阮心棠怀有身孕的事没有瞒住,在府医一叠声的“恭喜”下,孟扶光铁青着脸隐忍不发,直到府医离开,他赶走了所有下人,锁上了门,一把拽起床上虚弱的阮心棠,他已经疯了,目眦尽裂地盯着她,屋里一片死寂,只有外头阿银一直哭着求着排着门窗的声音。
动静闹得大了,院儿里的人都围了上来,孟扶光一点自尊体面,他最在乎的名誉都不要了,他要阮心棠死!
他的手死死掐着她纤细的脖颈,直到雪白的肌肤上透出绯红,渐渐红紫,阮心棠痛苦地划拉着他的手背。
看着她痛苦的神色,孟扶光既痛快又煎熬,他嘴里不住喊着:“你是魔鬼,你是魔鬼!”他的眼泪掉落在她的脸上,“你毁了我的人生,你毁了我!”
就在阮心棠奄奄一息时,门被轰然踹开了,孟扶光的肩膀被钳制住板转过来,他的眼里还冒着火星,毫无理智之下脸上吃了一击重拳,狠狠砸在地上。
“你疯了!”孟熹震怒大喝一声。
金玉哭着跑上来护住孟扶光,她泪眼相看,今日的她没有那么尖锐了,发生了这样大的事,她反而尖锐不起来了,她几乎不敢去看孟熹的目光:“他也是受害者呀,你怎么能下这样的重手呢。”
“啊!”孟扶光疯狂嘶吼,他只觉得胸腔快要炸开了,他愤恨地瞪着孟熹,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金玉跟在身后喊着他,身子踉跄。
孟熹出面了,那些下人自然不能再在这里看戏,全都退出了小院。
阿银坐在床边护着阮心棠,警惕地看着孟熹。
孟熹沉静而复杂的目光看着阮心棠,阿银呆了一瞬感激涕零地对着他磕了一个头,急忙去请了府医。
孟熹转身欲走,身后响起阮心棠细若蚊声的声音:“阿翁……”
她似有哽咽,对着孟熹,这个严肃却对她不错的长辈,她终于有了一丝愧疚。
孟熹背对着她,半晌才道:“养好身子,其他,什么都不要想了。”
不像是一种叮嘱,更像是一种告诫,阮心棠已经身心俱疲,她没有力气再去细想孟熹这句话的深层含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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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下人说,这两天孟扶光都泡在燕归楼,夜不归宿,府里主子闹成这样,下人们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私下里聚在一起说阮心棠的闲话,被醉酒晚归的孟扶光听了个正着,他已经不会再发怒,摆摆手,轻描淡写下令打死了那两个嚼舌根的女婢。
也算杀鸡儆猴,府里上下再也没有敢多说一个字的,这件事看似瞒的密不透风,可贵族圈子里多多少少有了些风言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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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天里,阮心棠过得尤其清净,孟熹让一位府医日夜照料她,给她开了安胎药,她不知道孟熹是怎么想的,这个孩子的存在侮辱了他孟家的门楣,还是说,他看在傅云玦的面子上,所以打算留下这个孩子?
三天不见的孟扶光又来了,同样是诡异的笑容,阮心棠条件反射躲了躲,阿银这次是死也不离开了!
这一回他没有关门,而是心平气和地坐了下来:“阿银,倒茶。”
阿银不知道他这回又准备怎么折磨她家姑娘,却也不敢惹恼了他,乖乖倒了茶。
“心棠,你怕什么?”孟扶光温柔地说着,拉着阮心棠坐下,他感觉到她的身子在颤抖,他按住了她的双肩,“别怕,今天我特意带样好东西给你瞧瞧。”
好东西?阮心棠扫了一眼那面绣屏,眉心一跳,指尖都冷了,攥着手帕取暖。
他的笑让人发颤,孟扶光从袖中掏出被叠的四四方方的纸,阮心棠敏感地闻到一股血腥味,忙是压住了鼻尖,浓重的不安在心底化开来。
孟扶光慢条斯理打开纸张,那是一封血书。
一封断绝父女关系的血书。
一封绝笔血书。
是阮明峰亲手所书。
那些血文字就像是一股滚烫的热油毫不留情泼进阮心棠的双眸,她颤抖着要去拿那封血书,可眼前缭乱,竟是看不准血书边缘的准确位置,拿了几次都拿不到。
等到她终于承受不住压住了它,又觉得像是一股一股大浪,一次一次掀翻着她。
耳边是孟扶光阴冷的声音:“岳父死了,是一头撞死的,满墙都是他的血,脑浆迸裂。”
阮心棠下意识要去捂住耳朵,双手却被孟扶光死死扣住,阿银哭得跪倒在地,给孟扶光磕头,求他大发慈悲。
可孟扶光又怎么会大发慈悲:“他知道你下贱堕落与别的男人私通的事,觉得你太可耻了,他没脸再活在这个世上了。”
阮心棠眼睛通红就是掉不下一滴眼泪来,她挣扎着,终于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是你,逼死了他……”
孟扶光睁大了眼睛看着她笑:“你错了,是你逼死了他,他临死前跪在我身前,哭求着,说你瞎了眼放着这样好的夫君不要,背弃了人人称赞的夫君,他求我原谅你,给你一次机会,让你做牛做马的侍奉我。”
这些话刺激了阮心棠,她挣脱掉孟扶光,红着眼瞪着他,她的阿耶是清高的,有风骨的,他绝不会对着孟扶光这种人下跪的!
孟扶光再次捉住了她:“你知道你阿耶临死前说了什么吗?”
阮心棠希冀地看着他,可他只是贴近她的脸,轻轻吐气:“痛苦吗?没完呢。”
他一定要让阮心棠尝到痛彻心扉钻心刺骨的痛,他也不会罢休的!
阮心棠就像是失了线的木偶一般,行走在烈火中又走进冰天雪地里,脚上带着勾着倒刺的铁链,每走一步,就钻心的疼。
刚刚她的痛苦还有几分麻痹,直到失去了孟扶光的桎梏,那翻江倒海的疼痛席卷而来,让她失了智,她终于哭喊出声:“阿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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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心棠再也没有说过话,整日呆坐在窗前,淡淡的迷雾,笼罩着远处的湖泊,从烟雨楼眺望过去,长安城的秋色总是如景如画的。
她从醒来,就已经待在烟雨楼了,听说是孟扶光送她来的,他囚禁了她,只让阿银照顾她,陪着她的还有那幅绣屏。
至于为何选在烟雨楼,阮心棠想,他大概就是想让她痛苦,让她自己深切体会,她不过是傅云玦的一件玩物,玩腻了,就丢了。
傅云玦再也不会来的烟雨楼,困住了她。
阿银端着安胎药走了进来,她的孩子没事,依旧健康的在她肚子里。
药很苦,她以前最讨厌喝药的,总是抿一小口就要吃个蜜饯,现在已经可以一口气喝完,只是皱皱眉,用水顺下去就好了。
她捏着绢帕按了按嘴角,却听见了上楼梯的脚步声,谁会来?
阮心棠沉寂了这些天的心忽然就提了起来,苍白的脸色终于有了一点血色,水润的眸光漾着光芒。
直到来人走进屋里,她的光芒一点一点暗沉,然后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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