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蓝鲸又呜了一声,很快就消失在黑暗的深海中。
人鱼族的臭小子,似乎忘了去年白月的事……蓝屿是在北域漂泊的巨鲸族,北域的海异常凶险,天气恶劣,几乎没有其他鱼族在此生存,巨鲸族也没有多少,他是其中一只。
蓝屿已经在北域漂泊了十年,从阿姆逝去后就独自流浪,他偶尔也南下,不过最终还是回到北域,因为他的阿姆鲸落于此。
去年白月期,他觅食时在珊瑚礁中发现了一个人鱼族小子,伤痕累累被卡在石缝中,放着不管他也许会被饿死,或者成为被猎食者的食物。
蓝屿将他救出来时,那家伙刚好醒了,转身就冲他呲牙,警惕性十足……然后一声不吭溜走了,今年倒是学会了感谢,稀奇。
星熠不记得这回事,当时他可能已经失去意识,只凭本能逃生。
除了俞殊,他不想相信任何人。
星熠回到熟悉的海滩,太阳已经要出来了。经历了一场劫后余生,又来回游了这么远的距离,他浑身又痛又疲惫,但是他没有休息。
人鱼坐在沙滩边,把竹篓取下,兽骨几乎全掉了,好在还有几块大的。
巨齿兽骨虽然没有海王凶兽巨大,但是比任何兽骨都适合做武器……星熠以前并不懂这些,他是从俞殊身上学到的,武器的材料不能太脆。
其实是在做箭头的时候俞殊吐糟过蓝骨鱼骨头的缺点,没想到星熠都能举一反三了。
星熠顾不上休息,开始打磨起一块兽骨,等俞殊醒来就送给他,他一定很开心。
然而,星熠不知道俞殊老家有一个词,叫事与愿违。
*
俞殊昨晚想着事情入睡,睡得不太好,一大早就醒了。
此时正翘着屁股蹲在在溪流边,用盐巴和一种柳条似的植物漱口,忽然看见沙滩上的身影。
星虽然搬到这里,他们也不是常常呆在一起,那鱼不是睡到上午才醒的吗?那时候他已经吃过东西,然后出去探索采集,下午才回来,一起吃晚饭,晚上八点左右分别。
不是挺能睡的吗,今天这么早?
俞殊洗漱完,跑下了山。
他并不知道的是,星熠平时晚上都会出去锻炼自己,这是每个雄性人鱼成年前的必经之路,特别是成年前的一年。
俞殊来到沙滩上,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人鱼手臂上的伤。
又受伤了!他脸色一沉,底喊了一声,“星!”
其中的火气,星熠毫无察觉,兴奋地咕咕。
今天这么早就能见到俞殊,他心情很好,仿佛身上的伤都没有那么痛了。
“咕咕。”我拿到了巨齿兽骨,还和巨齿兽打了一架!
星熠又期待又骄傲……就算是阿父和哥哥都没有单挑过巨齿兽呢!而他不仅单挑了,还活了下来,虽然是被那巨鲸族救的,他仍然高兴。
看着人鱼一副“快快我”的模样,俞殊脸色越黑。他看着他手臂上的新伤口,皱眉道,“你怎么又受伤了?我不是说伤好之前不要走太远吗,是帝王蟹和大龙虾不好吃了还是怎么样?”
“咕咕?”
“伤!你又受伤了。”
星熠瞅了瞅手臂的伤口,满不在乎地咕了一声:这是小伤。
“小伤也不行!”俞殊突然生气了,“你要受了重伤才知道错吗?”
星身上有大大小小的伤痕,不过海藻泥可以去疤痕,人鱼又爱美,有一些可能已经消失了……但是他后腰处那鲜明的伤痕,让他仿佛还能见到一个狰狞的、鲜血淋漓的伤口。
俞殊心口阵阵发疼,他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也无法想象他有多痛,他只希望这种伤害永远不要再出现在他身上而已,然而他就是不在乎。
“咕?”星熠满目失落,小心地看着俞殊,他为什么不开心,是担心自己受伤吗,“咕咕!”
这是小伤,俞殊可以帮我治疗,俞殊不要生气。
看人鱼还把伤口露给他看,俞殊又心疼又生气,把药粉递给他,“你自己处理,下次再不听话我就不理你了。”
他觉得星是熊孩子不听话,要教训,把药粉给他后就直接上山去了,也不管星在后面大声咕咕。
熊孩子不听话,得给他一个教训长长记性,哼。
回到山懂,俞殊又背起竹篓,武装好自己,准备进丛林探查。自从知道这个世界有季节变换后,他就不得不焦急。
“……”气呼呼走出不远,俞殊就后悔了。
受伤也不是星愿意的……可是又想到他无所谓的态度,算了,看能不能找到他爱吃的东西,晚点回来再跟他道歉。
这边,星熠看着俞殊离开的身影,只想跟上去拉住他,但是他现在的形态无法在陆地上行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开。
“咕!”星熠心里很难受,好像有爪子捏着他的心脏,又闷又疼,让他喘不过气,这种感觉比当初被赶出部落候还难过,比在白月独自流浪更痛苦。
星熠想追去,但是身体很痛,昨晚被巨齿兽撞得七荤八素
“咕咕。”俞殊,我疼……
中午,星熠一边等俞殊一边打磨骨刀,可是他竟然没有下来。
星熠一边难过又有点生气,把愤怒发泄在兽骨上……他还不是为了拿兽骨做武器,他都差点死掉了,俞殊都不关心他,俞殊讨厌!
星熠人性地想着,一边期望地看着通往山上的小路。
太阳慢慢西斜,已经快到了晚饭时间,山上仍然没人下来,星熠更难过了。
俞殊只是担心我……
他不是真的讨厌俞殊,那不是真心的,所以俞殊也不要讨厌他……俞殊,快下来陪陪我。
*
俞殊并不是不关心星,更不可能讨厌星了。他出来大半天,其实没走多远,因为要找适合做弓的木材,一直在附近转悠,只可惜还是没有找到,但是他发现了一种可燃树脂。
在做记号是发现的,米白色,流出来后会凝固,有点像蜡烛……他好奇就试了一下,竟然跟蜡烛差不多,还有一股淡淡的树木香味!天然清新。
俞殊大喜过望,立即行动……不过树脂滴落速度比较慢,他一边用竹筒装,一边继续在四周探查。
结果又给他找到了真正的生姜和一种新水果,可能是是秋天的原因,森林里水果种类挺多的,但这种果比较让他惊喜。
有点像哈密瓜,脆脆甜甜的,星一定很喜欢,俞殊毫不客气装了半框,生姜填满另半框。
俞殊忙的满头汗,树林里幽静神秘,他看了一眼腕表,已经下午两点多,树蜡也装满了两大竹筒,收获满满。
回去吧,竟然已经有点想那条鱼了,俞殊失笑,打算今晚做顿好的好好哄他。
日头挂在西海面上,橘色的夕阳洒满熟悉的海滩,俞殊加快了脚步,经过草莓地时,陷阱竟然还给他收获了一只长尾兔。
秋天的长尾兔,又大又肥。
又经过邻居家,小飞猪不在,便给它留了一只哈密瓜。
星还是不太愿意接受和小飞猪一起,猪崽子最近地位急转地下,俞殊想了想,又多留了一只瓜。
他满载而归,站在山坡上,先看了看沙滩上的情况,没看见星。
呃……今晚就用哈密瓜和碳烤麻辣整兔给他道歉吧。
俞殊打算先把东西背回山洞,再下去找鱼,然而等他满怀收获的喜悦回到山洞,差点没被眼前的一幕吓死。
“星!”
俞殊手里的兔子和竹筒掉到地上,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此时,一条淡金色的人鱼赫然趴在山洞的洞口外,两只锋利的爪子深深抓进地里,正吃力地往外爬……山洞里储水的贝壳打翻在地上。
他头发已经干透了,鱼尾的鳞片干巴巴的,往外翻起,粘满了干燥的泥巴和草屑,透明的尾鳍几乎黏在地上……□□的上身浑身通红,经脉暴起,脸上的“妖纹”更是红得滴血,眼睛布满狰狞血丝,嘴唇发紫,他大长着嘴,胸腔发出痛苦的低鸣。
像一只濒死的鱼……
“天……!”俞殊第一次见这样的状况,喉咙颤抖着发不出声音,整个人像丢了魂一样。
“咕……”星熠艰难地抬起头,看着来人,发出痛苦干燥的声音。
俞殊,你终于回来了。
“!!”俞殊如梦惊醒,他急忙卸下东西,转身往山坡上冲去。
那一刻,星熠心都凉了。
他原本是想来看看俞殊是不是在山洞里故意不理他,爬上来后发现他不在,又想着在这里等一等,等他回来。
可是因为昨晚受了伤,今天身体太痛,就没有控制好在岸上停留的时间,等到了脱水……想要找水源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幸好俞殊回来了,可是,他又走了。
他又惹他生气了,经过这一天,星熠已经知道是自己错了,然后犯了更大的错误。
小时候第一次疯玩到脱水,被父亲惩罚了一个月不准上岸,那时候他还是个宠坏的小家伙,可生气了,翘着嘴巴不理人……可是现在他明白了,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是他的错。
他让关心他的人担心。
俞殊生气是理所当然的,难道他再也不理他了吗。
星熠很伤心难过,脱水的濒死之感折磨着他的神志,好痛苦,身体像在烈日下暴晒,好痛、好热,他的身体干燥得像是要裂开,呼吸不过来了,每片鱼鳞都痛得像生生剥落。
星熠渐渐失去了意识,最后……只觉得俞殊似乎回来了,这一定不是梦吧。
【南瓜文学】NANGU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