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里,先是男人隐忍的呜咽,随后是宣泄的嚎啕大哭,余连生的情绪波动剧烈,他哭的太伤心了,姜梨都不忍听,但是她也没走,说想在审讯室外头听听。
或许审讯的时候,余连生会提出再见见姜梨的要求,秦朝便同意她留在审讯室外面。
余连生开始交代了,肇事司机杜顺新是他的邻居兼同事,余连生有个漂亮的媳妇,邻居几次勾搭都不上手,余连生媳妇忍不了,回家跟男人哭,说想搬家,余连生爆发了这辈子都不曾有的勇气,拎着把菜刀冲到邻居家,那男人理亏怂了,被余连生用酒瓶子开瓢,缝了几针后老实了。
再后来就是车祸,调查结果属意外,杜顺新判了刑,服刑期间表现良好减刑出来,杜顺新出来没多久,街上就出现了单身的女孩被跟踪,余连生直觉跟踪女孩的就是杜顺新。
直到有个女孩失踪,余连生不等了,闯进杜顺新出狱后租的小平房,给他敲晕关在郊区一处废弃的地窖里。
他说那天看到姜梨穿一身红毛衣买醋,恍惚了,以为他媳妇买醋回来了,就跟了上去,没想伤害她,后来被姜梨一醋瓶敲清醒,便跑回去先解决掉那个撞死他媳妇的肇事司机。
“你把他怎么了?”秦朝有不好的预感。
“埋了。”
余连生说:“我问他那个失踪的女孩是不是他抓起来的,他嘲讽我没种,以为他不说我就拿他没办法,而且他还说,我媳妇被撞飞之后还动了,他借着酒劲,又压了一次,他故意碾死我媳妇,第二下不是意外,我太生气了,就把他埋了,我埋他的时候,他又怂了,一个劲的求我,说他当时酒喝多了神志不清太害怕了,我看着他哭的那么可怜,就把他脖子割断后再埋的,血流的跟我媳妇流的一样多。”
跟秦朝一同审讯的周寒头皮发麻,觉得余连生精神真有点问题。
接下来,余连生带公安去埋尸地,挖出了肇事司机的尸体,脖子上确实有一道口子,法医尸检后不是致命伤,肇事司机死于窒息。
法医在杜顺新尸体上找出失踪女孩的线索,秦朝带人去搜救,脱水好几天,抢救回来后指认跟踪、绑架她的嫌疑人,是那个已经死亡的杜顺新。
受害女孩说:“他威胁我,说只要我听话,过几天就放我回去,笃定我为了名声不敢报警,还威胁如果我敢跟丈夫说,他就伪装酒后意外撞死我,那人说话疯疯癫癫,我以为自己要死了,可当晚那男人没来,之后就是饿晕被你们给救了。”
人心惶惶的跟踪案、失踪案、多年前的车祸案侦破了,重新鉴定余连生精神状况的时候,他坚持自己的精神没问题,说对肇事司机动杀心的时候,自己是清醒的,完全清楚后果并且表示认罪,专家鉴定余连生精神状况正常。
余连生自己认罪,他手上有肇事司机的一条人命,还是蓄意的,死刑判下来了。
秦朝来找姜梨,跟她说:“我问余连生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他说想再吃顿饺子,不要掺白菜,要纯肉馅儿的,他说他媳妇中秋那天买了二斤肉,包的纯肉馅儿的饺子,还说你上回那饺子的味道跟他媳妇包的一样好,要是纯肉馅儿的就更好了。”
姜梨立刻去买肉,五花带点肥的馅儿香,余连生媳妇那天买的就是五花,姜梨包了三十个纯肉馅儿的饺子,配上醋,余连生用带着手铐的手,一个个蘸着醋都吃了。
吃的时候没言语,吃完了也不知跟谁说:“她说吃饺子一定要配醋,不然白瞎了纯肉馅的饺子,那天我要没说想吃饺子就好了,要是她没出去买醋,多好呢。”
空气里全是安静,包括姜梨在内都觉得酸涩,红了眼睛,她看到秦队长咬紧牙关出去了。
……
余连生和他媳妇是在福利院相识的孤儿,骨灰无人认领,姜梨想把他跟他媳妇安葬在一块,一打听他媳妇旁边的空穴被人买了去,姜梨问是谁买的,想跟那人商量一下,能不能卖给她?
可墓地的工作人员说,对方要求不能公开身份,不能说,好像还很怕那位买了墓穴的人。
姜梨有点惋惜,心想实在不行,买个双穴重新给两人安葬吧。
她怕家人反对,谁都没说,打算悄悄去办的时候,发现余连生的骨灰已经被安葬在他妻子墓穴的旁边,姜梨去祭奠的时候,看到秦队长指挥工人安墓碑,惊讶的很,说没想到是他买下了旁边的墓穴。
墓碑立好了,两人在余连生墓碑前站了一会。
秦朝解释他这么做的原因,“余连生说,他杀了人是要下地狱的,他妻子那么好的人肯定去天堂,他怕是再见不到妻子了,所以我想着,给他们葬到一块儿也是好的。”
姜梨说她也是这样想的,“想买旁边这个墓穴的时候,被你抢了先。”
姜梨觉得如果真有天堂地狱之分,余连生还是能跟他媳妇在一块儿的。
“为什么?”秦朝问。
姜梨说:“我要是他媳妇的话,我愿意陪他一块儿去地狱。”
她又对着余连生的墓碑说:“我只是打个比方,想跟你说,你媳妇也是愿意的,原先她希望她走后你能好好活着,现在你死了,就让她陪你吧,管他天堂还是地狱呢,你们俩在一块儿,才是最重要的。”
话音惊了枝头一只不知名的雀儿,从远处又飞来一只,互相试探后,两只雀儿振翅高飞,双双盘旋着离去。
姜梨指给秦队长看,“那就是余连生和他媳妇,你敢反对,我就咒你做梦吃饺子,永远找不到醋。”
秦朝失笑,“幼稚。”
送姜梨回去的时候,秦朝绕路带她去看了一处房子,说这是他关系很好朋友的房子,买下来收租的,不用担心做好了会涨租金或者恶意收房。
“你租的那房子,我帮你查到了,太邪性了,还是换一个吧。”
姜梨好笑,“你这一身正气的,不该信这个呀。”
秦朝说他是不信的,“这不是你要租吗,想想你那些邪乎的梦,再看看开店的那几任租客,包括季从容自己用那房子扩店都出事故,不管是天灾还是人祸,总之那房子有故事,你一个女孩子家,安全第一,租我朋友这房子吧,你看呢?”
姜梨婉拒了他的好意,谢过后说:“店铺开不下去,只能说他们没有经营的能力,没的怪才怪房子邪乎,那我要是挣钱了,人家又传那是个旺铺,没死人、没流血,算不上邪乎,等我开张了,第一个请你来吃饭。”
秦朝拿她没办法,便跟她约定,如果那边坚持不了三个月,别勉强,来这边租房子。
“房子给你留三个月,你也别犟,怎么样?”
姜梨说行是行,只是不理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空三个月你朋友得损失许多租金,为我欠这么大的人情,何至于呢,秦队长,我想问问原因,不然心不安。”
秦朝叫她不要瞎猜,“你是秦朝未婚妻,照顾你是应该的。”
……
古楼要重新修缮后才能符合姜梨心中开业的条件,她去建材市场转了一圈,工人倒是不少,就是材料她不满意,她想尽量维持古宅的原貌,得找专业的人来修复才行。
她找大姐夫问了一下,大姐夫说好办,去大学里找个建筑系的老师,给一笔设计费,还全程帮她监工,加上材料人工,一万块能搞定。
姜梨摆摊位一个月挣五六百,月饼生意挣了两千多,季从容那边分了两千的红利,租房子和押金就用去了快一半,大姐夫说可以借钱给她,目前她不想借钱,得降低修缮成本,便谢过了大姐夫的好意。
姜梨请大姐夫忘记她来过的事,她自己再想想办法。
回去店铺的时候,甄味斋的员工正在驱赶着一个青年,青年央求进古楼拍几张内部照片,甄味斋的员工不耐烦,叫他拍拍外面就行了。
“里面是不能给你拍的。”
姜梨好奇,京市那么多古建筑,他为什么要拍这一栋呢,上前问他原因,大男孩说他是建筑系大二的学生,才十九岁,来完成导师布置的古建筑图纸复原作业。
他把学生证拿出来给姜梨看,证明身份,跟姜梨说他姓薛,叫薛秋华,祖籍京市,他太爷爷那一辈搬迁到粤省,太爷爷小时候还在这栋古宅住过呢。
那可太巧了,姜梨小时候也在这古宅住过,不过那是两百年前的事了,薛家的后人也住过,可不就是缘分呢。
姜梨笑,“我叫姜梨,五年前去羊城插过队。”
薛秋华听了姜梨的名字,激动的有点语无伦次,“我高中的时候还去羊城玩过,竟然没遇到你。”
姜梨好笑的很,羊城那么大,她插队的地方又偏僻,怎么可能会遇上呢,她问道:“你听到我名字好像很激动啊?”
薛秋华立刻就要说跟这栋宅子的渊源,“我从小就听过你的名字,在我们家代代相传的祖训里。”
甄味斋的员工也不撵人了,竖着耳朵旁听,姜梨打开了门锁,请薛秋华进去说话,“你的隐私,我们不要说给他听。”
薛秋华笑了,跟着姜梨进去,举起相机问姜梨,“你别动,就这个位置,让我拍一张照片行吗?”
姜梨说可以,等他拍好,带着他参观楼上楼下、前厅后院,连上屋后的大院子,总面积大概有四五百个平方,男孩的胶卷全都拍完了,才跟姜梨说他和这栋古宅的渊源。
薛秋华说,大概在两百年前,从这栋古宅里,走出一位商会女会长。
“说起来和你同名呢,她留下一笔不菲的资金,给一个薛姓的匠人,约定在她死后将这套房产赠与他,而薛姓匠人要做的,就是子子孙孙维护修缮,尽量使房子维持原来的格局,等到了我们这一辈的时候,如果有个跟她同名同姓的女孩想买这房子的话,就把这房子卖给她。”
到了薛秋华这一辈的时候,房子传给了他已经出了五福的同宗,同宗没有遵守约定等待姜梨,还将房子卖给了甄味斋老板。
大男孩很不好意思的说,他原本是不相信家里这个传说的。
“今天见到你我才信了,祖训交代的已经到了闭环的时候了,虽然不太明白是怎么回事,可科学解释不了的事情多了,而你又活生生的站在我跟前,这就是奇迹吧。”
姜梨知道这不是奇迹,是原身给她留下的、证明她们俩之间有过交集的痕迹。
原身在古代想办法留下了讯息,告诉现在的姜梨,交换了人生,她过得很好,这栋维护下来的房子,是她在两百年里,在时间的洪流里,刻下的见证。
姜梨转过身去,好一会儿才平复了波动的情绪,原身真好,不但没有让族亲抢走爹一辈子的心血,还留下痕迹告诉她,她把她的人生过得很好。
姜梨问薛秋华,那位女会长还留下什么事迹没有,“除了维护房子,还有什么交代过你的祖先吗?”
薛秋华挠挠头,表示他不太清楚,“时间太久了,我听我太爷爷说的只有这些。”
听说姜梨要修缮古楼,薛秋华主动提出让他来,“我家祖上就承诺了祖祖辈辈要修缮这栋房子,而我又恰好学的建筑专业,我觉得这就是因果吧。”
姜梨问他收多少设计费,薛秋华说不要钱,还解释自己要完成导师布置的作业,不算白帮忙,不收设计费,材料费他也会尽量压缩,预计两千左右能搞定。
这个价格姜梨是能承受的,都谈好了,一出门碰到季从容靠在门口,似乎是专门等他们俩出来。
薛秋华有点怕他,跟姜梨说他曾经找过甄味斋老板,说过这个故事,“可他不相信,不许我进去拍照,你看他好凶,会不会为难你,不让我做这个修缮施工?”
姜梨叫他别怕,“我租了这房子呀,有使用权,他没权利阻拦,下回你来之前,先去找我。”
姜梨把自己的地址写给他,薛秋华走后,季从容叫姜梨别迷信,“我查了史料,两百年前并没有什么跟你同名同姓的商会女会长,听听就行了,别当真。”
姜梨不想跟房东搞不愉快,过去和季从容解释了一下,“他不收我设计费,我觉得挺合算的。”
……
能找到薛秋华帮忙设计,姜梨挺开心的,人家是大学生,听说是粤省状元考上来的,那放古代,就是乡试第一名的解元,很了不得的。
姜梨把这个好消息带回去告诉了亲妈,说找着个建筑系的大学生免费帮忙做修缮设计,不过没有说女会长的事,唐莲心不看好她的生意,这还没开张呢,租房子、修缮就把摆摊和做月饼的钱全花光了。
“你这纯属瞎折腾!”
“那我不折腾,您让我做什么去呢,接替我婆婆的工作做几年,等大家都淡忘了秦朝,然后再找个人嫁了吗?“
难道不是这样吗?唐莲心不理解,“你婆婆都做好了你改嫁的准备,你就顺着她一点才好,可你呢,非要跟你三姐的相亲对象纠纠缠缠的,你婆婆生气也是能理解的。”
既然说了,唐莲心就把话说透彻,“你还年轻,就算守两三年也不怕,到时候年纪正好,你这毕竟只是订婚没结婚,还能再找个好人家,我跟你婆婆都是这样想的,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名声,做生意避免不了要跟男人打交道,对名声不好的。”
姜梨才不干呢,她说:“我爸那本食本记,是在师叔那保管吧,我找师叔要去。”
唐莲心道:“要也没用,记的那些菜谱好多都失传了,你师叔和你爸都做不出来,你行?”
姜梨当然行了,她可是两百年前的人,那时候菜谱上好多菜,还没有失传呢。
食本记是一本传了好多代的食谱,继承人都会重新装订补充,她爸死之前,交给了姜梨师叔保管。
改革开放之后,师叔恢复了珍味楼,听说之前生意挺好的,姜梨找来的时候,大厅里只有寥寥几桌,跑堂的大姐说今天才上了五桌客人,老板要急死了。
珍味楼可是楼上楼下加包间,这么大的酒楼,晚上才上五桌客,确实愁死人,姜梨都不明白,师叔的手艺怎么把火爆的酒楼经营的倒退了?
听说姜梨来了,师叔从后厨出来寒暄了几句,听到姜梨是来找他要食谱的,叫她稍微等一等,说包厢里有桌贵客,马虎不得,不能分神。
“你大姐夫带来的港商,慢待不得,有话等送走客人再说。”
师叔说大姐夫厚道,请客就来照顾珍味楼生意,还从不挂账,“都是看在你爸的面子上。”
姜梨跟着师叔去后厨,她看师叔拿刀的手有点抖,问师叔怎么了,师叔说是遗传的,到年龄就发病了。
后厨也冷冷清清,只有师叔带着两个还没出师的徒弟,连个正经出师的厨子都不见,问师叔人都哪儿去了,“后厨怎么就师叔一个掌勺的大厨了?”
小徒弟想说的,被师叔瞪的不敢开口,姜梨接过菜刀,帮师叔把包厢客人的菜单给做了。
大约是姜梨的厨艺让港商吃的满意,港商要见见厨师,师叔不搞弄虚作假的,叫姜梨跟他一起去,跟包厢的客人说,今天这一桌是姜梨做的。
港商被小厨师的漂亮惊艳到了,夸赞她人漂亮厨艺好,还叫秘书拿张名片给她,问姜梨有没有兴趣当他的私人厨师?
姜梨没接名片,说没有兴趣。
气氛有点僵硬,大姐夫跟港商解释,这是自家小姨,还给姜梨使个眼神叫她先走,港商的秘书往前拦了一步,好似她不接就不会让路。
毕竟是大姐夫的客人,姜梨不想让大姐夫难做,便把那张烫金名片接了过来,秘书说这名片可不是谁都能收到的,她大姐夫也没有。
港商笑了,“小姨有任何事,都可以拿这张名片找我秘书。”
姜梨看了眼名片,港商叫梁炳安,原著里的恐吓案有提到过他,说是梁炳安第一次来内地考察市场,受到恐吓报了警,市局安排人在他离京前二十四小时保护,秦队长那边,应该很快会接到这位港商的报案了。
如果按照原著发展,姜梨还会成为他背后大老板的小姨子呢,所以在师叔的酒楼里碰到这位港商,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送走大姐夫和港商,珍味楼也没有其他客人了,师叔没提菜谱的事,而是叫小徒弟佟来送姜梨回家,“太晚了,你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
其实有公交车的,但是师叔这么说,又不给菜谱,姜梨估计他有什么苦衷,不好意思自己说,便改变主意让小徒弟路上告诉她。
几十岁的人了,又是她爸的师弟,珍味楼凄凄惨惨,姜梨是不会这时候让师叔更为难的,便先离开了酒楼。
小徒弟佟来是个机敏的,路上跟姜梨说了原委,说姜梨爸爸唯一的大徒弟,把师叔家的独生女儿,拐到竞争酒楼宝庆庄去了。
“闹得挺厉害的,还把珍味楼的后厨全带了过去,师傅气的手更抖了,竞争了半年,宝庆庄老板挺厉害,又有师兄师姐坐镇后厨,师傅搞不过他们又不肯认输,连珍味楼的房本都抵押给债主了。”
上个月后厨那俩外聘的厨子,也因为珍味楼太闲了,跳槽去了别家,师叔只能自己撑着了。
姜梨的师兄是她爸爸收的唯一记名徒弟,原身小时候还跟大师兄后面学过基本功,他拐走师叔的独生女去对头家的酒楼,难怪师叔不愿提。
不过师叔不会因为师兄拐了师姐,而不给姜梨菜谱,菜谱的事应该另有隐情,姜梨问佟来知不知道原因?
佟来说他不能确定,“师傅找甄味斋的老板谈合作,季老板说珍味楼不值钱,叫师傅拿值钱的跟他谈,我猜师傅是拿菜谱去谈了。”
季从容啊,菜谱到了他手里,姜梨是要不回来的。
……
大姐夫那边,给港商送回下榻的接待宾馆,跟港商解释小姨年轻,家里又娇宠,请港商多海涵,梁先生说无碍,“小姨天真烂漫,她这个年纪,还没有谈婚论嫁吧?”
大姐夫警觉,说小姨从小定了人家,未婚夫牺牲了,还强调,“是烈士,小姨跟未婚夫青梅竹马,感情深厚,要给他守着呢。”
梁先生唏嘘不已,直说可惜了,也没再说什么了。
大姐夫回家后,大梨问丈夫晚上跟港商谈得怎么样,俞鸿进就把在珍味楼见到小姨的事说了,还说港商见小姨貌美,想叫小姨给他当私厨,这是间接的问小姨愿不愿意跟他回港岛呢,被姜梨回绝了。
大梨说港岛肯定是不能跟他回的,“梁先生是个老饕,认可小梨的厨艺,要不让小梨来家里做一顿私宴,梁先生只要答应来吃饭,合作就有五分的希望,要不试试吧,不用你为难,我去找小梨说。”
俞鸿进也清楚,港商对小姨有好感,小姨是姐妹几个里年纪最小最俏丽的,很少有男人看了不心动,当然了,秦朝和路渐文除外,那俩不正常。
如果是用小姨的名义宴请,港商八成是会来的,俞鸿进还是摇头,“生意可以慢慢做,小姨挺厌烦梁先生,还是算了吧。”
但大梨还是瞒着丈夫去找了姜梨。
隔天,秦队长来找姜梨,问她大姐是不是请她去家里做私宴,姜梨说是,她已经答应了。
“知道你大姐请的是什么人吗?”
“知道啊,客人是大姐夫一直处着关系的梁炳安,港商嘛,大姐夫正想去鹏城开拓新业务,和港商的关系维系好了,对大姐夫很重要的,但是你也知道,这样的大港商很难看得上大姐夫家这样的‘小生意人’,而我恰好收到他一张名片,港商恰好是个老饕,大姐就来找我了。”
“你什么都明白,还去?”
“为什么不去,都是生意,私宴的价格很高的,我找大姐收了三倍的价钱呢。”
“你……”
秦朝气的发笑,说不出话来,她到底懂不懂得什么叫怕,“你以为港商是欣赏你的厨艺吗,八成是看上你这张脸了。”
姜梨叫他不要生气,内地治安好,港商也不敢乱搞作风问题,而且是在大姐夫家,有什么好怕的呀,“他其实就是欣赏我的厨艺,外带对我这张脸有好感,我是烈士家属,他不敢乱来的。”
对姜梨这张脸有好感的人多着呢,秦朝也不可能让她别出来交际,便提醒她,“那种男人骗女孩子是有一套手段的,怕你被金钱晃花了眼。”
姜梨又不是没见过银子,说能晃花她眼睛的金钱,梁炳安是拿不出来的,她在古代别的不敢说,银子的世面是见识过的。
秦朝说鹏城特区那边,花花世界是内地的居民想象不到的,何况是港岛那边,“总之你提高警惕吧。”
姜梨说她会的,问秦队长怎么知道私宴的事?
“你从哪打听出来的?”
秦朝说不是他打听的,“我哪有那么闲,是梁炳安的秘书去市局报警,说梁先生收到恐吓信,梁炳安现在不敢出酒店,你自然不用去做私宴了。”
有人往梁炳安下榻的酒店寄恐吓信,信上威胁梁炳安三天之内不离开京市,叫他永远都不用离开了。
梁炳安哪受过这气,报警后,说就在酒店里住上三天再走,看看谁能留下他。
局里很重视,秦朝说:“梁炳安是港商,这恐吓案影响太恶劣了,上头叫我负责,这几天你都不要靠近那倒霉鬼,免得被波及。”
姜梨说好,会把私宴的钱退给大姐。
姜梨爹就是厨子出身,后来家里富甲一方,爹还亲自教她厨艺,说不能忘本,有个手艺傍身,到哪都有碗饭吃,那本食本记上,还有他爹在前人的基础上,增补的字迹呢。
食谱的事,姜梨想了想,还是得去找季从容谈。
她去了甄味斋的公司,跟前台说找季老板,前台说季总在开会,看她漂亮问是不是应聘的,因为人事在给季总招助理,好几个到老板面试的环节,都被季总给否了。
小前台莫名觉得,今天来的这小姑娘如果面试的话,应该是可以成功的。
姜梨说:“我是他债主,来收债的。”
甄味斋是老字号,现金流一直很充沛,才开了新品牌,卖的很好,这样理直气壮的债主,小前台是没见过的,但是看姜梨淡定的气质,又不敢怠慢,等老板开完会过去告诉了一声。
没一会儿,小前台出来了,态度很好,跟姜梨说:“我们老板说,既然是私人欠债,请姜小姐去家里收。”
姜梨明白了,季从容这是不打算见她,故意这样说,好叫她知难而退。
……
季从容猜到姜梨是为了食本记来的,他并不打算给,也不欠她的债,姜梨那样聪明,一定明白他不会给的态度,想来会受挫放弃,便没把姜梨来访的事放在心上。
到家很晚了,看到姜梨依旧在家里等着,不知喝了他家多少的茶,他亲妈还把他收藏的老同兴的茶饼撬了个豁口,泡给姜梨喝。
他亲妈喝不惯红茶,说没有绿茶好喝,姜梨倒是识货,说这普洱茶饼好得很。
当然好了,一饼抵得上她摆一年的早点摊,季从容咬牙切齿,语气有点不好,跟姜梨说:“你还真是来讨债的。”
肖红凤被儿子的态度气到了,敲打了几句,叫他态度好点儿,然后回房间,把堂屋留给他们说话,还叮嘱儿子,“太晚了,聊完送小梨回家。”
季从容应了,随后直接跟姜梨说,食本记不会白给她,除非姜梨答应让他入股。
“你租那古宅是打算开私房菜吧,你让我入股20,食谱就给你。”
来之前,姜梨是做好打算的,用月饼那10的股份,跟季从容换食谱,季从容一个生意人,应该是愿意的,但季从容不愿意,他提的条件姜梨亦不能接受。
买卖谈不成,考虑到姜梨在他家等这样晚,外头早没有公交车了,季从容要送姜梨回家,还抱怨,“你可真麻烦。”
姜梨说:“你也是,就别说我了。”
两人一路上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季从容到家后,他妈还没睡,正等着教训他呢,还劝儿子善良点,“钱是挣不完的,少挣点不行吗,那食谱只是姜师傅抵押在你这的,还不是你的呢。”
季从容说下个月珍味楼就要被债主收房子,姜保田连质押的欠款都没钱还,更没钱赎回食本记。
他还说:“生意就是这样,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她还都不还,可见是没诚意的。”
……
姜梨不是没诚意,是不想,珍味楼的败局又要解决,楼被师叔质押出去,得去拉新投资,先把珍味楼盘活,再由师叔出面,从季从容那边把食谱赎回来。
目前能拿出几万块投资款的,她认识的人里面,只有大姐夫有这个能力,且可能愿意投,姜梨便找上大姐夫,问他有没有兴趣投资珍味楼?
“我已经说服师叔了,让出珍味楼30的股份出来,我租的那古楼修缮期间,会在师叔的珍味楼帮厨,我评估了一下,在珍味楼最困难的时候投资,回报会很丰厚的,大姐夫要不要考虑下?”
盘活珍味楼,作为报酬,师叔说那本食本记赎回来后送给姜梨。
小姨的手艺,俞鸿进是信得过的,本来现在就能答应,但上回港商私宴的事,小姨来家里退定金,大梨说不用退,让小姨这几天做好饭菜送去梁老板酒店,小姨没同意,她大姐恼了,埋怨上小梨了。
俞鸿进便跟小梨说,回家跟她大姐商量一下再给回复,等回家一说投资珍味楼的事,大梨却不同意,说家里又不是做餐饮生意的,隔行如隔山,没必要拿几万块,投资一个快倒闭的酒楼。
“如果是几千块,陪她胡闹一下算了,几万块谁家也不能轻易投出去,我去跟小梨说。”
俞鸿进没叫妻子去,“还是我去说吧,免得你们姐妹话不投机吵起来,伤了情分。”
大姐夫来说的时候挺不好意思的,姜梨表示理解,劝大姐夫别放在心上,“没事的姐夫,情分归情分,生意是生意,你们觉得有风险不投,很正常,我不会为这事跟大姐生分了。”
俞鸿进真觉得小姨有能力才想投的,并不全是情分,“要不你找找梁先生呢,他托我找几饼老同兴的茶饼,还花了几万块呢,这点钱对他不算什么。”
姜梨问了大姐夫找那几饼茶的年份,再回想在季家,肖红凤招待她撬开的茶饼,以及季从容看到散开茶饼时候抽搐的眼角,突然明白了季从容的愤怒是从哪儿来的了。
姜梨不会为这点事去找梁炳安,梁先生对一间快倒闭酒楼不会感兴趣的,若真答应了,也只会是因他对自己感兴趣才投,这交易不能做,人情更不能欠。
珍味楼和食本记先放一放,姜梨依旧每天早上去市局门口摆早点摊,今天就是恐吓信上约定的第三天,三日之期一到,梁炳安应该要走了,秦队长也能回来了吧?
二十四小时的保护,太熬人了。
没一会儿看到市局的干警乌泱泱的涌出来,姜梨拉住一个秦队长同事问怎么回事,人家跟她说了,“梁先生遇袭了,队长受了伤在医院呢。”
姜梨还想问,人家叫她先回家去。
姜梨没有心思回家,原著里梁先生受他姐姐的托付,回内地打着投资的遮掩,悄悄找他姐夫的私生子回去,帮他姐姐增加抢家产的筹码。
然后有人不想让梁先生找,写了沾血的恐吓信想把他吓走,原著里就这么点前因后果,也没写有人因此受伤,所以她就没跟秦队长说。
她不放心,跑医院打听秦队长的伤势,恰好碰到正在交住院费的周寒。
周寒跟她说:“我们队长没受伤啊,伤的是梁先生,梁先生这会情绪激动,责怪我们保护不力,还要投诉我们,可现场是从内反锁的密室,除非他自己刺伤自己,不然嫌疑人是怎么逃走的呢?”
“哎,又是个麻烦的案子,你别添乱、别乱打听,我们队长这会恐怕没时间见你,你先回去吧。”
姜梨想了想,不方便打扰秦队长他们办案,那她去探望下梁先生或许能被允许,她道:“麻烦你帮我问问,看梁先生愿不愿意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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