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从大清户部银行转过来&30340;中国银行内部水太深,国民政府在八月十五日成立了中央银行,取代中国银行原有&30340;功能,中国银行则成为一家商业银行。
这次舞会邀请了沪上内外资银行界人士,傅家&30340;兴华钱庄,现在已经改称兴华银行,由达美参股进行现代银行改革。在目前英美银行当道&30340;上海,兴华也算是数得上华资银行。
秦瑜挽着傅嘉树,跟在傅家老两口后面进入宴会大厅,乐队吹奏着时下美国最为流行&30340;摇摆乐,让人走着都想要跟着踩踏节奏。
大厅两侧是两条西式&30340;长桌,中间是舞池。
服务生带着他们往位子那里走去,傅老爷长衫马褂,见到熟人拱手,傅太太旗袍披肩也是完全富贵中人,婉约优雅。秦瑜和傅嘉树则是欧美最为流行&30340;晚礼服打扮。
秦瑜知道傅家有钱,但是住在隔壁,傅家二老在家平易近人,傅嘉树聪明中带点儿憨,嘉宁也是娇俏之中带着点儿呆萌,除了傅太太拿出来&30340;首饰,一件比一件豪气之外,秦瑜也未有大感觉。
到了这个场合,无论是财政部高官,还是银行高管,一个个过来寒暄,秦瑜才算是对傅家&30340;江湖地位有了直观&30340;了解。
本来吗?做房产,做航运和银行&30340;,都是大资金进出&30340;,自然是豪富。
“犬子廖先生早已熟识,秦瑜小姐是我未来&30340;儿媳,如今在铭泰洋行任职。”傅老爷又跟秦瑜介绍,“小瑜,廖先生是中央银行&30340;董事……”
豪门贵妇通常是辅助丈夫出席各种社交场合,所谓夫唱妇随,今日之态却是让人纳罕,傅德卿不遗余力将还未过门&30340;儿媳介绍给银行业&30340;朋友,这是何意?
大卫考夫曼&30340;到来,吸引了不少目光,以为这位仁兄跌入深海爬不起来,谁想居然能一跃而起,起死回生不说,如今更是风生水起,一时间风头无两。
无论是财政部还是中央银行&30340;官员,纷纷过去招呼,大卫考夫曼略微停顿之后,带着太太往他们这边过来,把秦瑜和傅嘉树从傅德卿身边接走,找他那些深目高鼻&30340;洋人说话去了。
傅太太素日里也算是仗着自家老爷能干,是个得理不饶人&30340;,爱她真性情&30340;有,在她嘴里吃亏&30340;也有,此刻看秦瑜跟在跟那群洋人侃侃而谈,自有太太不舒坦,阴阳怪气道:“傅老爷这般捧着这个未过门&30340;儿媳,就不怕,到时候这位能干&30340;儿媳,直接把他儿子给架空了,以后垂帘听政?古语说牝鸡司晨,惟家之索。想想宋家,已经被她拆得四分五裂了吧?”
“可不是?要不是她掺和着,怂恿宋太太离婚,有宋太太压在那里,那群姨太太能翻得起浪来?宋家何至于到今日?我们家老爷说了,傅家别看家大业大,实际上是一点点规矩都没有&30340;人家,这傅太太当年跟傅老爷私奔,这傅家二少爷也不嫌弃这位秦小姐是二嫁之身,亦步亦趋护在身侧,当足了护花使者。听闻傅家那位三小姐也到了谈婚论嫁&30340;年纪,众位倒是要考虑一二了。”
这位黄太太忍不住说两句傅嘉宁,傅家和黄家都是开钱庄&30340;,黄家还开当铺,本来两家联姻是最好不过&30340;,她托人去跟傅太太说,傅太太一句:“我家丫头还小,暂时还不相看。”
说是不相看,平时牌桌上,傅太太不也在打听青年才俊吗?
“人要远视,与其娶傅家三小姐那等满脑子新思想,家里也没个约束&30340;,又骄纵&30340;姑娘。倒是不如找胡家那位四小姐,到底是知书识礼&30340;人家……”
傅太太放开了正在说着无趣生意经&30340;老男人,想要去一堆太太处听听东家长,西家短,走过去却听见别人说着自家&30340;短长,她走过去坐下:“呦,李太太这不是现成&30340;吗?黄太太家大公子尚未娶妻,不如你做个大媒,替胡家四小姐和大少爷牵线搭桥?”
这位李太太虽然尴尬,但是她是应承了胡家保媒&30340;任务来&30340;,倒也没料到傅太太在听见自己背后说她家三小姐之后,还说这样&30340;话。李太太决定,脸皮老一下,抓住机会跟黄太太说道:“黄太太,要是有这个想法,我来玉成这个好事?”
黄家也是这个行当&30340;,只是家境差了傅家好几重,傅太太看向站在黄老爷身后敦实&30340;黄家大公子,听另外一位太太翘边:“大少爷稳重,跟胡四小姐倒是十分相配。”
这不是睁眼说瞎话了,这位黄家大公子是出了名&30340;
长相看上去宽厚老实,实际上也是反应略慢了些,胡四小姐那般&30340;机灵人儿,怎么可能相配?
这么一说,这位黄太太似乎心动了,看向远处风姿卓然&30340;胡家二公子:“只怕是胡家四小姐看不上我们家那个。”
“怎么会?大少爷仁厚,最是实惠了。”
傅太太拿了一杯香槟,浅浅地抿了一口:“如此,我们静候佳音了。”
几位太太,不知道平时一点亏都吃不得&30340;傅太太为什么今天就这样好说话?
秦瑜跟大卫一起认识了几位英美银行&30340;大班,讨论这次&30340;美联储加息会有&30340;后果。大卫竭力向几位推荐她,说她眼光独到,具有前瞻性。
因为金融缺乏监管和宽松&30340;货币政策,导致美国股市有过多&30340;杠杆,为了能够挤出泡沫,美联储贴现利率从4上升到6。
之前大卫也跟秦瑜说过一个很大&30340;问题,农业快速衰退和工业快速上涨,从二十一世纪过来,成长于工业主导&30340;社会中&30340;秦瑜是有知识缺陷&30340;,但是现在她经过几位行业内人士&30340;解释,理解了大卫和他&30340;朋友说&30340;对农业衰退&30340;担忧。
结合自己所知道&30340;引发大萧条&30340;其他原因,再结合大萧条之后,国际金价上涨,白银下跌,会导致像中国这样&30340;银本位国家白银泛滥,通货膨胀,无处可去&30340;白银,聚集在上海租界这个弹丸之地,把上海&30340;地价炒到天上,接下去美国又搞出个《白银法案》,导致中国白银外流,引起通货紧缩。
所以上辈子她看到过一篇文章,美国&30340;这个《白银收购法案》抽干了民国本就不多&30340;血。
这些英文讨论让秦瑜听得越来越堵得慌,国家弱&30340;时候,有人明抢,有人暗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实在无处可躲。
舞会开始了,司仪邀请中央银行&30340;官员发言,这位先生说话风趣幽默,只是秦瑜被刚才听到&30340;细节所扰,未曾有过细听&30340;心思,总之是信心满满,未来锦绣满路。
音乐响起,秦瑜跟傅嘉树一起滑入舞池,看出秦瑜脸色不好,傅嘉树在她耳边问:“是不是没好好吃东西?”
“胃口不好。”秦瑜让自己收起心神,和傅嘉树跳舞。
“你最近太累了?”傅嘉树亲昵地跟她说。
秦瑜靠着他,她很想跟他说出自己&30340;心头&30340;秘密,很想有人能跟自己分担对未来&30340;担忧,这些压在她心头太沉重。
秦瑜只跳了一支舞,傅嘉树被他爸给叫了过去,而她心情低落,不太想跟人应酬,想要透口气,往露台走去。
夜凉如水,秦瑜穿着礼服被寒凉&30340;秋夜刺激了,反而清醒了些,她看见一个人靠在栏杆上,原来是胡瑞胡二少。
最近胡二公子满脑袋&30340;烦恼,而他&30340;烦恼应该跟自己有关,那日他太太和妹妹带着方太太来姮娥,恰巧她在姮娥,顺带给他太太推了一条连衣裙又给他太太化了个妆。
没想到胡四小姐回到家中在母亲面前添油加醋说了这件事,胡老太太又跟胡二公子说了他老婆居然和秦瑜相处融洽,简直是罪不可赦。
胡二公子没有了解事实真相,对着妻子一通埋怨,沈宝凤本就是大家小姐,从小被宠着长大,为了男人&30340;前程,她应酬他上峰&30340;太太,在那种场合下,就是不好也得说好,更何况还是真好。反倒是胡四这个小姑娘,说话做事没个谱儿,不知道轻重。沈宝凤跟男人争吵起来,反正最后沈宝凤一气之下跑南京去了。
后来夫人们参观海东和姮娥,支持国货基调定下来,胡二却因为自家老婆穿了一件国货平价连衣裙,而吵得不可开交。
原本这只是一件家庭矛盾,但是因为沈宝凤跑回家去诉苦,而诉苦&30340;内容中,还有一项,胡老太太搞不清楚状况,以私人恩怨来衡量国家希望扶持国货&30340;决心,胡瑞这么一个在政府中前程似锦&30340;青年英才也看不懂吗?
更何况沈宝凤是继续做胡太太,还是离婚都说不定,所以胡二少,如今挺尴尬&30340;。
秦瑜是听陈六小姐说了这件事,秦瑜回家在傅家餐桌上说起过,傅老爷嘱咐傅太太知道了,不要说出去,虽然傅家并不怕这个胡瑞,却也没必要多嚼人舌根。
秦瑜转身要离开,胡二少在她背后叫一声:“秦小姐,聊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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