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后来天公作美,竟是一下午都没再吹过风。
这样的好机会,叫段云水好好儿将石阶清扫干净,又火急火燎扯了长老过来验收。生怕晚上一会儿,便来了风吹上新的树叶。
长老本以为能罚到夜里,可仔仔细细看过一遍,却发现整条石阶一片叶子都没见着,且扫得干干净净,可以说是用了心的。
这挑不出刺来,长老也觉得不好太过打击门中弟子,还是夸了两句,又细细嘱咐下回不得再犯,便放他回去了。
回去之后,段云水总觉得身上黏黏的,用清洁术也觉得不干净。
无奈之下,他打了水来,忙活许久才洗完澡。
穿着素白寝衣出来时,却见温礼则来了,正站在门外不进来。
段云水挑眉,招呼他进来坐,才问:“这般晚了,你怎的来了?”
温礼则把玩着一串佛珠,神色认真,不知想些什么,最终笑着说:“十五日后便要门内大比,若能出类拔萃的,内门预备弟子便直接入内门,若只是外门弟子,便先当了内门预备弟子。若叫长老瞧中,也可直接入了内门,拜入长老门下。”
直接拜入长老门下?
段云水眼睛都亮了亮,却并非为了什么多学一些而窃喜。
他一个魔教中人,学那般多仙门功法做什么。
自然是想着长老弟子定是能去更多地方,兴许能进藏宝阁,直接拿到问心走人。
心中有了计较,段云水当即打起精神来。
但他还是多了个心眼,问:“此番门内大比,是只新入门弟子,还是连同原先的弟子一起比试?”
温礼则叹气,“自然是一块儿。”
段云水沉默,良久才挤出一句,“大家伙才入门几日,就这般急着要门内大比,咱们刚入门的小苗苗,哪里打得过在剑宗修炼多年的。”
温礼则点头,“是这个理。不过我瞧着,该是想把出类拔萃的先选出来。我白日里打听了一番,说原本掌门不管,便是一年才比一回,可今年不知为何,掌门突然插手此事,还叫早一些比试,好挑选天资合心意的弟子。”
段云水一听简钰的事情,便有些心虚,更有些不自在。
他低下头,干笑两声,问:“然后呢?”
温礼则见段云水问,略怔了怔,才稍稍大声一些,说:“然后大家伙自然是猜测,掌门要收徒了!”
段云水呵呵两声,点着头没接话。
他只在心底想,简钰怎的这般奇怪,为何他一来,什么规矩都变了。
不过想来该也与他没什么干系,想是运气背罢了。
“原本往年门内大比都是新一些的弟子报名,如今掌门一来,可是多了许多人,都卯足了劲想叫掌门瞧见自己,有机会当上掌门首徒!”温礼则又说,眸色中多了几分担忧。
“你也想早些进内门?”段云水问。
“自然,能进剑宗内门,学到的东西也不同,兴许叫长老瞧中,还能拜长老为师,日后归家探亲也……”温礼则说到这儿,止住话头,没再往下说去。
“嗯,那确实是好事。不过,下一回也有机会,不成等下一年就是了。”段云水话语间带着浓浓懒散,明显没讲这回门内大比当回事。
“下回可没有掌门收徒了。”温礼则微怔,出声提醒他。
“我可不争这个,没有最好,枪打出头鸟,到时人人眼红可不是什么好事。”段云水无所谓地说。
魔教出身可教会他不少东西。
其中一条就是不要当出头鸟,冒尖出头的事情通通不要做。
以免被人眼红,以免被人一怒之下当成眼中钉找麻烦。
虽说段云水不觉得仙门人人都是心胸狭隘的坏人,但还是防患于未然。
“也是。”温礼则若有所思,也觉得有些道理。
“好了,你快回去吧,我困了。”段云水真真是困了,打着哈欠催促。
“哦,那我走了。”温礼则站起身,要走时忽的想起什么,“不过,你今日怎的没点安神香?用着不好吗?”
段云水浑身一僵,一时间不知如何解释。
只能笑呵呵说:“用着喜欢,想省着些用。”
温礼则点点头,“既是喜欢,那下回归家探亲,我再带一些来。”
段云水忙摆摆手,“不不不,怎么好意思一直拿你东西呢!”
温礼则还想坚持,段云水却拽起他就往外走,又眼疾手快关上门,嘴里边直催促他回去睡觉。
人走了,段云水才抹了把汗。
心说昨夜过得那样刺激生猛,今夜如何还敢用。
况且,他也没自信回回都骗过简钰。
这幻术,能不用就不用。
反噬能不解决就不去解决,最好反噬不要来。
-
有些事情,真的是不能念叨。
念叨反噬不要来,竟是在十五这日又来了。
段云水一感觉到燥热,便察觉不对。
他并未直接去寻简钰,而是掏出南山长老给的镜子,又一次联系对方。
“你不会又反噬了吧?”南山长老满脸震惊,可唇角又带了几分根本压不住的笑意。
满脸写着竟有这种好事。
段云水:……
“不是说不会那般快吗?”段云水没好气地抱怨起来。
“那也是其他人的情况,兴许你与众不同呢。”南山长老难掩笑容,又补上一句,“这是好事啊!”
“你管这叫好事?”段云水面色不虞。
“没办法,你还是得找简钰。不过告诉你个好消息,一年是因为大部分人一个月才一回反噬,算来有十二次。所以才说一年,其实十二次就可以换人了,后边也不受限。”南山长老见段云水真是气着了,板起脸来,严肃地解释。
“所以?”段云水不喜欢紫藤,这般靠双修的功法,若非反噬,他是能不修炼就不修炼。
“所以凑够十二回,你可以换人了,不必在一个男人身上吊死。”南山长老正色道。
段云水:?
这长老好不正经。
不过,时间不等人。
段云水也没空在这跟南山长老掰扯。
既是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他便只能用那幻术再寻一简钰一回。
这回段云水可以说是轻车熟路,到简钰窗外瞧着只他一人,便下幻术,翻窗进去。
一气呵成。
当然,同样的,这回简钰也是扯着他,直接将人拽到床上去。
倒叫段云水好奇起来,简钰在那幻术中究竟看见了什么,竟是这般主动。
可这回却是出了意外。
“简钰?睡了吗?香洲岛那老头总叫咱们过去,你说去不去?”
宗白玉的声音从外边传来,吓得段云水瞪大眼。
那双紫罗兰一般的桃花眼满是惊恐,瞧得简钰心头一动。
但他什么都没说,也没捂住段云水的嘴,不叫这场旖旎叫外人发现。
简钰,他直接俯身吻住那打着颤的薄唇。
攻城陷地下,更叫段云水发不出声音,甚至满心都只装着眼前人的动作,再想不了旁的。
恶劣,却又装作中了幻术。
折腾得人失了声,一次又一次,几乎叫他忘了。
施展幻术的是自己,本该掌握主导权,却尽数被那恶劣的白发剑尊给夺了去。
最终如一叶无法靠岸的小舟,随巨浪起伏,受大海逗弄,直至筋疲力尽。
在一场酣畅淋漓结束后,简钰眸色微沉,看着怀中累得昏睡过去的小美人,眉心微蹙。
这样漂亮一张脸,便是他瞧见了,也很难不一时失神。
头一回只是静观其变,想确定是不是那人,如今……确实为何?
简钰皱着眉,目光移动,停留在那锁骨红痕上,难免想起盈缺秘境那回。
-
这回上早课,段云水不仅人没精神,声音都是哑的。
一旁的温礼则身为好友,难免担忧,打量着他憔悴模样,道:“想是又没睡好,往后便别省着安神香,怕用完了没得用,也可先拿我的份例去用,以免总睡不好坏了身子。”
段云水沉默,他很难跟温礼则解释自己为什么不用。
这一说,岂不是暴露自己是魔教中人。
温礼则见段云水为难,心底咯噔一下,“莫非你其实不喜,却不敢告知与我?”
好由头,谢谢你。
段云水心中大喜,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犹豫小一会,才点了下头。
“原是如此。”温礼则有些低落,却很快调整过来,又说起自己那儿其他安神香。
可段云水哪里还敢用他的安神香,当即寻了什么香过敏的由头来拒绝。
“你们两个!说够了没有!”
长老早就发现他二人在说小话,本想着新弟子放松一下,方才忍了许久。
如今见他们都要上演兄弟情深了,长老实在是忍无可忍,当即将手中书本砸了过去。
段云水下意识躲开,可那书本像是有意识,竟还追着他跑!
且座位又小,段云水没一会就被书本砸了脑袋,捂着额头泪珠子直冒。
“哼!娇气!”
长老瞧见了,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觉得剑宗弟子这般娇弱,砸一下就掉眼泪,实在是不堪重用。
段云水听见了,心说您自己砸一下试试,可真是疼!
温礼则头一回被长老责怪,神色间隐隐带了几分尴尬,但仍是端方君子姿态,倒叫段云水好生佩服。
“你们俩,待会下学了去扫上山的石阶!不许用法术!”长老吹着胡子说。
“是。”二人恭敬应了,之后便不再说话,免得当场被抓住,又加重惩罚。
下学之后,段云水熟门熟路走在去山门的路上,叹着气说:“唉,才多久,又来这里了。”
温礼则笑笑,“那下回争取不来了。”
段云水没接话,他可保证不了,他一向是不被拘着的,从前南山长老讲东西,大家也是各自聊着,或还能聊出个名堂来。
如今要他端正听讲,更要恭敬,他确实有些做不来。
温礼则也没再提,只认认真真扫起了石阶。
只是他明显不是做这般活儿的料,也甚少被罚,认真做来也不如何仔细,叫段云水瞧了直笑。
温礼则被笑得窘迫起来,刚要说什么,却见简钰远远走来。
段云水见温礼则安静下来,奇怪地转头看去,直直撞入那双浅灰色凤眸中。
其中情绪翻涌着,竟能品出几分不快。
想是瞧他不顺眼吧。
段云水这般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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