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风中传来了百合花的气息。
第一年开花的时候,她赤着脚跑到庭院里,就像第一次见到下雪的孩子一样,跑出去的时候连鞋都没来得及穿。
第二年开花的时候,她搬了个凳子,后院自此多出了桌椅,让人在赏花的时候可以品茗休憩。
第三年开花的时候,一切变得理所当然起来。和早晨的报纸一样,变成了生活固定的一部分。她捧着咖啡待在二楼的阳台边,看着金色的花瓣在风中柔软摇曳。
放在床头柜的手机震动起来。她从黑咕隆咚的翅膀底下钻出来。金色的晨光落在木地板上,洁白的床单熨贴着初生太阳的温度。
她按掉铃声,离开床沿。黑色的翅膀遮去晨光,动作熟练地将她拢了回去,重新罩到只有两人的黑暗里。
……上班要迟到了。
自从她去实验室的频率从一周一次变成了隔天一次,早上起床就变成了一场斗争。
萨菲罗斯的失眠症早就不治而愈,也许是为了弥补多年的睡眠不足,最近隐约有往嗜睡症发展的趋势。但他自己补眠也就罢了,张开翅膀的外星生物将两人裹进茧里,整天就把她往床上带。
比预计中的晚了一个小时抵达wro总部,实验室一切如常。加上她,科研部门目前一共有两名顾问。安吉尔的母亲吉利安原本是神罗的研究人员,早已退休多年。这样的人才不知怎的又被挖了回来,经常远程协助实验室的各个项目进展。
以前为神罗工作的人才,后来被招揽到wro为世界复兴做贡献,像这样的例子不在少数。连拉扎德这样本来打算向神罗复仇的人都继续待在岗位上发光发热,路法斯·神罗在用人方面确实不拘一格,甚至不介意对方是否盘算着要取他的项上人头。
只论胆魄和气量,就比以前的神罗总裁强许多。
随着一声轻响,金属门扉滑开。大片大片的阳光落进来,照亮了巨大落地窗旁的身影。这些年始终容颜未变的只有文森特。那个沉默寡言的身影沐浴在圆柱旁的阴影里,深邃的五官轮廓没有留下时间流逝的印记,仿佛还是初见时的模样。
“来做身体检查?”
她在生命之流里沉睡的那七年,世界似乎经历了不少动荡。位于这场动荡中心的文森特,失去了原本被封印在他体内的生命体之一。虽然身体没有大碍,他本人也没有感受到任何不便,在科学部门主管夏露雅的坚持下,他还是会每年抽空做一次检查。
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身影,也只有这种时候才会出现在人类社会里。
等检查结果出来的过程中,两人坐在饮料贩卖机旁边的长椅上。
“叛逆期一般是什么时候?”
外星生物的成长轨迹和普通人不太一样。她不知道这种事情应该向谁咨询,思来想去只有文森特有抚养年幼外星生物的经验。
卡达裘三人每次来这边不到几天,就会被萨菲罗斯毫不留情地扔回生命之流。如此这般反反复复,这些年已经成了固定上演的戏码。
刚出生没多久的生物,出于本能会粘着母亲。她现在唯一的盼头就是等到三人的叛逆期,等到向往独立的幼鸟终于离开巢穴飞向更广阔的的天空。
文森特平静道:“我觉得你不会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会发生糟糕的事吗?”
她想了想,又道:“叛逆期是怎样的叛逆期?”
文森特默默看向落地窗外,视线似乎落得很远,直到米德加的废墟。
“……哦。”她明白了。
她捧着手里的咖啡。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安静的气氛并不令人觉得尴尬,就像穿了很多年的旧衣服一样,并不会令人觉得不适。
像阴影一样始终笼罩着文森特的东西好像微微变轻了。这点变化并不显眼,就像夜晚过渡到黎明时分的界限一样,一开始甚至让人无法确定黑暗是否真的淡去了。
虽然谁都没有说出来,但怀着负罪感而投入世界复兴工作的人很多。这里面的人大多数不是神罗以前的员工,就是雪崩的旧部。
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这些人中的一员。星球最大的威胁是萨菲罗斯,灾难的源头是萨菲罗斯,将杰诺瓦的遗传因子混入星球基因库里的也是萨菲罗斯。
就算一开始有帮忙赎罪的念头,不知不觉间实验室的工作已经变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
“明年我还会见到你吗?”
文森特看她一眼,将她的问题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
“明年我还会见到你吗?”
两人一起看向窗外的蓝天。
这样的天气,曾经在米德加非常罕见。
就算没有看到文森特的表情,她也很确定:身边之人和她一样,嘴角此时都带着微笑的弧度。
平凡的生活就像午睡打盹的时间一样,一不小心就从指缝间偷偷溜走了。
卡达裘三人来了。
卡达裘三人被萨菲罗斯扔回去了。
卡达裘三人又从生命之流里爬回来了。
活蹦乱跳总是到处惹是生非的三人组,这次被克劳德打了一顿,现在终于老实了。
“谢谢。”
闻言,刚刚送完快递的金发青年身影微顿。
“不客气。”克劳德跨坐到芬里尔上。黑金色的重机车弧线流畅,据说是他本人组装改造的结果。没能招揽到这样的人才,是wro技术部门的一大遗憾。
“下次有需要可以找我。”
“要收费吗?”
“看情况。”
“什么情况?”
克劳德声音微顿:“尼布尔海姆最近会举办活动。”
向旅游业转型的偏僻山村,为了招揽游客十分卖力。
“去的话,会有折扣。”克劳德看似很酷地拉下防风镜,但说出接下来的话时,音量已经接近嘀咕。
“提一句我的名字就行。”
俨然已经成为家乡的形象代言大使——被迫上岗的那种。
名为第七天堂的酒吧外有时候会出现尾巴燃烧着火焰的赤色野兽。黑发的忍者少女咋咋呼呼,明明已经成年了但性格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丝毫改变。
西德目前是wro的特聘飞行员,和里维关系很铁。宇宙开发部曾是神罗最黯淡无光的部门,如今却有焕发出第二春的趋势。
塔克斯偶尔会拜访福利院,坎赛尔的情报收集能力十分优秀,雷诺单方面和她聊天时,有一次不小心说漏了嘴,说坎赛尔如果考虑再就业的话,来他们塔克斯部门工作也不错。
坎赛尔的愿望是看到福利院彻底关门的那一天。这些年,福利院的孩子确实越来越少。他说这是件好事。什么时候边缘城不需要福利院了,他也就可以正式退休了。
每次见到坎赛尔,对方都要和她唠唠叨叨地说上许久。也不知道是哪一年,她说:“我交到朋友了,坎赛尔。”刚才还啰嗦个不停的人突然安静下来,然后别过头去抹了一把脸。
她平静道:“我也有家人了。”
福利院的几个小家伙鬼叫起来,围着坎赛尔说他哭鼻子了。
坎赛尔坚决说那是花粉症。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有些话说出来后,胸口忽然轻了不少。
“那些年,一直试图和我说话的人,就只有你。”
那些年,一直坚持不懈找她说话的人,只有坎赛尔。
天天往她的邮箱里塞垃圾邮件,关心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好好吃饭,和同事相处得如何,中午吃饭的时候有没有人陪伴的,就只有坎赛尔。
所以——
“活得久一点吧。”
下次遇到什么危险,不要再一头热地冲上去了。他已经不是特种兵了,不再拥有出色的自愈能力,和普通的凡人一样,小伤口都有可能会成为致命伤。
她总不能再变一次外星怪物。虽然为了重要的事物不惜变成怪物,是人类才会做的事也说不定。
她希望他能活得久一点,在这个世间行走的日子长一点,等到年事已高,白发苍苍连路都走不动时,再回到生命之流里去睡觉也不迟。
蒂法后来告诉她,坎赛尔在第七天堂喝醉了,抓着扎克斯语无伦次。
“以后我如果有女儿了,岂不是会在她的婚礼上哭死。”
扎克斯:“冷静点,坎赛尔,你现在还是单身。”
搞得坎赛尔差点忘了普通人和特种兵之间的差距,当场就要给他下战书。
扎克斯和爱丽丝后来理所当然地结婚了。多年的等待开花结果,两人结婚的时候是春天。婚礼现场的爱丽丝穿着一袭婚纱,将看傻了的新郎扯下来亲吻,一吻决定了两人婚后的家庭地位。
爱丽丝开玩笑般地问她,以后愿不愿意当两人孩子的教母时,她拒绝了。
扎克斯同样用开玩笑般的语气问她,以后愿不愿意当两人孩子的教母时,她也拒绝了。
三个已经够多了。再加上实验室里的生物有时候也会在脑内喊她母亲,她最不需要的,就是让喊她母亲的生物再多一个。
被克劳德揍了一次的卡达裘三人老实了一阵,后来又不信邪地去挑战了一次。回到家后,委屈巴巴的外星幼崽将脑袋枕到她腿上,她只能翻出萨菲罗斯的旧账,告诉三人大英雄萨菲罗斯是怎么在魔晄炉里被十六岁的未成年一刀砍成重伤。
卡达裘三人终于心理平衡了。
客厅的壁炉上方摆着一排新照片,有不少是她在安吉尔的教导下拍摄的风景照。这些年杰内西斯发表了几篇关于《loveless》的研究,隐约有往田园诗人发展的趋势。
她手机里给他的备注名称是「果农」。这是不能告诉杰内西斯的秘密,但安吉尔知情。知道她给杰内西斯的备注名称时,安吉尔不符合形象地笑了一声,很快用咳嗽声掩盖过去。她问他可不可以教她摄影时,安吉尔答应得非常爽快。
生命之流等同于星球内部的快速通道。没有工作的时候,大部分时间她都在和暂时不毁灭世界的反派环球旅游。
人类的寿命对于神明不过是眨眼般的一瞬。
萨菲罗斯渡让了这一瞬的时间。
东大陆的沼泽,阳光海岸的沙滩,西大陆的崇山峻岭,米迪尔群岛的温泉,极北之地的冰川。
她究竟什么时候会腻?什么时候才会感到这个星球的逼仄,意识到所处的世界是多么狭小,以及宇宙尚未探索的黑暗是多么辽阔壮美?
这个问题的答案目前尚且未知。
没有在旅游的时候,两人会待在黑暗的意识空间里,观赏杰诺瓦穿行星系的记忆。
生命之流里的知识十分庞杂,有时候萨菲罗斯也会挑挑拣拣,将一部分喂给她消化。
《两千年前的赛特拉是怎么灭族的》《这个星球上的召唤兽从何而来》《生命之流的本质是什么》《论宇宙的起源和诞生》
她总算知道杰诺瓦穿越漫漫宇宙的时候在做什么了。吃掉一整个星球的精神能源后,那些记忆和知识都需要漫长的时间吸收。那些东西浩瀚繁杂的程度,花上千百年甚至上万年时间消化都无妨。
杰诺瓦的意识空间自带光怪陆离的图书馆和3d影院,确实不会让人觉得无聊。
就这样一年又一年——
一年又一年——
一年又一年——
……她偶然找到「他」的时候,是在一个阴雨天。
「找」这个形容并不准确,「发现」也许更为恰当。
生命之流被卡达裘三人穿来穿去,她和萨菲罗斯使用起来也毫无顾虑,这个世界的时空通道可能终于出现了问题,要不然无法解释年幼的萨菲罗斯为什么会出现在巷子里。
雨水敲打着管道,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失血过多的少年醒得比她预计得还要早。睁开眼的那一瞬,他仿佛还浸在血与火的梦境里,条件反射般攥住了身旁的刀。
杀意森冷的刀锋在即将切开她颈动脉的时候停了下来。
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碧绿的竖瞳缓慢映照出此刻的现实。
——你是五台人?
这个年纪的「萨菲罗斯」似乎才上战场不久。银发的少年坐在餐桌边,看着她先试吃了一口意面,表示食物没有下毒。即便如此,他依然待在原地没动,直到她回答他刚才的提问——不是——紧绷的身躯才微不可察地放松了一点。
仿佛在庆幸他不用为此杀了她。
他不想杀她。这似乎让他感到困惑。
银发的少年不习惯使用问句。静默许久,他说:
——这里不是五台。
这里不是五台。所以这里是哪?
——这个地方叫边缘城,等你伤养好了,你要不要出去看看?
银发的少年没有回答。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仿佛在判断潜藏的危机会从哪里跃出来。但不管怎么看,这都只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民居。
她简单解释了一下他目前的处境,以及他可能一不小心穿越了时空的事实。
银发的少年既没有表现得惊慌失措,也没有直接质疑她的说辞。他表现得比这世上的绝大多数成年人更加冷静理智,用那双碧绿的竖瞳盯着她看了片刻。
她意识到他想要的可能是证据,于是她将他带到书房。
翻阅报纸的窸窣声停了下来,她转过头时,发现「萨菲罗斯」正盯着左侧的书架。她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将那本书拿下来递给他。
《魔晄是什么?》
——这本书的作者已经失踪很多年了。
银发的少年垂下眼帘,苍白的手指停留在书封标题的下角。
他低声开口时,她几乎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加斯特博士没有失踪。
「萨菲罗斯」神情冷淡,眼中的神色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他死了。
银发的少年用重复他人口吻的语气说,加斯特博士已经死了。
接下来的几天,「萨菲罗斯」都待在书房。
他的伤好得很快。她发现他的时候,少年几乎全身都浸泡在血水里。如今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连疤都没有留下。
他身上的衣服并不合身,她带他去了一趟服装店。柜台后的店员多看了他几眼。
——别介意。
她对他说,别人多看你几眼只是因为你的眼睛很漂亮罢了。
时过境迁,人们对萨菲罗斯的记忆已经淡到她就算是带着年幼版本的他出门也不会有人怀疑的程度。来服装店的路上,人们也只是因为银发碧瞳很罕见才多看了几眼。
衣服打包好装进购物袋,她一转身,就看见银发的少年站在橱窗边,似乎在盯着自己的倒影出神。
注意到她的视线,他倏然回神。有那么一瞬间,银发的少年看起来几乎有点不自在,但很快就凭借多年培养的自制力将那点神情压了下去,重新藏得滴水不露。
回去的路上,「萨菲罗斯」不远不近地缀在她身后。出门的时候她隐约觉得这种做法有点熟悉,后来才想起这似乎有点像塔克斯保护重要人物时所受的训练。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旦周围有任何风吹草动,便立刻将危险扼杀在摇篮之中。
她觉得银发的少年闷在家里很无聊,虽然他看起来并不介意,她决定多带他出门逛逛。
卡达裘三人在脑海里问她,他们三个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她说现在还不行。
至于萨菲罗斯,他现在肯定也不能回来。萨菲罗斯给人的压迫感太重了,是打个照面就会让年幼的自己抽出刀来的程度。
但结果也可能是对方战意上涌而跃跃欲试也说不定。
银发的少年出现和消失都同样突兀。某天早晨,她去唤他下楼吃饭。敲门后半天没听到回应,推开房门时,屋内空空荡荡,只有窗帘在风中轻轻摇晃。
于是生活又重回正轨。她几乎将那一周的插曲忘到了脑后。
「萨菲罗斯」第二次出现的时候,她正在后院给植物浇水。背后忽然多出另一个人的气息,银发的少年似乎长高了一点,穿着黑色的长款战斗服,搭配银白的肩甲,几乎已经有点未来的影子。
上次临走时,没能将那套衣服还给她,「萨菲罗斯」表示抱歉。
——衣服?什么衣服?
当然是她给他买的那套。
——那是送给你的东西,不用还给我。
——……是我的?
她说不然呢?
银发的少年垂下眼帘没说话,看起来几乎有些懊恼。
懊恼科学部门的工作人员将衣服收走处理掉时,他居然没有做出反应。
这次他同样在这边待了七天,时间一到,又和上次一样凭空消失得干干净净。
后来「萨菲罗斯」读完了她书房里的书。他问她是做什么的,她说她的研究课题之一是了解外来物种对当地的生态环境造成的变化。
——你讨厌科学家吗?
他没有回答。
沉默许久,他问她,一个科学家为什么会逃避科学?
这个问题,似乎已经在少年的心中腐烂了许久。
但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他,他已经再次消失了。
在这之后的每次见面,银发的少年好像都长高了一点。
临近年末,边缘城难得飘起漫天大雪。街道比平时空荡不少,安静得仿佛能听见大地被雪遮掩的呼吸声。
银发的少年已经长得比她还高了。她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雪地里,对他来说却如履平地。
他问她:
——你不回去吗?
——回去哪里?
——你的故乡。
她踢踢脚边的积雪。
——我没有故乡。
考虑到她的故乡并不在这个星球上,她的回答倒也没错。
在她身后,「萨菲罗斯」似乎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没什么。
「萨菲罗斯」的脚步声再次在她身后响起。他总是缀在她身后,仿佛保留了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习惯。她总是告诉他,边缘城很安全,但长期待在战场前线的人,一些习惯仿佛刻在骨子里,改都改不掉。
——我也没有故乡。
声音传来时,她转过身。但银发的少年撇开目光,仿佛刚才开口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白色的雪花纷纷扬扬,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个时候他看起来几乎有点高兴。
下次见面的时候是春天。
在这之后是虫鸣声声的盛夏。
米德加地区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虫鸣了。自从魔晄炉被废除,绿色的植物一点一点回到了这片土地。边缘城的广场纪念碑立成时,人们种下了一棵树苗。那棵树苗如今已经长得郁郁葱葱,荫蔽如华盖。
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但银发的少年对此并不知情。
生命之流造成的时空错乱不能一直持续下去。今晚之后她会抹去他的记忆,生命之流那边的问题萨菲罗斯则会解决,确保两个时空的世界不会再次相交。
盛夏的夜晚星河灿烂,两人坐在屋顶上。她问他,有没有想过未来的事时,他脸上罕见地出现了空白的神色。
——未来?
——未来想成为怎样的人,你想过吗?
他没有吭声。
银发的少年望着远方的夜空,碧绿的竖瞳映出煜煜星光。
夜幕低垂,那晚的星河近得触手可及,就像夏夜的萤火一样,仿佛收拢手指就能将星辰的光芒抓到手里。
——……你觉得呢?
——我吗?
居然将问题还给她了。
她收回视线,和实验室里长大的少年一起看向遥远的星空。
活在这世上的每一刻,人们都在不断创造自己。借由每一个选择,每一个决定,塑造未来的自己是谁。
她没有故乡,但她有家。
她有家了。
她有会和她一起活下去的人。
……啊,但是戒指还没送出去。这现在还是一个秘密。
要什么时候假装不经意地把称呼换回「萨菲」,她也还没决定。
但以后的时间还很长,所以这些都不急。
他们拥有的时间还很多。他们可以慢慢来,他也说了他可以等。
想到那个身影,她微笑起来。
她说:
——我觉得你以后会成为神也说不定。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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