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眼见就要靠近马车,南乔被一个侍卫拦住了,“这是季大公子的家眷,任何人都不得惊扰。”
侍卫极为倨傲,不假辞色,他是季大公子的贴身侍卫,走到哪里都挺有脸面。
“你所说的季大公子是季伯辉?”南乔的眼睛微微眯起,“他回来了?怎么不见他身影?”
传说中的男主一定要见见。
侍卫没想到她直呼大公子的名字,不禁多看了她几眼,衣着简单却样样不俗,关键是不认识啊。
“大公子率先回府了。”
南乔愣了几秒,很快明白过来了,这是没打算带昭阳公主回府,而是另置在别府,金屋藏娇啊。
也是,昭阳公主美名在外,称霸一方的霸主都想得到她,用来证明自己的能耐。
美人倾城,不仅是夸绝色,还指的是,国灭城池倾。
若是知道昭阳公主落在季家大公子手里,会给季家带来很多麻烦,自然是怎么低调怎么来,怪不得没传出季大公子得到美人的消息。
啧啧啧,美人江山都想要,也不怕撑死吗?
“他还没有成亲,自然不可能是妻室,难道是在外面收的姬妾?”
马车里的女子脸色发白,双手握紧成拳,姬妾?她何时沦落到不能见光?
身边的丫环无声的安慰她,但依旧不能让她释怀。
掉在马车顶上的薛绍一动不动,生死不知,薛俪心急如焚的扑过来,想要查看兄长的情况,但被侍卫一把粗鲁的推开。
“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薛俪又气又急,眼眶通红,“我是河东薛家嫡长女,谁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立马向季伯父告状。”
她指着昏迷的薛绍,嘶声吼道,“那是我的亲兄长,薛家的嫡长子,还不快把人抬下来?他若有个三长两短,在场的人谁都别想好过。”
侍卫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帮着将人弄下来。
他常年随侍大公子身边,消息很灵通,季薛两家要联姻,眼前的女子说不定是他的主母。
惹不起,惹不起。
薛俪上前扶住薛绍,恶狠狠的瞪着南乔,“你傻站着干什么?快过来帮忙啊。”
这次一定要让南乔负责到底,她哥哥不能白白受伤。
谁知,南乔默默朝后退了三步,一副跟你们不熟的样子。
薛俪整个人气炸了,狼心狗肺,无情无义的东西。
“我哥替你挡了两箭,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这么无情?”
“确定是替我挡箭吗?未必吧,要不,我们好好说道说道?说个三天两夜都行,不过,你哥要凉了。”南乔神色淡漠极了,撇清的干干净净。
薛俪想撕了她的心都有了,但看着昏迷不醒的兄长硬生生的忍下这口气,急着将人送去医馆。
等人一走,南乔笑吟吟的冲季五小姐招手,“小五,你过来,你大哥的姬妾你想见吗?“
季五对此不感兴趣,但南乔提了,必须感兴趣啊。
“我挺好奇的,是什么样的天仙美人让大哥如此看重?玄二,还不退开。”
但没啥用,侍卫的态度很强硬,不给自家小姐面子。
府中那么多主子,但对他来说只有一个,就是季大公子。
季五脸色不好看了,她本来只是凑趣,但连个侍卫都敢打她的脸,她还要不要混了?
她不是好性子的人,也不啰嗦,拿出火折子引燃往马车一扔。
“着火了,马车着火了。”
这一波操作太骚了,南乔给她点一个赞。
马车终于有了动静,帘子撩起,几个纤细的身影跌跌撞撞的爬下来。
其中一个极为显眼,倾城绝色,丽色无双。
众人只觉眼前一亮,哇,好美的女子,一袭紫色的纱裙包裹着婀娜多姿的身段,浑身珠翠,肌肤胜雪,美的不可方物。
南乔定定的看着那道身影,眼睛微眯,果然是她,昭阳公主,未代帝姬。
大齐朝亡了,她这个亡国公主居然还能锦衣华服,价值连城的首饰作点缀,一看就是被精心照顾的。
不愧是女主,运道就是好。
遇到危险时,有大忠臣舍弃亲女护驾。
亡国时,有男主捧在手掌心呵护,将来还能当一国之后,母仪天下。
可,她们这些炮灰做错了什么?
季五小姐作为一个女子,也贪恋女子的倾城美色,看的目不转睛,可见有多美了。
她啧啧称奇,“我大哥艳福不浅,居然得了如此绝色美人,他未来的妻室压力很大啊。”
南乔嘴角微微勾起,“你知道这美人是谁吗?”
昭阳公主只觉得这道声音有一点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是谁。
她挣扎着看过来,顿时瞳孔剧震,是南乔?!她不是死了吗?怎么在这里?
季五小姐眼睛一亮,“是谁?你认识?”
“她是……”南乔刚想说话,昭阳公主就厉声喝道,“闭嘴,你敢?”
她居高临下的下令,还把自己当成高高在上的公主,南乔还是被她踩在脚底下的臣女。
南乔眼神微冷,她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命令她。
凭什么呀?
她凉凉的吐出一句话,“不愧是皇室公主,亡国了还这么威风。”
现场一片哗然,嗡嗡作响,齐刷刷的盯着昭阳公主猛看。
传说中天下第一美人?快让我康康。
昭阳公主脑袋一懵,南乔怎么敢?
季五小姐整个人都傻掉了,“她……不会是昭阳公主吧?”
“是她。”南乔撩起一缕发丝,笑容凉薄至极。“你大哥的姬妾居然是昭阳公主,神奇,这叫什么?”
季五小姐下意识的说道,“落毛的凤凰不如鸡。”
“哈哈哈。”南乔被这憨憨笑死了。
昭阳公主:……想哭!想撕了她们!她要告状!
就在此时,季家的下人过来传话,“主子让你们都回府,包括这位昭阳公主。”
昭阳公主神色一紧,心慌意乱,怎么跟原定计划不一样?怎么办?
她一把拉住南乔,压低声音说道,“你必须帮我。”
她不傻,相反,非常聪明伶俐,才能得到帝王的宠爱。
她已经看出南乔在这地界混的风生水起,跟季家女儿都有交情。
南乔震惊了,“凭什么?”
昭阳公主理直气壮的说道,“就凭你是臣女,我是公主,你也不希望你父亲的一番心血白费吧?”
瞧瞧,这就是帝女的思维,全天下都是她的奴才,对她忠心是正常,不忠才是异端。
南乔不禁乐了,别说她没有接受过忠君教育,就连古代,也没有几个真正舍身取义的忠臣吧。
反贼倒是不少,嗯,比如季家。
她忽然觉得很有意思,挖大齐墙角的反贼头子和亡国公主,确实有点带感。
“他死了吗?”
“当然没有,他一定会回来护卫我。”昭阳公主对南乔的印象很模糊,就是一个内向懦弱的小姑娘,就那一晚有点叛逆。
但,人在危险处境下,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所以,她试图忽悠南乔为自己所用,多一个帮手。“所以,在之前守护公主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这是家族传承。”
“没死?真遗憾。”还家族传承呢,南乔呵呵一笑,扭头就走,留下阴晴不定的昭阳公主。
季府
全府上上下下都轰动了,齐齐赶过来看热闹。
大公子居然带回了天下第一美人,是昭阳公主呀!
而且吧,昭阳公主成了大公子的姬妾!牛逼的。
花厅内,气氛沉闷的可怕。
季家主冷冷的看着最心爱的大儿子,心中很是恼火。
还以为他最稳重最经得事,结果,就这?
而季伯辉坐立不安,时不时的看向门口,一颗心都飞走了,街上遇袭?谁这么大的胆子?她还好吗?
二姨娘刚听说时,还挺得意,我儿子跟公主搞上了……啊,不对,是好上了。
她成了公主的婆婆,骄傲!
但看着儿子为了一个女人心不在焉,心里酸的不行。
婆媳是天敌,她希望在儿子心里是最重要的,其他人都排在她后面。
她可不想儿子是给别人生的。
还没有见到昭阳公主,她已经拉响了警报。
季夫人和季昀卿母子倒是很放松,一副看热闹的架式。
不知等了多久,终于有人来禀,“昭阳公主到了。”
季伯辉嗖的站起来,飞奔出去,动作之快连二姨娘都来不及开口叫住他。
二姨娘心里更不舒服了,“走,我们去看看那位鼎鼎大名的美人儿。”
这语气可不是什么尊重。
大家一窝蜂的涌出去。
大门口,被扶下马车的美丽娇柔女子让所有人眼前一亮。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注(1)
季伯辉立马迎上去。“没受伤吧?”
男人的关心让昭阳公主眼眶一红,“公子。”
一声公子叫的是荡气回肠,百转千回,让季伯辉的心都化了,只有满满的怜惜。
“怎么哭了?谁欺负了你,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昭阳公主可怜兮兮的看向一个方向,她的丫环在一边当嘴替,“是她们。”
她手指的是另一辆马车,人还没有下来,季伯辉还没有看清就开始暴力输出,“将人拖下来打二十大板……”
一听这话,马车里的南乔和季五小姐两人齐齐趴到车窗边,一模一样的懵逼脸,一副不在状况中,特别无辜的模样。
季夫人不乐意了,冲儿子使了个眼色,动她的人试试?
季昀卿快步走上前,挡在南乔的马车面前。
季五小姐彻底心寒,冷笑一声,当场开撕。
“大哥,你真威风,为了一个外来女人无故打你亲妹,我亲爹还没死呢,轮不到你作主。”
季大公子愣住了,他刚才没看清,但是吧,这个妹子向来左右逢源,各种讨好他,今天怎么就翻脸了?
他也不想想,他都要冲亲妹子下手了,人家傻乎乎的任由他打吗?
季五小姐索性就投了南乔这一边,抱紧南乔的大腿不放,站南乔,就是站季昀卿。
可以说,是他一手将季五小姐推开,逼她提前站队。
南乔也没有闲着,狠狠补上一刀。
“啧啧,季家主,你虽然还活着,但在你好大儿心里已经死了,为你默哀一分钟。”
季家主气的嘴巴都歪了,死丫头,怎么说话的?
但不可否认,她一针见血,戳到他的痛处。”将大公子带去禁闭室醒醒脑子,哪天清醒了再出来。“
季大公子脸色大变,脑子总算清醒了几分,“父亲,我错了。”
季家主冷冷的看着他,一百个不满意,“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是让他出去历练,不是让他贪恋女色。
找几个女人也没啥,但不能为了美色昏了头。
“我……”季大公子迟疑了一下,当着这么多的面认错很丢人啊,他毕竟是季家的长公子。
季家主冷声喝斥,“明知昭阳公主是烫手山芋,不但跟她扯上关系,还把她带回来,将我们河西卷入漩涡中,这是其一。”
“其二,明知是错,还这么高调的带回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你就这么缺女人?你是色鬼投胎?”
他越说越生气,到后面都口不择言,平时那么理智冷静的人怎么遇到昭阳公主就昏头了?英雄难过美人关?
这可把二姨娘急出一身热汗,要命了,有了这么一个评语,让别人怎么想儿子?谁还愿意追随这样的主子?争位的机会更小了。
都怪这个狗屁公主,整一个狐狸精,她越看昭阳公主越不顺眼。
随着季家主的话,季大公子的脸色越来越白,大受打击,心中大急,一双冷眼瞪向南乔。
是的,他不敢怪父亲,舍不得怪心爱的女子,只好将一腔怨恨都记在南乔头上。
谁让她最弱呢。
南乔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呵呵,把她当软柿子捏?这就是男主?真让人失望啊。
长的没有哥哥好看,气度没有哥哥好,本事没有哥哥大,他也就仗着父亲的偏爱吧。
若不是哥哥出了事,哪里轮得到他捡漏?
她要做的就是,保护哥哥,不让他被害。
不过,那是几年后的事情,没有打下江山前安全无忧,没人舍得搞死一个能征善战的帅才。
至于这个讨厌的男主……坑他!盘他!搞他!
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这不是公子的错。”
是昭阳公主,她一脸的紧张,全是对情郎的担忧。
二姨娘如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急急的问道,“那是谁的错?快说。”
她的儿子不能有污点,错的必须是别人!
这一刻,她跟昭阳公主的脑思维同步了。
昭阳公主咬了咬洁白的贝齿,一张芙蓉面我见犹怜。
“是她,她恨我,想毁了我,她故意将事情闹大。”
她半是惶恐,半是倔强的指向南乔。
她不知道南乔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跟季家小姐的关系这么好,这对她是有好处的。
她本想借机拿捏南乔,让南乔为她卖命,但眼下,南乔如此桀骜不逊,说话特别讨厌,还想毁了她的情郎。
那就休怪她无情了。
二姨娘精神大震,“你们认识?还有仇?你没弄错,这可是季夫人的义女乔南,我们二公子的义妹。”
乔南?不是南乔?昭阳公主倒抽一口冷气,知道南乔过的不错,但没想到她混的这么好。
一时之间,她犹豫了。
到底是瞒下此事以待时机,还是直接揭了南乔的老底?
“发什么愣?快说啊。”二姨娘急急的催促。
昭阳公主深深的看了南乔一眼,但出乎她的意料,南乔神色淡然,半点不慌,早就成竹在胸。
她心中的不甘冷不防冒了出来,故作惊讶的问,“你们居然不知道她是谁?”
“她是谁?”季昀卿脸色都不对劲了,面沉如水,他最恨别人欺骗他,绝不原谅。
昭阳公主轻轻叹了一口气,“南乔,南大将军之女。”
“什么?”全场哗然。
季五小姐又气又急,“不可能,她姓乔,叫乔南。”
“她骗你们的。”昭阳公主心中涌起一丝快意。
季夫人脑袋一片空白,喃喃自语,“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昭阳公主眼中闪过一丝淡笑,“你自己说,你到底是姓乔,还是姓南?”
全场都看着南乔,而,南乔只看着季昀卿母子,她只在乎他们。
“我姓南,南乔。”她的语气很凉,比冬天的冰雪还凉上三分,“但南大将军不配当我的父亲,他不配。”
她神色很平静,不悲不喜,却让人莫名的生出一丝悲哀。
季昀卿被骗了,应该很生气,但看着平静的不正常的女孩子,有一丝说不出的压仰。
昭阳公主冷笑一声,“没有他哪来的你,像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就知道趋炎附势,软骨头的小人,枉费你有一个英雄父亲,你才不配当南大将军的女儿。”
南乔不理她,直勾勾的看着神色复杂的季昀卿,“哥哥,你不知道吧,那一晚在乱军中大喊公主在这里的人,正是南大将军,大齐皇朝最忠心的臣子。”
她捂着胸口,仿佛承受着椎心刺骨的疼痛,但面上还是那么平静。
是绝望过后的平静。
季昀卿闭了闭眼,那一幕幕记忆犹新,一颗心提了起来,“你是说,南大将军……故意吸引乱军过来抓你?”
这还是人吗?他气的都忘了刚才绝不原谅的想法,只想将南大将军一较高下。
南乔嘴角扬起一抹笑,三分讽笑,三分凉薄,四分自嘲。
“岂止呢,是他亲手将我推下马车,将我推入乱军中,还将乱军叫过来,他是送我去死啊。”
“很好笑吧,哈哈哈,我最敬爱的父亲,举世无双的南大将军啊。”
她哈哈大笑,眼泪却流了下来,一颗又一颗,如破碎的心。
风在吹,大家呆呆地看着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哥哥,你知道吗?推我下马车前,那狗皇帝还威胁我呢,让我安安份份的去死,否则要杀了我唯一的弟弟呢。”南乔笑的无比凄凉,无比绝望,“南大将军毫不犹豫推亲生女儿下马车送死哦,我算什么?不过是成全他们感天动地忠臣情谊的炮灰,不过是成就南大将军忠心的炮灰。”
季夫人的眼泪刷的下来了,一把抱住南乔,“可怜的孩子,你受苦了。”
南乔仰起小脸,泪光闪烁,迷茫极了,“娘,我只是想活着,不想被那么多乱军□□致死,难道这也错了吗?”
一听这话,季昀卿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脸色苍白的吓人。
她若不提,有些事情他快忘了。
那一晚,她要不是机智的自救,恐怕……一想到这,他捂住脸,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他此时的表情。
季夫人光是想像那场面就心如刀割,不由自主的抱紧她,“没错,你没有错,全是他们的错。虎毒尚且不食子,可有些男人畜生不如。”
什么忠臣,连自己的孩子都要祸祸,这算什么父亲?
昭阳公主傻眼了,怎么会这样?这跟她想像的不一样。
“南大将军是千古第一忠臣,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季五小姐再也忍不住了,“他当他的忠臣,他为大齐为昏君去死是他的事,但他没有资格推亲生女儿去死。”
立场不同,观点不同,感受也不一样,她是代入了南乔的立场,有种感同身受的难过。
赵慧第一次觉得南乔好可怜,她有爹,却比孤儿还惨。“那样的人不配当个父亲,他活该无儿无女,无人送终。”
“哎,我以前很敬佩南大将军,如今才发现,他只是一个迂忠的大傻子。”
“偶像破灭了,哎。”很多人做不了忠臣,但对忠臣是真心佩服,只是,当他们发现忠臣的另一面,就有些接受不了。
是啊,对君主是忠心了,但对家人是极度的残忍无情。
这样的忠心是用至亲的血泪和性命换来的,还值得夸吗?若换成他们是被牺牲的忠臣家属,能毫无怨恨的去死吗?不!绝不!
南乔的哭泣太有感染力,语言太触动人心,大家不由自主的被带跑。
尤其是季家小姐都是跟南乔身份相似的贵女,自然而然代入她的立场,心态都有些崩了。
都觉得南乔好可怜,好惨啊,谁忍心怪她?一个弱女子的自救,有什么错?
就连最铁石心肠的季家主也忍不住同情她的遭遇。
唯有季伯辉看着身体颤颤悠悠的昭阳公主,心中不快,大声喝斥,“你这是故意博同情,装可怜。”
南乔眼含热泪,一脸的不可思议,像是遇到了最荒谬的事情,“博同情装可怜?首先,得有可悲凄惨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你问问昭阳公主,当时她做了什么?我被推下马车时,她在笑哦,她在庆幸倒霉蛋不是她。”
昭阳公主脸色大变,“我没有,你胡说。”
南乔淡淡看向她,既然敢做初一,那就休怪她做十五。
“是,你最无辜,我替公主你去死,应该感到荣幸才对,你是最尊贵的公主嘛,天下百姓都该跪倒你脚下,任由你踩踏。”
“南大将军为了保护昭阳公主,将我扔给乱军,还生怕我不死,狠狠补上一刀,当时的我……面对那么多乱党,我的心是多么无助,当时的我绝望的恨不得死去。”
划重点,是为了保护昭阳公主。
大家看昭阳公主的眼神都不对了,人家为了你受苦受罪还差点死了,你就这么恩将仇报,良心被狗吃了吗?
这公主啊,长的是很美,但太过凉薄,只记仇不记恩,不可深交。
走的太近,说不定哪天就被背后捅了刀子。
大齐的公主已经不值钱了,谁还愿意低三下四的跪在她面前舔跪?
昭阳公主脸色变了几变,“不是的,南大将军是迫不得已,当时我们都很难过……”
她还想洗白,但南乔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她强忍着眼泪,全身都在发抖,“昭阳公主,全世界都爱你,有人愿意为你死为你豁出一切,你一定很得意吧,南大将军为了你连儿女都能牺牲,季大公子为了你连季家的安危都不顾了,你真厉害,我谁都不服,就服你。”
这话一出,昭阳公主脸上血色全失,身体不由自主的晃了晃。
杀人诛心,而南乔,一语就断了她的后路。
红颜祸水的帽子扣在她头上,这辈子都别想摘下来,除非在场的人都死光了。
季家又怎么会让红颜祸水上位呢?留着祸害季家吗?
问问季家主愿意吗?二姨娘肯吗?
季伯辉一把捞起娇软的身躯,心疼的不行,冲南乔吼道,“你怎么就没死?”死了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季昀卿勃然大怒,一拳挥过去,没有防备的季伯辉连带着昭阳公主重重倒在地上。
二姨娘尖叫一声,扑过去,“怎么能打人?还讲不讲道理了?”
“我打的是畜生,但凡有点人性,也说不出那样的话。”季昀卿眼神冰冷至极,“二姨娘,你激动什么?我们全家加起来都没有他怀里的女人一根手指头重要,呵呵。”
二姨娘的脸色一变,下意识的看向儿子,只见他牢牢的护着怀中的美人,宁可自己双手受伤。
好气啊。
她悄悄看了一眼季家主,季家主面沉如水,脸色不大好看,糟糕,要完犊子。
南乔仰着脑袋,眼泪直流,来吧,最后一击,“为什么是我死?我自问从来没干过坏事,凭什么要替公主去死?同样是人,我凭什么不配活着?别人让我死,我偏不死,我要比他们活的还要风光,还要好!我要活着!”
她吼的歇斯底里,吼的声嘶力竭,吼出了所有的不甘心,这一声声愣是让在场无数人共情了,流下了辛酸的眼泪。
季夫人心疼坏了,恨不得将南大将军切成十八块,“说的好,要死也是那些狗东西去死。”
南乔眼泪汪汪的看着季昀卿,“哥哥,我真的错了吗?你生我的气了,是吧?”
季昀卿心口一阵刺痛,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语气极为坚定,“你没错,我不生气。”
听到这话,南乔长长吐出一口气,像是放心了,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乔乔!”
听到大夫说南乔是哭晕过去的,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更心生一丝同情。
至于她的隐瞒?她是迫不得已啊。
她只是想活命,有什么错?她又没干过半件伤天害理的事,也没有对不得起任何人。
季夫人看着两眼紧闭的南乔,满眼的怜惜。”昀卿啊,我们母子以后要好好保护她,不让她再受半点苦,免她颠沛流离,无所归依。”
“好。”季昀卿心口如堵了一块大石头,沉甸甸的,说不出的难受。
他从来不知道她受了那么多委屈,怪不得她一直没有安全感,不敢轻易相信别人。
是啊,连亲生父亲都能送她去死,普天之下又有谁可相信?
她隐瞒身份,苦苦挣扎,只求一线生机,他能理解。
南乔得到了大部分人的怜爱,至于昭阳公主,就受到了很多人的排斥。
是,她贵为大齐公主,身份尊贵无比,但,大齐亡了啊。
没有了大齐,她算得了什么?还是一个红颜祸水。
季大公子一系也很不满她的出现,拉低了季大公子的口碑,让家主不喜了,所以当正妻是想都别想。
不过,季伯辉还是很疼惜她,将她安置在自己院子,一起饮食起居,仿若寻常恩爱夫妻般生活,待遇都是最好的。
对此,二姨娘气疯了,而其他季家人齐齐无视。
“乔乔,来,喝甜汤。”
“谢谢娘。”南乔笑容甜甜的,没有半点阴霾,这让季夫人如释重负,放下心中的大石。
想开了就好。
南乔的待遇比以前更好,不光季夫人母子呵护备至,就连以前不怎么来往的几位季家小姐都过来探望。
一时之间,病房内和乐融融,前所未有的祥和。
这样的结果在南乔预料之中,这几个月足够她想好应对方案,完美的演绎。
不过,还要谢谢昭阳公主的神助推,效果比想像中更好。
解除了后患她整个人都轻松了,笑容无比灿烂,但看在大家眼里,只当她伪装坚强。
从外面回来的季五小姐捧着很多小玩意,“乔乔,我给你买了很多东西给你解闷。”
南乔撇了撇小嘴,不怎么领情,“你这是早退了?这个月的KIP没达标,要扣奖金哦。”
季五小姐的笑容渐渐消失,“你是魔鬼吗?”
南乔哈哈大笑,逗她玩呢。
“我已经没事啦,明天就能出门干活了。”
季五小姐翻了个白眼,趁她心情好时,忍不住问出了憋在心里的疑问,“你……恨不恨他?”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明眼人都知道是谁。
南乔沉默了两秒,微微摇头,“不恨,只不过,从我被他推下马车送死的那一刻起,我和他父女情断,他是他,我是我,就算他日路上遇到,也当作陌生人擦身而过吧。”
当然,他若再坑她,那她也不会手软,一定会双倍奉还。
季五小姐的心里酸酸的,涩涩的,好惨一个小姐姐。
至此,南乔的形象就这么固定了,大家都觉得她可怜,不会防备她,凡事会多一份宽容。
南乔就这么完美的避开了深坑,安全着地。
一间黑店,生意还是好到爆,南乔到店里巡视,手把手的教了两道新菜。
九转大肠,肥而不腻,酥而不烂,回味无穷。
佛跳墙,坛起荤香飘四邻,佛闻弃禅跳墙来。注(2)
这两道都是功夫菜,卖的贵,还限量。
但架不住味道好啊,城中老饕们闻风而至,又一次赚的盆满钵满。
司琴已经能独挡一面,打理的井井有条,没人敢在一间黑店闹事。
毕竟,大家都知道这店有季昀卿撑腰。
南乔当时开店时要给他五成股份,他不要,两人推辞了半天,最后,是三七开,南乔七,负责一切事宜,季昀卿什么都不用管,但他的存在就是一块金字招牌,没人敢动。
而女子俱乐部是1:3:6,季五小姐和赵慧分了一成,季夫人三成,南乔六成。
南乔从来不吃独食,钱是赚不完的,利益绑定才是关键。
很多感情会生变,但利益恒久远。
她巡视完一间黑店,又去女子俱乐部转了转,一进内室就看到好几对贵妇人在跳宫廷舞,婀娜优雅的身姿,洋溢的笑容,华美的舞裙摇曳,让人心旷神怡。
赵慧和季家几位小姐也在其中跳的很欢乐,浑身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大家从一开始的排斥,到如今的全情投入,也就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姐姐妹妹嗨皮起来。
南乔驻足看了半响,没有惊扰这一份快乐,转头去别处,SPA间,健身房,网球馆,瑜伽室,书画室,阅读室,休闲娱乐室,休息大厅等地方都挤满了人,氛围相当不错。
南乔回到办公室,拿到帐本翻了翻,这个月又多了一批VIP客人,收益翻倍。
“这个月员工发双薪。”
员工们喜笑颜开,开心的不得了,跟着这样敞亮的老板就是痛快。
身边的新丫环司画轻声提醒道,“主子,东城门那套宅子您还打算怎么处置?”
她不提,南乔差点忘了这一套房产,“去看看吧。”
季夫人又拨了六个丫环给她,分别取名为司画,司书,司诗,司酒,司花,司茶,走到哪里都跟着她。
有了新鲜血液,南乔又开始折腾了。
她亲自到东城门口宅子考察,才知道为什么不合适居住了。
站在城门上能一眼望到这二进宅子后院,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底下,谁能安心?
“后门对着官道,可以开个食肆。城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很多,可以做这些人的生意。”
司茶对做生意有点兴趣,“食肆?卖什么呢?”
南乔站在后门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这些都是潜在客户。“外面开个门面,卖馒头包子之类的吃食,逢年过节就卖点心攒盒。”
“一进卖面条盖浇饭粉丝汤之类的快食,二进就卖炒菜,院子搭个棚子,既挡住视线,又整一个休息空间出来。”
别看这些东西便宜,量大就很挣钱。
她正说着规划,几个过路人发现了她,盯着她指指点点。
南乔查觉到了,微微蹙眉,怎么了?
她索性走了过去,“诸位在说我吗?”
她这么直接,倒是把路人吓了一跳。”没,没有。”
“别紧张,有什么话说给我听听。“南乔冲司画看了一眼,司画拿出几个金瓜子散给路人。
路人这才鼓起勇气问道,”你是一间黑店的老板?季家少主的义妹?“
南乔大大方方的颌首,“是我。”
路人对着她连连拱手,“恭喜恭喜。”
南乔一头雾水中,什么情况?“喜从何来?”
路人笑容满面的说道,“恭喜你和河东节度使家公子喜结连理,佳偶天成,鸳鸯壁合……”
“轰隆隆”南乔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这是什么鬼?
“等一下,我没听清楚,麻烦再说一遍,我和谁家公子喜结连理?”
作者有话说:
注(1)两汉的《李延年歌》
注(2)来自度娘。发红包哈。
第28章
“河东节度使家的嫡长子薛公子啊,这可是一门好亲事。”
在别人眼里,南乔算是高攀了。
一个是继承家业的嫡长子,位高权重,无数少女心中最理想的夫君人选。
一个只是季家义女,并不姓季,情分就差了很多。
南乔不禁气笑了,她还以为薛家兄妹不舞到她面前,是想通了呢。
不成想,在背后搞了那么多花样。
“全城都知道这事了?”
路人都知道了,就当事人之一的她不知道,这事闹的哟。
路人不知道为啥特别欢欣鼓舞,“当然,这天大的喜事已经传遍全城。”
南乔冷笑一声,”走,我们去砸薛家的场子。“
不好意思,她玩舆论战就没有输过。
路人愣住了,这啥意思?她很不高兴的样子,难道她根本不知道有这事?不会吧?
有猛料看!冲啊!
看热闹不嫌事大。
他不光自己去凑热闹,一路遇到认识的人还拉着一起,人越聚越多,浩浩荡荡。
悦来客栈
南乔在客栈门口站定,扬了扬精致的下巴,“叫门。”
薛家兄妹之前是住在季家,但,他们带的一批人马都安排在这家客栈。
等薛绍一受伤,就全都移过来了。
这也是南乔一直没有跟他们碰过面的原因之一。
司画大声叫道,“薛绍,你出来。”
身边的司茶酒更损,“薛骚哥,你出来,薛骚哥,你出来。”
好嘛,围观群众更激动了,硬生生的勾起了大家对骚动的回忆。
“都乱叫什么……”薛俪在一群手下的簇拥下怒气冲冲的出来了,但在看到南乔时,面容扭曲了几下。
很生气,却还要强行挤出一丝和善的笑容,好辛苦。
行动和想法匹配不上,一时之间,脸皮扭曲的厉害。
“原来是乔妹妹,哥哥昏迷了好几天,差一点就……”她磨了磨牙,满面的忧心忡忡,“你也是个没良心的,哥哥为你受了那么重的伤,你怎么才来啊?”
话里话外都是指责,先声夺人。
南乔可不怂,撕逼她还不带怕的。
“听说,我和令兄薛绍有了婚约?我是第一次听说,是真的吗?”
别的女孩子会羞于在公众场合谈自己的婚事,但南乔不怕,多大的事啊。
薛家耍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不就是仗着女孩子脸皮薄吗?
换了一个女孩子,恐怕难逃他们的算计,被架在空中,屈服了舆论,不得不进了薛家的门。
至于是妻,是妾就不好说了,薛家说了算。
围观人群的耳朵竖的高高的,哇额,女方居然不知道婚约?这也太神奇了吧。
薛俪惊呆了,早知南乔是个刺头,但没想到她这么扎手。
“我们两个女孩子当众讨论婚事,怪不好意思的,快进来坐,哥哥一直盼着你来呢。”
她带着人走下台阶,想强行将南乔拉进客栈,只要踏进客栈这事算是敲实了。
南乔心里跟明镜似的,朝后退了两步,身边的丫环迅速将她围在中间,不让任何人靠近。
司花和司诗其实是武婢,从小就习武,是精心培养出来的,几个大男人都不是她们的对手。
薛俪带的人硬是找不到机会。
南乔冷冷的质问,“婚约,是结两姓之好,三书六礼,明媒正娶,我父母双亡,只有一个义母,而义母早早就跟我说了,婚事全凭我自己作主,自己喜欢就行。”
在她心里,南大将军已经死了。
“那么请问,你家是跟谁提的亲?婚书在哪里?事关我的终身大事,我怎么都不知道?”
她咄咄逼人的质问,“真是奇了怪了,全城都知道,就我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情?”
她抓住最关键的点,一字一句的质问如重拳般砸中薛俪的面门,薛俪全无反手之力,慌乱不已。
薛绍终于上场了,拖着受伤的躯体,脸色惨白,双手还包着厚厚一层纱布,看着就像快翘辫子了。
两个侍从搀扶着他,他颤颤巍巍有气无力,声若浮丝,“乔妹妹,你终于来了,我一直一直在等你,我对你朝思暮想,夜夜不得安眠……”
他深情款款的表白,怎么暧昧怎么来。
还真把一批感性女子感动的热泪盈眶,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还是这么高贵的名门公子,就更难得了。
谁知,南乔不为所动,像木得感情的机器,“婚书呢?”
薛绍像是失聪了,还在滔滔不绝的表白,“我对你一往情深,只求往后余生都与你相伴,只羡鸳鸯不羡仙……”
南乔呵呵一笑,“明白了,没有婚书,也没有三书六礼,只有恶意骗婚。”
她扬声叫道,“来人,去官府报案,就说,有人骗婚。”
“骗婚?”两个字如重磅炸弹,在人群中炸开了,刚才的感动迷情瞬间荡然无存。
骗婚是最让人不耻的,毁的不仅仅是一个年轻人的一生,还是一个家族的颜面。
薛绍看着油咸不进的少女,脸色越发的惨白。
他似乎用错了方法。
可她软的也不吃啊,怎么献殷勤都不管用。
薛俪一蹦三尺高,“你怎么说话的?我哥是真心想娶你……”
南乔看着这对无耻的兄妹,都气笑了,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利用舆论来逼迫她?
不好意思,她牙口好,软硬都不吃。
“薛绍,第一任未婚妻是指腹为婚,在他十岁那年女方去世。”
“第二任未婚妻是许家,在他十三岁时女方去世。”
“第三任未婚妻也是许家,是前未婚妻的堂妹,在他十六岁时女方去世。”
“第四任未婚妻姓方……倒是没死,自从订婚后一直缠绵病榻,至今还没有完婚,也没有解除婚约。”
这一波信息太大,大家都懵了。
就是说,这贵公子先后有三任未婚妻?都被他克死了?!克妻命格!可怕!
啊,不对,第四任还活着,就是活的生活质量不高。
我却,克妻啊,那条件再好也不能要,没有命说什么都没用。
大家议论纷纷,“居然是克妻,好吓人。”
“克妻就算了,还骗婚,恶心,没想到名门公子也不讲究,白瞎了一张好脸。”
薛俪又气又恼,她没想到南乔对薛家的情况这么了解,想骗也骗不成了。
“不是的,是平妻,不分大小……”
南乔二话不说捡起石头砸过去,准头很好,直接命中目标。
薛俪捂着胳膊惨叫一声,目露凶光,“南乔,你口口声声说骗婚,说不想嫁,那你为什么接了季家的聘礼?”
这话一出,大家齐刷刷的看出向南乔,到底该相信谁?
南乔的眼睛微微眯起,这是要鱼死网破吗?不好意思,死的肯定不是她。”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事?”
薛俪大声嚷嚷,“我哥送了你一万多两银子的礼物,你敢说没有?光是首饰就值三千多两,金凤银楼老板能作证。“
薛家又不是冤大头,送出东西时就挖了坑,只等着南乔跳进来。
这不,就用上了。
谁知,南乔眼睛一瞪,双手叉腰,理直气壮的反驳。”那是你们频频骚扰我恶心我的赔礼,区区三千两又算得了什么,不就是一间黑店一天的营业额吗?我都不稀罕,好吗?”
拿就拿了,怎么着?
“收下赔礼是看得起你们,当你们是人,谁知你们的心思这么龌蹉?薛家已经穷成这样了?这点钱就想娶一个集美丽貌与才华财富于一身的姑娘回去?不对,是骗回去,妾身不明哟。”
“平妻?哪家正经人家搞这个?不过是骗人的把戏,你们是看中我的一间黑店和女子俱乐部吧,又看中我的身份,想要财色兼收,做梦吧。”
“再说了,谁愿意嫁给一个克妻的?哪天被克死了,多冤啊。”
她噼里啪啦一顿狂野输出,都不给对方插嘴的机会。
随着她的话,薛俪兄妹的脸色难看至极,像家里死了人般。
“你怎么这么刻薄,我哥是你的救命恩人,若不是他救了你,你都死了。”
薛绍清咳一声,“妹妹,别提这事,我救人时没指望她报答,施恩不图报。”
装什么好人呀?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这可把南乔恶心坏了,直接一通扫射,“得了吧,你们派人刺杀我,又故意跑来救我,自导自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真当我傻?”
从薛绍挡在她面前时,她就意识到这是一个局。
薛绍对她可没有什么真感情,他骨子里是一个高高在上的人,最在意的是自己,又怎么可能冒着危险救一个不相关的人?
她挺恶心这对兄妹的,做事不择手段。
薛家兄妹相视一眼,错愕全写在眼中,不是说,是个大草包吗?怎么看出来的?
“胡说,没有的事……”
南乔知道他们不会认账,但她认定了就行。
“不就是想哄骗我的芳心,欺骗我的感情,让我不顾一切的倒贴吗?最好呢,是挖空自己的钱来填你们薛家的私库,最好呢,帮助薛大小姐成功入主季家。”
她直接拆穿他们的想法,一点情面都不给。
“你们长的不美,想的倒是挺美的,真当我傻?我最最最看不起骗女孩子的小白脸了。”
她竖起中指,狠狠鄙视了一番,“别忘了,我还有一个聪明的哥哥帮我把关,想骗我,下辈子吧。”
扔下这话,她扬长而去。
留下气到崩溃的薛家兄妹,还得面对吃瓜群众异样的目光,努力的解释一番。
可惜,大家嘴上说信,但心里完全不是一回事。
相比之下,他们更相信气势如虹的南乔,没见薛家兄妹在她面前没有反手之力吗?
这说明心虚啊。
回到屋子的薛绍气的拿起茶杯狠狠砸,一口一声贱人,骂的狠辣无比,全然没有了贵公子的风度。
他算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白受了罪,白挨了两箭,疼死他了。
他还迁怒上了,“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薛俪既生气又委屈,“这又怎么能怪我?我只是没算到她这么不要脸,荤素不忌,这哪像是名门千金的作派?”
千算万算,算尽了人心,却算错了南乔的性格。
她不在乎名声,当面撕,说骂就骂,说打就打,怎么痛快怎么来。
她不受世俗规矩的束缚。
薛绍砸完了室内所有能砸的,这才消了一口气,眼神闪闪烁烁,“来人,去向季府下帖子,就说我们兄妹即将离开,特意向季伯父辞行。”
薛俪愣了一下,“哥,你这是?”
薛绍摆了摆手,“去准备吧。”
第二天,薛家兄妹就登门了,直接被请到季家主的书房。
双方说了一番寒暄的场面话,你来我往,气氛相当不错。
忽然,薛绍深深拜下去,“季伯父,我想娶南乔小姐为平妻,方家小姐身体弱,注定不能撑起薛家,到时当家主母必然是南乔小姐,季伯父,还请您做个媒,结两姓之好。“
季家主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我只能帮你问一声,她的婚事我作不了主。”
薛家兄妹嘴上说做媒,其实就是想让季家主作主将婚事订下。
听他这么一说,薛俪只当他推托,“您是她的义父,是她的长辈,她肯定听你的话。”
这整个河西地界属他最大,谁敢不听他的话?
''“那是夫人的义女。”季家主不置可否,淡淡的吩咐下去。“来人,去请夫人过来一趟。”
南乔那性子是真的不好,无法无天,什么话都敢说。
很快,季夫人来了,还把南乔也带来了。
南乔往室内一瞧,挑了挑眉,心中有数了,还不肯死心啊。
也是,费了那么多心思,花了那么多钱,怎么肯铩羽而归?
薛家兄妹见她来了,脸色变了几变,“你怎么也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南乔觉得吧,自己下手还不够狠,让他们还抱有希望。
季家主微微蹙眉,“我们要谈事情,你回避一下。”
“不要。”南乔就是这么任性,有本事打她呀。
薛家兄妹惊呆了,她居然敢跟季家主这么说话。
“这是季府。”季家主冷冷的提醒。
“你是赶我离开吗?”南乔不但不慌,还亲亲热热的挽着季夫人的胳膊,“娘,你跟我一起走吧,有我一口吃的,就分你半口,我们母女相依为命。”
季夫人哈哈一笑,“行啊,把我的嫁妆都带上,怎么也饿不着我们母女。”
季家主有些看不惯她们嬉闹,都什么时候了,不成体统。“夫人,你怎么跟着这不靠谱的丫头胡闹?她年纪小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南乔不干了,“季家主,都说人前教子,人后教妻,你也太不懂事了吧?”
直接把话全弹回去。
季家主:……这狗脾气,一点亏都不肯吃。
季夫人却笑了,笑的很开心,被人维护的感觉真好。
季家主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大人有大量,不跟这野丫头一般计较,跌份。
他将薛绍的话转述了一遍,最后说道,“夫人,这婚事可以考虑……”
“等一下。”南乔不客气的打断,“我的婚事我作主,就不劳烦季家主了。”
季夫人摊了摊手,“我作不了主,乔乔开心就好。”
“你想娶我?“南乔笑眯眯的走到薛绍面前,薛绍痴痴的看着她,一副深情的模样。“是,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你……”
忽然,南乔挥起小拳头,”想屁吃啊。”
一拳软绵绵的挥出,正中薛绍的鼻子,顿时血流如注。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不敢置信,这么容易就流血了?
薛绍捂着鼻子,整个人都崩溃了,怎么这么野蛮!这还是女人吗?
南乔一脸的震惊,“你居然这么弱?天啊,还不够我一拳的,我再试试。”
说话之间,她又软绵绵的挥出一拳,又一次击中薛绍的下巴。
嗯,这次下巴掉了!掉了!掉了!
季家主呆呆的看着这一幕,向来波澜不兴的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这年头的年轻公子都脆弱成这样了?震惊!
薛俪看看哥哥,又看看南乔,感觉人生都玄幻了,“南乔,你这个疯子……”
妈蛋,她不讲武德。
南乔立马怂怂的躲到季夫人身后,一副受惊过度的样子,全然没有刚才捧人的凶残,“啊啊啊,你们居然碰瓷!故意受伤碰瓷我!不要脸!”
她委屈巴巴的,更像是一个受害者,“娘,你都看到了吧?我就轻轻一挥,他就变成这样了,不能怪我。”
“不怪你,你小小的拳头能有什么力气?”季夫人温柔的哄着她,还嫌弃的表示,“是他太弱不惊风,这男人不行,绝对不能嫁。”
薛绍:……想操家伙!
这婚事没法谈了,薛家兄妹坚决讨要一个公道,季家主迟疑了一下。
行吧,南乔主动表示,“季家主,这些日子承蒙关照,我嘴上不说,心里是非常感激您的,我不想给您添麻烦,不想让您承受来自薛家的责难,我这就搬出季家。”
她的话都说到这份上,季家主还能怪她不成?
说起来,从一开始就是薛家率先发难,一再的搞事情,南乔只是被迫反击。
还有,说什么来自薛家的责难,说的好像季家不如薛家,低薛家一等似的,明知南乔故意这么说,但季家主心里有些不舒服。
薛家这对年轻人在季家的地盘上如此行事,过于轻狂,眼中是不把季家当一回事。
季夫人抱着南乔不放,一脸的恼怒,“你不能搬,就住在这里,我看谁敢逼迫你离开?”
“娘,别让季家主为难,他也不容易,薛家可不是好惹的,万一出兵……”南乔一副我很难过,但我得坚强的模样,别提有多戳人了。“两家还要联姻呢,别为了我伤了两家的和气,不值当的。”
瞧瞧她多得体,多懂事,多深明大义,衬的对方嚣张跋扈,面目可憎。
可明明,出手打人的是她!
这可把薛家兄妹气坏了,做人是她,做鬼也是她,道理都被她一个人说了。
怎么会有这么狡猾的人!要疯了!
季家主淡淡的道,“贤侄,别急着发火,先修下巴吧。”
薛绍更要疯了,妈蛋,这日子没办法过了。
南乔眼珠一转,提了一个要求,“季家主,我都这么懂事了,您就把农庄那些人的卖身契给我吧。”
不得不说,她抓住了一个最好的时机。
季家主纵然想拿捏她,但这个时候不好拒绝,季夫人眉头一皱,“行,我作主同意了。夫君,乔乔这般委屈求全,为的是你啊。”
季家主还想怎么办?挥了挥手,卖身契就到了南乔手里。
南乔乐坏了,这一波不亏。
她动作很快,转眼之间就收拾好行李,“娘,我这就搬去农庄住,我会经常来看您。”
季夫人很舍不得,一再的挽留,但,南乔表现的深明大义,满嘴都是为了季家主考虑。
季夫人只能依依不舍的送南乔离开,目送马车远去,她的心里堵的慌。
“去,跟少主说一声。”
“是。”
南乔前脚刚进农庄,季昀卿后脚就来了,“哥哥,你怎么来了?”
季昀卿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跑什么跑?有我在,谁敢动你?老头子也不敢。”
其实,南乔早就想搬出来了,季家是好,但人多眼杂,一举一动都能传的满府都知道。
季夫人对她再好,她也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
“我很喜欢田园生活,轻松自在,是独属于我的地盘,大门一关我一个人说了算,做什么都行,没人指指点点,也没人说三道四。”
她正打算好好规划农庄,多搞点钱,再跟童子军培养一下感情。
季昀卿还是觉得她受了大委屈,“你还小,没必要想那么多。”
南乔只是摇头,“哥哥,我的心意已决,你不要再劝了,我是不会回去的。”
那毕竟不是她的家。
季昀卿劝了再劝,还是劝不动她,微微蹙眉。
临走前,他留下一支百人小队,以防万一。
还别说,他不是无的放矢,薛家兄妹这次吃了大亏,伤身伤心伤脸面,已经将南乔恨之入骨,早就有了打算。
这一晚,月黑风高夜,农庄静悄悄的,都陷入了沉睡中。
南乔也睡的很香,睡到半夜忽然被喊打喊声惊醒。
她披衣而起,睡在外间的丫环跑了进来,都有些慌乱。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站在窗边,她眺望火光处,只听到刀剑激烈撞击的声音,仿佛又回到了宫变的那一晚。
司诗轻声安抚道,“主子别怕,少主留下的都是精兵强将,都很能打,不会有事的。”
南乔揪着心等了很久很久,她又一次感受到了无力,这支队伍迟早会回去的。
在这乱世,还是得有自己的武装力量,只听她的号令。
但,谁愿意听一个女人的号令呢?
但凡有点抱负的都会投奔一方霸主,成就一番惊天动的大事。
一个女人能成什么事?
而没抱负的就是混日子。
她手头的童子军还没有成长起来,在之前,她在等,等一个绝佳的机会。
她相信,这一天不远了。
外面传来一道声音,“小姐,都结束了。”
是带队的曾将军,室内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南乔扬声道,“曾哥,请进来。”
曾哥小心翼翼的走进来,“小姐,是薛家的家丁,奉薛绍之命来掳您回河东。”
丫环们气坏了,来了一波国粹输出,还是贵公子呢,尽干些偷鸡摸狗的事。
南乔抿了抿嘴,“薛家兄妹已经回去,算算路程应该到半路吧?”
“是。”
南乔有些鞭长莫及,这就是手头没人的坏处。“便宜他们了,狗东西。”
不过没关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南乔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也没有受惊,倒是季昀卿来了一趟,安慰了她一通。
“我送了他们一份大礼。”
南乔来了兴趣,“是什么?”
“土匪劫道。”季昀卿表示,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能不能逃出生天,就看他们的运道。”
南乔的眼睛闪闪发亮,“哈哈哈,这个可以有,谢谢哥哥。”
这事算是过去了,很快被抛到脑后,南乔的注意力都放到农庄的规划上和培训。
她每天一早都会跟学生们一起跑步锻炼,给他们上一堂课,之后就去田地巡视。
粮食收割完毕,再种一波土豆和蔬菜。
而荒山种树种草药种鲜花等植物,很快就有了绿意。
又选址建了养猪场和家禽场,猪粪鸡粪当肥料,猪肉和家禽就深加工。
东城门的食肆稍微装修了一下,也开张了,取名百味食肆,卖些面条馄饨盖浇饭点心之类的平价饭食。
蔬菜肉类等食材都是农庄送过去的,食材保证是最新鲜的,味道又好,量大实惠,一开张就食客爆满。
这家食肆很快就在东城门出名了,每天食客络绎不绝。
食肆的员工都出自农庄,是南乔一手培训出来的。
她把俞婶调过来管理这家食肆,俞婶在一间黑店当厨娘和负责食材采买,已经学会记帐了。
她有一定的经验,问了她的意见,她自己也很乐意出来当管事。
南乔还将唐良师傅的一双儿女都扔去食肆打杂,一个十六,一个十四岁,年纪不大。
买下他们一家时都很瘦弱,现在拼命进补基本上都恢复了元气。
可能挨过饿,几个孩子都对吃食很感兴趣,南乔索性就将他们扔去食肆学习。
这一天,南乔正要巡视农田,就听到一阵喧嚣声,她扭头看过去,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扬起笑脸,“哥哥,你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你看看,这是谁?”季昀卿眉眼含笑,微微侧身,露出身后的少年……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让南乔的眼睛猛的瞪大,是南峻!
小小的少年瘦的皮包骨头,一双眼睛像刺猬般充满防备,一副随时要逃跑的架式,小脸脏脏的,衣衫又破又脏,像极了小乞丐。
却在看到南乔的瞬间他的眼睛刷的亮了,飞奔过来,“姐姐。”
南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的是他。
她一把抱住小少年,“弟弟,小峻,真的是你吗?”
南峻在温暖的怀抱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浑身颤抖,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叫姐姐,别提有多可怜了,“姐姐,是我,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呜呜。”
他真的好怕好怕。
他哭的实在太凄惨,模样太狼狈,让南乔不禁红了眼眶,轻拍他的后背柔声安抚。”没事了,姐姐会保护你的。”
他这是吃了好多苦,小小年纪也不知怎么熬过来的。
季昀卿看着抱头痛哭的小姐弟俩,轻轻叹气,却没有上前安慰,避开一边给他们留出空间。
南峻不知哭了多久,终于哭累了,也将这些日子的惶恐害怕都发泄出来了,这才发现自己坐在地里,还把南乔漂亮的衣服弄脏了。“姐,你的衣服……”
“没事,什么都不上小峻重要啊。”南乔的话让小少年含泪笑了,开心又难过。
南乔很是心疼,拉着他往屋子走。“好了,我们都安全了,我们都还活着,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大喜事,是吧?”
“是。”南峻紧紧拉着她的手不放,好像是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浮木,更像是找到靠山的小孩子,软软的抱怨。“姐姐,我好想你,你怎么才找到我。”
他像个小孩子看到最亲的亲人,委屈的不行。
南乔看他的状态不大好,很是担心,“是姐姐不对,是姐姐的错。”
当时,应该说什么都把他带在身边,那就不会失散。
可惜,那时她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更没有话语权了。
南峻看到姐姐后,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地,家人的慰籍让他得到了莫大的安慰。“不是姐姐的错,是那些狗东西的错。”
在外面飘泊了那么久,他一个不知世事的小公子吃尽了苦头,流离失所,朝不保夕,才明白家里有多温暖,家人有多珍贵。
在外流浪的日子里,他最大的梦想就是跟姐姐团聚。
南乔也不嫌他脏,将他带到主院,“你先漱洗,换身衣服,我让人煮好吃的,你想吃什么?”
“肉粥。”不过,南峻不肯让她离开视线,患得患失,生怕这只是一个梦。
行吧,南乔就陪在外面,有一搭没一搭的陪着他说话。
南峻洗干净后走出来,穿着新衣服,脸上带着欢喜的笑,“姐姐,这是专门给我准备的衣服吗?”
他就知道姐姐一直惦记着他,从未忘记过他。
他太瘦了,衣服穿在身上肥肥大大,比之前都瘦了一大圈,下巴都尖了,可见受了很多苦。
“是啊,换季时都给你准备,就想着你回来后就能穿上,等啊盼啊,总算是盼到了。”南乔冲他招了招手,将他拉到身前,替他整理衣服。
南峻的眼眶又红了,泪意涌了上来,脑袋趴在南乔身上,“姐姐,我好想你,做梦梦到你,可醒来后……”就消失了,那种失落难过的心情只有自己知道。
在他心里,南乔是亦母亦姐的存在,也是最重要的存在。
父亲是个长年不着家的,只知道公务上衙,继母是个面甜心苦的,可以说,他们姐弟俩从小到大相依为命。
南乔摸着他的脑袋安抚了半响,还把大夫请来了,“大夫,麻烦您帮我弟弟看看。”
老大夫把了半天脉,说是缺衣少食引发的脾胃气虚,需要慢慢调理,还开了一个食补的方子。
南乔一再的谢过,让丫环给了二两银子,送老大夫出去。
下人送上一锅热气腾腾的肉粥,还有两道小菜。
南乔亲自盛了一碗,送到南峻手里,南峻捧着碗大口大口的喝粥,都顾不上烫。
看着狼吞虎咽的少年,南乔心里很不是滋味。
南峻连喝了两大碗粥,还想再喝,被南乔阻止了,“一下子喝那么多肠胃消化不了,等会儿再吃,要听大夫的话。”
要知道,南峻以前喝一碗粥都勉强,还有些挑嘴。
南峻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剩下的粥,听话的放下碗筷。
南乔拉着他往外走,“看看我给你布置的房间,看看喜不喜欢。”
她把东厢房留给南峻住,一间卧室,一间书房,都是照从前家里的布置,连床上的铺盖都一模一样。
看着熟悉的一切,南峻神色恍恍惚惚,好像从未经历过颠沛流离,只是做了一场恶梦,梦醒了才发现在自己的卧室,特别安全讷。
坐在床上,不知怎么的他打了一个呵欠,困的眼皮都睁不开。
南乔见状,柔声说道,“你很累了,好好睡一觉。”
南峻用手强行撩起眼帘,“我不要睡,我害怕一醒来你就消失不见了。”
南乔心里酸酸涩涩的,“我在这里陪你,睡吧。”
南峻早就疲惫不堪,只是在强撑,看到姐姐后心神松了,困意就上来了。
他实在难挡周公的召唤,渐渐睡去,但一只手紧紧握着南乔的衣袖不放。
即使在梦中,他眉头紧皱,时不时的尖叫,痛苦的挣扎,被恶梦缠绕。
可想而知,这一段经历给他留下了巨大的心理创伤。
真是个小可怜。
南峻一醒来就看到坐在窗边的姐姐,开心的跳起来,不是梦!真的是姐姐!
南乔忙活开了,给他安排了两个年纪差不多的小厮,让他有点安全感。
“跟我说说你这些日子的遭遇。”
南峻喝着羊奶,吃着甜而不腻的双皮奶,整个人放松了很多,“姐姐先说。”
行吧,南乔也没有什么隐瞒的,从宫变那一晚说起……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南峻的表情,她对南大将军没有感情,但南峻未必了,哪个男孩子不向往崇拜父亲呢?
当南峻听到南大将军将亲生女儿推下马车,还喊了一声,把乱党叫来,当场气炸了。
“好一个忠臣,忠臣不应该有家人,姐,你别难过,我们也不要他了。”
他是彻底寒心了,父亲和姐姐之间,他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嗯,不要了。”南乔知道这很残忍,但唯有这样,才能让他认清亲生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将来才不会被利用,被所谓的亲情左右。
他也不是小孩子了,直面惨淡的现实,能让他更快的成长。
而南峻的遭遇就坎坷多了,他当时是跟着三皇子走的,三皇子身边有侍卫保护,但是吧,只会保护三皇子。
南峻只能靠小聪明自保,经历了几次危险后,他也死心了,不再寻求他们保护。
最夸张的是,他们最后一次逃跑时把南峻忘在客栈里。
南峻等了一天,他们都没有回来,他就知道以后的路只要能靠自己了。
他只想找到姐姐,跟姐姐团聚。
他是一路当小乞丐,一路打探消息。
可在乱世,茫茫人海消息不通,南乔又是隐姓瞒名并不好找。
他一个从来没见过世面的孩子要独自应对这乱世,从一开始的茫然失措,到一点点的艰难求生。
这一路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霜雪雨,人情冷暖,吃了多少苦头。
“幸亏姐姐给我的夜明珠,可帮了大忙,总算没把自己饿死冻死。”
当时的他身无分文,除了一身锦衣外,什么都没有。
他还算有点小聪明,将夜明珠贴身藏着,等大部队抛下他,他才拿出来花用。
不过,他没有阅历,拿着珍贵的夜明珠有如小儿持金过闹市,吃了很多亏,看多了太多的社会黑暗,有一顿没一顿的苦苦熬着。
要不是季昀卿派人找到他,他都不知道还要流浪多久。
南乔轻轻揽住他,”好了,都过去了,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
南乔很快发现,南峻心理出了一点问题,他没有安全感,就算晚上有两个小厮陪着,但还是会被恶梦惊醒,醒后忧惧不已。
而且,不管她走到哪里他都要跟着。
就算在农庄,依旧战战兢兢。
这样下去不行啊,南乔左思右想,想到了一个办法。”小峻,你帮姐姐一个忙成吗?这个忙只有你帮得了我。”
南峻精神一震,“好,你说。”
南乔耐心的讲道理摆事实,“我们姐弟会分开,最大的原因是我们不够强大,是吧?”
“是。”南峻也明白这个道理,忍不住咬住嘴唇。
“我一直在想,当时我们有一支侍卫队伍就好了,凡事可以自己作主,不会被别人挟裹。”南乔决定给他找点正事做,让他有种被需要的安全感。
“所以,我痛定思痛,决定建一支童子军,你看到那些学习班的孩子了吗?这就是童子军的班底。”
南峻抿了抿嘴唇,“他们还很小。”
“我也很想有一支哥哥那样的精兵强将,但他们不会心甘情愿的跟着我,我给不出他们想要的东西。”南乔非常清醒的意识到这一点。
“年纪小才会听我们的话,等他们渐渐长大,我们就有自己的班底了,最多三年就能派上用场。我平时太忙,要做生意挣钱,要管这一大庄子的人,要管种地,平时忙不过来,但这种事情必须自己来,不能交给别人,除了你我信不过别人。”
她认真的看着南峻,“你愿意帮我分忧吗?”
“我愿意。”南峻心中火热,眼睛闪闪发亮,“但我不会呀。”
“别忘了,南大将军虽然人不行,但有一点不可否认,是天生的将才,我们怎么着也继承了一些本事吧,要相信自己能行的。”南乔特别擅长洗脑,庄子里的人被她洗的都成了乔吹。
“当然,首先你得多学东西,学着怎么带兵打仗,我找几个师傅教你,成吗?”
“成。”
有了目标,南峻整个人都变了,有了十足的干劲,充满了生机勃勃。
他要保护姐姐!
南乔给他找了师傅,开始系统的学习兵法和文化课,还强身健体,天天跟着那些孩子操练,融入到集体中的他渐渐开朗,身体渐渐好起来,脸上有了肉。
每天从早忙到晚到不行,躺在床上秒睡,根本没心思想别的。
看着他日渐恢复正常,南乔放下一桩心事,她也没有闲着,打理农庄诸事,琢磨着想办法改善土壤,培育良种,争取一年种二季,或者是二年种三季。
她还在东南西北四个城门附近都开了百味食肆连锁店,一连开了四家,在城中爆火,每天的营业额可观。
她还悄悄找人在后山挖了一条暗道,不光做粮仓,也是逃难避险的居所。
万一有什么事,能进去躲几个月。
山中的药材和鲜花收获了一波,就到了初冬。
室内温暖如春,鸳鸯火锅一半红汤,一半清汤,热气腾腾的汤底翻滚着白胖的各色丸子,沉沉浮浮,香气扑鼻。
用芝麻酱,芝麻油,沙茶酱,白糖,醋,小米辣,香菜等调成一碗蘸料。
南乔捞起一个鱼丸,鲜嫩香滑又有嚼劲,是她的爱。
冬天吃火锅就是舒服。
坐在对面的季昀卿涮牛肉吃,吃的很过瘾。“你这锅底调的特别好,一间黑店都扩建了,还是是供不应求。”
前不久,南乔就将隔壁的店面盘下来,开了一个火锅店,也算是一间黑店的一部分,就是没打通,各有各的出入门。
这火锅最关键的就是锅底,南乔的锅底太绝了,引的无数食客上门吃。
哪怕走的是高档路线,卖的很贵,依旧生意火爆,一位难求。
如果没有吃过一间黑店的火锅,说明你不够上档次,没品味。
没见季家主都很爱吃,经常出入吗?
别看南乔不在人前露面,尽量除低存在感,但,她没少搞钱。
她在暗中疯狂的捞钱囤粮,可惜,这个时局有了钱也买不到多少粮食,只能靠自己种,有点慢了。
各方势力都在囤粮,包括季家父子。
“什么?薛俪要嫁给你大哥?”南乔震惊的瞪大眼睛,还是摆脱不了剧情吗?
季昀卿神色很冷淡,“嗯,两家已经谈妥,婚期都订好了,就下个月。”
季薛两家联姻,那必将是两地最盛大的婚礼,十里红妆,排场很大。
南乔微微蹙眉,薛家兄妹命真大,居然有惊无险,被薛家出来接应的部将救了。
“那昭阳公主呢?季伯辉不是爱她爱的要死吗?他肯娶别人?昭阳公主不闹?”这可是男女主!
季昀卿挑眉冷笑,“这门婚事是他点头的,还挺乐意,昭阳公主是不可能当正妻的,最近各地派了使者前来谈判,想要换走昭阳公主。”
“换走?”南乔的筷子一顿,再美的女人在当权者眼里,不过是货物,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悲哀,也给她敲响了警钟。
不想被当成货物,那就必须自身强大,让自己成为所有人忌惮的存在。
她现在走的每一步,布下的每一步棋,都是在为这个目标努力。
“季家主心动了吗?”
季昀卿在麻辣锅里挑起一块猪血,出乎意料的美味。
“不知道,这是季伯辉该苦恼的事。”
南乔摸摸下巴,眼神微闪,或许能干一票。
“季伯辉的野心藏不住了,这么一来,他的筹码就多了,哥哥,你可千万要小心。”
“我心里有数。”季昀卿倒是很淡定,“他的野心是大,什么都想要,也不怕撑死。”
南乔笑眯眯的吐槽,“我最烦他装情圣了,明明是个野心家。”
正说着话,门开了,一道身影带着一阵冷风进来,“姐姐,你看我带了什么……”
南峻兴高采烈的举着手中的兔子,想秀一波,却在看到季昀卿后,变了脸色。
“你们居然背着我偷吃!”
“咳咳。”南乔呛着了,臭弟弟会不会说话?“去洗洗手,过来一起吃。”
南峻板着小脸,跟小伙伴一起打猎的快乐没有了。
他可怜巴巴的问道,“姐姐,你有了哥哥,就不要弟弟了吗?”
虽然他是季昀卿找回来的,算是他的恩人。
但是吧,就是看他不顺眼。
居然跟他抢姐姐!讨厌!他只有姐姐了!
季昀卿挑了挑眉,“小孩子独占欲太强并不好,你姐也有自己的人生。”
他虽然能理解小家伙患得患失,没有安全感的心态,但不认同啊。
南乔表示只要她脸皮够厚,就没人能让她难堪。
“弟啊,小孩子才做选择,大人统统都要,我是大人了。”
南峻:……
他气呼呼的洗了手坐下来,还瞪了季昀卿一眼。
“姐姐,那我和他,你更爱谁?”
这是一道送命题,两人齐刷刷的看着南乔。
南乔不紧不慢的往清汤里下了一把龙须面,慢悠悠的说道,“我拒绝回答,谁再问就是故意为难我,说明不爱我,那我也不稀罕了。”
很好,反客为主,狠狠拿捏住了对面的两人。
季昀卿嘴角抽了抽,这么无赖的话说的理直气壮,也是一种本事。
还有,这对小姐弟嘴上爱来爱去的,真坦荡啊。
南峻还能说什么?你姐还是你姐!
他默默开吃,啥都不说了。
南乔深黯端水大师的技巧,左右逢源,硬是没翻车。
她笑眯眯的捞起一碗面条,“好啦,尝尝我煮的面条,可好吃了。”
两只手不约而同都伸了过来,眼巴巴的看着她,就一个意思,你先给谁?!
南乔:……这都要争?太为难胖虎了。
她淡淡瞥了一眼,默默将面条往自己嘴里塞,吃光!
都赶紧闭嘴吧。
好不容易吃完火锅,南乔拿出一个锦盒,“好了,谈正事,哥哥,这给你。”
南峻好奇的看过去,但乖乖的没有闹腾。
季昀卿打开一看,是一个白玉瓶,“这是什么?”
“我让人研制的止血消炎药粉,效果相当的好,你拿去试试。”南乔说的漫不经心,但其实是她挖来了名医,暗中研究了好久。
前世她家上市集团公司旗下也有药厂,很多药方都掌握在她手里。
季昀卿精神大震,“你确定?”
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季昀卿直接拔出匕首,往手腕上划了一道,鲜血瞬间流了出来。
他动作太快,南乔都来不及阻止,只来得及给他敷药。
药粉一散上去,不一会儿血就止住了。
季昀卿见状大喜过望,“乔乔,这可是好东西,你有多少存货都给我,我跟你买,不会让你吃亏。”
这是药品,算是军用物资,肯定会管控。
这也是南乔找上他的原因之一,偷偷卖不现实,要是被打成资敌就不划算了。
季家主第一个容不下她,到时季昀卿要保她也很难。
“你说,我把这药炒作包装成神药,一瓶卖个一千两银子,会有人买吗?”
季昀卿毫不犹豫的点头,“会,上位者最怕死,好药能保命,不管多少钱都舍得砸。”
他不想这种药扩散出去,只供自家用,但是吧,小规模的流通换钱还是可行的,控制住量就改变不了大局。
没办法,这年头养兵太烧钱了,他也缺钱,很缺很缺,全靠自己想办法解决。
南乔笑容甜甜的,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但说出来的话干脆利落,条理清晰,“那就交给哥哥操作了,我只负责提供药,我们二八分,我二,你八,可行?”
其实就是变相给他捐军饷了,将两人彻底绑定,其他人为难她之前,得先过季昀卿这一关。
一个没用的妹妹,和一个给带给你巨大利益的妹妹,份量是不一样的。
拿了她的钱,为她大开方便之门也是应该的,这也是为了她接下来的计划。
她的钱不好拿,真的。
季昀卿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你想要什么?”
这个妹妹总让他有种翻书的感觉,一页页的翻开,新奇,而又忍不住想翻。
“我想要……”南乔刚想说些什么,就被外面一道惊呼声打断了。
“少主,不好了,出事了。”是季昀卿的贴身侍卫在外面院子通禀。
季昀卿看向外面,“怎么了?”
侍卫扬声说道,“大批流民往这边来了,家主让你马上回去商量对策。”
流民是让封建政权最忌惮的,一旦处理不好,就是流民起义,会引发巨大的社会动荡。
通常要么是招揽,要么是镇压。
所以,各方势力都不欢迎流民的到来,都不开城门拒绝进入。
但流民一旦爆发,就是山崩海啸。
一边的南乔眼睛刷的亮了,她等了许久的机会终于来了!
一切危机,皆是转机的开始。
“哥哥,我想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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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萧忻是国宝级科学家的独女,舅舅是知名外交官,生来拥有一切,却只想当躺赢的小咸鱼。
直到某天,“叮”一声,掠夺气运系统上线,被掠夺目标:萧忻。
萧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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掠夺者成了当红小花,萧忻不得已开启星辰大海征程。
掠夺者成了鱼圈万人迷,萧忻成立以她名字命名的科技奖。
**************
程雨薇是个普通女孩子,直到绑定了掠夺气运系统,比目标人物更有威望就能掠夺走对方的气运。
她借此成了集美貌和才华于一身的人生赢家,直到踢到了萧忻这块铁板。
看着萧忻一步步登上巅峰,而她,被反噬了!
这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后来,她被抓进实验室研究,见到传说中的大佬……
她不禁尖叫,系统误我!说好的普通人萧忻呢?人家爸妈是教科书上的人物!
系统索索发抖:慌,这位乐怡大佬居然是……它祖宗!
乐怡:……假冒伪劣系统勿碰瓷,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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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泰安城不远的官道上,一群流民步履蹒跚的走着,瘦骨嶙峋,眼神呆滞,时不时的有人倒下。
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看不到未来,也看不到希望,都死气沉沉的。
周引娣背着幼妹,扶着病弱的母亲,神情麻木的跟着流民队伍往前走,饿的胃都打结了,疼的厉害,但真的没有食物了,眼前一阵阵发黑,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如踩在棉花上,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家乡大灾,全村人一起逃难,最后死的死,散的散。
而她们母女三人被家族放弃了,没有跟上大部队,只能靠自己苦苦挣扎的活下去。
像周家这样的例子太多太多了,在灾难面前,最先被放弃的就是老弱病残妇孺。
当然,男孩子是继承香火的,不到最后是不会舍弃。
女孩子就惨了,能卖就卖,再不济也能换一口粮食。
但到后来,没人舍得拿粮食换,毕竟养活一张嘴太难了。
周引娣父亲早逝,就一个寡母带着两个女儿,在家族中的地位很低,这不,遇事就将她们丢下不管,任由她们自生自灭。
周母脚下一软,扑通倒地。
周引娣赶紧去扶她,周母坐在地上起不来,她瘦的的不成人样,眼睛无神,已经快不行了。”大妹,我走不动了,你自己走吧。“
周引娣也很饿很饿,最后一块红薯在昨天早上分食完了。”娘,再忍忍,前面就是泰安城了,听说那里风调雨顺,百姓们的日子挺好过,只要到了那里总能找到一条生路。娘,你就当是为了我们姐妹熬下去。“
但,周母的体力到了极限,她能感觉自己的生命力在慢慢流逝,她真的不行了。
就这样吧,结束这悲惨又绝望的人生。
看她合上眼睛一动不动的躺着,周引娣急的直掉眼泪,向四周的人求助,给她娘吃一口吧,就一口。
但大家都冷漠的走开,谁愿意将自己的救命粮让给不相关的陌生人?
她求助无门,心中无比绝望。
就在此时,忽然有人大声嚷嚷。“那边在施粥。”
大家疯狂的跑过去,周母的眼睛猛的睁开,周引娣又惊又喜,使劲将周母扶起来,“娘,有吃的了,我们快去。”
道旁搭着一个棚子,十几个带刀侍卫守着两口大锅旁边,锅里煮着热气腾腾的红薯粥,很稀,大部分是红薯,但依旧让人垂涎三尺。
饿疯的流民们眼里只有吃食,一窝蜂的想上前抢,眼见场面就要失控,带刀侍卫大声喝道,“都排队,一个个来,若是抢,那就将粥洒了,谁都别吃了。”
一听这话,又看着训练有素的士兵,蠢蠢欲动的流民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只能安份的排队。
人家手里有刀!
但就两锅热锅,谁都想排在最前面,为此差点就打了起来。
晚了就啥都喝不上了啊。
士兵强行维持次序,不许流民们再闹腾。
一袭灰扑扑布衣的南乔姐弟低调的站在士兵身后,并不显眼。
到处是面黄肌瘦的流民,骨瘦如柴,头发乱糟糟的,眼神麻木不仁。
走着走着,忽然就有人倒下,再也爬不起来。
生命是如此的脆弱。
而在灾难面前,复杂的人性彰显的淋漓尽致。
南峻看着这一切并不陌生,他也曾经是其中的一员,忍饥挨饿,衣食无着,如惶惶不可终日的丧家犬。
好在,他找到姐姐了!
“姐姐,我也想喝红薯粥。”
“行啊。”南乔让人打了一碗红薯粥,南峻捧着碗喝的可香了,一口接着一口,如吃着什么绝世佳肴。
这吃相可把流民们馋哭了,纷纷排好了队,眼巴巴的等着分粥。
每人分到半碗粥,不等走到一边就哗拉拉的往嘴里猛灌,热粥一入肚,抚慰了空空的胃。
还有人喝完自己的那一份,虎视眈眈的盯着别人的饭碗,看到老弱病残就去想去抢。
为了一口吃的,连道德良心脸皮都不要了。
周引娣好不容易分到半碗粥,小心翼翼的递给母亲,换了一个空碗过来,“娘,你和妹妹先喝,我继续排队。”
她一扭头,周母手中的粥就被人抢走了,又气又急,“还给我……”
对方得意的笑,迫不及待的端起碗往嘴边送,抢到就是他的。
谁知,一只手伸过来,飞快的抢走他手里的粥碗,将他重重推到一边,粥碗又回到了周母手里。
“快喝。”
周母这一次顾不上别的,二话不说就将粥往嘴里狂灌下,一口喝光。
周引娣暗松了一口气,领着自己的那一碗粥,一手牵着妹妹,一边哗拉拉的喝粥。
甜丝丝的红薯粥进嘴里,她不禁热泪盈眶,太舒服,好久好久没吃到热食,这是她吃过最美味的粥。
就算多年之后,她吃到无数山珍海味,但,依旧怀念这半碗红薯粥。
看着病恹恹的周小妹狼吞狼咽吃下半碗粥,苍白的小脸多了一丝红润,周引娣不禁喜极而泣。
有人看着眼热,但侍卫手持武器挡在前面,谁敢乱动?
两锅粥很快就分完了,还有源源不断的流民闻讯赶来,见状失望不已,群情激动的要求侍卫再施几锅热粥。
有的还道德绑架,你不施粥就算了,施粥却只有区区两锅,大家都不够分的,你怎么好意思呢?必须让所有人都喝上。
侍卫们见多了这种人,眉头都没有眨一下,“我家主子要招一批心灵手巧的女工,一旦考核通过,一天三顿,每顿馒头三个,一碗热粥。”
这话一出,难民们都愣住了,招工吗?这倒是一条活路。
泰安城还不知道能不能让他们进呢。
“只招女工?为什么呀?我们男人力气大,更能干啊,”
侍卫扬声继续说道,“也招一技之长的男人,比如,种地能手,工匠金匠木匠花匠铁匠之类的技术工,这种可以带家属。”
他补上一句,“对了,还得签身契。”
很多人犹豫了,卖身吗?
但很多人积极的凑过来,命都保不住了,还想什么呢?
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不一会儿就招了不少人,大部分是会种地的壮劳力,一小部分是技术工。
一个男人眼珠乱转,忽然将一对饿的脱相的母女推过来说道,“那,我将妻女卖给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他不想卖身,但可以将妻女卖了,再等着妻女赚了钱养活他和儿子们。
他真是太聪明了。
南乔微微蹙眉,她防的就是这个。
这时代鼓吹什么三从四德,没有自我的女性被剥削的最厉害。
现在的她做不了什么,只能给这些女性一份安身立命的工作,帮她们脱离吸血的原生家庭和不把她们当人的环境。
眼下的社会,卖身为奴是脱离泥潭的最快方式,也保证了一定程度上的保密和忠心。
废除奴婢制度在眼下是不可能的,她也不可能跟整个世界为敌,当这个异类。
唯有站在高处掌握了话语权,她的话才管用。
侍卫淡淡的道,“二十个红薯。”
那男人大呼小叫,“才二十个?水灵灵的大姑娘最起码一袋粮食吧。”
侍卫是听命行事,他们又不是做慈善的,“爱卖不卖,我们也不是什么人都要的。”
周引娣忽然拉住母亲和妹妹走出来,神色紧张,“我,我自卖自身,我力气大,粗活都能干,种地也是一把好手。但有一个要求,我妹妹和我娘也要带上。”
她局促又不安,“我娘会缝缝补补,我妹妹能放羊,我们都能干活。”
侍卫看向南乔,南乔温和问道,“你叫什么?”
周引娣心里一动,这才是主事者吗?她明明也是个女孩子,但身上有一种令人向往的东西。
她说不上来,但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紧张的结结巴巴,“我叫周引娣,我妹妹叫周招娣。”
南乔一听名字就想叹气,“从今天开始,你叫周存金,你妹妹叫周存银。”
“谢主子赐名。”她不笨,相反,她很机灵,否则也不会护着家人走到今天。
她看出隐在后面的南乔才是真正的主事人。
南乔微微一笑,掏出三个热气腾腾的馒头,“吃吧。”
流民们的眼睛刷的亮了,居然是白面的,看着就好好吃。
要不要吃的这么香啊,可恶,好想抢过来。
周存金姐妹俩和母亲满怀喜悦的分吃了馒头,好香,带着一丝小麦的清甜,这也太好吃了吧。
要是天天能吃上白面馒头,这辈子也就值了。
“我把妻女卖给你,要二十个白面馒头。”那男人的口水都快下来,红薯什么的都看不上了。
“三个。”南乔看向他的妻女,神色麻木,像是没有感情的木偶。
男人惊呆了,对半砍已经很过份了,你居然只肯给三个。
“十九个。”
“十个,爱要不要。”
“成吧,我就吃点亏,就十八个。”男人自说自话定了价格,南乔翻了个白眼,最后价格定在十五个白面馒头。
这就是两个女子的价值,不得不说,是一件很悲哀的事。
男人在卖身契签上自己的名字,转头就开始忽悠。“孩子他娘,我是为了你们母女好,给你们母女找了条生路,我和儿子们舍不得你,放心,你们去哪里,我们就在旁边陪着你们。”
“丫头,你可要记得爹的好啊。”
父亲难得的温情让女孩子的眼睛微亮。
南乔不禁气笑了,这是要让母女俩养着他们呀,厚颜无耻。
好手好脚的大男人干什么不行?
南峻也看不下去了,“这么舍不得?那行啊,别卖了,放你们一家团圆。”
“不不不。”男人不禁大急,“我得让她们活下去。”才能图将来。
南峻冷哼一声,“原来是这样,那十八个白面馒头也给她们母女……”
男人一把抢过白面馒头,跑的比兔子还快,迫不及待的往嘴里塞馒头。
女孩子眼中的亮光暗淡下来,呵呵,她在期待什么?早就知道亲生父亲是什么人。
这些买下的人全都打包送上马车,飞快驰离,都没有留下半点信息。
留下的流民流下了羡慕嫉妒的眼泪。
“怎么就跑就跑,怎么不给留下地址?”
“也不说自己是什么人,让我们以后哪里去找?”
“这就过份了,分明是想分开我们一家人。”
几个流民恼怒不已,气的直骂人,他们以后靠谁来养?
有人听不下去了,“呵呵,说的这么好听,不就是想继续吸血吗?你倒是聪明,可人家更聪明,摆明了不想让你们纠缠,不识趣的就等着被弄死吧,人家有权有势有兵,搞死你跟捏死一只蚂蚁般容易。”
流民脸色一白,不再嘟囔。
南乔要的是一批能干又忠心的属下,而不是受制于家人,被迫吸干血肉的傻瓜。
所以,基础培训时,她就开始洗脑,你们不比男人差,甚至更好。要活的有尊严,要靠自己的双手创造价值。
她将自尊自爱自强独立八个大字写在黑板上。
一遍不够就再来一遍,洗多了自然而然会转变想法。
再说了,环境的力量非常强大,身边人的想法会影响每一个人。
就这样,南乔靠这办法变换不同的位置,在必经的路边守株待兔,抢到了一两万人。
看着多,其实也就那样。
她将人安置到农场,挑了一批力气大的女子,建了一支娘子军,人数定在五千五左右。
她按照现代军队的训练方式训练,锻炼体能基础,基础文化扫盲,狠抓队伍的思想教育,配备精良武器,务必要出一支令行禁止,只听她话的队伍。
当然,待遇是最好的,每顿都有肉吃,大米饭管饱,每个月还有五百文的月钱。
如果表现好,就能进入近卫队,待遇翻一倍。
如果表现不好,那就退回去,成为普通的女工。
就冲这些待遇,大家没有任何怨言,表现相当积极,谁都不想被退回去。
为了养这一支队伍,南乔是耗尽了心力,砸了无数钱进去。
当然,收获满满。
到了结业典礼这一天,南乔看着焕然一新精神昂扬的队伍,很是满意。
女子虽然先天身体状况比不上男人,但更有韧劲,只要给她们一个支点,就能翘起整个地球。
“周存金,出列。”
“到。”周存金精神面貌大改观,神采奕奕,身板挺直,如挺拔的小白杨。
“从今天起,你就是娘子军的总兵,负责总领。”
周存金非常有天赋,还比谁都勤奋,从早练到晚,再苦再累也咬牙熬了过来,迅速成长,很快在军中脱颖而出,各方面都拔得头筹。
“是。”周存金激动的满面通红,豪情万丈。
主子说的对,男人能做的,女人也能做,还能做的更好!
女人又怎么了?照样能干大事。
南乔一一点名,“严梅,左参将。赵玉玲,中参将。曾珍,右参将。钱韵娘,前参将。方昭,后参将,每人各统领一支队伍。”
五千人的队伍,分成左,中,右,前,后五部分。
接下去就是五百人的亲卫队名单,这些将是拱卫南乔的亲军。
这些人只信奉一个人,那就是南乔。
这支娘子军是南乔一手带出来的,思想品德课也是她在教,真正成了她所想要的队伍。
在这个基础上慢慢扩张,渐渐积攒力量。
南乔为了养这一支队伍拼命赚钱,她买下了很大一片荒地开办工业厂区。
她扩建护肤品厂,在原来的基础上扩大规模,又增加胭脂水粉彩妆系列。
她捣鼓出来的口红颜色很正,又滋润,不容易掉色,一经推出,反响巨大。
很多名门富家千金都是一套二十八个颜色的买,这还限量呢。
又建了一家香薰厂,专门生产香薰精油香皂等清洁护理产品。
还建了一家药厂,专门制做各种伤药,这个专供给季昀卿,让他去处理。
为了这些产品的配套,还专门开了一家玻璃厂,专门做外包装瓶子。
又建了一家木具厂,做些定制高档家具,以及益智玩具和木头模具等。
她还开了一家农具厂,各种新工的农具让老农民们爱不释手,集资都要买入。
工业厂区一片欣欣向荣,难民们迅速在这里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过上了努力干活吃饱穿暖的安稳小日子,这是他们梦寐以求的,所以格外珍惜。
这一拨壮劳力暂时是工人,必要的时刻就是后备役,平时也不忘每天操练一个小时,美其名锻炼身体。
南乔在工业厂区建了宿舍楼,还建了一条商街,里面什么都有,能满足所有人的需求。
这都不用进城就能满足一切,这年头的人本来就宅,不爱出门乱逛,就在南乔划下的舒适区生活,不露山不露水。
她又从中挑了一批聪明伶俐又爱闹腾的人组成商队,贩卖这些产品,同时,四处搜罗粮食带回来。
这么多人就这么迅速消化掉了,在季昀卿的掩护下,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这些生意也有季昀卿的一半,他负责保驾护航,派兵护卫商队走南闯北,赚的飞起来。
当然,这是后话了。
眼下,季家主召集两个儿子和部将们商量怎么应对流民队伍,好几万啊,压力颇大。
“你们是怎么看的?有什么对策?”
部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抢着发言,而是转头看向两位公子。
季昀卿把玩着腰间的玉佩,眉眼淡然。
季伯辉看了他一眼,抢先回答,“我建议征兵,从流民中征兵,把所有的壮劳力抽走,其他人也就闹不出什么事。”
自从他跟河东薛家的婚事敲定后,声势大涨,不少人投到他麾下,他近来春风得意,腰杆都挺直了。
以前从来不会抢在季昀卿前面说话,低调再低调,如今,他力求表现,争取更多的筹码。
季家主不置可否,看向季昀卿,“老二,你说说。”
季昀卿挑了挑眉,带出一丝讥讽。
“征兵?准备征多少人?钱粮准备了多少?”
季伯辉是没有私兵的,只在父亲麾下当一个副手,还没有独自领军,不像季昀卿手头早就十万大军,只听他一人号令。
季伯辉早就眼馋不已,“难民中有二万壮劳力,每人给五两银子安置费,那也就十万两银子,至于粮食,哪里挤挤总会有的。”
“父亲,我请求,这件事交给我去办。”
这样一来,这些壮劳力就顺理成章成了他的私人武装。
他的如意算盘打的很好,季家主微微颌首,“可以,钱粮你自己解决。”
季伯辉:……不是,他哪有那么多钱粮?
但,季家主说的也没有毛病,季昀卿都是靠自己养活士兵,没跟季家主伸手要过钱粮,你凭什么搞特殊?
季伯辉嘴里发苦,就听到父亲的声音,“其他流民打算怎么安置?”
“不许他们进城,将他们谴散。”季伯辉下意识的说道,“剩下的都是没什么能力的老弱病残,不能让他们进城增加压力。”
“那你去办吧。”
“是。”季伯辉满面春风的应了,还不忘看了季昀卿一眼。
季昀卿的眼神意味深长,让他有些莫名的不安,什么意思?不会暗地里搞他吧?
临走前,季家主提醒了一点,“不许上门惊扰城中的富商。”就是不许跟他们要钱的意思。
季伯辉明白,那是父亲的钱袋子,别人都不能碰。“是。”
季伯辉信心满满,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却发现,兵不是那么好征的。
第一件事就是搞钱搞粮,他将所有的积蓄,还将他娘的小金库全掏空了,手下支援了一点,好不容易才弄到十万两银子。
他没有经验,又是任人唯亲,让二姨娘的亲戚,也就是他的表兄弟实际管理。
他下令每人给五两,但一层一层盘剥下去,实际拿到的也就一两,这安家费哪里够用?
那怎么办?强征!强行拉走!
这就闹的天怒人怨,难民们纷纷团结起来反抗,绑了季伯辉派去的招募官,点名让季伯辉来面对面的解决问题。
等季伯辉反应过来,事态已经不可控,他就不明白哪里出了错?
二姨娘哭哭啼啼的跑来,让他一定要救回表哥,他思来想去不敢深入流民群中,只好去找季家主求助,“父亲,那些刁民害我!啊。”
水杯砸过来,正中他的脑门,只觉得一阵滚烫,伸手一摸,流血了。
“废物,让你办点小事都办不好,让你狂,让你傲,别以为娶到薛家女就能直上青云。”
如一盆冷水从头浇下来,季伯辉因得意发热的脑袋清醒了几分,他都不敢擦去血迹。
他恭恭敬敬的一拜到地,“请父亲教我。”
季家主怒气稍缓,但余怒未消,“多跟老二好好学学,虽然他性子不好,但能力卓绝,从不让我烦心。”
季伯辉:……是谁总在他面前骂老二不做人?是谁老把他气的七窍生烟?
这个爹真狗!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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