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江雾萦自投罗网的那一刻开始, 薄澜悬便不可能和他分开了。
他泡进浴缸里的时候什么都没穿,眼下只在腰间随便围了条浴巾,动作草率, 只能保留最后的体面。
江雾萦所有的勇气都在抱住他之后耗尽了, 以致两个人这么不伦不类地黏在一块的时候, 面颊上的彤云便愈来愈艳丽。
他还穿着伴娘礼服, 优雅娇俏的方领,活泼的小泡泡袖,裙摆只到膝盖以上, 腰封处死死箍着两条肌肉线条明显的深色胳臂。
薄澜悬家里没有碘伏, 他开了瓶医用酒精往掌心乱浇一通,除了身子绷得更紧之外愣是一声不吭。
足底的伤口却只当不存在, 任由血液滴落到地板上。
手会碰到江雾萦, 薄澜悬不想弄脏他洁净可爱的白裙子。
江雾萦背对着他双手动弹不得,不知他在做什么。
两分钟后,薄澜悬用左手捧起江雾萦的脚。
omega方才进来时没顾得上穿拖鞋, 赤足在屋里转来转去。
地板干净, 因而江雾萦足底并未沾上什么灰尘。
薄澜悬手圈着他足踝轻轻拍打他的足底,一黑一白反差强烈。
他现在是个行走的信息素火山,江雾萦几乎使不上任何力气,可alpha拍个不停, 他双足又十分敏感, 几乎颤动着道:“薄总……不然我去洗一下吧……”
薄澜悬指尖蜷了蜷, 就在江雾萦以为alpha会停止蹂.躏他的脚时, 薄澜悬掌心却在退开半厘米后猛然整个包住了他的脚掌。
江雾萦没忍住轻哼了声, 足踝动了动,薄澜悬也不肯放开。
他腰身极窄, 薄澜悬一只手臂也足以完全桎梏住,于是alpha便一面将人困住,一面时轻时重地把玩他的赤足。
杜松子酒浸得小兔子没骨头似地软着,alpha的利齿在他昏昏沉沉间钳住了他颈侧的软肉。
薄澜悬在咬他。
一个又一个红牙印从下颌缘处蔓延至领口之上,薄澜悬没用力,就是这么有分寸、又没分寸地啃他。
江雾萦不疼却酥痒得厉害,想掐他一下却使不上劲,指尖一触上alpha蓄满力量的背肌便被他灼热的体温烫得躲开。
可那一点清凉却令薄澜悬浑身一震,齿关一合便咬了下omega的腺体。
江雾萦几乎弹起来,忙去扯他粗.硬的短发,试图唤醒他一点……一点人性。
可这样不痛不痒的拉扯却令极度亢奋的alpha更加陷入迷乱,薄澜悬喉间溢出一点特殊文学里经常出现的音节:“宝宝……宝宝……再用点力,我还不够疼……”
江雾萦立刻跟触电似地缩回手,唇瓣颤了颤方道:“你……你不许说话……”
“我不说……”薄澜悬嘴上答应得爽快,而后又开始啃他,新的牙印叠在原有的、尚未消弭的痕迹上,omega颈脖与锁骨又湿又红……更湿更红。
江雾萦意识正逐渐抽离,颈后的腺体在alpha锲而不舍地示好之下开始渐渐活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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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澜息面色沉郁地坐在车内。
短短几个小时,他望见江雾萦以伴娘的身份出现,望见薄澜悬给江雾萦挡酒,望见他们在围屏后亲热……
本以为一切会停止在二人分开后,可他魔怔似地跟着送江雾萦的车到了C大,等来的却是江雾萦掉头去找薄澜悬的结果。
自嘲地扯了扯唇角,薄澜息发动车辆往自己的住所去。
书房的门打开,薄澜息将书桌下的储物箱打开,一张张素描映入眼帘,都是薄澜息能够在镜子中望见的模样。
来C市那日,他鬼使神差地将薄公馆画室里的肖像都带了过来,此刻望着这些强有力的佐证,薄澜息满心愤懑,又含着极深的惶惑。
他再度将这些画稿取出来,一张一张铺开在地毯上。
江雾萦没有落款,每张画上都只有男人的头部与颈部。
薄澜息盯着看了良久,看到头痛欲裂,仍旧不明白。
如果这是自己,那江雾萦与薄澜悬是怎么回事?
还是说,因为他从前对江雾萦爱答不理的,江雾萦生他的气,而薄澜悬会用甜言蜜语哄人,江雾萦才顺水推舟,以为这样能气到他?
而薄澜悬和他长得那么像,江雾萦心里究竟想的是谁?会把薄澜悬当作……当作他的替身吗?
薄澜息破天荒地伸出手去,触上这些他曾不屑一顾的画作。
从脖颈一路向上,他近乎神经质地一寸一寸与自己的脸对照,确信每一处特征都一般无二。
指尖抵达画中人双瞳时,薄澜息的指腹仿佛超速的车辆骤然紧急刹车,耳畔甚至传来刺耳的摩擦声。
一些起伏,比蚊虫叮咬的小红点还小,二、二、二、零、一、零、二、二……这样排了八列。
……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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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发现这些隐蔽的小凹凸的一瞬间,薄澜息的心跳登时如擂鼓般剧震起来,他无从下手去破译,思来想去干脆直接去问江雾萦。
冲向薄澜悬公寓的这一路,薄澜息都被一种莫大的不安所笼罩。
他死死按捺住将油门踩到底的冲动,若非安全带将他紧紧束缚在驾驶座上,只怕他会将身子前探、再前探。
可真到了住宅区入口处时,薄澜息却死死握住方向盘,迟迟不敢拉开车门。
副驾驶座上的画稿时而披着人皮,时而又化作撕裂生机的鬼魅。
传达室的保安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alpha大叔,见到陌生的车牌本能地询问了句:“您好,非业主不能入内,请问您是业主吗?”
薄澜息降下车窗,冷声道:“是我。”
外形气质优越的人总令人印象深刻,保安记住了才住进来不久的薄澜悬,自然分辨不出薄澜息与薄澜悬长相的区别,未及多思便放了行。
望着这辆势头猛得异常的帕加尼,保安大叔有些拿不准——他似乎记得这位业主已经回来了,难道是又出去了一趟,但自己老眼昏花没瞧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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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江雾萦正瘫软在薄澜悬怀中,最后一丝清醒也即将离他而去。
小兔子徒劳地仰起秀气的颈子,告饶道:“薄总,你别咬我了……薄总……呜……”
“嘣!嘣!嘣——!!”
江雾萦总觉得这片段似曾相识,软着手推薄澜悬道:“有人……”
薄澜悬还是那句:“不管……”
江雾萦尚未再劝,砸门声便又加高了分贝。
“……”江雾萦隐有预感——这次不会又是薄澜息吧?
虽说可以打电话叫保安,可江雾萦又担心薄澜息那个混不吝的仗着S级alpha的强大精神力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来,继续推薄澜悬道:“有可能是你弟弟……”
可易感期的alpha对于其他alpha的敌意本来就上升到超越常理的高度,更不必说对方还是江雾萦曾经的伴侣……两世都先他一步的伴侣!
薄澜悬一面如同开屏的公孔雀似地极力释放信息素,一面抛出一些酸透了的问题:“宝宝,宝宝……薄澜息易感期的时候对你好吗?你觉得舒服吗?我和他哪个更让你舒服?”
在震天响的敲门声与浓度翻倍的信息素夹击之下,江雾萦简直失去语言能力,他使出吃奶的劲儿去捏薄澜悬的腰侧,却只觉捏了块梆硬的石头,反倒令alpha愈发兴奋,而后变本加厉。
江雾萦放弃说服他,勉力支着几乎融成一滩春水的身子想独自去开门。
薄澜悬立即勒紧了他的腰,不安道:“宝宝去哪?”
神经末梢似乎都淌着电流,江雾萦声线也在哆嗦:“去开门呀……”
薄澜悬妥协道:“我和宝宝一起去。”
他身体起了一半又坐回去,赖皮道:“宝宝,我不想穿衣服……”
江雾萦搞不定他,只能道:“那就不穿!”
薄澜悬立刻抬手去够衣架,自觉道:“要穿,不能被别人看。”
薄澜悬极其自然地解下浴巾时,江雾萦还懵懵的。
三秒钟后小兔子奓毛道:“我还没转过身去!”
薄澜悬有点受伤道:“宝宝讨厌我的身体吗?”
江雾萦:“……”
“宝宝,”薄澜悬规规矩矩地扣好衬衫扣子,讨赏道,“开完门回来,宝宝让我舔舔腺体好不好?”
“……”
小兔子以自己的极限速度蹦出了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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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澜息快将门砸破的时候,终于等到了里头人的回应。
可薄澜悬却将江雾萦整个挂在自己身上,脸遮得严严实实,一寸肌肤也不给人瞧见,二人和连体婴毫无差别。
薄澜息自然嗅到了那存在感极强的杜松子酒味,易感期的alpha是什么状态他再清楚不过,当下顾不得体面,直接将手中的素描一竖,问道:“江雾萦,这些画上眼睛那里的点……是什么意思?”
江雾萦不必回头便大致猜到他在说什么,轻声道:“没什么,画的时候用铅笔随手戳的,就当记号了。”
薄澜息欲言又止,深呼吸后转而问道:“那你告诉我,这些画上的人……是我吗?”
江雾萦给出了肯定的答复:“……是你,薄二少。”
这本该是薄澜息意料之中且希望得到的结果,可江雾萦说完后,他没有半分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指尖收紧,在损坏那些画之前艰难地收住力道,哑声道:“你能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吗?”
薄澜悬冷笑一声讥讽道:“折腾半天就为了这点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薄澜息,你不配被人喜欢。”
门扇“砰”一声关闭之前,薄澜息咬牙问道:“江雾萦,我刚接了趟工作,可能要去几个月,甚至一年,也可能会遇到危险。”
良久后,omega轻声道:“那祝你行程顺利平安,薄二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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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雾萦没忘记薄澜悬说要舔……舔他腺体的下流话,在alpha付诸实施前小声道:“我……我想画画,老师留的作业,明天就要交。”
薄澜悬搂着他不撒手道:“好。”
于是局面就发展到了江雾萦跨坐在薄澜悬腿上,将ipad放在书桌上,一面被alpha又嘬又舔,一面还要抖着手画画。
屏幕上一双左蓝右黄的瞳仁渐渐明晰,正如当日在郑氏医院休息室内见到的那只小曼基康。
江雾萦无济于事地蹬了蹬腿,嗓音里都是哭腔:“你……呜你别打扰我了……”
薄澜悬在生理因素的折磨下,两颗尖牙的牙根又酸又痒,他察觉到江雾萦也有些假性情.热的征兆,可距离他上次临时标.记江雾萦才十天,他担心江雾萦的身体无法负荷。
因而他将那两颗痒到无法忍受的牙抵住omega的腺体表面,磨啊磨,明明馋得浑身疼,却死活不敢咬下去。
小兔子却快要崩溃了,鼻音浓重地抽噎道:“你到底……呜到底咬不咬……”
薄澜悬肺里装了个鼓风机似的,呼吸间都带着“嗬嗬”声,他徒劳地吞咽了几下,在猝然袭来的晕眩感中牙关一合。
信息素的剧烈交融令同样晕眩的omega颤栗不已,电容笔脱手坠到地板上,“咚”一声钝响。
薄澜悬反应更为激烈,脊椎似有火花一路噼噼啪啪炸到头顶,失重感席卷而来。
首次易感期,他与他的宝贝omega一同昏迷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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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澜息开了电脑,将积压的未读邮件一封封点开。
他以为自己可以全神贯注地投入工作之中,可事实上几十封邮件看完之后,他连一个主题都没记住。
大脑嗡鸣不止,连将已经拒绝过的邮件再次打开都没发现。
梁昭陵……安平帝墓发掘工作……
薄澜息的眼神被这几行字死死攫住。
当日他拒绝之后,对方曾经回信继续争取,薄澜息将同意的答复发出之后,一时只觉得自己疯了。
耳道深处的嗡鸣愈演愈烈,仿佛血管里都浸着疼痛,薄澜息视野一片浓雾似的迷蒙,不由得撑着沙发扶手仰躺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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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乖乖,昨天刘婆婆说今天可以给你两块大排骨吃哦。”
小朋友看起来四五岁的模样,抱着只黄蓝异瞳小花狗一面走一面念念有词。
他看起来比他怀里的小狗还要瘦,小脸粉白.粉白地嘟着,瞳仁晶亮明澈,十分难得的纯真精致。
就是身上的衣裳灰扑扑的,一件成人的大T恤盖到脚,根本不合身。
这条路比较偏僻,平时都没什么人走,小孩子尽量加快脚步,想趁着天黑之前找到刘婆婆。
怀里的小花狗蓦地“汪汪汪”地吠起来,小朋友只以为它饿了着急,小声安抚道:“很快就到了,小花别着急哦。”
可小狗叫声越来越响,情绪也明显的焦躁起来,在某个瞬间一下子挣脱了小孩子的怀抱,一溜烟跑没影了。
小朋友赶忙去追,可他年纪太小走不快,一条路才走了一半就没力气了,急得眼里噙着泪还要往前走。
“小萦?”
小孩子回头,乖乖喊人:“秦伯伯。”
这座城市去年发生了大地震,这孩子的父母不幸罹难,就被安排到了这家福利院来。
小雾萦认得面前的中年alpha,上个月搬到附近来的,经常在街上卖豆腐的秦伯伯。
秦德仁关切道:“怎么了小萦,怎么掉眼泪了?”
小雾萦焦急道:“秦伯伯,小花刚刚跑丢了……”
秦德仁忙宽慰道:“小萦别怕,伯伯刚看见小花往南边山上跑了,伯伯现在带你去找好不好?”
小雾萦点点头,又带着鼻音道:“谢谢,呜谢谢秦伯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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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澜息在梦中忽然心脏砰砰直跳,一下一下在有限的空间内疯狂撞击着,几乎要冲裂胸腔。
发自本能的不安、甚至是惊恐,占据了他全部的思绪。
不要跟他去……江雾萦,别跟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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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雾萦跟着秦德仁坐进了车里,一辆无牌照的老桑塔纳。
秦德仁一面开车,一面慈爱地安慰小朋友别担心。
小雾萦小声重复“不怕不怕”,又忍不住捏着衣摆惶然道:“秦伯伯,小花一直很乖的,为什么突然跑那么快?”
秦德仁微笑了下,慢慢道:“可能是见到它的好朋友了。”
他透过后视镜看了眼焦虑不安的小雾萦,温和道:“小萦想不想要很多好朋友?”
小雾萦闻言垂下脑袋,半晌方道:“……想的。”
车越开越远,视野内的树木越来越茂密高大,路面也愈发崎岖,小雾萦开始觉得忐忑,踌躇道:“秦伯伯,小花跑了那么远吗?”
秦德仁面上一派从容道:“小花应该是跑到这座山附近来了,小萦着急了吗,那伯伯开快一点,你再数一百个数,咱们应该就能和小花汇合了。”
车子瞬间提速不少,小雾萦望着车窗外渐渐黯淡的天色,紧张地轻声数着:“一、二、三……”
车辆停在山脚下一片废旧厂房前,小雾萦赶紧推门下车,却撞见个精瘦男beta给小花戴上嘴套,拽着小花往库房里拖。
小雾萦大喊一声:“小花!”
他想都不想就往前跑,身后的秦德仁及时拉住他道:“小萦等等。”
小雾萦向身侧的秦德仁投去求助的目光,无措道:“秦伯伯,那个叔叔为什么那样拖小花?”
秦德仁担忧道:“小花遇上坏人了,小萦,咱们这么去可能也会有危险,但是小花可能等不及我们去找别人来了……只是个宠物,你也要去吗?”
小雾萦来不及否认小花不只是个宠物,只毫不犹豫道:“要去!”
秦德仁好似很是欣慰地笑了笑道:“好孩子。”
他抱起小雾萦快步朝那片厂房走去,一进门小雾萦便大声道:“小花!”
“咚——!”
伴随着一声闷响,满是红褐色锈迹的铁门一刹那间合拢,偌大室内只剩一盏油灯聊以照明,暗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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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一黑下来,小雾萦便浑身一栗。
他嗫嚅道:“秦、秦伯伯……我们快去找小花吧。”
秦德仁抱着他往深处去,走近了小雾萦才瞧见原来左右两边各挖了一条长廊,幽深晦暗,一眼望不到头。
小雾萦想问小花在这里吗,可他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
喉头被一股莫大的惊惧压着,秦德仁从关门那一刻陷入诡异的沉默,迫使小雾萦也开不了口了,甚至开始不自觉的颤抖。
秦德仁身形魁梧,步子也大,可行至长廊尽头却用了许久。
他打开最里头的一扇门,将小雾萦放下。
房内有八.九个小孩子,听见开门声却仿佛毫无反应,各自坐在自己的小木椅上,眼睛睁得大大的,显出几分空洞与木然。
而这样的房间,这片厂房内不知有多少个。
秦德仁将小雾萦放下,露出关门后的第一个微笑,仍然是友善的语气:“小萦不是想要好朋友吗,这里有好几个小朋友,会和你住在一起,一起吃饭,一起玩,好不好?”
小雾萦僵硬地被秦德仁推进房内,木门“吱嘎”一声缓缓回弹。
房内连油灯都没有,关门后必定伸手不见五指。
小雾萦在门扉活动到只剩一条罅隙时忽然开口道:“秦伯伯。”
秦德仁伸出一指抵住门板,耐心道:“怎么了,小萦?”
小孩子稚嫩的声音很轻很轻,分明害怕到极致,却又勇敢到极致:“其实你……认识那个,抓小花的人,对吗?”
钥匙插.入锁芯,“咔哒”一声,房门落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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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雾萦!!”
薄澜息满头大汗地遽然睁眼,几乎目眦欲裂。
纵使从前那些古色古香的梦境不是空穴来风,可今日这一场,薄澜息再也无法冷着心肠否认。
这是真真切切曾发生在江雾萦身上的。
秦伯伯……秦德仁。
那个十四年前霸占了头版头条整整十天,每个播报新闻的电视台都会提到的名字。
彼时薄澜息已然是十六岁的少年,和秦德仁几乎一般高,可江雾萦……江雾萦还那么小……
薄澜息近乎癫狂地想回到方才的梦境中,他何尝不知梦是无法连续做的,却仍旧死死闭上眼,力图在全身细胞都在高度活跃的状态下进入睡眠状态。
大抵那股尖锐到钻心的头痛当真让他的身体开启了自我保护机制,薄澜息拧着死紧的眉头,再度沉入梦中。
**
仍旧是那条幽寂昏黑的长廊,脚步声清晰得仿佛踏在人耳膜上。
“嗒、嗒、嗒……”
秦德仁怀里抱着瘦弱的小雾萦,行至另一侧长廊的尽头。
小雾萦显然已不清醒,沉默而顺从地趴在秦德仁肩头,双目似睁非睁。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被带到这间实验室。
秦德仁在外头就给两人换上了无菌服,而后抱着小雾萦进去。
“小萦别害怕,秦伯伯会轻轻的。”
针头刺入静脉的那一刹那几乎是无声的,可薄澜息清晰地听见小雾萦体内骨骼与血肉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嘶鸣,序列被推翻重建,先化作废墟焦土,再违逆着生理本能成为全新的组合。
大抵痛感太强烈,半昏迷状态的小雾萦呼吸急促起来,雪色的脸上惨白一片,疼到发不出声音,唯有满头满脸的汗,羼杂着大颗大颗的眼泪。
秦德仁甚至仍带着微笑,娓娓道来:“小萦,伯伯从来没见过比你更漂亮的小朋友。”
“极度的漂亮、极度的善良、极度的天真……每个品质都不可或缺,伯伯第一眼就知道,你会成为伯伯最满意的作品,会是我的实验里最天衣无缝的一次成果。”
“所以我失败了那么多次,改进了那么多次,才舍得把最终版本的药剂用在你身上……毕竟只有你是绝对不可以失败的。”
他望着小雾萦头顶那对唯有黄豆大小的兔耳,目光里满是狂热,颠三倒四道:“它会慢慢长大……你是小兔子,也是小萦,我会继续成功几千次几万次,你的好朋友们都会陪着你,等到那一天,等到那……那一天……我会震惊整个生物学界,震惊世界!”
室内的灯光倏然闪了闪,秦德仁猝然回首望向门外道:“谁?!”
他大步过去开门,然而长廊上一片空荡。
随着兔耳与尾巴逐渐生长,薄澜息望着小小的孩子蜷在椅子上,意识模糊着还在抽搐哭泣。
痛感是不间断的,周围是其他小孩子麻木呆滞的注视,是光线趋近于无的、永夜一般的背景,抑或是推入体内的、冰凉的药水,以及中年alpha听上去宽厚慈爱的嗓音。
“小萦别怕……”
“伯伯会轻轻的……”
“打针不痛……”
“小萦不怕……”
“伯伯……”
一间屋子就是人间炼狱。
整整半年,一百八十三天,梦境里的薄澜息走马灯一般过完只需要不到两个小时,可终于获救的小雾萦,却为此在生死边缘盘桓一个月,然后进入漫长的康复期。
生理上的问题比心理上容易治愈,一年半之后,他其余感官已然恢复,只是仍然看不见。
在小屋子里待了太久,视觉功能严重受损,再加上心理创伤,没有人能下定论他一定可以复明。
小雾萦还是十分恐惧扎针,为了转移注意力,他悄悄问护士姐姐,如果看不见了,还能上学吗。
护士姐姐眼圈红了,偷偷抹了抹眼泪,温柔道,可以学盲文。
于是第二天,护士姐姐为他带了盲文纸、盲文板和盲文笔,按着自己查到的资料从拼音开始教他。
小雾萦很聪明,没几天就能熟练摸出二十六个字母的点位。
而或许上苍不忍当真收走他的光明,在十天后,他恢复了视觉。
薄澜息望着他病床边摆的厚厚一摞盲文纸,那些排列从杂乱无章到有模有样的凹陷与凸起,却如遭雷殛。
**
再度苏醒时,薄澜息顾不得麻痹的躯体,几乎爬着到了玄关,一把抓过那些素描二、二、二、零、一、零、二、二……
他查阅盲文对照表。
X……
U……
A……
N……
悬。
不是息,是悬。
薄澜息牙关咯咯作响,掌心机械地松开,画纸飘然落地,手机也砸下去,“啪”一声屏幕碎裂。
江雾萦其实从来……从来都没有爱过他?
那他算什么,薄澜悬的替身?
这个认知本该令薄澜息怒火中烧,令他自尊受挫,令他恨不得与江雾萦同归于尽。
可他满脑子都是那个被秦德仁虐待、在黑暗中颤抖、在icu插满管子险些没命、落下无数身心病痛的小雾萦。
这个薄澜息以为自己只是合眼缘的结婚对象,此刻令他姿势扭曲地卧在地上,死命捶着胸口仍觉痛到透不过气。
令他在得知自己被当作替身践踏之后,仍然生出回到十六年前、以身代之的念头。
口中有充盈的血气,薄澜息头痛到想要呕吐,却挣扎着拾起手机,拨通了电话。
“……薄二少?”
声音轻软、平和,还带着点初醒的迷茫。
薄澜息将碎掉的屏幕凑近耳畔,有血液从被割破的伤口处滴落,可薄澜息恍若未觉,将手机贴得更近,于是割得更深。
“江雾萦……”他嗓音哑得像吞了玻璃,问得没头没脑,“江雾萦,你过得好吗?”
江雾萦并未回答,薄澜息听到另一道声音问:“谁?”
江雾萦如实说了,下一瞬通话结束。
薄澜息吐掉口中血沫,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
薄澜悬易感期最激烈的时刻已然过去,可余威仍在,他将薄澜息的号码拉进黑名单,抱着江雾萦不撒手。
江雾萦被他勒得有些血液不畅,小幅度动了动身子,问他:“你把悬悬送到哪里去了?”
“让闵竟成帮着带两天,等你回去了就把它接回来。”
薄澜悬惆怅道:“宝宝明天回学校,我就要筑巢了。”
江雾萦直觉他又要发疯,果然听见alpha继续道:“可是这里宝宝的衣服不够多,你再多给我一些……”
“越贴身的越好,宝宝的信息素味道越浓的越好,最好是……”
江雾萦把枕头往他脸上一捂,不敢置信道:“……你休想!”
**
仗着周一没课,薄澜悬硬是缠着江雾萦到日落西山才依依不舍地将人送回学校。
江雾萦才踏入寝室楼,微信便跳出提示。
【徐一秋】:小萦萦,考虑得怎么样了呀?
【江雾萦】;好了,一秋姐,我愿意去
【徐一秋】:好哦,我把报名信息表还有行程计划发给你
【徐一秋】:《诗酒趁年华》嘉宾信息.docx
【徐一秋】:《诗酒趁年华》行程计划.docx
【徐一秋】:[飞吻]
【江雾萦】:[兔兔鞠躬]
江雾萦回寝室便开了电脑填表格,其余三人都在,蒋关城从游戏里抽身,身子探出床外兴致盎然道:“小江,下个月小长假有安排没?K市的环球影城刚开,去不去?”
江雾萦看了下徐一秋发来的行程计划,小长假的时候恰好有安排,且综艺这种事是瞒不住的,便坦白道:“我去不了啦,我可能……可能要去录综艺。”
蒋关城手机“啪”一声砸地上了。
“综综……综艺?”
作者有话要说:
放个大更~
这章本来是作为存稿里的入v的第一章,但现在收藏不够v不了,想了想还是这样更吧,感谢小天使们不嫌弃文糊。
觉得不符合预期弃文就好,趁着还免费,不需要因为我是你们喜欢的作者、是wb网友、是偏受作者而忍耐,有读者无条件支持这个笔名是我的幸运,但不希望小天使们追文的时候是不快乐的呀!
感恩每个追文至今的宝贝,感恩去外面推文的宝贝qwq!有你们的喜欢,我才有提笔的动力,啵啵!
假期快乐!
感谢在2022-09-29 19:58:42~2022-09-30 14:15: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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