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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1章 想被吃醋


    一股若有若无的酸味从花见的话语中钻了出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中也总感觉的现在的气氛似乎也变得有几分酸溜溜的了。不过花见的表情倒是没有任何的异常或是不对劲,看起来依旧平淡,像是刚说出口的话语仅仅只是一句普普通通的问话而已——比“今天的天气真好”还要普通的一句话。


    但中也怎么想都觉得花见这是在吃醋。


    他都能闻到花见身上的醋味了哟!


    中也的嘴角翘起了一丝略得意的弧度, 把早已想好的回答先藏了起来, 什么都不说, 只反问了一句:“怎么突然就开始刨根问底了?”


    这样的答复并没有让花见觉得多么意外。她相当冷静地给出了自己的回应。


    “你这是害怕的表现吗?”


    中也依旧不回答, 只调笑似的说:“怎么可能。倒是花见小姐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才没有呢!”


    这段疑问句含量过高的对话总算是迎来了一个正经的以句号作为结尾的回答。


    花见板着脸瞪着眼,一字一顿地为自己辩解着:“我只是, 单纯的, 好奇,而已。”


    嗯, 没错。仅仅只是好奇哟!


    这种说辞, 中也当然是不会相信的。在他看来,花见会问出“是不是和女生一起来坐摩天轮”,这种行为本身就是吃醋的前兆了。


    好奇?她又不是什么好奇宝宝!


    听她说得信誓旦旦, 中也冒出了一点坏心思。


    他清了清嗓子, 慢慢吞吞地说:“如果我告诉你,我上次是和女性一起来坐摩天轮的,你会怎么样?”


    补充一下,那位女性是尾崎红叶。坐摩天轮的目的, 其实是为了暗杀某个人而已。不仅完全感觉到没有任何摩天轮的浪漫气息, 也根本感觉不到坐摩天轮的轻松感。


    但这些细节, 中也当然是不会告诉花见的。


    花见眨了眨眼, 应了一声“哦”, 冷冷淡淡。而后又说:“就算是知道了,我也不能怎么样吧。这不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吗?”


    ……这反应也太疏松平常了吧!


    中也沉默了。他没有想到, 原来花见真的没有在吃醋,她的反应也只是纯粹的单纯而已。


    轻叹了一口气。不知怎么的,中也突然感到了几分失望——他知道这种想法不太好,但他是真的很想看花见为自己吃醋的样子。


    不经意之间,他似乎觉醒了奇奇怪怪的癖好。


    然而花见紧接着说出的后一句话,顿时就把中也的所有不满全部都抚平了。


    “因为你现在是我的男朋友嘛,所以……”


    以理所应当的语气,她说着理所应当的话语。


    所以就算是以前和别的女性一起坐摩天轮,也是没关系的嘛。对于中也过往的罗曼史,花见怀揣的心情,仅仅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并无任何的醋意。


    更何况,这也不是什么值得醋的事情嘛。


    所以花见才会表现得如此坦然。


    所以这话才会听得中也瞬间心满意足。


    他搂住花见的肩膀,想到她刚才的那句话,就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还是现在这样更可爱一点。”中也轻抚着她的耳垂,语气也染上了笑意,“做我女朋友的时候最可爱。”


    “……啊?”


    花见茫然地抬起头,没怎么明白中也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把自己当做情人的时候,不如现在可爱。”


    中也捏了捏她的鼻子。


    秉持着情人身份时的花见,偶尔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显示出拘谨的一面,藏起的话语和情绪总比真正展露出来的更多。现在已经知道自己是正经女朋友的她,不知不觉间多出了几分放肆,会说出任性的话语,会做出任性的反应。


    变得更像是她自己了,而不是端着架子的某个人。


    中也很高兴能看到这样的花见。


    然而花见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变化。她只觉得羞耻而已。


    “别提情人的事情了嘛!”她涨红了脸,小声嘀咕着,“情人那件事真的太丢人了……唔……不要提了好不好……”


    她扯着中也的衣角,委屈巴巴的语气简直就像是在央求似的。然而中也却笑得更加放肆了。


    他用力揉了揉花见的脑袋,不小心弄歪了她的帽子,不过他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只笑着说:“明明是你自己闹出来的笑话,为什么还不敢面对?”


    花见的脸更红了,她甚至都能感觉到脸颊泛着滚烫的热意,简直就像是有一团火在灼烧着她似的。


    她很想义正辞严地为自己的丢人感辩驳几句,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剩下羞耻感在不停地发酵。


    于是说出的话语也不太像是话语了,倒更像是自言自语,音量还不如橘子汽水讨食时的喵喵声响。


    “就是……就是觉得很不好意思嘛……”连脑袋都被羞耻感给打击得垂低了,“正是因为这是我自己闹出来的笑话,所以才会觉得更不好意思啊……所以所以!别再提这种丢人的事情了好不好啊,中也?”


    她就差没说出“求求你”了。


    中也服软了。


    “好。那我不说了。”


    得到了这么一句承诺,花见总算是能放心了。她松了一口气,赶紧把情人事件带来的羞耻感抛到脑后,不再多想,以免一不小心陷入名为羞耻的地狱之中。


    漫长的队伍也终于排到了尽头,中也和花见步入座舱中。摩天轮缓慢转动着,花见却没有感觉到太多转动的实感,就连玻璃外景致的变化也是缓慢,不过倒是相当惬意。


    如同悄无声息似的,座舱慢速升高。这座城市的一角展露在眼前,碧色的横滨港仿佛近在眼前。


    “话说起来,我前段时间看了一部电视剧,是关于消防员的。”花见盯着平静的海面,慢吞吞地说着,“其中有一集提到了大海啸。发生大海啸的那片海滩有个海滨游乐场,和港未来这里这样,建造了一个摩天轮。海啸淹没了地面,坐在摩天轮里的人全都被困住了,根本无处可逃。等到第二波海啸袭来,摩天轮整体结构已经岌岌可危,根本没能挡住第二波的海啸,直接就被冲塌了……要是我们这边也发生了海啸的话,那该怎么办才好啊?”


    花见看着中也,突然就抛出了这样一句颇具建设性的询问,听得中也迷茫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向外望去,玻璃外的横滨港依旧是风平浪静。中也想,海啸这种事情,八成是不会发生的。而港未来的摩天轮,应该也不会被区区海啸给冲垮。


    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不幸地遇上了海啸,他也能把花见救到安全的地方去——毕竟他的异能可是重力操控啊。


    “只要操纵一下重力就好了,从停转的摩天轮里飞出去简简单单。”


    中也给出了这么一个靠谱的对策,可却逗笑了花见。


    “噗……”没忍住,她笑出声了,嘟哝着说,“飞天小女警……”


    “啊……?飞天?小女警?”


    他是不是听到了一个奇奇怪怪的词语?


    花见捂着脸,捏了好几下脸颊,总算是努力忍住笑意。她向中也解释了一下自己的脑回路。


    “我刚才脑补了一下你操控重力在天上乱飞的样子,这真的很像……噗……”她又想笑了,“很像飞天小女警的样子啊哈哈哈!”


    从想笑变成了放肆的笑,甚至笑到直跺脚。


    中也更茫然了。


    “飞天小女警是什么东西?”


    “诶——?!”花见被中也的回答震惊到了,眨了眨眼,反问了一句,“你小时候没看过《飞天小女警》这部动画片吗?”


    “……没。”


    听这名字就觉得不怎么好看的样子。


    而且一听就是小女孩才会喜欢的动画片啊,他怎么可能会乐意看!


    “原来是这样啊……”


    花见露出了一副惋惜的神情——虽说这好像也没什么值得惋惜的。


    外头的风似乎更大了一点,吹入座舱之中,吹乱了中也散落的长发。花见轻轻地将他的一缕乱发捋到耳后,忽然感觉到他搂住了自己。


    “我以前听过一种说法。”他说,“当摩天轮转动到顶点时接吻,未来永远都不会分开。”


    花见歪了歪头,表情满是难以置信。不过,她持有怀疑的对象并不是这种说法,而是说出了这番话的中也。


    “你居然相信这种事吗?”她笑了起来,故意大声地感叹了一声,“哇!原来中也身上也有天真的一面呢!”


    ……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


    中也急了中也急了中也急了!


    “我没说我相信啊!”中也急急地为自己辩解着,耳朵却因为这番谎话而泛上了绯红色,“我只是随便提一下而已!只不过是接吻而已,怎么就能为未来做出保证了……没错,这种说法很不靠谱。我没有相信。”


    花见笑看着中也,全程一句话都没有说。而这样的反应,当然是因为她已经看出了这只是中也逞强的谎言而已。


    在中也这一长串长长的辩解说完后,她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不过依旧是没说什么,只是在他们的座舱转动到顶点的那一刻,飞快地在中也的唇上印下了一个吻。


    “既然你这么相信这种说法,那我也相信一下好了。”


    她说。


    座舱缓缓下降,中也却觉得自己的心似乎还漂浮在摩天轮的顶点上。


    他忽然很想对花见说,就算不在顶点接吻,他们也一定不会分开。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提到的和大海啸有关的电视剧是《紧急呼救》超好看qaq紧急呼救永远的神


    第122章 一本旧书


    踏入图书馆时, 恰是正午的十二点。一楼大厅的立式摆钟敲起悠长而低沉的钟响,每一声都扩散了好远,隐约似乎还能听到低微的回音。


    在第十二声钟响结束时, 花见习惯性地把双肩包稍微往上提了一下。


    她的包里空空荡荡, 并没有装太多东西, 因而总让她有一种缺少了几分重量的感觉, 好像没有在背着包似的。许是因为包里东西太少的缘故,肩带总是悄悄滑落,不知不觉地从肩膀处掉下来了, 她不得不一直动手把肩带挪回原处。


    如果不是为了装成学生模样, 她肯定是不会特地背双肩包过来的。以及,要是能早一点知道包的重量会是如此重要, 她出门之前就多塞几本书进去了。


    啧……失策。


    但实际上, 花见的失策不只是双肩包的问题而已。


    她来晚了。


    昨天和中也一起到这里踩点的时候,她信誓旦旦地说,自己要在图书馆开馆时就立刻入馆, 耐心地等待斯蒂芬·金前来。然而事实上, 她真正抵达图书馆的时间,要比开馆时间晚了整整三个小时。


    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主要还是因为花见一不小心睡了个懒觉。而比她更早出门的中也,也根本没有提前叫她起床, 真不知道是没有想到这一点, 还是单纯地不想把她从睡梦中唤醒。


    虽然确实是晚了一点没错, 但也不过只是几个小时而已, 似乎也并没有晚太久的样子嘛。


    花见如此自我安慰般的告诉自己。


    而且, 斯蒂芬·金还没有到图书馆。这也就是她为什么能够在迟到的情况下还能够不紧不慢地沿着楼梯走上四楼的缘故。


    之所以会知道斯蒂芬·金此刻并不在图书馆,倒不是她依靠那所谓的“直觉”所感知到的, 而是要归功于同僚们不着痕迹的监视。


    坐在四楼问询台的代班前台小姐是情报部的同事,这会儿正在一楼大门处巡逻的保安队伍中有两位是港口Mafia成员。在花见看不到的角落,说不定还藏着更多的同僚。


    知道周围都是熟识的人,这让花见感到分外的安心——不过她本来就没有对这场见面怀揣担忧就是了。


    花见承认,她信任斯蒂芬·金。她也愿意承认,她对斯蒂芬·金的信任不是百分之一百,其中还掺进了几分难以言说的疑心。更何况,她不知道眼下这混乱的形式之中,是不是港口Mafia占据着主动的地位,但至少此刻他们并不是处于最被动的处境。


    这倒是不赖。


    肩带又滑下去了。花见再一次把碍事的双肩包往上提了提,将刚摘下的耳机重新戴上,步入四楼的借阅区。


    四楼借阅区是错层的设计,看起来格外的特别且精致。挑高的天花板足有两层楼的高度,公开开放的阅读区设置在下层的落地窗旁。在这个位置,完全能够享受到毫无保留地投入室内的阳光。往外望去,还能看到港未来的摩天轮。书架竖立在阳光所不及之处,花见猜想,这样的设计许是为了保护书籍吧。


    上层则全部都是书架。外国小说在西南角,人物传记类位于中心处,工具类书籍在东侧的几个书架上。


    花见所要去的悬疑恐怖类小说区,则是在上层西南角的角落里,占据了好几排书架。在看到这些书架之前,她倒是没想到恐怖小说的数量居然会有这么多。


    也许人类的本质就是享受恐惧。她想。


    斯蒂芬·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来。可能是几分钟后,也有可能要等上几小时,花见拿不准时间。但无论要等上多久,花见都不希望这段等待变成无趣的空白。


    她随意地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书。


    这本书已经很旧了,连封面和扉页都被撕去。书籍信息完全缺失,翻开的第一页,居然是目录。花见有理由怀疑,这是某个熊孩子的杰作。


    内页的纸张泛着年岁炙烤过的黄色痕迹,拿起时,花见好像还闻到了灰尘的味道。


    尽管图书管理员用牛皮纸包在外面作为粗糙的封面,但这层牛皮纸似乎也已经是过去的故事了。本该挺括的牛皮纸变成了分外柔软的质地——这可不是什么褒义词——摸上去也有一种莫名阴冷的触感。手写在封面上的书名和作者也已经看不清了,变成了一团模糊的墨迹。


    在翻动这层姑且被称作封面的牛皮纸时,花见不得不将动作放轻一点——再轻一点,以免不小心将这本旧书变得更加破败。


    她在书架旁的空处坐下,空空的双肩包丢到一边,将书摊开放在腿上。


    这本放在恐怖小说书架上的书,理所应当是一本恐怖小说才对。全书的篇幅不长,花见看书的速度又一向很快,不多久就翻完了半本书。


    这本书讲述的是一个有着宗教狂母亲的高中女生在遭遇校园暴力后觉醒了念动力的故事,内核似乎是复仇。故事倒是简单,字里行间也并没有清晰到近乎直白的恐惧感,但读起来并不会让人觉得轻松。


    当看到女主角在舞会上被恶意霸凌的女性同学泼了满身猪血时,花见听到耳麦里传来了同事的声音。


    同事告诉她,斯蒂芬·金走进图书馆了。


    花见依旧坐在远处,没有阖上书,但书中的字却是一个也看不进去了。


    她等待了七分钟,终于等到斯蒂芬·金从一层的大楼走到四层的借阅区,再走到这几排书架之间。


    透过书架的空隙,花见悄然打量着他。


    在花见看来,他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这倒也正常,他和自己同岁,现在确实是个大学生没错,只不过正处于休学状态而已。


    休学的理由,是冠冕堂皇的“想要寻找人生的意义”。


    花见实在是想不明白,学校的领导究竟是怎么同意了他的休学申请的——如果她是校领导,那她绝对会驳回申请。


    他穿着的依然还是芭蕉叶图案的衬衫,款式和他上次穿的那件一样,只不过颜色换成了翠绿色而已。


    但还是一样的丑,甚至好像更丑了一点。花见衷心地希望他可以换一件衣服。


    真的,芭蕉叶的图案实在太难看了。


    “我觉得这个图案很好看哦。你不觉得很有种夏威夷的感觉吗?”


    他的声音又一次直接钻进了花见的大脑。


    花见一怔,不小心弯折了书页的一角。她忙用手抚平边角,勉强算是弥补了这个小小的意外。


    书页被抚平,但她的混乱心绪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变回平静的,更何况此刻并没有任何一只手能够抚平她的心绪。


    是自己的想法被看穿了吗?不然他为什么会说出芭蕉叶图案的衬衫不难看呢?


    一定是被他看穿了她的……


    “你别慌啊。你是不是觉得我会读心?好嘛……读心这么厉害的技能,我是不可能掌握的。你只是不小心地心里的话传到了我这里而已——就像我直接把话语传达到你这里一样。”


    他从书架上取下了两本书,一边走着一边翻阅,将一心多用发挥到了极点。


    “就让我教教你好了,其实这很简单。你只要在心中想一句完整的话就可以了,然后这句话就会自动地传送到我这边。要完整的一句话,就像是你要将这句话说出口的完整,只不过你不用张嘴,也不用发出声音。”


    ……这是什么描述?


    是不是太过抽象了一点?


    “哪里抽象了。明明很简单的嘛。看,你这不就成功地这句‘太抽象’传过来了吗?”


    ……啊?


    花见有点茫然,倒是勉强有了个大致的概念,尽管她仍旧觉得很迷茫。


    依照着斯蒂芬·金的抽象指导方针,花见对他“说”出了第一句话。


    “这究竟是什么原理?”


    “是我的异能。”轻声哼着小调的斯蒂芬·金走到了更远的一排书架,又抽了两本书,“我把自己的异能分享给了你。在异能的加持之下,我们可以做到不发出任何声音而进行交流。这可是异能的作用哟,所以你不用担心别人会听到。这简直棒极了,不是吗?”


    花见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能称得上是“棒”,不过在隐秘性方面,确实是很不错。不必担心隔墙有耳,也不用在意关键信息的泄露。


    她忽然明白了,上一次对话时,斯蒂芬·金为什么会说他的异能很好用。


    “这就是“肖申克的救赎”?”


    “看来你们港口Mafia查到的也不多嘛,我有点担忧你们的本事了。”他的语气很像是在笑,“好吧,先不说你们港口Mafia了。比起港口Mafia,我倒是更在意你。现在,请告诉我,你有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一些小小的变化。我不是说身体方面的变化,我指的是……”


    “感觉到了。”花见打断了他拖沓的问询,“我的直觉准得可怕。”


    “没错没错!就是这个!就是直觉!”


    斯蒂芬·金转移到了更远的另一个书架,脚步轻快得简直就像是要蹦跶起来似的。


    看来,他的心情很不错。


    “你得到的异能,名叫“闪灵”。具体的能力……大概是超直感。”


    “‘大概’?”花见想不明白他为什么用了这样的一个词。


    难道身为异能者拥有者的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异能应当如何运作吗?


    “我只是不确定该怎么和你解释而已,所以才用了大概这个词!知道吗,这也是一种精准的表达方式!”斯蒂芬·金说得振振有词,连狡辩都听起来颇有道理了,“我能够将这份异能给予给其他人,当然也可以收回。你就想象成复印件好了——你拥有着我的“闪灵”的复印件。”


    “好。我明白。那为什么要将异能给我?”


    “因为我需要你和你背后的港口Mafia。我需要有人阻止v先生。”


    关键词出现了。


    花见依旧是冷静的模样,面上并不见任何的激动或是慌张,只是站起了身,伸了一个懒腰。


    这个懒腰害得她传递出去的下一句话中,也带着几分懒意了。


    “我想知道,v先生到底是谁?”


    “这我可不能直接告诉你。”他的答复来得很快,“v是一个很警觉的男人,对自己的名字非常敏感,我可不敢直呼他的名字。哪怕只是在心里说出他的全名,他也会有所警觉。更何况,他对我警觉性,比对其他人更高。所以这次的提问环节,你不能询问和v先生有关的事情哟~”


    上扬的尾音带着轻快。他的心情似乎很好。


    问不到与v先生有关的事情,花见并没有觉得多么的沮丧。她早就料到这种可能性了。而且斯蒂芬·金说的是“这次”不能问。这或许意味着,等到了下一次的对话,他就可以坦然回答与v先生有关的疑问了。


    当然了,除了v先生之外,花见还有其他的事情想问。在所有的疑惑之中,首当其冲的当然是——


    “你为什么被停职了。”


    沉默。漫长的沉默。


    在这个距离之下,花见看不到斯蒂芬·金的身影,连背影都难以捕捉。而这份沉默又来得突兀,让花见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故作东张西望,她走近斯蒂芬·金所在的书架。


    直到这时,他才终于缓缓开口。


    “……因为我diss了我的上司。”


    作者有话要说:


    见见在图书馆里找到的书是《魔女嘉莉》,斯蒂芬·金出版的第一本小说。有被拍成电影版,还是挺有趣的_(:△”∠)_


    见见所得到的异能是“闪灵”,简单地说就是异常精准的直觉。能做到不出声就进行对话,其实本质上有点像是“我直觉觉得你会这么说”


    在见见感知到花盆掉落时,她听到了耳鸣声闻到了柳橙的气味其中耳鸣声来自于影版《闪灵》,主角的闪灵发挥作用时,画面中就会出现耳鸣声柳橙气味来自于小说版《闪灵》,男三号黑人厨子(按照顺序排应该是男三号了吧?)用闪灵感知到什么东西时,会闻到强烈的柳橙气味哦对,最近b站买了《闪灵》,感兴趣的姐妹可以去看一下鸭!


    第123章 恐怖小说


    “diss”这个词一冒出来, 空气就突然变得僵硬了。斯蒂芬·金抿紧的嘴角透着欲说还休的尴尬,看起来这件事对于他来说,似乎是一段相当羞于启齿的糟糕经历。


    花见倚靠在书架的边缘, 等待着斯蒂芬·金继续说下去。她倒是没有感觉到任何名为尴尬的情绪, 许是因为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听众, 而并非是这出惨烈事故的亲历者的缘故吧。


    她继续看着手中的恐怖小说, 耐心等着斯蒂芬·金克服自己的心理正常。


    当她读到女主角利用念动力在舞会现场大开杀戒时,斯蒂芬·金终于慢慢吞吞地开始说起来了。


    “是这样的……我得先为自己辩解一句,其实我的行为真的不能算是diss, 而且停职的处罚也不全是这场diss事件导致的。天啊, 我向上帝发誓,我本心只是为了调侃而已——这真的不是恶意辱骂。”


    絮絮叨叨的, 他说了一长串话, 而这番话的主要内容,左不过是自我辩解。但就算是他辩解得再怎么用心再怎么认真,在花见听来, 也不过只是缺少前情提要的难懂话语而已。


    她也不着急, 耐心地等待着。


    大约在五百字的自我辩解与三百字的自我忏悔过后,斯蒂芬·金总算是切入正题了。


    “是这样的,我编纂了一份报纸——一份纯粹娱乐化的、完全私人向的、非盈利小报纸。至于这份报纸的群体,主要是我的同事们。这是前提。”


    就算是到了真正的自白环节, 他的话语依旧是慢慢吞吞的, 像是怎么也没办法抓住重点似的。花见知道他是故意这么做的——毕竟, 现在除了尴尬和紧张, 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到其他的任何表情了。


    “然后呢, 这份报纸的内容,主要是调侃了一下我们异能局的上司们。我调侃得也不过分, 都是基于真实情况写出的段子而已,比如像是特别爱吃鱼一顿能吃空食堂所有鱼类的异能局局长海明威,再比如像是男女关系搞不清的财政部部长毛姆……我发誓,我的报纸里没有任何一处虚假的伪造,况且我也没有直接把每个上司的名字堂而皇之地写进报纸里,而是给每个人取了别致的代号。知道吗,这份报纸从排版到校对再到印刷,每一步都是由我自己独自一人完成的!我高中的时候在校报部干了三年,对报纸这玩意儿是很熟悉的哟!”


    说着说着,他的语气居然有点骄傲起来了。但联想到小报纸所带来的后果,他其实真的没必要骄傲成这样。


    “哦——?”


    胆子还挺大的嘛。花见想。


    反正她是不敢这么对待上司的,谁让她一向胆小且怂呢。


    “所以在这场事件之中,受到了处罚的人,应该也只有你一人而已吧?”花见的问话简直是一针见血,“毕竟,这份报纸是你一手包办的啊。”


    果不其然,一听到这话,斯蒂芬·金的脑袋就耷拉下来了。他阖上摊开的书,不经意间发出了“啪——”的一声闷响。他慢慢吞吞地踱步在书架之间,指尖拂过排列整齐的书脊,话语也是同样的慢慢吞吞。


    “是这样没错……”低沉且沮丧的语气在下一秒就变成了愤懑不平,“明明我的报纸里根本没有涉及到任何的人身攻击,也没有什么种族歧视。而且同事们看得也挺乐呵啊,但领导们就是莫名其妙地生气了。”


    并不莫名其妙,领导的生气实在太正常了。花见想。


    斯蒂芬·金的絮絮叨叨还没结束。


    “你敢相信吗,决策组组长托马斯·哈里斯气得差点就把我给吃了!还有我们局长海明威,他都快被气疯了,就差没有直接抄起办公室的□□把我的脑袋射开花。他甚至说要成为在我的葬礼上当敲响丧钟的那个人。‘我们异能管理局的丧钟就是为你而鸣的知道了吗!’——还恶狠狠地补充了这么一句。吓得我……”


    吓得他当即开始拍起了局长的马屁。但要是毫无意义的彩虹屁能有任何用处的话,他现在就不会是这种状态了。


    “不过,就像我刚才所说的那样,我会被停职,也并不全是因为小报纸的缘故。我之前在工作中犯了几次小错误,本来就惹得局长很不高兴了,小报纸只是火上浇油而已——不过我之前犯的错真的也只是一点点小错误而已!”


    譬如像是没和警局的人打好关系就直接溜到警局办公室里偷查资料,在譬如像是没有拿到搜查令就堂而皇之地去空无一人的嫌犯家中搜寻证据……之类的,不符合正常调查程序的小错误。


    局长为此骂了他好几回,但在斯蒂芬·金看来,却不觉得这有什么。


    “所以这真的只是小错误罢了。”他把这话又重复了一遍。


    他总是急急地为自己辩解着,仿佛像是在担心他的形象会坍塌似的。不过在花见的心里,斯蒂芬·金从来就不存在什么所谓的“形象”。


    “总而言之,出于以上种种原因,我被停职了。不过,在所有的领导里,欧·亨利先生倒是对我的这份小报挺满意的。能有人明白我的真正心思,哪怕只是一人而已,我也已经很高兴啦。”


    只不过停职的处罚,确实有点超过他的预期了。但如果要问他觉不觉得后悔,那一定会说,这种事没什么好后悔的,也不会故意去找什么无聊的借口。再怎么说,这事都是他自己捣鼓出来的,那么他当然应该接受停职处罚才对。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他仅仅只是被停职了而已,并不是直接被辞退。这一定意味着,一切都还存在着回旋的余地。


    斯蒂芬·金知道异能局需要自己,而他也热爱着异能局的工作环境。


    “我想要回去。我一定能够回去的。”他的语气带着坚定,花见知道这不会是什么谎言,“我在等待着复职的机会——我正在为自己创造这样一个的机会。只要把出逃的战争罪犯v先生抓回监狱,这可就是立了大功了,到时候我肯定能回异能局。然而这并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够轻松完成的事,所以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虽然他罗里吧嗦,总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话语也分外得累赘,但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花见当然听明白了。


    这本小说也终于翻到了终末。是个令人唏嘘的感伤结局。


    花见重新翻到扉页。


    “可你不愿意提及与v先生有关的事情,这让我们怎么帮你呢?而且,现在我无法不确定我是否真的能够完全相信你。”她说。


    斯蒂芬·金轻轻咂了下舌,发出“啧”的一声。


    “我只说你不能向我提问任何与v先生有关的问题,没说我非就不能提到‘v先生’这个名字啊。”


    花见眨了眨眼。她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


    也就是说,只要询问的主体不是v先生就可以了。她大可以旁敲侧击地从斯蒂芬·金的话语中攫取到与v先生有关的信息。


    真麻烦啊……他到底是为什么要做出这种遮遮掩掩的举动?


    “为了避免v先生起疑心而已。”这是斯蒂芬·给出的回答,“光是能接近他,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我可不想在这种小地方引起他的警惕。总而言之,我们还是慢慢来吧,Miss早川。反正距离他用异能毁灭横滨这座城市的计划实施,还要等上好一会儿呢。”


    ……毁灭横滨?


    花见倒也不觉得多么意外。她只是有点惊讶于斯蒂芬·金能够这么坦然地说出这个骇人的词语而已。


    她不能直接询问斯蒂芬·金为什么v先生想要毁灭横滨,因为这是他不会回答的问题。


    想了想,花见道:“我遭遇袭击的那一天,你出现在了现场。”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花见知道他出现在了那个夜晚的小巷出口。


    “但是监控录像却没有拍到你。这是怎么回事?”


    斯蒂芬·金轻笑的几声,语气又得意起来了:“这可是克里斯汀的功劳哦。是克里斯汀帮我‘躲’过了摄像头。”


    克里斯汀……听起来是个女人的名字。


    “她是你的同伴吗?那你也不是孤身一人啊。”


    “这……哈哈。算是同伴。”他笑着解释说,“好吧,其实克里斯汀是我的车。你应该有印象的,那是一辆红色的普利茅斯复仇女神。”


    花见确实有印象。她就是靠这辆车才找到斯蒂芬·金这个人的。


    “但那辆复仇女神的车主叫做阿诺德·坎宁安,而不是斯蒂芬·金。”


    “克里斯汀是我的车。坎宁安先生把克里斯汀送给我了,只不过没有办理任何转让手续。下次开着克里斯汀带你兜兜风好了,她可是全世界最棒的,没人比得上她。”


    当他说起这辆名为克里斯汀的复仇女神时,花见总觉得他不像是在说一辆车,而是在描述一个活生生的人。


    为什么要对一辆车寄予类似于人的心态,这是花见无法理解的。


    她并不想去浪费时间理解这种事情。


    “你为什么要在那一晚出现在小巷的尽头?”


    她问出了这句一直都很想问的话。


    “本来是准备接应一下Ace首领,顺便想办法帮你逃出去的。要知道,如果不是我一开始让你躲开了那颗子弹,估计他射出的第一枪就能让你失去行动能力了。”


    “那可真是谢谢你了。”花见的话语听起来总有一种阴阳怪气的嘲讽感,尽管她真的没有怀揣这样的心思,“也就是说,从那个时候起,我就拥有了名为“闪灵”的异能?”


    “没错。再告诉你一件事好了,其实你的行踪是我告诉Ace首领的哦。”


    骄傲的语气又回来了。


    “……”


    花见居然并不觉得有多么的意外,甚至连一句“为什么”都不想说。


    她也不觉得自己正在愤怒着,尽管她现在的心情确实是很差。


    深呼吸了一口气,将心情调整到平常的水平,花见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横滨。”


    “一两个月之内吧。具体的时间取决于v先生的计划和我的复职计划进行到了哪一步。”


    一两个月之内啊……她明白了。


    “你拥有复数的异能?”她又问。


    对话渐渐地变得像是人口普查了。


    斯蒂芬·金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就是这样没错。”


    “具体数量是……?”


    “这可不能告诉你。所有被藏起的异能都是我的杀手锏。既然是杀手锏,那当然就不能轻易暴露出来了。要知道,就算是在整个情报局,也只有局长一人对我的异能完全了解。”


    他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花见知道自己无法试探出太多与这有关的情报了,便也就不再多纠结这个问题。


    她还有很多别的事情想问。


    但在她能够问出其他之前,斯蒂芬·金却捧着书走了。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他的语气轻快,“你也别急,这件事还是得一步一个台阶,慢慢地来,太着急会不好的。对了,说到台阶,我小时候调皮,不乖乖走楼梯,偏要用一步跨两级台阶的方式走下楼,结果毫不意外地崴脚了,整张脸直接砸在了楼梯上,鼻梁骨差点错位,疼了我好几天。你应该不想摔倒,也不想崴脚,不是吗,Miss早川?那么,我们就下次再聊吧。再见。”


    说着,他取下了夹在耳朵上的铅笔。


    “对了,友情地提醒你一下,这周日不要开车哦。”


    留下这么一句话,他就捧着三本恐怖小说离开了,脚步声渐渐远去。


    三本书……花见记得他从书架上拿掉了四本书才对。


    那本被他翻阅过的小说,究竟放在什么地方了?


    去寻找一本书,这似乎是毫无意义的行动。但也不怎么费时费力,花见也愿意将时间浪费在这种小事上。


    她走过斯蒂芬·金所停留过的几排书架,很轻松就找到了曾被他翻阅过的书。


    这本书很显眼。它比两侧的书都要更高了一点,显得格格不入。贴在书脊下方的图书码也与两旁书籍的书码不同。


    斯蒂芬·金是故意把这本书放在这里的。


    花见取下这本名为《陷阱与钟摆》的英文小说。作者是爱伦·坡——Guild的爱伦坡。


    原来Guild的坡已经开始出版小说了吗?还挺厉害的嘛。她想。


    这本书其中的一页被折了角。在这一页上,淡淡的铅笔痕迹圈出了几个字母。


    先是“V”,然后是“i”,再之后是……


    斯蒂芬·金自称不能直接说出v先生的名字。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可以使用狡猾且简单的小手段将这个名字为他人所知晓。


    被圈出的字母拼成了一个完整的名字。


    ——Victor Hugo


    维克多·雨果。


    作者有话要说:


    小报纸事件来自于斯蒂芬金高中时编纂了一份调侃老师的报纸并且险些被退学另外《陷阱与钟摆》是斯蒂芬金初中时根据电影所写的小说,并且还装订成书,在同学间卖了不少。但斯蒂芬金所写成小说的这部名为《陷阱与钟摆》的电影和爱伦坡的《陷阱与钟摆》并没有关系,只是抄袭了爱伦坡这本小说的名字而已。


    第124章 汽车礼花


    带着一个完整的名字与不完整的毁灭横滨计划, 花见回到了情报部。


    现在就算是部长以一整月的工资作为要挟——甚至还一度上涨到了两个月工资——花见也绝对不想继续休假了。


    感冒早就好得彻彻底底,胃痉挛已是过去式。至于枪伤,也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 只不过右侧的肩膀还没有恢复得和以前那样灵活就是了, 不过花见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


    “但是你的休假就是没有结束啊!”部长捶打着大腿, 话语急切且焦躁, 还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既视感,说话时的表情简直就像是想要把她揣进包袱丢出港口Mafia大楼似的,“你能带来v先生的消息, 这当然很好——可是你来上班这就很不好!我说真的, 要是你再待在情报部的办公室里,我立刻就扣下你两个月的工资, 拿去分给其他人当奖金!”


    部长这话根本就是明晃晃的要挟。


    花见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就这么想要贯彻港口Mafia的人文关怀精神, 明明他以前可是个在她偶尔休一次病假都要把她劝回来上班的人啊。


    难道他这是良心发现改变性格了?这种可能性应该不存在吧。


    不管怎么想,花见都觉得,部长的反应肯定是与中也的干部威严有点关系。


    这让花见更不乐意了。


    恋爱是私事, 再怎么说也不该和工作扯上干系才对。哪怕她的恋爱对象是森鸥外, 也不能因为这层恋爱关系而影响到她的正常工作!


    想到这里,花见难免有点不快,但并没有表现出分毫,只是站直了身, 轻咳几声清清嗓子, 话语正直且冷静。


    “是吗?那挺好的。如果我的工资能变成同事们的福利的话, 我会很荣幸的, 毕竟我们情报部的福利可是全港口Mafia最差, 没有之一!而且,我也很乐意表现出我舍己为人的一面。”


    花见大义凛然如是说, 整个人都散发着神圣的光辉。


    部长快被这神圣的光辉给刺到眼睛发痛了。


    以工资作为要挟的方针居然遭遇了史无前例的大失败,这让部长感到了几分挫败感。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这百试百灵的一招竟也会有失效的时候。


    他连连唉声叹气,正准备打感情牌,却又被花见异常坚定的一句“请让我回来上班”给堵住了。


    于是花见顺顺利利地回到了办公室。当然也并没有被扣工资。


    现下情报部的调查重点,当然是“维克多·雨果”此人。但依照斯蒂芬·金的说法,雨果是一个警觉心很强的家伙,最后不要直呼他的名字,因而情报部的同事们依然还是以“v先生”这个代号称呼他。


    只凭借一个名字,所能够调查到的东西,其实并不多,但至少也不会是一无所有。然而与“维克多·雨果”这个名字所牵连在一起的信息,却是彻头彻尾的空白。


    什么都没有找到,没有任何记录与这个名字挂钩。


    这种情况是不正常的。一个名字,多多少少都应该牵扯到一些记录才是。可是他们所能够调查到的,居然是完完全全的零。


    就算是故意将这个名字透露给了政府异能科,异能科的人也还是查不到什么。听闻他们正在给欧洲那边的异能局施压,可惜暂且还是没有得到任何的收获。


    大概也就只有两种可能性可以解释这种情况了。


    其一,维克多·雨果只是一个用于伪装的假名而已。


    其二,维克多·雨果的相关资料被某人或是他本人所清除了。


    两种可能性的概率各占一半,花见更倾向于相信后者。


    在这僵局之中,竟然是一向不怎么办实事的部长给出了一条确信的线索。


    “维克多·雨果?我知道这个名字。如果没记错的话,在大战期间,他是被军方投入战场的一批异能者之一。”


    在如今的和平来临之前,曾有漫长的数十年伴随着硝烟与鲜血一同存在。


    战争。为了国家利益而存在的战争,除却死亡之外什么都无法带来的战争,毫无意义的战争。


    踏上战场的异能者们,他们是兵器,而非身负荣耀的军人,也并无任何骄傲可言。


    他们不会为这场战争带来终结,他们所驻足之处只会留下死亡与焦土。


    似乎很符合“战争罪犯”的身份。


    但除此之外,部长对于“维克多·雨果”这个名字,就没有更多的印象了。不过这也已经足够。


    这至少能够证明,维克多·雨果是个切切实实存在的人,而并非是什么虚假的名字而已。


    “既然是被投入战场的战争罪犯,那么从欧洲的异能管理部门入手的话,一定能够探听到点什么吧。”花见伏在桌上,“如果是政府这一层的话,就有点难入手了吧……看来还是拾异能科的牙慧才行了。”


    简而言之,现在就只剩下等待而已了。


    等待一向是无趣的。花见倒也想再尝试着深入挖掘一下藏在维克多·雨果这个名字后面的秘密,但她当然是没办法找到什么的。


    她把这个名字抛到脑后。一不小心,她想起了斯蒂芬·金特地叮嘱的一句,让她不要在周日开车。


    无厘头的叮嘱,他完全是莫名其妙地突然就说了这么一句话。花见不懂他的意思,也不知道他的话中到底暗藏着怎样的深意。


    按说花见应该乖乖听他的提醒才是,可这毫无根据的提醒只让她觉得好奇。


    倘若她真的在周日当天开车了,那又会怎样呢?


    这么想着的她,当真就这么做了。


    从遭遇袭击之后,她的车就一直停在港口Mafia大楼后方的停车场。座椅上肮脏的血迹早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不会再让她想起那一晚的糟糕经历。只不过她实在是很久都没有开车了,难免会觉得手感很差。


    花见本想直接从港口Mafia开回家,但还未开出多远,她莫名听到了微弱的滴答声。


    似是秒针走过的声音,可车里根本没有钟,她也没有戴手表。而这声音似乎是来自于下方的某处,离得很近,却又像是隔着一层什么。


    耳鸣声与柳橙的气味。


    花见立刻踩下刹车,整个人因为惯性而撞在了方向盘上。这一下大概是有点疼的,可花见已经顾不上这种事了。


    她抓起放在副驾驶座上的包,匆忙把重要的东西从收纳盒和抽屉中拿了出来。没有任何犹豫或是留恋,她立刻冲出车外,连车门都来不及关。


    警卫只觉得她把车停在了大楼门口很奇怪。他们向花见走去,却见她正拼命地对他们挥手。


    “后退!快点后退!”狂奔的她大声喊着,“这辆车要……”


    砰——


    轰然巨响。


    于火苗与火.药的气味中,花见的车被炸成了碎片。


    作者有话要说:


    大战中投放到战场的异能者,这个设定来自于文野的第四部外传小说《55minutes》


    第125章 龙舌兰酒


    踏入这家名为必需品专卖店的酒吧时, 天色已经很暗了,不过酒吧却早在白天时就已经转变成了周日夜晚的气氛。驻唱歌手似乎是去休息了,现在就只有乐队坐在酒吧的角落, 正演奏着一首老歌。


    花见对于这首歌并不熟悉, 只觉得曲调很柔和而已, 不太像是会在酒吧奏响的乐曲。


    不过仔细想想, 她其实也没怎么来过酒吧这种地方。就这么自以为是的对酒吧的bgm指手画脚,似乎有点不太好。


    于是花见不再乱想了。


    她站在门口的雨伞架旁,抖了抖外套的兜帽。来时下了几滴雨, 她的兜帽和发梢被稍微淋湿了一点, 不过她并不在意这种事。


    比起发梢被淋湿的感觉,此刻还是双腿的酸痛感更加鲜明一点。


    从港口Mafia到这家名为必需品专卖店的酒吧, 花见是一路走过来的。距离并不近, 她走了很久。


    她大可以坐电车过来,或者选择更阔气一点的计程车也无妨。但她还是选择步行前来,主要是为了不让自己忘记几小时之前车被炸的糟糕经历。


    一想到自己的车变成了火焰中的碎片, 沮丧和恼怒就一股脑地冲了上来。她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庆幸自己把车开出了停车场, 否则遭殃的可就不只是她这一辆车了。


    但从另一方面想,被炸的可是她的车子啊——还是真金白银按揭付款直到今年才总算是付清了所有的贷款可是却根本没有机会多开几次的,她的宝贵的车啊!


    她觉得自己完全有愤怒的理由,否则她就不会在处理完车的时候之后就立刻来到了这里。


    四下环视了一圈, 在吧台处, 花见找到了他的身影。他独自一人喝着酒, 目光看向了乐队里的那位钢琴师。


    花见径直朝那个方向走去走去, 在他旁边的空位坐下。


    “金先生, 你炸了我的车。”


    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哪怕是用异能闪灵所传递的语句, 也依旧是藏不住花见话语中的愠怒。


    花见知道,就是斯蒂芬·金炸了她的车。哪怕不是由他亲手为自己的车装上炸.弹,这事也一定和他脱不了干系。


    于是一切都变得明白了。难怪前天斯蒂芬·金要特地对她说上一句周日不要开车,原来是在盘算着炸车的事情!


    花见越想越气,气到在酒保问她想要喝什么时,相当冲动地说了一句“给我最贵的酒”。


    而斯蒂芬·金也被花见猝不及防的突然出现吓到了。举起的酒杯停在半空,他瞄了一眼花见,将目光中的惊讶缩减成恰到好处,不至于让其他人看出端倪。


    收回目光,他继续看着钢琴师。恰好这时乐队更换了曲目。新的这首歌听起来更加欢快,不过斯蒂芬·金和花见谁也不觉得此刻有多么欢快。


    他眯了一口酒,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花见没有正面回答,只说:“不要质疑情报部成员的能力。”


    当然了,为了找到他,花见还是费了一点力气的——如果真的能够轻松找到他的话,那么她早就应该在几小时之前就出现在这间酒吧了。


    斯蒂芬·金没说什么,只是微不可查地耸了耸肩而已,嘴角撇下的弧度大概可以说是一种忏悔。他此刻的表情像是在说着,就算花见再怎么骂他,他也会接受的。


    他的确应该好好接受花见的辱骂,毕竟炸坏了别人的车确实是一桩值得被当事人狠狠批判一番的事情。


    但花见并不想骂他。她不擅长骂人,也不喜欢这么做。


    她当然也不想问出“为什么炸了我的车”这种无聊且俗套的话,因为这并不是她所好奇的事情。她只想问:“炸.弹究竟是什么时候动的手脚?”


    意料之中的询问。斯蒂芬·坦坦荡荡地回答道:“趁你的车送去清洗的时候偷偷安装的。没错,就是我亲自装的。不过这是v先生的命令。”


    这已经不只是坦坦荡荡而已了——这完全就是自我坦白。


    听他这么说,花见倒也不恼。来的时候她就已经猜测过这种可能性了。


    但既然是清洗车的时候安装的,那也就是说,固定在车底盘的这枚炸.弹,已经放置了很久?


    他们早就想要用这种方式给予港口Mafia威吓吗?


    酒保将花见点的那杯所谓的“最贵的酒”放在她的面前,可惜她不知道这盛在透明酒杯之中的琥珀色液体究竟是什么酒,也完全没有想喝的心思。


    她只是拿起了酒杯,轻轻晃动着其中的酒,试图用这种矫揉做作的动作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个行家。


    “引爆车上的炸.弹是你的主意吗?”她问,“还是v先生命令你这么做的?”


    “后者。”斯蒂芬·金把空酒杯用力砸在桌上,酒保很主动地为他添上了酒,“v先生想要告诉你们,他已经在逐渐迫近了。”


    最初是以Ace为傀儡,利用泛滥的毒.品交易闯入港口Mafia的视线之中。而后是唆使与港口Mafia积怨已久的高濑会,让他们以无差别的炸.弹袭击光明正大地破坏港口Mafia的产业。再然后……


    ……再然后就是花见那遭殃的车了。


    看起来,v先生对于港口Mafia的攻击规模,似乎倏地收缩变小了许多,但是在如此之近的距离之下做出的不痛不痒的进攻,简直就是挑衅——还是相当过火的一种挑衅。


    花见不知道森鸥外对此态度如何,反正中也很生气就是了,气到差点没把自家大楼给拆了。


    她放下酒杯。


    “今天可以谈论v先生了吗?”她问。


    “可以。这几天v先生的心情很好,估计无暇顾及别人提到他的名字。”斯蒂芬·金说,“明天他会前往天空赌场。他是为了杀人而去的。”


    “天空赌场……”


    这个词,花见并不陌生。


    那是于大战结束之后所建造的高空悬浮设施,听闻实际的设计与建造原理相当复杂,所以花见也没有刻意去记。


    这座悬浮在空中的巨大“堡垒”是浮华与奢靡。其本体并未碰触到任何一个国家的领土,因而不能算作是那一国的所属物,也不受法律的约束。


    倒更像是漂浮在空中的一片领土呢。


    花见对于天空赌场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天空赌场的总负责人西格玛曾为恐怖组织天人五衰的一员,以及这位西格玛先生与武装侦探社的小老虎关系很好。


    但不管怎么想,花见也想不明白这两个人究竟是怎么变成朋友的,明明他们之间的立场呈现出的是过分鲜明的敌对,天人五衰还曾直白地将一切的矛头指向武装侦探社。


    就这……也能够化敌为友吗?


    不过,既然这诡异友情中的其中一方是小老虎,花见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了。


    武侦社的小老虎,好像和每个人的关系都很不错。这个“每个人”中,甚至还包括了中也。


    但现在小老虎才不是什么需要她关心的事。更重要的,应该是——


    “他要去杀什么人?”


    花见问。


    “好像是法国的某个退役上尉,他从三天前就已经在天空赌场豪掷千金了。他的名字是什么,这我有点记不清了,等我想起来了一定立刻告诉你。”顿了顿,斯蒂芬·金又补充了一句,“这个消息是托马斯告诉我的,v先生会去天空赌场杀死上尉也是他的猜测,所以可信度很好。看来上尉肯定是知道些什么,否则v先生怎么可能这么兴奋地想要杀死他。所以啊,快点赶在v先生前面找到上尉先生吧。”


    “托马斯啊……”


    花见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是斯蒂芬·金宣称在看完他的小报之后愤怒地说想要把他吃掉的那位托马斯·哈里斯。


    “我以为他和你关系不好。”花见嘀咕似的说着,“他都说他想要吃你了。”


    “确实,我和他一向不对付。他这次会愿意帮我,也只是因为他想要让我回到异能局而已。他说,要是我不在异能局的话,他就很难找到我,并且把我咬死吃掉了。所以啊,他这次的帮忙,也只是为了吃掉我的铺垫而已。”他叹了一口气,“知道吗,托马斯是食人族的后代哦。很惊人吧?真让人觉得难以相信啊。”


    “……哦。”


    花见怎么想都不能相信食人族后代这种说法,也不觉得托马斯是真的想要吃了他。


    她放下酒杯,对斯蒂芬·金说了一声谢谢,感谢他今日毫无保留地提供的情报。


    然后,趁着酒保没有看向他们的方向,以及所有的酒客都在为了返场的驻唱女歌手的出场而欢呼,整个酒吧都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时,花见端起这杯最贵的酒,直接倒进了斯蒂芬·金的酒杯里。


    “这杯酒是你的谢礼。”


    他的酒杯不大,里面只剩下了半杯透明的龙舌兰酒而已,遇上一整杯的洋酒,当然是不出意外地直接溢了出来,险些撒得他满手都是。


    至于杯中的龙舌兰酒,当然也不能再算是龙舌兰酒了。


    花见心情大好,笑看着斯蒂芬·金手忙脚乱地抽取纸巾擦拭吧台上的酒,嘴角的弧度越扬越高。她承认这样的行为有点幼稚,但这就是她对斯蒂芬·金炸了她的车而做出的小小复仇。


    比起金钱损失,这种报仇方式,简直可以说是相当温柔了。


    花见把钱压在酒杯下,对斯蒂芬·金礼貌一笑。


    “下次见了,金先生。”


    “拜,Miss早川。我希望你下次别送给我这种谢礼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开始日更六千啦!不过周末的日万还是不变的!追连载的姐妹不要漏看更新哟!


    第126章 反派思维


    “说真的, 我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身为标准反派的v先生为什么非要盯着横滨不可啊!”


    懒懒散散地盘腿坐在镜子前的花见一边卷着头发,一边以分外懊恼不满的语气如此对中也说。


    “隔壁的东京难道不够好吗?要知道, 东京才是这个国家的中心啊, 怎么想都是毁灭东京的性价比更高一点嘛。横滨不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的小城市而已吗……”


    “性价比……?”这个词听得中也有点想笑, “要是东京人听到你这么说, 肯定会冲过来打你的。到时候你就是东京公敌了。”


    “可我说的就是事实没错啊。”


    花见嘟哝着,为自己辩解了这么一句。


    “如果我非要做个恶人不可的话,那我肯定会选择毁灭东京, 而不是毁灭横滨。你想嘛, 在那些超级英雄电影里,反派会选择攻打的城市, 不是首都华盛顿, 就是商业中心纽约。你见过哪个反派会跑去阿拉斯加州之类的地方吗?”


    “我倒是觉得横滨和纽约没什么差距。”中也反驳似的说着。


    “前辈,你的滤镜未免也太厚了一点吧。”花见笑着,嗔怪般对中也说, “横滨和纽约是不可同日而语的……呼——手酸了。”


    花见垂下手臂, 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一直举着卷发棒,真的是一件很疲惫的事情。更糟糕的是,她的发量实在瞩目,卷发所需要耗费的时间和精力当然也要比一般情况下多出好几倍。


    她突然有点后悔做出卷发的决定了。就算是为了前往天空赌场而改变形象, 也没必要做得这么辛苦啊。明明只要戴个假发就能完全百分之五十的伪装了, 她为什么偏要选择这么麻烦的卷发呢。


    花见真的想不明白几十分钟之前的她究竟是出于怎样的心情才做出了“把头发烫卷吧”的这种糟糕决定。


    看着剩下的还未卷过的那一部分头发, 再想一想举着卷发棒的手酸感, 花见不免有点退缩, 不想再捣鼓这头卷发了。但问题是,她现在都已经卷了大部分的头发了, 要是在这个阶段再选择放弃,那她此刻的手酸不就完全变成浪费了吗?


    在重重纠结之下,花见还是重新拿起了卷发棒,一边唉声叹气,一边将长发缠绕在卷发棒上。


    “好羡慕你的头发啊……”莫名其妙的一句感叹从花见的嘴里蹦了出来,“自然卷多好多可爱!”


    花见的这句话其实姑且倒是能够被划入夸奖的范围之中,但中也实在不觉得这算是什么夸赞。他毫不留情地给花见泼了一瓢扫兴的冷水:“一觉睡醒发现头发打结成了一团乱麻的时候你就不会觉得自然卷很可爱了。”


    “是吗?那你得勤快一点多用护发素了哟,中也。”


    看来这瓢不痛不痒的冷水并没能泼到位。


    “啊……我又累了。”花见垂下酸痛的手臂,又一次进入了中场休息的状态,“话说起来。中也,你去过天空赌场吗?”


    对于这个几小时后她就要踏入的这个名为天空赌场的地方,其实花见的了解很少。她所知道的与天空赌场有关的一切,不过都是随处都能够查到的资料而已。


    这些文字与图片所拼凑出天空赌场只是一个平面的形象而已,并不能帮助花见真正知道这究竟是个怎样的场所。


    坐在软椅上的中也把趴在一旁的哲学家揪了起来放在怀里,轻抚着它柔软的皮毛,说:“去过一次,是和首领一起去的。”


    “哦——是这样啊。”


    花见了然般点点头,虽然她什么都没有了解到就是了。


    她和中也前往天空赌场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赶在v先生动手之前找到那位知晓v先生秘密的法国上尉。


    不过,现在的情况是,直到现在,斯蒂芬·金他还是没有回忆起那位法国上尉的名字。十分钟之前他倒是给了她一张上尉年轻时拍下的证件照,黑白的,颇具年代感不说,清晰度还相当堪忧,简直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用座机拍下了这张照片。


    凭借一张旧证件照找一个如今已过不惑之年的老爷子,好像不是什么轻松的差事。不过这点小小麻烦,总是能够轻松解决的。


    比起找上尉,眼下似乎还是烫头发更麻烦一点。


    花见沉沉地叹了一口气,重新拿起卷发棒,继续进行着这场“拉锯战”。


    中也全程旁观着花见这一连串的激奋懊恼与再度振作的过程。


    他早就已经捣鼓好了自己的穿着,这会儿可以说是空闲到了极点——否则也就不会悠闲地坐在舒适的软椅上,一边撸猫一边看女朋友卷头发了。


    看着看着,他站了起来,走到花见的身后,抓着哲学家的爪子扒拉了一下她那卷曲的发梢,还问:“所以你到底是为什么想要把头发烫卷?”


    “唔……”


    花见沉默了。


    一时半会儿,她居然没能想到该怎么回答才好。


    沉思了许久,她才不太确定地说:“大概是因为我觉得卷发的自己在气质上更符合天空赌场的奢靡氛围?”


    奇奇怪怪的回答,听得中也不解地皱起了眉头。他继续用哲学家的小爪子调皮地乱弄着花见好不容易烫好的卷发,活像是个多动症患者。


    花见往椅子的另一侧挪了挪,让中也别再乱玩她的头发了。


    “这可是会把你烫伤的大威力武器哟!”


    举着卷发棒的花见故意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如此这般警告着中也。


    看着她刚卷完的一缕发丝冒出阵阵白气,中也能想象她手中的这个“大威力武器”究竟是多么烫了。


    他乖乖点头,放下怀中的哲学家,后退一小步。在这只好奇的小猫咪扒在花见的腿边好奇地打量时,还主动把它给拽走了,自觉性与乐于助猫并存。


    不过,说起烫伤,花见倒是想起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我之前看了一个……姑且算是美妆类的开箱视频吧。那个博主开箱的是一款卷发棒,然后在视频的结尾还教了几个用这款卷发棒可以打造出的不同造型。”


    中也上下打量着花见的头发,说:“你今天的发型是从那个视频里学的吗?”


    “不是啦。我想说的不是这个。”花见挑起最后的一缕没有被卷过的直发,说,“她本来是想要演示一下的,结果不小心把一缕头发烫糊了。真的,完全糊掉了,还黏在了卷发棒上!但是这个博主完全没有发现,还说‘要再多烫一会儿才可以哦’,结果等她移走卷发棒的时候,就只剩下一小撮短短的头发而已了——剩下的部分全部都被卷发棒烫焦了。”


    视频的结尾以美妆博主的惊声尖叫告终,足以可见这是一个多么悲伤的故事。光是听花见的描述,中也都觉得想笑了。


    “那你得小心一点了,别把头发烫焦。”中也相当友善地提醒着。


    “才不会呢!”花见微微仰着下巴,不服气似的说,“把头发烫焦这种事是绝对不可能发生在我身上。要知道,我可是相当谨……嘶!”


    谨慎这个词还没来得及说完,花见就被卷发棒烫到了。不过,遭殃的并不是她的头发,而是她的脖子。


    烫得可怕的卷发棒不小心碰到了脖颈的皮肤,留下了一道拇指大的红色痕迹,灼烧般的痛感让花见不紧颤抖了一下。她赶紧放下卷发棒,把头发撩到了一边。


    哪怕只是轻到仿佛毫无重量的发丝碰触到烫伤的边缘,都会在她的疼痛添上浓重的一笔。


    中也飞奔到卫生间,拿来一块浸湿冷水的毛巾,盖在她脖颈的烫伤上。


    “很疼吗?”他嘀咕着,“真是的……卷个头发都能把自己烫伤,未免也太不小心一点了。”


    对于中也的话,花见实在是没有办法反驳。她只好嘿嘿地笑了几声,认真地保证下一次一定会警惕一点的。


    幸好这烫伤并不多么严重,只是在一开始时略微疼了那么一点而已。中也帮她涂上了厚厚一层药膏,又用纱布将脖颈缠了起来,这才算是放心。


    “感觉现在的我好像那种戴着脖颈矫正器的病人啊。”花见歪了歪头,用心感受着这分外僵硬的脖子,忍不住说了一句,“绷带和天空赌场的氛围好像不太搭。从没见过什么人会在脖子上缠绷带的情况下还跑去赌场的。”


    “你怎么还在想这种事。”


    中也轻轻地敲了一下她的小脑壳,又把她从椅子上拽了起来,催她快点去换衣服。


    “再磨蹭的话,就要来不及了。”


    “好啦——我知道啦——”花见拖长了声,慢吞吞地走向衣帽间,话语的尾音也是拖拖沓沓的,“但我直到现在都还没想好该穿哪一件……”


    她实在不觉得自己的衣柜里有哪条裙子能够“符合天空赌场的奢靡气氛”。


    中也轻哼了一声,倚靠在衣帽间的门旁。花见还以为他的这种反应大概是要帮她挑衣服的表现,结果事实证明,他真的就只是想要站在门边看着她而已,完全没想过要出手帮忙,还说让她自己在衣架上好好地自己找一下。


    “中也好冷淡哦……”花见故意把每一件衣服弄出响声,“我对你的喜爱程度下降了百分之二十五!”


    “不许学特x普说话!”


    作者有话要说:


    来——点——评——论——吧——


    第127章 男友类型


    花见抛出来的梗, 居然被中也毫不留情地否定了,这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她顿觉不服气,正想义正辞严地反驳他一下, 可是反驳的话语还未来得及说出口, 花见的注意力就被挂在衣柜角落里的一个透白色的防尘袋给吸引去了。


    她一向是没有把衣服装在防尘袋里的习惯的。至于原因, 当然是因为花见并不觉得自己的衣服金贵到非得要放在防尘袋里好好存放不可。


    因而在看见这个防尘袋时, 花见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是中也不小心把自己的衣服放在了属于自己的这一部分衣柜空间里。


    “不要把你的衣服乱放嘛,这样会很不整齐的。”


    花见抱怨似的对中也这么说着, 取下了这件罩着防尘袋的衣服, 却听到她笑了一声。


    真是奇怪的回应。


    这声笑让花见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中也一眼,却见他的眼眸之中也藏着浓郁的笑意。


    ……这很好笑吗?


    花见怎么没觉得哪里好笑呢?


    见她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中也觉得自己有必要给她一点小小的提醒了。他轻咳了几声, 说:“这不是我的衣服。”


    “……哦?那就是我的衣服了?”


    可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把哪件衣服塞进了防尘袋里——而且她也真的没有贵到非得放进防尘袋不可的衣服啊!


    花见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了一点小问题。不过,现在再苦思冥想这种小事,好像也已经毫无意义了, 还不如打开防尘袋看一眼这究竟是不是她的衣服比较实在一点呢。


    在中也充满温柔笑意的目光注视之下, 花见慢慢拉开防尘袋的拉链。


    原来这确实不是中也的衣服——藏在防尘袋里的,是一条她从没见过的浅藕色丝质长裙。


    不是我买的。


    这是花见的脑海中跳出的第一个念头。


    但她仅仅只是茫然了一小会儿而已。待回过神来后,花见立刻就提着这条裙子去找中也“对质”了。


    “让我斗胆猜测一下,这是你买的?”


    中也点了点头, 表情似是有几分骄傲。


    “没错。”他的回答比表情更加骄傲, “就是我买的。”


    “哇哦……”


    花见忍不住轻轻地惊呼了一声。她不想表现得太过惊喜, 也不想把自己的高兴表现得过于明显, 但是嘴角还是不自觉地翘起了一丝弧度。


    她抿了抿唇, 对中也说了一声“谢谢”。


    “不过,为什么突然给我买裙子了?”对于这一点, 花见很不解,“总觉得你很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举动的男朋友呢……”


    中也轻哼了一声,略带几分不满似的说:“我怎么就不像是会给女朋友买衣服的人了?”


    “哎呀。我没有在说你不好嘛。”


    花见亲昵地蹭着中也的肩膀,这个小动作毫不意外地把中也的小小不满给完全抚平了。


    “之前在一家店的橱窗里看到了这条裙子,觉得很适合你,所以就买下来了。”中也垂眸看着花见拿在手里的长裙,“我想让你自己发现这个小惊喜,所以没和你说,直接放在了你的衣柜里,但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你才发现。”


    “‘这么久’?”


    这么久到底是多久啊?


    中也在心里算了算时间,回答道:“大概有三个星期了。”


    “唔……”


    三个星期,确实是挺久的了。花见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做到在三个星期之内都无法发现这条长裙与防尘袋的存在的。仔细想想,说不定是因为在前三个星期之中,她都窝在家里养伤,出门的机会少之又少,步入衣帽间的机会就更少了。


    想到这里,花见顿时安心了——看来三个星期都没有发现这份礼物的存在,也不能全怪她嘛。


    “不过,走进女装店不会觉得尴尬吗?”花见的这句询问,与其说是担心,倒不如说是好奇更贴切一点,“我还记得你说过之前去母婴店的糟糕经历哟。”


    如果花见不提及,中也都快把去母婴店帮哲学家买奶嘴的事给忘记了。而被她这么一说,那不想回首的丢人记忆顿时就回来了。


    中也的嘴角僵硬了一下,视线也垂得更低了,欲盖弥彰似的轻咳了几声,这才说:“这种事没什么好尴尬的——而且逛母婴店的时候我也没觉得尴尬!”


    前半句是实话,后半句就是欲盖弥彰的谎言了。


    身为一个体贴善良且还收到了礼物的女朋友。花见并没有戳穿中也的逞强,只是点了点头而已,恍然大悟似的说了一句“原来是这样啊——”,将捧哏的角色表演得淋漓尽致。


    “话说起来,我之前听说了一个新词,叫‘爹系男友’。你听过这个词吗?”


    换衣服时,花见这么对中也说着。


    中也摇头。他岂止没有听说过,甚至连这个词究竟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是指……和爸爸一样年纪很大的男朋友吗?”


    “噗……”


    花见笑到差点踩到裙摆摔倒在地,幸好及时地稳住了平衡,但笑声确实一点都没有减弱。


    “什么呀……这个词的意思应该是,性格像爸爸一样,很包容很宠爱恋人的男朋友。”花见忽然停下了动作,认真地注视着他的双眼,话语也是同样的一本正经,“中也,我觉得你就是爹系男友。”


    一声不吭给女朋友买衣服的家伙,怎么想都是爹系男友没错啊。


    “哦?”


    中也在心里回想了一下花见刚才对爹系男友这个词的描述,确定这并不是一个贬义词,便就安心地接受了。


    只要是夸奖,他当然乐意接受。


    “那个……中也。”花见忽然向他招了招手,“帮我拉一下拉链好不好?”


    以她的能力,最多也就只能把背后的拉链拉到后腰处而已。而且这拉链还是隐形式的设计,链头部分格外的小,花见甚至都捏不住。


    这无疑是对单身狗不友好的设计,因而花见分外庆幸中也现在就在身边。


    “好。”


    如此应着的中也,却在捏住拉链时,停住了动作。


    拉链只了拉上一半而已,她的后背几乎完全露出,无论是微微凹陷的优美的脊骨曲线,还是尚未褪去的丑陋疤痕,此刻都完全展露在了中也的眼前。


    他轻抚过花见背后的伤疤。指尖抚上她的肌肤时,她不自觉地轻颤了一下。如果此刻看向镜子的话,一定能看到她那绯红的脸色。


    “中也,你……”


    抚摸变为轻柔的拥抱,中也的话音像是耳语:“伤口,还疼吗?”


    “早就已经愈合了,一点也不疼。”花见握住他的手,偷偷地吻了他一下,随即便笑了,轻快地说,“不用担心。”


    “嗯。”


    尽管依旧是满心的忧虑,但中也愿意去相信她的这句“不用担心”。


    在这个怀抱之中沉迷了太久,如果不是被花见催促了几次,中也可能已经忘记还要帮她把拉链拉上的事了。


    “这样就行了。”


    他习惯性地拍了拍花见的肩膀,看着镜中的她。


    浅藕色的丝质面料很衬她的肤色,尺码也正好,勾勒出了她纤细的身体曲线,看来中也的眼光确实不错。


    花见捋了捋卷曲的长发,在镜子前站了好久。


    “突然有点不想去天空赌场了。”她忽然说,“我觉得我能照一整天的镜子。我好喜欢这条裙子啊……头发卷得也很好看,今天妆也化得特别棒。”


    不过她也就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不管怎么说,天空赌场还是要去的。而且她的妆容其实并没有全部完成——还没有涂口红呢。


    花见牵着中也的手,轻快地从衣帽间蹦跶到了梳妆台前。用心从一大堆可以说是鬼打墙的口红中挑出了一会儿,花见拿出了一支牛血色的,涂完后立刻蹦跶到了中也的面前。


    “怎么样?”


    她满心期待地问着。


    中也眯起眼,以直男的审美细细打量了一会儿,说:“看起来像是老了十岁。”


    这个回答属实诚恳,不过倒是没有让花见觉得生气,她还认真地采纳了中也的评价。


    “是吗?说不定淡一点会显得更好吧……”


    她用纸巾稍微抹去了一部分的口红,然后立刻就跳到了中也面前,话语依旧是充满了期待。


    “现在呢?”


    口红颜色变淡之后,看起来确实是柔和了许多,中也沉吟着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说:“现在只老了五岁而已。”


    “哇哦——只凭借你的一句话我就一下子年轻了五岁呢!”歪着脑袋的花见故意以一种相当惊喜的口吻说着,“谢谢你呀,中也先生。”


    这话听得中也不禁笑了。他用力揉了揉花见那今夜限定的卷毛,正声说了一句:“你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


    “没有没有!”花见满脸诚恳,连语气都是无比的正经,“这可是我发自内心的真诚感谢哟!”


    “你觉得我会信你吗?”


    中也又揉了揉她的脑袋,一不小心,把她精心打理的发型给弄乱了一点点。在被她发现这一点之前,中也牵手了她的手。


    “走吧。”


    该去天空赌场了。


    第128章 天空赌场


    经过数十分钟的飞行后, 立足在天空赌场的平地上,花见却并没有感觉到太多脚踏实地的实感。她想,这许是因为这里并非是真正的地面, 而是数千米之上的高空。


    早先花见就已知道天空赌场的体积有多么惊人, 但在亲眼窥见这个宛若魔法的场所之前, 她并未想象过, 原来它是如此的庞大。


    与其说它是某个巨大的设施,倒不如说更像是一只盘踞在空中的凶兽,只是它现在收起了獠牙, 藏起了利爪, 但没有人知道它是否会再度显示自己的恐怖。


    因无所不能的“书”而诞生的天空赌场,过去曾是天人五衰的所有物之一。伴随着天人五衰的覆灭, 天空赌场也本该成为伴随着诡计一同破碎的牺牲品, 然而它却依旧存在于天际,与天人五衰的成员西格玛一起,成为了无立场的中立“物品”。


    对于天人五衰的事情, 其实花见并不怎么清楚。一直以来, 她都没怎么被分配到与天人五衰有关的情报调查——且她也不太想与这几个魔人有太多的接触。


    但现在却……


    “踏入魔人的领地了呢。”


    花见挽着中也的手臂,意味深长地说了这么一句。


    这话听得中也有些莫名其妙的。他没怎么想明白这话的意思,还发出了诧异的“啊?”一声。花见忙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说什么, 顺便还把自己过分旺盛的脑补给收了起来。


    走在狭长且明亮的通道, 尽头的金色大门后便就是天空赌场的内部了。


    铺在走廊上的地毯分外柔软, 吸走了所有的脚步声, 让花见觉得自己更不像是行走在地面上了。


    她将所有的心思都专注在此刻的步伐上。无意间, 她似乎感觉到,中也的目光总是在打量着自己。可这番打量却又不是光明正大的注视, 倒更像是偷偷摸摸的窥看。


    被他如此这般看了好几次,花见实在是藏不住了,忍不住问道:“你怎么总是在看我?”


    她刻意压低了声,没有让走在前头的领路人听到。


    而就在她说话之时,中也的目光又落在了她的身上。他急忙别开视线,清了清嗓子,分外平淡地说:“我看你走路不太稳的样子,所以在担心你会不会摔倒。”


    “是吗?”


    花见歪了歪头。她知道这并不是中也的谎话,也知道这话并不全是中也的真正意思。她思索了一会儿,忽然发出了恍然大悟的“啊——”一声。


    “我知道了!”花见以一种看穿一切般的语气感叹着说,“果然是因为我今天穿了高跟鞋的缘故吧,所以你才会一直看我!可是你不是不介意我穿高跟鞋的嘛……”


    在出门的时候,花见还特地问了下中也,今天她能不能穿高跟鞋。


    之所以要“多此一举”地抛出这样一个疑问,主要还是考虑到了中也先生的自尊心与身高问题。


    不管怎么想,花见都不觉得一个前往赌场的男性会希望自己的女伴在视觉上看起来比他更高。


    不过,花见没想到的是,中也居然很大度地同意了。不仅如此,他还表示,自己对于身高这种小事并不怎么在意——不知是他已经习惯了他人或平视或俯视反正绝对不会是仰视的视线,还是因为他的心中依旧怀揣着能够再长高几十厘米的希望,所以才会说得如此大度。


    但不管怎么说,既然中也本人并没有任何的意见,那么花见当然就顺着他的心意,穿上了许久未穿的高跟鞋。而这带来的直接结果是,现在的花见比中也高出了小半个脑袋。


    虽然中也的帽子稍微拯救了一下这几厘米的差距,让他们两人的最高点完美地处于同一水平线,但问题是,一眼看过去,肯定还是花见比中也更高一点。


    花见有理由相信,这就是挫伤了中也的自尊心以及导致了他的视线总往自己这里乱瞟的元凶!


    对此,中也不能否认——因为花见真的说中了他的心事。


    但他确实是不介意这种事。他只是觉得站在身边的花见突然比自己高出了几厘米的感觉有些陌生而已。


    没有被戳中痛点——没有!


    “说真的,你还是小心点走路吧。”中也扯开了话题,“你的鞋跟那么细,小心崴了脚。”


    “放心,我可是穿着高跟鞋还能跑得很稳的那种人哟!”花见说得相当自信,然而下一秒就忍不住对中也撒娇了,“但要是我真的崴脚了的话,中也是不是会背我回家呀?”


    花见的语气居然有一种莫名的期待感,不过中也倒是完全没有察觉到,还给出一个很正经的回答。


    “当然,不然你就没办法回去了。我可不会让你逞强走回家。”


    “哇哦……”花见的感叹声也被期待填满了,“突然感觉崴脚也不是什么坏事了呢!”


    后知后觉的中也总算是意识到花见的话语中的期待了。


    他笑了,差点习惯性地弹了一下她的脑门,但想到这里是天空赌场,而不是能随心所欲地做一切无聊举动的家,中也只好收起了这蠢蠢欲动的手,以惋惜的语气,沉声说到:“我家的小笨蛋又开始说傻话了啊。”


    “才不是在……”


    尽头的大门缓缓敞开,打断了花见的话语,也在不知不觉之间吸引去了他们所有的注意力。


    明亮且喧闹,此处时充满了失意与贪欲的赌场。带着或兴奋或沮丧表情的男男女女穿行在牌桌之间,手中攥着筹码,目光皆是如出一辙的狂热。


    赌徒的狂热。


    进门时,一个警卫模样的人盯着花见脖颈上的绷带看了一会儿。花见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为他解释一下,但仔细想想,似乎也没有这样的必要,所以她只是对他笑了笑,立刻走开了。


    绕开人群与喧闹的牌桌,中也刻意走在靠近墙壁的一侧,将花见护在臂弯中。但究竟应该去哪里寻找他们要找的那位退役法国上尉,中也和花见并无太多的头绪。


    不过,他们所拥有的信息,倒是比来之前更多的一些。


    在抵达天空赌场之前,对于法国上尉的一切,就只有一张座机画质的老旧证件照罢了。而现在,依靠这张照片为饵,勾出了更多其他的内容。


    上尉的名字叫做夏尔·波拿马——这是撇除了一大堆无用的中间名后所得出的最简单的名字。他曾是大战的指挥官之一,负责的似乎正是异能者兵器们所在的队伍。


    除此之外还有更多的资料,不过对于他们的搜寻毫无用处。最有用的,大概也就只是波拿马上尉的步入天空赌场时监控录像拍下的画面了。


    “唔……只是来赌博而已,这种事也值得让他穿上军装前来吗?”又瞄了一眼监控截图的花见忍不住吐槽了这么一句,“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军人情结?”


    中也耸了耸肩,对于她的疑惑不置可否,只说:“他已经是个满头白发的老人了,应该挺容易找到的。”


    毕竟白发很显眼嘛。


    但显眼归显眼。要在将近万人之中找出一个人,这本身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中也想让花见用异能稍微定位一下上尉所在的大致位置,可花见却没办法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这里人太多了,我感觉很混乱。”花见无奈地轻笑着,“直觉失效了。”


    “没事。”中也安慰着,“那就慢慢来吧。天还没有黑。”


    v先生应该也还没有抵达天空赌场,他们仍有时间。


    搜寻遍了整个一楼,并未看到任何符合描述的白发老人。中也与花见走上二楼。


    在角落处的牌桌,他们终于找到了波拿马上尉的身影。他今日的牌运似乎很不错,手边放满了筹码,甚至连笑意都带着赌徒的放肆。


    当他甩出手中的最后一张牌时,整个二层忽然响起了火灾警报声。分明目光所及之处并没有任何地方燃起可见的明火,自动灭火系统却开始运作了起来。


    大团大团的泡沫从天花板喷溅而下,或落在牌桌上,或沾染在赌客们的衣服上。


    惊声尖叫与混乱的脚步声倏地炸开了。人群陷入毫无意义的恐慌状态,所有人都急着想要逃出这里。被拥挤的人群推搡着,花见险些跌倒。


    而在这场骚乱之中,波拿马上尉不见了踪影——明明只是错开了短短几秒的视线而已!


    “卫生间!在卫生间!”花见大喊着,“我看到他走进去了!”


    这一层的卫生间就在上尉所停留过的牌桌旁,在听到火警警报后逃入其中也是合情合理。


    中也推开人群,拉着花见一起冲进卫生间。


    在本该有着明亮白光的这处狭小空间之中,不知为何,竟凝着一团半透明的深灰色雾气,遮挡住了灯光,雾气所碰触到的任何一处,无论是地面还是墙壁,哪怕是流动的水,都化作了黯淡的黑白色。


    就像是,突然变成了老式电影。


    雾气缓缓收缩,色彩逐渐爬回到本该存在的地方。而在这团浓雾的中心处,是波拿马上尉仍留有余温与灭火泡沫的黑白色的尸体。


    第129章 笨蛋侦探


    这实在是出乎意料的事件发展。无论是中也还是花见, 谁也没有想到此刻会看到的,竟然是上尉的尸体。


    笼罩在浓雾之中,他的死状难以判断。中也下意识地想要靠近, 却被花见拽住了袖子。


    “这团雾看起来……有种很不祥的感觉。”她说。


    她无法确定雾气之中是否含了毒, 也不知道踏入其中后究竟会发生什么。但毋庸置疑的是, 一具尸体就倒在雾气之中。花见相信这不是巧合。


    外头依旧是骚乱与吵闹, 但火警警报应该是已经停下了。花见向外张望了几眼,确定没有人在注视着这个方向,便阖起了门, 没有忘记顺便锁上。


    她与中也谨慎地站在仍有色彩的部分。而那雾气所触及之处, 皆已经变成了灰调的黑白色。


    如此鲜明色彩对比总让花见感到一种诡异的扭曲感。她悄然攥紧了中也的手,一言不发, 只是沉默地等待着雾气散去而已。


    雾气散去得很快, 当最后一抹雾气消失时,花见似乎还听到了微弱的“砰”一声。


    黑白色消失无踪,满地的鲜血也变回了鲜红的颜色。花见倒是想要浪漫地把浓雾与黑白色的褪去称作“为黑白的世界添上色彩”, 但现实情况却没有这么浪漫。


    单是有一具尸体倒在面前, 就与“浪漫”这个词完全扯不上干系了。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各处,这股铁锈的气味让人作呕。


    在雾气消失之后,中也和花见等待了片刻,这才走近上尉的尸体。


    他尚未死去多久, 体温没有完全褪去。落在肩头与上半身的灭火泡沫融在了血中, 本是梳得整齐的白发变得略有几分凌乱, 一缕发丝落在他那充满血丝的左眼前。


    他瞪着眼, 目光落在胸前的伤口上, 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愕,眼里满是血丝, 嘴角大大地咧着,边缘几乎快要触及到耳根,保养得很好的贵价假牙几乎快要被咬出裂痕。这般狰狞的表情显然是在说着,上尉经历了一场痛苦的死亡。


    死因一目了然——是他用拿在手中的金色钢笔戳穿了自己的心脏。


    钢笔几乎完全没入了胸腔之中,露出在外的一截短短笔杆上有一道裂痕,显然是用了不小的力气。


    单从现场和死法来看,这很像是自杀,但一个几分钟之前还在牌桌之上尽情挥洒难得的运气肆意大笑的男人,怎么可能会突然转变想法,用这种果断且近乎艰难的方式夺走自己的性命呢?


    中也拔出了这只钢笔。尾端刻着上尉的姓氏,看来应该是他的所有物没错了。


    “我知道了!”


    花见提起裙摆,往后退了几步,远离地上的血迹,以一种自信且得意的口吻对中也说:“会不会是v先生走到了他的背后,然后捂住他的嘴,从他的上衣内袋中抢走钢笔,直接戳进他的心口。等上尉倒下之后,再把他的手放在钢笔上,如此一来就能伪装出自杀的样子了!”


    花见说得头头是道,仿佛已经是福尔摩斯上身,且还不只是说着理论而已,她还绕到中也身后,实践了一下自己的推理。


    只不过她的手中什么都没有,所以仅是轻轻地捶了一下中也的心口而已。


    末了,还信誓旦旦地说了一句:“肯定是这样没错!”


    中也无奈地摇了摇头,指着上尉曾握着钢笔的那只右手,说:“你看他的手部肌肉,显然是处于用力的状态。如果是等人倒地再摆出手握钢笔的姿势,那肯定是没办法是他的手呈现出这样的姿态的——能不能让他的手不松脱,这都是一个需要考虑的问题。况且,v先生怎么能那么确定上尉带了一支钢笔呢?所以啊,笨蛋侦探,你的推理存在漏洞。”


    “哦……好吧。”


    居然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一点,还被冠上了“笨蛋侦探”这种丢人的名号,花见差点羞红了脸。但很快她就调整好了心态,并且给出了第二版的推理。


    “那就是v先生抓着上尉的手,强行将钢笔刺入心脏!唔……可是总觉得这好像还是有一点点不太对?”


    大侦探居然否定了自己的猜测,这实在是奇闻一桩。


    花见所感觉到的“不对”之处,其实是刚才的那一团浓雾。


    “如果用我刚才所推测的‘冲出来—偷走笔—杀死上尉’的杀人方式是正确的话,那么那团灰雾就完全变成摆设了。”她喃喃着。


    如果灰雾完全派不上用场的话,那么它为何还会存在呢?这是花见所想不明白的。


    说到底,他们也不知道杀死上尉的究竟是不是v先生。v先生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是否已经伴随着混乱逃到了天空赌场之外,这都是他们所不知道的事情。


    “也许那团雾是用来掩盖踪迹的?”中也给出了这样的猜测,“那显然是异能没错。”


    “或许有这个可能性?”


    虽然这么说着,但其实花见自己也不太确定。


    他们唯一知道的,也就只是上尉的尸体躺在了天空赌场的卫生间而已,除此之外毫无头绪。


    看着从心口缓缓淌出的血液,花见的心情有点复杂。她不怎么喜欢尸体,更不喜欢看到一具死因不明的尸体。


    “唉……”她轻叹了一口气,小声嘟哝着,“要是武侦社的那位乱步先生在这儿就好了。”


    “……确实。”


    中也的应声简直就是咬牙切齿,但他不得不承认,他和花见都没有成为侦探的天赋,而这会儿最需要的,就是推理型的人才。


    也许现在再探询死因已经毫无意义了。在制定下一步的行动之前,中也先和花见捋了捋现在的情况。


    “你觉得v先生有多大概率还在天空赌场内?”中也率先抛出了这样一个疑问。


    花见深思了一下,说:“我觉得大概还在——这是我瞎猜的。”


    “好。我们就假设v先生还在天空赌场里。但想要找到他太困难了,因为我们根本不知道他的长相和年龄,和何况外面这么乱,他很可能已经趁乱逃走了。”


    “那……今天就不追踪他了吗?”


    中也点头:“对。暂时先把这件事放到一边吧。在完全无知的情况下与这家伙对上,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说的也是,那家伙完全就是个未知……我突然想起来,上尉昨天应该是住在了天空赌场的客房。我想,在他的身上,应该可以找到……”


    说着,花见将手伸进了上尉的裤子口袋里。在碰触到他那渐渐变为冰凉的躯体时,她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发自内心的抵触感让她恨不得立刻将手从口袋抽出来。


    花见抿紧了唇,强行压下了这糟糕且恶心的感觉,皱着脸,继续在微冷的空袋里摸索着,然而却什么都没有找到。她转而开始搜寻起上尉的军装上衣内袋。


    上衣是深黑色,渗出的血迹并不明显。直到在口袋中搜刮完后,花见才注意到,自己的手已经沾满了血,包括夹在指间的房卡,也被染成了红色。


    “呃……”


    花见的心情很复杂——猝不及防满手都是血,这种事情不管怎么想,都不会让人太高兴的。


    但不管怎么说,她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我们可以去他的房间看看。说不定他的房间里藏着什么有用的东西。”说着,花见开始翻起了另一个口袋,“来都来了,不把能调查的东西全部调查一遍,这可是很亏……咦——!”


    从内袋中掏出了一沓被血完全浸湿的沉甸甸的钞票,花见的表情更加复杂了。她默默地把钞票塞回到了内袋里,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摸到、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除了房卡之外,花见没有在上尉的口袋中找到其他有用的东西。她希望上尉的房间里能有更多的“宝藏”。


    不过,在前往上尉的房间,还有一件事必须要处理——要把上尉的尸体藏起来才行。


    如果任由这具尸体明晃晃地躺在卫生间的地上,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被人发现,上尉的房间也一定会被立刻封锁,他们就没办法进行偷摸摸的搜索了。


    考虑到这一点,上尉的尸体实在不能这么快地就暴露在人前。


    周围没有什么适合藏尸的地方。四下环视了一圈,中也决定把上尉的尸体放到厕所隔间里。至于满地的血,也被他用异能转移到了别处。


    花见默默地洗着手和房卡,橙花味的洗手液挤了一泵又一泵,但好像还是没能把血腥味完全洗净。


    “说真的……”花见又挤了一泵洗手液,“我现在觉得自己就像是突然被转职到了清道夫部门一样。”


    处理尸体、抹除证据、洗净鲜血。他们现在正在做的事情,简直就是清道夫部门的同僚们日常工作。


    “有吗?”中也拉上隔间的门,感觉到一阵疲惫,“我倒是觉得我们现在更是正在进行着毁尸灭迹工作的杀人凶手。”


    “咦……你的描述好恶心!”


    花见故意把残留在水上的水滴撒在了中也的脸上,差点遭受了中也的揉头攻击。


    她抽出一张纸巾,擦干了手与房卡。血腥味已经被完全洗去了,只剩下了清爽的橙花气味。


    花见把房卡放进在中也的西装口袋里,挽起他的手臂,动作透着恰到好处的优雅。


    “走吧,中也先生。”


    第130章 法语人才


    走出卫生间时, 中也刻意为花见挡了一下,以免外面的人看到她。


    也就是在这时候,花见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自己好像在男厕所里待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不过她居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尴尬。


    不知道这是不是应当值得她骄傲的事。


    因着火警警报的缘故, 这一层楼的人已经撤空了不少, 基本都逃到了一楼, 还有很多人叫嚣着说要离开这个随时都有可能坠落的地方,分明来时他们根本就没有怀揣过“天空赌场会坠落”的这种可能性。


    倒是还有一些赌客那些依然停留在二楼。他们的牌局还未结束,又确定了这里确实没有出现任何的火苗, 所以才敢如此安然地坐在牌桌旁, 将筹码甩得啪啪响。


    这番骚动自然是引来了天空赌场的总负责人西格玛。他以礼貌且尊敬的口吻向那些惊慌失措的客人们保证着,不必担心天空赌场的安全。而那火警警报与不知为何突然自动开始的灭火系统, 只是因为中央管理枢纽出现了一点小问题而已。


    这种说法真就是事实吗?花见不知道, 也无法揣测出真假。况且现在考虑这件事,似乎也不是很有必要。她与中也继续走着,穿行在人群之间, 巧妙地避开了西格玛的视线。


    天空赌场的顶层是供赌客们休息里留宿的客房区, 听闻是只有常客才能享受的场所。在入口处,中也和花见被警卫模样的人拦下了。


    很显然,警卫这是认出了他们并非是天空赌场的常客。不过他也没有阻拦多久,在中也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类似于“我们是波拿马先生的挚友”哄骗之下, 以及他们两人坦坦荡荡的正直气质(这只是错觉而已)给唬住了, 鬼使神差地为两人放了行。


    房卡上写着的房间号是“6458”, 位于整层楼的边角处。在开门之前, 花见不忘再四下张望了几眼, 门一开就立刻溜了进去,飞快地关紧门, 这才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真的觉得现在的自己很像是一个小偷。


    上尉的房间被整理得很干净,桌上什么都没有摆放,显得有几分空空荡荡的感觉,也根本不见一丝一毫的杂乱。


    一个皮质的行李袋放在柜子里,已经拉上了拉链。里面存放的是换洗衣物和一些现金,以及身份证件之类的东西。在侧边的小口袋里,还放了一个小本子,皮质的封面上印着烫金花体字的“Diary”字样。


    “这应该是上尉的日记本吧……”


    花见小声嘟哝着,取下了固定在日记本旁的皮筋,翻开了这本略有些旧的小本子。


    她猜対了,这确实是上尉的日记本没错,写在每一页的左上角的日期证明了这就是一本日记。无疑,这东西会很有用。但问题是,上尉是个法国人,他的日记当然也是用母语法文写下的。


    但问题是,花见完全看不懂这种语言。


    大学的时候她倒是有选修过一年的法语课,可惜现在早就已经把所有的知识全部都还给老师了。


    这就很尴尬了。


    在僵硬的沉默之中,花见掏出了手机。


    这种时候果然,还是得让专业人士来发挥实力才行。而花见所能想到的这位“专业人士”,正是——


    ——拍照翻译软件。


    花见対自己的语言水平很有自知之明,也不想逞强,所以翻译日记的重责自然就落在了无所不能的AI身上。


    然而很快新的问题就出现了。上尉的字迹过于潦草,就算是牛逼哄哄的翻译软件完全没有办法成功识别。


    还没达成任何成就却猝不及防倏地回到了起点。花见的心情非常复杂。


    默默地,她合上了这本日记,顺便把找到了日记本的事情告诉了此刻正在翻抽屉的中也。末了,还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看来只能把这本日记带回港口Mafia了。”她小声嘀咕着,像是在自言自语,“不过我们港口Mafia真的存在着会法语的人才吗?”


    “……我就是。”


    用力推上一个滑轮分外干涩的抽屉,中也忽然如此说道。


    他的话语来得有点太过突然,花见一时间居然没有听懂,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声“啊?”。


    中也站起身,走到她的身后,抽走了她手中的上尉日记本,一边翻动着,一边以分外平淡的口吻说:“我就是你所说的会法语的人才。”


    “诶——?”花见实在觉得难以置信,“这是真的吗?你之前从来都提过这件事!”


    “你也没问嘛。”中也的话语中好像稍微多出了那么一丢丢得意,不过这点得意很快就消失无踪,他专心地注视着日记本上的内容,“让我看看……他的字真的很潦草啊,也没记录什么重要的事情。”


    “是吗?”花见好奇地凑了过去,尽管她完全看不懂,“他的日记写了什么?”


    “今天在香榭丽舍大街散步半小时,昨天和莫泊桑一起吃了饭之类的……都是很琐碎的小事。他写日记的频率不是很高。”


    比起说是“日记”,倒更像是一本“月记”,因而这小本子看起来虽有几分陈旧,但其实写下的笔记的页数并不多,内容也都是流水账。


    中也觉得这本日记应该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他怀疑上尉所写下的这些内容,说不定都是有深意的,但现在的场合和时间并不允许中也好好地去研读这本日记,只好先把日记本放在了口袋里,等回到港口Mafia之后再做研究。


    除却这个证件和日记本之外,房间里就没有其他有用的东西了。在衣柜的深处角落里,倒是有个保险箱,是老式的机械密码锁的设计。


    花见不确定这是天空赌场的每一间客房中都配备的基础设施还是上尉的私有物,也不知道保险箱里究竟是不是真的放了什么东西。


    而且,打开这把锁的密码究竟是什么,也是一个未知数——这显然是最大的障碍。


    “直接用异能把这个箱子捏爆吧。”


    这是来自港口Mafia唯一法语专精人才中原中也先生的亲切建议。


    “别别别!”想也不想,花见立刻摇头否认,为了防止中也真的一冲动就捏爆了箱子,她甚至还警惕地拽住了中也的衣袖,“要是这个保险箱是一受到破坏就会自动报警的设计,那我们就要被抓去蹲大牢了!”


    “蹲大牢倒是不至于。”中也认真地安抚着她,“放心吧,首领是不可能让我们坐牢的。”


    “不是不是,只是打个比方而已,我没说我们真的会坐牢。总而言之,暴力拆箱不可行!”


    “那怎么办?”中也用指节敲了敲箱子的边角,发出了分外敦实的响声,“你会开锁吗?”


    “当然会了,别小看我嘛。但是这种锁啊……不会。”


    普通的锁倒是能用发卡轻易地打开。但是这种设计精密且复杂的密码锁,显然不是她这种开锁新人能够轻易打开的玩意儿。


    “不过,我们可以猜一下保险箱的密码。”


    花见一本正经如是说,却听得中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可是六位数的密码啊,真的能猜出来吗?”


    就算是把每一种可能性都试过去,也要花上好几个小时。中也可不觉得上尉的尸体能在卫生间藏几个小时不被发现。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密码藏在上尉的日记本里的这种可能性,可就算是他翻遍了这本薄薄的小本子,也没有找到任何一个六位的数字。


    但花见好像対此毫不担心。她甚至还满不在意摆了摆手,催促着中也往旁边挪一挪,以便腾出位置让自己大展身手。


    现在密码锁的数字被转动到了“68-25-37”,这应该是上尉随便转的。


    几乎是毫无犹豫的,花见把机械锁的数字转到了“00-00-00”。


    咔哒——


    这个过于草率的密码,居然真的打开了保险箱。


    中也实在不知道这究竟是出于花见的深思熟虑,还是单纯的运气好而已。


    “才不是纯靠运气的呢。”花见如此这般为自己辩解着,“知道吗,最简单的密码就是最安全的密码。”


    “好吧。现在知道了。”


    虽然回答得相当配合,但是中也心里真正想的却是,他绝対不可能会把密码设置为愚蠢的六个零。


    打开箱门,放在里面的,是一块白色的亚克力牌子。印着天空赌场的名字,以及三位数的数字编号。


    花见茫然了一下,并不知道这究竟代表着什么,但是中也却立刻反应过来了。


    “这是寄存牌——天空赌场的寄存牌。”


    之所以会很快的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主要还是因为中也踏入赌场时,対进门处的寄存处多看了几眼。


    既然存在着寄存牌,那自然就意味着,上尉把某样东西放在了寄存处。


    但在拥有一间客房和保险箱的前提之下,上尉还是将某样私人物品放在了寄存处,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花见隐隐觉得,他们与v先生之间的距离,似乎已经悄然缩短了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


    无所不能中也君


    第131章 五音不全


    有了寄存牌, 该如何取出上尉存放在寄存处的物品,这倒是个值得好好思考一下的问题。


    直接拿着寄存牌正大光明地要求工作人员给出物品,这当然是不可行的。如果这时候上尉的尸体已经被发现了的话, 那中也和花见显然会被冠上杀人嫌犯的名号。


    花见可不想体验这种糟糕的经历。


    “要不然这样好了。”花见提议着, “让小老虎和西格玛沟通一下, 把上尉寄存的东西拿给我们?”


    “小老虎?”中也挑了挑眉, “你是说武侦社的白虎吗?”


    “呃……没错。”


    一不小心将随便取的外号在这么正经的场合之下说出口了,花见觉得自己实在是有点太不专业。


    不过不专业归不专业,她自认为这个建议还是很有可行性的。至于他们应当怎么联系上武侦社的小老虎, 那当然就要拜托一下芥川了。


    “我记得芥川和小老虎的关系已经改善了很多, 想必应该能够顺利地进行沟通吧。”花见说得头头是道,“虽然这一招好像确实是稍微麻烦了一点, 但绝对是最和平的处理方式!”


    况且v先生不只是给港口Mafia添堵了而已。花见先前调查到, 武侦社也因为v先生的缘故而吃了亏。这当然也就意味着,他们所面对的是同一个敌人。


    既然战线相同,目标也一样, 那为什么就不能相互帮助呢?


    听着她兴奋的语气, 中也忍不住回头瞄了她一眼。他关上衣柜的门,说:“原来你也知道你的建议很麻烦。”


    “什么意思?”花见有点不解,“总觉得你好像是在鄙夷我?”


    “没有鄙夷。我只是觉得,这一招太浪费时间了。”中也四下环视着, 悄然抹去了自己留下的所有痕迹, “我想, 应该有更加直白更加省事的办法取走上尉寄存的物品。”


    “是吗?”花见想了想, 顺便把自己的脑洞稍微开大了一点, “莫非你是想要假扮成上尉的模样,用他的证件去寄存处取走东西吗?可是这招应该不太行吧。要知道, 你和上尉之间可是存在着怎么弥补不了的身高差距啊!”


    猝不及防,中也的身高问题居然又被cue到了。他气恼地瞪了花见一眼,像是想要不爽地反驳几句似的,但最后还是把这份不爽给压下去了。


    毕竟,花见说的是实话没错,真实到让中也根本就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他只是轻哼了一声,解释说:“我当然没有考虑过这招……你这里应该有天空赌场的平面图吧,给我看一下。”


    “有是有。”花见调出同事发给她的天空赌场平面图,“不过只有一层和二层的而已。这不要紧吗?”


    “不要紧,我只想看一层的平面图。”


    寄存处就在一层。


    过分详尽的平面图不只是画出了每个区域的分区而已,就连管道和水电的线路图也清晰地描绘了出来。中也本是只想找一条能够潜入寄存室的路线而已,却无意间发现了一个出其不意的路径。


    花见也发现了。


    “可以从通风管爬过去,正好其中一个通风口就在寄存室里。”她指着平面图上的管道部分,说,“我想,你应该能顺利钻进通风管里的。”


    花见记得她看到了天空赌场露出在外的一截通风管道。具体在哪个位置,她有些记不得了,但她的确看到了没错。而且通风管道的大小,恰能容纳一个人通过。


    这是最简单最直接的抵达寄存室的办法,虽然确实不是一条多么好走的路。


    考虑到眼下的情况与已经耗费的时间,中也不想再犹豫了。就算爬通风管道的主意再怎么糟糕,眼下也就只能选择这个办法了。


    不再犹豫,中也和花见立刻就移动到了一层。在经过二楼时,他们注意到了角落处的骚动。警卫们站在卫生间门票,似是在阻拦着好事者们进入里面。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方向,就连在牌桌旁的赌客们也忘却了眼前的牌局,被吸引去了注意力。花见却悄然加快了脚步。


    她是真的不想被当做杀人案的嫌疑犯。


    距离寄存室最近的一处通风管道出口临近楼梯间,挑高的天花板让出口变成了常人难以触及的高度,但这却并没有对中也产生任何的影响。他毫不费力地就打开了通风口的百叶窗式盖子。正准备钻入通风管道中,花见却叫住了他。


    “给。”她把一个黑色的东西抛了上来,“手电筒。”


    通风管道里估计并不会多么明亮,花见可不希望他在管道中迷路或者是一不小心撞到脑袋。


    中也伸出手,精准地接住了手电筒。他按下开关,试了试手电筒的基本状态。


    看起来虽然有点陈旧,但这个手电筒的功能性尚好——甚至有点过于性能优秀了,亮起的白光甚至让中也觉得有点刺眼。


    他暂且先关掉了手电筒的光,对花见说了一声谢。


    “你还带了这种东西吗?想得真周到啊。”他感叹着。


    “没有。这是我从上尉的行李包里偷偷拿出来的。”花见坦白了自己的盗窃行径,“总感觉手电筒这东西,一定能在今天派上用场。”


    中也笑了:“挺好,看来你的直觉终于发挥作用了。那就拜托你在附近望风了,我马上就回来。一个人小心一点。”


    花见比了一个“ok”的手势,还调皮地对中也wink了一下,看着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通风管道中,这才装作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走到寄存处附近,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向。


    她和中也依旧保持着时刻通讯的状态,但从耳麦之中,花见却不怎么能听到太多的声音。沉默与寂静难免会让人不安,强忍了一会儿后,她说:“其实我一直想体验一下爬通风管是一种什么感觉。”


    “……啊?”


    从耳麦里传来的是中也难以置信的反问。


    能听到中也的声音,花见忽然安心了,就连话语都变得轻快了许多。


    “那种特工类电影里不是常有这种情节吗——就是主角沿着通风管道潜入某处然后执行任务这类的。不管看多少次,我都觉得钻通风管道很酷呢。”


    “别期待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了。说实话,爬通风管道真的不是什么惬意的体验。”中也沉沉地呼出了一口气,刻意压低的话语足以听出他此刻确实是不怎么舒坦,“这个管道有点窄,我怀疑再往深处一点的地方,很可能都挤不下我这个人了。”


    “是吗……加油啊,中也。”


    现在花见能做的事情,也就只有依靠电波给他加油打气了。


    “需要我播放一下《碟中谍》的bgm帮你增加一下氛围吗?”打气之余,花见还冒出了这种无厘头的主意,“呶,就是特别经典的那首‘噔——噔——噔噔——噔——噔’的bgm。”


    “怎么哼个普普通通的bgm你都能跑调啊!”


    中也说得咬牙切齿,足以可见她的跑调是多么的人神共愤了。


    花见瞬间红了脸。


    “……对不起,是我能力有限!”


    横滨歌姬的女朋友居然是个五音不全的菜鸡,这可真是太抱歉了呢。


    在花见认真忏悔之时,耳麦中传来了“砰”的一声。


    是中也踢开了通风管道的出口。


    与此同时,他破坏了寄存室的两个监控摄像头,而后才从通风管道里跳下。


    总算是不必在感受来自通风管道的铁皮拥抱,中也不禁松了口气。依照着寄存牌上的数字,中也开始寻找起了上尉的“宝藏”。


    “警卫和维修人员过来了。”是来自于花见的通风报信,“估计……一分钟之后就会进入寄存室。你找到东西了吗?”


    “找到了。”


    中也取出储物箱中的牛皮纸袋。


    当警卫人员推门而入时,中也早已钻进了通风管道之中。再度经历了长达十分钟的铁皮拥抱,中也总算是能够回到正常世界了。


    没有通风管道的铁皮压迫着躯体的正常世界。


    把牛皮纸袋交到花见手里后,中也忍不住先大喘了一口气。


    “辛苦啦。”


    花见安慰似的轻拍着他的肩膀,又摸了摸装在牛皮纸袋里的东西,但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具体的形状。牛皮纸袋也是薄薄的,里面应该没有放很多东西才是。


    也许是纸张。


    花见这么想着,打开了牛皮纸袋。从里面掉落出来的,是一个信封。


    信封的纸张更薄一点。透过灯光,还能看出装在其中的是一枚小小的sd储存卡。而这,就是上尉努力藏起的东西。


    写在信封上的几个字母也令人在意。


    ——To Mr.Sakakuchi“Sakakuchi……坂口……异能科也有个坂口……”花见小声嘀咕着,冒出了一个大胆却合情合理的猜测,“难道这东西,是准备给异能科的坂口安吾的吗?”


    花见知道,异能科在得知v先生的全名后,便开始向口风极严的欧洲施压了,试图得到相关的讯息了。而就是在这样的前提之下,好巧不巧,异能科的坂口君(疑似)又与v先生有所牵连的波拿马上尉有所牵连,这让花见不禁猜测,这张sd卡中的东西,就是异能科所想要知道的与v先生有关的信息。


    豁然开朗。花见甚至觉得有点窃喜。


    居然截胡了异能科,这可实在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呢。


    第132章 国王先生


    波拿马上尉准备交给Sakakuchi先生——暂且先将他的身份假定为前任港口Mafia情报员现就职于政府异能特务科的坂口安吾先生好了——的那张sd卡中, 存储着与v先生有关的一切资料。


    v先生,全名为维克多·雨果,四十二岁, 法国贝桑松出身, 有一儿一女, 但子女与妻子皆在战争中殒命。异能名为“悲惨世界”, 即制造出灰色的浓雾,范围最广可以覆盖一整座城市,当浓度到达一定程度时, 被雾气所笼罩的一切生命体将被进行集体的自杀行为, 然而他们的意识却依旧清醒,只能眼睁睁看着黑白色的“身体”将“自己”杀死, 却无能为力。


    那一定是非常绝望的感觉吧。


    而此异能, 其本质是一种自律性的异能,完全可以脱离于异能者本身而独立存在并运作,不会因为雨果的“状态”而发生改变。哪怕是异能拥有者雨果陷入心脏停跳的生理学死亡状态, 异能也还是会继续扩散只有雨果本人产生“停止”的意愿, 那将一切都镀上黯淡黑白色的浓雾才会消失。


    这意味着,无论是利用暴力手段还是其他任何方式,只要雨果不想要停下,那么浓雾就会无限扩大, 直至触及上限, 即城市范围的大小。


    不过, 虽说无法停止异能, 但暴力手段确实是会对异能“悲惨世界”的释放产生一定的影响。


    如果在全神贯注的情况下释放异能, 那么不到三个小时,浓郁到足以趋势所有人进行自杀行为的灰雾就会扩散到整个城市。但如果能让他分心的话, 这个时间就会被延长。


    具体能够延长多久,倒是没有给出一个具体的数字。


    至于这些数据与了解究竟是怎么来的,在资料中并没有明说。只是以文字写下了这样的字句,但是过程是是无法印刻在文字的间隙之间的。


    除却异能的基本说明以及记录之外,上尉的sd卡里还有着维克多·雨果在入伍之后在军队中留下的所有记录,甚至还包括何年何月在某处战场利用异能杀死了多少敌军。


    在这一列的数据之中,用于统计死亡敌军的计数单位,是千人。


    可怕的计量单位。


    二十五岁加入军队的他在那个秩序森严的地方待了两年,波拿马上尉是他的长官。在并无异能的波拿马上尉的指挥之下,与其他的异能者一起,扭转了许多看似完全无法逆转的劣势战争。


    但他并非是自愿入伍的,而是被强行征入军队。如何成为了军人,资料中并未揭露细节。但就是在他入伍的期间,妻子与子女去世了。


    而两个孩子与一个女人的死因当然也没有记录在其中,甚至连一个大致的死亡日期都没有,这样的空白似乎显得有几分刻意。


    至少在毫不知情的旁人看来,这就是一种非常刻意的行为在所有的战役档案之中,有记录的最后一场战役就发生在横滨,恰是他入伍的第一年年末。雨果将异能扩散了整个旧城区,杀死了包括普通平民在内的数万人。


    横滨的战役发生在十二月,而他的下一场战役,是在次年的六月,于马其顿歼灭敌方的队伍。他依旧是出色地完成了这个指令,并于当夜使用异能悄然杀死了另一个军营中的非异能者战友们。


    大规模杀戮型异能兵器突然变成了指向己方无差别攻击的致命武器,这就是他变成了战争罪犯的原因。


    但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行为,雨果只字不提。哪怕是在最严厉的审讯之中,他也只是笑着而已。sd卡中留有审讯的录像,雨果那泰然处之的模样简直就像是正身处于什么惬意的地方似的,尽管他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


    那时大战的劣势已经无法逆转,失败已成定局,于是在自相残杀的事件发生以后,军方立刻将雨果撤下战场,关入监狱,却没有杀死他,只是以镇静剂让他处于意识不明的昏迷状态而已。


    这么做,一来是为了防止他在死亡之前释放异能,将整座城市化作死之城。二来,是出于再度利用的考虑。


    武器可以重新修好,人形异能兵器也终有一日会恢复正常。军方贪婪地渴望着他能够“回到正轨”,因为他的异能着实难得,是怎么也不可能轻易就舍弃的。


    就算雨果无法归顺军方,只要等到异能研究水平足够发达,那么将异能直接从他的身体中剥离就可以了。哪怕只是为了后者,军方也需要一个活着的雨果。


    简而言之,雨果之所以会活着,是因为他还有价值。


    一如加入军队时,军方告诉雨果,他拥有难以取代的意义。


    但某一次的药剂注射出现了疏忽。雨果从昏迷中短暂苏醒,并且释放异能,迫使整个监狱的所有人全部。随后又杀死了几个军方的高层,每个人的名字都写在了资料之中。


    再然后……


    再然后,波拿马上尉死了。


    直到完全明白雨果的异能之后,花见才终于想明白了上尉的死因。


    “说真的,这根本就不是侦探能够想到的杀人方法吧……”花见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着,“异能杀人什么的,这种情况真的不能用一般的破案思维去考虑啊。”


    不过这异能确实很骇人,单是看文字描述,都会让人心生恐慌。


    花见隐隐觉得,这次瞄准了横滨的反派,似乎是个不太好对付的家伙——感觉似乎要比guild还要略微棘手那么一点。


    既然如此,花见就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提出一个颇具建设性的提议了。


    “和武装侦探社一起联手吧,就像对付guild和天人五衰时所做的那样。要是能想办法让菲兹杰拉德把他的神之眼借给我们用用就好了!”花见轻轻地锤了一下桌子,话语掷地有声,“再怎么说,这种时候都需要联合各方的力量一起保护这座城市啊!”


    说着说着,花见突然觉得港口黑手党有点像是横滨小卫士了——明明他们是无恶不作的黑手党啊!


    花见自以为自己说得相当不错,这个主意听起来也很有可行性,然而情报部部长却皱着眉连连摇头,名为不情愿的情绪都快从他那始终没能减下来一寸的肥硕肚腩间溢出来了。


    他摆了摆手,立刻就给出了拒绝的回答。


    “我们港口Mafia可是有尊严的,怎么能随意地就找武侦社联手呢——菲兹杰拉德就更不行了!不行!”


    情报部部长信誓旦旦如是说。


    如此果断的拒绝,听得花见不禁茫然了一下。她眨了眨眼,迟钝地应了一声:“……哦。”


    似是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但花见还是忍不住想,之前港口Mafia不是经常和武侦社一起携手应对威力的吗,怎么突然就开始端起架子来了?


    花见无法理解。她是真的不能理解。


    但既然这个主意被老练且口嫌体正直的部长拒绝了,那她也就不多说了。反正“联手”这种主意谁都可以想到,等到森鸥外发号施令也不晚。


    与其操心港口Mafia接下来的行动方针,她倒不如继续认真工作呢。


    sd卡里的一部分内容,总让她觉得有一种诡异的违和感。她前前后后翻看了好几遍,才总算是意识到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了。


    是涉及到横滨战役的那一份作战报告。


    不同于其他的作战记录,这份报告分外得精简。确实,这场战役并不是什么大型战斗,持续的时间也很短,但是信息却格外得少。比起另一场战役结束后的记录,足足少了两页的内容。


    在某些地方,还有着很明显的刻意隐藏的痕迹。


    那么,藏起的究竟是什么呢?


    花见想要知道,但是眼下似乎并没有任何的渠道。


    除了这张sd卡之外,从天空赌场得到的物品,也就只有上校的日记本了。但可惜这本小小的日记本是个毫无用处的玩意儿——完全就只是一本普普通通的流水账记录而已。


    正当花见在一团乱麻中纠结得无法自拔之时,前台的小姐姐打来了电话,告诉她有一个快递寄来了。


    “诶?快递?”


    花见迷惑了。


    她怎么记得自己最近什么都没有买任何东西呢?而且她也没有将快递寄到港口Mafia大楼的习惯。


    她谨慎地问了问前台的小姐姐,这份快递的寄件人是谁,得到的答案是,这是来自“国王先生”的快递。


    “原来是国王先生啊……”


    花见忍不住有点想笑了,与此同时她的心里也稍微有点数了,虽然她还是不太清楚为什么会突然收到国王先生的快递。她没有多磨蹭,立刻赶到前台,签收了这份快递。


    拆开深色的快递纸箱,拿出装在其中的精致的浅蓝色礼物盒。


    来自国王先生的礼物,是一小瓶龙舌兰酒。酒瓶着实很小,只比花见的手掌大一点而已。


    国王先生的礼物实在是有点寒酸呢。


    在这瓶酒旁,还放了一张小纸条。


    “To Miss早川:


    有空来必需品专卖店喝一杯吧,我请客。


    金”


    张扬的字迹如此写着。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卡正文了,不知道该怎么写才好


    所以下一章更个猫耳朵番外调(混)剂(更)一下~


    是没什么正常逻辑(?)的番外,总之爽一爽就完事了


    第133章 Extra猫耳病毒-1


    “现在插播一条新闻。


    “近日猫耳病毒在横滨蔓延, 其病症主要表现为长出一对猫耳(配图:脸部打了马赛克的猫耳病毒感染者图片),对于身体健康与听力暂无任何影响,且在长出猫耳的七十二小时后, 猫耳便会消失。根据专家研究, 在感染过猫耳病毒之后, 人体会自然产生抗体。也就是说, 一个人不会感染两次猫耳病毒。


    “猫耳病毒的潜伏期为一周,通过直接的皮肤接触传染。虽然横滨市疾控中心暂时并未找到治疗猫耳病毒的方法,但建议市民朋友们不必惊慌, 也无须刻意前往医院进行检查。再重复一遍, 疾控中心已明确表示,猫耳病毒不会对感染者造成任何的健康问题。


    “所以, 从今日起, 请各位提高警惕,做好防护及预防措施。尤其是对猫毛过敏者与哮喘病及呼吸病患者,请一定要避免接触猫耳病毒感染者, 以免感染此病毒。”


    这是花见昨天在晚间新闻里看到的一段内容。虽然主持人的声音低沉且正经, 表情也严肃得很,说得简直就像是真有这么一回事似的,但这内容不管怎么听,都不像是什么正经的新闻播报嘛。


    花见自动把这条新闻纳入了“不在愚人节当天出现的愚人节笑话”的范围之中, 并且毫不在意。


    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时, 她亲眼看到睡在身边的中也长出了一对赭色的、毛茸茸的……


    ……猫耳朵。


    花见懵了。她怀疑自己还没有睡醒, 所以才一不小心把睡梦中的猫咪形象和中也的脸重叠在了一起。


    但盯着中也看得越久, 花见便就愈发清醒了。她也终于意识到, 自己不是在做梦;昨天在画面中听到的新闻,也不是什么愚人节笑话, 而是确确实实的现实没错。


    花见还是很懵。想要伸手摸摸中也的耳朵,但又担心自己一不小心传染到猫耳病毒。


    谨慎如她,选择了另一个方式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她抽出一张纸巾,盖在中也的猫耳朵上,无论是小心翼翼的动作还是谨慎的神情,都像极了没有戴手套所以只能用手帕接触犯罪证物的警察。但这种方式确实是成功隔绝了所有感染病毒的可能性。


    隔着一层纸巾所触摸到的猫耳朵,手感难免有点尺度,但是摸起来确实是相当舒服。


    和橘子汽水的耳朵一样,花见想。


    至于猫耳拥有者中也本人,这会儿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脑袋上多出了一点什么东西——估计他也想象不到。不过这对猫耳朵倒是很调皮,轻轻地抖了抖,发出很轻的“啪啦”一声。


    抖了一下——甚至抖了一下!


    而且和自家的两只猫抖耳朵的声音是一样的!


    花见瞳孔地震,差点就把持不住了。


    曾几何时,她曾斗胆地肖想过,如果中也长出了猫耳朵,那会是什么模样,但她真没想过,自己居然真的能够在有生之年见到这一幕。


    幸福来得好突然,花见快要晕过去了。


    不过,她也是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可爱的猫耳朵,长在了中也脑袋上,怎么偏偏会显得这么涩呢!


    花见的小脑袋可耻却自觉地产生了一吨的黄色废料。


    对了……既然有猫耳朵,那会不会有猫尾巴啊?


    好想看一看哦。


    一吨黄色废料突然就翻倍变成了两吨的黄色废料。


    花见抿紧了唇,没有犹豫太久,便决定将这个想法付诸于实际。她蹑手蹑脚地起身,尽量不吵醒中也,与其同时飞快地掀开被子的一角,又掀起了中也的上衣,动作小心且谨慎,完全没有碰触到中也的任何一处肌肤。


    与此同时,她那不争气的想象力已经给她脑补出了“中也的猫尾巴轻轻缠在她的腰上”这种涩涩的场景了。


    然而不管怎么看,中也的背后都长出没有猫尾巴。


    她的脑补,大概也就真的只能够停留在“脑补”这个阶段而已了。


    “啧……!”


    现实情况未免也太让人失望了。花见愤然把被子重新盖上,气得咬牙切齿。


    这番动静吵醒了中也。他翻过身,挠了挠头,又习惯性地伸了个懒腰。


    啪啦——耳朵又抖起来了。


    “你怎么醒得这么早。”


    带着困倦的睡意,中也这么说着,向花见伸出手,本是想把她拥入怀中的,然而她却分外警觉地逃下了床。


    “离我远一点。不许碰我哦!”


    她正声警告着。


    中也瞬间清醒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花见。


    “……啊?”


    他怎么突然就被女朋友嫌弃了!


    他被迫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让花见生气的事情。但不管他如何努力地回想,都根本想不到自己的哪个举动导致了花见变成现在这样,甚至还抛出了不许靠近的警告。


    中也的心情很复杂,甚至有点难过。


    总不会是因为他昨天不小心摔断了口红的事情暴露了吧?不应该啊。要知道,他可是赶在花见发现这事之前就立刻买了一根新的放回到了原处——所以她绝对不可能知道的!


    中也沉思了很久,还是没有得到任何的答案,直到花见把自己的小镜子举到了他的面前。


    看着脑袋上突然多出的两个猫耳朵,中也茫然了一下。


    说实话,这完全是正常的反应,花见对此并不觉得有任何的意外。


    然而中也说出的下一句话,就让花见有点意外了。


    “这是什么新型的整蛊游戏吗?”


    以无奈的语气,中也抛出了这样的询问。


    很显然,中也还没有意识到,他的猫耳朵是切切实实的猫耳朵——而不是花见的镜子导致的恶作剧。


    中也这语气听得花见有点不高兴了。她恼了,愠怒地嚷嚷道:“你没听说猫耳病毒吗!”


    “……猫耳病毒?”中也挑了挑眉,“这是什么东西?”


    他是真的没有听说过这个词。


    “简而言之,就是会长出猫耳朵的一种病毒,通过肌肤接触进行传播。你要是觉得我这是在整蛊你的话,摸摸自己的猫耳朵不就知道了?”花见愤愤然地把小镜子丢给中也,“我可不想被传染猫耳病毒,所以你在接下来的七十二小时之内,绝对不许碰我——绝对!不许!”


    中也还是很茫然。


    直到他摸到了自己那切实存在的猫耳朵,又顺手上网搜索了一下与“猫耳病毒”相关的资料和新闻,他总算是能够坦然接受这个现实了。


    但他怎么也接受不了三天不能碰花见的这个安排。然而在花见的三申五令之下,他也就只能收起所有的不满与腹诽了。


    而家里的两只猫在看到中也的那一刻,差点没有被吓跑。它们紧挨着躺在一起,目光齐齐盯着中也的猫耳朵。


    说实话,这可真是震撼哲学家和橘子汽水一整年。


    以这两只笨蛋猫咪的小脑瓜,显然没有办法想不明白铲屎官为什么会突然拥有了和自己这么相似的耳朵。


    不过,中也的猫耳病毒究竟是从哪里传染来的,这确实是个值得好好思考一下的问题。


    “听说猫耳病毒的潜伏期长达一周。中也,你好好地回忆一下,你这一周究竟和谁有过肌肤接触。如果可以的话,尽量把所有人的名字都写下来吧。”


    说着,花见把纸和笔推到了中也的面前。


    中也沉闷地应了一声“哦”,接过纸笔之后,立刻先把花见的名字给写了上去。


    没错,在过去的一周之中,与他有过最多的肌肤接触的人,必然就是花见没错了。当然了,他可没有暗示花见就是把猫耳病毒传染给他的元凶——他只是在陈述事实罢了。


    除此之外,他还写下了包括森鸥外在内的十几个名字。


    感染源的范围好像有点太大了。


    毫不犹豫地,花见把自己的名字从纸上划走了。


    “我是不可能把病毒传染给你的。”她信誓旦旦地说着,还指了指自己空空荡荡的脑袋,“你看,我明明没有长猫耳朵!”


    “说不定你只是在潜伏期而已。”中也的话语透着一种莫名的自信,“其实长猫耳朵也不坏啊。猫耳朵的你一定很可爱。”


    花见赶紧摇头,想也不想立刻给出否认:“不不不!会很奇怪的!”


    而且,长出一对猫耳朵,不就变成四耳怪物了吗——那样就更加奇怪了啊!


    她不能接受,绝对不能接受!


    但是这对猫耳朵长在了中也的脑袋上还是很可爱的,这一点花见也不会否认。


    “不过……”花见盯着中也那毛茸茸的耳朵,问出了一直都很想问的一个问题,“你的四只耳朵全部都能听到声音吗?”


    “呃……不知道。”


    身为猫耳拥有者的中也,对于自己的猫耳朵拥有的功能可谓是一无所知。说真的,他现在也不想费心思去考自己的猫耳朵是否功能齐全。


    他只是在想,应该戴哪顶帽子才能够完美地把这对尖尖的小耳朵完美挡住。


    猫耳朵什么的,给花见看看倒是没事,但要是被港口Mafia的其他同僚看到了,那实在是有点丢人了。


    “哦——原来你也不知道啊。”


    花见了然般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么我们就来测试一下猫耳朵的实际功能吧!”


    —TBC—


    第134章 Extra猫耳病毒-2


    “……啊?”


    中也的这句反问似是无奈, 就连此刻的表情透着几分无奈——而这份无奈,显然是因为花见这无厘头的主意才出现的。


    测试猫耳朵的功能?这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


    他皱着眉,不知道该不该义正辞严地对花见的建议予以拒绝。但是她的表情实在是太兴奋了, 不管是表情还是眼神, 亦或者是嘴角那疯狂上扬的弧度, 都在诉说着“跃跃欲试”这四个大字。


    这就让中也有点不好意思拒绝了。他只能间接地、委婉地、不着痕迹地, 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说真的,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这么做。我现在能正常地听到声音。我的听觉没有变差,也没有因为猫耳朵的存在而变得更加灵敏, 所以——”


    ——所以啊, 还是放弃这个念头吧。


    他没有明说,因为他知道花见懂他的想法。


    花见确实是猜出了他的后半句话没错, 但是她那蠢蠢欲动的小心思可不是这么一句简单的话就能够轻易抚平的。


    “可是啊中也, 你就不觉得好奇吗?你不会很想知道,借由猫耳朵所听到的声音,会不会和自己的耳朵所听到的声音有所不同吗?反正我是真的很好奇哟——我想知道!”


    啃着奶棒面包的花见眨了眨眼, 表情分外纯良。


    “以前看到那种兽耳娘的角色的时候, 我就特别特别好奇,在长了四个耳朵的前提之下,是不是四个耳朵都能够听到声音。现在终于有机会可以验证这一点了,这多难得。我们试试看吧, 好不好啊中也?”


    “……”


    中也无话可说。


    他算是看出来了, 花见根本就不是想要验证他的耳朵功能是否良好——她纯粹只是想要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罢了, 而不是担心这对猫耳朵是不是会对他产生任何的影响!


    好无奈, 但是没办法。女朋友的好奇心不管再怎么放肆再怎么大胆再怎么匪夷所思, 都也还是要宠着才行啊。


    中也沉沉地叹了一口气,猫耳朵悄然耷拉下来了, 但他还是配合地点了点头。


    “行吧,看在你这么好奇的份上,就……所以你想怎么测试?”


    “我是这么想的。”花见说着,把手中的面包掰了一半分给中也,这个动作很有一种贿赂或是安抚他的既视感,“你先把猫耳朵捂起来,然后我对你说一句话,你给予我回答。接着换成捂原本的耳朵,然后我再对你说一句话,你再回答我一次,这样就可以了!”


    “……哦。”


    可真是毫无建设性也毫无技术含量的实验呢。


    不过这话,中也当然是不会直说的。他只是乖乖地点了点头,依照着花见的嘱咐,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虽然捂住耳朵的中也,表情透着无奈和不耐烦,但是这个动作看起来居然意外的很奶很可爱。


    花见的小心脏被戳中了一百遍。


    真想用力地抱住他,但是不行——这是出于自我防护的考虑。


    花见立刻收起了所有大胆的念头,又清了清嗓子,正声问:“为什么你没有长猫尾巴?”


    中也的表情更无奈了。


    “……你甚至想看我长尾巴?”


    很好。原本的耳朵听力正常。


    花见做了个手势,让中也捂住猫耳朵。


    薄薄尖尖的猫耳朵软趴趴的,轻轻一压就扁下去了,中也的可爱程度骤然翻了三倍。


    与此同时,花见的血槽也彻底空了。嘴角疯狂上扬,她觉得现在一定是她人生中最幸福最满足的时刻。


    真的,能看到猫耳中也,这还不够幸福不够满足吗?


    清了清嗓子,花见赶紧把自己的心情给收拾整齐了,依旧正声道:“我只是觉得有猫尾巴会更可爱一点。”


    “啧……你这人真是。奇奇怪怪。”


    不错。猫耳朵也能听见。


    看来耳朵的功能确实很正常,这倒是挺好的。


    而且看到了捂耳朵的可可爱爱中也,这就更好了。


    花见心满意足,顺便给中也倒了一杯咖啡。


    “感谢您的配合,四耳怪兽中也君。”


    “四耳怪兽是什么鬼称呼!”中也气得牙痒痒,“不许用这种难听的外号叫我!”


    “没问题!”


    花见比了个“ok”的手势,简直是配合得不行。这番态度总算是让中也从“四耳怪兽”这个外号所带来的冲击中缓过来。


    那么,接下来就该好好地思索一下该挑哪一顶帽子出门了。


    平时常戴的那顶帽子显然不行,帽檐刚好会碰到猫耳朵的边缘,还会把帽子给顶上去,而且耳朵被压住的感觉确实不太好。


    中也在自己的一大堆帽子中翻了半天,这才总算是找到了一顶恰到好处能够藏住猫耳朵的帽子。


    在他戴上之前,花见忽然唤了他一声。


    “我可不可以给你拍张照啊?”花见挥了挥手机,“猫耳朵真的太可爱了!我好喜欢你的猫耳朵!”


    如果不是出于自我防护(以及并不希望自己也长出猫耳朵)的考虑,花见早就把中也的猫耳朵摸一百遍了!


    “哦……行啊。”


    中也没有拒绝,这实在是令人惊喜的回应。


    毫不犹豫,花见立刻举起了手机。


    咔嚓——


    成功获得猫耳中也的照片x1!


    花见心满意足,心情好到走起路来都变成了轻快的蹦跶。她已经完全无心去在意中也的猫耳病毒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了,因为这种事情完全不重要。


    但在这一天的稍晚时候,她还是知道了病毒来自何处。


    正是他们的首领,森鸥外。


    于前一日就已经表现出了猫耳病毒症状的森鸥外先生,就是港口Mafia第一个猫耳病毒感染者。不止如此,他还在无意之间把病毒传染给了港口Mafia大楼中的所有人。


    短短几小时之内,猫耳朵宛若雨后春笋似的,接连不断地从大家的脑袋上冒了出来,并以惊人之势,在二十四小时后传遍了港口Mafia的所有人。


    穿着黑西装戴着黑墨镜的凶神恶煞持枪黑手党全都长出了猫耳朵,横滨祸犬芥川龙之介变成了横滨小猫咪芥川猫之介,就连柠檬炸.弹狂梶井也在猫耳朵的衬托之下多出了几分从未有过的可爱感。


    港口黑手党或将成为横滨最大猫咖。


    这可真是……太可怕了!


    谁也没有想到,黑手党居然会被小小一个病毒给偷家了。


    在整个黑手党中,唯二没有被猫耳病毒影响到的,就只有爱丽丝和花见。


    渴望看到猫耳爱丽丝的森鸥外感到了一阵焦虑。为了让可爱的小爱丽丝长出猫耳朵,他几乎时时刻刻都黏在爱丽丝的身边,还不时地亲昵蹭蹭她的脸,猫耳朵抖来又抖去。


    然而爱丽丝却是一脸嫌弃。尤其是在森鸥外那过分热情的表情的衬托之下,她的目光中的嫌弃显得更加明显了。


    说真的,她恨不得用针筒把森鸥外的嘴给堵起来,可惜她知道这一招并没有什么用。


    但就算是森鸥外再怎么努力尝试,他的愿望也是不会实现的。


    因为猫耳病毒的传播对象是人,而爱丽丝她不是人。


    (这句话并没有任何辱骂的意思。)


    而另一位没有长出猫耳朵港口Mafia成员花见,她的心情也不会比爱丽丝好到哪里去。


    至于她为什么没有受到猫耳病毒的影响,主要还是心因为她在自我防护方面做得相当不错,因而始终没有长出猫耳朵。


    坐在满是猫耳朵的办公室里,面对着长着猫耳朵(却一点也没有因此而变得更加可爱)的部长,时刻身处于在猫耳朵同僚们奇怪的注视,花见只觉得心情很复杂。


    #我时常因为自己没有长出猫耳朵而感到在整个港口Mafia格格不入#


    但就算是再怎么格格不入,花见也依旧是坚持着自我防护,说什么也不想长出猫耳朵。为此,她不仅拒绝了所有或直接或间接的肌肤接触,甚至还和中也分房睡了,简直就是全横滨最优秀的自我防护范本。


    依照疾控中心所给出的说明,猫耳病毒所导致的症状会在七十二小时之内消失。


    于是在这三天中,中也和花见之间的同居日常陡然被蒙上了一层“处于离婚边缘的夫妻”的滤镜。


    很难熬,但是也没有办法。考虑到花见那么认真的自我防护措施,中也就算是再怎么渴望拥抱与触碰,他只能控制着自己。


    幸好只是七十二小时而已,努力忍一忍,也就能忍过去了。


    中也的猫耳朵在第四天的早晨消失无踪,同僚们的猫耳朵也在之后的几天之中缩了回去。看似猫耳病毒对于港口黑手党的影响已经结束了,然而一对意想不到的猫耳朵却悄无声息地从某个人的脑袋上长了出来。


    没错。


    一直坚持着良好的自我防护的花见小姐、一直担心变成四耳怪物会看起来很丢人的花见小姐,拥有了一对巧克力色的可可爱爱猫耳朵。


    花见傻了,彻头彻尾地傻了。


    而且,更让她觉得崩溃的是,她身上多出来的部分不仅仅只是一对累赘的猫耳朵而已,她甚至还……


    ……长出了,一条毛茸茸的猫尾巴。


    —TBC—


    第135章 Extra猫耳病毒-3


    “您好, 这里是横滨疾控中心。”


    “是这样的,我……我有个朋友感染了猫耳病毒,而且还长出了猫尾巴。这是正常情况吗?”


    “……您说的这个朋友, 到底是不是您自己?”


    “……我说的是我的女朋友。”


    “哦哦, 原来是这样。真是太抱歉, 一不小心误解了。但我们现在还没有得到任何与‘猫耳病毒感染者长出猫尾巴’的记录呢。建议您的女友亲自来疾控中心检查一下吧。”


    ——这是中也拨打咨询电话之后所得到的建议。


    但当他把这个建议转达给花见时, 却收到了异常强烈的抵触。


    “拖着一条猫尾巴去疾控中心未免也太丢人了!”花见都快哭出来了,“哪有人长猫尾巴的啊……只有我……”


    “就是因为只有你长了猫尾巴,所以我们才必须要去一趟疾控中心才行。”中也苦口婆心地劝着, “你也不想一直长着猫尾巴, 对吧?”


    花见蜷缩在床上,被子蒙着脑袋, 尾巴啪嗒啪嗒地拍打着床垫, 满心都是不情愿。


    从一觉醒来发现自己长了猫尾巴和猫耳朵起,她就是这种反应了,不只窝在床上, 甚至还分外抗拒着下楼这件事。


    她是真的不希望家里的猫因为她的猫尾巴而感到困惑。


    至于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当事人花见自己也毫无概念。她以为自己从没有感染到猫耳病毒,却没想到原来她这是正处在潜伏期。


    而且长出了猫尾巴什么的……这真的是又丢人又不合常理啊!


    不想去上班,也不想去疾控中心,现在花见只想躲在房间里。


    但她心里其实知道中也的建议很有道理, 所以就算再怎么不乐意, 她还是同意了去疾控中心。


    在出门之前, 花见做足了所有准备, 不仅用鸭舌帽藏起耳朵, 还穿上长及脚踝的长裙,勉勉强强盖住了巧克力色的猫尾巴——不知道为什么, 她的这条尾巴格外长,垂下来都能碰到地面了。


    幸好,穿上长裙就看不到了。花见也总算是能够稍微放心一点了。


    疾控中心离家有点远,就算是开车狂如中也,也还是开了许久才抵达目的地。


    从停车场到疾控中心的大楼,短短的一段路而已,但不知怎么的,走着走着花见尾巴忽然就翘起来了,把裙子顶出了一个诡异的轮廓。


    想也不想的,中也赶紧按住了她的尾巴,却吓得花见跳了起来,连耳朵都变成了惊恐的飞机耳。


    “你干嘛!”


    中也摇头:“没事。快走吧。”


    花见将信将疑,但还是没说什么。


    她现在的心情让她根本不想说话。


    抵达病毒专科所在的六楼。花见经历了一大堆复杂的检查,项目多到堪比体检。医务人员甚至还查了查她的牙齿,显然是担心她长出了猫的尖牙。


    然而就算是经过了这么一番繁复的检查,疾控中心还是没有得出任何的具体结果。他们只能给出一个合理的猜测,即花见所感染的是变异型猫耳病毒。


    至于症状什么时候能够消失,他们也给不出答案,只说如果七十二小时后还没有任何的变化,那就再来疾控中心检查一下。


    他们甚至还把花见的名字记录到了资料库中——因为她是全横滨唯一一个长出了猫尾巴的猫耳病毒感染者。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花见的身体健康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连多出来的这条猫尾巴也是分外强壮。


    然而花见却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庆幸的。她闷闷不乐地回了家,泡了半个钟头的澡都没能从“横滨唯一的猫尾巴”这个事实中缓过劲来,还弄湿了毛茸茸的尾巴。


    她一手提着尾巴尖,一手拿着吹风机,坐在床边,费了好大劲才总算是把尾巴给吹干了。


    “唉……!”


    花见沉重地一叹气,把吹风机摆回远处,这才回到床上坐下。她的尾巴盘在脚边,无意识地摆动着,完全不受她的控制。


    只有真正拥有了一条猫尾巴,才会知道这是玩意儿多么的烦人。


    她没办法仰面躺下,因为这样会压到尾巴。不能穿裤子,因为这也会压到尾巴。就算是把尾巴从裤子里掏出来也不行,尾巴根会卡住裤腰处,可能走着走着裤子就掉下来了。


    想想这一幕,花见就觉得丢人。再一想到自己那毫无用处的自我防护,她就更觉得丢人了。


    她的自我防护简直就是无用功嘛——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前几天的她根本就没必要这么小心这么警惕!


    真是越想越气。花见蜷缩得更紧了,整个人就是个大写的无助和不爽。


    不同于猫尾巴拥有者花见的满满负面情绪,中也倒是觉得猫尾巴挺可爱的,猫耳朵也可爱——不管怎样,她都可爱。


    他正大光明地举起了手机。


    “能不能拍一张照片?”


    “哦……”花见依旧是耷拉着耳朵,声音也是恹恹的,“你拍吧。”


    其实她可不情愿了。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都想要拒绝这种糟糕的请求,但是一想到几天之前的自己也对中也说出了同样的话,她实在是没脸说出拒绝,只能任由中也把自己最丢人的一面给拍下来。


    拍完照片后,中也就把手机丢到了一边,将她拥入怀中,安抚似的轻吻着她。


    “没事,别不开心了。”他柔声安慰着,“肯定会恢复的。我也长过猫耳朵——大家都长了。这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而且这样很可爱,我很喜欢。”


    花见脸红了,尾巴也开始不受控制地乱动起来。


    她低下头,把脸埋在中也的怀里,小声嘀咕着:“可是猫尾巴真的很烦啊……而且,要是病毒变异得更加厉害了怎么办?说不定明天我就长出猫爪子了……”


    “说什么傻话呢,不会的。”


    中也毫不犹豫地给出了否定的答复。然而细想了一会儿,他突然话锋一转,说:“既然你这么担心,那就让我检查一下现在你身上有没有出现其他猫的特征吧。”


    “嗯。这样也好。”


    花见信了中也的鬼话,完全没有预见到中也是用他的手为她做检查的。


    他的手伸入了衣物之中,从肩膀到脊背,再到更下方处。分明是熟悉的触碰,但在现在的情状之下,带来的感触似乎变得截然不同了。


    花见低垂着头,双手紧攥中也的衣领,指尖与呼吸都在轻微地颤抖着。


    “你别碰那里,很痒的……唔!我说了别……”她不自在地缩起了身子,“不要乱动啊!”


    嘴上说得义正辞严,脸也羞红得不行了,然而尾巴却摇得分外欢快。


    众所周知,猫尾巴是一种独立的、且拥有自我意识的生命体。


    “你才是。”中也悄然捏住她的尾巴尖,话语冷静且淡然,还带着几分笑意,“不要乱动。”


    这番回应让花见更生气了。她轻咬中也的肩膀,大声警告着:“不准揪尾巴!”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中也不仅揪她的尾巴,就连手上的动作也变得放肆了,双唇攫取着她的吻,似是在向她索要那长达七十二小时的距离与空白。


    花见被他吻得恍恍惚惚,倒是尾巴还在奋力挣扎着,好不容易总算是从中也的手里逃出来了。


    尾巴恢复自由的那一刻,花见也总算是稍微清醒一点了。她毫不犹豫地抓住中也的手腕,冷静地注视着他的双眼。


    “中原中也,你摸着你的良心告诉我,你这到底是不是正经的检查!”


    中也亦是同样的冷静。


    “我摸着良心告诉你,这不是正经的检查。”


    而是为了满足不可言说的小心思,并且直到此刻,他还是没有收回手。


    这份坦诚让花见气到连尾巴都竖起来了。她气愤地捶了一下中也的肩膀,但也没说什么,只是伏在他的肩头,再微弱颤栗也好,最急促的轻喘也罢,花见任由他的指尖拂过每一处。


    “好。检查完毕。”中也抱着她,不知怎的笑得分外开心,“哎呀——见见真的变成猫了。那就喵一下吧。”


    “……不要!”花见用力摇头,固执地说,“我才不是猫,而且这都怪病毒!所以我是绝对不会喵的!绝对!不会!”


    “喵一声就好,只喵给我听。”他又开始摸起了花见的尾巴,“我想听。”


    被中也哄着骗着,就算是再坚定的决心,也在不知不觉之中消失无踪了。


    花见的头垂得更低,连耳廓都泛上了绯红。


    很轻很轻的,她发出了一声:


    “喵……”


    “什么?”中也故意凑近了一些,“没听见。”


    “你肯定是故意的吧!”


    花见气得咬牙切齿,但是尾巴还被他揪在手中,她实在是没得选择。


    她气鼓鼓地用脑袋顶了一下中也的肩膀,表演了一个标准的猫突猛进。


    效果拔群!


    但并没有击退中也!


    “喵!”依旧咬牙切齿,“满意了吧!”


    中也满意地点了点头,心情舒坦到不行,不过似乎不小心害得怀里的大猫咪生起了闷气。


    于是只好继续地哄,总算是捋顺了大猫咪的毛。


    花见趴在他的身上,尾巴低落地一甩一甩,不时还会打在中也的腿上。


    有点疼。


    “我的人生现在是一片灰暗。”她哀叹似的喃喃着,“中也,我不敢去上班了……现在我是全港口Mafia唯一有猫耳朵的人了。而且我还有一条猫尾巴。”


    在病毒集体爆发的时候,没有猫耳朵的花见就已经体会过众人的目光注视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了。而现在,她的猫耳朵却又变成了全港口Mafia仅此一对的猫耳朵,猫尾巴也变成了仅此一条的尾巴,不用想肯定还是会遭受一次众人的注视啊。


    花见是真的不喜欢这种感觉。


    “我帮你请假,你待在家里休息就好。”


    悄悄地,中也摸了一下她的尾巴。


    “做我一个人的小猫咪就好。”


    —END—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完


    接下来回到正文部分


    第136章 玛格丽特


    一间酒吧通常会在几点钟开门, 这个问题的答案,花见并不知道,而且也没有任何的头绪。


    不过, 她也没必要执着于这种并无太多意义的问题, 毕竟当她在下午两点钟停在这家名为必需品专卖店的酒吧前时, 大门并没有锁上, 轻轻一推就开了。


    裹挟着淡淡酒精气味的空调风从门缝间钻出,吹拂在花见的身上,她也说不出这风是否真的能够算得上是舒适, 主要是她并不怎么喜欢酒的味道。


    不过要是和门外三十多度的热浪比起来, 酒味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了。


    酒吧内却依旧是深夜的昏暗灯光,仿佛当真已经是夜晚的时间了。一日之中最为炎热的下午两点的阳光被阻挡在门外, 小小的一道门隔绝了两个世界。


    但就算必需品专卖店看起来再怎么像是夜晚, 现在也确实是白天没错——还是社畜们低头坐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努力地完成着工作的白天——因而酒吧里几乎没什么人。就连驻唱的乐队手们也不在,只有略显陈旧的乐器摆放在舞台上,看起来孤零零的。


    店里的音响也没有播放任何的乐曲, 唯一的bgm就是台球相互碰撞时发出的清脆响声, 以及圆润的球体滚过短绒的台球桌面,落入球洞时的沉响。应当感谢站在台球桌旁的斯蒂芬·金为过于安静的酒吧增添了一点音符。


    站在吧台后的高个深发中年男人是花见上次来光临时招待她的那位酒保,花见在想他会不会是这间酒吧的老板。


    待她一就坐,他便礼貌地笑着前来询问她想要点什么酒。


    “你想要的所有酒都能奉上。”


    这句话她上一次也听到了, 只不过她那时候没怎么在意罢了, 直到此刻才注意到, 在酒保说出这句话时, 语气中似是带了几分若有若无的自信与骄傲, 但却不是毫无缘由的自信。花见想,也许所有酒都能供应, 这就是这家店会叫做“必需品专卖店”的原因吧。


    花见一手托着下巴,垂低的目光看着吧台桌上的一道深色的木纹。


    “一杯玛格丽特。谢谢。”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过于像是一个没来过酒吧也完全不懂酒的愣头青,她在来到酒吧之前,特地查了一下各种酒的名字,于是便就发现了这种以龙舌兰酒作为原料的鸡尾酒。


    “好的。”


    酒保退到了后方,而斯蒂芬·金依旧在打球。期间他甚至都没有抬一下头,似乎像是没有注意到花见的到来似的。


    直到将球桌上的所有球全部都打进了洞里,他才借由闪灵慢悠悠地说了一句:“上尉是不是死了?”


    “……是。”


    虽然花见很不想去承认这一点——上尉的死亡在她看来是可以挽回的——但她不得不承认。因为这就是事实没错。


    “唉……我就知道。”以一种了然一切的口吻,斯蒂芬·金不紧不慢地说着,“怪不得去完天空赌场回来的v先生心情那么好。”


    “他是什么时候出发前往天空赌场的?”


    “不知道。那天他很早就从借住的房间离开了,我也不敢问太多。你知道的,过分的好奇只会让人起疑心。”


    确实是这个道理没错。


    花见轻轻撇嘴,没有否认。


    啪嗒——斯蒂芬·金把白球推进了球洞里。


    白球进洞,按理说这是不符合台球规则的,但现在并没人在意这种事,况且这也不是什么正经的比赛。


    只是一人的娱乐而已。


    “所以你们有没有从上尉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告诉我吧。”


    话语是催促,但斯蒂芬·金的语气却是懒懒散散的。


    顺便一提,他今天穿的依旧是芭蕉叶花纹的衬衫,不过是粉红色的。


    更加丑了。


    酒保将玛格丽特放在花见的面前。这杯透白色的酒在花见看来,倒更像是柠檬汁的模样。


    她轻抚这酒杯的边缘,并没有任何想喝的心思。


    “我不知道你对v先生的了解有多少。”她慢慢说着,“为了避免信息重合,能不能先分享一下你所知道的v先生呢?”


    “你说起话来真有一种让人讨厌的距离感。我不喜欢。”他把球从球袋里掏了出来,挨个整齐地摆在书桌上,“我可是把你当做了盟友的哟。你觉得对待盟友用这种语气合适吗?”


    “也许吧。总之先谢谢你与我建立起了盟友情谊。”


    花见的语气已经从距离感变成敷衍了,听得斯蒂芬·金轻哼了一声,像是有点不太开心似的。


    但不开心归不开心,他还是回答了花见的询问。


    “他逃出欧洲异能局的管理的时候,正好是我被停职的前一天。听说他杀了一整个设施的人,但是欧洲那边完全不把这件事透露给其他国家,大概是准备自行解决吧。一开始我只是听说了一点点而已,没怎么在意,但后来我就被停职了。为了光荣复职,我怎么都得立个大工才行啊,所以我就……”


    “嗯。这一部分你好像说过了。”


    “是吗?那下一部分你应该没听说过。”清了清嗓子,他继续说,“我找到了他的妻儿的墓地,在附近蹲守了一段时间,总算是遇上他了。一开口我就说我是联邦异能局的,我被停职了,我非常生气。我想要给小看我的异能局的家伙一点颜色瞧瞧,而他就是一条很合适的大腿……总而言之就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顺便再说了点很肉麻的话,又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一下我是多么渴望抱住他的大腿,然后就成功地待在他身边了,因为他确实是需要有一个同伙,毕竟那时候他连行走都很困难,更别说伪造新身份和潜逃到横滨了。他需要有个人帮忙——他需要我帮他。”


    说到底,斯蒂芬·金觉得自己之于雨果,也就只是个工具人而已,只不过有偿有关。他付出的所有帮助和劳动,所得到的奖励既是未来由雨果为他完成他的“愿望”,即对联邦政府的异能局进行复仇。


    当然了,这个愿望只是个幌子而已。


    “不过,毒.品和炸.弹的事情都是他自己想到的主意,也没让我代办。说真的,直到现在他的四肢还是有种很不健全的感觉,走路很慢,反应也慢,说话更慢,有时候话说着说着还会颠三倒四的。明明他的年纪没那么大,却像个纯正的老头子似的。等你见到他的,就会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说了。我有时候觉得他有点疯疯癫癫的,脑子也不清不楚——可不只有我一个人这么觉得,托马斯也认为他精神不太正常。至于他为什么要毁灭横滨,这一点他始终没说。我猜想这也许是他永远不会告诉别人的秘密,所以啊,Miss早川,我们得携手找到这个秘密才行。”


    “是吗……”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和他正面对上呢?为什么又要“携手”才能找到秘密不可呢?花见根本猜不出答案。


    而斯蒂芬·金的话语也告一段落了。可见,他对雨果的了解,也并没有那么多,不过倒是揭露出了上尉的档案之中所没有记载到的一部分。


    “话说起来……你就不怕你和托马斯之间的通讯会被v先生发现吗?”花见问,“我知道你很担心v先生起疑心。”


    “我们用的是一次性电话。你别说,这玩意儿还挺好用的。况且我和托马斯的交流很少,每一次交流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都是他在反复重复着说想要吃了我。啧……男人,你的名字是残忍。再说了,v先生也没有把我‘管’得很严。他又不是我爸。嗯……虽然我也没怎么见过我爸……话扯远了。总而言之,我和他之间的信任目前来看还是相当坚固的,你不用担心。”


    我没有担心。花见想。


    “我希望我的回答能对你派上用场。所以啊Miss早川,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们港口Mafia调查出什么了吗?我也很需要对v先生多一点了解啊。”


    斯蒂芬·金的催促听起来居然相当的轻快,也听不到任何的焦急,不过这确实是催促没错。花见也不想再磨蹭了,挑了一些重点的信息,以及关于雨果异能的详细内容告诉了他。


    顺便,还把他十五年来都处于镇静剂昏迷状态的事情也一起说了。


    “难怪他看起来憨呆憨呆的,原来是因为这样啊!”斯蒂芬·金用球杆轻轻地敲了一下桌台的边缘,以恍然大悟般的语气感叹着说,“被注射了十五年的镇静剂,他没有变成一管镇静剂,这就能称得上是奇迹了。你不这么觉得吗?”


    “呃……不。”


    “好吧。”他无奈地耸了耸肩,“不觉得就不觉得吧,我通情达理,不苛求你一定要和我持有相同的意见。不过,关于他的异能……”


    说着说着,他的注意力突然从正在进行的对话转移到了眼前的台球桌上。


    用力推杆,他将离白球最远的一颗绿球精准地打进了球洞之中。


    白球缓缓停下,这般的精准度让花见的脑海中冒出了“一杆进洞”这个词。然而待片刻后回过神来,她才反应过来,一杆进洞是高尔夫的用词才对。


    不能用在台球上。


    “他的异能,好像能够脱离本身而存在,我之前看他这么做过。嗯……这么说是不是有点抽象?”


    “是非常抽象。”花见纠正着。


    “好吧……那就举个例子好了。假设现在v先生就在必需品专卖店。他用异能在这里制造出一团灰雾,接下来哪怕他坐着飞机去北海道吃螃蟹,浓雾也还是会停留在必需品中,一直扩大,直到抵达上限,也就是城市的范围,除非他提前喊停。这样你明白了吧?”


    好像还是有点抽象,但花见勉勉强强还是能理解一下。况且斯蒂芬·金的话也并不抽象。她早就已经知道“悲惨世界”是自律性异能了,所以在本人所不在的地方继续运作,也是很正常的一种猜测。


    “对了。”斯蒂芬·金忽然说,“我刚才突然想到,横滨是不是有个能够消除异能的……”


    话语忽然停下了。一阵强烈的耳鸣撕裂着鼓膜,从未有过的浓郁柳橙气味在嗅觉神经上炸开,浓郁得让人只想呕吐。


    斯蒂芬·金和花见同时捂住了耳朵,尽管他们知道这个动作无法提供任何帮助,可还是渴望用这种方式予以自己最微弱的帮助。


    用力按住狂跳的心脏,花见冲出门外,斯蒂芬·金也跟了上去。


    依旧是晴朗的夏日阳光。今日的可见度很好,因而就算是隔着一段遥远的距离,他们也依旧能够看到在远处升腾着的深灰色的雾气。


    这座城市的色彩被一点一点剥夺而去。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


    斯蒂芬·金大叫着——用他的声音,而不是异能闪灵——惊恐地大叫着。


    “这臭老头怎么提前开始毁灭横滨的计划了!”


    第137章 克里斯汀


    深灰色的雾气开始在横滨弥漫扩散, 这本就不是什么好征兆了,尤其是斯蒂芬·金说出了一句“提前开始了毁灭横滨的计划”,危急程度更是翻了个倍。


    不过花见并没有慌张, 惊恐感也被强行压下去了, 只不过是不可避免地懵了一瞬, 然后立刻掏出了手机。


    得赶紧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才行。


    “别磨蹭别磨蹭, 咱们快过去!照理说,现在的浓雾应该还不至于让人做出自杀的行为,说不定还有时间挽回一切……总之别磨蹭了!快跟我来!”


    斯蒂芬·金急急地嚷着, 不由分说就把花见拽到了车上, 紧张到差点把车钥匙弄掉在了地上。花见很想问他是不是想要赶往浓雾的中心,但现在电话已经接通了, 她无法分心再向斯蒂芬·金询问什么, 只能一边继续着通话,一边跟着斯蒂芬·金快步跑向他的车。


    一看到那辆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且崭新到外壳甚至能够映出倒影的这辆普利茅斯复仇女神,花见就不自觉地想起了自己的车。


    被斯蒂芬·金炸成了碎片、刚还完按揭贷款的、一共就没有开过很多次的、她的车。


    光是想想都觉得心痛——尤其看到他的车如此完好如此漂亮, 她的心就更加痛了。


    为什么遭殃的偏偏就是她的车啊……她简直有理由怀疑斯蒂芬·金他就是故意选择了自己的车来炸的!


    虽然越想越不服气, 但现在实在不是纠结这种事情的时候。花见赶紧收起了所有的不爽,打开车门钻进了车里。


    扑面而来的闷热空气与皮革的气味让花见一时间有种莫名的难以呼吸的感觉,她怀疑这辆名为克里斯汀的车内温度可能有四十度以上。


    他的车肯定烈日下停了太久,否则怎么可能会热成这样。


    虽然在上车的同时, 斯蒂芬·金就立刻将车载空调的温度调低到了最低数值, 然而要等待空调风冷却整个车内空间, 起码要用上至少五分钟。他们可没有那么多时间了。


    斯蒂芬·金抄起车座上一块皱巴巴的手帕, 随便地擦了擦略脏的后视镜, 然后就把手帕丢到了一边,双手紧握住方向盘。


    在踩下油门之前, 他忽然瞄了花见一眼,很认真地询问了一句:“安全带系好了吗?”


    在她打电话的期间还要特地询问这么一句,花见莫名产生了一种很不妙的预感,甚至有点像下车,但她还是选择默默地吞下了所有的奇怪预感,対斯蒂芬·金点了点头,还比了个“ok”的手势。


    双重肯定。


    斯蒂芬·金放心了,一脚直接把油门踩到底。


    克里斯汀发出了一声分外沉重的引擎声,立刻飙了出去,听起来却仿佛像是某种不满的哼声。而花见则是被惯性强行摁在了座椅上,心情简直比过山车发车时的那个瞬间还要紧张。


    她慌忙抓紧安全带的边缘,指尖都快用力到发白了。


    没听说过斯蒂芬·金开车这么狂啊!


    花见觉得自己不是坐在一辆车上——而是过山车。


    还是高速前进的过山车。


    就算只是平地,斯蒂芬·金也还是能够开出三百六十度大回环过山车的既视感。而此刻的花见简直就是变成了被惯性丢来丢去的毛绒玩具,有好几次,她的额头砸在了窗框上。


    每砸一下,克里斯汀就会发出难听的引擎声——这也许就是它表达不满的方式。


    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口齿清晰地陈述完此刻所发生的一切并且结束通话的。她现在只觉得自己的安全已经岌岌可危了。


    没错,克里斯汀是一辆相当稳的车。没错,斯蒂芬·金一直都在向她保证他们绝対能够安安全全地抵达目的地。但是这话实在是很难让人相信。


    况且,花见连目的地究竟在哪里都不知道。她甚至都已经看不清仪表盘上的数字了,只知道指针已经指向了最右端。


    也就是,最快的速度。


    这辆实际年龄比花见和斯蒂芬·金的岁数加起来都还要大上几十年的1958年普利茅斯复仇女神,正以惊人的最大马力疾驰在横滨的街道。


    谢天谢地,现在距离下班晚高峰还有几个小时,道路状况良好。否则花见真不知道斯蒂芬·金还能不能拥有“展露车技”的舞台。


    不过,这种明晃晃的无视交通法规的行为必然是不対的。


    在驶离必需品专卖店的八分钟之后,他们多出了同行者——追赶他们的交警的摩托。


    虽然摩托的速度比不上克里斯汀,但是交警的数量实在是惊人,刚甩开两个,就又有三辆摩托试图追上他们了。前方还有横在路中央的警车,交警们正在用喇叭大声地警告着他们,让他们立刻将车停在路边,并且配合执法人员的检查。


    有几个行人似乎注意到了那异样的浓雾,但更多的人注意到的是这辆飞驰在路上还被交警追赶着的红色老车。


    在这辆过于狂放的车上坐得久了,花见竟然开始习惯起了这样的速度,甚至还能不时地分心看一眼后面的情况。


    警车越聚越多,警告的话语也越变越严厉,说到最后简直就变成了威吓。这架势让一直以来都力图成为五好市民的花见慌了。


    张望的次数越来越多,比起五好市民这件事,花见想得更多的,是交警可不可以就地消失。


    她承认,诞生了这种糟糕念头的她,不配当个五好市民。


    但交警追在身后真的太烦了,谁知道接下来交警会不会直接靠封路这种方式强行将他们拦下。


    花见越想越觉得自己这是上了一辆贼车,然而她的“盟友”——兼贼车拥有者及这番糟糕情况的始作俑者——斯蒂芬·金却笑嘻嘻地向她保证一定不会出事。


    保证归保证,花见实在是不喜欢这种感觉,尤其是什么都不做让她觉得最糟糕。她不再磨蹭了,立刻一通电话打到港口Mafia,转接到浓雾事件的后勤组那里,短暂地把自己正在被交警紧咬尾巴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所以啊!能不能想办法应付一下交警!拜托了!”


    “哎,没事没事,不用这么麻烦。”斯蒂芬·金摆了摆手,满不在意的模样,“把他们都甩开就好了。”


    当他说着这话时,花见能感觉到车又开始加速了。车窗外的景物几乎都变成了残影,惯性压得她差点喘不过气来。


    她有点懵了,诧异地盯着仪表盘,没怎么搞懂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不是已经把油门踩到底了吗?为什么车还是在加速?”


    斯蒂芬·金爽朗地笑着,说:“哎呀,没办法。克里斯汀她很心急嘛。这是好事,这是好事。”


    他说话的语调很像是玩笑,花见难以判断他是不是真的只是在说笑而已。但现在过分严肃似乎也只是平添痛苦而已。她深呼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顺便问起了目的地这回事。


    “定位显示,浓雾的正中心大概是在绿地广场附近。所以我们要去绿地广场吗?”


    “绿地广场……”斯蒂芬·金喃喃着,瞄了一眼导航地图,忽然摇头,“不対,应该不是那里。直觉不対。”


    “那我们该去哪里?”


    “呃……”斯蒂芬·金一时也回答不上来,深思了几秒之后才道,“我记得,有一次v先生说。他说……”


    “别一直盯着导航,看路啊!”花见几乎是大叫着,“手也别乱动,握住方向盘——你难道不动手就不能正常说话吗?”


    “才不是!”


    斯蒂芬·金凶巴巴地嚷着,并且乖乖地双手握住方向盘,这才继续道:“v先生说,红砖仓库的颜色是最需要被剥夺的,那是无辜者的血的颜色。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说,但我觉得他八成就在红砖仓库没错!”


    “红砖仓库……”


    花见赶紧看向地图。红砖仓库离绿地广场不远,是步行十五分钟之内就能到达的距离。而且,她的直觉好像也在说着,雨果就在红砖仓库。


    她赶紧把这个消息用最快捷的短信方式告知了负责浓雾行动的行动小组。


    按下“发送”键的那一刻,硕大的阴影自车窗外笼罩在了花见的身上。


    仿佛像是倏地变黑了,身处于阴影之下,花见感觉到了一阵透入骨髓的阴冷。


    望向车外。她所能看到的,是大型货运卡车的蓝色车头,宽阔的防风玻璃后方是司机因惊恐而变得扭曲的脸。他正在努力踩下刹车,以至于整张面孔都透着扭曲。


    卡车的行驶轨迹与克里斯汀的行驶轨迹呈十字,而此刻正是十字相交的中心。


    ——这辆车会撞向克里斯汀。


    并非直觉,而是不管怎么想都一定会发生的现实,只要有一点点思维能力就能想到的结果。


    在卡车迫近的短短几个瞬间之内,人生走马灯飞快地从花见的眼前跑过。但这走马灯实在太短了,一下子就走到了尽头——因为她的人生也就只有短短的二十年而已。


    花见没想过英年早逝这种事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也没想过自己会死在一场车祸之中。


    如此庞大的重型卡车……会不会把她的尸体碾成肉呢?


    那岂不是连葬礼上让家人朋友们瞻仰遗容都做不到了?这可不行啊!


    而且她还没有说出离别呢。早上和妈妈打电话的时候,也忘记好好地说再见了——她从没有想过,自己所说出的“再见”,有很多次都会变成最后一个再见。


    冰箱里还剩了半盒麦片,是她偷偷藏起来的。如果不藏起来,中也肯定会半夜把麦片吃光。


    她也没有対中也说再见,早上出门时也没有対他说“我爱你”。


    总感觉……好可惜?


    “遗言收起来!”


    斯蒂芬·金大声说着。他的声音中并没有太多的恐惧。


    “我们不会……”


    砰——


    第138章 不合常理


    克里斯汀的副驾驶座位置恰是两车的相撞点。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与撞击声, 在巨大的撞击力的作用之下,卡车被撞离了原本的行驶轨迹。车头猛转了将近九十度,撞上斜前方的道路围栏, 这才缓缓地停下。


    而克里斯汀依旧疾驰在马路上。


    是的, 没错。克里斯汀把一辆重型卡车撞飞了。


    花见一时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她, 是这出车祸中最清晰地体会到撞击感的那个人。在强烈的撞击力的作用下, 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一侧倾倒,额头不小心撞在了驾驶座靠背的边缘。


    虽然是软绵绵的皮质座椅,但在这样的冲击力之下, 就算是再怎么软, 撞上去也不会有多舒服的。


    花见怀疑自己的额头是不是快要被撞出包来了。脑袋疼,脖子也好疼, 好像有点扭到了。扣得过紧的安全带有点扯到她的腰部肌肉了。


    被撞得粉碎的玻璃落得满地都是, 甚至还有几颗碎玻璃掉在了她的裤子上,但却都没有刮开她的皮肤,也没有在她的身上留下任何伤口。


    仿佛玻璃有生命, 懂得应当避开她似的。


    浑身上下都有点疼。花见用掌根敲了敲额头, 又把裤子上的碎玻璃拂去,总算是清醒一点了。


    坐在这辆依旧疾驰着的老式轿车,花见居然感觉到了一种魔幻感。


    她的骨头没有碎裂,整个人也没有变成车轮下的肉泥, 尽管刚才那一下确实撞得厉害, 不过却完全是□□可以承受的范围。


    斯蒂芬·金看起来也不像是有事的样子——要是他有事, 那就不可能还会把油门踩到底了。


    闷热的盛夏风从空空荡荡已无玻璃存在的车窗中吹入, 让花见不免觉得一阵燥热。花见依旧是紧紧攥着安全带, 斗胆将头探出了窗外。从这个距离,还能看到被撞歪的那辆卡车。司机已经从车上下来了, 摇摇晃晃地走着,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伤得很重。


    一旁表情惊愕的路人已经开始在打电话了。花见希望他们拨打的是急救电话,这样她就可以不用打了。


    眼下看来,“受伤”最严重的,既不是卡车司机,也不是她或者斯蒂芬·金,而是克里斯汀。


    副驾驶座与后方同一侧的车窗被完全撞碎,细小的玻璃碎掉在座椅和地毯上,在阳光的折射下映出了分外刺眼的光芒。后视镜也被撞掉了,前挡风玻璃几乎完全碎裂,花见真不知道斯蒂芬·金还能怎么看清前方的路。


    车门也完全凹了进去,被撞得有点松动,漂亮的红漆掉了不少,露出并不怎么好看的银色金属部分。伴随着克里斯汀的疾驰,花见甚至能够听到这扇车门发出哐当哐当仿佛摇摇欲坠的声音。


    简直就像是下一秒就要掉下来似的。


    风吹乱了花见的长发。她收回目光,重新坐回到副驾驶座上。心脏还是跳得好快,惊恐感也没有完全离开。她与死亡的恐惧擦肩而过。


    她活下来了。


    这更让她觉得魔幻了。她眨了眨眼,喃喃了一句:“安全气囊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弹出来?


    她知道这个问题无关紧要,也毫无意义,但这句话是现在满脑子都是一团乱麻的她唯一能够想清楚的询问了。


    “这么老的车子,肯定是没有安全气囊的设计的嘛。”


    斯蒂芬·金摆了摆手,像是满不在意似的。


    “哦,好……但你居然把一辆卡车撞飞了!?”


    “没错!”斯蒂芬·金的语气略有几分骄傲,“你放心!我刚才正要说呢,我们是绝对不会死在这里的!”


    他居然承认了,而且那兴奋得意的语气,完全像是早已经料到了他们不会出事一样。


    但花见可兴奋不起来,也不觉得这真的是什么值得令人得意的事情。她只觉得困惑,非常的困惑。


    “这只是五座小轿车啊!小轿车!”花见用力拍了拍车门,肾上腺素的刺激作用还没有完全消退,劫后余生的亢奋感让她的话语听起来有种过于激动的感觉,“小轿车的吨位和那辆卡车就是天差地别!从实道来,你到底是怎么把那辆车撞飞的!”


    怎么想花见都觉得这情况不合理到了极点。


    然而斯蒂芬·金却没有回答。他看起来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似的,只是咧嘴嘿嘿地笑了两声而已,试图用这种拙劣且欲盖弥彰的方式把这段对话给揭过去。


    但花见是非要知道答案不可的——否则她这么多年的物理就是白学了。


    在她说出进一步的追问之前,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挡风玻璃上的裂纹部分变小了一点。


    起初花见以为只是自己看错了,然而那如同蛛网一般的裂纹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失,仅几十秒之内,就在花见的注视之下变回了一块完整的、毫无瑕疵的透明玻璃。右侧车门的凹陷也开始一点一点恢复完好,掉落的碎玻璃回归原位,仿佛一只无形的手以惊人的效率将那些尖锐的碎粒粘回到了窗框上。


    嘭——


    这是车门的铁皮恢复原状的那一刻所发出的声音。


    克里斯汀恢复了原本的崭新模样。


    花见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什么。发生在眼前的一切简直就像是按下了回放键,但车依旧在向前疾驰着,时间正向流转。更况且,回放键这种东西本就不存在。


    许是看出了她的惊讶,斯蒂芬·笑着说:“其实克里斯汀也是我的异能哟。”


    说着,他还竖起了大拇指,表情骄傲到不行。


    “哦……明白了。”


    原来是异能啊,那就能解释了。


    ……诶?不对。


    怎么又是异能?


    花见难以置信地看着斯蒂芬·金,在心里斟酌了一会儿,这才说:“你的异能是趁打折的时候批发来的吗?”


    “有可能!”


    “好吧……”


    果然是复数异能的异能者没错啊。她想。


    浓雾扩散得更远了,不知还要多久就会将整座城市陷入平淡的黑白色之中。花见只知道,他们很快就要进入浓雾所在之处了。


    这是不可避免的。就算是再怎么想要远离这会夺人性命的异能之雾,他们也不得不冒险进入其中。


    因为雨果——一切的始作俑者——就在这里。


    在驶入浓雾的那个瞬间,空气似乎也凝滞住了。花见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直到缺氧感让她再也无法坚持,她才被迫喘息。


    “我记得,横滨好像有个能够消除异能的异能者存在,对吧?”斯蒂芬·金挑了挑眉,“你说,以他的能力,能不能阻止这场雾?”


    “不行吧。”花见没有思索太久,就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他的异能是要通过触碰才能生效的,但是触碰v先生不会让浓雾停止扩散。就算假设碰触到浓雾就能够让其消失,那么想要清除如此大面积的雾气也是很困难的……总之很麻烦。”


    “那就只能用我的计划了。”


    他莫名地如此说着。花见本以为他这是要同她解释一下自己的计划是什么了,可他却突然说出了一个没头没脑的词。


    ——“监狱”。


    “我会把你送进他的‘监狱’里。只要他依然对我怀揣信任,那么他的‘监狱’就会对我敞开大门。每个人的‘监狱’豆藏着最不可说的秘密,所以我需要你去找出v先生藏在‘监狱’里的秘密。”他说。


    每一个字每一个词花见都听懂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拼凑在一起,花见就完全无法理解了。


    “等一下……‘监狱’是什么东西?”这是她最想知道的。


    斯蒂芬·金动了动唇,似是想要向她好好地解释一下,但红砖仓库越来越近,他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进行繁复的解释了。他只能简略地说:“总之是我的异能。”


    “哪个异能?”


    “呃……登记在我档案里的那个!”斯蒂芬·金猛打方向盘,驶进了一条笔直的无人小路,“就是“肖申克的救赎”!”


    花见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回一声“哦”或是别的什么之类的,毕竟她根本就不知道这晦涩难懂的异能名究竟代表着怎样的能力。


    现在实在不是开异能说明会的好时候。趁着别还没开到红砖仓库,斯蒂芬·金只能先挑重点说了。


    “暴力手段肯定是没办法让v先生放弃毁灭横滨的计划,所以我们就去打击他的心态。我刚才说了,他的‘监狱’里藏着他的秘密,而这些秘密里一定有与毁灭横滨有关的——他不可能毫无理由就要对这样一个离他遥远的城市下手,不可能。除非他就是个没良心的纯粹杀人狂,但我知道他不是。你别问我为什么不自己进入他的‘监狱’。我不亲自进去当然是担心被他看出什么。要是他不再信任我,那么他的‘监狱’大门就会对我关上了!”


    花见皱着眉,这个人都被困惑填满了。


    “你能不能说得再明白一点?”


    “啊?这还不明白啊?那我再给你说……不行不行,咱们没时间了!等你进‘监狱’之后就懂我意思了!”斯蒂芬·金好像有点急,“总而言之,接下来的计划是,你想办法出现在v先生的眼前,然后佯装要对他进行攻击……或是别的什么都行,总之就是出现在他的眼前。然后我会开启异能,把你送进他的‘监狱’里,让他看到你被我的异能禁锢住了。但他不会知道我们之间的计划——他一直以为我的异能是异次元牢笼,他只会以为我把你关起来了。再然后我假装攻击你们港口Mafia的人,记得让你的同伴稍微配合我一下。我可不要死在友军手里啊!”


    这一段话中的“然后”实在是太多了,而且斯蒂芬·金在挑重点这一方面似乎不太擅长。


    虽然羞于启齿,但花见还是忍不住想说:“……我还是没听懂!”


    “你这个理解能力很有问题啊!呃……总之你就照我说的去做吧!”他用力踩下刹车片,“快,下车。这里离红砖仓库不远了,你快赶过去,我马上也会过来的。记住,别被他看到我们俩是一伙的!”


    “好的好的。”


    突然的刹车害得花见差点整个人撞到挡风玻璃上,幸好没有再次砸痛她的额头。她抓起包,立刻下了车。与此同时,斯蒂芬·金抓住了她的手腕。


    “先等一下。听我说……我的朋友。听我说。”


    他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与认真。


    “雨果的‘监狱’可能会很骇人,也可能会让人感到恐惧,但你千万不要觉得害怕。放心,你一定能有办法从他的‘监狱’里逃出来的。我相信你有这样的能力,这也是我选择你成为我的盟友的原因——我相信你。所以,请你也相信我。”


    “我知道。”


    她知道这不是谎言,她也愿意对这份信任予以回报。


    斯蒂芬·金笑了。他向花见摆了摆手,让她快点走。


    “待会儿见了。”她说。


    “嗯。待会儿见。”


    车开走了,现在只有花见一个人站立在这黑白色的世界之中而已。过于惊险的坐车体验让花见有点腿软。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很想找个地方坐会儿,但她现在不可以这么做。


    深呼吸一口气,花见迈开步伐,直奔向红砖仓库所在的方向。


    奔跑在黑白色的街道上,连她自己也变成黑白色的了。尽管不想承认,但其实这样寡淡的色泽让她很害怕。


    远远的,她看到了站在红砖仓库的西侧墙面下的那个男人。


    花白的头发,他看起来像个老人,但其实只才刚过四十岁而已。他面对着墙,独自站着,背影说不出的孤单。


    他还没有看到自己,而花见的目的应该是让他看到自己才对。


    她掏出枪,对着路边的花坛先射了一弹,故意发出响亮的枪响声,以此提醒雨果,自己就在这里。可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只是静静地站着而已。


    港口Mafia的同僚们也赶过来了,花见看到了中也就在其中。但现在实在不是什么打招呼的好时候,她只是对中也比划了一个收拾而已,便继续往前走,靠近雨果。


    在只剩下最后一步的距离时,他终于回头了。


    他看到了自己。


    他的眼眸是浓郁的黑色,几乎被悲惨与哀戚填满了。在看到这双眼眸的瞬间,花见所感觉到的最清晰的情绪竟不是憎恨或是别的什么。


    而是怜悯,毫无理由的怜悯。


    不等花见想明白自己的心情究竟来自何处,身后却凭空出现了一扇铁闸门。


    “吱呀”一声,门敞开了。


    花见犹豫了一瞬。她不知道自己这扇门与斯蒂芬·金所说的“监狱”是否有关,也不确定此刻是不是应当步入门中。


    在她摇摆不定之时,决定早已做出。


    无形的引力将花见拽入门后。那扇沉重的铁闸门简直就像是一只张开的巨口,毫不留情地将她吞入其中。


    她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眼前——与铁闸门一起消失无踪。


    也许发生了骚动,也许掺杂了怒吼声,但这一切,花见都已经听不到了。


    在拖入门后的同时,她就陷入了相当糟糕的意识不明状态,直到近如咫尺的响声将她吵醒。


    那应该是敲击金属的重响,一下一下简直就是敲打在了鼓膜上。好像有人在大声嚷嚷着什么,还有各种难以分辨的,喧闹的、嘈杂的声音。


    头好疼……


    于名为肖申克的监狱之中,花见睁开双眼。


    第139章 救赎之光


    灰白色的天花板, 浅白色的灯光,空气中有一股不怎么好闻的霉味。竖直的坚铁栅栏投下的影子笼罩在花见的身上,好像将她分割成了一块一块似的。身下应该是坚硬的地面, 硌得她的骨头疼, 而那从地底透出的阴冷感让花见忍不住想要发抖。


    过于粗糙的麻布囚服磨得她的皮肤涩涩发痛, 尤其是袖口的部分尤其粗糙, 光是触碰到手腕内侧的肌肤,都会有种尖锐的针扎感。


    像是麦芒刺入了皮肤,是细小却怎么也无法忽视的痛楚。


    浑身上下都好沉重。花见试图睁开眼眸, 但是一阵没由来的疲惫感却让这个最简单的动作也变得分外困难了。


    快醒来吧。


    ——这是只你一人的战斗。


    心脏好像猛抽了一下。花见瞬间整个人都清醒了。


    其实她没有听到任何的话语, 铁栅栏外的那些嘈杂的声音也不是对她而说的,但这句话就是莫名其妙地钻进了她的心中。


    毫无理由的, 却将她从沉溺得过深的意识不清中拽出来了。


    呃……


    头好疼, 衣服好扎人。


    花见一手撑着“地面”,试图让自己坐起身来,但是伸出的手却摸了空, 完全没有触碰到任何的平面, 还不小心害得她失去了平衡,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往侧边倾倒。


    分外响亮的“扑通”一声,这是花见摔在地上的声音。手肘还恰好是接触到地面的第一个部位,疼得她差点哭出来了。


    “嘶……好倒霉。”


    她简直怀疑自己的手肘是不是错位了。


    不过疼归疼, 这并不惬意的痛感倒是让她更加清醒一点了。她也终于意识到, 原来刚醒来时的她并非是躺在地上的, 而是睡在一张正正经经的床上。只不过床板太过坚硬, 害得她产生了地面的错觉。


    不过, 现在倒真的是躺在地上了没错呢。


    “哈哈……”


    花见自嘲地笑了几声,用手掌托着肘部, 慢慢站起身来。


    现在她总算可以细致地观察一下周围的情况了。


    显然这是一座监狱,而她正被关在囚室之中。这里实在太小了,从一端走到另一段,只不过几步而已,狭促得让人觉得窒息。天花板又格外的低,她想,如果她伸直手臂,再奋力跃起,指尖应该能够碰触到天花板吧。


    过低的天顶让狭促感显得更加压迫。囚室里又没有窗,只有禁锢着她的自由的铁栅栏而已,将她的绝望锁在其中任其发酵。


    起初花见还怀揣了几分天真的期待,觉得这铁栅栏绝对没有被关紧。但在尝试着拽了几次铁栅栏之后,她觉得自己的这份期待真的很愚蠢。


    怎么会牢房的大门怎么可能会为囚人敞开呢。


    而铁栅栏的空隙也不大,宽度只能勉强让花见伸出一只手臂。可就算是将手伸出去了,也没有什么用处。她什么都摸不到,也什么都无法抓住。


    反倒是因为太过用力,差点拉伤了手臂肌肉。


    她默默地收回了手,后退几步,捏了捏酸痛的肌肉,目光却依旧注视着这扇铁窗。


    如果铁栅栏之间的空隙足够宽,宽到能够让她的头通过就好了。这样一来,说不定她就能够从这间令人窒息的囚室中逃脱。


    过去花见曾听过一种有趣的说法。对于一只猫来说,无论一个洞多么的小,只要它的脑袋能从洞里钻过去,那么它的整个身体也能够从洞中钻过。


    花见不确定这个理论是否能够应用在人类的身上,不过她愿意相信,猫咪与人类在这方面有所共同。如果可以的话,她会愿意验证一下这种说法的可信度的。


    但现在的问题是,铁栅栏的空隙根本不足以让她的脑袋钻过去,她也根本没有机会去进行这番理论的验证。


    这里根本没有逃脱的方法。花见甚至看过了床底下,妄图能够看到地道之类的东西,但地下空空荡荡。况且冰冷的水泥地面,似乎也无法存在“地道”这种东西。


    看来暂时就只能将越狱的事情放在一边了。四周渐渐也安静了下来。透过铁栅栏,花见能看到对面的一排囚室。一眼望去,竟看不到尽头,想必自己所在的这一排囚室也一定是同样的漫长吧。


    让她觉得有点奇怪的是,虽然她听到了很多的人声,但直到现在,却连一个人都没有见到。那些囚室里是黑漆漆的,连投下的灯光与铁栅栏细竖的影子也看不到。仿佛只有黑暗而已,将光亮与阴影一起吞入了其中。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在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时,她听到了金属撞击的声音。她想,这也许是狱警用警棍敲打铁栅栏时所发出的声响吧。


    可是直到现在,她也还是没有看到任何的狱警。


    真奇怪啊……


    这里实在是有太多的困惑了,花见难免有些茫然。她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选择躺下了。


    没错,这张床确实是又硬又冷还不好睡,但却是这片方寸之地中唯一能让花见舒服地休息上一会儿的地方了。


    这种时候,还是选择保存体力吧。在精神与身体状态良好的情况之下,她才能成功地从这里逃出去。


    而且,她很需要静下心来好好地思索一下现在的情况。


    花见抓起摆在床尾叠得整齐的薄毯子盖在身上。这毯子的材质也不太好,触碰到下巴时,总让她觉得有点疼。


    正如身上这件深蓝色的囚服。


    ……深蓝色的。


    花见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里是有颜色的世界——是不被雨果的异能所影响的世界。


    也就是说,至少她可以不用担心会被雨果的异能害得强行自杀了吗?或许这算是一件好事吧。那么问题又来了,其他人到底去什么地方了?


    回想着下车之前斯蒂芬·金所说的那一堆略有几分意义不明的话,花见还是觉得很头疼。其实她一直就没有懂他的意思,她只不过是在努力地尝试去理解他的意思,并且按照他的指示行动而已。


    她记得斯蒂芬·金的话中提到了“监狱”这个词。一开始她还在想,过于他若说的不是“监狱”,而是“煎鱼”,或者是“剑域”之类的词——然而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居然真就被丢进了监狱里。


    真的是货真价实,有着铁栅栏和狱警,还有吵吵嚷嚷的狱友的监狱。这可真是太棒了。


    才怪。


    对于监狱这种地方,花见别提有多么抵触了。虽说她确实是是港口黑手党的成员没错,但她可从来都没有作过什么恶,也没有杀过人,本质不过就只是一个给黑心企业打工的社畜而已。


    再说了,她可是在努力成为五好横滨市民的优秀青年啊——五好市民预备役怎么可以被丢进监狱里!


    而她的随身物品也不见了,穿在身上的衣服也变成了粗糙的囚服。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也是花见无法知晓的。


    也许这里真的是一个异次元空间——藏着雨果秘密的异次元空间。


    花见当然想要去探索他的秘密,可问题是,现在她连自己的囚室都出不去。既然如此,那还能如何说出寻找秘密这种话呢?


    对,没错,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是从这里面逃走才对。而逃跑的前提之一,就是良好的身体素质。


    在这般自我安慰似的说辞之下,花见闭起了眼,强迫自己赶紧入睡。但可能是因为床太硬了,也有可能是因为眼下的情况实在是没办法让她安然入眠。


    辗转反侧许久,整个后背被坚硬的床板硌到疼得不行。花见侧躺在床上,曲起一只手臂垫在脑袋下,勉勉强强总算是自己稍微舒服一点了。


    她悄声数着羊。不知怎么的,明明闭上眼后就是一片黑暗了,可每数出一只羊,视线之中就会跳出一只可可爱爱的小中也。


    羊数得越来越多,小中也便就越来越多,在她的视线之中跑来又跑去,还玩起了叠叠乐,叠出了一个惊人的高度。到了最后,花见的视线都快被小中也填满了。


    为什么数羊,却会有中也从她的眼前跳出来呢?


    花见想了半天,觉得这可能是因为中也曾经是“羊之王”的缘故。所以一提到羊,大脑就自然而然把这毛茸茸的动物和中也联系起来了。


    满眼都是中也,这还怎么睡得着。


    寡淡的无眠好像持续了好久,直到“哔——”的一声响,将花见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唤醒了。


    抬头一看,原来是囚室的门打开了。


    沉重的脚步声从囚室前的走廊传来,一点点靠近,在花见的囚室前停顿了片刻,而后又向着更远的地方去了。脚步声的主人大声催促着,让他们立刻从囚室里出来,站在自己的囚室前,然后开始报数。


    他的声音分外响亮。说话时,还会用警棍敲打铁栅栏,发出难听而尖锐的噪音。


    花见想,说不定这个人就是狱警了。


    她不敢磨蹭,飞快地叠好毯子,立刻就跑出了囚室,在铁栅栏前停住脚步。


    虽然她真的很想立刻就从这里跑出去,但现在显然是不能做出这种事情的。


    还是表现得乖巧一点更好吧。她想。


    当她走出囚室时,她的“狱友”们也慢慢吞吞地出现了。


    与她同样关在监狱之中的,是一群没有面孔的人。他们的脸上像是被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皮肤,蒙住了五官与长相,只有眼部两处凹陷与鼻尖处的凸起而已,就连嘴部也似是被蒙住了。花见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能够说出话来。


    他们之中,有的人脖颈上系着一条绳子。绳子在脖子上留下的一道深红色的勒痕。也有人的手腕上留有一道深深的刀痕,透过横截面,甚至能够看清藏在肌肉之中的血管切面,但是并没有一滴血流下来,这反而让人觉得更加扭曲。


    除此之外,还有将小刀刺入脖颈动脉之中的,有嘴里塞进了汽车排气管的,也有在脚上系上了石头的囚犯。他们身高各异,看起来年龄和性别似乎也有所不同。


    花见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只觉得恐惧耳而已。


    恐惧得忍不住发抖,害怕到想要后退,隐隐还有产生了一种反胃的呕吐感。


    这些是人吗?还是“类人生物”?


    她强迫自己将每一张面孔都看过去。


    在这一众的“无脸人”之中,只有一个人拥有完整的面孔——那个与她只隔了一间囚室的狱友,一个高大的男人。


    长着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看起来是和她一样的、正常的“人”,这样的长相看起来甚至可以说是相当和善了。他的身上也没有出现那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没有戳进脖子的小刀,没有套在颈上的绳圈,也没有宛若割脉自杀时留下的伤口。


    割腕自杀……自杀?


    花见好像抓住了一点什么。


    可还不等她想明白这一点小小的灵光一现究竟意味着什么,提着警棍的狱警就踏着沉重的脚步走来了。


    狱警也是拥有着“长相”的人之一,而且这张脸让花见觉得很眼熟。


    无须在记忆中苦苦搜寻太久,花见就成功地将这张脸与名字联系起来了。


    是夏尔·波拿马上尉。


    可他不是已经死在了天空赌场吗?他的尸体的后续处理,还是由港口Mafia的清道夫部门完成的。也就是说,他的死亡已经是不容置喙的事实了。


    那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呢?而且,看起来还比在赌场时更年轻一点了。


    在赌场的他,外表完全是一个老年人,满头华发,脸上也布满了沟壑。而此刻出现在监狱的他,却是一头漂亮的金发,要仔细看才能看出几根白色的发丝而已。皱纹也没有那么多,只有额头上肥硕的皮肉堆出了几道深深的褶皱而已。


    看着上尉的后脑勺,花见不禁开始猜想,或许这里真的只是一个异次元空间而已。


    在上尉——或者说是狱警的命令之下,所有的囚犯先进行了一次报数,以确定没有人逃出了监狱。


    当身边那个钢筋戳穿了头颅的囚犯念出自己的序号时,花见惊讶于他竟然能够发出声音。这份惊讶让她不由得愣了一下,差点连要报出的数字都忘记了。幸好她及时地想了起来,立刻大声地念出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是列队离开监狱区,去往外面的空地。有更多的狱警前来看管队伍,而他们都长着与上尉一模一样的面孔。


    这让花见更加确信,上尉确实是已经死了。


    队列停在空地的中央。前方有一个演讲台模样的设施凸起在地面之上,而雨果就站在上面。


    这个雨果也不太像是花见所见到的站在红砖仓库的雨果——更年轻了一点。


    他说起话来很顺畅,语速也很快,和斯蒂芬·金所说的那个“说话很慢,有时话语还会颠三倒四”的“老头”不太一样。


    站在演讲台上的他很有一种典狱长的模样,但说出的话,花见却是一句话都没有听清——虽然话语顺畅,可是语法真的太混乱了。


    熬过了典狱长讲话后,似乎就是类似于自由活动的时间了。花见不确定囚人是不是也能够拥有自由活动的权利,但既然现在什么都不用做,那么也就不必太过于紧绷了。


    花见不知道下一步行动是什么。也许是越狱,也有可能是先在这附近走一圈。不过,她更想做的,是找到那个和她一样长着正常面孔的人。


    不必她刻意去寻,他自己就来了。


    “你好。”他向花见伸出手,“我叫做瑞德,是这座肖申克监狱里的交易商。”


    “你好。”


    花见握了握他的手,将他的名字在心里念了几遍,像是害怕会一不小心忘记。


    “呃,那个……我想问一下……”


    “这里是金利用雨果的信任与藏起秘密的心理,并利用自己异能的所创造出的空间——藏有雨果所有秘密的空间。你可以将这里想象成,雨果的心灵世界。”并不磨蹭,他直接向花见解释了起来,甚至毫不在意地对雨果直呼其名,“他的每个秘密散落在这座肖申克监狱的每一处,就连空气与囚人,说不定都代表了一个秘密。而这就是你来到此处的目的。只有知晓了雨果最脆弱的、最难以启齿的一部分,就一定能想办法说服他停止异能了吧。或者以秘密作为把柄和要挟,强迫他停止自己的计划,这也是方法之一。”


    瑞德说话可比斯蒂芬·金有条理多了。


    不过,考虑到先前那紧急的情况,说不清话倒也正常,这是可以体谅的。但花见心里还是有点疑虑。


    “那为什么不由你来寻找藏在监狱里的秘密呢?”花见问,“你看起来,好像很熟悉这里。”


    瑞德笑了。他的笑声听起来相当低沉,但确实确确实实带着笑意的。


    他说他没办法寻找秘密,因为他只是存在于斯蒂芬·金异能中的一部分而已。


    “以前都是金自己进入监狱的,但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他这么做,而我也没有这样的能力。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监狱交易商而已,提供你想要的一切。”他淡然地说着,“无论想要的是什么,只要开口就行,我总有办法给你找来。所以放手去干吧,孩子。”


    他拍了一下花见的后背,宽阔的手掌打在她的脊背上,有一种钝钝的痛感,不过倒是不怎么疼。


    “那我现在什么地方都可以去吗?”她不确定似的询问着,“不会被狱警抓回来吗?”


    “是的。你还有时间。别担心,也不用着急。”瑞德告诉她,“不过,在鸣笛声后,你要立刻回到这里,否则你会被狱警教训的。晚上你会被带回到囚室里,但只要狱警离开,门就会打开。晚上的时间也很宝贵,请千万不要浪费。这就是我要说的了。”


    “我明白了……谢谢。”


    对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花见不敢再有所拖沓,立刻奔向了离得最近的一间平屋,心里却还是在想着瑞德。


    她觉得瑞德似乎很像是游戏中那种脑袋上顶着“shop”字样的小人,是那种什么都能买到的小商店主人,似乎还能顺便回答很多问题。


    总感觉很奇妙呢。


    看来还是把这一切想象成游戏才会更轻松一点。


    花见深呼吸了一口气,加快了脚步。其实她还有很多疑问没有来得及向瑞德询问,但现在似乎是没有这个富余的时间了。


    还是专注于眼下的事情吧。


    平屋的一层共有三个门,其中最左侧的一扇门被锁链锁住了。


    因为“有必要”,所以才会被“锁住”。


    雨果的秘密……难道就藏在这里吗?


    第140章 倒吊的人


    该如何进入一扇上锁的门, 这是一个值得好好思考一下的问题。


    花见绕着周围走了一圈,并没有找到任何一扇敞开的窗,只有侧边墙壁上有一扇很高的小窗而已。看这大小似乎能够勉强通过一个人, 但是位置实在是太高了。就算是伸长了手跳起来, 花见也摸不到窗框的边缘。


    这好像就有点难办了。花见盯着这扇窗子, 琢磨了一会儿。不管怎么苦苦思索, 她都还是想要进去看看。


    四下环视了一圈,周围并没有任何能够用来垫脚的东西。隔壁未上锁的房间里放了办公桌和椅子,花见想这些东西或许能够派上用场。


    但不得不说, 桌子的重量实在是太过惊人了, 就算是用尽了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花见也只能勉强将办公桌挪动一点点距离而已。


    一寸一寸, 花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用了多久, 才总算是勉强把办公桌搬到了小窗下。


    做完这一切,她真的累垮了,一步都不想走了, 连手指都不想动, 也实在没有多余的体力爬上窗户了,只能疲惫地瘫坐在桌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脑袋也耷拉下来了。


    这真的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苦活。


    “千万别告诉我, 这间房里什么都没有……”她小声嘀咕着, “不然我肯定要放火把这间破监狱给烧了。我肯定会这么做的。”


    她当然不会这么做。这只是一个顽劣且不爽的玩笑而已。


    就算是在恢复体力的短暂休息中, 她也不想浪费时间。她倚靠着办公桌的一侧, 拉开了每一个抽屉, 想要看看里面会是放着什么东西,但是大部分的抽屉都是空的。少有的几个装着东西的抽屉, 放在里面也不过只是空白的纸张和纸团而已,什么都没有写。


    好。至少已经排除了一件物品了,算是一个不错的开头。


    花见自我安慰似的这么想着,沉沉地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将横放在办公桌上的椅子扶正。虽然浑身上下的肌肉依旧酸痛,但她的动作却依旧是敏捷。


    她站上办公桌,踩着椅子。这样的高度让人不禁会感到几分害怕,就连腿都在发抖。结构略有几分松动的椅子发出了吱呀吱呀的微弱响声,仿佛像是下一秒就要散架了似的。花见不敢去想这种可能性,现在只能尽力将视线和注意力放在面前的这块毛玻璃小窗上。


    用力一拉穿狂,然而却纹丝不动。


    毫不意外。花见已经预料到这种结果了。


    她跳下椅子,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石头,朝着窗子丢去。许是练过和弓的记忆还没有完全忘却,根本无须瞄准她就顺利地砸碎了玻璃窗的一角。


    将玻璃完全砸碎,在进入这间上锁的房间之前,花见不忘先谨慎地往里望了几眼。


    里面很暗,空气也带着沉闷感与浓重的灰尘。花见看到了几个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碎玻璃落在窗下的地面,花见小心地避开了这块区域,顺利地进入了房间里。


    身处于房间的中心,再环视一下周围,花见发现这里似乎有点像是图书馆。


    还是一间相当老旧的图书馆。


    在写有“前台”字样的桌子上,放着一沓长方形的纸片,是老式的借记卡。书架上放了很多的硬皮书,无一例外都是白色的封面。书脊部分没有任何的文字,就连封面和封底都是一片空白。书页泛黄,看来已经是有些年头了。


    翻开,扉页也没有印刷上任何的书名或是作者名。每一页都是空白的,只有血色的手写字迹,写下的是花见根本看不懂的法语词。


    短短的一个单词被写得很大,几乎撑满了一页纸的每一处。其中有很多单词被重复写了好几遍,狂放潦草的字迹透出的不是随性或是放肆,而是绝望与痛苦——至少这是花见所感受到的。


    其余的几本书中的内容也是如此。花见翻遍了房间里的每一本书,把每一个血色的文字都看了过去,虽然她一点都没有看懂。


    真应该让法语人才中也过来的。她想。


    不过,她倒是发现了一点——可能是没什么用处的小小发现。


    她注意到,每一本书的书页泛黄程度各有不同。也许这意味着,放在书架上的书都是不同时期出版的。


    花见记下了书中高频率反复出现的那几个词。如果时间允许的话,她会把每一个词都写下来的,但鸣笛声已经响起。


    她可没有忘记瑞德说的,鸣笛后就要立刻回到操场。他似乎并未告诉过花见,如果无法赶回,那么会遭遇的具体下场究竟是什么。花见也不希望亲自体验这种感觉。


    把纸叠好,藏在衣袖里,花见立刻从窗户溜出了房间,跳下来时还不小心摔了一跤,幸好没有受伤。


    一边跑向操场,花见还在想,时间怎么过得如此之快。或许她应该加快一点速度,不能再这么磨磨蹭蹭地调查了。


    这座庞大的监狱还剩下很多的未知需要她去发现。


    回到操场,重新列队报数。在上尉模样的狱警的厉声呵斥之下,犯人们回到囚室。


    铁栅栏重新关上。但只要等待上一个钟头左右的时间,铁闸门便会悄然打开。


    花见轻轻将门拉开一条小缝,先四下望了望,确定周围并没有任何人,也无人在看着她,这才飞快地从门缝间溜了出去。


    不知道为什么,在来到这里的第一个晚上,牢门是紧紧关上的。依照瑞德的说法,接下来的每一个晚上,牢门都会为她敞开。


    难道是因为第一晚她还没有和npc瑞德交谈过,所以才没能触发“夜间牢门敞开”的隐藏效果吗?


    不知不觉之间,花见自己把眼下的情况想象成了超现实的大型游戏。


    这样乐观的想法,其实也挺不错的。


    离开自己的小小囚室后,花见去往了瑞德所在的牢房。


    “你懂法语吗?”花见将写有单词的纸透过铁栅栏的空隙传给瑞德,“能不能帮我翻译一下这上面的词语?”


    “抱歉,我不会。”瑞德轻轻摇头,没有从她的手中接过纸张,只是递了一本又厚又重的书给她,“不过,我这里有一本英法大词典。它能告诉你答案。”


    “谢谢。”


    虽然不知道瑞德究竟是怎么从空空荡荡的牢房中变出一本英法大词典的,但现在这玩意儿确实是挺有用的。花见又反复向瑞德感谢了好几遍,捧着厚重的字典坐在灯下,在写满字母的纸张中寻找着对应的单词。


    这本英法大词典的排版稍微有点糟糕,花见耗费了很久才总算是找全了每一个词的意思。


    写在空白书册中的绝望词语,是“错误”、“失望”、“战争”、“忏悔”。


    与“罪过”。


    “嗯……完全看不懂。”


    花见一脸无奈地说着,将纸重新叠好。这些单一的词语在她看来,只不过是独立的词语而已——是“点”而已。


    她想要的是线,想要的是圆。如果仅仅只是点而已,那似乎有些不太够。


    她还需要找到更多的线索才行。


    如此想着,花见把英法大词典还给了瑞德,告诉他自己要出去调查一下。在离开之前,她还不忘对瑞德认真地道别了一下。


    在这里,她唯一能够紧紧抓住的人,就只有瑞德而已了。或许在不知不觉之间,她已经把信任和一切的安心都寄托在了瑞德的身上。


    然而离开后没有多久,花见又跑回来了。


    “呃……瑞德,我现在需要一个很重要的东西。”


    “你要什么?直说吧。”


    “手电筒。”花见抿了抿唇,总觉得有点难以启齿,“……外面太黑了。”


    如果不是黑到根本连一步都走不了,花见怎么可能会灰溜溜地折返回来问瑞德要手电筒呢?


    瑞德爽朗地笑着,把她想要的手电筒丢到了她的手中。


    “我就知道你需要这东西。”他轻轻摆手,“快去吧。小心一点。”


    “太谢谢了!”


    花见感动到连连鞠躬,甚至都想要给瑞德冠上“神明大人”这种尊敬的称号了,但时间实在宝贵,她不舍得再磨蹭太久,只道了一声谢就立刻踏入了黑夜之中。


    一整个晚上她都游荡在监狱的西南角,细致地将每一处都看了过去。在点名之前,她就立刻回到自己的监狱,等待着狱警过来,完成一整套无聊的点名后,被带到操场,继续着还未结束的调查。然后,赶在鸣笛之前回到操场,点名,回囚室。再然后,夜间牢门开放,再溜出继续查。


    花见的时间变成了彻头彻尾的重复,在不知不觉间折磨着她的精神。


    如果只是重复而已,她也不会觉得有多么糟糕。真正在折磨着她的,其实是一事无成的失落感。


    她什么都没有找到。


    什么都没有。


    她所付出的精力与所有的努力,都好像被投入了无底深洞似的,完全听不到落下的声音,只知道黑暗吞噬了她的时间。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像是被囚禁在监狱里了,仿佛真的变成了囚人,重复做着如同囚人般的事情。


    是她太无能了,还是真的什么都没办法找到呢?


    躺在操场的草地上,花见被迫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只要抬起头,她就能看到今天晴朗的好天气,可他现在完全没有抬头的动力。她只想盯着地面而已。那些没有脸的狱友游荡在四周,有人在扒拉手腕上的伤口,有人扯着脖颈上的绳子。


    他们看起来很像是没有自我意识的生物——或许连生物都算不上。花见还是不知道他们究竟意味着什么。


    但是……


    但是,他们看起来,真像是自杀的人啊。


    蓝色的囚服停在花见视线的一角,花见知道是谁坐在了她的身边。


    “嘿……下午好。瑞德。”她扯了扯嘴角,“对不起,整个白天都躺在这里……因为我毫无头绪。你可以帮帮我吗?”


    “很抱歉,我知道你很辛苦,但我也没办法帮当你。我能提供给你的帮助,也就只有物质方面的了。”他取下了别在腰间的一个扁扁的小东西,放在花见的眼前,笑道,“要尝尝吗?”


    拿在瑞德手中的是一个扁扁的透明小圆瓶,里面盛着透明的液体。贴在瓶上的文字是红蓝色的,但花见看不懂。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茫然道:“这是……?”


    “二锅头,烈酒。”瑞德说,“这可是从万里长城的城墙底下淘来的宝贝,你绝对会喜欢的。”


    “哦——”


    花见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原来是酒啊。


    酒这玩意儿,她怎么也喜欢不起来,但是在这种情况与这种场合之下,她倒是不怎么想要说出义正辞严的拒绝了。


    她从瑞德的手中接过酒瓶,轻轻晃荡了一下。


    看着瓶中的透明液体,她忽然冒出了一个奇奇怪怪的想法。


    “话说啊瑞德,在肖申克监狱的我,酒量有没有可能会变得稍微好一点?”


    瑞德沉默了一下,这才慢慢道:“虽然我不想打破你美好的希望,但我不得不回答你,不能。”


    “好吧……”


    真是让人失望的现实,失望得都想让花见把这瓶二锅头还给瑞德了。


    但仅仅只是“想要”而已。事实上,她没有将这瓶酒归还。


    不仅没还,她甚至还拧开了瓶盖。


    一股分外刺鼻的酒精味散在空气中,只是嗅了下而已,花见都觉得自己顿时清醒了。她好像从没有闻过这么浓郁而纯粹的酒味。


    心里在对这瓶酒诉说着抵触,但是花见却又有点想尝一尝这酒的味道。


    确切的说,是想靠酒精排解一下此刻过于沮丧过于低落的心情。


    也许酒精能够让她振奋起来也不一定呢。她现在太需要什么东西来激励她一下了。


    在这座监狱里,她已经度过了很多个白日与黑夜,可收获却少得可怜,就连动力和斗志都悄然溜走了。她没有过哪怕一秒的睡眠,也无法安然自在地休息。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觉得疲惫。按理说,这么久都没有睡眠,她应该早已经就地猝死了。


    可能异次元空间就是会与众不同一点吧。这是她所能想到的唯一的解释理由了。


    她觉得自己仿佛变得空空如也,只剩下了一大堆负面情绪在体内发酵而已。


    这显然不是什么好征兆。


    花见对此心知肚明。但明白归明白,她还是没有办法让自己动起来。看来比起动力,此刻还是沮丧的惰性占据了上风。


    所以——


    “这酒让我喝一点,可以吗?”


    ——醉一次应该也没关系。


    “当然可以。”瑞德笑得友善且大度,“就是为了你,我才准备了二锅头的。”


    “哈哈……那就谢谢啦。”


    花见笑着对他做出了一个敬酒的手势。


    咪一小口酒。透明的液体看起来好像毫无杀伤力,但流入口中,却变成了渺小却炽热的火,灼伤着整个口腔都发痛,卷走了所有的水分。


    花见皱着脸,撇了撇嘴角,想把酒还给瑞德了。但在此之前,她还是不甘心地又尝了一大口。


    不管尝多少遍,她想她还是不会喜欢上这种东西的。


    还是还回去吧。


    “谢谢……嗝——”她打了一个二锅头味的酒嗝,“话说啊,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一直找不到雨果的心结的话,那该怎么办?我会被困在这座监狱里,永永远远都逃不出去吗?”


    “你会找到的。”瑞德的话语很冷静,仿佛带着几分确信,“我知道你会。”


    “如果不行呢?”


    花见的话语带着几分藏不住的急切,虽然不想承认,但她确实是在担心自己无法找到秘密。


    她知道斯蒂芬·金对她怀揣了信任。她不想辜负这份信任。


    但倘若真的辜负了,那又会变成怎样呢?她必须要思考这种可能性才行。


    “嗯……如果啊……”瑞德仰面躺倒在草地上,双手交叠着垫在脑袋下,无论是姿势还是神态,看起来都是惬意到了极点的模样,“我觉得这种如果不存在,我觉得你一定能够找到秘密的。所以不要再和我说如果了。这种情况还没有发生,不是吗?”


    “……”


    突如其来的信任,并没能抚平花见的不安。


    她有点想哭。她只觉得孤单。


    “对了,顺便一提,你在此处度过的时间,在现实世界也会同样流逝,只不过比例不太一样。嘛……打个比方,你在这里所度过一天,现实世界就会过去一个小时。这么举例的话,你应该能够听明白吧?”


    瑞德的语气风轻云淡,但却让花见倏地坐起了身。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瑞德,连嘴角都在发抖。


    既然一天等于一小时,那么她在这里度过的数日,不就意味着,现实世界已经过去了数小时吗?


    雨果的异能最少只需要三个小时就能让整座城市的灰雾浓郁到足以迫使所有人做出自杀行动。


    都已经过去几小时了……所有人都已经死去了吗?


    一考虑到这种可能性,花见就想尖叫。


    “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瑞德,你应该在第一次和我搭话的时候就把这件事情和我说的。现在是不是太……”


    “嘿嘿嘿。别这么着急啊,孩子。”瑞德依旧是那副随和的模样,根本看不出任何焦急,与此刻的花见相比,简直像是身处于另一个世界似的,“我只是举了一个例子而已。真实的时间流速,应该不是一天对应一个小时,你也别那么担心。你还有时间。”


    “……真的吗?”


    “当然。我没必要骗你。”


    “好。”


    那就不能再磨蹭下去了,也不能放任低落与惰性继续。花见用力捏了一下手腕,赶紧站起身来,拿出监狱的平面图。


    平面图是她在某个夜晚从某个储物柜里偷偷拿出来的。这整个监狱她几乎都已经看遍了,只有位于北侧的典狱长大楼顶楼办公室和北侧角落的洗衣房仓库没有进入过而已。


    她期待着秘密就藏在这里。


    她赶紧收起平面图。与此同时,脑中的某根神经突然揪紧了一下,疼得花见想要尖叫。


    不用想,这一定是二锅头带来的副作用。


    “呼……早知道就不任性喝酒了。”


    她小声嘀咕着,脚步却不敢有任何的停顿。况且她也知道,现在再产生任何名为“后悔”的情绪,都已经太晚了,还不如驻足实际更好一点。


    酒精在不知不觉之间开始悄然发挥作用。花见能感到四肢变得有些软绵绵又轻飘飘的了,脑袋也昏昏沉沉。她用力敲了一下额头,加快了步伐。


    洗衣房就在前方的这个看起来很像是铁皮仓库的建筑之中。大门上了三重锁,似是在守护着什么。但就算是一百重锁也没有关系。


    因为花见有开.锁.工.具。


    这套开.锁.工.具是前天从瑞德那里得来的——说真的,她真应该第一天就问瑞德要来这东西。


    毫不费力,花见拆下了所有的锁。铁质的大门分外沉重,花见很艰难地用肩膀顶着门框,总算是将门顶开了一道小缝。她立刻从缝隙间钻了进去。


    与此同时,一阵莫名其妙的妖风吹过,竟将这扇大门给带上了。而门的内侧是并没有把手的,也不存在任何一个凸起的地方能够让花见着手拉开大门。


    看来,是被关在里面了啊。


    花见无奈地大笑了几声,倒也不觉得有多绝望。这一定是酒精带来的勇敢。


    洗衣房没有窗户,门也关上了,就只剩下了一片看不见尽头的黑暗而已。花见摸索着掏出了手电筒,先四下照了照,看到的只有绿色的老式洗衣机而已。


    花见记得,小时候家里的洗衣机就是这种又大又笨重的款式。


    莫名的熟悉感让她更加不害怕了。她坦荡荡地行走在洗衣机之间,甚至都有点想要哼一首小调了,直到有一个冷冰冰的什么碰到了她的耳朵。


    “……嗯?”


    花见停住脚步。将手电筒的移向天花板。


    然后,她看到了。


    一具女人的尸体悬挂在横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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