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交手后,富冈纯夏就已经发现了眼前这个“鬼王”自身战力并不算得上强劲,他更多的是使唤着手里那堆十二鬼月前来作威,而自己却躲在幕后。
可为什么十二鬼月会听从他的调派呢?
无镜给出过部分答案——每月中旬的解药以及从不群聚甚至互不相识的上弦,除此之外,富冈纯夏还猜到了其他可能出现的原因,比如精神上的诱导亦或者是实力的诱惑。
想要让这群无法无天的食人鬼臣服,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稍不留神就会惨遭反噬,唯有利益牵扯才会让其乖乖安顺。
虽然这些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也不无可能,毕竟他终究不是真正的鬼王,如今出现的所有食人鬼,无一例外都是由药物所转变而来。
一剂药,不过百分五的概率,抛开运气这个不定性因素,能成功化形的食人鬼某种程度上也算得是优胜劣汰,而其中“优胜”的评判标准,或许更多来自于这个人本身的“欲望”。
比如蛭虫,期盼着能再次获得力量,又例如名川熏的父亲,为了妻女甘愿化为怪物。
如今对面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无非基于自己有把柄在他手里,外加他自身还留着保命的底牌。
这个底牌会是什么?富冈纯夏觉得远不止操控时间这么简单。
半身衣物都染着污垢的女生,持着那把变色之刃,冷漠如雕像般站在那里,让人根本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长翘如蝶翼的黑睫下,宛如蓝色深海的眼眸不起一丝波澜,平静淡漠的注视着对面敌人,仿佛世间万物都在她面前扯下了遮羞布,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这种强烈的赤/裸认知,成功让在场所有人都泛起了鸡皮疙瘩,即便他们各各都身着衣物,但此时此刻,在女生眼中他们就是□□。
黑川拓弥总算感受到了惧意,不可否认,这一刻他是有些后悔惹上了这个女人。
阴魂不散的鬼杀队!该死的猎鬼人!
原本俊秀儒雅的面庞在对面无声的压迫下开始变得扭曲,那副白皙无瑕、堪陈完美的□□下,像是有什么怪物在里面不安分躁动着,险些就要破皮而出。
第二次开眼,富冈纯夏把这个世界看得更清楚。
第一次她算是只掀开了表面那层面纱,而这次,在身体已适应的状态下,这个世界更深层次的向自己袒露了心扉。
好比这个人模人样的“鬼王”,身体里的三颗心脏,结构很有意思。
就拿体型最小这颗而言,它并不完全是男人自己的心脏,反而是两颗心脏的拼凑物,借此来动用他人的力量,不出意外,上次富冈纯夏刺伤血鞭里的小心脏就是两者之间的媒介,而这里心脏的另一个主人就是椿。
难怪两人伤口会在同一处,原来共用的是一颗心脏。
不过怎么看,都是椿吃亏,毕竟就算他们两人缝合的心脏被刺穿了,死的人也只会是她,不会是鬼王。
毕竟眼前这个男人,在富冈纯夏眼中,他本应该有三颗心脏、两颗大脑,可现如今在他身体里的那三颗心脏,都是与其他人的拼凑物。
这家伙把另一半都藏起来了,一并藏下的还有他的脑子,也就是说想要彻底杀死他,必须要找到剩下的那一半!
可眼中得到的消息却告诉富冈纯夏,这个鬼王,她杀不死,她也无法找到那一半,因为在那个世界,她已经死了!
富冈纯夏恍然大悟:“你用血鬼术保存了无惨死的前一刻,这样你就不会跟着他一起消失!你还是受制于他!你有他的残念!”
“放屁!我怎么可能还受制于他!现在我才是鬼王,他已经魂飞魄散了!”
黑川拓弥面容狰狞的朝着她大吼,仿佛刚才那段话就是个笑话。
谁是真正的笑话,富冈纯夏看得一清二楚。
她无比肯定的说道:“你的血鬼术并不是操控时间,而是存档,三颗心脏,三次存档的机会,其中有一次时间你无法改动,那就是在无惨死之前,因为你必须靠着他才能活着,剩下的两个档位,你应该还在某一刻留了一手,确保有机会重来,还有一次就是u-17,为了不失去半颗心脏,你把它用掉了,现在这个档位还在冻结,也就是说如今你只有两条路可以逃。”
“要么回到大正,要么就再次重启第二档位。”
“不过上天怎么可能会给你这么多重来的机会,第一、二的档位只能用一次,第三档位可以重复使用,但它有冷却时间,外加时间上的限制,要靠第三档位存档再来,之间时间差不能超过十五分钟。”
每当富冈纯夏说一句,黑川拓弥脸上就要黑一度,自己所有的秘密被人大张旗鼓的摆在台面上,这让他难以接受,仿佛他一个人浑身□□般站立于此,供人观赏,好在现场就只有三个人,他,这个该死的女人,以及......
认真听着富冈纯夏说话,整个人还处于震惊中的傀儡具,被下方传来的寒意煞气吓得浑身一僵,隐约有种不妙。
可即便如此,这个小老头心底也燃起了不该有的想法。
要是自家老板死了,他会不会有机会成为新的鬼王?那个男生,那个可以操控食人鬼的男生,自己要是能全部将他吃掉,这一切好像也并不是不可能......
蓦然间,他悄悄将手揣进了衣兜,摩挲着前不久为了免罚自己又重新雕刻出来的完美品,贼心四起。
黑川拓弥现在别的不想,就是想将这里所有人都通通杀死,但他不能,毕竟论战力,他不是富冈纯夏的对手,而傀儡具他需要他的力量,至少现在还不能动!
这一切简直糟糕透了!她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即使心里恨得滴血,老底都快被掀开完了,黑川拓弥表面依旧若无其事的说道:“存档?你以为是在玩游戏吗?真是可笑至极!”
富冈纯夏眉眼间一片冰冷:“把这个世界当成游戏的是你,过家家好玩吗?叔叔这个角色,你演得很心安理得啊。”
“哈哈。”黑川拓弥放肆大笑道,“怎么?想为黑川切平打抱不平?那你可知他这条命就是我救下来的,要不是我,他早死了,结果那家伙不懂感恩就算了,居然还想杀我,不知量力!”
“感恩?感恩你杀了他的父母?”
不知为何,黑川拓弥笑容更诡异了,他反问道:“不应该吗?”
富冈纯夏:......
果然,她就不应该和鬼谈道德。
“大人。”
就在两人舌枪唇剑之时,消失的椿回来了。
她重新站在傀儡具的旁边,目不转睛注视着下方两人,纤白玉手微微一抬,身后三根体型粗壮的树藤在半空摇晃:“我把人带来了。”
随着藤蔓的逐渐展开,刹那间,富冈纯夏呼吸都暂停了。
她呆滞的看着身上被钉下铁钉的三人,有些语无伦次:“姥,姥姥,幸,幸村......”
如果不是看到他们心脏还在跳动,富冈纯夏差点儿就以为他们都死了!
那一刻,她狂怒:“畜生!”
理智在她面前就是放屁!她要杀了这个家伙!
被人挥动得有些过分骇浪的水击,一举就将前方碍事岩石通通劈碎,站在高处的女人,看着垂落的身子以及引面而来的蓝刃,举目与那双被愤怒占据的蓝眸相对,随后,青藤与刀的割撞,让整个大地都撼动了三分。
黑川拓弥在一旁看得开心极了,这就是他想要的场景。
“都说了让你好好考虑考虑,如今这个场面是你亲手造成的富冈纯夏!”
“你闭嘴!”
女生的暴怒不是在开玩笑,她已经下定决心,打算和这些家伙决一死战了。
泥沙混着石削漫天飞扬,这些颗粒飞进富冈纯夏的眼中,让她双目通红。
“富冈纯夏。”
黑川拓弥高唤着她的姓名,然后又朝对面和傀儡具站在一起的女人使了个眼神,下一秒,缠着三人的青藤彻底散开,本该倒地不起的他们如今却直立站在地上,双目紧闭面向挥刀的女生。
富冈纯夏脚步一停,不敢乱动了。
对面拿他们当挡箭牌!她这一刀下去可就真得玩完!
“我再和你谈最后一次。”
黑川拓弥从怀里拿出了三个木偶,耀武扬威般在她眼前晃了晃,“看到这个你应该猜到是什么了吧,不是很厉害吗?来,杀我,我们来看看是你刀快还是我手快。”
富冈纯夏没动,脑海中最后那根理智之弦告诉着她,此刻就算她冲上去也无济于事。
这个男人她杀不死,他本体不在这儿!
“不得不说,你成功了。”
富冈纯夏冷静了下来,持于胸前的武士刀最后颓废的刀尖向地,她深深看了眼对面三人,随后两眼一闭,当再次睁开时,已是一片死寂。
她耳边回荡着的全是自己嘶哑不堪的声音:”你要怎样才能放了他们。”
果然,她做不到,她做不到让他们就这样在自己面前死去。
瞧她主动落败,黑川拓弥没忍住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富冈纯夏,瞧瞧,瞧你现在的模样,简直跟个丧家之犬一样!”
血鞭如愿以偿的鞭挞到了女生身上,顿时,那件白色衬衣挂上一道道惊目的绯红。
富冈纯夏忍着喉咙口翻涌上来的腥意,硬是没发出一点儿声音。
见此,黑川拓弥笑得更猖狂了,他丝毫不顾及对面死活,一鞭比一鞭用力,那张人脸因为激动变得扭曲至极。
他双目激/凸,唇齿朝后大裂,晶莹粘稠的唾液从那一张一合的口中迸溅:“你不是很得意?不是很狂妄吗?杀我?想杀我?就凭你,就凭你!!!区区一个人类——”
新鲜的血液被血鞭一道一道带起,连带着血肉向四周飞溅,这里但凡换做普通人,早已一命呜呼了,可受刑中女生,后背依旧挺拔如青松,她就笔直的站在那里,倔强又顽固,誓死不低头。
这一幕不可否认的更加刺激到了黑川拓弥体内的暴虐因子,越发跳动的心脏,让他浑身都忍不住激颤。
“真伟大,真伟大啊,你们猎鬼人,为了保护人类,甘愿牺牲自己去死,太伟大了,太伟大了,怎么办,你快把我伟大得都要吐了!!”
“杀了她,杀了她。”
像是勾引起的某些回忆,靠边站的傀儡具也开始激动起来,他双手握拳,眼角泛着猩红,原本躺在轮椅上的他坐直了身,下意识想朝前蠢蠢欲动,好似也想插一脚进去。
也就在这时,他的后颈没由得一疼,等彻底反应过来后,针管里的液体已经全部进入他身子了。
在变成食人鬼后,傀儡具逐步逐步在改造自己身体,最后除了脑袋,其他地方基本已经被他换成冷兵机械了,脖子,是他唯一的弱点。
“你在干什么!”
意识到不对劲,傀儡具捂着受伤的后颈操控轮椅朝后连退,他怒目瞪向手里光明正大握着“凶器”的女人,当嗅到伤口处隐约传来的摄人香味后,顿时脸色大变:“血!你给我注射了血!”
这句话成功吸引住了黑川拓弥的注意力:“血?!”
一根都不及小拇指宽的细长针管,被人两指一松,“吧唧”落地,随后一根青藤穿过了浑身是血的男生肩胛,让那紧闭的双目垂死中半阖,微微开眼。
这位浑身上下一尘不染的娇艳女人,用那涂着朱红脂彩的两唇,朝对面甜甜一笑:“无镜。”
漫天都被各种镜面笼罩的空间,如同神袛般降临,一切黄沙尘土、小溪野林通通被阻隔在外。
见任务完成,浑身被汗水浸湿的白发女孩头也不回的钻进了身后镜子,而那面镜子看过去……触目便一片血红。
“你逃不掉了,津崎海斗。”
在对面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椿仰头将管中红血一饮而尽,随后便捂嘴,优雅的掩面低笑:“我终于等到了,我终于等到了,八十四年,八十四年啊,我到底在做什么啊......哈哈......”
她笑着笑着,那双诱人的上翘狐狸眼,居然闪出了光彩,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红玫瑰,在这一刻彻底如浪绽放。
为非作歹的肉鞭在椿饮血后,立马荡然无存,黑川拓弥之前还在挥动它们的手臂停在半空像是在与人做斗争,不过三秒,在拿回身体主动权的刹那,他果断手成利爪朝自己身体里体型最小的那颗心脏刺去。
好不容易被人强行唤醒的幸村怎么会让他得逞。
几乎同时,黑川拓弥身周闪出三道影子,木偶、青藤、镜子,将他双臂一举斩断。
看着自己无意识放出的木偶,傀儡具:“诶?”
清脆的木屐声从满目震惊的他身边走过。
失去双臂的黑川拓弥被青藤一层又一层,直至裹成蝉蛹才肯罢休,椿这才走到他的面前,与只留一颗脑袋在外的他,双目对视。
黑川拓弥脸上的肌肉都因为愤怒而颤抖着,那鬓角的青筋更是大力哏跳,他将无法相信摆在了台面:“没想到啊,居然是你——”
椿轻轻将掌心盖在他的头顶,温柔抚摸,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低回轻柔,只不过眼底却不见一丝温度:“为什么没想到?你早就应该想到了啊,是因为丢了脑子所以不清醒了吗?还是因为自以为是,忘了我这个蝼蚁呢?”
整个空间都弥漫着令人呕吐、令鬼亢奋的浓厚血腥气,椿不紧不慢的又从怀里拿出一记小针管和血袋,然后将小针管装得满满当当,满目温柔的朝男人脖子扎去。
一针又一针,直到整个袋子不留丝毫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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