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番外
兰烛赌气进了门后,握着门把手,把耳朵贴在门上,听着外头的动静。
外面安静了两秒,进而响起皮鞋落在地毯上轻微的摩擦声。兰烛本期待着这摩擦声朝自己过来,却意外地听到那声音越来越远了,再后来,听到门咔嚓一声,确认门被锁了之后,她皱了皱眉头。
什么情况真各自睡各自的了
算了,兰烛回头看了一眼房间,顶层的套房真的不错,布置典雅,视野开阔,车水马龙尽在脚下。
她站在窗边打了个喷嚏,才想起来自己身上还有点湿。
她拿了套刚刚从江昱成车上拿的白衬衫,进了浴室。
温暖的水花淌下来的时候,兰烛才发现她酒意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
她擦干身子,白色的男士衬衫只露出白皙修长的腿,她刚抓过毛巾擦干头发,听到外面传来门铃声。
他来找她了
兰烛立刻猫着身子来到对讲系统,却看到来人是客房服务,她只得直起身子,回着对面“您好。
客房服务“女士您好,您定的夜宵到了。”
兰烛让人放在门口,她开了门,把东西拿进来。
一杯姜茶,一份西式的甜酒酱汁鹅肝。
她甚少吃西餐,也就这个红酒酱汁鹅肝还行,她还算爱吃。
兰烛知道这酒店娇气,不卖中餐,估计是江昱成特意让他们选了个唯一自己还爱吃的。
鹅肝味道还可以,只是这配着的姜茶就有些不尽人意了。要是换成兑了冰块的红酒,那才叫享受呢。
她咬着个不锈钢勺子,坐在沙发上在想江昱成在干什么。
他知道给自己点吃的,怎么就不知道过来看看他?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兰烛回想了一下今天晚上的一系列记忆。小别胜新婚,两个人一触即发非常正常。
在车里的时候,都到了那一步,想来,也没有问题。那问题出在哪里
为什么到了那一步的时候,却停滞不前了?……啊
兰烛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找到充电器,连上手机,盯着手机。
“开了开了。”她自言自语,一打开,就看到江昱成无数个未接电话。
她皱了皱眉头,他之前丧心病狂地给她打过那么多电话呢?
兰烛没理会那些未接电话,自顾自地在搜索框输入∶"做到一半被打断了会怎么样?"
页面有一瞬间的空白,旋转了两圈之后才出现了答案
界面上的高票回复是会不举。
兰烛惊讶地连嘴巴都没有合上。这么严重吗
不行她得去看看。
她随即找过一双拖鞋,啪嗒啪嗒地准备朝他的房间去。
走到门口,她迟疑了一下。
如果真是这样,那江昱成这会应该很伤自尊吧,她贸然唐突进去,问他是不是因为被打断了……岂不是很不给他面子。
她劝着自己要冷静。
她又回到沙发上,托着腮帮子看着自己眼前的姜茶。
她不能去。
男人都是要自尊的,或许他就是想休整一下,才顺着她的意思,开了两个房间。
是的,一定是这样!
火
江昱成洗完澡出来
他穿着宽松的浴袍, 头发未干, 发梢软塌在额间, 拿起手机一看, 时间快两点了。
他刚在门口故意气她,跟她说了句晚安,估计把她气坏了,连给她送去夜宵连个消息都没有。
江昱成轻笑,真是小孩子脾气。
他跟客房服务点了瓶红酒,捞过橱柜上的另一张房卡,关上自己的门,来到兰烛的门前,房卡靠近,嘀地一声,门就开了。
套房最外面的客厅,只剩一盏幽暗的走廊照明灯。
关上门之后,他往里走,里头的卧室灯光昏黄,他的姑娘躺在一百八十度的落地大窗前面米白色的沙发上,脸上还盖了一本酒店摆放的地理杂志。
她身子蜷缩在一起,身上盖了个小毯子,不用想也知道,她又开始对抗困意了。
江昱成知道兰烛有个让人头疼的小癖好。
她没有压力的时候,喜欢熬夜,明明也没有必要,可是她就是不睡,她说除非等睡意完全占有她,她困到不行“昏过去”了,才算熬夜结束。
江昱成看她那个样子,就知道她跟困意比赛,又比输了。
他微微俯身,把她身上的书拿开,放在床头上。
他刚拿完书,外面一阵门铃响动,他怕吵到她,连忙起身,来了门。
门外的人恭恭敬敬“先生,您要的酒。”
江昱成接过推车,道了谢,轻声把车推到落地窗前。
亏他还想着开瓶红酒来哄她,她倒好,没心没肺地算是睡着了。
她慵懒的发丝掩过她半边脸,淡淡唇色像极了夏日清晨攀附木篱而长的蔷薇,白色衬衫宽大能遮住上半身,却挡不住下半身的风光绮丽。
江昱成克制地把眼神挪过,松开推车,多开了床边的一盏灯。
他走到沙发边上,一手揽住她的肩,一手搂过她的腰,把她从沙发上抱离,抱到床上。
他触碰到她的一瞬间,觉得她全身软的如水波一样,虚虚地搭在他手臂上的双腿无意识地向下弯曲,像极了刚刚着陆的人鱼。
偏偏她还美如梦境,昏昏不醒。
他压制着自己心里这点因为光影的朦胧再度肆长的欲念,安全地把她抱到床上,让怀中的人鱼躺在他造就的梦网里。
只是偏偏人刚刚触碰到床,她的睡眼微动,像是要醒了。
江昱成手还未松,一动也不敢动地看着她眼皮下因为快要醒过来而乱动的眼珠子。
果然,下一秒,她睁开了如鸦羽般的睫毛,睡眼惺忪地看着他。
江昱成没动,由她看着。
她的眼神里,带了点迷茫,他刚想与她解释,却听到她先说的话。“二爷,你不举了嘛?
江昱成江昱成
她迷迷糊糊却又认真的样子好像真的在面对一个很棘手的问题。
她不会是带着这么一个“棘手”的问题含恨睡去的吧
他有些无奈,抓过她长袖衬衫里的手都顺势往下,轻声问到∶“举不举?”
兰烛感觉到手里异样又让人心悸的触感,吓到花容失色。
她顿时就清醒了,连忙抽出手,半个身子挣扎起来,扭过头,涨红了脸,往后撑着手,往后退∶"你怎么进来的。
江昱成半身撑在床上,挑挑眉∶“一个套房有两张房卡。”
兰烛转头“骗人,我怎么不知道”
江昱成“你着急走,没听完人家前台说的话,也没有把你的另一张房卡拿走。”
江昱成这话堵得兰烛无话可说,她只得用脚蹬着他,“不是说晚安了,不是一人一间了吗,你过来干什么。”
江昱成抓过她不安分的脚。她纤瘦白皙的脚掌竟然被他一掌握过。
兰烛觉得江昱成肤色偏白,但在他握住自己的脚掌的一瞬间,还是看到了明显的色差对比。
这明显的色差对比随便定格一个画面都能分辨出谁是绝对的力量。
江昱成“生气了”兰烛不说话,抱着手,盯着他。
江昱成手上一用力,抓着她脚脖子往前一拉,兰烛惊呼一声,原先装酷摆面抱着的手,撑不住了,她只是把手放下来,撑在她双腿边上,加重了语气∶ “江昱成!”
江昱成“我只是去洗个澡。”
兰烛“只是为了洗澡,为了洗澡你要开这样两个套房吗,你好奢侈啊”
江昱成“套房只有一个洗手间。”
兰烛“什么叫做只有一个洗手间,一起用不就好了?”
江昱成盯着她的眼神开始有了微微的变化,他拖长了尾音,“原来是阿烛想跟我一起洗。”
“啊”兰烛反应过来,她此刻真的是一点睡意都没了,她挥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昱成不由分说,抱起她就往浴室里走去。
兰烛蹬着自己脚,挥着手挣扎,江昱成是半点生路也没给她。
他把人放进浴缸,一手按住她手臂不让她走,另一只手打开浴缸的恒温水龙头,一瞬间,兰烛感觉到脚下开始蔓延水汽。
水越盛越满,逐渐打湿她白色衬衫的衣角,兰烛看到自己的身形逐渐暴露在湿透的衬衫下,慌乱地抓住江昱成的胳膊。
他手臂撑在浴缸的两侧,刚好成了她的着力点。
她抬着头摇摇头,近乎是求着他,她不适应这样新奇的wan法。
他用力时腾出手来哄她,用那不压制近乎就会伸引的声音轻声说道∶“再一会~”
“抓住我,阿烛。”
浴缸里水渍蔓延,液体融和,分不清什么是什么。
她喊着缺氧,喊着热,出着汗。
最后,江昱成把人从浴缸里抱出来,抵在冰凉的浴缸玻璃窗上。
兰烛混沌不清地喊着热水氤氲,喊着她的脸都要烫死了。
江昱成只得慢下动作。
他透过玻璃窗看到他刚刚开的那瓶红酒,盛满冰块的玻璃器皿扎眼地放在那儿。
他哄骗到“阿烛,热,对吗”兰烛脚尖离地,没有理智地点点头。
江昱成“想不想喝点酒,兑着冰块的那种”
兰烛一想到冰块入嘴的感觉,就觉得喉头一阵干涩,她湿漉漉的眼睛眨了眨,渴望地点头。
江昱成把人带到卧室,放开她。
光影下,他骨节分明的手拿起醒酒器,红色液体流淌的声音在暖.昧的空气里像极了催.qing的工具。
他坐在那儿,长腿一伸,下一步的暗示非常明显∶“阿烛,过来——”
第80章 番外
第二天起来,兰烛看到落地窗单人沙发那儿的一地融化的水渍,脸涨的通红。
昨天那个摇晃挣扎的夜里,她口舌含着凉意透骨的冰块,依照他说的不仅没降低燥热,却偏偏在他一步步勾引之下,点起了他的火。
红酒和冰块,以及纵情的夜色,还有他伸手抓过握住的长发控制的节奏。
她拍了拍自己想到就能变红的脸,从床上起来。
她本来想拿过那白衬衫,却发现床边上已经放了一套衣服。
她掀了掀眼皮,江昱成这么早就让人把她衣服送过来了。
他倒是精力好,昨晚上折腾了这么久一大早醒来人就不见了。
兰烛这头正腹诽,套房最外面传来咔嚓的声音,似是有人进来了。
兰烛盯着里卧室的门。
果然,过了一会儿,江昱成单手撑住门把手,另一只手上拿的是早餐推车,他抬头看了一眼在床上的人,“哟,起挺早啊。”
兰烛噘嘴,想到昨晚上他的粗暴,转过头不理会他。
江昱成没跟她计较,放下推车后,从下一层拿出个玻璃器皿,兰烛微微侧目,看到又是冰块,她本能地缩进被子里,“又是冰块!江昱成你变态啊,你还来!”
江昱成手上动作一滞,抬头看了她一眼。
只见他拿过干净的毛巾,裹着冰块,抓过她的腿,敷在她膝盖上。
兰烛这才把眼神挪到自己的膝盖上,看到自己微微发红的膝盖,才想起来昨晚做的时候忘情的时候跪了许久,跪了膝盖都发红了。
他原是要给她冰敷,她倒是错怪了。
江昱成一边敷一边说到“你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
兰烛刚刚萌生的一点好感又被他打破了,昨夜他偏偏坐在那儿,斟酌着杯里的酒色,哄骗着她主动,开辟着她未知的领域,撩拨她起火,偏偏他还能做到忍耐持久,甚至一步一步地叫她怎么控制自己的节奏。
她不满到“你现在开始说我了,你也不想想昨晚,哄骗我说什么降温,最后享受的却是你自己。”
江昱成轻笑,低着头看着兰烛,“哟,这会撇干净了,昨晚上是谁叫的这么大声,阿烛,你以为,我定两个套房,是为了什么?”
兰烛想起昨天她的忘我,噌的一下耳朵立刻就红了。
要是隔壁有人,再好的隔音墙估计也是白搭。
如此看来,他是不是早就想着这茬了
变态啊变态啊!
兰烛试图把自己的脚抽回来。
江昱成“别动,再一会。”
兰烛只得仍由他继续用裹着冰块的毛巾敷着她的膝盖。
过了好一会,他才觉得差不多了,把毛巾拿开了,拍了拍她的背,“好了,吃早饭了。”
兰烛洗漱完出来后看向江昱成,才发现他今天穿的尤其体面,白色衬衫外头穿了件谧蓝的西装马甲,看他放在沙发上的裁剪利落的外套,问到∶
“二爷今天是有什么特别的活动吗”
江昱成整理着大理石桌子上的东西,把餐车上的早餐一样一样放上去,低声回她∶“嗯、刚要跟你说这个事,今天蒋伯伯请我们吃午饭。”
未了,他抬头解释道“是我小时候的小篆国学老师,有一段时间,我住在他们家,他们为人宽厚,待人诚心,是我很敬重的长辈。”
兰烛来到桌子边,接过江昱成递上来的筷子,“要见长辈,您也不提早跟我说。”
江昱成“我问过小芹了,她说你今天没有演出的。”
兰烛“那你也没有问我愿不愿意去哎
江昱成坐下来,在桌面上薄薄的瓷碗里,给她夹起一个饺子,“我们阿烛,不会不愿意陪我去见这位长辈吧”
兰烛不客气地把瓷碗往自己的底盘上揽,“不愿意。”
江昱成见她护食,索性把桌面上她爱吃的都往她那儿挪,“你不陪我去,我会被笑话的。”
“嗯”
江昱成诚心说道“蒋伯伯说了几次,让我带你去他家吃饭,尤其是这次,嘱咐我一定要把你带上,要是你不去,他们一定会说我,脑子不开窍,连女朋友都带不来。”
兰烛嚼着热乎乎的小笼包,眼睛一瞥,“我是你女朋友了”
江昱成“阿烛,你现在否认这事,多少有些不讲道理了。”
兰烛知道,江昱成虽然平日里应酬多,但也知道她的脾气,没什么重要的局,从来都不让她去作陪,这次提到的蒋伯伯,应该是他很敬重的人了,她放下筷子,“好吧好吧,我陪你去,既然是长辈,那我总要穿的得体些。”
兰烛指了指自己身上这身,“这身跟你站在一起,不够相配。”
江昱成看了看时间,“还早,楼下的洋房巷里,倒是有些成衣,要不要去看看。”
兰烛嘴唇一弯,"二爷付钱就是。"
江昱成敲了敲她脑袋,“你这个小守财奴,越有钱,越抠。”
他吃完了,起身,穿上外套,理了理西装,兰烛把手环上,“存钱有什么错嘛,有钱才有底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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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完这句话,明显感觉到江昱成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她抬头,对上江昱成审视的目光。
江昱成叫的是她的大名。
“兰烛,你攒着钱,不会又在密谋什么大事吧”
兰烛知道江昱成说的是她之前攒钱想着离开他的事情,他翻着旧账呢。
她抬抬眉,自己拿了小包就要出门去,“美女的事,你少管。”
江昱成无奈,笑了笑,只得跟在身后,随她一起出了门。
酒店楼下就是一个顶级的商圈,奢侈品的门店销售一应俱全,但江昱成说的洋房巷,却是这商圈后面的低矮法式建筑。
几个顶级奢侈品除了有门店外,还会开放一些定制店,槐京大多数的定制店,都在那一块。
江昱成三年前带着兰烛去买的几身衣服,就是在那儿。
兰烛本来不愿意去那家店,她想到江昱成第一次带着她,那店长就有些看人下菜,觉得她这样的人是跟着江昱成来才成为这家店的客人的。
当年这店长说的的确没错,但兰烛记仇,想到就觉着微微有些膈应。
奈何她穿衣风格独特,那些个什么旗袍中式改良衣衫,在这一片都是这家店最拿的出手的。
她没在江昱成面前提这事,她要是提了她心里的那点膈应,让这店长和一屋子店员走人也是他如今能做的出来的事情。但不管怎么说,那也是过去的事情了,她虽然有那么点小记仇,但也犯不着在江昱成面前提这陈年旧事了。
兰烛随着江昱成进门,那脸熟的店长迎面就上来,恭恭敬敬地带着他们直接往贵宾位置就去了。
店长边走边说道“二爷,您许久不来了,每季的男士新款饰品,都有按照您的身形定做了一套送过去,我们几次回访,您也都未得空……”
江昱成点点头“原是你们送过来的,有劳了。”
那店长趁着这空档本想多说些什么,江昱成许久不来,他们担心失去这大客户,每季的设计师都会送高定过来,江昱成虽然收下,但从未再亲自来过店里。
今个来了,他怎么说也得拉拢一波,把下半年的月度业绩搞一搞。
只是他还没说完,江昱成就打断了他。
他回头对身后的姑娘说,“阿烛,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
店长没认出兰烛来,只是觉得江昱成近乎是快三年没有带女人来店里买衣服了,这次再带人来是在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回头,看了看兰烛身上穿的那一身——
材质还算舒服,但面料算不上昂贵,从头到尾没有什么显眼的牌子logo,更不是设计师能拿得出手的别样设计。
衣服是普通衣服,但是看姑娘长相出众,他心里大约就明白了几分。
他忙走到兰烛身边,给兰烛介绍到∶ “这位女士,我给您介绍介绍,您看,您有什么偏好吗?”
兰烛简单说着自己的诉求“简单大方一些的就好。”
“您跟我来,您看这条裙子怎么样?”店长带着兰烛,走到最里头的橱窗前。
橱窗里有条白色的云纹半身旗袍,云朵白色干净,整体裁缝别致,曲线曼妙。远看好似简单,但近看兰烛却发现,白色旗袍上的云纹印花的缝合处是钻。
这一条,能顶上这店里的半个身家了。
兰烛看着这裁剪和样式,心里确实是喜欢,但这店长摆明了就是看到是江二爷来,只管把店里最贵的东西拿出来了。
兰烛本想拒绝,江昱成却看出了她的心思,他站在兰烛身后,"这裙子衬你,让他们拿出来试试。”
兰烛攥了攥江昱成的衣角,轻声说道,“这裙子很贵啊。”
江昱成挑挑眉,学着她的样子说道“那有什么,二爷付钱便是。”
说完,他回头,对那店长说,“把成衣拿过来试一下。”
那店长听完,喜笑颜开地连忙让人把衣服从仓库的保险柜里拿出来。
屋子里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群人,七手八脚地帮衬着,还没换上呢,就把兰烛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
兰烛嫌他们人多聒噪,只留下了一个女店员帮她抵着东西,自己在更衣室换好了衣服。
她原以为腰身可能偏小,结果一穿进去,却刚好。
店员在一旁拍着手夸着, “哟, 这衣服给您穿活了, 这云朵白挑人, 得是剔透的白, 才能撑得住。这裙子的设计师对于女性身材有着近乎变态的追求,可这样的三围跟比这姑娘您做的似的。”
兰烛知道她这话带了几分奉承,但她对着试衣间的镜子看了看,的确觉得还不错。
她想到江昱成, 既然跟他一起去吃饭, 那也得去跟他比对比对, 看搭不搭配。
兰烛从试衣间出来,找着在外头贵宾室坐着的人。
"二爷。"
江昱成抬头,眼前的姑娘穿了一条修身的旗袍半身裙,身材曼妙,长发落在腰间,落落大方。
这柔和的白带了层滤光似的,把她衬得跟神明少年似的。
江昱成起身,点头∶“好看。”
说完,他伸手,拉她过来,检查着她一圈,发现她不堪一握的腰有些招人,皱了皱眉头∶“腰是不是太紧了。”
兰烛用指尖捻起腰间的衣物褶子,“没有吧,还有一些空余的。”
江昱成眼神往下,见到她旗袍下微微延展的开叉,“开叉是不是高了。”
店员忙补充到“二爷,这款式的开叉,算不上高的。”
“是啊。”兰烛补充到,“这的确算不上高。”
江昱成手上一用力,兰烛就被他拉到身边,挡在她的前头。
他看着她,微微皱着眉头,“阿烛,往后,你还是不要穿旗袍了。”
兰烛不解“为什么”
江昱成“太危险。”
这句是别人能听到的,下一句——他轻声附耳,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随便一看就硬,真TM烦。”
第81章 番外
江昱成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兰烛到底还是看上了这一套,他最后也没有坚持太多,让店里的服务员随即定下来这一套。
这店里的店员都是裁缝出身,修订手艺还不错,客人定货后会根据客人的尺寸提供修剪服务。等待打包的间隙,江昱成接到了个紧急的电话会议,留兰烛在那儿等。兰烛闲来无事,四处逛逛。
好似这几年来她的口味也没什么变化,连爱去的地方也没什么变化。
庭后的一处假山流水,她坐在那儿,跟几年前似的,又听到了那儿的店员在说话。“头,浮京阁的二爷,怕是有许久不来了吧。”
“可不嘛,你没看见二爷带人进来,咱头就把最贵的衣服卖了出去嘛。”
“不过今儿来的姑娘,精致的跟画上的人一样,五官的每一处都跟捏脸捏出来一样。”"是啊,最重要是的全身上下那气质,不艳不俗,也没有浓妆艳抹,可偏偏就让人挪不开眼去。"“那是,要不是有那样的外表,哪能买的了我们店里的衣服啊,我要是有她这样的长相,说不定,浮京阁的二爷也能为我买一套呢,你说是不是,头。”
堆积在那儿的几个店员挤眉弄眼的。
那店长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裙边角,检查着缝合线,“你就做着你的春秋大梦吧。”
未了,他托了托自己的眼镜,补充道,“不过我看那姑娘身上穿的也不是什么名贵的衣服,长得的确好看,但估计也就是用那点好看,换一些报酬,咱们开店做生意,这些事情心知肚明就好,别总挂在嘴边。”
“知道了头。”……
刚说完之后,几个人明显没把这话听进去,只是忙了一会手上的事情后又开始七嘴八舌了。“不过我看二爷这次出手这么阔绰,这姑娘是什么来头啊”
“如今江家是二爷做主,那点钱对咱们来说顶得上半个月营收,对二爷来说不算什么,看上个姑娘,博美人一笑,也值。”
“天呐,二爷好好啊,要是有个男人愿意花这么多钱,博我一笑,我做梦都会笑醒。”“你拉倒吧,这样的人,今天能为你花钱,明天就会为别人花钱,你美慕那姑娘,我还觉得她可怜呢,要我说啊,像这位爷似的,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真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了?”
“就是说,在咱们店里上班,这样你情我愿的交换,你看得还少吗?”……
兰烛在屏风后面听的清清楚楚的,若是从前,她听到这儿,估计就二话不说,默默地走开了。他们说的虽然是难听了些,但说的的确都是实话,她从前依附他而存,也的确明白,他和她之前难以摆上台面的关系。但如今———切都不是这样。
他们是平等的交往关系,也不存在她们所说的那些物质交换。兰烛这会往前走了两步,清了清嗓子,提醒着他们。
里头的人一听,几乎有两秒钟的噤声,而后是店长低低的训斥∶“行了。赶紧的,外头客人等着呢。”兰烛表达完,自己转身回了前厅。
店长惴惴不安地回到大厅,看到在那儿慢条斯理喝着茶的姑娘,心虚得要死。他刚刚看到的在屏风后面的人影,不会真是她吧。
真是她,那他们的对话不都给她听见了?店长把包好的包裹拿到兰烛身边。
兰烛坐着的沙发低矮,一米八几的男人要半跪下来,几乎才能与她平视。矮座上的姑娘一手优雅地提着小瓷杯,抿着杯中的白茶。
店长心虚在前,把态度放到最谦卑,“小姐,您的衣服好了,给您放车上去?”
“不必了。”兰烛把青白色瓷器放下,转头说到,“这点小事我来做就可以,我怕我的白衣服,继续听着污言秽语,弄脏了。”
兰烛这话一出,店长就知道,她是全都听到了。
他连忙道歉“小姐,实在是不好意思,我给您道歉,那些话,我们没有要针对您的意思。”“还没有要针对我的意思?看到一个出手阔绰的男人带着有几分姿色的女人出现在你们店里,你们天然想到的就是金主和捞女,对吧”
“不、怎么会,您误会我们了。”
“误会”兰烛挑了挑眉,“一次是误会,两次还是误会吗”“怎么我次次来,次次都能撞上你们开小会。”兰烛把杯子一置,里头的水波微微荡漾,洒出了不少。
“你们总部在意大利是吗?在国外做高端了,在国内就可以不用挑店员的素质吗?还是你这个店长,本身就是带着这样的态度在管理这家店铺的。只是帮我整理衣服的时候就能开个小会,平时背地里没少讨论客户的隐私吧?来这儿消费的客人,多少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不说二爷认识的人多,我兰某人,好歹也是个剧团的老板,平日里手下的角接触的人也不少,或者这一传十十传百的,你们讨论的那些客户的隐私,或许就从我手底下的人散播出去了呢,槐京城的人又多爱惜自己的脸面你不是不知道,您这一搞,谁还敢来你们店里买东西啊——”
中国电池
兰烛这话一出,那店长手里的东西都拿不稳了。
他原先就以为兰烛是跟着江昱成来的普通的姑娘,谁知道她还有个什么剧团。
听她这慢条斯理的话语,说话间不由散发出来的气场,没几把刷子是真撑不住。槐京的剧团没几个,个个都是艺术界的大拿,她不会真是槐京的某位有名气的大家吧,真要是这样,他和他手下的那几个人,岂不是要砸了他们自己的饭碗吗
店长唯恐到手的鸭子飞了,又唯恐她真的把这些闲散的话对外宣扬,止不住地在那儿弯腰道歉,态度要有多诚恳就有多诚恳,到后来,他甚至都把后面裁缝处的一种小姑娘都叫来,一个个涕泗横流地认着错,一时间引得店内的其他客人侧目。
兰烛见煮好的茶水都被他们拖凉了,没了跟他们斗气的心情,挥手起身,“行了,衣服我说了会买,那我就一定会买。”
“至于你们私下里议论客户隐私的这件事,再让我听到一次,我就不像今天一样手软了。”兰烛这话一出,满屋子鞠躬道谢,那几个嚼舌头的小姑娘感激涕零,连眼泪都来不及擦。店长忙给兰烛新沏了一壶茶,兰烛摆摆手,“罢了,带我去结账。”店长小哥有一瞬间的迟疑。
兰烛叹口气, 从手包里拿出一张卡, 递给他, "我不一定要等江昱成来买, 我自己买的起。"店长又是连连道歉,带着兰烛往收银台手。
兰烛抱着手在那儿等,店长白色手套接过卡,在POS机上过了一道,递给兰烛输密码,兰烛刚把手指头接过,机器上面的数字就被一只手挡了。
兰烛抬头,发现来的人是江昱成。
江昱成网网看到兰烛半威胁半恐吓他们的样子,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知道惹她的是什么事了。他把机器递给那店长,一只手手肘搭在那高高的收银台上,另一只上挂着他自己的西装外套,他回头对店长说到,“啧,您这服务意识有待加强啊,您刷我太太的卡,是想让我回家跪搓衣板?”
江昱成虽然说话间含着笑意,但旁人一听就完全明白了。
这姑娘跟他根本就不是什么他们想的那种关系,是他要娶进门的太太。
原先兰烛剧团老板的身份已经让他很紧张了,现在江家二爷当着这么多人面说这话,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还要别人猜吗
他们竟然还在私下里猜忌他们的关系,他此刻祈求兰烛看在他刚刚诚心道歉,卑躬屈膝的程度上,饶过他,可千万别在江昱成面前说他们刚刚后面嚼舌根的事情啊。
兰烛看着店长和身后站着的一群店员脸色从白到青,从青到红,就料想他们刚刚心里应该经历了一场大地震。
不得不说,江昱成回来的还挺是时候的,帮她出气的时候,也还挺有男人样子。
他这话一出,她和他关系里谁高谁低就昭然若揭,那些个什么攀附交换的闲言碎语不攻自破。兰烛原先的阴霾一扫而过,她大大方方地让出一条道来,让江昱成履行他的“为了不跪搓衣板”的完美“丈夫”义务,坐着等他。
江昱成最后拿着打包好的衣服过来,兰烛优雅翘着二郎腿,“搞定了”江昱成提了提袋子,示意。
兰烛心情不错, 她挽上他的手肘, 想到他银行卡里刷刷出去的那笔数字, 她打算客气一下∶“这裙子好看是好看,就是有点贵,借你的光,让你破费了。”
她说话间还拍了拍他的胸脯。
江昱成微微低头,看了看“虚情假意”的她,轻笑∶“我没付钱。”“啊”兰烛抬头,“没付钱真的假的”江昱成重复一次“真没付钱”
兰烛一边说不太确定地回头∶"那你是怎么出来的?"江昱成抬头,扭过她的头∶“就这么大大方方的出来的。”
兰烛脚下步子明显变缓了,她跟个油瓶一样,一时间变的沉重无比,拖着他不让走,“你怎么白拿人家衣服。”
江昱成却毫无犹豫地往前走,他脚步未缓,说的话却慢条斯理“我多付钱的时候也没见她们找过我,白拿怎么了————”
“白拿是看得起他们。”
“惹江太太,能让他们把店开下去,已经大发慈悲了。”
第82章 番外
江昱成的师长,兰烛还是第一次见。
她看到江昱成让林伯进进出出的准备了许多拜访的礼物,就知道江昱成对这位师长应该是很敬重的。
她出门前检查了很多次,唯恐自己的妆容不够得体。
江昱成今天自己开的车,红绿灯路口,他右边的手从方向上下来,握住兰烛微微有些局促不安的手,“阿烛,安心,我们只是去吃个饭,你不要有太大的心里负担。”
"嗯。" 兰烛为了让江昱成安心, 点点头, 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局促。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江昱成未有带她见过自己的家人,主要也是因为他的家庭情况特殊,那些人他也觉得没必要带她见。
从前江家漠视她的存在,江昱成更不在意江家人的未来,她自然也不在乎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地位。不过倒是听林伯说,江昱成有蛮长一段时间,每每假期都是随着蒋伯伯回家吃饭。如今看到江昱成准备的东西,就知道他有多敬重这位老师兼伯伯了,想来,或许在他心里,这也应该算是半个家人吧
兰烛自然没跟江昱成求证过这个事,只是一想到是去见他的半个家人,心里就莫名有点紧张。
江昱成看出她的微微紧张,说着些过去的事情分散着她的注意力。
“蒋伯伯在大学教书,人很和蔼,对古文献很有研究。最近我听师母说,他又迷上了研究古代戏曲文化,这才让我特地请你过去,说有些问题,想要当面请教请教你。”
“我吗”兰烛回头,“蒋伯伯知道我”
“那是自然——”江昱成目视前方,“师母还是你的粉丝,去看过你的几场演出。”
“哈”兰烛侧身,“那你怎么没有告诉我啊,师母来,我应该给她定个位置的。”
江昱成笑笑, “你的粉丝那么多, 难不成谁来都能给她留位置吗?”
兰烛“可是人家不是你的老师和师母吗,人家来听我的戏,我怎么能一点表示都没有”
江昱成抬抬眉,“跟我没关系,他们是你的戏迷。”
兰烛若有所思。
"所以你看——"江昱成轻巧地转个弯,把车子开进一个安静的巷子,"他们一定喜欢你。"
兰烛听到江昱成这么说,心里稍稍安定了点,她回头看了一眼后驾驶室的东西,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拍脑袋,“哎呀!”
江昱成忙转头看了一眼,“怎么了”
“我没有给蒋老师买礼物! 等会空手进去, 多没有礼貌啊。”
江昱成“后座不都是嘛。”
兰烛看了那后面的东西,努努嘴,“你会分我一点,拿进去嘛?”
江昱成被她那样子逗笑了,他慢条斯理地打着方向盘,“阿烛,我和你本就是一家,一家人,只需要带一份见面礼就可以了。”
一家人吗
兰烛笑意不由地蔓延到嘴角,她享受这种江昱成把一切都打理好她坐享其成的感觉。
车子最后开进了一处静谧的四合院。
蒋伯伯和师母都是大学教授,儿女都在国外读书,偌大的四合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住。
江昱成刚把车子停好,屋内就有个大约年逾五十几的女人出来,她穿了一件棉麻的长裙,鼻梁上一副窄窄的眼镜,看上去颇有书香气质。
江昱成起身打着招呼“师母好。”
他回头把江师母介绍给阿烛,“阿烛,这是蒋伯伯的夫人,蒋师母。”
兰烛正要问好,蒋师母却先一步走了上来,亲切地帮兰烛提着东西,“阿烛对吧,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的看到你,你比台上还要漂亮。”
兰烛被夸,有些不好意思, "师母您好, 听二爷说, 您从前来看过我的演出, 不好意思, 我都没有来迎接您。”
不打紧—————————蒋师母笑呵, “这就要怪阿成了, 没有早点带你来家里玩, 没有早点介绍你给我们认识。”
江昱成自觉领了这责怪,微微带笑陪着不是∶ “您说的对, 是我做的不够周到。”
“好了好了,别站在外头说话,阿烛,走,我们进去,我让阿姨做了好吃的,说来也巧,我家这阿姨,是个南方人,南方菜做的不错,你中午尝尝,看看符不符合口味。”
“好嘞。”兰烛被蒋师母簇拥着往里走,间隙间她回头看了一眼江昱成。
江昱成站在后面,手里还拎着许多东西,对上兰烛的目光,笑了笑,表情好像在说,“你瞧,就是普通的热情的朋友。”
兰烛被蒋师母带到屋里后,蒋师母就对着后面的书房喊道,“老头子,家里头来客人了!”
一阵脚步声从书房里传了出来,而后走出来一个文质彬彬的学者样式的男人,看到兰烛,忙上前客气地握手,“这位,就是名动槐京,一票难求的兰大青衣吧?”
“您客气了,哪有您说的那么玄乎。”兰烛觉得蒋伯伯比将师母还要客气,“蒋伯伯,您叫我阿烛就可以。”
“阿烛——”蒋伯伯点点头, “这名字好听又亲切, 你来的正好, 我刚好翻阅古文献的时候有个东西看不明白,你就来了,我刚好可以请教请教你。”
兰烛“请教谈不上,蒋伯伯,我随您去看看。”
蒋伯伯刚要带着兰烛进书房,却被蒋师母拦住了,“老头子,快吃饭了,你让人阿烛吃完饭再说。”
蒋伯伯听了这话,责怪自己到,“你瞧,我倒忘了,特地让阿成带你来家里吃饭,吃饭,吃完饭,再帮我看!"
兰烛笑笑“行,那吃完饭,您带我去看看。”
蒋伯伯笑呵呵,这才看到兰烛身后站着的江昱成,他走上前,拍了拍他的手臂,“死小子,多好的姑娘,这么晚才带来给我们看。”
江昱成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保姆,“您和师母不也才回国吗”
"老头子你急什么。" 蒋师母一旁发话到, "阿成这不是带人回来给你看了吗, 况且往后, 我们也都在槐京————”
她跟兰烛端过来一杯茶水,笑盈盈说到,“阿烛,往后啊,你就当这儿是自己家,想什么时候过来就什么时候过来,不用等阿成的。"
兰烛连忙接过茶水,道了谢。
江昱成在她身后咳了咳,缓声到,“师母,我还没有茶水呢。”
蒋师母“这都自己家,你不会自己倒吗,还能少了你不成”
江昱成无奈地笑笑,兀自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不着痕迹地走到兰烛身边,岔着双腿靠在那桌子角,对兰烛说到∶“得,你地位比我高多了。”
兰烛握着掌心温热得当的茶水,抿着嘴笑,不说话。
"好了好了,吃饭了。" 蒋师母帮着保姆从厨房里张罗菜出来, 兰烛想上去帮忙, 却被赶了回来。
等菜到了桌边,兰烛想帮忙端菜。蒋师母阻止她∶“我来我来——阿烛,你别烫着手了。”
兰烛“师母,没事,我能做的习惯,我从前也做——”
蒋师母听到这话,微微停顿,而后转头对江昱成说,“江昱成,你那浮京阁,做事的人不少吧,怎么还让阿烛下厨啊。”
江昱成耸耸肩,表示冤枉。
兰烛连忙解释到,“奥不是的师母,二爷不让我做事,是我闲的发慌,爱下个厨解闷。”
江昱成朝她竖了个大拇指。
“闲得发慌是吗”蒋师母此刻眼神有有些担忧。
"我就知道,阿成从小就是个闷葫芦,别人说三句他顶多说半句,唉,真是辛苦你了,跟他在一起,一定把人闷坏了。”
兰烛听到蒋师母说这话的时候,江昱成的脸上挂上点疑惑,她心里微微得意,一时间戏瘾发作,“是呢,他是很无聊的。”
蒋师母回头,对着江昱成说到∶“你这孩子这话少的毛病还没有改?”
蒋伯伯也一脸正义地教训到“阿成,对别人话少可以,对自己家里人,要做的就是坦诚相待,知无不言。”
江昱成看着一脸得意的兰烛,点头到“两位教训的是。”
兰烛得意地朝着江昱成努努嘴。
……
丰盛地道的南方菜摆了满满一桌子。蒋师母还止不住地往兰烛的碗里夹菜。
兰烛道谢都来不及。
蒋师母笑意盈盈,对着蒋伯伯说到,“老头子,你有没有觉得,阿烛跟我们阿成,特别般配啊。
蒋伯伯看了江昱成一眼,甩了一句,“我觉得,我们有点高攀。”
兰烛被蒋伯伯幽默到,不禁笑出声。
一旁默默吃饭的江昱成有些不满的出声,“蒋老师——”
蒋伯伯这才抬眼,算是给了个面子,“我们阿成够一够,勉强也算是相配的。”
蒋师母“是吧,我看着他们呀,就觉得特别登对,你瞧,我们阿成呢,大阿烛几岁,也过了不稳重的年纪,刚好呢可以照顾阿烛。”
蒋伯伯“男人照顾女人,不管几岁,都是天经地义的。”
蒋师母撇了蒋伯伯一眼,把位置朝远离他的方向挪了挪∶“你这老头咋那么爱抬杠呢。”
“甭理他。”蒋师母转头对兰烛说到。“我多问一句哈,你们两个,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
结婚
兰烛脑子里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微微有些短路。
她跟江昱成重归于好后,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唉。
突然说到要结婚,还有点突然呢。
兰烛说的磕磕巴巴“啊、这个、这个我们暂时、暂时还没有计划呢。”
这话一出,连能言善道的蒋师母都有半刻的语塞。
她疑惑地看了一眼江昱成,再看了一眼一脸真没这想法的兰烛,心里捣鼓了一番。
什么情况,莫不是这两个孩子,还没聊过这事
那她是不是多嘴了。
她拧着眉头在那儿看着,忽见江昱成抬眼,手握着虚拳,掩盖着嘴在那儿咳了几声。
蒋师母一眼就看懂了,她忙拉起蒋伯伯的袖子,“哟,厨房炖了鸡,我得去看看。”
蒋伯伯被拉得一脸莫名其妙,他疑惑道,“厨房不是有李婶看着嘛……”
“去就去,你废话这么多。”蒋师母不由分手地就拉着蒋伯伯往厨房走。
兰烛见两人走的匆匆忙忙,也没在意,看了一眼江昱成,诚恳地说到,“师母家的阿姨做的饭菜,真的很好吃唉。”
有道红烧肉在她左上角,她说完这话后,还特意移了移椅子,往那道红烧肉上靠了靠。
这头江昱成放下筷子,肩膀靠在椅背上,上本身微动分毫,手臂伸出,抓过兰烛的椅背,等她得手了那块红烧肉后,不由分说地把她的椅子往自己身边拉。
椅子轻巧地在地面上滑行了一小段距离,平稳地落在他的身边。
他露出的半截手臂还搭在她的椅背上。
兰烛手里的红烧肉没拿稳,落在白色瓷器碗口中,她疑惑地看着自己从桌子的靠近红烧肉的那边被他移到更靠近他的这边,回头问到,“江昱成,你干什么?”
江昱成金丝边眼镜下眸光微动,身子未有倾斜,“阿烛,你如今几岁?”
兰烛被问的莫名其妙,“二十三虚岁,二十二周岁,怎么了?”
“嗯、”江昱成低低地应了一声,略有半秒,他又问道,“女性法定婚嫁年龄,是几岁?”
兰烛脑子里搜了一圈,不太确定地说到∶“二、二十?”
"嗯、" 江昱成手上再度用力。
她不受控制地再度被他轻巧地拉到身边,离他不到一寸。
她听到江昱成意味深长的声音回荡在屋子里——
“嗯、够了。”
第83章 番外
这几天,京圈的十三家剧团来往密切,走动频繁,嘴里讨论的多的,还是槐京的那场大变故。
行业协会里传来改变原先新剧团进场的投票制度的风声,几个剧团老板堆在那儿求证来求证去,最后觉得这事,并非空穴来风。
槐京剧团这么多年下来,能保证这十几家剧团相互和平的做生意,不就是因为有那么一条垄断的不成文规定吗。
二爷说要废了这规定,那不就是断了他们的生路嘛。
这么牵一发动全身的变动,事关槐京半个剧团市场。
几个剧团长一撺掇,连忙就到了吴团那儿。
江昱成买了他手上不多的股份,把附近剧团打包送给了兰烛,他现在大事小事都不用操心了,在浮京剧团挂了个闲职,整日里喝喝茶,逗逗蛐地,提早过上了退休生活。
等到其他几个局团长唯恐天下大乱似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吴团长才勉强收起了自己的闲适,让人给他们几个倒了一杯茶。
“瞧几位老板, 额头上都是汗, 这么着急, 是为了什么啊?””吴团,您听说了吗,协会今年的提案,是要灭了我们槐京剧团建立的门槛,我可听说了,二爷亲自提的议案,说什么要给新人机会,不该设置这样的行业门槛,笑话,要是没有这样的行业门槛,怎么能保住我们十几家剧团的百年常青”
“是啊。”
吴团听了几句,听明白了,原来是来说这事……
“吴团”
“哎——”吴团长反应过来。
“要说这事的受害者,首当其冲的就是你的剧团,你说你,好好的一个剧团,本来你还当家,如今却给他人做嫁衣了。”
吴团长知道,他们说的是浮京剧团的事情。
外人看来,浮京剧团主事人是吴团,但其实他就占那一点点的股,全靠二爷大方,上上下下的事都是交给他打理,所以看起来才像是吴团说了算。
不过他那点小小的股份,前段时间也被二爷买走了。
现在浮京剧团的实际老板,可是兰烛了。
吴团长讪讪,他推辞到“我还好我还好。”
"您还还好呢,你给剧团打理了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能说给就给呢?"
“是啊,你这口气怎么咽得下!”
吴团长心虚∶其实……二爷给的钱,足够他咽的下。
“今个怎么说,你也得带着我们,去二爷那儿,讨个说法。”
吴团一听要去找二爷,连忙阻拦人,"哎——哎、诸位剧团长,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那几个团长早就看出来了吴用的迟疑,挥了挥袖子∶ "你不去是吧, 好, 你不去, 我们自己去”
“不至于不至于——”吴团长在后面高喊,连忙放下自己的紫砂壶茶杯,踉踉跄跄地跟上。
什么情况,他们跟二爷较劲,这不是自找麻烦嘛。
+
剧团协会的会客厅,高高低低地坐了十几家剧团的剧团长。
正厅正前方的桃木色桌子上,江昱成一手托着太阳穴,慢条斯理地看着助理在那儿沏茶。
虽然来的剧团长们都气势汹汹,但真见了江昱成,见到他眉眼下压制着的那份冰冷感,一时间都噤了声。
只剩几个年岁长的,胆大的,也是挑这事的几个刺头,还能斟酌着问到,“二爷、您也知道,戏曲行当是一年不如一年,市场萎缩、江河日下的,我们几个的日子过的,是一天不比一天了……”
“是啊二爷,您家财万贯,吃的绝不是只有这一碗饭,这提议对您来说没什么,可是对我们来说,是天大的事,若是您准了,往后京戏在槐京,可就没有门槛了!”
江昱成端着个茶碗,手指摩挲着紫砂上隐约的磨砺感,“诸位大动干戈的让我过来,是为了跟我诉这苦”
他眉头微皱,似是对这些老家伙绕来绕去也绕不到重点的表达方式不爽。
江昱成坐直身子,伸手捞过一杯茶∶ “既然大家都在这儿, 那我也不跟大家盖拐弯抹角了, 我做了这代理协会会长以来,从来都是挂了个虚名,有什么事,也都是问询这各位的意见,这十年来,咱们也都共分市场,互不干涉,各位的明争暗斗,我从来都也不管,也知道大家都是开门做生意,做生意的,无非对自己的利益,看的最重。只不过这一条,新入行的剧团要其余十三家剧团首肯的规定,实在是太过于迂腐,这条,我看,是撤了比较好。”
“这…”其余的剧团长看到江昱成明确的表了态度,纷纷不解,“二爷,您这是做什么,这条规定,保持着我们几方荣誉啊,您说撤就撤,这往后要是再有新入槐京的剧团,我们可就拦不住了
“拦不住就不拦——”江昱成出声打断,“做生意凭的是自己的实力,自己的能力,而不是怕长江后浪汹涌,而故步自封地建起高高的堤坝,诸位老板,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我们自然是欢迎更新鲜的血液进来,促活这陈旧落后的市场规则,而不是毫无危机感地只顾着蚕食眼前的市场。”
"二爷,二爷, 槐京不需要这些所谓新鲜的血液, 不需要这些在冬日到来之前迁徙进来取暖的孤鸟,这是您说的,是傅老先生把协会代理会长交给您的时候,您亲自站在这梨园行当的老祖宗面前说的,您说您保我们十年无虞……"
江昱成微微下垂的眼睑微微颤动,染上虎口杯上的一层氤氲∶“十年无虞,我没有做到吗?”
这话一出,堂下一片雅雀无声。
算算日子,不多不少,算上过去的半年,刚好十年,他的确是保了这个市场无风无浪的过了十年。
最年长的一个剧团老板心下一横,“二爷,我们从前受你照顾多有感激,可你说到底,也不是这行的,要说梨园行当,我从事三十年的京剧生意,从事的时间年限比你的年岁都长,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多,你如今一个人,就拍手把这事定了,未免也太不给我们面子了。”
吴团听完这话,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大气都不敢喘,这位剧团长平时就性格倔强,说话直接,但是他没评估好厉害关系啊。
当初搞西洋剧团的那伙人要挟傅老先生解散槐京京剧时候,是江家二爷拿了自己的钱出来填补了这窟窿,挡住了这一难。
若不是凭借着他母亲和梨园还有那点感情,他犯不着放着赚钱的生意不做,还要陪着他们做梨园行当这来钱慢产销低的行当。
没了他,槐京的几个剧团也不会来钱有这么容易。
不能因为二爷说要撤了进梨园行当的门槛触碰到了他们的利益,就开始翻脸不认人了,开始倚老卖老了。
吴团担忧地看了一眼江昱成,他手里依旧端着个小瓷碗,神色未有变化。
他越是冷静,就越是生气。
吴团都要急的跺脚了,他已经给小芹消息了,让小芹务必第一时间找了兰烛过来。
等会二爷发起火来,他怕那帮老头子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更怕他拦不住二爷,这弄不好就擦枪走火的,场面太难收拾了,必须要叫阿烛姑娘来。
“我不能一个人说了算”
果然,下一秒,江昱成把手上的杯子往桃木上一置,水波荡漾了一圈,洒了不少出来,“我在槐京只手遮天,你第一次知道"
“这规矩是我定的,定的时候没问过你们意见,如今撤了,更不用问你们意见。”
剧团的几个老剧团长一时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面面相觑一番之后,甩了甩袖子,气愤到,“好一个江家二爷,你既然已定,不把我们放在眼里,那我们今天,正式当着协会成员的面,说一句,从此以后,槐京十三家剧团,就没有我们了”
说完,几个人就要往外走。
槐京十三家剧团都捆绑了三十几年了,谁退出都跟断臂断腿似的,其余的多少都会收到牵连,哪能说走就走。
这几个剧团长吃准了这点,威胁着江昱成。
"二爷二爷"
吴团脚一跺,忙上前,“二爷二爷,您三思啊,这三个剧团长可是槐京最老牌的京剧戏班子,这一出走,往后槐京各家剧团平分秋色的局面可就是要被打破了,大伙都会人心惶惶的,二爷,二爷,您得三思啊————”
吴团这头拼命劝着。
江昱成却慢条斯理地驱赶着茶汤上的氤氲水汽。
他掀了掀眼皮,看了一眼被其他人拦住的那几个剧团老板,高声道,"如此, 槐京十三剧团从今往后只有十家了,几位老板莫拦,少一个剧团,年末分场子的时候,也少分点,不是吗?”
他起身,背着手站在厅堂中,“这是好事。”
要走的剧团长本想吓唬吓唬江昱成,可见他的样子,是真的一点在乎他们的样子都没有,他们僵硬地站在那儿,脸上神色挂不住。
江昱成偏偏还做了个请便的手势,引得他们只得迈出那协会的高门槛。
“如此,还有别的异议吗”
留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最后都低着脖子摇了摇头。
江昱成站在正厅门下,长身玉立,环顾一圈∶
“如此,协会之间帮扶携带,培养良才,把从前那套任人唯亲,溜须拍马的作风给我弃了,往后槐京城的梨园,欢迎所有有能力的人,不问出身,不顾来处,只要有真材实料,不管你是当角,还是当老板,槐京十个京剧班子,都敞开大门欢迎!”
¥
兰烛这头急急忙忙地往协会敢去。
兰烛听到小芹说,吴团长给她电话,说那些个剧团长都在协会那儿,来回去请了二爷几次。
二爷说废了那剧团的门槛,几个剧团长谁也不同意,这会人都在协会呢,在那儿僵着呢。
只是兰烛赶到的时候,刚好看到愤愤不平从协会出来的几个剧团长。
她眉头紧皱,再往前走的时候,看到了江昱成停在外边的车。
再有半刻,江昱成就从里头出来了。
他往外走的时候,一身锋利西装迎风,眉眼压迫感很重,带着里头穿堂风越过的寒气。
兰烛连忙迎了上去。
江昱成的锋利在看到兰烛的时候,一瞬间尽数消失。
他往车这边过来,看到兰烛,没等兰烛先说话,他就脱了自己的外套给她穿上,“外头风大,怎么不去车上等我。”
“二爷——”兰烛想要说些什么,江昱成却打断她,“去车上说。”
他走到侧面,给兰烛开了车门,绅士地帮她用手垫着扶着车顶,而后自己才走到另一边,开了门,坐下来。
他单手整理着自己的袖子,余光扫过兰烛,“老吴告诉你的?”
“嗯。”兰烛点点头,“二爷,您怎么不叫我?”
她语气里甚至还有些担忧。
江昱成整理好袖子,伸手,微微捏了一下兰烛因为着急而有些发红的脸,“叫你做什么,小事。”
兰烛“您把新设剧团的门槛撤了”江昱成“嗯。因为这事,让你吃了不少苦头。”
兰烛想起前段日子,她闲暇时跟江昱成回忆过去,说她要在槐京新建一个剧团有多不容易,槐京的十三家剧团报团取暖,只要他们不松口,外头的人,就休想分到一杯羹。
她只是当做回忆来分享,江昱成却听进去了。
从促进行业的健康发展来说, 槐京这十三家剧团的垄断地图虽然保障了他们自己的利益, 但是从源头上扼杀了鲶鱼效应,更是阻挡了源头活水。但要推翻这制度,不知要动到多少人的蛋糕,谈何容易。
兰烛知道江昱成顶着的压力,“二爷,您这是……”
江昱成伸手牵过她, “上次听你去高校展演,回来后说起京剧演员的职业发展, 说在戏剧文化氛围最好的槐京里,一个演员想要出头尚且就难,更别说转行做就剧团老板了。
兰烛的确说过,若不是有曹老板,她更不可能在槐京能立下自己的一个剧团来。
江昱成“这样的生态不好,资历技艺是吃饭的底气,但进入这个市场的门槛,不应该只掌握在这十三家剧团长手里,没有道理说新入的剧团非得通过老剧团的同意的,市场早就被他们分完了,多一个对他们没好处,怎么可能还准许新人进入呢。不废了这规矩,这些老家伙,是不会让新人入场的”
兰烛听完这话,想起从前。
从前兰烛一心要凭借自己,在槐京留名的时候,江昱成站在高位,睥睨地告诫过她∶
“春天一到,来槐京城的人像匍匐在蜜果下的蚂蚁,满脸都写着希望,好像这儿,就是他们翻身的天堂,但是鲜少有人知道,挨不过冬天冻死在年关大夜无法回到故乡的人比比皆是……”
她那个时候心骨傲气,不信那荒诞的传说,不信那句——
“没有人,可以干干净净的离开槐京城,就连死后的灵魂,都不可以。”
再往后,她知道槐京城,从无公平可言。
而如今,他却大方地给每一个想要踏进这一行的人发了一张邀请函。
只要有实力,有能力, 槐京的民营京剧行业, 再也不能以要获得曾经上位者的许可而作为参与这场游戏的必要条件了。
只是以此作为代价……
兰烛想起刚刚出走的几个剧团长,担忧地问到“那几个剧团长,他们出走——”
江昱成“出走正好,你上次去学校任教的时候,不是觉得有几个苗子挺好的吗”
兰烛“啊您是想取而代之。
江昱成弯了弯唇角“当然,我是商人,商人不能放弃自己的利益,对吗”
兰烛随即一笑“那几个局团长,估计是要气死了。”
江昱成挑挑眉“不用他们说,我也不想带他们玩了,槐京市场的更新换代本就是不可阻挡的,逆势而为后面隐藏的是看不见的危险,愚昧的人不懂这个道理,早早踹下船去,我的船,才能开的更远。”
兰烛“不愧是江家二爷。”
江昱成低头浅笑,“阿烛,你应该说,不愧是我的男人。”
兰烛推搡他,她往窗外看去。
又快到了一年的除夕。
雪纷纷扬扬的下着,外头来往车辆热闹。
车子经过槐京南站。
绿皮火车轰隆隆地直达, 她抬头看向那古老的城门墙上, 明末大家的亲笔写着"槐京"二字, 心中感触万千。
三年前,她就站在这牌匾下。
她畅想过或许那些个在万家灯火的炊烟中慢慢展开的故事里,她也是其中一个主角。
她为了能来槐京,能站在槐京剧院的舞台上,吃了不少苦。
她对他说过,她三岁学戏,六岁上艺校,且不说吃的苦和受的难,光是放弃了所有的成为任何职业的可能性这一条,就能孤注一掷赌上她的一生了。
等到她真的上过槐京剧院后,她开始四处做一些公益的授课和京剧的宣传,为的就是让那些对这一行业有所热爱的孩子,都能保持那份初心。
她也曾对江昱成说过,她想要让每一个心里有偏爱有执念的人,都有一个上台的机会。
江昱成记得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如今,他大方地给每一个想要踏进这一行的人发了一张邀请函。
她站在鹅毛大雪中,充满希冀地看着这古城。
江昱成解开自己的围巾,裹在兰烛的脖子上,低头看到她眼里的新世界。
他手指摩掌她的指腹,问到
“阿烛,新的槐京城,你可喜欢?”
第84章 番外
槐京那儿的一些工作有了交代后,她在槐京买了一套小小的边院,方便以后兰庭雅过来养病。
那院子原先的主人是个做珠宝生意的小姐姐,因为工作调动的原因,最后去了缅甸,着急出手。
院子里头有棵种了许久的槐树,院落下的石凳子也干净整洁,整个屋子僻静清幽。兰烛觉得挺好。
江昱成嫌弃她的屋子在京郊,交通不方便,带着她去看了浮京阁周围的那一圈,兰烛捏着自己的口袋,笑着说二爷真是高看她,那一圈的房子,她哪买的下来。
江昱成零零总总地送来许多房型图,说她尽管看,看上了就让林伯去买,至于钱的事,那是他应该操心的。
兰烛笑笑说二爷真大方,也没拒绝,但是转身就瞒着他搞了这么一个小边套,直接把定金都给付了。
江昱成知道兰烛的脾气,执拗起来任凭他多有心要给她购置房产,也送不出去。
他只得由着她,只能在装修上多花了点心思,他按照兰烛的口味,找了几个中式园林的设计师,带着几个设计方案,一个一个地跟兰烛过。
兰烛托着腮,点着头,说每一个都好,但最后挑花了眼,也没有定下来,只是听着介绍打着盹。
江昱成只得挥挥手,让人先走了。
他走到她的矮凳前面,抿着唇角看着她,她眼神明显开始有了游荡,见到江昱成后,她点点头∶“江昱成,装修房子好麻烦哦。”
江昱成左手搭在他半蹲着的膝盖上,右手抬起,轻轻弹了弹她的脑门,“叫你非得搬出来,浮京阁那么大,还不够你住?”
兰烛揉揉眼睛,拖着腮帮子,眉眼下依旧是止不住的倦意,“那是你的地方。”
江昱成知道兰烛偏执的安全感缺少,他没多劝,她来槐京这么久,是该有个属于自己落脚的地方,而不是一直住在他那。
从他的角度来说,他当然是希望兰烛一直跟她待在一起,但他同时也了解,让她自己有一个空间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江昱成只是道歉,“是我不好,我早该想到的。
“好了,既然你喜欢这个房子,那装修的事情,就让我来吧。”
“你来吗”兰烛眼神里有几分不确定性,选房子已经花光了她所有耐心,虽然她也很想做甩手掌柜,但直接把这事丢给江昱成,她也怪不好意思的,毕竟她当时,买这个房子的时候,也没有提前跟他说。
"怎么信不过我的审美"
“那没有。”兰烛摇头,江昱成的审美自然是好的,浮京阁布置的典雅别致,也是她自己喜欢的风格,“你肯帮我搞装修,那再好不过了!”
“所以,去睡吧,这些东西,我来收拾。”
兰烛回头看了一眼桌子上放的乱七八糟的图纸,沉重的眼皮真的一点都抬不起来了,她点点头,耷拉着脑袋往自己房间里走去。
江昱成看她走,转身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了,他这头刚刚弯腰转身卷着那图纸,回头却撞上了反身回来的兰烛。
她刚过来,他刚转身,两个人就像是雨后崩腾的水流,湍急地在入海口相撞。
鼻唇交接处,江昱成依旧看到兰烛惺忪的睡眼。
她眉眼清冷,唇珠却带着夜色荒唐的浓郁,江昱成不由地觉得喉结一滚。
兰烛抬着惺忪的睡眼,却递给他一张略硬的卡片,嘱咐道∶"江昱成,我钱不多,装修上你省着点花。”
江昱成低头,看到她给了长银行卡,无奈地看着她走了的背影,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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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烛后来是在整理自己衣柜的时候,发现那张银行卡的。
里头的钱不仅一分也没少,还凭空多了七位数出来。
她嘴角莫名荡漾一抹微笑。这个男人还挺会的。
装修的事情定下来之后,他就出差去了。
兰烛颇迷信地找了风水大师算了算乔迁的日子,等日子定好了后,她又掰着手指头数着,等到她觉得差不多了,终于是缩在被子里,给江昱成打了个电话。”喂。”那头的声音响起后,兰烛就憋不住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兰烛觉得这被子有点闷,把她的声音闷的嗲嗲的。
那头的声音似是有些嘈杂,似是有着酒桌上的推搡,他像是掩了那头的声音,快步走到外头,柔声道“阿烛,过几天,我就回。”
“哦、”兰烛难掩失落,她思念成疾,他却还在酒场上酣畅,语气一下子就失落了不少,“还要过几天吗。”
"嗯、"那头的嘈杂声顿时消失了,他应该是走到了安静的地方,给她回着电话,"这儿的项目,实在是推不开,等这儿结束了,过两天,休个假陪你好吗?”
“哦、”兰烛依旧兴致不高。
江昱成听出她的不悦了,声音放柔了一些,像是在哄,“怎么了?”
兰烛抠着自己的指甲,把电话放在柔暖的云被里,“我问过风水先生了,说乔迁宴,过两天就要办。”
“过两天”江昱成有些吃惊,“这么早嘛”“嗯、就这两天是好日子了。”“好,那我一定赶回来。”
“真的嘛”兰烛不由地蹬开被子,半个身子都坐了起来“乔迁宴你回回来吗”“嗯。那自然是要到的、”-
兰烛通知完所有人的乔迁时间后,安心数着日子过,可是真等到乔迁的那天,却因为他的起飞地天气太差飞机航班改了好几次,也没能赶回来。
“恭喜阿烛,乔迁新居”来往的宾客恭贺不断。
兰烛这屋子,是江昱成布置的。与完全中式的四合院不同,她的小底色多为米白,偶尔的青砖道铺设点缀,外头做的简约大方。
不过屋内的陈设却有些低调奢华了。简单的一张木桌一个木椅都是这行有名气的大师手工打造的。加上每一处都别致的花草装饰、古玩配饰以及可以匹敌个小博物馆的藏品,无一不彰显着屋子的主人的品味。
大伙过来恭贺乔迁,送了很多的东西过来,林林总总的花篮也有不下十个。
兰烛在门口迎来送往,亲朋好友很客气,红包收到她手软,只是等来等去,最终还是没有等到江昱成。
林伯在一旁宽慰,“阿烛姑娘,二爷的飞机延误是确定了,今个回不来了,您就别等他了,里头的人,等着您呢。”
“知道了。”兰烛最后往巷子里看了一眼,叹了口气,回头往屋子里走。
乔迁宴上,她听着别人夸着她屋子的精美布置,有一句每一句地听着,打量着江昱成送过来的整个屋子里都快放不下的价值不菲的配饰,托着腮帮子想的是,她挡得住江昱成给她买房子,却挡不住江昱成替她置办这些费钱玩意。
东西是都收到了,可是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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觥筹交错,流光溢彩。
等到乔迁宴都散了后,兰烛也觉得自己累了,她打了个哈欠,看了看时间,今晚,就住在这儿了。
里头的起居室钥匙在林伯那儿,她白天忙着布置前厅接待客人了,内院没进去。
这会临近休息了,她才想起来这一茬,忙叫了林伯过来,拿了钥匙。
她当初看重这边套的原因也是因为外厅会客和内厅起居分开,一道门之隔,里头别有洞天。
她推开里院的门,却发现月亮拱门后面似是有些星星点点的亮光。
兰烛瞧那儿看去,原是江昱成让人设计的夜灯,镶嵌在墙根角落里。
她顺着那光往前走,却发现这夜灯,越走越亮。
灯光最后落尽于后头的小花园,那儿被原先的主人荒废着,她记得江昱成把那儿改成了一个小花园,兰烛想起来她还没有去过,晚上凉风习习,夜色挺美的,她循着那路灯光,往那儿走去。
只是刚踏过转角,兰烛就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到了。
院子里顿时亮如白昼。
原先什么都没有的荒废庭院,顿时开满了蓝白色相间的绣球花。
同一株的花束却绽放着不同的颜色,有的深入谧海,有的淡如被天染蓝的云彩,有的依旧纯白傲立,也有的,索性融了以上的各种色彩。
兰烛从未看过,仅仅是蓝和白两种颜色,就能染出如此丰富的图海。
她如同置身于层峦叠嶂的云海上,那花海最后蔓延到凉亭上,铺满了她往上而走的路上。
灯光打下来的一瞬间,她看到江昱成出现在花海里。
他穿的非常的正式,一身利落干净的白西装裁剪贴合他的身形。她从未有见过他穿白西装,她见过他各种各样的深色、黑色,他永远,静谧地如夜色。而现在,他却穿了一身绅士的白,她承认,江昱成穿白色西装比穿黑色西装还要好看,尤其在一片蓝白花海中,矜贵优雅。额间的发丝一丝不苟地尽数梳了上去,手中依旧是那一束蓝白色绣球,或者说,可以叫它的另一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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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目都是汪洋的花海,他站在她眼前的唯一能通向他的那条路上,向她伸出手。
她今天穿了一条白色的吊带棉麻裙,瘦削的肩头上掉落蓝白色的花瓣,头发被高高挽起,只剩一缕发丝在风中缱绻。
她提起裙摆,几步跑了上去。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兰烛眼睛里是夜色中斑斓的烂漫。
江昱成挑了挑眉,“昨天。”
“那你瞒着我”“嗯、想给你个惊喜。”
“我都以为你今天不会出现了”
江昱成敲了敲她手心“所以这才叫做惊喜,再说了,阿烛,你不能连对我连这点信心都没有吧”
“这是……”兰烛回头看了一下这满目的花海。江昱成“这是春天栽下的。”
蓝白花瓣随风飘扬在她的四周,她抬头∶“往后每年的夏天,它都会开的这般热烈吗?”
“自然。”
兰烛对上他的眼,他的眼从未像现在这样温柔过。
她从前从未想从江昱成的眼睛里,看到他的内心。
她与他越来越靠近,越来越难以分离,也越来越发现,他眼里的幽暗和阴霾逐渐减少。
特别是今天,她真实地看到,他眼里的世界,所有的荒芜都被花海代替,她窥伺到任何一个地方,看到的全是热烈的生命,是春与夏变更带来的百花齐放,清风拂面。
她伸手触碰到江昱成的面颊,轻声说,“江昱成,我好幸运,好幸运遇见你。”
江昱成的眼眸中微光闪烁,“该说幸运的人是我。”
“阿烛,你知道吗,我一直,迷茫又恐惧,迷茫我还能给你什么,恐惧你什么都不缺。我想了想,我们一起度过槐京城又冷又长的冬夜,但其实,槐京的春和夏天比冬夜要更美,因为短暂,所以美好,但是春和夏的记忆,我们拥有的实在是太少,不过往后,每年,这儿的花都会开,岁岁年年,都会跟今天一样,看的如此热烈,如此热烈……我希望,往后的岁岁年年,你都能给我机会,让我一直陪着你,陪着你到很久很久……”
花海中,他单膝跪地,白色西装上,落满蓝色花瓣。
“你愿意嫁给我吗”
“嫁给江昱成,成为江太太,岁岁年年,都留在我身边。”
“好吗”?
兰烛看到他的仰视,他的臣服,他带着不安的恳求,和翘首期盼的等待。
岁岁年年。
岁岁年年啊。
风吹起她的发梢,她掩面挡住要掉下的眼泪,止不住地点点头。
岁岁年年,她都留在他身边。
第85章 番外
兰烛和江昱成婚之前,倒是先接到了别人的请帖。
举办婚礼的是一个京剧演员,叫方卉,原先兰烛也跟她合作过,一来二去还挺熟悉的,而且这方家吧,原先也是梨园行当的,方卉刚在这行站稳脚跟,方家自然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多认识一些槐京城里的剧团老板,这不,兰烛也在邀请的名单里。
既然对方开的口,兰烛也不好拒绝。
方卉办的是中式的婚礼,来时特意叮嘱了,收贺礼,不收钱财。
兰烛选来选去,最后选了个手工的仿点翠簪子,让小芹帮忙找个首饰铺子装点一下,带了去。
小芹倒是舍不得这簪子,盖盒子的时候还碎碎念,“这方家倒是挺会打算的,不收红包收贺礼,红包包在那儿,谁看得出来多少啊,偏要搞贺礼那一套,那谁送了什么,明眼人不都看到了吗,这不是逼着大家准备的越昂贵越好吗,阿烛,你平日里和那个方卉,也没有那么多的来往,拿这东西去,会不会太贵重了。”
兰烛最后对着镜子整理着要出门的衣服,“方家爱面子,搞那么大阵仗,又让人送贺礼去,明显就是想弄的排场大些,彰显一下他们看似广阔的人脉,自然是要备置的好些。”
小芹看了看包裹精美的盒子,皱了皱眉头∶“总有些觉得不舍,这支是你上次逛手工藏品店新入手的,还特地让人把周边的银穗按照你自己的喜好勾勒了新的一版出来,你自己都没有戴过呢,送别人,多心疼……”
“心疼什么”外头传来江昱成的声音,他从风雪中踏门而入,听到谈话。
小芹连忙把盒子塞给江昱成,“二爷您快劝劝,阿烛说要把这首饰给人家当新婚贺礼,这是她之前很喜欢的一只簪子,怎么能送人呢。”
江昱成手里拿着那盒子,打开,扫了一眼,皱了皱眉头,“这不是上次在宛玉那儿你瞧上的那支吗”
小芹见状,偷摸地溜了。
兰烛起身,眼神落在他手上的盒子,想趁他不注意拿回来∶ “二爷怎么回来了, 今儿不是参加槐东陈家的商圈的开业吗”
她手游到他手边,刚刚沾到盒子边缘,“啪”地一声,盒子就盖上了,随即被江昱成举高,他睥睨,“回我话。”
兰烛微微踮脚,试图够到,“人大婚,走的是中式,收贺礼,我总得准备点什么吧。”
江昱成秉手不动,看着她在自己面前,鼻头一上一下的,像是啄木鸟似是,试图拿到东西。
他见她着急,偏偏后退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过是寻常交情,你让林伯去外厅的雕花勾栏的物架上,随便找对什么,送过去不就完了,用得找把自己的东西赔进去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嫁女儿呢。”
兰烛踮了几次也够不着,逐渐泄了气,她停下了似啄木鸟的动作,一脸不在意地看着江昱成功∶”我是无所谓的,主要这不是,送小气了配不上二爷的名头吗,毕竟浮京阁出去的东西,不能让人小看了不是,我也不能随便抓一个送吧。”
江昱成听完,原先的手放下来。
兰烛见他手下来,那盒子近在眼前,忙伸手去勾,却又被他藏到身后去,反而用另外一只手轻巧地勾过她的腰肢,“你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
兰烛随即就被他手上的力道禁锢在他腰间,四目相对,她眨巴眨巴眼,挣脱了一下,没挣脱开,"江昱成,我要迟到了。"
江昱成低低嗯了声,手依旧没撒开,“换一个,去我那儿,把那个砚台,带上。”
“砚台?”兰烛想起来,昨日江昱成去参加个什么国学交流会,有个砚台就作为展品来着,江昱成走到哪儿“抢”到哪儿,才去了一天,那展品就成了他书房的私有物品。
兰烛“哪有人结婚送砚台的。”
江昱成眼中微微含笑,“贵不就行了。”
兰烛想到那砚台的价格,推开江昱成,啧啧嘴∶“那比得上我几个簪子了。”
江昱成“不是你说的,浮京阁送出去的东西,不能掉面。”
兰烛“话是这么说,可是送这么贵的东西出去,我有点心疼。”
江昱成“心疼什么,心疼我的家底”
他半坐在桌角,长腿一伸,缩了缩西装外套的袖子,伸出半截手臂,往前,拉了一下兰烛的手掌,“你放心,迟早收回来。”
兰烛脚下不稳,轻轻撞上他的肩膀。他含笑,用手背挡着她的头。
兰烛抬头问道,“怎么收回来”
他轻身附耳,声音像是密密麻麻的春雨,钻进人的心房里,引得快要破土而出的嫩芽迫不及待地往上拱着。
“办个西式的,再办个中式的,收两次份子钱,你觉得怎么样?”
兰烛一听,笑意抵达眼底,她仰头,手中轻轻晃动他的手,“槐京城的人知道你江二爷,这么会算计吗”
江昱成勾着她的手指头往里一用力,她再往前一步,他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勺,把她往自己怀里带,“算计得来的,还不是都给你?”
她眼尾笑的更上扬,眼睛里亮亮的,全是此刻也是笑意达眼底的自己,他不自觉地想要靠近,偏了偏头。
五官在眼前放大,他好看的眉眼,高挺的鼻梁,温热的呼吸,以及此刻,已经近在咫尺的薄唇,兰烛要闭眼的一瞬间,忽然听到外面的传来声音。
“二爷,找到了,我们走吧……”
听到声音,原先近乎交缠在一起的人连忙分开。
兰烛连忙转过头去,心里暗骂江昱成为什么不关门。
江昱成咳嗽了一声,怨怼地看了一眼林伯。
林伯冒冒失失地进来,却看到这样一幕,他骂了一句该死,连忙转过头去,半佝偻着身子就要往外走,边走还边说“你们随意你们随意…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他一边说一边暗骂自己,谨慎了一辈子半点错误都没有犯,怎么能撞上这事呢!
“站住——”江昱成在后面叫住他,“东西找到了吗?”
林伯只得转过来,烫着脸连眼皮都不敢抬,“找到了。”
江昱成抬腕,看了看时间,回头对兰烛说,“不如晚上的应酬不去了,我陪你去出席婚礼吧。”
“那怎么行。”兰烛双手拒绝,“开业的事情陈老板都来找过你几次了,那是早早就说好的,你今天不出现,实在是说不过去,你安心去吧,我就是去方家吃个饭,吃完饭就回来了,而且小芹也会陪我去了。”
江昱成见她坚持,陈家那边开业的事情他也不好推辞,只能点头道,“那你记得把这那砚台带上,这簪子既然是你喜欢的,那就留下。”
兰烛点点头“好啦,知道了。”
江昱成这才启程,看了一眼林伯,停下脚步。林伯连忙致歉。
江昱成扫过一眼“你倒是来的积极。”
一句话把林伯怼在那儿,林伯转头对兰烛表示委屈,兰烛搬嘴,一副她也撒手不管的样子。
林伯叹了口气,自求多福地跟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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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江昱成走后,兰烛和小芹也出发了。
车子在外头等着,小芹见原先的簪子换成了砚台,别提有多高兴了。
小芹“这还差不多,要我说,咱就别送这么贵重的东西。”
兰烛掂了掂这老重的东西,交给小芹,“这可比我那簪子贵重多了。”
小芹接过, “哈这不就是个砚台嘛。再怎么说, 也就是个桌面上的摆设, 也不是金子做的, 能有那么贵吗”
兰烛“从二爷书房里拿出来的,你说呢”
“二爷书房里拿出来的”小芹吐吐舌头,“那还不如送簪子呢。”
“不对——”小芹说完又自我否定到,“二爷宁可送自己的东西也不愿意让我们阿烛送她的东西……这样说来,你喜欢的东西对他来说才是珍贵的,他一定是不愿意看你割爱,才割自己的爱的”
“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兰烛听笑了,嘴上虽然否认着,不过她说的没错,江昱成的确是不想让她割爱。
这一年来,她与他随便上个街,她多看橱窗里的东西几眼,没过多久,那东西一定就会出现在她房间里,他对她的宠爱,近乎到了不讲道理纵容的余地。
那些个古玩器皿,本就费钱,兰烛也没要买的意思,她就是研究研究。江昱成说,要研究还是买回家研究比较好。久而久之,买的那些东西里贵些的能抵上一幢楼,一块地,她看着那些东西络绎不绝地往自己屋子里搬,说着自己也没想要买。
江昱成彼时闲散地煮着茶,说她不买,他挣钱一点动力都没有。
她抿着他递过来的茶水,屁股蹲往他身边挪,担忧地说,她这个江太太不会还没有当上,他就要破产了吧
他抬抬眼,没说话。
第二天,林伯密密麻麻地打印了半人高的资料,还带了几个人西装革履的人来。
兰烛一脸诧异,林伯把资料一摞一摞地在兰烛面前展开,“阿烛姑娘,这是二爷名下所有公司的财务报表。”
“财务报表?”兰烛盯着那些密密麻麻长到一张白纸都装不下的数字,拧着眉头,“你给我看这些干什么,我又看不懂。”
林伯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 热情介绍到, "阿烛姑娘不必担心, 这几位, 是国内顶尖的会计事务所的会计师,他们会用最通俗易懂的语言向您解释的。”
领头的是一个把头发都梳过去的小背头男人,他自我介绍到,“兰烛小姐您好,我是灵桐会计师事务所的合伙人,接下来由我们的高级财务顾问小林给你解读一下这些财务报表——”
后面上来一个戴眼镜的职业装姑娘, 她鞠了一躬之后, 开始对着那些资料噼里啪啦的一套讲解∶”合并报表层面,我们可以通过现金流量指标看到这个集团的运营情况,重点可以关注一下我们的现金流量和当期债务比,纵向对比往年,该指标保持充足且平稳……”
兰烛小声问林伯,“什么意思”
小背头耳朵灵光的很“通俗的讲,二爷很有钱,且没有破产危机。”
兰烛……
“再看全部资产现金回收率,能带来现金流入的我们这里重点关注了营收现金总流量,于此横向对比了其他相类似企业的全部资产现金回收率,发现该合并财务报告的水平高于同类……”
兰烛小声问道林伯∶“这又是什么意思”
小背头微笑亲切“通俗的讲,二爷很有钱,且没有破产危机。”
兰烛∶……
林伯咳了咳,轻声补充一句∶
“就是您可以一直做江太太的意思。”
第86章 番外
兰烛到了方家之后,小芹带着她找到了位置。
她来的早,那一桌上没什么人,零星地坐着几个圈内人,说是同届的国戏的学生。
小芹坐下来,小声地嘟囔,“刚刚在外头,还说跟我们安排的是顶好的位置,说坐的都是圈内人,这都谁啊,一个个的这么陌生,定是混的不好,否则我怎么都不认识。”
小芹说的小声,兰烛也没阻止她,"我跟那方卉只见过几面,她不知道我是哪位,只当我是想要拉她入不入流的民间剧团的中间人,有了联系方式,估计请帖也都是随机发的。”
"随机发的"小芹转过头,"阿烛,我真替二爷的砚台不值。"
兰烛挑挑眉,“或许有意外的收获呢。”
小芹“收获,什么收获”
兰烛“你不是一直为了年后的那场演出找不到学院派的代表人物发愁嘛,今个来的,都是正统国戏出来的,有的是你挑的机会。”
小芹反应过来,她在民办剧团的人脉还可以,学院派的的确打交道不多,难怪阿烛要带她来,这张门票也算是花在了刀刃上,她啧啧嘴,“你这样子跟二爷,如出一辙。”
兰烛回头“什么样子。”
小芹“舍不着孩子套不到狼的样子。”
兰烛“你呀,等会多认识几个熟悉的角,平日里可没有什么能把他们都叫齐。”
“知道了,保证一个都不漏。”
小芹说完,刚站起来张望呢,突然发现迎面过来几个人,她面色一变,慌乱地坐下来。
兰烛眼见凳子被脚尖踢开又被拉扯回到原地,小芹跟见了鬼似的坐下来,抬头看向她,“怎么了”
小芹拉了拉兰烛衣角,“阿烛,我跟管事的说一些,让他们给我们调一个位置吧。”
兰烛看了一眼被小芹攥的紧紧的衣角,抬头后见到来人,曜,这不是老冤家吗。
她差点忘了,国戏方卉那一届,他们可是有老熟人的。
三年不见,海唐一见到兰烛,手臂就扶上身边男人的手,神色得意得毫无掩盖,颇有气势地坐了下来。
“哟,这不是我们的兰青衣嘛。”她趾高气扬,就差没用鼻子跟人说话了。
小芹本能地就让兰烛走,当年海唐有多跋扈她不是没有领教过,任她在剧场跌摸滚打这么几年,多少难惹的人都对付过,也不想跟海唐面对面。
谁知兰烛却跟没听见似的,直直地坐在那儿,笑着回到∶“别来无恙啊海小姐。”
她轻飘飘地抛过一个眼神,落在海唐身上,“国外的生活,倒还是滋润。”
海唐近几年荒废练习,出国后没停地换了几个男朋友,一直享着福,身形走样了些,她一听这话,心里不爽阵阵,回呛到,“哪有兰青衣过的滋润,听说江家二爷冲冠一怒为红颜,硬是为了你把赵家的婚约都退了,兰青你,你这笼络男人的本事,可比你舞台上的本事强多了。”
这话一出,在座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一圈坐的,都是国戏那一届的同学,其中三分之二的人都几乎不从事京剧有关了,还剩余的三分之一,听说过兰青衣的名气,却没有见过本人,本来还怀着崇拜,可偏偏听海唐这么说,好似她知道些陈年旧闻一样,崇拜变成了好奇和探究。
海唐说的话阴阳怪气的,小芹忍不了,起身到,“海小姐,真是辛苦你了,您当年作弊不成面子丢光灰溜溜地跑到国外颠沛流离,没想到对我们兰青衣的事情倒是上心,只不过怕是在国外呆久了,不知道中文怎么说了,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
海唐一听小芹揭短,蹭的一声站起来,提高声音,“你说谁呢,我当年,是出国深造!”
"海小姐————"一直坐在那儿的兰烛出声到,"你还是坐下吧,你这样,怪难看的。"
她扫了一眼一直在她身边的男人,"这是你男朋友吧,我们那些陈年旧事,要当着他的面,一件一件地给你回忆回忆吗”
海唐看了一眼坐在她旁边此刻疑惑地看着他的未婚夫,她尴尬地给了一个表情,而后把脸上的戾气收了收,对着他介绍到, “Jason,不好意思, 跟你介绍一下, 这是我同学, 秦意、吴曲……”
介绍到兰烛的时候,她顿了顿,脸上换了个虚伪的表情,"这位是兰烛,之前在剧团演出,最近听说,自己出来做了个小剧团。总之,是一个特别有勇气的姑娘,不过也是命好,做什么事都有人帮衬着,要换了我啊,断没有你这样的勇气,能从剧团出来自己单干。哎,你那个剧团叫什么来着……”
海唐故意装作有些想不起来的样子,依偎在自己男朋友的手臂上∶ “Jason,你搞传统艺术投资的,能帮到阿烛吗,人小姑娘一个人在槐京打拼不容易的,大家都是学京剧出身的,我现在成了投资人太太,生活过的还算不错,但是阿烛就难说了,自己创业总是有风险的,万一哪一天,身后的金主撤资或者拆伙了,咱们老相识一场,也不能不帮啊。哎,阿烛,你剧团名字叫啥,我让我老公多关注关注,他搞传统艺术投资的,最近对中国戏曲可是颇有研究呢,天使投资人哦~”
海唐越说越得意。小芹在那头都要听疯了,多大脸啊配她在这里丢。
她正要回怼,兰烛却转身对她说道,“小芹,你留张名片给这位Jason先生吧,咱们不是年后的国外展演正缺钱吗,既然这位天使———哦不,这位先生一心醉心国学艺术,咱们也就别客气,哦对了,电子版的投资协议有吧。"
小芹一听,悄摸地一拍大腿,忙从包里拿出电脑来,又翻出一摞资料来,“带了带了,不仅电子版有的,连纸质版我都有盖好章的呢!”
说完,她也不管婚宴开始前一桌子的围观了,啪的一声把纸笔都放在桌子上。
海唐这会倒是脸色为难了。她只想说个痛快, 图一时虚荣, 谁知道这兰烛不要脸到这种地步, 还真拿了协议出来让他们给钱啊。
小芹见她一脸为难,拿着协议再往前一步,换上一个感激涕零的表情,回头对众人说,“瞧瞧,瞧瞧这世道,这才叫菩萨心肠呢,你说我们一个小剧团,卑微到别人连名字都记不住,要什么没什么,还妄想去国外开演出。多少人嘲笑我们不自量力的梦想,嘲笑我们笨拙前行却止步不前的样子,唯有今天遇到了海小姐,遇到了她的白马王子,我们才有了生的希望,无偿赞演,白纸黑字,这是一个伟大的历史,应当被后人记载,被万人歌颂。Jason先生这里云淡风轻的一笔,将是我们踏出国门的一大步,天使投资人,你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存在!"
小芹越嚷嚷越大声,那海唐的未婚夫,骑虎难下,一脸震惊地盯着海唐,海唐见聚拢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她可不像他们一样,丢的起这个脸,她皱着眉头给未婚夫使眼色,让他无论如何都得把面子撑住了,未婚夫这才拿过协议,一狠心,在这无偿赞助商欠下自己的名字。
小芹在一旁拍手“活菩萨啊活菩萨啊。”
她朝兰烛挑剔眉,好似在说,开心吧,有傻逼送钱来了。
兰烛盖住自己近乎压不住的嘴角,瞧瞧给小芹竖了一个大拇指。
那头的那个Jason签完字,看了一眼协议,原先压着火的眉毛有一瞬间的凝固,而后凝视了一会, 翻过协议另一面, 再确认了一遍, 突然郑重其事地转过来, 问小芹∶ “是《精彩世界》的展演欧洲的五年一次,参赛资格审核尤其严格的那个”
小芹一嗤“你这天使,还挺有见识的。”
海唐见未婚夫一脸反常,甚至还有些慌张,上去挽住他手臂,晃了晃,“Jason~你问这个干什么"
Jason没理会海唐,脑子快速地转动着。
这展演举办以来就没有给中国人发过演出邀请,唯有今年,他听说破例了———
有个剧团竟然接收到了邀请。
他今年投资刚起步不久,知道这事后,早就打起了那剧团的主意。只要他和这剧团攀上关系,别说打开国学国艺的投资界大门,就连世界殿堂的展演他都参与过,这说出去,往后走到哪儿不都跟开了挂似的。这是这剧团也太低调了,资格审查资料完全保密,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屁都没打听到。
要不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呢,原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机会送到嘴边了,他可不能拎不起啊!
他连忙甩开跟口香糖一样黏着他质问他怎么了的的海唐,几步走到兰烛面前,姿态放的要多低有多低,就差没把自己贴在地上,“想必这位,就是兰老板吧?幸会。”
兰烛眼神轻飘飘落在他伸出来握手的手上,唯有动静,慢条斯理地说“Jason是吧是个洋人"
Jason站直身体,挺正胸膛,“我是中国人,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应杰森。”
说吧之后他又微微弯腰,把协议递给他∶“单身一枚——正儿八经的钻石王老五。”
兰烛眼皮一掀,看了看后面张牙舞爪气得要死的海唐,“不是未婚夫嘛,这就单身了?”
“露水情缘,一遇到珍爱,就像一遇到朝阳一样,瞬间就化为乌有了。”
兰烛收了协议,见到他真签字了,把东西交给小芹,“谢了,王老五先生。”
王杰森继续穷追不舍,散发油光∶“我们可能在哪里见过。”
兰烛抬头,本想甩脸走人,只是在人影重叠中忽然看着出现在门口的高大身影,她嘴角浮现一抹玩味,略带危险地朝眼前的人笑“哪里见过”
她这一笑, 对面的人颠倒了半条命, 哪顶着住, 于是加打了“进攻”频率∶
“黄泉路上,奈何桥边,忘川水岸,你是我忘不了的存在。”
兰烛强忍恶心,噗嗤一笑,看着他身后逐渐过来,脸色臭的找不到形容词的人,杏眼一眯,不知道在挑衅谁“这么说,你是刚从地府跑出来的”
“当然,恶鬼阎王都阻拦不住我来见你的心。”
兰烛朝他身后出现的江昱成,眯眼抬了抬下巴,可惜地摇了摇头∶
“那可真不巧,你前脚刚到,后脚,阎王就来了。”
第87章 番外
那王杰森还没有反应过来,手腕上就一疼,接着整个肩膀被一阵力量往后甩去,他张嘴想要破口大骂,手臂上传来的疼痛让他张开的嘴还没有出脏话,只是变成了发出疼痛的"哎呦喂。"
手臂被压制的同时,他扯着劲费力地往后看着人的脸,奈何脖子受制于被钳制的手,挣扎了老半天也只能看到后面深色的一身西服,他料想那男人很高,可是看不到脸,他只能尽力地扭头看向人群中的海唐。
却见她早就没有了刚才的跋扈,把脖子一缩,躲在人群里,恨不得做出一副跟她无关的样子,眼底还有遮不住的恐惧。
王杰森一看这样式,就知道让海唐救自己是没有盼头,他只得忍着疼,对着后面的人喊,“爷、爷、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他刚说完,只听得后面冷冷的一声,“好好说?你也配?”
这一圈的骚动终于是把主家的人引来了。
方卉的父亲在外头听说有人在自己女儿婚礼上闹事,气呼呼地赶来,等到看清来人的时候,气愤就变成了惶恐。
他一跺脚,连忙上来劝,“哟,二爷,您来了怎么也不让人提前打个招呼,您随我来,里头的上宾位置准备了。”
江昱成见方家人出来了,算是给了他个面子,这才撤了力松开王杰森的手。
王杰森扶着手,仓皇地跌落在椅子上,他痛的直冒汗,咬着牙恨恨地要转过来动手,看到后面的人的脸的时候,脸色就瞬间煞白。
任凭他在没有见识,凭他一直往上爬的虚荣心,也知道江家二爷,是什么样的人物。
惹了他,别说想进入这行了,就连槐京,他都待不下去。
半站在光影里的高大男人,这才往前一步,但手依旧空置在半空中,眼神凌厉地扫过一眼,“方老板,您这婚礼现场不错,颇有庙会那般的热闹。”
方老板一听就懂了,江昱成是在含沙射影说他们也不剔选宾客,什么人都往自己家里请。
方老板顿时有些汗颜,这是他女儿的婚礼,他虽然爱面子,好打肿脸充胖子,但凡有点权势钱财的人都叫来了,但也不能为了这乱七八糟的人得罪江家二爷啊。
他早就告诫方卉不要跟海家走的太近,不要走的太近。
这几年海家在国外的生意一落千丈,靠海唐傍上了个洋不洋土不土的什么投资人,他才勉强让她入了席。
刚刚门口,这两人送来的东西,看着唬人,行家一看就知道,就是个假货。他当时就觉得,这两人,一定会给他出乱子。
果不其然!
只是你说惹谁不好,偏偏惹江家二爷了,再者,二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他当然希望江家二爷来了,可是任凭他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贸然去浮京阁请人啊。
这让他陷入难堪。他狠狠地瞪了此刻缩在人群里的海唐。
他看到江昱成悬浮在半空的手迟迟唯有落下,连忙抵过桌子上消过毒的湿毛巾,“二爷说的是哪里话,小场面混入了一些小人物,才有了这不愉快的小插曲,让您笑话了。”
江昱成没接, 颇有恼意地看着方老板和一头耷拉脑袋的王杰森, 未置一词。
凭借在锣鼓喧天浩瀚宏伟的背景乐里,这一桌子人身上,瞬间都能爬满凛冬的冰丝。
方老板大小场面都见过,若是往常,这会,他一定会装作与他五官地溜之大吉,可偏偏,这是他的主家。
他站在那儿,又剜了一眼海唐和那个王杰森,他们假装没有看到他的眼神,只顾得把头低的更低了,方老板暗暗骂了一声没有的东西,抬头想说点什么,对上江昱成审视的目光的时候,小腿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天呐,谁来救救他!
正当方老板打算要不假装昏过去结束这一切的时候,终于脚下的裙身动了动,酒红色绒面盛了屋顶流光溢彩的弧亮,走到他身边,拿过他递得几乎僵硬的毛巾,走到江昱成面前。
她自然地把毛巾递给他,“二爷,这是人家大喜的日子呢。”
她暗示着江昱成见好就收。
方老板神奇地看到刚刚还拧着眉恨不得拆了他婚礼现场的男人,此刻虽然不甘不愿,但脸上的愠气明显消散了不少,他接过毛巾,这才擦了擦手。
毛巾擦完后落在桌面上,他的手顺势落在刚刚过去的姑娘手上。
方卉虽然是个京剧演员,但方老板却并不是这一行的,不认得兰烛,之前也没有见过,但见她已出现,活阎王的气就消了大半,便抓着这根救命草,连忙邀请着兰烛去里面的贵宾厅。
兰烛礼貌回到不必了,江昱成却出声到,“方老板,我太太带着精心准备的贺礼,来参加你女儿的婚礼,诚意,足够了吧”
“太太……”环在一圈的人惊呼到,“竟然是太太?”
这话一出,就连缩在角落里跟一株打焉的草似的海唐也不由地竖起耳朵来,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
她只是听说江昱成对兰烛是有些偏爱的,但是江二爷从前是怎么样的人啊?把她娶进门是绝无可能的事情啊。
众人非议,江昱成却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云纹匣子,匣子一开,里头的鸽子蛋钻戒让人深吸一口气。
江昱成取过钻戒, 拉过兰烛的手, 套在无名指上, "江太太, 你的对戒。下次出门, 可别忘了,免得有些人心神不轨,睁着眼说瞎话,也不知道他的王老五的钻石,够不够大。”
他说罢,还剜了一眼缩在角落里一眼都不敢发的王杰森。
王杰森只得灰溜溜地走了,连海唐都来不及招呼。海唐见未婚夫走了,更不敢造次,也跟着走了。
方老板直呼哎呦哎哟,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左道歉右道歉的把人往贵宾席上请,还叮嘱方卉等会一定要给兰烛敬酒。
这可是江家太太!明媒正娶带着十克拉钻戒的江家太太。
江昱成这阴阳怪气的小心眼让兰烛心头莫名觉得他有些可爱,她在桌子底下,两颗手指头先行探路,等到如攀岩者找到受力点,稳固重心后,剩下的手指连忙出发,大军跟上,侵吞他的"手指大军”,再一下一下毫无规律地晃了晃,轻声说,“你怎么来了?”
江昱成明显还有气,一手举着杯子,另一只手敷衍地被她拉着,“我不来?我不来就出事了。”
兰烛身子往他那儿倒,往他下巴方向仰着头,一副听不懂的样子∶"出什么事?"
他鼻子里轻哼一声“还钻石王老五、还上辈子的缘分……”
兰烛“你吃醋了”
江昱成否认“我没有,就他这水平,我还不至于low到要吃他的醋。”
兰烛了然,抬抬眉,指令一下,桌子下面的手指大军一对对地开始撤退,直到最后镇守的边疆军也离开后,彻底松开他的手,“哦。”
只是手指完全松开的一瞬间,江昱成反守为攻,一个一个手指地契合,蚕食她的领地,待到完全掌握之后,换他在桌下轻轻晃着她的手,“好吧从承认,我吃醋了。”
兰烛对上他的眼,看到他别扭又服输的表情,笑意莫名荡漾在嘴角,她想到哪儿就说到哪儿,“江昱成,戒指好大,好膈人。”
江昱成身体坐的很直,另一只手晃着红酒杯,所有人看过来,表面上,他依旧不然浮尘,神情难猜,实则却在桌子底下又轻轻晃了晃她的手,“差不多得了,兰烛,你有些凡尔赛了。”
兰烛一笑,身子微微往后仰,把头低了下去。
江昱成看她恨不得把整个桌子都要埋到桌子底下去了,不由地也跟着向脚下看,“你在看什么"
兰烛看了一会后,突然起来,做受伤状地捂住了自己眼睛,“啊!快把湿毛巾给我!”
江昱成见她动作浮夸,皱了皱眉头,但毕竟关心,慌忙拿了毛巾给她∶“这是怎么了”
兰烛从捂着自己的手指头缝里露出一双狡黠的眼睛,“嘿嘿,钻石光太亮,我被闪瞎了。”
江昱成……
他松了口气,放下毛巾,弹了弹她脑壳。
兰烛屁股墩往他那儿挪,“你怎么这么快就修好了”
这钻戒求婚的时候江昱成就给她了,说来还蛮惭愧的,主钻外头镶嵌的那一层碎钻,被她划到了,江昱成这才拿去店里修复了。
江昱成“没修,让他们换了一对。”兰烛“啊换一对,能免费换吗”
江昱成“那大概是不能。”兰烛“那不是等于买了两对”
江昱成“那对修好了也是有瑕疵的,我们不要了,而且,我等不了。”兰烛”等不了什么”
江昱成身子微微一侧“等不了,早点娶你回家。”
第88章 番外
兰烛从婚礼现场出来后,站在夜色凉如水的门前台阶上,大口地呼吸着外头新鲜的空气。
槐京的冬天还是一如既往地冷,双唇并未闭得那么紧,呼出的气顿时就凝固成白色的气雾。
她搓了搓手,江昱成从车上拿了件黑色羊毛外套,走到她面前,给她穿上。
他站在下几节台阶上,好看的骨节从他羊绒大衣的袖口中露出,指头交缠,取了他脖子上的羊绒围巾,那简单地在他脖子上绕了一圈的围巾在她脖子上,要缠了两圈才肯安稳待下。
光影下,他的手特别好看,外头的光是如月光一般,冷而清,映得他的手在黑色背景下尤为白,硬朗的线条和柔软的羊绒形成强烈的对比,简单的一个系围巾的动作,此刻却被莫名地放缓、放慢,镜头旋转几度,兰烛微微抬眼,见他垂眸,眼里全是温柔的神色。
他嘴上却在埋怨她穿的少,手上的动作却一丝不苟,帮她堵好每一个漏风口。
兰烛抬头,看着他额间掉落的细密的碎发,看到他高挺鼻梁上眼镜下的一片柔光,甩了甩手。
“江昱成,你真好。”
她一边说一边甩着袖子,她的手藏在他的外套下,伸不出来也逃不过他宽大的衣衫,只能像个小朋友一样,套着宽大的衣服,微微抬头。
江昱成见到眼前的人摇摇晃晃,踮着脚往他身上凑,他抬了抬眉眼,故意问她,“有多好?”
兰烛“就是很好。”
江昱成“多好”
兰烛“就是很好,我形容不出来。”
江昱成牵过她的手,往前一步,“那你的形容词,可真匮乏。”
兰烛低头看了看自己被他紧握的手,宽大的袖子遮住了她的手,只露出江昱成握住的虚拳,她加快脚步试图跟上他的脚步,“很好已经是很好的形容词了,你还想怎么样?”
江昱成不自觉地放慢了步子等她,“还有许多形容词,你可以更具体一点。”
兰烛“比如说”
江昱成“比如说,风流倜傥,家财万贯,一表人才等等。”
兰烛停下脚步,撤了自己的手,把头缩在厚实的围巾里,“你可真会给自己贴金子,我都没有说我沉鱼落雁、美若天仙、才貌双全呢”
江昱成在前头,笑得有些宠溺,回头伸手来拉她,“你完全可以说啊,这是你不弄虚作假的优点。”
兰烛撅撅嘴,这还差不多。
过了一会儿,她似是想通了,脚步一顿,仰头问他,“那我有什么优点是弄虚作假的嘛?”
江昱成“没有,你全是真材实料的优点。”
兰烛“你不诚心。”
江昱成“我诚心。”
兰烛“我不相信你。”
江昱成手上微微加重了力道,双手抓过她的手腕,把她往自己方向拉。
兰烛没防备,恍惚之间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抬头一看,却发现自己已经在他的怀抱里了。
他的大衣自始至终都是敞开着的,她的双手被他钳固在他大衣里面叠穿的西装外套里。
羊绒的柔软贴在她光滑的手背上,她挣脱了一下,试图把自己的手拿出来。
江昱成不需要太用力就能把她定在原地,他低头,含笑问她,“冷不冷?”
冷不冷
兰烛看着她呼吸之间带出来的雾气,这夜色把她鼻头冻的通红,自然是冷死了。
她停下挣扎,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他手掌一转,完全包裹她的整只手,隔着布料,从他腰间出来的温热从她的掌心流到她的心房。
脚尖相抵之际,她才发现,她近乎整个人都被他裹在他的大衣里,他熟悉的味道把周遭冰冷的空气染温, 她微微呼气, 白色的雾气不能再凝结, 仓皇地出逃后被他的温热罩住。
偏偏在这个时候,雪旋霓地落下。
她从未见过槐京城,下这样温柔的雪。
一片一片落在他的肩头,落在她的发梢里,落在她无数畅想过的梦里。
她靠在他的肩头,轻声呢喃,“江昱成,遇见你真好。”
说完这话,她突然鼻子一酸,再开口的时候,声音突然哽咽。
她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很情绪化的人。
江昱成察觉到她的变化,腾出贴着她的一只手,像安慰一只易碎的小动物一样,顺着她的发丝,慢慢地由上及下,“怎么了这又是”
兰烛“不知道,好想哭。”
“好想哭”江昱成抬起她的下巴,“让我看看。”
他学着市井混混似的开着她玩笑,“哟,哭起来,跟只小花猫一样,一抽一抽的,还吹鼻涕泡泡呢。”
兰烛被他气笑了,眼泪都没来得及收回去,轻拍了他的手,把他从自己下巴上打落,“你好讨厌啊,我才没有吹鼻涕泡泡呢。”
江昱成没躲,挨了她一掌,他无奈地笑了笑,把西装口袋巾给她,“都是要当妈妈的人了,不能动不动就哭鼻子,要是生了个儿子,以后也学你似的,动不动就哭……
兰烛擦到一半,白了他一眼,“什么叫做要当妈妈的人了谁要当妈。”
江昱成“总要当妈妈的,不是吗”
兰烛不说话,狠狠瞪他。
江昱成败下阵来“好好好,想掉眼泪就掉眼泪,那就生个女儿吧,生个女儿我哄着疼着就好。”
兰烛依旧抽抽搭搭。
他拿过她手里的口袋巾,仔细又轻柔地揩着她莫名其妙的眼泪,微微弯腰,“好了,宝贝,不哭了,你这一哭,要我命啊。”
“我错了好吗”他莫名道歉。
兰烛点点头,莫名原谅莫名道歉的他,她想不起来他犯了什么错,只能点点头。
“哭止住了吗”兰烛点点头。
“那还想哭吗”兰烛摇摇头。
他张开怀抱,重新迎接她“好了,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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