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还要从王耀宗拉人头开始说起了。
就在王樱从公社回去之后,王耀宗费尽功夫也才拉上了三个小年轻,其他几个男青年虽然平日里跟着偷鸡摸狗,但是要说让他们去做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事,他们个个都不敢。
到头来,只有王耀宗和另外三个人被钱给迷了眼。
王耀宗是拉一个人就有一块钱,另外三个人也从王耀宗处得到了一个人两块钱的许诺。
一个人两块钱,别看不多,但就是一晚上搬搬抬抬,比起弯着腰下地辛辛苦苦一个月可强多了,就算是下地都未必能一个月拿到手两块呢。
王耀宗还气恼于其他几个人不够义气,都是在一起好些天的情谊了,遇到事情居然不答应,真是十足小人。
王耀宗带着自己拉来的三个人去找了那个认识不久的男人。
“刀哥,这是我兄弟。”
王耀宗十分的有派头,他现在在外面混的时间久了,也沾上了吸烟的恶习。成盒的烟他吸不起,烟斗他又觉得太老气,于是就拿着草纸自己卷烟叶。
王耀宗把人带来的时候,就牛气哄哄的抽着卷烟,仿佛叫来的人都是自己的手下。
被叫刀哥的男人脸色不虞:“不是说好四个人吗?算了,你们跟我走,别叫人看见。”
一个跟着王耀宗来的小年轻十分机灵:“刀哥是带我们上哪儿去啊,是去第二大队吗?还是第八大队?”
说的这两个大队都是离着公社近的大队,日子也相对算是好过的,之前王耀宗一行人经常是去这两个大队偷鸡偷狗。
刀哥眼睛一眯,晓得对面的几个小青瓜还担心着,像是问不出来就不会轻易跟着走。
这时候王耀宗说话了。
“你们问那么多干嘛,刀哥能骗我们吗?都是兄弟,刀哥亏待不了大家的。”
王耀宗十足的信任落在旁人眼里,总结下来就是一句话。
就没见过这么蠢的。
事实上王耀宗不能说蠢,他只是喜欢先入为主。比如之前骗他八十块的那哥俩,对方先是穿得好吃得好,又在食堂时候帮王耀宗给过几次票,不多时就让王耀宗完全相信了自己。
现在也一样,刀哥请王耀宗吃了几次饭,又不动声色的显示了下自己的财力能力。
王耀宗立刻就深信不疑了。
跟着来的几个互相看了一眼,都打起了退堂鼓。
他们是想要钱,但又不是缺心眼,他们跟过来的一大原因就是想看看王耀宗到底是什么门路能一夜挣两块。
等弄清了,他们自己能不能自己也干。
眼瞅着几个人要退,刀哥不慌不忙说道:“倒斗。你们知道吗?”
刀哥压低了声音,话说的神秘又诱人:“就咱们这公社,风水好的很,之前就听人说过山上埋了不少旧社会的地主老财,达官显贵。我一个认识的,说是最近摸到了一个小斗。让我找人跟着去捡个漏,你们去不去?”
刀哥:“到时候不光是钱,里头的东西有些零碎小件也能给你们一人一个。”
此话一出,不光是王耀宗屏住了呼吸,其他几个人也不遑多让。
都是在同一个公社长起来的,这些小年轻自然也知道刀哥说的确有其事,胜利公社占着地利优势,以前也是出了名的风水好。
所以前两年破四旧时候,也是周围几个公社里闹的最凶的,多少老物件都没留住。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人们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了,相反,砸的多了,留下来的难道不就更值钱?
几个小年轻都激动的手心冒汗。
关于倒斗的事,他们也多少听家里长辈说起一点,早几十年,这边兵荒马乱的时候,听说有不少专业倒斗的来摸。
摸出来的瓷器玉器就不说,就算是小物件,也都能值几十个大钱。换到现在,虽然不好出手,但也有私底下的铲地皮,换个小财花花也使得。再说了,就算出不了手,留着也能当个传家宝,谁知道是不是家里的运道就在这里呢。
王耀宗更是连自己拿到东西怎么花用都想好了。
到时候他保管要给自家的房子也起高,用火砖,盖成两层的,压王樱一头。
他还要风风光光的进城去,找个城里媳妇……
王耀宗想到这里,美的简直找不到北了。
还是刀哥发了话:“咱们今晚上就动手,就在山脚聚,到时候有大件,你们几个就得帮着抬。”
王耀宗点头如捣蒜:“没问题,刀哥,你放心!”
到了夜晚,一行人聚头在公社边上,同时来的,还有几个上了年纪的面生的人。
刀哥没给王耀宗介绍,而是压低着嗓音让几个人跟上。
摸着黑,一群人上了山,没走几步就到了地方。几个一看就很专业的人就下了墓,不多时就传来暗号。
刀哥大喜过望:“有了!”
底下的几个人源源不断的往外运东西,出人意料的是,出来的东西都是大件的冥器,最小也是一匹青铜马。
王耀宗几个伸着脖子看,看到最后也没等到小物件。
底下几个摸斗的上来,宣告这次摸斗结束,底下的东西早让之前来的前辈光顾过,留的都是这些大件了。
刀哥理所应当跟几个人就地分赃起来。
你一件我一件,最后全分了个干净,提都没提给王耀宗几个。
甚至分完了之后,刀哥还交待让王耀宗几个人帮着把东西抬起来下山。
王耀宗:“刀哥,我的呢?我们几个的份呢?”
王耀宗知道没出小物件,但他想着自己几个至少也能分到最后的那只青铜马。
但刀哥和他的兄弟们不这样想。
一个人嗤笑着说了一句:“一群青皮,好意思要啊。这里头任何一样都比你们几个人捆一起贵。”
王耀宗被这话一下子给刺激了,他之前相信刀哥,是觉得刀哥能耐。
但是他现在不这样想了。
凭什么别人都分了,就他们几个不能分?
看不起谁呢。
跟着王耀宗来的三个人也一样,任谁看见那么多的宝贝,却一个都跟自己没关系能不生气?
他们几个年轻人站在一边,大有刀哥不给个说法,今天这事就过不去的意思。
王耀宗几个都是年轻人,身高体壮的,对上刀哥那边的中年人和老头子,虽然人数上不占优势,但却也不容小觑。
刀哥严肃了神色:“王耀宗,你几个意思啊?我叫你来,说的是有小物件了给你们分,这次你自己看着出来的东西,这里头哪个小?行了行了,赶紧把东西搬下去,下次一定给你们分。”
来之前就有懂行的前辈说过,这个墓兴许年头久,让刀哥找人也是帮着搬抬大件。
刀哥也是情势所迫说了一句给小物件,这才把几个人引来。
结果这几个小青瓜居然还胆子怪大的,想要分东西?
他们几个凭什么啊!
前面探穴他们没帮忙,后面下墓室他们也没去,就搬个东西就想要参与分?没那么好的事!
但王耀宗不这样想啊,他一看到老物件就迷了心窍。
这会儿越听刀哥说越接受不了。
几个小时之前他还把几块钱看眼里,现在让他跟金山银山擦肩而过,再给他几块钱……
王耀宗眼睛都红了:“我不管!你们必须把那个青铜马给我们!”
“没门!”
刀哥斩钉截铁:“小子,你想要进来这个事,且想着吧。”
他本就看不上王耀宗,这会儿更是看不上了。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配吗?
王耀宗彻底红了眼,他心里滚烫,全是这些青铜物件和瓷器。
王耀宗鼓动着几个青年就要上去抢,刀哥万万想不到王耀宗居然能不讲究成这样。
一时之间两边就动起手来。
夜深人静,又是没多高的山。
迅速就有社员听到了声音,带着大队上的人直接上来把人全给扣下。
再往后,就是现在了……
革委会的人立刻就把这件事当成了大案要案来查。
连带着公安局也参与进来。
不参与进来也不行,刀哥那一批人里头可是有几个连介绍信都没有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罪大恶极。
被抓起来的刀哥恨得牙都要咬碎。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件事能坏在王耀宗手里。
他恶狠狠吐了口带血的吐沫,心想,自己要是这次没折完,往后少不得得找王耀宗盘盘道。
至于王耀宗,他早就吓傻了。
跟别人不一样,他一贯是一上头就干,干完了又怂。
一看革委会,吓的竹筒倒豆子就往外说。
革委会一看,好嘛,老熟人这不是?
得,别人要撬开嘴还需要点时间,就王耀宗这个最清楚。
可革委会和公安还都怀疑王耀宗这是不是第一次干,如果不是,那他家里会不会藏着东西?
于是他们就决定先来调查一下王永顺和李春娟。
王永顺和李春娟打开门,膝盖都软了。
王永顺哆哆嗦嗦问道:“领导,您刚才说什么?王耀宗干啥了?您是不是弄错了啊,耀宗咋可能去偷盗抢劫呢?”
李春娟也颤巍巍接腔:“就是啊,耀宗顶多就是拿个鸡吃,他干不来那种大麻烦的。”
革委会的人可不跟他们废话,立刻就言简意赅说了王耀宗参与倒斗然后跟人争执意图抢劫的事情。
“现在我们要进去查一查。”
看看王耀宗是不是藏了东西在家。
一群人鱼贯而入,进去就开始翻。
王樱本来打算出门的,但是听到隔壁出事,也就不走了,在门边上等着看。
王永顺额头疯狂冒汗,他就差跪下了:“同志同志,我们有错我们认,可是耀宗他真的没有带回来过东西的啊!他就是倒霉寸劲第一次干,你们可得相信我。”
李春娟也哭唧唧求告。
领头的一个男人说道:“有没有,我们查查就知道了。”
查到最后,王耀宗确实没有往家里拿东西,除了几本不太正道的书。
但是王永顺的屋子里却搜到了一点不寻常的玩意儿。
首先是一个有点古意的小手把件,通体玉色,看着就是老物件。
王永顺吓的整个人都要站不住:“领导领导,这个东西是我从后山捡回来的!你信我啊,我真的不知道这个是什么!我就是捡来的,觉得看着好看才留着的。”
对方冷笑一声:“你当我瞎吗?这东西一看就是常在手里摸的,上面的纹路都能看出来。你要是觉得这东西不值钱,你捡回来干嘛藏在你床头,天天摸着睡?”
王永顺连声叫屈:“我真不知道啊!我就当着是个玩意儿!我哪儿知道这东西值钱啊。”
对方放下手把件,又拿起来一个金镯子问道:“那这个呢?你上次扒拉你儿子都没钱,这个金镯子又是怎么回事?”
这个光面的金镯子看着就沉甸甸的,真要是送去回收,价格能给到好几百。
王永顺明显也是看重王耀宗这个儿子的,偏偏他攥着这个金镯子不去换钱,为的是什么?
要知道现在虽说破四旧,但是金子并不是完全禁止的,国家也会回收那些正规来源渠道的金首饰。
这个东西不像是手把件不好出,也不用糊弄别人说什么自己不知道值钱。
那为的是什么?
李春娟不可置信的看着王永顺,她万万想不到,自己为了儿子在革委会里殚精竭虑,愁的睡不着。这段时间更是抠着家里的钱不敢花,但是男人却在床头藏了这么两个宝贝!
哪怕他拿出一件来卖了,他们家的境况也不至于如此啊!
说不准早就给耀宗买了工作,一家人搬去城里了!
革委会的人见惯了阴私,是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你是现在交代,还是跟我们回去交代?”
手把件慢慢查,但是这个金镯子,王永顺为什么不敢拿出去换钱?
这件事往小了说,是巨额财产来源不明,往大了说,是不是王永顺跟什么人在交易什么?
王永顺也想到了对方会怎样猜测自己,一时之间脸都吓白了。
“我没有!领导,你们相信我啊,我一辈子连县城都出过,你们相信我!”
王永顺只一个劲儿喊冤。
李春娟嗷一嗓子就扑上去捶打他:“你个王八蛋!你就光顾着你自己!咱儿子在里面没吃没喝!你就光顾着你自己!”
李春娟满心的悲愤,再没有什么能比这个更打击她了。
她最亲爱的儿子,本来可以好好进城去的,只要家里拿的出钱,他们一家三口完全可以把儿子送进城里当工人,也不用紧巴巴的在冬天偷鸡吃。一切的一切,本来都不该发生的。
都是王永顺,他先藏了家里的钱,然后又藏了宝贝不说,硬生生把她儿子给坑成了这样!
李春娟恨不能扑上去咬死王永顺。
这般夫妻反目,叫革委会的人也动了心思:“把两个人分开带回去。”
李春娟不满之下,能咬出来的事情就多了。
王永顺面色灰败,他知道现在才算是大势已去了。
李春娟人蠢,又知道了自家的钱是从王樱母亲那儿来的,保管不出一天就叫人把话拿住,后面就是等着对方来清算自己。
正当他要说话的时候,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同志,那个镯子应该是我母亲的,能劳烦您拿给我看下吗?”
王樱亭亭站在门口,话说的很清楚利索:“我是王永顺的侄女,他临终前应该是拿了我妈给我留的钱和东西。”
王樱在隔壁把王永顺的话听在心里,不多时就有了猜测。
王永顺为什么拿着金子不敢花?是不是因为这金子花了就会让她察觉出什么不对?还有手把件,王樱在原主的印象中好像扒拉过,原主的母亲曾经有个玉色的小药杵。只不过母亲去世之后,小药杵也不见了。
革委会紧皱着眉头:“你是王永顺的侄女,这件事该避嫌。”
他以为王樱是来给王永顺开脱的。
王樱却说道:“我并不是替王永顺说好话,而是基本确定王永顺侵占了我母亲留给我的遗产。我母亲是大队的赤脚大夫,更是为了保护大队的运粮车去世的。当年王永顺拿了我母亲留给我的五百块钱和东西,却苛待我,直到去年我结婚才慢慢好起来。”
“所以,劳烦您让我看下东西,如果确定是我母亲的,我要检举王永顺侵占烈士子女财产,蓄意苛待。”
此话一出,王永顺浑身的血都凉了。
他万万想不到,王樱居然什么都知道了!就连五百块钱,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李春娟更是抖如筛糠,缩在旁边不发一言。
她害怕啊。
以前苛待王樱最多的,就是她这个大伯母。
她怕死王樱把她一起告了。
听到王樱这样说,革委会的人眉头依旧没松开。
“你怎么知道他拿了你母亲的五百块钱?”
他们从来到现在也才一会儿时间,王樱如果早就知道钱的事,为什么不早点检举,偏偏现在跳出来。
王樱:“因为我已经拿到了证据,也找到了证人。”
她面不改色:“我母亲当年去世的时候,同一个病房的病人,还有当时有人回到病房听到的消息,都可以证明。”
虽然还没从姚慧娟那里拿到确切消息,但王樱并不愿意错过这次机会。
如果任由革委会把金手镯和手把件拿走,以后再想要回来就难了。
这是原主母亲留下来的东西,王樱不愿意让东西被人拿走。
果然,王樱一说,对方就松口了。让她走过去辨认手镯。
王樱翻看着手镯,终于在内侧一角发现了一小朵樱花。
这个发现让王樱大喜过望,也让王永顺如遭雷击。
王永顺颓败的瘫坐在地,他怎么也想不到,王樱居然能抓住这个机会。一举就把当年的事情揭开了。
王樱:“既然各位领导都在,我就想请您几位帮我把当年的事情翻一翻,我母亲是烈士,我父亲是军人。我受欺负了几年,终于现在有了个机会能沉冤昭雪,希望您能帮我追回母亲的遗物。”
正当这时,田有福也来了。
田有福咬咬牙,王永顺一家子着实的跌破底线,田有福心知,这是一个机会。
王樱趁机撕撸当年的事,他必须要站在王樱的一边,这样才能将功补过,也多少体现他们大队的干部是帮着烈士子女的,不是视而不见。
田有福上来就自我介绍,介绍完之后就说道:“我觉得王樱说的对,她母亲苏梅同志,不光是我们大队的大夫,救死扶伤,更是为我们大队付出了生命。这件事该查,也请各位同志多留一留,先把这件事整理个结果。”
革委会的人本来来抄王耀宗家也是想着看能不能调查个大事,现在大事没有,战利品也眼见是收不了了。但是王永顺的这个事性质也很差,办好了也算是个功劳。
领头的人略一思考就答应了。
王永顺大起大落之下,不管革委会的人问他什么他都说是。
但对于拿了王樱母亲苏梅的五百块钱,他并不愿意承认。
或者说是不愿意承认自己拿了那么多。
毕竟他心知,以田有福的脾气,拿了多少肯定是要他还回来的。
五百块钱,把他和李春娟论斤称了都还不起。
王樱略一思索,就立刻托人去找老狗,又让人去国营饭店找徐霜,让他去城里找姚慧娟问消息。
事到如今,还是得拿住证人才能压着王永顺承认了。
老狗被人抓了来,瑟缩在一旁,吓的快要尿裤子。
几番问话,老狗说明了那天晚上只有王永顺送走苏梅的事情。
“我还纳闷呢,怎么说也该是李春娟在,毕竟那是妯娌,一个大伯子在算怎么回事啊。”
再说别的,老狗就想不起来。
王永顺松了一口气,只要拿不住,他就不用赔!
但这份庆幸没过多久就消失了,徐霜骑着自行车,身后带着一个阔眉深目的年轻男人。
徐霜一到就站到了王樱的身边,紧紧握住王樱的手。
王樱给他送了一个安心的眼神,又开始紧张的盯着来的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叫姚明。
姚明说起那天晚上还头头是道:“我妹子在县医院生孩子,那天就是太乱了,我就提议给她换个病房。”
“结果换了病房之后,我妹妹就生了。生产过程中,我们才想起来带来的一包包被落在了305。所以我就去305拿包被。”
“我记得很清楚,我去的时候,我妹原先住的那张床上睡了个邋遢的男人。另一张床上是个女人。”
“那个女人一直在絮絮说话,一边疼的叫,一边说什么五百块,金镯子。”
“我瞧着她不对劲,身边也没个陪床的,就按了铃找护士来。”
王樱不知不觉攥紧了手,原主的母亲是这样去世的吗?
她心口忍不住疼痛,像是原主的记忆停留在胸口,憋得她想哭。
姚明的话十分有利,也瞬间就唤醒了老狗的部分记忆。
老狗:“对对对!我也记得什么金,我还纳闷谁在说话。”
这下子,人证齐全,王永顺的狡辩彻底没了立场。
王永顺涕泗横流,当即就要扑到王樱脚下求饶。
“三丫!三丫,你救救大伯!大伯不是东西!是大伯之前对你不好!一时鬼迷了心窍,拿了你妈留给你的东西。三丫!大伯不是愿意的啊,大伯穷怕了,刚开始就是想给你留着,不是真的要拿,可是后来我……”
王樱嫌弃的退开半步。
“大伯,你这些话留着骗自己吧。”
王樱并不心软。
“你所谓的鬼迷心窍,帮我管着,都是你的托词。事实上你早就打算好了,你就是先把我拿住。让大伯母苛待我,然后你扮好人。哄着我心甘情愿的给你家付出。等到我没有价值了,你们就会给我找一门人口又乱又繁杂的人家,最好是我在婆家被人牵绊的再也回不来。”
“钱你们早拿走了,这些年一步步都给花没了。东西你留着是自己的棺材本吧?前些年是手里有钱不至于拿出来换钱花。后来是察觉到我不服管,不敢拿出去换,怕被我盯上然后要钱。”
“可惜了大伯,你这个人就是这样,小聪明太多,总是把别人当傻子。”
王樱掸了下裤脚的灰:“别来求我,我不会心软给你求情。你之前给我挑的姓赵的那家,你知道我嫁过去是什么下场吗?”
虽然王玲玲直蹦高的要嫁,但是王樱心知肚明,后妈哪里是那么好当的。
不是自己的孩子,怎么管都不对。管好了是应该的,人家说不准还要说一句是亲妈的基因好。管不好,那就是你不行,你存心把继子继女养坏了,不安好心。
有了自己的孩子,哪怕是一件小事,就可以引发不平。
没有自己的孩子,一辈子你付出到最后,兴许人家还觉得你管多了,念着自己早死的亲妈。
王玲玲兴许是出于上辈子某种印象觉得嫁给赵军挺好,王樱却觉得,这是一件十分赔本的事。
原主高中毕业,长相出色,凭什么就要被人拿走所有财产,嫁给一个二婚头?
就凭他赵家不讲理的老太太,还是结婚时候男方连面都不露?
王樱的话说的明明白白,田有福也知道,这时候就得是给王永顺这件事一个解决办法了。
“王永顺你欠王樱的五百块钱现在就来说说怎么还吧。”
李春娟嚎啕大哭:“怎么还?我把我这条命给她行了吧?我们家里还能有什么还的啊!她已经够有钱了,干嘛还要来拿我们的钱!”
王樱:“这跟我有多少没关系,问题在于你们之前花了,我也好奇,五百块钱两年你们是怎么败完的。”
周围的人本来被李春娟的哭嚎有些打动,毕竟王樱家的生活真的很好,可以说是大队的独一份。
这种情况下还抓着大伯一家的欠款不放松,感觉像是不太有人情味。
但王樱一句话就把这些人弄醒了,她想要钱,但这不是还没要到吗?
倒是王永顺,一家三口能在两年花五百。
乖乖,县城的人都花不成这样啊。
他们还有大队分粮食。不用自己去买,怎么就能花那么多!
“我之前听说王耀宗在学校可是顿顿白馍大肉……”
“可不是,前两年,李春娟每季都有新衣裳。”
“王永顺以前也是……”
……
这下子再没有人同情王永顺了,五百块钱不是自己的钱,还能这样死命花?
就真是不要脸了呗。
田有福实在厌倦了跟王永顺再打交道。
“既然你们拿不出来五百块,那好办,把这个房子给王樱吧。”
王永顺家的房子盖的早,又比王樱家的破败不少,用的还是一间土胚一间砖,加起来也没多少工费,就算是卖,三百块也顶天了。
李春娟愣了,反应过来之后痛哭流涕:“咋能把我们房子拿走啊!拿走了我们住哪儿啊!”
革委会的看了一场大戏,有了结局之后也不想再在这里待了。
他们把王樱的两样东西还给她。
拿起那个手把件问王樱:“这是个什么?”
王樱沉稳说道:“这就是个石头,我家拿来做药杵的。”
王樱一口咬死这个就是石头,不是什么玉石。
革委会的人沉思片刻,也就放过。
虽然严格来讲,王樱的金手镯可以还,这个手把件是要充公的。但是考虑到王樱是个烈士子女,又咬死了这个不是拿来赏玩,是个工具。
革委会总不能一个劲咬着说就是古董,非要收走吧?
可是鉴定玉石的话,又要费劲巴拉往上送,太折腾了。
最重要的是,来的人里面有个懂行的,他打眼一看,觉得这个药杵并不珍贵。用的材料也不是什么贵价的玉材。
这么一衡量,就很不值了。
索性还是不再节外生枝。
“王永顺我们要带走,这件事性质恶劣,我们要带回去再审。”
王耀宗的罪名是倒斗,打架,偷盗,意图抢劫。
王永顺这边则是侵吞他人的财产,欺压烈士子女。
两个人的罪名都不小。
李春娟虽然也一身毛病,但到底这两边的事都跟她不相干,就不抓了。
李春娟本来还在掰扯房子,看见男人要被拖走,她更慌了。
就算是再跟王永顺形同陌路,她也不想没了男人啊,再说了,王永顺被抓走,王耀宗被抓走,难道就她一个留在大队?
田有福把人送出大队,折回来就给了李春娟两个选择。
一个是拿房子补给王樱,家里的东西折一部分。王樱也会退一步,钱就算缺上一点,也愿意直接清账。
二个是大队拿工分给,但是因为王永顺和王耀宗都走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所以这些工分都只能从李春娟身上扣。
李春娟本来是打定了心思不给房,但田有福的两个选择摆出来,她瞬间就犹豫了。
最终,李春娟还是流着眼泪选择把房子折给王樱。
王樱高兴之余也有些纳闷李春娟为什么会愿意给房子,给了房子,她后面就只能去住在大队的破房子里了。
徐霜:“王永顺和王耀宗如果都出不来了,她早晚是要改嫁走的。”
与其在这里为了赔你工分累死累活,还不如房子一给直接走呢。
王樱恍然大悟。
也是,王永顺和王耀宗的处罚肯定不能轻,就看是几年了。
时间短还好,时间稍微长点,自己这位大伯母怕是要跑。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李春娟何止是跑了,更是在把房子给了王樱之后,连个磕巴都没打,直接跑了。
王樱面对着空空荡荡的屋子,一言难尽。
“她就这么跑了?不等着王耀宗的结果出来吗?!”
徐霜:“等什么,至少是七八年的。”
王耀宗倒斗的事流传开了,大家吃惊的同时,也听说了盗的东西不少,不光是那晚上的一点青铜器,刀哥那帮子人十分胆大,经过搜查,发现各自家里还藏着不少。
王樱难得有些忐忑:“那这些东西……”
该不会是要被毁了吧?
那抓王耀宗等人的意义在哪儿?
王耀宗这群人好歹也没销毁,拿走了也是留着的等未来发财的。
徐霜摸摸她的脑袋:“听说有人从北京来了,说是这一批东西要拿回。”
事实上从前年开始之后,连续两年的风潮一过,今年开年已经有了些松动的氛围,听说有些地方也管的不再像以前那么严了。
王樱长舒一口气:“但愿吧。”
希望来的人能安全把这些文物带回去收好。
王樱拉着徐霜的手兴致勃勃:“咱们把院墙扒了吧,正好这边的房子也推倒重新盖。”
她现在手里捏着大笔钱,花起来一点也不心疼。
“正好咱妈到时候可以住这两间。”
现在三口人住两间是能住的开,但是徐霜有时候晚上动手动脚的就不是很方便……
徐老太住过来的这些天,他们两个都是偷偷摸摸的。
王樱比比划划规划着自家的院子。
“到时候在这边起一个淋浴间,后面再开一小片,种个葡萄,再攀几个南瓜丝瓜,这一小片种点辣椒……”
王樱越说越兴奋,徐霜嘴角含笑的看着她。
没了王永顺一家,王樱和徐霜很是安稳的过了几天。
然后,王永顺和王耀宗的处理结果就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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