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樱上次进山捞鱼,是靠着自己的背篓瞎胡捞的,这次再进山的时候,徐霜就说那样不行了。
“背篓太重了,一次也捞不多。”
徐霜打算这次一次性捞足冬天的储备,两个背篓都不一定够用。
所以他前些天进城时候,在供销社花了几块钱买了张渔网。
两个人顶着寒风摸到山上,鱼塘已经是结了一层薄冰。徐霜搓搓手,让王樱往后面站,自己拿石头破开冰面。
冬天的鱼塘也不知道是不是季节因素,本来清澈的水面变得黑咕隆咚的,里面像是藏了一汪黑水。看不清里面的样子,也叫王樱有点忐忑。
把渔网撒下去,半天都没有动静。
王樱有点迟疑:“别不是冬天了,鱼都跑了吧?”
徐霜拽了一下渔网:“我给拉上来看看。”
结果一拉,渔网坠手,两个人对视一眼,眼里都是喜悦。
果不其然,坠手的渔网捞上来,入眼就是翕动着鱼嘴的大鱼!
王樱眼都直了,前面捞鱼还没有这么直观,这会儿用了渔网,她才震惊于这个小池塘的富饶。
足足十几条大鱼,大个儿的得有十几寸!小的也有七八寸!怪不得刚才一上手就感觉沉甸甸的,这么大的鱼都不知道长了多少年没人抓了!
徐霜刚使了劲,这会儿气息有点不稳,不过也难掩高兴:“挑挑装起来,一会儿先送回去一趟。”
两个背篓撑死了就能装个十来条,虽说鱼大又多,可是冬日也很漫长啊。
两个多月关在家里,就只有腊月里再分一次猪肉。哪怕徐霜再能干也觉得有点亏待王樱了。
有了这一批鱼肉,这个冬天也能多做点菜式,好好补补身体。
两个人下了,挑挑拣拣把一些没那么大的鱼都给丢回塘里,只要十寸往上的大鱼。
分工合作,一个人盯着山上的鱼塘,一个人背着鱼篓下山放回家。
徐霜有点为难,让王樱背着鱼跑来跑去的,他有点心疼,那鱼可不轻,一篓子装个六七条,重量蹭蹭的,背着吃力。
可要是把王樱一个人撂在山上,又担心山上有什么野物。
这时候已经树叶子掉光了,山上的野物都没吃的,虽说前几天大队带着人打了一波野猪,但谁知道有没有打干净呢。
王樱拍胸脯保证:“你放心,我行的!”
她现在虽说比不上徐霜劲大,但她灵活啊。
了不起就爬树上躲着呗。
她这么坚持,徐霜也只能同意:“那你小心点,别瞎跑。”
王樱猛点头:“我肯定不乱跑。”
徐霜看得心痒痒,在她头上摸了下:“嗯,乖。”
饶是该做的都做了,王樱还是免不了脸红红:“你赶紧走吧!”
再晚一会儿叫人发现了怎么办!
这可不比夏天,周围有树叶子和草丛能遮一遮。现在没了遮掩,就是个大喇喇的鱼塘,动静小点还好,万一痕迹被人发现,那肯定要有一连串的麻烦。
徐霜背着一篓子鱼下山去了,王樱百无聊赖,她倒是没有作死四处跑,而是盯着周围的环境左看右看。
看着看着,王樱突然发现,有一处稍微高点的地点,因为跟旁边的地势不平,截断的那部分露出了一点植物的根茎。
王樱凑上去,试着掰了一小段。顿时大喜过望,果然是野山药!
山里能发现野山药并不稀奇,稀奇的是这里的居然没被人发现!
王樱两眼放光,找了个趁手的石块就开始刨。
虽然说自家吃,也不怕弄断了影响卖相,但王樱还是小心翼翼,废了好大一会儿功夫,才把两条带着根须的野山药完整的挖出来。
再一比,足有半人高!
徐霜这时候也送完了第一趟鱼,上来就看见王樱在刨土。
“你干什么呢?”
王樱献宝一般把野山药捧出来:“挖山药呢!”
野山药的营养十分丰富,养胃平燥,王樱一见到野山药就想起山药排骨汤,顿觉浑身都是干劲。
徐霜当机立断:“先弄鱼,等会儿我找个锄头拿上来。”
靠着手挖太费劲了,锄头虽说免不了把山药弄断,但断了的拿回去也能处理,比如切片烘干,再比如直接搅成蓉,山药芙蓉汤,就是拿山药泥做的,口感也正合适这样的天气。
就这样,两个人一个替一个,弄回家将近三十条大鱼!
徐霜还挖了几十斤的野山药。
王樱都不得不感叹,实在是赶上了。
山里的山药比不上以后培育的山药那么规整,除了前面挖了两条直溜溜的,后面的山药都是奇形怪状的,有两个盘的跟一团蛇一样。这要是离着远,看一眼就得躲着走。
不过也幸亏如此,不然这么粗壮的山药可等不到自己。早就被人给看上挖走了!
王樱知道大队上也有不少人偷摸上山的,毕竟靠着大山,物产丰富也不是只给她一家。前段时间去打野猪,就有不少人家进山找野物。
虽说大队上分了粮食,但也不是能敞开吃的,人户多一点的,免不了要算计数额,省的到了开春快暖和起来的时候没东西吃饿肚子。
回到家,徐霜就马不停蹄开始处理大鱼,看着还活泼点的鱼,就给丢进水缸里养着,剩下的留出一半准备下雪了封起来,最后那几条就是剖开抹上盐,挂在屋檐下等着天气好点就晒一晒,天气冷了就拿进烧炕的屋子里烘着,确保三十条鱼能吃到冬天过去。
王樱下了地窖,把野山药给放好。
本来她家里是没有地窖的,但徐霜上次修院墙,干脆给修了一个。
现在地窖里放着堆起来的白萝卜和大白菜,两袋子分到的粗粮,半篓子土豆,还有几十斤的野山药,一大包木耳和豆腐干。
这样的储备已经算是顶顶好了,纵观整个大队,能准备这么多东西过冬的人家也不多。
更别提她屋子里还放着一大包糖和两包桃酥。
灶房里还有半钵子猪油和前些天待客剩下来的兔肉。徐霜更是告诉她,之前夏天他还晒了些干菜,干豆角,干土豆,蘑菇……另有酸菜一缸,各色咸菜几坛。
王樱十分知足,虽说现在日子比不上以后,但能吃喝不愁已经是邀天之幸了。能从末世来到这里,遇上徐霜,王樱觉得自己足够幸运。
徐霜中午做了铁锅炖鱼贴饼子。
厚实的大铁锅里面是现杀的新鲜鱼肉,配上白菜和豆腐干,边上贴一溜玉米面小饼。
王樱一边烧火一边不停问:“好了吗好了吗?”
香的她都快忍不住了啊!
徐霜含着笑:“马上。”
徐老太赶着中午过来,前几天她都是自己做自己吃,寻思着就是给两个小年轻留出来独处时间。结果今个徐霜去找她,说了中午炖鱼,让她早点过来。
徐老太也纳闷,徐霜她知道,这小子看着不爱说话,但鬼心眼不少,前几年私下也倒腾东西,不过看在他做事知道分寸,徐老太也不怎么管。
但这刚结婚就弄了鱼,也没见他们小两口进县城啊!
等到进了门,徐老太就震住了。
王樱家的院子里挂着好几条大鱼!
乖乖,一条看上去就有十几斤!
看到婆婆来了,王樱赶紧招呼:“妈,一会儿就好了,咱中午吃铁锅炖鱼!”
徐老太心里虚,偷偷给王樱拉到一边,战战兢兢:“你们俩……这是干啥了?”
咋能弄到这么多的鱼!
王樱赶紧解释没偷没抢,只是在山上的野塘里抓的。
徐老太顿时把心放回肚子里,一脸兴奋:“真好!咱们今年冬天可算是能开大荤了!”
徐老太的生活水平高,那也只是大队横向对比,每年到了冬天不能进山,吃肉还是困难的。
今年有了这么多的鱼,年年有鱼,可见是这个儿媳妇娶的好,老天爷都显灵。
铁锅炖好的鱼,徐霜也没往外盛,一家人就围着灶房的铁锅吃。毕竟鱼肉凉了不好吃,腥气重。反正人口少,也坐的开,地灶下面烧着火,确保锅里一直冒着泡。三个人围着灶台热热闹闹的吃饭。
王樱夹了一大块鱼肉,鱼肉鲜嫩的不像话,野生的鱼没天敌,肉质细腻鱼刺还少。浸泡了鱼汤的豆腐也滋味十足,锅边素的滋味比鱼肉也不差。
再来一口锅边焦香的玉米饼,王樱吃得眼睛都眯起来。
徐老太也赞不绝口:“这鱼好!比你爹那时候做的还强些。”
谁叫他们这儿没养鱼的条件呢,吃鱼也少,徐霜爹的手艺做旁的还行,做鱼还是差点。
王樱吃了两碗,扶着肚子:“我吃不下了。”
锅里一条大鱼吃得七七八八,只剩了一些汤汁。三个人都吃撑了肚子。
吃过饭,徐霜去刷碗,王樱拉了个椅子往外一坐,跟徐老太聊天。
聊着聊着,外面就开始飘雪。
雪越下越大,不一会儿就在院子里积起来一层。
徐老太念念叨叨:“瑞雪兆丰年,明年一定是个好年份。”
王樱这边热闹温馨,王永顺一家子就没那么幸运了,王耀宗的伤势不重,就是脸上看着吓人。
他嫌丢人不想回学校,赖在医院住了几天,还是王永顺瞧着马上要下雪,当机立断决定得赶紧出院回家。
至于那两个揍了人还跑掉的,王永顺跑了几趟民兵队,又找了公安问,都是一样的没有结果。
王永顺也只敢说是有人打人,再具体的他不敢说。王耀宗这种行为,说出来就是投机倒把,再严重点牵扯出来,恐怕还要追究他想买赃物的问题。
想来那俩人就是吃准了这点,才会有恃无恐。能上钩的人自己都不清白,自然不敢大张旗鼓的戳穿他们的骗局。这俩人只要躲上一段时间,下次照样是太太平平。
王永顺一下子丢了八十块,王耀宗住医院又花了十块钱。每天一睁眼就哗哗心疼。
城里吃喝都贵,他也没粮票,还是偷摸在医院外面换的粮票,贵的吓人。
一看下雪,王永顺就催着赶紧走。
万一雪下大了,到时候山路难走,他们还得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大队。
王耀宗不情不愿的出了院,三个人往回赶,结果还是在半道上就下起来雪。把人冻的打颤,话都说不利索。
等到了镇上,三个人已经给冻到不能说话了。
王永顺磕磕巴巴说道:“去、去萍萍家吧,喝、喝口水再走。”
天气太冷了,他跟李春娟走得急,也没带上厚衣服,这会儿还是单衣。冻得打哆嗦不说,胃里空荡荡的,眼前直晕。
王萍萍出嫁已经一年多了,就嫁在镇上的李家。
三个人揣着手,深一脚浅一脚往李家去。
李家是李春娟的一个远房亲,也正是有这个转圈亲,才叫李春娟把大女儿嫁到了镇上。
李春娟为此得意了许久,到处跟人显摆自己能耐。
不过这份显摆到今年满一年,就戛然而止了。
没别的原因,就是因为王萍萍嫁了一年,肚子还没消息。
李春娟想不明白,自己那时候生三个孩子都是连着生,连个气都不带歇的。出了月子就怀,虽然前面两个都是闺女有些打击人,但只要能怀上,也没人说什么。
乡下么,只要能生,那除了个别倒霉的,剩下的基本都能生到儿子。
王萍萍却不是这样,她嫁到李家,足足一年没信,这就已经是叫人侧目了。
尤其是她婆婆还把王萍萍带到卫生所看病,看完了传到王家一个消息。
——王萍萍不能生。
这个信一传到,李春娟就傻眼了。
她万万想不到姑娘竟是个不下蛋的!
好在李家就是给她家传了信,却没把事情宣扬出去。
李春娟生怕李家把王萍萍离婚,这不能生的丫头,回家了也找不到人要。难道养在家里吃闲饭?
以前两家相处的时候,王萍萍总是给镇上的弟弟送吃的喝的,还三五不时把人叫到家里吃饭。逢年过节还不空手的回娘家。
传出不能生的消息后,莫说是李春娟不敢叫儿子再上门,就连王萍萍自己都收敛了。
算起来也是已经有三四个月没见过面。
这会儿一家三口冻的厉害,这才打算上门讨口水喝。
李家在镇上没分房子,还是住着自家建国前就盖起来的小院。
李春娟叩门喊王萍萍,没过一会儿,王萍萍就出来了。
王萍萍梳着短发,身上还套着半截旧褂子,头发上头包着毛巾:“妈,干啥啊,我正扫房梁呢。”
她战战兢兢往屋里瞧一眼,小声说道:“我婆婆也在家呢……妈,不是跟你说,有啥事你托个人给我说就行了,不要来找我。”
李春娟:“我就是过来喝口水,太冷了,我们从县城走回来的……”
王萍萍却没有追问父母为啥去县城,她一听就是喝水,赶紧冲回屋里,拿了一把葫芦瓢就舀了一勺子凉水,里头兑半缸子热水一搅和。
她婆婆坐在屋里,听见声音就扯着嗓门问:“是谁啊?”
王萍萍装作没事:“没谁,过路的要口水喝!”
说完就赶紧捧着葫芦瓢出去了,塞给李春娟就催:“妈,你快喝吧。”
李春娟心里不是滋味,这丫头是啥意思?给娘家人当要饭的了?
王永顺脸色也不好看,他本来说过来也是想进屋歇歇脚,走这一程可累死人了。天气又冷,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耳朵都冻没知觉了。这时候进屋给拢点火,好好暖和一下,他们才好走更冷的山路。
偏偏大女儿丝毫不提让他们进屋,连她婆婆问都不敢照实说。
“你这是啥意思?当我们是带着你弟来要饭的?我们当爹妈的,连你家门都进不得了?”
王萍萍勾着头不说话,偏她这幅样子落在王永顺眼里就是默认。
再回想自己两个女儿,大的不争气,连个孩子都不会生,什么都指望不上,现在喝口水也要看脸色。小的十足赔钱货,倒贴当后娘不说,连个彩礼都拿不回家。
李春娟把葫芦瓢的水一气喝完,塞给王萍萍:“你行!往后你弟发达了你可别贴上来。”
王萍萍看着家里人走远,心里也不是不难过。
可她能有啥办法?
她要是能生,这会儿指定是硬气的把娘家人带到屋里好好暖和一下,他男人工厂最近还发了些粉条,她也全都给娘家人带回家,好好给弟弟补补。
以前她就是这么干的,带着弟弟王耀宗回家吃饭,做一大锅猪肉烩粉条,给弟弟喂得饱饱的,以后前程好了也能给她在婆家撑腰。
可现在不行了,王萍萍苦涩的很,她不能生,弟弟就是再撑腰也没用。
回到里屋,王萍萍的婆婆李婆子一脸不乐意:“过道的要水喝,你不能给他们喝凉水?那柴火不要钱的吗?”
王萍萍唯唯诺诺的答应,李婆子又挑剔:“赶紧的去扫房梁!还有房上的瓦片,赶紧趁着雪没下大检查下。”
王萍萍一脸逆来顺受,李婆子往椅背上一靠,惬意的不得了。
王萍萍的小姑子李英磕着瓜子说道:“我嫂子现在真是贤惠,一点看不出来刚嫁过来时候的样子。”
李婆子一脸鄙夷:“烧的她!还当是以前呢!”
王萍萍刚进门那会儿,整个人烧包的厉害,还撺掇着男人要分家,说是他家兄弟三个,在一个锅里搅和不自在。
屁的不自在!
就是想着自己当家了好光明正大贴娘家!别以为她不知道那会儿她总是给娘家弟弟开小灶。
打量着来吃大户呢!
还有李春娟那老娘们,两个姑娘都攀的高,一门心思就是打算叫姑娘扶弟弟。
李婆子在这件事上十足的双标,这要是她自己的姑娘,那贴娘家叫孝顺,这样才算是懂事。可要是儿媳妇贴娘家,那就不行了。
李英嗑瓜子磕的起劲,她是家里老小,上头仨哥,所以哪怕是重男轻女的李婆子对她也没太苛责。
李婆子问李英:“你跟跃进的事怎么样了?”
李英磕巴着瓜子:“就那样呗。他说等过完年就来咱家。”
李婆子眉开眼笑:“那就好那就好,跃进是干大厨的,往后你嫁过去就享福了。”
娘家也能跟着享福啊,厨子手里过多少东西呢,能给他一家人养的白白胖胖还有富裕。
李英吐沫横飞就给老娘吹嘘:“跃进说了,他把着后厨,明个就叫我去店里吃饭!我明天给你带个大猪蹄!”
李婆子想到油光发亮的猪蹄就忍不住吞咽口水,别看她家住在镇上,可日子也没多好过,家里人多,要吃饭的嘴也多。
三个儿媳里,两个是临时工,一个月拿不上多少钱,还有王萍萍一个闲着不干活的。几个儿子的工资加起来看着多,但三花两花就没了,每次打国营饭店门口过,闻到那股香味就叫她馋虫翻天。
现在好了,小女儿找了个大厨,往后自家再也不用在门外闻味了!
李婆子给姑娘支招:“既然年后要来,你问问跃进家能给多少彩礼,咱们没有三十六条腿可不能答应。三转一响咱们不要求凑齐,起码得有个自行车和收音机。”
李英拍着胸脯给她娘保证:“肯定的!回头等我们俩定了,我叫跃进给我也弄进饭店。”
李婆子惊喜万分:“咋的?跃进说能给你找个工作?”
李英小学毕业就没读了,这些年就是闲在家里,她学历不过关,又不吃苦,临时工也找不到。
李英听见母亲问,稍微心虚了下,其实工作的事她是瞒着谢跃进的。
他们俩人是朋友介绍认识,李英跟谢跃进说自己是暖瓶厂的正式工人,俩人处上对象这几个月,李英每次跟谢跃进都是约在暖瓶厂门口见面的。
所以谢跃进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没有工作。
“那肯定的啊,等到结了婚,他当了这么些年大厨,指定能给我弄到饭店里。”
李英把李婆子哄的一愣一愣的。
“乖乖,跃进那么能耐呢?”
李英:“他是咱们镇上的饭店大厨,整个饭店就他一个做饭的!他走了饭店就要抓瞎那种,能没能耐吗?”
这话倒不是李英胡吹,因为谢跃进确实是这么对她说的。
“他还说领导赏识他,说不定以后能调到县城呢!”
李婆子倒吸一口冷气:“进县城?”
这年头想进城多不容易啊,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女儿随便一找,就找到个这么成样的。
“那你可得牢牢抓住了,跃进这好工作,肯定不少狐狸精要盯着……这样吧,你也别问彩礼了,只要跃进工作好,咱们也不讲究这些。”
比起彩礼那百八十块,当然是有个当大厨的女婿更重要啊。
钱花完了就了,可要是有个厨子女婿,家里的好处不得成山成海?
李英也觉得老娘说得对,她干不来那些苦活,要能找到个出息的男人,不比工作强多了?
说起来这个,李英就满脸神秘的跟自己老娘八卦:“你知道我三嫂的妹子吧?”
李婆子当然记得,当初她其实是在王家两个女儿之间犹豫的,但是后来觉得王玲玲心眼子太稠就选了王萍萍。
“我跟你说,我三嫂的妹子,叫王玲玲那个,听说是自己找了个男人,进门去给人家当后娘了!”
李婆子还真没听说过,赶紧抓着闺女细问。
李英:“你说我哥结婚那时候见,还说她精明过头呢。这看着也没多精明啊,说是自己挑了个带两个孩子的二婚头。虽说是个当兵的,可是家里穷的叮当响,她非要嫁,跟自己爹妈都撕破了脸。”
李英知道王玲玲的事迹一点都不奇怪,王玲玲这种做法,在周围早就传开了,传开的原因不光是她任意妄为,还有就是说她挑的人家也不好。
那赵家的老太太觉得自家能耐,不花钱就娶了一个儿媳妇,还是头婚。在外头炫耀的厉害。
李婆子越发看不上王萍萍,李英还在说。
“前几天我还瞅见她了,可惨了,大冬天的在河边洗衣裳。”
李婆子吃惊:“河不都快上冻了?她去洗衣裳?”
李英:“可不是怎的,听说她婆婆对她也不好……”
李婆子吃了一口热乎瓜,丝毫没注意屋子的窗户动了一下。
王萍萍站在门外,整个人都像是掉进冰窟窿里。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这日子还能坏上加坏。
王玲玲是怎么想的!她这样不管不顾的嫁了,不连累自己?说起来都该说她妹子当了后娘,她本来日子不好过,这往后不得被妯娌挤兑?
王萍萍愁苦的不得了。
另一头的王玲玲也不遑多让,她这时候也在问自己一个问题,自己当初是怎么想着要嫁过来的?
天上飘着雪花,可赵老太却念叨着说家里没做豆腐,逼着王玲玲大冷天在外头推磨。
磨盘一圈一圈,王玲玲只觉得自己的心跟黄豆没区别了。日子就跟这大石头块一样,把她挤的毫无安身之地。
自从在车上听说王樱的事,王玲玲就知道自己的日子怕是要不好过。当然了,她的日子确实也不好过。
但赵老太要磋磨她,那是一点道理都不讲。
王玲玲最近这段时间,家里家外的活计干了大半,时不时还要被赵老太指着鼻子骂,吃饭也是清汤寡水,没点油腥。
王玲玲熬啊熬,觉得自己快要熬不住了。
她是想着嫁过来捡现成的两个孩子,却没想到嫁过来就先要过婆婆这关!
这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王玲玲推着推着就怒了,她凭什么要过这样的生活!
她重生回来,就应该是万事如意的。
就算是为了以后的好生活,她挑了赵军,但她可不是打算先来个苦守寒窑十八载。
王玲玲把篮子往地上一扣,旁边的妯娌吓了一跳:“你发什么疯!”
赵老太让王玲玲干活,还安排了她一个妯娌来监工,妯娌虽然不乐意挨冻,但看王玲玲干活自己闲着,也觉得不吃亏。
王玲玲把篮子扔了,里面泡好的黄豆撒了出来。
“你等着!我这就去跟娘说!”
妯娌一脸幸灾乐祸,往屋里跑。
王玲玲破罐破摔,空着手就回家。
到了家门口,就听见赵老太的大嗓门:“反了她了!敢给我尥蹶子!”
王玲玲怒气上头,扑上去就跟告状的妯娌撕扯。俩人打做一团,赵老太敲着桌子跳脚。
最后分开的时候,王玲玲嘴角烂了一块,妯娌则是眼角青了一片。
“你是不是有病!”
王玲玲冷笑:“我就是有病咋的了?我跟你们说,你要是叫我不好过,那大家就一块不好过!往后你叫我洗衣裳,我就给你衣裳丢粪坑里,你要是叫我做饭,我就敢给你放耗子药。家里的活我不干!我就管两个孩子!”
赵老太眉毛一竖:“你敢?!”
从来没有人能在她手底下翻天,几个儿媳都是被她收拾的服服帖帖。
王玲玲:“我怎么不敢?你儿子跟我领证了,你要是再磋磨我,我就往上面告你虐待!”
赵老太捂着心口哎呦直叫唤:“你要气死我是吧?你还是不是个东西,滚滚滚,我们家不要你这样的儿媳!”
王玲玲:“你想赶我走?行啊,军婚,你叫你儿子跟我离试试看!”
赵老太不防王玲玲突然发难,她哪儿知道军婚的要求,只觉得王玲玲是胡说:“你想的怪美的,家里的活你不干谁干?你啥都不干你还占着窝干啥,趁早滚蛋!我家小三子多的是丫头上门。”
赵老太其实这几天都在后悔,觉得自家找了王玲玲实在亏,想按照王樱的条件再找一个。这会儿赵老太干脆就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你瞅瞅你那样,连人家王樱的小拇指都比不上!我真是瞎了眼了找了你进门。”
王玲玲怒火中烧:“她好你去找她啊,别怪我没提醒你,人家早结婚了!你儿子给我娶进门,说好的就是叫我管两个孩子,你倒是看人家王樱愿不愿意来给你当后娘。”
赵老太就要往地上躺:“你气死我了!你气死我了!老大老二,给我打她!”
王玲玲一眼瞪过去:“你敢!你打我我就去找民兵队,找你儿子部队!”
赵老太这才发现自己找了个什么样的儿媳,王玲玲这刚一炸刺,就把赵老太气的躺床上躺了大半天。
这大半天里,王玲玲就是什么都不做,她往屋里一躺,琢磨着往后的日子。
两个孩子说了叫她伤心的话,其实哪儿能怪他们?都是一大家子搅和在一起才造成小孩被妯娌哄着说的。
还有赵老太磋磨她,她凭啥?赵军在部队的钱都是寄回来一大家子花,她是赵军的老婆,按理说该叫妯娌们伺候她才对!
王玲玲想了又想,心中一个念头压制不住。
分家。
她想要日子好过,就不能跟一大家子搅和着过。
分家势在必行。
有了方向,王玲玲就从床上下来,扒拉了纸笔开始给赵军写信。
分家肯定得靠着赵军拿主意,不过王玲玲也不觉得赵军会不同意。一大家子花他一个人的钱,他能乐意?
王玲玲斟酌着词句给赵军写了一封长信,信里不光是说自己的委屈,还说两个孩子跟着赵老太如何如何的不行,连个鸡蛋都吃不着!
写完了信,王玲玲就准备等明天上镇上把信寄出去。
这家,她一定得让分了!
大雪刚下,徐霜就把家里的炕给烧上了,暖呼呼的炕头把屋子烘的也没那么冷了。
徐老太吃完了中午饭就回家,跟徐霜交待说自己就中午过来一起吃,早晚在家里对付两口就行。
不过说是对付,徐霜也没打算让老娘太辛苦,赶着下午时候蒸了一大锅馒头,给徐老太兜走大半。早早晚晚的,把馒头一蒸,再配上做好的咸菜酱菜,喝个粥就很合适。
晚上天黑的早,徐霜拿山药泥和鸡蛋做了个汤,配上馒头和酱菜,热乎乎的吃了晚饭。
刚吃完饭,就听见隔壁一阵门响。
哐当几下之后,就听见王耀宗抱怨:“冷死了,赶紧把炕给烧起来啊,再给我弄个火盆。”
李春娟赶忙去生火,几天没回家,家里冷的跟冰窖一样。
隔壁起了炕,然后又吵吵嚷嚷做饭。忽然听得李春娟嗷一嗓子。
王樱噗嗤一笑,跟徐霜咬耳朵:“你觉不觉得我大伯母这人跟个尖叫鸡一样?”
总是冷不丁就来一嗓门。
徐霜不知道什么叫尖叫鸡,但一下子就能联想到叫唤的母鸡:“确实有点像。”
李春娟一嗓子叫完就疯了:“我的肉呢?我挂屋里那块肉呢!”
李春娟可是存着肉等儿子回来吃的,家里分到的猪肉一分两半,一半熬猪油,剩下的一半准备等着王耀宗回来做个辣椒炒肉的。
可是这会儿挂在灶房的肉条消失不见,李春娟整个人都不好了。
王永顺左右一看,就晓得了什么原因:“你是不是脑子上顶了个尿壶?肉你敢放外面!叫猫给叼走了!”
村里是有野猫的,这些野猫没人盯着收拾,就是指望猫能逮老鼠,不然家家户户都有点存粮,叫老鼠给偷了就不太好。
不过同样的,野猫也爱钻灶房,谁家的东西没放好,就容易被叼走。
李春娟恍恍惚惚,她以前用的是王樱家的灶房,门厚实,还是个平房,只要门窗关好就进不去。
现在换了自家灶房,她早忘了前几年自己把东西都锁进橱柜的谨慎了。
“我的肉啊!”
那么一大条,足有两斤!
王永顺也心疼,但他心疼的过来吗?
这段时间先是钱,接着是肉,他怎么就碰不上一样走运的事!
“别哭了!赶紧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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