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希文踏着脚踏板,并不发力,一双眼睛静静盯着顾樱。
顾樱催促他,“怎么还不走?”
归希文透出几分无奈:“还没等到你的回应呢。”
他都叮嘱顾樱抓着他一辈子,不要放开,顾樱却没有回应他的话,这让他心里不安,他非得要亲耳听到顾樱的回答才罢休。
顾樱眨巴几下眼睛,重复他的话,“你让我抓着一辈子都不放开吗?可是等下到了家里,下车的时候就会放开欸。”
归希文:“……”
他怀疑顾樱对浪漫过敏。
他明明说了一句应景的话,顾樱心知肚明,非要这样煞风景。归希文等不到顾樱的正面回答,委屈巴巴地转身,开始蹬自行车。
自行车两只脚踏板被他蹬得虎虎生风,他一身力气全使在脚上。
若是换做平时,顾樱愿意这样圈住归希文的胳膊,恐怕归希文已经激动得无法自拔。可这次没得到回应的归希文,心情无法高兴起来。
哪怕他故意低头去看环在腰间的小手,心里始终游荡着一股遗憾。
自行车飞速穿越大街小巷,归希文载着顾樱,一路畅通无阻回了家属楼。
还陷在委屈小情绪中的归希文捏住自行车把手的刹车,两脚撑地,准备走下来,身后的顾樱却双手依旧死死扣在他腰间,不让他下来。
归希文:?
归希文以为顾樱有事要说,转过身用充满疑惑的眼神望着她:“有什么事情?”
顾樱摇头,“没什么事情。”
“那你怎么不放手?”他得下车把自行车停好。
顾樱昂着头,神色认真:“你不是说要抱住你一辈子,以后都不能放开吗?”
归希文一愣,明白过来顾樱的调侃,他气笑了:“你之前故意逗我是吧?”
“没有。”顾樱老实放开手,脑袋摇得像拨浪鼓,眼里却隐着笑意。
归希文迫不及待停好车,一把将面前的顾樱拦腰抱起来,走进房间直接放在床上,随后欺身过去,压在顾樱身上,伸手挠她痒痒。
“既然你刚才逗我,那我也逗逗你。”
归希文说完在顾樱腰际胡乱挠着,顾樱痒得发笑,忍不住伸手去推归希文。归希文身材结实,压下来像块石头一样,怎么推都推不动。
顾樱耐不住,只得扭着身子试图逃脱。
坏就坏在这个扭身子的动作,顾樱压根没意识到归希文贴她多近,这一扭动,直接让归希文的身体起了变化。
两人身子紧贴着,归希文身体一丝一毫的变化,两人都能明确的感受到。
气氛在这一刻陡然转变。
原本只是轻松的打闹,不知不觉已然生出暧昧的气息。
顾樱有些尴尬,她一次直接面对这样的情况,下意识想逃,忍不住又挪动身子。
“别动。”归希文闷哼一声,死死按着顾樱的肩,固定住她的姿势。
再动他真的要受不了了。
归希文将脑袋埋在顾樱肩上,闷闷道:“你让我这样静静躺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他闭上眼睛,嗅着顾樱身上熟悉的淡淡皂香,浑浊的呼吸逐渐从混乱中解脱。
那些带着热气的呼吸一声不落全都吐在顾樱的颈脖间,氤氲出潮湿的水汽,惹得顾樱脖子间也变得痒起来。
她伸手想把归希文的脑袋推开,掌心落在归希文额头,立即被他擒住。
“别乱动,再动我可保不住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归希文将顾樱的手举起来,默默贴在自己脸上。
顾樱不敢动了,只小声嚅嗫:“可是你这样,我好痒。”
不知道是哪个字戳中归希文,他猛然抬起脑袋,眼里炙热的光芒不加掩饰直白坦诚地暴露,一团似火的眸子辣扫在顾樱脸上。
这团如火的目光从上到下顾樱打量一遍,顾樱只觉得自己身上的衣服似乎真的被火烧没了,她仿佛毫无保留地躺在归希文面前。
感受到归希文眼神的突变,顾樱下意识想抬起手臂护住胸前,哪知半途被归希文截过去搭在他腰间。
归希文炽热的眼光不肯挪动一分,盯着她的唇,毫不犹豫吻下来。
接吻是什么感觉?
大概是溺水的感觉。
顾樱小时候有过溺水的经验,那时候在南城乡下姥姥家,夏天的旁晚,大人小孩穿着裤衩去湖里刨两下,就算是洗了澡。
她身体不好,个头又小,也没有大人带着,只敢在浅水区自娱自乐。
有两个乡下的小伙伴诓她去深一点的地方,扬言发生了什么她们都会把她捞上来。她不去,却被两个小伙伴一人架起一只胳膊,抬到深水区,再放下来。
她像只铅球一样直接沉了下去,小伙伴也的确把她捞了上来。
不过她灌了好几口浑浊的湖水,耳朵进水短暂性失聪,眼睛也被并不干净的湖水辣得隐隐作疼。之后就再也没敢下水。
那时的她体验过溺水,是一种周围空气抽尽,快要呼吸不过来的窒息感。
这种感觉通常让人恐慌。
顾樱慌乱的小手在空中胡乱挣扎,似乎要薅住一块飘在水面的浮木,企图探出脑袋得以喘出一口气。
感受到顾樱本能的挣扎,归希文停下来,看着身下的人,眸子里蕴出笑意,轻声提醒她:“你别憋气,不要忘了呼吸。”
说完,又立即吻下来。
归希文这次的吻很轻柔,不如上一次那样强烈,仿佛为了让顾樱适应呼吸,他动作特意放缓,以示配合。
顾樱没再憋气,好受多了。
她猛然想起什么,神色微变,一把推开面前的归希文,垂着眸子瞪他:“你怎么这么熟练?”
归希文好像很会吻的样子,热烈的,轻柔的,他驾轻就熟,一看就很有经验。
顾樱满脸的疑惑里带着质问的味道,看起来颇为严肃,很有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归希文却忍不住想笑,最后靠在顾樱肩上,低低笑起来。
顾樱推他,“你还笑!”
归希文止住笑声,凑近她耳朵,哑声道:“有些事情是会无师自通的。”
语尾上挑,故意勾着人。
归希文近在咫尺染了情绪的声音听起来与平时不大一样,顾樱偏过脑袋,想离得远一点。归希文却追着她,不给她逃脱的机会。
他慢慢靠近,又俯在她耳边,眸色温柔:“还有更加无师自通的事情,你愿不愿意试试?”
不等顾樱做出反应,归希文已随手将一旁的被子拉过来,罩在两人头顶。
一方被子下,两人所处的空间更加狭窄。
呼吸,轻哼,眼神,暧昧……全都无处可逃。
周围急速升温,一切都朝着一个可想而知的方向发展,宛如酒过巡,箭在弦上。
两人全都心知肚明。
在这个关键的当口,顾樱却突然探出脑袋,喊了停。
她拉下被子,推了推身前的归希文,“你先去洗澡。”
这个时候叫停,简直要了老命。
一个冷水澡冲下来,恐怕人都要变得无欲无求。
归希文万分不情愿,感受到顾樱有些颤抖的身体,他还是乖乖下床,默默去卫生间冲了澡。
从卫生间里出来,归希文换上一套睡衣,重新坐回床上。
顾樱见他出来,也去洗了澡。
两人按着以往的方式相处,今日却格外沉默。
谁也没说话,只安安静静地洗完澡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房间里的灯没人去关,橘黄的光线洒满整个房间,夜色变得旖旎温柔。
顾樱盖着被子朝里躺着,只留一个背影。
归希文几次想开口,忍住了。
他嘴里痒心里烦,想出去抽两根烟,也忍住了。
房间里鸦雀无声,顾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没发出一点声音,归希文撑起身子靠在床背上,一直盯着顾樱小小的背影。
顾樱一次也没有回过头来看,一次也没有。
她肯定没睡着,但她不肯回过头来看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归希文终于又面朝着顾樱躺下,微不可察地叹息一声。
即便只轻轻的一声叹息,在安静的夜晚也显得格外突出。
顾樱会听到,可她还是没回过头。
终究还是没等到她转身,归希文死心了,翻了个身,准备去关灯。
一双小手却悄无声息地环在他腰间。
归希文心中一喜,想也没想,翻身将人拥在怀中,柔声问她:“还怕吗?”
顾樱没回答,只贴着他的胸膛点了点头。
感受到怀中人的回应,归希文无声浅笑:“那我温柔一点。”
说罢,随手将旁边的被子拢上来。
顾樱撑着她的胸膛,出声:“等等。”
这个时候又被叫停,归希文简直快要形成应激反应,他两手撑在顾樱的脑袋旁边,无可奈何地带着宠溺看她:“又怎么了?”
顾樱指着头顶的灯泡,言简意赅:“关灯。”
“可是我想看你的样子。”归希文说得直白。
顾樱红着脸,瞪他:“这样你不难为情吗?”
“并不,我想时时刻刻都看到你的样子。”
归希文直白的表露差点让顾樱羞得说不出话来,她只催促:“快去关灯。”
归希文实在不想关灯,灯一关,黑灯瞎火的,谁也看不见谁。抱着身边的人却看不到面容,多难受啊。
归希文温声商量:“你嫌灯光太强,那我们点支蜡烛好不好?”
顾樱勉强同意了。
归希文立即下床,把抽屉里那支未燃完的红色喜烛用打火机点燃,关了灯,如鱼得水般滑进被子里。
半夜红烛燃尽,无人关心。
窗外夏季临尾,满室却是旖旎春色不肯褪。
第二天下午回大院吃饭,张冬玲眼尖地看到归希文手臂上几条新鲜的红印,她诧异地撩起归希文的衣袖,发现这几条印子沿着他手臂一路往上,长长几条。
“希文,这是怎么了,你被谁挠了?”张冬玲问得急切,压根没细想。
归希文不接话,只憋着笑意,淡淡扫了一眼顾樱。
顾樱立即垂下脑袋,移开视线。
张冬玲不明所以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她似有所悟:“难道……”
就在张冬玲快要脱口而出时,归希文接话:“小猫挠的。”
“小猫?你家里养猫了?”张冬玲不解地盯着归希文,又看看顾樱:“你们真养猫了吗,哪儿来的小猫崽?”
“不是,路边的流浪猫。”归希文一本正经地解释。
明明是随口一说,张冬玲还真信了:“是不是在前面十字路口那里?我也看见过几次,那里的确有流浪猫,流浪猫不比家猫,凶得很。不过你怎么被挠得这么厉害?你是不是非得去惹它们?”
归希文神色如常地接话:“嗯,的确凶得很,我又喜欢去惹,所以就被挠成这样了。”
“我就知道是这样!”张冬玲自觉猜对了,忍不住开始教育归希文:“你说你,从小就是这个性子,你没事干嘛去惹它们?”
“因为我喜欢它们。”归希文脸不红心不跳地说。
一旁的顾樱猛然咳了几声,差点呛到。
她抬起眸子,狠狠瞪了归希文一眼,示意他别说了,归希文却并不接受她的眼神,继续道:“所以我喜欢逗它们。”
完全没料到自己并没有和归希文在同一个频道上聊天的张冬玲还略为好奇地询问:“你喜欢猫吗?小时候也没看出来你特别喜欢哪种动物啊。”
“嗯,我喜欢猫。”归希文顺势承认下来。
归希文这副奇怪的态度让张冬玲忍不住吐槽:“猫都把你手臂抓成这样,一条一条红印子,你还喜欢,你怕是有毛病。”
归希文也不反驳,“可能吧。”
张冬玲:?
归向荣:?
归希武:?
全家人齐刷刷地看向归希文,觉得归希文可能真的出了什么毛病。他这副样子,也太不对劲了吧!
不只家里人觉得归希文不太对劲,单位里的秦长康也察觉到归希文不太对劲。
人逢喜事精神爽,一个人的神态很容易看出他最近的心情。秦长康这几天见到归希文,总是瞧见他眼里眉梢都带着笑意。
那副春风得意的样子惹得秦长康忍不住在某个下班的时刻问出声:“希文呐,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喜事?我看你整个人都变了个样。”
“哦,没有啊,我先下班了,明天请你吃饭。”归希文说完乐呵呵地打了招呼,走出单位。
秦长康满头雾水。
要真没什么喜事,归希文为什么要请他吃饭啊!
秦长康忍不住朝科长办公室望了几眼,难不成科长快要被调走,他私下里已经和归希文通过气,指定要提携归希文,归希文才这样喜不胜收?
归希文没料到自己的同事已经完全想歪,他最近纯粹是享受到了新婚生活而已,所以干什么都特别积极,体内充着一股劲。
晚上,归希文洗完澡,换上睡衣,大咧咧躺在床上,等着顾樱从卫生间里出来。
待到顾樱也躺下来,归希文熟练地从抽屉里抽出一支红色蜡烛。
顾樱始终不肯开灯,他只得退而求其次,买了一堆红色蜡烛放在家里。售货员见他买一大堆蜡烛,还以为出了要停电的通告。
归希文想起来觉得有些好笑,恐怕售货员不会想到他买的这些蜡烛是什么用途。
归希文点燃蜡烛,躺回床上,一把将顾樱搂在怀里。
顾樱却不如往常那样配合,她推开他,撇起嘴:“一天一次,太勤了。”
一天一次那是往少了说,有时候一夜不只一次。
顾樱露出一些担忧,“听老人说,这种事情多了会伤身体。”
归希文:?
归希文:“哪位老人说的?”
顾樱红着脸,没吭声。
实际上,顾樱并不是听哪位老人说的,而是以前在南城生活,身边就有这种活生生的例子。
有位年轻小伙子娶了个漂亮的媳妇,天天如胶似膝,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恩爱。可没过两个月,年轻小伙子突然走了,走得猝不及防。
后来周围人聊起这件事情,才知道原来年轻小伙子死在和媳妇睡觉的时候。
大家议论纷纷,各执一言。有人觉得小伙子是和媳妇睡觉睡太多,伤了肾。有人觉得小伙子是工作太操劳,晚上也没休息好,身体不支。还有人觉得小伙子的媳妇命硬,克夫。
众说纷纭,最后小伙子的媳妇也的确落了个命硬的名头,即便人长得漂亮,死丈夫的后两年也没人敢问津。
顾樱后来去拿药,偶然听到老中医谈论此事,这种事情节制就好,不要贪多,多了肯定会坏身体。
顾樱没什么经验,不知道怎么算多,但她觉得如果一天不只一次,那肯定是多了。
归希文最近就像开了闸门的洪水,拦都拦不住,仿佛不会困似的,总要折腾。
顾樱不自觉想起南城那个年轻小伙子的事情,觉得还是要节制一下比较好。
归希文等了半天,没等到顾樱的回复,他煞有介事地开始科普:“书上说夫妻生活有助于身心健康!”
顾樱:?
顾樱:“你看的什么不正经的书?”
“那可不是不正经的书,是专家说的,有科学研究。”归希文信誓旦旦,“你该多听听专家的意见,不能听周围那些进入误区的长辈的意见。”
顾樱瞪他,反驳:“那汉成帝是怎么死在温柔乡的?”
没料到顾樱竟然连汉成帝都搬了出来,他噗呲一声笑起来,笑了几下收住声音,有些委屈地看向顾樱:“那今晚你是铁了心了?”
“嗯,睡觉。”顾樱扯下被子盖在身上。
归希文也不强求,他挨着顾樱躺下,轻轻搂上去,叹息:“你身体确实太虚了。”
他每一次都尽量克制自己,不让动作太粗鲁,生怕顾樱的小身板承受不住。
归希文一只手在顾樱胳膊上探了探,又在她腰间探了探。
这几个月来,顾樱竟然一点也不长肉。
“明天多吃点饭。”归希文贴在顾樱耳边,喃喃道。
他抱着顾樱沉沉睡去,一夜好梦。
第二天回大院里吃饭,归希文还真的特意嘱咐顾樱,盯着她添饭才肯罢休。
张冬玲难得看见顾樱胃口好,她帮忙盛了一大碗汤,端到顾樱面前,“呐,多喝汤,有营养,你补补身子,身体养好了,人看起来才会有精神嘛。”
张冬玲说完瞟了顾樱一眼,暗暗奇怪:“咦?小樱呐,我怎么瞧着你面色越来越好了?容光焕发啊,看着和以前还真不一样了。”
怕是自己的错觉,张冬玲抓了抓旁边的归向荣和归希武,“你们瞧,小樱她脸上是不是比以前更有精神气了?”
归向荣和归希武哪敢拂张冬玲的意,纷纷附和她的话:“对对对。”
他们倒也不是敷衍,这次张冬玲还真说对了,顾樱看起来的确比之前有精神气,人一旦有了精神气,气质面貌都会改变。
张冬玲就觉的顾樱现在越来越好看了,她盯着顾樱左看右看,仿佛在看什么稀奇的东西,惹得顾樱不好意思低下头。
归希文心知肚明顾樱的变化,他轻轻俯在顾樱耳边,用着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调笑道:“做运动有助于身心健康。”
顾樱起初没反应过来,可听到“有助于身心健康”几个字,她立即明白了,刷地一下脸上全红,一直红到脖子根。
她默默伸出桌下的脚,狠狠朝旁边踩了一脚。
“啊——”归希文吃痛,下意识弓起身子。
一桌人除了顾樱,全都不明所以地看着归希文。
“你怎么了?”张冬玲疑惑地问。
“没事。”
归希文抬头看了一眼满脸通红的顾樱,嘴角上扬,一本正经地解释:“可能是我的脚太害羞,自己绊倒自己了。”
全家人:?
归希文毛病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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