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希文一回来提了结婚选日子的事,张冬玲吓愣了,立即把归采红传唤过来,质问:“你不是说他们不能成么,现在希文都要选日子了!”
归采红被张冬玲叫过来,连杯水都没来得及喝,就被张冬玲劈头盖脸一顿质问弄懵了。
她拉着张冬玲坐在沙发上,尽量平复语气,详细地询问:“怎么回事,你慢慢跟我说清楚,这话是谁说的?”
张冬玲一拍双手,心里泄了气,“这话还能是谁说的,当然是希文跟我说的,人家顾樱答应他了,他已经在选日子了。”
归采红听完,整张脸皱成一块老抹布,即便听到事实,她还是不相信地质问着:“顾樱答应了?他们顾家答应了?”
“可不是么。”张冬玲拖着老长的调子,语气里尽是不满。
归采红依旧不肯接受这个现实,“不可能的,顾樱她怎么会答应呢,她当时明明……”
归采红顿了一下,才又说:“顾樱她但凡有点自知之明,就不会答应!还有那个孙兰,看着也是挺明事理的一个人,怎么会同意!”
归采红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仔细回想当时的情形之后,归采红后知后觉自己似乎上当了。
那天顾樱说得那样委屈,说什么归希文并没有开口提婚事,还说什么没法主动拒绝,那些话该不会是顾樱故意说给她听的吧?
她下意识以为顾樱是要拒绝归希文,才撮掇归希文去亲口和顾樱提,没想到顾樱居然答应了,顾樱居然厚着脸皮答应了。
对,这一定是顾樱使的阴谋诡计!
归采红整个人突然暴躁起来,她从椅子上跳下来,焦躁地在客厅里踱来踱去。
这样突如其来的异常举动吓了张冬玲一跳,她愣愣地看着归采红,出声关心:“你怎么了?”
归采红仿佛没听见,她正处在极度的愤怒之中,她料想不到自己竟然着了顾樱那个小丫头的道,她弄巧成拙,不仅没把这对拆开,反而促成了这一对。
这样的结果简直让她无法忍受。
“不行,大嫂,绝对不能让希文和那个顾樱结婚!”归采红涨红着脸,气愤地说。
张冬玲瞧见归采红情绪似乎有点不对劲,本想大发牢骚的她只得收敛一点脾气,小声埋怨:“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我先前依着你的主意,已经答应希文了,现在总不能反悔。”
“为什么不能反悔?”归采红把心一横,出主意道:“咱们也可以反悔!”
张冬玲听得有点懵,她没想过反悔。
一来这是婚姻大事,若是说反悔就反悔,那岂不是和明雪没什么差别?
二来她先前已经答应过归希文,虽然是为了配合归采红不情不愿才答应的,但也的确答应过,现在反悔,那就是在归希文面前失了信用。
归希文这人性子犟,要是答应了他的事情又突然反悔,那这个隔阂恐怕难以修复。
张冬玲咳了咳,表态:“真要反悔?这样不好吧,我已经答应过了,贸然反悔,希文会恨我的。”
归采红冷笑一声,“大嫂,我有个法子,保管希文不会恨你。”
法子,又是法子。张冬玲现在听到归采红说有什么法子,总觉得瘆的慌。
之前就是归采红瞎出主意,才把事情闹到这一步,这会儿归采红又要出主意,张冬玲实在不想听,但她瞧着归采红兴致高涨,配合着问了一句:“什么法子?”
归采红重新坐下来,定定望着张冬玲,提醒道:“大嫂,你还记得我家里的怀容吗?”
孟怀容是归采红婆家大哥的女儿,婆家大哥过世之后,这个女儿就过继给了归采红。归采红把孟怀容从4岁养到21岁,十几年的时间里,是真心把她当亲女儿一样疼爱。
张冬玲一家也认这个亲戚,一直把孟怀容当成归希文的表妹。但是这个时候猛然听到归采红提起孟怀容,张冬玲心里掠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她狐疑地盯着归采红,点头道:“记得,怎么了?”
归采红凑近,小声道:“不如这样,咱们就说希文和怀容从小订了娃娃亲,你这个做妈的忘记了,但是我没忘,我逼着你们实现当初的承诺。这样一来,希文就娶不成顾樱了,而且到时候希文也不会恨你,只会怨我。”
张冬玲听完,眉头皱起来,她沉默片刻,出声拒绝:“那恐怕不行,希文和怀容是表兄妹,现在不比以前了,现在不允许近亲结婚,法律上明文规定的。”
“嗐,这个表亲又不是真表亲,两人没有血缘关系,怎么就不能结婚了?”归采红凭空瞪了一眼,仿佛在责怪张冬玲不懂变通。
张冬玲还是摇头,板着脸道:“你说的没错,他俩没有血缘关系,可希文从小到大对怀容就像对自己妹妹那样,你陡然让他们结婚,希文肯定接受不了。”
归采红一听,有些着急:“大嫂,这是最可行的方法了,你要是不这么做,那你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希文娶顾家那个姑娘。”
“再说了,怀容的条件怎么着也比顾家那个姑娘的条件好吧?她和希文从小就认识,知根知底的,脾气秉性都清楚,要是两人结了婚,那咱们就是亲上加亲啊。”
张冬玲听不下去了。
她有时候脾气上来看着很不讲理,很无理取闹,但是她并不傻。归采红那点小心思,她还是看得出来的。
其实在很早之前,归采红的确以开玩笑的形式建议过归希文和孟怀容订娃娃亲,只是她没有接话,这也就当成一个玩笑过去了。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归采红还是有这样的心思。
张冬玲莫名有些难受。
归采红那么义愤填膺地去顾家探话,那么积极主动出谋划策,里面有几分真心是为了归希文,有几分私心是为了孟怀容?
张冬玲无法忍受这种表面上为了你好,实际上都是私计的行为。她打断归采红,“你别说了,我尊重希文的选择。”
至此,一切尘埃落定。
张涛下班,和厂里的同事一一打过招呼之后,拔起脚丫子,像脱缰的野马飞奔向归家。
张涛没碰见归希文,只碰见了归希文的母亲张冬玲和姑姑归采红。张涛从她们口中得知,归希文和顾樱已经到了选日子的阶段。
原来归希文和顾樱的事情是真的!他们都已经要定婚期了!
这两个看着毫不相关的人,竟然马上就要成为一对新婚夫妇!
说不震惊是假的,张涛从归家出来之后,整个人被这个消息震得三魂丢了六魄,走起路来歪歪扭扭,腿都不听使唤了。
这怎么可能是真的呢,归希文怎么可能和顾樱结婚呢?
这两个人难道不是八竿子打不着吗?
张涛心里一股荒诞的感觉蔓延开,上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还是在听闻明雪即将和张阔结婚的那一刻。
果然,这个世界越来越魔幻了。
也是,人造卫星都可以升天了,宇航员都可以登月了,太空都能建空间站了,这世界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这么一想,张涛才稍稍冷静下来。
对比之下,归希文只是和顾樱结婚而已,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张涛就这样安慰着自己,勉强走回了家。
然而刚冷静下来,事件的主人公之一顾樱就找上了门。
若说张涛现在最想看到的人,那肯定是归希文,他有一肚子问题要问呢。但论起谁是他目前最不想看到的人,那一定非顾樱莫属。
倒不是因为讨厌顾樱,只是张涛这会儿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顾樱,一想到顾樱和归希文结婚之后,自己得称呼她为嫂子,他就立马浑身充满不自在。
张涛是个话多且密的人,这会儿难得抑制住自己的本性,表现出一副拘谨冷淡的模样,“你找我做什么?”
顾樱在张涛家门口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人,她往牛塘路口走,没两步便碰见张涛。
不知道张涛是不是已经猜到她的来意,他今天表现得与平时不大相同。
顾樱也没绕弯子,直问道:“归希文的姑姑前两天是不是找过你?”
张涛怎么也没想到,顾樱特意来找他,竟然只是来问这个问题,他挠挠耳朵思考好一阵子,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好像是没找过。”
“没找过吗?”顾樱略略沉思,又问:“那他姑姑怎么知道我送了归希文一包糖?”
“这我哪知道啊。”
张涛说完,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他猛然回过神,偏头瞪着顾樱,恢复往日不着调的模样,“啧啧,我说顾樱啊,你这什么意思啊,你送糖的事情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归希文他也知道啊,你怎么就不怀疑他,偏偏怀疑我?”
张涛很不爽,非常不爽。
顾樱还没嫁进归家呢,怎么就开始偏袒归希文了?
就在张涛默默在心里把顾樱这种偏袒行为唾弃几十遍的时候,他突然听到顾樱说:“我试探过了,不是他。”
之前她答应归希文时,故意送了归希文一颗糖,表明是他姑姑送的。当时的归希文很茫然,那神情似乎没料到她会和他姑姑有联系。
如果送水果糖这件事是归希文告诉他姑姑的,那他很快便会联想起来,不会是那样一副茫然的神态。
既然不是归希文,那大概就是张涛。
张涛这人是个话唠,和谁碰面都喜欢唠几句,保不准他一时口快,把这件事宣扬出去。
顾樱盯着张涛,怀疑地问:“你再仔细想想,你真没有和他姑姑说过?”
“哎呀,我是真的没……”
话到一半,张涛突然哽住。
“哦哦哦!我想起来了,的确提过那么一嘴,那天你送完糖,那一大包糖几乎都落到我口袋里,我捧着糖回家,遇见希文他姑姑,就随手掏了几颗糖递过去。”
“她没好意思要那么多,我就说这都是希文的,随便拿,她就觉得奇怪,说希文从来不买这种糖吃,我那时候估计随口说了一句,说是你送的。”
张涛回忆那天的情形,大概只记得这些内容,他摊摊手,无奈地表示:“我真就随口一提,我自己都要忘记了,要不是你逼着我回忆,我根本想不起这档子事。”
顾樱仔细观察着张涛的一举一动,瞧见他并没有撒谎的迹象,转身便走。
张涛立马追上去,忍不住在她旁边吐槽:“我说你这个人真是的,问完问题就走,这么现实?”
顾樱也不搭理他,只一个劲地走,脚步很快,似乎要把身后的人甩掉。
张涛的步子大,跟上顾樱的快脚步丝毫没有压力,他甚至还有闲情向顾樱打探八卦:“你特意来问这个做什么?是不是之前希文他姑姑去你家,没给你好脸色?”
“呐呐呐,不说话就是默认,看来希文她姑姑去你家的确是找麻烦去了。”
张涛追着顾樱的脚步,问了好几个问题都不见顾樱给回答,他突然严肃地问道:“那你告诉我,你过来就只是为了问这个问题,这很重要吗?”
顾樱脚步一顿,停下来,神色认真道:“很重要。”
“这、这……哪里重要了?”张涛简直莫名其妙,这种问题根本不值得花心思去注意。
顾樱上下打量着张涛,直言不讳:“我得看看你是不是一个说话掐头去尾只说一半的小人。”
“哈?小人?”
陡然从顾樱口中听到如此负面的评价,张涛的火气蹭蹭往上冒,他后颈处被不知道从哪里掉落的小石子砸了一下都来不及去看,只一个劲地拉着顾樱的胳膊讨说法。
“来来来,你等等,你仔细给我说说,你觉得我这样的人会是小人?”张涛怒气腾腾,今天顾樱要是不给个满意的说法,他绝对不会放人。
顾樱解释:“现在知道了,你不是。”
她说完顿了一下,又补充:“你是归希文最好的朋友,我总得知道他身边的朋友都是什么样的人品。”
顾樱说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所有的话落到张涛耳中,都只剩四个字:最好的朋友。
顾樱居然给他盖章成归希文最好的朋友。
不得不说,这正戳到张涛的心窝上。
前一刻还因为被怀疑人品而怒火中烧的张涛这一秒已经堆满笑脸,乐呵呵地拍拍胸膛,颇为自豪地放话:“怎么样,现在知道了吧,像我这样忠肝义胆、光明磊落、乐善好施、高风亮节的人已经不多了,我也就承认我最好的朋友归希文比我强那么一点点。”
顾樱:“……”
没法接话的顾樱又提脚向前走,张涛紧跟着追上去,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和顾樱聊天还挺愉快。
但似乎记忆里的顾樱不是这样善谈的人啊。
张涛仔细回想一下记忆中顾樱的样子,发觉自己对顾樱的了解少之又少,他其实根本就不清楚顾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性格。
只跟着大家的描述,隐隐有个大概的印象,在这个印象下,顾樱是沉默寡言、深居简出的形象。
回想前两次碰见顾樱,也的确符合这个印象,说话温声温气,看着胆小怕事。
但是现在眼前这个快言快语、不卑不亢的顾樱,仿佛才是她原本的性格。
那么,这样的顾樱为什么会答应嫁给归希文呢?
因为喜欢吗?
张涛大步上前堵住去路,他微微俯身,一双眼睛在顾樱脸上全方位扫视,似乎不准备放过一丝蛛丝马迹。
“顾樱,我也有个问题要问你,你为什……”
啪嗒一声,一块小石子精准地砸在张涛的脊背上,阻断了张涛的询问。
张涛这次感受到了,小石子不是从哪里掉落下来的,是从身后的斜下方直直弹出来的。
张涛愤怒地环视一圈,吼道:“是谁!是谁拿弹弓射我,出来!”
他之前后颈处被弹了一下,没太在意,以为是哪里掉落的石子,这会儿石子都直接射到他背上了,这一看就是弹弓弹出来的。
谁小时候还没玩过弹弓啊,玩弹弓没毛病,但拿弹弓随便打人,那问题就大了。
不知道是哪家的熊孩子这么欠收拾。
张涛瞧见路两旁的粗大树干和半矮墙壁后面都没有动静,他粗着嗓子中气十足地吼道:“大院里的小孩我都认识,你现在出来我还能跟你好好说话,你要是现在不出来,我一个一个查,要是被我主动揪出来,那你就死定了!”
话音刚落,归希武乖乖从树干后面慢吞吞地走出来。
张涛看清面目,气得上前要拎归希武的耳朵。
“好哇希武,你现在翅膀硬了是不是,你都敢偷偷在后面暗算我了,我以前对你不好么,你大哥多少次要动手打你都是我替你挡下的,你现在恩将仇报是不是?”
归希武绕着树干一边躲一边用稚气未脱的声音求饶:“涛哥,你绕了我吧,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本来就不是打算要打你。”
张涛一愣,脱口而出:“你不是要打我,那你是要打顾樱?”
这里总共就他和顾樱两个人,既然归希武不是要打他,那就是冲着顾樱来的。
归希武把弹弓藏在身后,老实承认:“嗯。”
“哟呵,你要打顾樱?怎么,你跟她有仇?”
张涛说话间朝顾樱瞟了一眼,笑道:“顾樱,你难道什么时候还惹过这个闯祸精?”
不等顾樱作答,归希武挺起胸膛直,像站在讲台上发言那样理直气壮:“我就是不喜欢她,不喜欢她做我大搜!”
张涛一巴掌拍在归希武脑门上,“你小子,不喜欢人家也不能用弹弓乱弹人啊,你知道这多危险么,要是石子砸到太阳穴,是会出人命的!”
张涛拿归希武不当外人,这会儿瞧见归希武做出这么危险的举动,觉得有必要好好教育一下。
归希武一副深受教育的模样,嘟起嘴认错:“涛哥,我知道错了。”
张涛伸手扯了扯归希武的嘴巴,笑骂:“你知道个屁,你看你的嘴,撅得能拴住两头牛,你心里压根就没认识到错误,不行,这事我得跟你哥说一下。”
归希武这下是真慌了,他扒着张涛的胳膊死命撒娇求饶:“涛哥,你人最好了,你千万别告诉我哥,我哥会揍死我的!”
“你现在知道慌了?你拿弹弓打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以后禁止用弹弓弹人,听见没?”张涛厉声警告。
归希武连连点头,“好好好,我以后不弹人,那你别告诉我哥行不?”
一旁一直默默看着这一切的顾樱这时候才出声道:“小孩子若是真知道错了,饶过他这一次吧。”
张涛一听,起了开玩笑的心思,他拍着归希武的肩膀,笑道:“你准大嫂开口为你说话,那这次就不告诉你哥了。”
归希武丝毫不领情地冷哼一声:“呵,我才不要她假好心。”
张涛在归希武脑门上狠狠弹了一下,责备:“你这个没良心的,人家才刚刚为你说好话。”
归希武摸着脑门呲牙咧嘴,他刚刚得到赦免,一点都不想在这里待下去,拉着张涛的胳膊催促:“涛哥,咱们回去吧,咱们一起回去。”
张涛指着不远处的香樟树,朝归希武道:“你去树底下等我,我一会儿过来。”
归希武白了顾樱一眼,不情不愿地朝香樟树走去。
等人走远,张涛接上之前没问完的问题:“顾樱,我想问问你,你为什么会答应嫁给归希文?”
顾樱嗤笑一声,神情淡淡,“我为什么不答应?”
张涛瞬间呼吸一窒,只觉得快要喘不过气。
这回答为什么这么熟悉,这是不是在哪里听过?
不对,他一定在哪里听过!
张涛浑浑噩噩地跟着顾希武往回走,走到一半,他突然一个激灵。
想起来了,当初他问张阔为什么要答应明雪,张阔也是这么回答的!
不知怎地,张涛莫名打了个寒颤。
他总觉得自己窥见了什么重要的不为人知的东西,但这一切又像隔着一层纱,让人看不清真实的面目。
难道说,顾樱和张阔有什么联系吗?
看着不像啊,这两人平时似乎并不熟悉。
可是,明雪和张阔平时看着也不熟,归希文和顾樱平时看着也不熟,这两对不熟的人都快要步入婚宴的殿堂了。
所以,张阔和顾樱之间真的没什么联系吗?
张涛的脑袋已经成了一袋浆糊,晕乎乎的,完全没法再思考。
他决定暂时放一放,不想这些抓不着头绪的东西了。
他转头问归希武:“你为什么不喜欢顾樱啊,这可是你未来的大嫂,你平时见面不毕恭毕敬地打招呼也就算了,你还拿弹弓打人。”
说到此处,张涛才想起来归希武的小石子全都砸在自己身上,顾樱分毫无伤。
难怪顾樱刚才愿意站出来替归希武说话。
好嘛,受伤是他受,坏人是他当,好人全给顾樱做了。
张涛自嘲地笑了笑,他现在越来越觉得,顾樱这人有点不简单。
等了好一会儿,张涛不见归希武回答,他伸手摸摸归希武的脑袋,“怎么,想不出来为什么不喜欢?”
“不是,”归希武摇摇头,神情变得有些严肃,他犹豫着将那天的事情说出来:“我看见她和一个男人亲密地说话。”
张涛一怔,“谁?她和谁说话?”
“张阔,”归希武笃定道:“我看到他的脸了,就是张阔。”
张涛脑海里炸过一道闷雷,他全身仿佛如电击,不停地颤栗。
果然!,果然这两人……
张涛倒吸一口冷气,呼吸变得急促,体温也因沸腾的心情急速攀升,他忍着情绪问道:“你确定他们是在亲密地说话?有多亲密?两人距离很近吗?”
归希武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他退了一小步,又退一小步,指着与张涛之间的距离道:“就是这么远。”
看着面前可以并排塞下两个人距离,张涛:“……”
他一掌按在归希武脑袋上,气急败坏:“不带这么谎报军情的,你管这叫亲密地说话?这不是正常的距离么?这甚至都不是朋友间的距离,陌生人才需要隔这么远。”
张涛长长吁了一口气。
刚才吓死了,还真以为顾樱和张阔之间有点什么。
想必是两人偶尔碰见了客气地打招呼吧,毕竟是一个大院的。
张涛回过神,叮嘱归希武:“这事你别和其他人说,免得传出什么不必要的谣言,知道不?”
归希武似懂非懂地抬起脑袋:“也不能跟我哥说吗?”
张涛想了想,道:“也别说,他误会了也不好。”
“好吧,那你今天的事情一定不能告诉我哥哦。”归希武讨价还价。
“行,成交。”
几天之后,顾家和归家的长辈在大院里的吴婶家里进行了一次会面。
这里的习俗就是如此,两方如果不是正式去对方家里,那就必须得借邻居的地盘行事。
两方的家长在吴婶家里把婚期敲定,婚礼定在两个月后。两个月的时间足够准备好一切。
从吴婶家里回来,孙兰心情有些忧虑。
她靠坐在顾樱身边,拉着顾樱的手,语重心长地说:“过几天你要单独去归家吃饭,说实在的,我有点担心。”
去男方家吃饭是这里的婚前习俗,顾樱去归家吃过饭之后,归希文也会来顾家吃饭,这就叫过门。
明明大家都生活在大院里,孙兰却还是莫名地担心,她摸着顾樱的脑袋叮嘱:“归希文的父亲看起来脾气挺好,但人家是厂里的副厂长,这种人有种不外露的官威,你不能因为脾气好就不把人家当领导,平时的态度要格外留意些。”
“归希文的母亲脾气有些厉害,归希文这性子就随了他母亲,他母亲平时受大家奉承惯了,肯定不是个默默受气、委屈了也不说的人,和她打交道,顺着她点就是了。”
孙兰叮嘱完,莫名有些心酸。
她似乎在教顾樱怎么忍气吞声。
孙兰眼里泛着泪,拿手背擦了两下眼睛,哽咽道:“你要是嫁过去,也不要太小心翼翼,若是受了欺负,你就回来告诉我们,咱们家会给你撑腰。他们那儿条件再好,咱们也不稀罕,知道不?”
眼瞧孙兰越说越伤心,顾樱起身给她擦泪,顺手拿过床边的花纹样本,“妈,别想其他的了,你来帮我挑挑,哪种花纹好看?”
孙兰抹干眼角的泪水,往花纹样本瞟了一圈,指着其中一个,道:“就这种双凤囍牡丹的花纹吧,被子上绣这种花纹,肯定好看。”
“那好,就挑这个。”
顾樱做好决定,拉着孙兰的胳膊道:“妈,明天你得陪我去大市场看看,我想亲自去挑选一套碗具,去看看梳妆柜,顺便把双凤囍牡丹的被面买下来。”
孙兰看着如此积极准备的顾樱,不禁笑了。
自从这婚事确定以来,她一直心事重重,但顾樱看起来似乎很高兴,其实只要顾樱自己开心就够了。
孙兰摸摸顾樱的脑袋,应承下来,“好。”
第二天顾樱心情颇好地带着孙兰去逛大市场。
顾樱以前很少出门,她周围的环境大部分时间都是极其安静的,大市场这种嘈杂吵闹的地方,她不能久待。
顾樱目标明确,先拉着孙兰去看梳妆台,她看中一款简约的梳妆台,底下四根细长的脚,上面是一轮椭圆形镜面。
和其他设计了满满两排抽屉的梳妆台不同,这款梳妆台它本身只有两个抽屉,非常简洁,看上去有一种精炼的美感。
顾樱一下子看中这款梳妆台,店家夸赞她好眼力,“这是咱们这里最后一套啦,这个款式卖得俏,都断货啦,接下来的货得过一周才能来,姑娘你有眼光呀!”
大概做生意的都是这样好口才,夸人不需要打草稿吧。
顾樱都听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样的大件搬回去不太方便,顾樱只得和店家沟通,先付了部分定金,等下再安排人来取货。
搞定完梳妆台的事,接下来顾樱拉着孙兰去看碗具。
碗具的款式有很多,顾樱对这一方面有点研究,以前作为大厨的顾承志总是不知道从哪里淘来一些稀奇古怪的碗,她跟着见过不少。
顾樱仔细挑着,终于找到合自己眼缘的一套碗具,那套碗外面是翠绿色,上面印着孔雀图案,看上去很有古董的味道,仿佛出自某个悠久的朝代。
用这样的碗吃饭,米饭会不会也更香一点?
顾樱对这款碗具爱不释手,她喜欢孔雀,觉得孔雀这种动物开屏之后很漂亮,可惜没机会亲眼见到。
顾樱当即定下这套碗具。可是碗具挺重,她和孙兰提不走,也只得付了部分定金,待会儿让大哥顾承志过来提货。
临走的时候,店家又对顾樱一顿猛夸:“哎哟小姑娘,你眼光真不错,这款碗具在咱们这里是最受欢迎的,你看中的这一套是最后一套啦。”
顾樱只觉得好笑,他们店家似乎只有这一套词,说来说去都是重样的。
顾樱最后拉着孙兰去挑了双凤囍牡丹的被面,她在一众眼花缭乱的花纹中挑选出想要的被面,没想到店家接过被面,又是一顿夸奖。
“哟,小姑娘你眼光真不错,这被面是最经典的款式,咱们店里就这一套啦,你来晚点可能就买不到了。”
顾樱听得有些懵,怎么她一天下来,尽是听些重复的话,难不成这些商家真的敷衍成这样,夸人的话也都统一口径?
顾樱心里觉得有些奇怪,她愣愣地问店家:“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啦,我骗你做什么,这被面是咱们这里最好卖的一款被面,经常供不应求呢,你要是晚来一分钟,说不定就没了,真的不骗你。”
从店家真挚的眼神中,顾樱看不出半点谎言,难不成她今天运气这么好,竟然真的买到了最后一套?
顾樱把唯一拿得动的双凤囍牡丹被面买回了家,边走边得意地对孙兰说:“妈,你看,果然咱们应该早点去,不然都买不到了呢。”
孙兰忙着收拾,应了一声,叮嘱道:“你记得让你哥去拿货哈。”
“嗯,我等会去食堂找哥哥,他下午不忙,可以出去一趟。”
顾樱在房间里捣鼓一阵后,换上鞋子往食堂里去。
明雪和李晴几乎是与顾樱同一时间出门,只不过两者方向不一样,顾樱往工厂食堂走,明雪和李晴往大院外面走。
李晴拉着明雪的手,不放心地反复嘀咕着:“咱们今天是要去买来着?被面和碗具是不是?”
明雪点头,“嗯,大件我父母都看好了,不过他们之前选的那款梳妆柜我不太喜欢,抽屉太多了,看着好丑,这次顺便也去看看梳妆柜。”
李晴立即像个推销员一样开始推荐起来,“我知道有款梳妆柜很好看,很简单很高级的样子,只有两个抽屉,我表姐前阵子结婚就买的那种,等会到了大市场我只给你看。”
李晴说完又问道:“那碗具呢,你想好买哪一款了吗?”
“还没想好。”明雪说。
李晴又兴奋起来,“那你我给你推荐一款,孔雀图文的,可好看了,像古时候的东西,特别有质感。”
明雪听着只摇摇头,“这些都不太重要,其实我最想买的是我那个挑好了的被面,双凤囍牡丹的被面很紧俏,不知道今天过去还能不能买到。”
李晴给她打包票,“小雪,你就放心好了,大市场工作日的人没有周末时候多,没人跟咱们抢的,再说了,这些卖得俏的东西进货也多,哪那么容易断货啊,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李晴这番话让明雪稍稍安心,她婚期比较急,很多东西准备得仓促,但是被面她想挑自己喜欢的,毕竟以后睡觉天天要用到。
李晴见明雪没接话,凑近明雪耳边道:“我够义气吧,今天请了一上午假陪你去逛大市场,你准备怎么感谢我?”
明雪笑笑,“如果东西都买好了,我请你去吃肯德基。”
李晴高兴地欢呼,“好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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