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穿越快穿 > 非分之想 > 第85章 85.if平行世界(6)
    姜时念很久没睡得这么好过,虽然身下是地板,头枕着少年棱角分明的肩膀,就算再滑到他腿上,也实在谈不上软,但只要紧密挨着,就抵过一切。


    比起沈延非离开家之后她持续的焦虑失眠,得知他出事后她整夜整夜失神和哭,那种时刻都在崩溃底线上的折磨,这个晚上,她终于找到自己最安全的巢。


    她想,她肯定撑不到天亮,睡过去以后,应该就不会再醒了。


    她几个小时的美梦已经是恩赐,怎么可能一直做下去,她一样粉身碎骨,说不定能去见沈延非真正的灵魂。


    睁眼前,姜时念分不清是梦是幻,隐约看到分别前的他站在雾气里,身上很多血迹擦不干,眼尾流下泪,很轻地碰她,如珍似宝地俯过来吻,眼睛深得她心颤,他抱住她在耳边哄着问:“穗穗,你是不是过得不好,怎么会来。”


    她听到他的语气,强装出来的满足和冷静忽然就塌了,狼狈大哭着去搂他,刚要摸到,她就身体失重,恍惚清醒过来,眼前情景根本不是想象中的什么死亡终点,还在学校社团活动室里,清早阳光透过玻璃窗,在地板上洒了大片淡金,细细尘埃在明灿光束里温柔悬浮,她脸颊压着的肌理舒展劲瘦,忍不住上手摸了一把。


    还是少年伸开的长腿?!


    姜时念懵了,目光涣散地坐起来,愣愣捏了捏自己脸,下了大力气捏到疼。


    她呆了几秒,被刺到似的突然惊跳一下,慌乱转过身,眼睛深处迸出不能相信的灼热亮光,她身体不受控制,撑着地板直接蹭到浸在阳光里的少年身上,下意识横跨上他紧窄的腰,双手捧住他面颊,烈烈盯着,使劲儿揉按几下。


    温热的,柔软的,真实的……


    他一双清黑的瞳仁里像两池无底深水,浓暗得远超过十七八岁少年的眸光,在最低处沉默地滚沸翻腾,借着晨曦掩饰,竭力地压制按捺,不在她面前露出端倪。


    她应该喜欢……这个时候干净的沈延非才对。


    那个破坏她强迫她的魔鬼,好不容易死得彻底,灰飞烟灭……没有资格出现。


    可她怎么会回来……她厌恨他,怎么可能说想他,接受他表白。


    是他异想天开。


    不属于他,不是他的,他不能奢望。


    少年的手在无人知晓处攥得骨节煞白,他定定望着她,不符合年纪的深重情感极力抑制,把自己反复打碎,退到黑暗里,拿出十七八岁的那颗心,才像少年初恋的样子。


    他不敢问。


    问了,会不会连现在的沈延非也被扔掉。


    姜时念总算面对了现实,被真相炸得眼前花白,缓了许久才喘过一口气,完全没注意到沈延非的神情。


    什么样的幻境能做到这样?!能长到没有结束,会一直延续!除非从最开始就不是——就不是假的!


    她是重活了一次,回到高二这年,所有遗憾都来得及弥补,沈延非还在,她跟他还能有不一样的未来和结局,她跪地祷告过的奢求过的,都可以实现。


    姜时念手臂抖得厉害,支不起来干脆就放弃了,软趴下去绕住沈延非的颈项,默然眼泪蹭遍他校服的领口,等最激烈的情绪稳下来一些,她就僵了。


    ……昨天到现在,她之所以能那么不管不顾,随心所欲,是因为死前一博,什么都不用考虑,可这样一来,她是身处在现实世界里,那所有离谱行为和言语,都得自己买单。


    她原本规矩高中生的人设,已经崩到天边了,拿一个梦做借口,就对他又抱又想亲,说要跟人家结婚,还要跟着回家睡一张床!


    沈学长喜欢的是温柔矜持乖巧的学妹姜穗穗,她目前这样形象坍塌……


    怎么办!


    姜时念体温都凉了下去,低头一看自己这会儿过份的姿势,赶紧从他腰间爬下来,细胳膊细腿儿地蜷住让到一边,彻底面红耳赤,想看他几眼也不好意思了。


    昨天那么亲密她都没害羞,现在一股脑翻倍地找上来,少女姜穗穗内心哐哐撞墙,茫然地不知道要怎么收拾,何况就算是重生以前……她跟他也没有正经谈过恋爱,她根本就是个新手小白,差点把学长直接带到成人场!


    姜时念哭都哭不出来了,手忙脚乱站起来,踩到盖在她身上的被子,还差点摔了一跤,被沈延非从后面揽住,他手太烫,她本来就不知所措,这一下皮肤相贴,更局促了,又没法解释实情,一张脸红得起火,轻声说了句“我出去吃早餐”就慌张逃离现场。


    等冲到走廊里的洗手间,她把自己简单清洗完镇定下来,抬头看着镜子里青葱的高中生,没忍住弯起嘴角,又难为情地捂住眼,耳朵也跟着一片热辣。


    姜时念羞于面对被她一通亲密操作后的少年沈延非,更怕他会对她产生什么不良的恶感,如果一上来就搞砸了开局,她还有什么意思。


    心思不受控地敏感不安着,她一个人闷着头下楼,很快熟悉的脚步就在身后跟上,没有追得太近,只是一步一步,踩在她淡淡的影子里,一言不发。


    早餐时间,学校里外人流熙攘,姜时念垂着眼在前面走,不自觉奔向以前常去的小店,推开门时,里面已经零散坐了几桌,都是一中学生。


    店主认得她,熟练报出她常点的几样,等抬眼发现随后进来的沈延非,表情更喜,笑眯眯说:“我知道,跟她一样嘛。”


    姜时念惊讶抬头,看着在她对面位置坐下的沈延非,他静静跟她对视,唇角勾了一下,眼神清寂:“你在这儿吃饭,我总在外面你注意不到的地方看你,不敢进来,怕离得近了,你饭都吃不完就被吓跑,等你走了,我才坐你的位置,要份一样的。”


    姜时念指节一紧,酸涩得冒泡,尽管那种赧然紧张劲儿还没过去,也舍不得移开眼了,目不转睛盯着他。


    他自嘲笑了笑,掰开筷子给她,略压下眼帘,低低问:“所以呢,姜穗穗,你一早醒来就不理我了,不看不碰不说话,是梦醒了,反悔了吗。”


    她后知后觉地一窒,想反驳,他又迎上她视线,笔直得发烫,越过空气距离,触动她最内里的心神:“不可能了,既然已经给我,就别想再要回去,就算只是想玩儿我,你也得玩儿到底。”


    姜时念心疼得暗骂自己,也有一刹那的恍惚,刚刚某一刻像落进了属于沈家家主的那双眼睛里,被不留余地的全然裹住,淹没,包围。


    餐馆门又一响,姜时念回神,正好两份早餐端上来,蔬菜粥冒着腾腾热气,沈延非自然而然端过她的,帮她轻搅着降温,而刚进来的几个女生也一眼注意到这边,定在沈延非侧脸上,再不约而同望向站在最中间的人。


    中间的女生尤其漂亮,画着细致淡妆,脸色难看,抿唇走到桌边,扫了姜时念一眼,捏着手指注视沈延非,不等她说话,沈延非直接把温度合适的粥推到姜时念面前,勺子放她手里:“慢点,来得及。”


    女生在旁边惊得眼红,受到刺激,想也不想就冲动说:“主席,早上学生会不是有事吗,而且咱们班里也要讲重点,你哪还有时间在这儿跟人浪费,早餐什么的,我可以给你带到教室——”


    姜时念手顿住,睫毛动了动。


    沈学长在北城一中是什么样的存在,没人比她更清楚,尽管他性格疏离,但半点不影响爱慕者前仆后继地靠近,他太出色扎眼,简简单单站在那就盖过周围所有,人都是趋光的,谁会不心动不仰视,只有他自己,长久禁锢在牢笼里。


    这个牢笼,不巧是她。


    姜时念慢慢舒口气,这要是搁以前,她肯定躲了,但现在……很抱歉这个人是她的,她心眼儿小,不愿意别人惦记。


    她认真想好对沈延非无害的措辞,抬头准备说话,沈延非已经先她一步开口,他声带震动时,修长手指给她剥好了水煮蛋,眼帘也不曾撩一下,冷淡说:“我时间都归她,想怎么用是她的事,不需要别人操心。”


    女生呆住,沈延非克制地停了手,很怕自己下一秒会坐去姜时念身边,照顾她吃,他继续之前的话,嗓音凉得沁冰:“我个人感情也归她,她随便处理,还有事吗?”


    女生表情一片空白,往后退了两步,本来要哭出来,一对上沈延非的神色,又莫名觉出不能侵扰的害怕,比以前更强烈,她哭也憋了回去,没吃饭就失落魂魄走了。


    姜时念捏着勺子的手指用力,指甲半红半白,沈延非盯着她,身上寒意退了,只剩少年毫无屏障的血肉之躯,餐厅里人越来越多,他敛眸没有说话,拿手机给她发信息,直冲她软处的一条。


    ——“姜穗穗,能接着对我好了吗?让我的梦长一点。”


    一颗晶莹掉进粥碗里,那些担心忐忑,都烟消云散,面对面的一张桌子下,姜时念给他回:“不是梦,是你的现实,没有期限。”


    吃完饭,沈延非依然跟在姜时念身后,怕离太近了被人关注,她一时接受不了。


    刚走出一段,就碰上她同班同学,笑嘻嘻过来拉她去班里。


    姜时念被扯着走远,沈延非没再往前追,就那么停在原地望着,人群里的少女及时转过身,她本就美得晃眼,在那么多注视里,坦然朝他举高手臂摇晃,弯起桃花眼笑着,清甜声音顺着风清晰传到他耳边:“学长——下课等我!”


    直到她身影消失在熙攘人群,沈延非仍然没动,指骨是僵的,一点一点强行掰开,那些甜,从灵魂千疮百孔的缺口里急涌出来,涨得酸痒难忍。


    他挺拔身形立在清晨风里,一脸青春的许然从后面撞他一下,跟他一起往学校走,路过校门口公交站最新换上的桃子牛奶海报时,他放缓脚步,流连在上面,指腹触碰海报上盖着的玻璃,蹭了下笑眯眯捧着牛奶的人。


    许然唯恐天下不乱的起哄:“哟哟哟,沈延非也会喜欢小明星——”


    海报上的人,是青稚纯美的姜时念,国民牛奶品牌到处寻找亮眼的素人高中生拍新品广告,在一次全市高中联合活动时,一眼看中北城一中校花,穷追猛打很长时间,她才拍下了这个平面广告,静态地印在这里,没有她笑起来万分之一的漂亮。


    “什么小明星。”


    少年身上的校服被风灌入,眉眼如画,嵌着隐秘的汹涌。


    他翘起薄唇。


    “这是我女朋友。”


    姜时念回到教室上课,翻着刚升高二的物理课本,多少有些头大,她上学期间的确成绩好,但毕竟毕业很多年了,大学里专业也和理科不相关,如今要马上捡起来没那么容易,等到下一节化学,复杂方程式就更需要重新捡起。


    一上午的课结束,姜时念受了不小打击,中午放学时候,她走出教室,远远看见沈延非站在走廊转角处的阴影里,寂静黑瞳往这边看着,并不过来。


    她抿着唇,也不走了,就留在门口,对峙似的跟他相望。


    他自己是全市第一名,从来没有一次失误,这样的学生,哪怕是学校的校规也限制不了,真有什么关系曝光,她会成为众矢之的。


    他嘴上说得那么狠,实际只怕她受伤,人多场合,就这样跟她保持着距离。


    但偷偷摸摸,地下恋情,以后每一次对视牵手,都要提防被发现,像见不得人的恶事,不能宣扬的隐晦,可她跟他光明坦荡,从高中开始,要密不可分走完一生。


    上一世她已经受够了,无法公之于众的关系,她不想再让他体会一次,她死都经历过,怎么还能束手束脚,让他成为一个不能提及的秘密。


    沈延非一眨不眨看她,到底低头笑了笑,单肩随意挂着书包,逆入下课的人潮里,公然走到她面前:“小同学,闹什么别扭?”


    姜时念皱了下鼻尖,把折腾她一上午的课本习题册一股脑塞给他,仰脸说:“高烧一场发现影响智商了,很多地方弄不明白,学长能不能教我。”


    沈延非知道她是忘了,她从远方回来,是他大学早已毕业的穗穗。


    可她从不会这样对他撒娇,这么公开坦荡地承认他,连一声学长,都是他逼迫的,她最恨他。


    他把情绪藏得滴水不漏,不敢让她发现,他这么阴暗扭曲,无可救药的,嫉妒着现在被她偏爱的自己。


    沈延非手盖在她头上,顺着高马尾拨了拨,就这么抚着她圆润的后脑,在到处惊到呆滞的眼神里慢慢往外走,侧头懒洋洋朝她笑:“教可以,不过我身价不低。”


    姜时念控诉:“昨天是谁说想给我补习的!关系变了,你要求也变了是吧——”


    她悄悄勾了勾他手指,少女慧黠地用手掩唇,往他耳边轻轻靠近:“教会我,给你奖励。”


    姜时念设想过,姜家不会对她连续几天住在学校不回家的行为坐视不管,最近之所以能清静,是因为养父母带着哥哥出国度假,没空理她,等一家人一回国,按惯例本就要专门挑她在学校的错处管教她,何况是这么没规矩的大事。


    从前她都忍着,以为只要她做得好,总有一天,姜家会对她有亲情,但不可能了,这家人的嘴脸如何,她一清二楚,再也不想有任何瓜葛。


    他们从来没有情给她,欠他们的钱,她会还清。


    但姜时念没想到,姜家人会提前回来,径直到了学校,在上课中途就把她带走,粗暴推进车里,门一关上,等待她的就是疾风骤雨的暴怒辱骂。


    她力量薄弱的反抗换来更重怒火,直到她颤声说:“不是有账本吗?养我从小到大用了多少钱,你们每一笔都记了!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这个,照价还,现在还不起,就分期,我跟姜家断绝关系,我不需要有家,我可以自生自灭。”


    姜家人当她精神失常,连家里别墅都没回,嫌她晦气,把她带到城郊一个许久不用的老房子关着,让她反省。


    房子在居民区深处,三楼的平层,姜家拿走她手机,把她一个人锁在里面,断着电,与世隔绝。


    十几岁的姜时念孤身待在黑漆漆的陌生房子里,身体和精神上属于少女的那个部分,还是会冷会痛,她无法破门,砸响了也无人应,想从窗口逃走,找不到足够的工具,姜家都刻意提前提防过。


    她夜里精疲力尽地蜷着腿,抱住膝盖,坐在卧室窗口,单薄身体在窗帘上投出灰暗的影。


    她没有家。


    空寂耳朵里,传来叩击声。


    她愣住,蓦地抬眼,心脏轰然起跳,震出雷声。


    叩击近在咫尺,不是她幻听。


    姜时念半跪在窗台上,手有些颤,一把拉开帘子,外面清辉渗入眼眶,一道厚重玻璃相隔,少年的眉眼映着漫天银白月色,张扬清锐,全世界无与伦比。


    他指节曲起,贴在她高居三楼的窗上,当着她面,继续不紧不慢地叩,薄唇弯了弯,无声对她说了几个字。


    姜时念浑身冷汗爆出,她稍一垂眼,就能清楚看到,他散淡坐在外面空置的空调台上,只够放下普通机箱的一道窄台,他像不懂什么是怕,笔直长腿懒懒垂着,背靠窗,专注看她。


    他没有护具,不知道怎么上来的,像不问前路不顾死期的亡命徒,用年少热血浇灌她护佑她,从不在乎自己。


    姜时念急忙拽开推拉窗,手都是抖的,面对面的瞬间控制不了失声:“你疯了!”


    他声音很轻,化在夜风里:“我一直是这样的,你还记得吗。”


    不让姜时念有反应的机会,他就转头认真看她,揭过眼底雾色:“我来跟穗穗讨奖励,把你教会,你就跑了,让我怎么办。”


    姜时念拼命抓住他手臂,另一只手扯着他身上鼓动的校服,热气盈眶。


    她把他往漆黑的房间里扯,在确定他安全的一刻,毫不迟疑地贴上去,柔软嘴唇吻在他冰凉脸颊上,鼻音酥软地喃喃:“这样够吗。”


    沈延非近距离凝视她,外面的光线在缓慢抽离,她陷在暗处,一张脸瓷白小巧,鼻尖和眼窝通红。


    他呼吸略重,尽力忍着,问她:“可以回礼吗。”


    她来不及说话,他已经俯身,温柔碰在她颤动的睫毛上,用唇轻缓吮掉她薄薄的泪痕。


    姜时念心如擂鼓,震得胸口酸麻。


    沈延非抬起手臂,把自己怀抱张开给她,低声说:“穗穗,别哭,家在这儿,来保护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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