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钟成英道了歉，但宋思礼的语气却没有丝毫缓和，反而直接将钟成英赶出了手术室，在场的其他人立即都战战兢兢地查看自己的无菌手术衣和手套，生怕自己也被训斥。
钟成英眼泪含在眼圈儿里，低着头迅速离开了手术室，刚一到外面就忍不住哭了，按照宋思礼的要求医生穿上手术衣后手套都由护士帮着戴，要是真追究起来那也是护士不认真占绝大部分责任，何至于就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儿又是训又是撵的，自己什么时候这样丢人过！
哭了一会儿便又摘下手套脱下手术衣用力扔进了旁边的消毒袋里，然后又迅速离开手术区坐电梯回了七楼，但也不好这样回办公室就想到楼梯间缓解下情绪，谁知刚坐到台阶上正好碰，见裴寂从楼上下来，钟成英也没理他起站身就往外面走。
“秋涵，你怎么了？”裴寂已经看见了钟成英的样子立即追了过来。
“没什么。”
“都哭成这样了，还说没什么，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有受欺负了？我下来也是想找你道歉，你别生我的气都是我犯混！”
钟成英停下脚步回过身瞅着裴寂很恼火：“你和我耍脾气不要紧，你凭什么三番两次地找程医生麻烦，程医生人那么好你就一点也看不到？今天本来不算他主刀的手术，他都和我说要算在你被罚的那三次里，今天过后你就可以进手术室了，你好好想想自己有没有良心！”
“是我不对，我那天不是把以前的事给忘了吗，以后肯定不会了，你原谅我吧。”
“我原不原谅你是小事，你最好调整下自己的心态，不要影响工作和学习，要不然吃亏的是你自己！”
裴寂一个劲儿地答应着：“我知道、我明白、我改正。现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哭了吧？”
发了一通脾气钟成英心情已经好多了，见裴寂问自己就把自己被宋思礼赶出手术室的事儿说了出来。
裴寂好笑地看着钟成英：“为了这么点事宋思礼就对你这么疾言厉色？你还说我脾气不好，我看他才是更要命，护士出的错反倒训你，科里之前没像他那么要求不也没出什么事吗？你还给他当助手，照顾他生活起居呢？不然这有些太说不过去吧。不过咱们两个现在也算是同病相怜，全都进不了手术室。”
“程医生在工作上本来就是不徇私情的人，再说就是护士没帮我戴好手套，那我自己也疏忽大意没认真检查不怪程医生发脾气，你别又说人家的不是，我只希望程医生能少责罚我一点，我可不想缺席太多场手术！”
钟成英觉得裴寂说的话虽是安慰自己，但怎么听着都不舒服甚至像是有点看自己热闹外加挑拨离间的意思，她只当是自己情绪不好产生了错觉，同时也意识把责任完全推给护士是不对的，自己也确实没责任，确实是失职了，更不应该还去怪宋思礼不讲道理。
“你现在心情不好我不敢惹你，等过两天请你吃珍荣斋的烤鸭算是赔罪。”裴寂知道钟成英不再那么生自己的气了，于是放心地回八楼去了。
钟成英回四自己的办公室打起精神工作，又过了不长时间于国俊他们回来了，也都过来安慰她。
钟成英心里早没了怨气：“你们不用这样，我已经想通了，是我自己的问题。”
于国俊拍了下钟成英的肩膀：“这才是好同志呢，程医生的性格我们都清楚对事不对人，我是特别佩服他，就拿今天的手术来说那真是尽心尽力帮助马医生完成手术，而且对于手术操作的方法和技术毫无保留全都非常细致地给我们讲解了。”
钟成英听完这个羡慕啊，也更加责怪自己百密一疏没有认真检查手术手套。
“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以后机会还多着呢，手术结束后程医生已经让护士长加强对手术护士的管理了，明显是知道今天的事儿不完全怪你。”
“我早就没事了，都是自己没做好。”
于国俊他们三个见钟成英不像是装出来的样子，都笑着说：“还是秋涵有见识，程医生也是为咱们好才要求严的，以后大家都严谨些。”说完又各自忙工作去了。
宋思礼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本打算给马明亮的表现做个评价，但对着笔记本只敲了几个字就停了下来，回想着钟成英跑出手术室的那一幕，然后无声地叹了口气：自己的态度有些过了，钟成英说不定躲哪儿哭去了，等下班一起走的时候解释一下吧。
结果一天下来，宋思礼总是感觉有点心烦意乱，工作效率也很低连一篇马明亮的手术评语都没写完最后只能放弃，看看时间马上就要下班了，于是简单收拾了一下桌面把东西放进公文包里就坐在椅了上等。
十分钟之后宋思礼再次看了眼手表，心想看来钟成英是真的生气了，不然平时无论两人能不能一起回家她都会准时过来和自己说一下。
宋思礼决定不再等下去，拿起公文包大步离开了办公室:实在不行自己今晚去，钟成英看看她。
出了医院大楼宋思礼正准备下台阶，忽然余光瞄到角落里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立即停下脚步朝那边走过去。
“你怎么站在这里？”
“我等您一起走。”
宋思礼看着钟成英奇怪地问：“那你怎么不去办公室找我，要是今呃呃呃晚决定留下来值班你要等到什么时候？”
钟成英低着头支支吾吾地说：“今天犯了错，我、我没好意思去找您，要是半个小时后您再不下来我就去楼上问问，确实您不走我就回家了。”
“我那么严厉地训斥你，你没有情绪？”宋思礼问话的同时脸上不自觉地带了笑意。
钟成英抬起头连连摆手：“刚被撵出手术室的时候确实觉得挺委屈哭了一场，可后来我自己反省了出了这样的事情问题还是在自己身上，出了事怪别人推卸责任都无济于事，还好手术没有开始不然万一真因为我的粗心大意让患者受到感染那就糟了！”
宋思礼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也不说话只是和钟成英对视，大楼里进进出出的人不时往两人身上瞄上几眼。
钟成英则是瞪着眼睛等宋思礼表态，自己反省得这么深刻应该不会罚太重了吧？
“我的态度也比较生硬，很抱歉把你弄哭了。”
“没事、没事，我的眼泪一点儿也不值钱看动画片儿都能哭，您不用放在心上，不怪我就行！”
“那今晚我能去你家吃饭吗？”
钟成英高兴极了：“当然可以，求之不得，那快走吧，我妈今天做了焦溜肥肠，你要是不介意吃这东西那可就有口福了！”
“我不吃的东西很少。”宋思礼说着便和钟成英一起下了台阶直奔地铁站。
余凡对宋思礼的到来也是很惊喜，热情地把宋思礼让进客厅又是拿水果又是拿饮料。
“楚潇啊，你应该经常过来，自己在家里多没意思。今天阿姨做了拿手好菜焦熘悱肥肠，你别怕啊，这肥肠阿姨清理得可干净了做出来外焦里嫩一点杂味儿都没有，你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饭菜一会儿就好。”
“辛苦您了，我过来也没事先打招呼。”
“打什么招呼，随时欢迎，小涵，你赶紧的给楚潇再拿两个靠垫过来，忙一天了多累呀快让他好好靠着歇歇。”余凡说完就笑呵呵地去了厨房，准备多做几个菜。
“看我妈这高兴的，您先吃点水果吧。”
宋思礼接过钟成英递过来的苹果放到一边：“虽说你认识到了自己错误，但该罚还是要罚。”
“那能罚得别太重吗？”钟成英还抱着一线希望。
宋思礼摇头：“十次手术，代价不惨重起不到震慑作用。”
果然还是要失去十次手术的观摩甚至是充当二助三助的机会，钟成英沮丧地地垂下头，她还以为宋思礼肯主动多来自己家吃饭是想要轻罚或者是不罚自己了呢，看来是她想错了。
宋思礼好笑地看了看钟成英那副了无生趣地样子，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一样东西放到了茶几上。
“这是什么？”钟成英没精打采地问了一句。
“今天手术的影像资料，我让李主任调出来借给我的，你有空的时候可以看看。”
钟成英顿时挺直了腰板傻愣愣地注视着宋思礼，半天才红着眼圈儿说：“让您费心了。”同时又想到让宋思礼这样直性子的人去找主任说小话多难为他啊。
“你是我的人，让你受委屈本就是我不好，你不能观摩的这十次手术我都会把影像资料给你带过来，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随时问我。不过秋涵，你要知道作为医生你有你必须要承担的责任，不能全推给护士或其他人。”
“我明白，完全明白，我已经吸取了教训，您对我真是太好了！”钟成英既感动又兴奋，迫不及待地就想看手术光盘。
“秋涵，快过来端菜。”余凡在厨房喊了一声。
钟成英急得什么似的，跑去厨房把饭菜一股脑地全端到了客厅里的茶几上：“程医生，您不介意我们边吃边看吧，我实在是太想看了。”
“我无所谓，你高兴就好。”
钟成英把碗筷放到宋思礼跟前自己又去放碟片，等手术开始了才津津有味地边吃边看。
余凡从厨房出来见饭桌上一样东西都没有，女儿和宋思礼也没过来就去客厅找，见两人都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呢就没好气地瞪了钟成英一眼：“你怎么这么不懂事，电视什么时候看不行非要现在看，坐这儿楚潇吃的能舒服吗。楚潇，阿姨给把饭菜端桌上吃去别理这丫头，这是我特意做的糖醋鱼还有豆豉鲮鱼油麦菜，锅里还有汤一会儿我给你盛一碗。”
“阿姨，不用了，秋涵想看就让她看吧，您也过来一起吃，伯父呢？”
“他今天有应酬不回来吃，那你要是不介意就坐这儿吃吧，你们看什么呢怎么也不把声音调大点？”
余凡说着也坐到了沙发上，刚拿起饭碗准备吃一口，结果抬眼看见的却是屏幕上血淋淋地被打开的胸腔，她脸立即一白差点就吐出来，捂着嘴低头又看见了自己做的那盘肥肠，这下可就再也坐不住了扔下饭碗就跑得远远地大口喘气。
“妈，你怎么了？”钟成英莫名其妙地问。
余凡又接连做了几次深呼吸才感觉稍微好点：“我怎么了，人家楚潇过来你不好好招待还在吃饭的时候看这种东西，这饭谁还能吃得下去！”
钟成英眨了眨眼睛：“我有什么吃不下去的，这可是宝贵的影音资料，我是外科医生什么没看见过，这算什么！”
宋思礼跟着附和：“是啊，阿姨，我一点也没觉得不舒服，您别说秋涵了。”
你们不觉得不舒服，自己还要命呢，余凡瞅着坐在沙发上专心致志看电视的两个人不理解怎会么有人能看进去这种东西，而且还在吃饭的时候看！
余凡知道自己躲不过，那就只好让女儿挪了：“秋涵，你能不能带楚潇去你房间里看，妈真受不了这种场面。”
“哦，知道了。”
钟成英关掉机器把光盘退出来问宋思礼：“您不介意去我房间看吧？”
宋思礼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地笑容，：“求之不得！”
☆、第二十五章
对于宋思礼的用词钟成英觉得挺奇怪的，求之不得这个成语不是这么用的吧，可又一想宋思礼中文再好也是个外来的和尚，用错地方也正常。
她将饭菜盛出来些看着站得老远的母亲说：“妈，我们进去吃了，您吃完碗筷就放那儿吧，我看完就出来收拾。”说完就和宋思礼一起回房间去了，院里对手术影响资料借调是有严格管理限制的，根本不允许带出医院，宋思礼就是身份再特殊自己也不能给他添麻烦，今晚看完就立即让他还回去，别时间拖久了再出什么问题。
看着女儿和宋思礼离开客厅，余凡迅速将茶几上的饭菜都送去了厨房，回来拿起一个苹果啃了一口叹气：还是先吃一周素吧。
回到房间钟成英才发现有点问题，自己房间虽说不上小但也没有适合两个人吃饭的地方，她平时要么在小书桌那工作学习，要么躺在床上看书看电视，再有就是落地窗旁边有个大的单人布艺沙发，虽然能坐两个人可自己和宋思礼肯定是紧紧贴在一起也太不像话了，再说看电视的视角也不对。
端着饭菜看来看去，最后想出一个办法，她先把饭菜放到一旁，动手去推沙发：“我房间地方小，把沙发和桌子挪到床边差不多就够用了看电视的角度也正好，床还是沙发您觉得哪个舒服？”
宋思礼本想难得能和钟成英私下里亲近些，所以刚刚才非常乐意跟她一起回房间的，但看她忙来忙去就想提议去自己那边看光盘，只是还没开口就听钟成英问了自己一个这么让人浑身发热的暧昧问题，当即改了主意过去接手把沙发挪到了床边，然后又搬桌子。
“咦，这样摆放也不错，窗户那边空出来的地方冬天可以铺张大厚绒毯，到时躺在上面就更舒服了！”挪完沙发和小书桌之后，钟成英觉得房间反倒变宽敞了。
床、沙发、地上的绒毯地方确实是一个比一个舒服，宋思礼轻轻咬了下自己的舌／尖儿，尽量让自己忽略脑子里轮番出现的三种画面，轻轻咳了一声说：“你选吧，我无所谓。”
“那我坐床上，您坐沙发上。”让客人坐床上可是不太好，钟成英摆好饭菜又把光盘播放出来，这才舒舒服服地靠在床头专注地盯着屏幕看。
宋思礼则坐到沙发上，两人其实挨得还是很近，钟成英身上没有任何化妆品的味道，只有一股淡淡地类似红石榴的果香味儿同时伴着她皮肤上传过来的热度也让宋思礼微微闪神，他想那果香应该是沐浴乳的味道。
“马医生很紧张，他平时可是个特别沉稳的人。”钟成英看着屏幕里马明亮的动作明显有些僵硬，而且大部分时间都是宋思礼在下达指令并进行手术。
宋思礼回过神把注意力也放在了电视画面上：“这是马医生第一次站主刀位置，而且还是一次心脏停跳直视修补手术，包括麻醉师、灌注师、护士和手术组医生一共10多个人，整组的人全等着他的指挥感到紧张非常正常，不身临其境是感受不到那种压力的，马医生总体表现还是不错的。”
因手术细节拍摄得非常清晰，再加上宋思礼在旁边解说，所以钟成英虽然是看录像但也觉得和在手术现场没什么区别，甚至有的心内操作在手术室可能都未必能看得清楚。
“一台手术成功与否除了主刀医生的技术更需要团队整体配合，这样有时就要摒弃个人习惯不能以自我为中心，大家要互相适应磨合，时间久了自然就会有默契，这种默契在抢救时的优势会体现得尤为明显。”
“程医生，我吃好了，您慢慢吃。”放下筷子关掉已经变成蓝色的屏幕，钟成英深有感触，如果换作自己站在马明亮的位置上还不知会怎么样呢。
宋思礼看了看钟成英碗里剩的饭：“怎么只吃这么少？”
“我晚上一向吃得不多。”
“那给我吃吧。”宋思礼说着就去拿钟成英的碗。
钟成英赶紧说：“这怎么行，我给您再盛碗新的过来！”
宋思礼已经将钟成英剩下的饭拨进了自己的碗里：“不用，这样不浪费。”
钟成英来不及阻止，只能不好意思地说：“让您吃我的剩饭真是过意不去，没想到您还这么节俭。”
“还好，我这个人比较珍惜粮食，也不太乱花钱，一般只买必须品。”
钟成英回想了一下，宋思礼除了搬家时买了家具和家电平时还真就没见过他买什么东西，裴寂那么节省的一个人还买了两件t恤衫呢，不过宋思礼肯定也不缺衣服就是了，看他每天都换衣服倒是没几件重样的。
“对了，你叔叔前两天还给我打电话，问我什么时候能去他家里做客。”
钟成英一听就笑了：“我还以为二叔只给我打电话了呢，要不暂时先定在这周六吧，我看看耀申有没有空，到时咱们三个一块儿去，他也好久没过去了。”
刚才宋思礼吃掉自己剩下的饭，多少让钟成英心里有些别扭，也说不上为什么她下意识地就说出要带上裴寂。
宋思礼倒是无所谓：“那也好，下周我会为我的私人患者做一次瓣膜修复，因为他的瓣膜属于轻度异常，所以修复程度可以做到非常精准，在这次手术之后我会组织住院医师学习一次，到时由你围绕这个病例进行讲座，具体题目内容由你自己来决定。”
“我能行吗？”钟成英抛开那股别扭开始变得紧张，虽说是住院医师级别的学习，但比自己资历高比自己能力强技术好的大有人在，她哪来的资格去给这些人讲课。
“没什么不行的，你不比任何一个人差，你只需要相信我，我看好的人都是非常出色的。”
有了宋思礼的鼓励，钟成英增加了不少信心，既然宋思礼看好自己那说明自己就是有这个能力。
钟成英深吸了口气，也下定了决心：“那我一定认真准备。”
接着宋思礼口述了这个患者的大致病情，钟成英赶紧做记录，有不明白的地方立即就问，两人一直聊到十点多，最后还是宋思礼看时间太晚了才起身准备告辞，钟成英这才反应过来时间居然过得这么快，于是拿起堆在旁边的碗筷和宋思礼一起出了房间。
客厅里叶之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夫妻两人正在看电视，一见他们出来都笑着站起来：“楚潇，这就要走吗？”
“伯父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没注意也没和您打招呼，很晚了我已经太打扰了。”宋思礼表现得极有礼貌。
叶之木看上去很高兴：“早就回来了，没去打扰你们。楚潇啊，我家小涵给你添麻烦了，你费心多教教她。”
“您放心，秋涵就交给我好了，我可以跟您和伯母保证只要有我在，秋涵至少能提前十年站在主刀的位置上。”宋思礼难得地说话这样高调。
对于宋思礼的保证，钟成英一家三口全都目瞪口呆地傻看着气定神闲的宋思礼，这说的可是成为心外主刀不是哪天吃顿这样的小事吧，是不是太随意了些？过了好半天还是余凡怔怔地说：“我们肯定放心，只是你可别走啊，要是走也把小涵带上吧。”
“妈，您说什么呢。”钟成英脸一红，觉得母亲这样也太丢人了，但心里却完全相信宋思礼有这个能力。
余凡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赶紧解释：“楚潇，我这是听了你的话太高兴了，你可别和阿姨一般见识。”
“我理解，我目前和医院签了两年的合同，至于会不会续签还要看两年之后的情况，我先回去了，你们留步。”
钟成英和父母还是勤地将宋思礼送进了电梯这才回屋子里。
看女儿关上了房门，叶之木和老伴儿说：“你说宋思礼是不是对咱家小涵有点特殊照顾啊，虽说我不懂医学，但人家那么知名的专家教授用得着这样吗？”
余凡也点头：“要不我明天给之林打个电话，让他帮着分析一下，只是就算宋思礼对小涵有那么点儿意思也没用，你女儿死心眼儿也就知道守着那个裴寂，宋思礼有可能死乞白赖地追着她跑吗？到时更生气！”
两人唉声叹气地也回了房间，又仔细分析了一阵子裴寂的性格和家庭背景，怎么都觉得女儿的未来不乐观。
第二天上班后，钟成英找到裴寂问他：“这周六你有没有时间？”
“有啊，不用值班正好请你吃饭。”裴寂挺高兴钟成英能主动来找自己，以为她还会发一阵子脾气呢。
“不是吃饭的事儿，周六你和我带着程医生去我二叔家做客，我二叔一直想请程医生吃顿饭。”
裴寂一听这话就皱眉，但已经说了周六有空又不好再改口，只说：“你二叔又没邀请我，我干嘛眼巴巴地跟着去，不太好吧。”
“就你能想这么多，我爸就这么一个兄弟，我也就这么一个叔叔，你别总弄得挺生分的，你是我男朋友和程医生不一样，经常过去坐坐二叔二婶肯定高兴，你也不能总躲着啊。”
“那好吧，我买点什么礼物好呢？”
“又不是第一次去，买点水果就行了，我买的那件皮草也正好给二婶送去。”
裴寂想想也好就答应了。
周六钟成英开着父亲的车载着宋思礼先去接裴寂，快到宿舍时给裴寂打了电话让他下楼。
车到时正好裴寂也刚出来，裴寂本想坐副驾驶，但一看宋思礼已经坐在里面了自己又拎着东西也没说什么直接坐到了后面。
“秋涵，我早上特意去水果店买了两盒进口水果，还挺走运的打8折只花了两百多。”裴寂见宋思礼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拿不由得有点瞧不上他，自己不是第一次去钟成英二叔家也没说空着手，这宋思礼头一次去居然分毛不拔，这人不是太吝啬那就是摆谱觉得自己名气大去别人家就是给人家面子，这两点无论是哪个理由都挺烦人的。
“买点应季的就行了，何必花这个钱。”钟成英可没裴寂想得多，只要宋思礼能去她都已经很感谢了。
“那怎么行，毕竟是长辈，最基本的礼貌还是应该有的。”裴寂说着还特意瞄了宋思礼一眼。
宋思礼对于他们两个的对话就像没听见一样，只是坐着不说话。
把车停在小区里的临时停车位上，三人一起坐电梯上了楼，叶之林和任小桐特别热情地把三人让了进去，茶几上早就摆好了各种饮料水果还有零食。
“楚潇喝水，耀申不是外人也不要客气，秋涵这些零食都是二婶给你准备的。”任小桐张罗着招呼他们忙个不停。
裴寂笑着说：“二婶您别忙了，有什么事我来做，像您说的我也不是外人，这是我和秋涵给您和二叔买的水果。”
“怎么还这么客气，人来就好不用破费买这些的。”
“这水果是进口的，是我和秋涵的一点心意，您和二叔尝尝，要是觉得好吃下次我再买。”裴寂生怕叶之林和任小桐误认为水果是三个人一起买的，所以特意强调了两次是他和钟成英的心意跟宋思礼一点关系都没。
叶之林笑了笑：“那就谢谢了。”
钟成英早就看见二叔家摆着的那些水果只比裴寂买的好不比他的差，觉得有些尴尬就赶紧把皮草拿了出来：“二婶，这是我给您买的，我长这么大从上学到安排工作您和二叔没少为我操心，我现在也挣钱了就给您和我妈一人买了一件，您试试合不合身”
任小桐乐坏了：“你这孩子刚正式上班能挣多少钱就买这么贵的东西，还有钱花吗，二婶给你补贴点吧。”
叶之林这回可真是笑眯了眼，侄女儿懂事自己在老伴儿面前也长脸，于是笑呵呵地说：“秋涵的一片心意，你收着就是了。”
“二婶，我自己有钱您可别给我，我跟着程医生做手术有钱拿的。”
“你不交学费就不错了，怎么楚潇还给你钱？”叶之林听了侄女儿的话感觉很意外和老伴儿不约而同地看向一直没说话的宋思礼。
这时宋思礼才微笑着说：“是我的私人手术，凡是参与的人都付出了劳动，拿报酬也是应该的。二婶，我是第一次来做客也不知道该买些什么礼物，既然秋涵给您买了件皮草那这条珍珠项链就送给您当配饰吧。”
钟成英看着宋思礼变魔术似的不知从哪儿拿出一个盒子放到了二婶手里。
任小桐惊讶地接过盒子打开将里面的项链拿出来仔细看了看，然后有些不确定地问：“这是海水珍珠吧？”
宋思礼点头：“您眼力真好，确实是海水珍珠。”
钟成英和裴寂都听不懂，于是钟成英忍不住问：“海水珍珠是什么意思？”
任小桐把项链放回到盒子里面，有些不舍地说：“海水珍珠是珍珠的一个品种，无论任何品种都有好有坏，但我看楚潇拿来的这串珍珠又大又圆还是半透明的，价格应该是按克算的。楚潇，这么贵重的东西二婶不能收。”
“按克算，那不是比黄金还贵好多倍！”钟成英惊呼。
“是远远超过黄金。”任小桐说完就要把项链还给宋思礼。
宋思礼却说：“您只管收下，这也不是我自己花钱买的，都是朋友在节日和生日的时候送的，您不收下我也用不上。”
任小桐很犹豫，要说喜欢她是真喜欢也在展览上看过就是没舍得买，但真让她收下又觉得有些过了。
正犹豫的时候叶之林说话了：“既然是楚潇的一片心意那我们就不推辞了，谢谢你送来这么珍贵的礼物。”
他前两天已经接到了大哥大嫂的电话，也知道了宋思礼对待侄女儿的态度，他和大哥大嫂的想法一致，而且比他们更确定宋思礼对钟成英多少是有些男女之情。
宋思礼的时间多么宝贵身为医生的他是非常了解的，要说按分钟按秒计算都不为过，宋思礼接受咨询讲一堂课是多少钱？一台手术费又得多少钱？何必把一晚上的时间用在陪侄女看手术录像给她解答疑问上面，更何宋思礼这样低调不张扬的一个人能说出要把侄女推上主刀位置上这样的话，不是有意思又能是什么！
如果之前他还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这样说的话，那再看今天宋思礼出手的这份大礼，他已经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确认宋思礼是瞧上自己这个侄女儿了。
何德何能啊，秋涵居然能入了宋思礼的眼！如果他们叶家能得宋思礼这样一位贵婿，这样一位世界极的权威专家，那自己完全可以忽略两个儿子都不从医这件事，他们爱干什么干什么去！一个宋思礼顶他们千倍万倍！
叶之林想到这不由得感叹：看来今天家里是真热闹极了，两个未来侄女婿的人选都到齐了，而且宋思礼还是有备而来势在必得！
☆、第二十六章
五个人又聊了一会儿，任小桐起身去将皮草和项链都收了起来，然后又去厨房做饭钟成英也跟着去帮忙，客厅里只剩下三个男人面对面坐着。
叶之林还在想着自己的心事，裴寂压根儿就没话和宋思礼说，气氛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很快叶之林就回过神，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的两个人笑着说：“我走神了，听小涵说耀申你以后也要跟着楚潇做教学了，那你们现在也算是师生关系，应该有很多话要和楚潇聊吧？”
裴寂尴尬地笑了下没说话，本来他对宋思礼就谈不上有好感，尤其刚才送项链的事儿更气人，来的时候不说这会儿突然拿出来，分明是故意让自己下不来台。
他愿意跟着宋思礼做教学完全是因为宋思礼在医术上确实有一套，但他总觉得宋思礼或多或少对自己都有些偏见而且还有点摆架子，所以除了工作之外他不想跟别人一样趋炎附势地去奉承宋思礼。
而且心外讲究的是实力，只要自己实力够那就谁也抹杀不掉，当初毕业自己要不是第一名怎么可能会被分配到院里，这就是个很好的例子能说明一切问题！
叶之林见裴寂对自己说的话这么敷衍心里多少有些不高兴，裴寂为人清高他是知道的但没想到连好赖都不分，宋思礼这样的人你就是不巴结但最起码的尊重应该有吧，还没听说过学生跟老师摆架子的，再说就他算不考虑自己也应该想想小涵还要跟着宋思礼学东西呢！
虽然心里不高兴，但叶之林气度还是有的当然不能让两人这么干坐着，于是继续和裴寂说：“耀申，你父母身体都还好吧，地里都种了些什么，你们四个孩子如今都出息了，他们也应该歇歇了。”
“身体还行，他们干惯活了闲不住，地没种上村里就那么几亩地要抽签轮着种，我姐和妹妹也是在外面给人打工。要说出息全家把希望都放在了我身上，歇是肯定不能歇着，谁让我自己不争气到现在也不能减轻他们的负担，先前摊上个王腾达生怕我超过他连手术室都不让进东西也不教，还好他因为作风问题被调走了不然我也没个出头的时候，就是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还这样倒霉。”
裴寂觉得自己这番话说得很精彩，最起码可以暗示旁边的宋思礼别动不动也跟王腾达似的想埋没自己的才华。
叶之林却听得心中大怒，你裴寂是个什么东西！家穷不要紧又不是别人欠你钱，谁也不是你亲爹都是辛辛苦苦熬出来奋斗出来的，怎么就应该教你带你？这还没怎么样呢倒先把宋思礼给敲打一顿，什么都不是就狂成这样，要真是当上个了主治医师、副主任医师什么的那眼睛还不长到天上去！自己侄女儿跟着他肯定没好日子过！
宋思礼翘着嘴角瞄了眼从始至终都没看自己一眼的裴寂，一点也不在意他对自己的意有所指，裴寂的自卑自傲和急于求成只会让他距成功越来越远，这个人的心态非常不好，总认为所有人都在忌妒他的才华、都在打压他。
叶之林这回也不再说话了，三个就这么坐着，裴寂虽然觉得挺沉闷的但却没认为是自己说错了话，只当大家都不是爱说话的人，他坐在沙发上一会儿吃点水果一会儿喝点饮料倒也没闲着。
“饭好了，快过来坐吧。”这时任小桐过来叫他们去吃饭，三人这才起身去餐厅。
“耀申，来坐我这儿，咱爷俩今天喝几杯，让小涵挨着她二婶，楚潇你就坐小涵边儿上吧。”叶之林将裴寂叫到了自己旁边，又安排了其他人的位置。
裴寂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重视，叶家人还是跟他比较亲近，脸上的笑容也就多了起来：“好，二叔二婶我先敬您二老一杯。”
叶之林和任小桐都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然后又去敬宋思礼：“楚潇啊，你能过来我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我们喝一杯也再次谢谢你送来那么贵重的礼物。小涵，你还要开车就以茶代酒跟着喝一杯，这以后还要求着楚潇多教教你呢！”
钟成英一听赶紧举起杯，四个人一起干了，接着叶之林又继续说：“楚潇，你父母在美国从事什么工作啊，家里有几个兄弟姐妹？”
他一问完，任小桐和钟成英都专注地看向宋思礼，任小桐知道这是老伴儿在替侄女儿打听家世，钟成英则是也挺想知道宋思礼家庭状况的，因为平时宋思礼从没提起过家里人感觉他像无牵无挂孤家寡人一个似的。
这要放在其他场合宋思礼是不会过多提及家人的，但现在却不是自己低调的时候，他放下酒杯很郑重地回答：“我父亲是经济学教授，现在在竞选团队里做些分析工作，母亲是一家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我还有一个姐姐在麻省总院做麻醉师，她的能力非常出色，来中国之前我有很多手术都是跟她合作的。”
叶之林作为省内心脑血管的威权专家，出国进修的机会很多，国内国外的朋友更是不少见识自然也多，宋思礼的家庭背景他只听一听就知道是非常不简单了，能进美国智库的人物那都是该领域的著名专家而且在政策制定方面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而成为律师事务所合伙人除了能力一流更多的是要有开发重大复杂案件的资源，他听说过的一些高级律师每小时收费动辄上千块美金，代理费更是天文数字。至于麻醉师也是个高薪职业，他记得出国学习的时候曾有人介绍过全美麻醉师一共才3万多人，看来宋思礼这一家子都是高智商高学历的人才啊！
“那就难怪楚潇你这么优秀了，家学渊源。来，快吃点菜，趁热吃！我就不给你夹菜了，怕你觉得不卫生。”叶之林更加热情地招呼着宋思礼。
钟成英也是真心叹服，原来宋思礼的家人一个比一个优秀，学历工作无一不让人羡慕！
宋思礼和叶之林夫妻二人聊着天，不经意地看了眼正闷头喝酒的裴寂，还是挺佩服叶之林的手段，看似亲近地把裴寂拉到身边坐着其实对于这种长方形的餐桌来说，叶之林坐在中间裴寂坐在他们三人对面就如同被孤立一样，而且他又何尝意识不到叶之林对自己这一问明明是一举两得，既了解了家庭情况又有效地打击了裴寂那颗敏感脆弱的心！
果然接下来的时间裴寂很少说话，钟成英怕冷落他几次都试图把他带到谈话中来，但无奈裴寂不是吃就是喝，能答应一声就不错了，气得她也没办法干脆不再去理他。
好不容易吃完饭，钟成英又帮任小桐收拾完就想回家，二叔二婶是什么人能看不出来裴寂摆脸子吗？只是饭后叶之林又把宋思礼请去了书房请教问题，弄得她着急也无济于事！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宋思礼才和叶之林一起出来，裴寂脸色已经相当不好看了，三人坐电梯到了楼下还没等宋思礼有动作，裴寂直接就坐到后座闭上眼睛也不知道是真睡还是假睡，钟成英也不去管他和宋思礼坐进车里发动车子直奔裴寂的宿舍。
“到了。”停好车钟成英面无表情地说了两个字。
裴寂这才睁开眼睛往外面看了看，确认是到了宿舍楼下才说：“我走了。”
看着裴寂下车快步进了宿舍楼，钟成英忽然觉得也许他不跟着宋思礼做教学能更好些，至少不至于这么愤世嫉俗的。
继续将车开回家停到地下停车场，钟成英抱歉地对宋思礼说：“我替裴寂跟您道歉。”
“你不用总为了他和我道歉，我早就说过你们是两个独立的个体，无论于公于私都不需要互相替对方承担任何责任。”
“但毕竟是我二叔邀请您做客，他闹情绪就不应该！”
宋思礼认可地点了点头：“裴寂医生的性格确实是一大致命伤，不但不利于团队合作更不利于手术操作，我会在教学过程中尽量帮他纠正，希望不要浪费了他的才华。”
钟成英总算是放心了：“我感觉自己总在和您说谢谢。”
“你不用谢我，我是就事论事，他的成绩和工作记录我都看过，很有能力值得好好培养，论天分他还是和你有差距的，但他比你要勤奋。”
“有没有天分我自己不楚清，但您说我不勤奋我认可，在学校时也是觉得有我叔叔帮忙毕业不愁找不到工作就有些放松，不过既然工作了我决不会有一丝松懈的，上次的错误我已经吸取了教训！”
宋思礼轻笑：“那件事就不要再提了，不然我也总是有些后悔那么严厉对你，我这儿还有一条项链你拿回去送给你母亲。”
钟成英还在想着严厉对自己是应该的啊有什么可后悔的，只是来不及细想就被宋思礼手中的项链吸引过去了：“你还有一条？”
“是，一共也就两条，品质都差不多，拿着吧。”
钟成英赶紧摇头摆手：“不！不！不！这不行，太贵重了您已经送给我二婶一条了，我不能再要。”
“就因为送给你二婶了所以才更要送给你母亲，不然我只去你二叔家做客一次就送了礼物，在你们家吃了那么多次饭反倒不表达谢意这样不太好，再说如果你母亲知道了或是看见你二婶戴怕是会不高兴。”
钟成英承认宋思礼说得有道理想得也很周到，可是这么珍贵的首饰她真没办法收下，最后想到一个勉为其难的办法：“那我算钱给您。”不管多少钱一点点还总能还清的。
“东西我没花钱，你怎么给？”宋思礼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
钟成英立即就说不出来话了，宋思礼瞅着她把项链又递了过去：“这是送给你母亲的，为了感谢她对我的照顾，对我来说在这里能有人像家人一样真诚地对待我，这份情意远远超过了这条项链的价值。你拿回去给你母亲，如果她不喜欢或是不愿意收下到时她自然会还给我，而且这份礼物与你我在工作上和私人关系上没有任何牵扯。”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钟成英也没办法不收下，人家宋思礼的意思很明白就是你们家是请我吃饭了，但平时工作上别套私人关系，自己要是不收反而像是想和他怎么回事儿似的，再说项链拿回去怎么处理爸妈自然会有分寸。
“那行，我替我妈先收下，工作上您放心我不会和您攀交情。”
宋思礼笑着说：“这样办事才干脆，那我就不送你上去了。”
“好，明天上班我去您办公室取患者的档案。”
宋思礼答应了，然后两人一起坐电梯到了一楼宋思礼又和钟成英礼貌地说了再见才离开。
到家后钟成英直接把项链给了母亲，余凡和老伴儿叶之木对视一眼都非常震惊。
“程医生今天去二叔家也送给二婶一条和这条是一样的，要不您和他们商量一下看怎么办？”
余凡觉得有道理赶紧给任小桐去了电话。
“大嫂，之林说了宋思礼这样表现肯定是对小涵有意思，要是真能成我们都是举双手赞成的，不过最后还要看小涵自己的意思，而且现在也不清楚这个宋思礼是不是认真的，你别看他会说中国话骨子里的观念肯定和我们不一样。万一只是想玩什么浪漫来个异域恋消磨时间再伤了小涵的心，那还不如跟裴寂处呢。东西我是这么想的，既然什么都不能确定那不如先收着，一旦有什么问题我们马上还给他就是了，咱们也不是没见过东西的人家，先承着他这份情看看再说。”
余凡听完当即就觉得有了主心骨：“还是弟妹你想得周到，那以后我可要多注意了别让小涵吃了亏。”她这样说着心里也有了以后怎么对待宋思礼的大致原则，热情但不过分热情。
钟成英回到房间，来回想着今天裴寂的言谈举止，又想起在学校时的他明明挺开朗挺阳光的怎么现在就变了个人似的，裴寂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要不怎么可能反差这么大！看来等上完宋思礼安排的那堂课，自己应该找时间和他好好沟通一下，不然以他这种态度早晚要把人都彻底得罪了。
周一上班钟成英立即全身心投入到了这次的手术准备工作中，除了做好本职工作之外其他时间都跟在宋思礼身边，将患者的发病机理、损害病理、临床症状以及宋思礼如何决定采取何种治疗方案都弄得清清楚楚并做了详实的记录，晚上无论值班还是不值班都是捧着心脏外科理论著作翻个不停记个不停，那认真刻苦和废寝忘食的劲头有时候倒要宋思礼帮她把饭菜买来催着她吃饭。
“明天就做手术了，今晚别熬太晚，你已经准备得很充分了，昨晚三点多我起来喝水见你房间的灯还亮着，这样不行，会影响工作状态。”下了班宋思礼陪钟成英走到她家楼下嘱咐着。
“我明白，今晚一定早点休息，我还怕手术时精神不集中错过手术关键点，到时课也讲不好呢。”
宋思礼眉眼带笑：“手术的时候我会让你近距离观察的，如果有可能也会让你试着去扩张患者狭窄的心瓣膜。”
钟成英高兴得刚想大声道谢，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不对啊，您不是说我不能参加十次手术吗，那明天我怎么能进手术室呢？”
“这是我的私人手术，参加的人都有报酬不算是院里的教学，而且你还要准备讲程内容，所以我可以通融一下，你放心十次的惩罚是一次都不会少的。”
“那太谢谢您了，如果我讲课没丢脸的话那我就请您吃大餐！我上楼去了，明天见！”
因为时间早天还亮着，所以宋思礼等钟成英进了楼里就也转身回家去了。
手术当天，参与的人在进入手术之前不但先自己检查了一遍手术衣和手套有没有疏漏，而且又都互相检视了一次，确认程序无误才陆续进入。
裴寂在门口看见钟成英时明显特别吃惊：“秋涵，你今天也可以参加手术？”
“我为什么不可以？”
“你上次不是被宋思礼赶出来一次吗，我还以为他会对你有惩罚呢。”
其实在场的人有不少人也感到奇怪，宋思礼公开说惩罚钟成英十次不能进入手术室，所以不明白今天她怎么会被允许在场，不过奇怪归奇怪这是人家程医生的私人患者能让他们这些住院医师观摩学习就已经谢天谢地了更何况人家术后还会给数额不少的劳务费，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哪找去？
总之给钱的老板说了算爱让谁参加就让谁参加，他们还是少管闲事少说话多看多学习为好，谁有那个闲心去在意钟成英应不应该来！
“罚了，怎么没罚，而且比你那次罚得重多了，你是三次我是十次，你满意了吗？”钟成英说完瞪了裴寂一眼转身进了手术室。
裴寂赶紧跟了进去：“秋涵，我没别的意思，就是随便问问。”
“安静点吧，这是手术室。”钟成英没好气地数落着裴寂，裴寂只好住口但还是紧挨着钟成英站到了一旁。
很快患者被推了进来，宋思礼也随即走了进来，习惯性地扫视手术室一周之后朝着钟成英勾了勾手指：“叶医生，你到我身边来。”
其他人已经习惯了宋思礼这样叫钟成英，知道今天这台手术估计还是要指点钟成英做些操作，他们不争这个风头只盼着自己能像于国俊那样能缝合一下就算走大运了。
只是其他人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不代表裴寂明白，他看着钟成英走从自己身边走过去站在了宋思礼和一助副主任医师黄宝驰的后面心中不禁充满了疑惑，因为凡是外科医生就没有不知道的，那个位置是除了主刀和一助之外最佳的观察角度，有些操作二助三助可能根本都看不到，为什么宋思礼会让秋涵享受这种特殊待遇！
☆、第二十七章
裴寂虽然心中有疑问但此时手术已经开始了，他只好把注意力集中到手术操作中，这是他第一次在现场观摩宋思礼实施手术，只见宋思礼动作娴熟地开胸、切开心包、游离心脏各大血管并连接到人工心肺机上。
裴寂不由得暗暗点头，一般医生只游离血管这个步骤就比较费时，没想到宋思礼居然这样利落，也真的确实有过人之处。
“瓣膜狭窄并心室缺损。孙医生，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处理？”开胸之后宋思礼先确认实际病情和之前诊断是否相符，然后又对二科的住院医师孙德成进行提问。
孙德成立即往前站了一步：“先进行瓣膜扩张，然后修补缺损。”
“程序说得对，那瓣膜可以扩张到什么程度？”
“这个……，越大越好吧，不然以后也许还会粘连。”孙德成的回答开始有些不确定了。
“谁有不同见解？”
“我有！”
“我。”
裴寂和钟成英的声音先后响起，宋思礼想也没想直接点了裴寂的名：“张医生你来回答。”
钟成英见状只好老实地待在一旁。
裴寂自信地往前迈了两步站到了孙德成的前面，然后才说：“瓣膜狭窄扩张不能超过30毫米，如果继续扩张的话会直接撕裂组织，那样就会造成关闭不全。”
“回答得很精确。”
宋思礼对裴寂称赞有加，裴寂则挑了一下眉毛等着他继续下达指令，只是宋思礼已经不再看他了，而是转向了钟成英：“叶医生，下面由你来对瓣膜进行扩张，先用手指试探着做扩张时注意控制力道。”
“是，我明白。”钟成英虽然不是第一次碰触患者的心脏，但她依然还是感到紧张。
这时挺直腰板站在前面的裴寂皱起了眉头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被忽略，正不高兴的时候感觉有人轻拍自己的后背，他回头看了过去就见后面几个人朝他比划着示意他退回原位，因为他遮挡了手术视线。
没好气地退了两步，裴寂烦躁地看着正在消毒手指的钟成英。
钟成英对手指进行了反复消毒，然后才慢慢将手指探／进心房并轻轻挪动，很快就找到了已经粘连、变／硬的瓣孔隔膜，然后她快速地用手指通过粘连部分，麻醉师那边立即反馈信息，病人的血压上升了、心跳开始变得有力，钟成英听了真是既兴奋又激动这是可她第一次对患者实施有效救治！
“拿着这个。”
钟成英偏过头见宋思礼将瓣膜扩张器递到了自己面前时，还有些不敢置信：“这个也让我操作？”
“你做得很好，这是奖励。”
看着宋思礼眼里透出的对自己的信心和鼓励，钟成英深深吸了一口气将不锈钢扩张器握在了手里并稳稳地插／入患者心内！
接着钟成英开始小心翼翼地逐渐对狭窄的瓣孔进行扩张，直到自己觉得满意了才请示宋思礼：“请您检查扩张的直径。”
宋思礼也再一次消毒自己的手指进／入心内探查，然后双眼含笑地看着钟成英说：“做得很好。”
钟成英顿时松了一口气，所有的紧张在宋思礼说出这两个字后全部化为乌有。
宋思礼在钟成英退开后立即开始进行缺损缝合，用他一贯的高超技巧和无与伦比的速度将补片牢牢固定在了缺损部位，鼓肺后心脏充盈时缝补处没有一滴血渗出，可谓是天衣无缝！
钟成英觉得自己无论看多少次宋思礼的手术都不会腻烦，相反每实施一次手术都会让自己对他越来越敬佩。
之后经过一系列的恢复工作，患者停顿的心脏终于重新跳动起来了，这也意味着手术圆满完成。
钟成英在脑子里将手术过程回忆一遍加深印象，又将手术中要注意的事项和宋思礼的施术
过程大致总结了一下以便在课上进行讲解。
手术之后钟成英陪同宋思礼去icu查看病人的情况，确认一切指标正常后两人又一起回到了宋思礼的办公室。
“你去那边坐着把患者的档案整理一下，然后再把手术记录写了，写完拿给我看。”宋思礼指着休息区靠窗边的位置给钟成英交待工作。
自从钟成英成了宋思礼的助手，他就特意在休息区那排沙发的后面给钟成英腾出了一块地方安放桌椅和笔记本电脑专门用于归纳由他主刀的患者档案并记录各项术前安排、诊断和医治过程以及患者手术后的恢复状况。
“好的，我先把东西放过去，等巡房回来之后再写记录，估计那时也快午休了，您想吃什么我给您买回来。”
宋思礼想了想：“食堂今天做的应该是包子我不是很爱吃，要不我们出去吃吧，我听于国俊介绍说隔街有家风味鱼馆挺不错的。”
“于老大他一向能钻研这些，既然您想吃那我们就去尝尝，不过必须由我请客不然我就不去了。”
宋思礼笑着点头：“你请客。”
钟成英这才满面笑容地去把档案放好，宋思礼则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思考，这次要给钟成英多少钱。
五万？太惹眼了，也容易让人起疑心，还是2万吧，等钟成英适应了从自己这里拿钱再多给她也不迟。
宋思礼正想得入神就听外面有人敲门，他直接说了声：“请进。”然后毫无意外地看着裴寂走了进来。
“张医生，你这次最好只谈工作上的事，如果与工作无关我不会接待你。”
见宋思礼面色淡然，裴寂也同样木着脸：“我只谈工作上的事。”
“那就坐下说吧。”
“程医生，我想请问您我今天表现得怎么样？”
宋思礼将钢笔拿在手里漫不经心地摆弄着：“很不错，可以看得出来手术前认真做了准备。”
“那跟其他人比呢？”
“如果非要做个比较的话，那还是你相对出色一些。”
听到这里裴寂脸色略有缓和，觉得宋思礼还是有良心的最起码看得到自己的努力和付出，因此再说话时语气也变得比较平和：“既然是这样，那您为什么不选我进行手术操作？”
宋思礼眼都没眨回答得特别自然：“因为我已经选叶医生进行操作了。”
“那您又为什么选择秋涵而且让她一直站在您和黄医生旁边？这也是我从手术开始就存在心里的疑问。”裴寂终于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钟成英从裴寂一进来就不自觉地有意地躲避起来，她怕裴寂又是来找不自在的不想跟他惹气，只是在听见裴寂问出这个问题后不知道怎么的心突然就悬了起来，有些紧张地等着宋思礼会怎样回答。
“原来你关心的是这个，我刚才说你和其他人比较要出色一些，但这个其他人里面不包括钟成英医生。”
“您这是什么意思？”裴寂的声音明显紧绷起来。
只是宋思礼丝毫不受影响，语调仍没有任何变化：“意思很明显，钟成英医生的领悟能力和手术操作能力比你优秀。”
“你又没见过我做手术，怎么就知道我比不上秋涵！”
“我查阅过你的上级医生对你的评语，虽然你算不上很有天分但你很努力也很勤奋，贵在肯付出心血如果你继续保持下去相信将来你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心外医生。”
对于宋思礼的话裴寂根本不服气：“那评语是因为王腾达对我有偏见！我是以全校第一名的身份毕业的，没天分没才华能拿得到这个名次吗！”
“我查阅的不只是王腾达对你的评语，还有你轮转三年所有科室上级医生对你的评语以及你们科于伟主任对你的评价，至于你的毕业名次我认为中国有一句成语还是非常有道理的——勤能补拙。当然我没有贬低你的意思，相反我很欣赏你这个优点，再有天分的人也需要努力学习，不然也还是一无是处。”
裴寂放在桌上的手有些发抖，他绝不会相信宋思礼说的这些话更不会相信副主任于伟是因为自己不够好才不找自己做助手的！他的愤怒必须找到一个出口，他必须反击敢这样藐视他的宋思礼，不能让他以为自己是个软柿子不能再让他像王腾达那样对自己！
“好！就算您找各种理由认为我没有秋涵能力强、没有她有天分，那我还有一个问题，您不是说自己做事赏罚分明吗，那为什么秋涵上次手术犯了错之后今天还能进手术室，为什么我却要接受三次惩罚？”
这时宋思礼也终于不再保持若无其事的态度了，声音冷然地说道：“我给钟成英的惩罚是十次不允许观摩由我主刀的教学手术。”
“那今天她怎么就进去观摩了，不但观摩了而且还做了很多操作！”
“这是我的私人手术与教学无关，能不能观摩自然由我决定。”
裴寂冷笑：“原来是这样，那上次您的私人手术可没让我观摩。”
“我说了一切由我决定。”
“这就是您自我标榜的公私分明？在我看来您的回答您的工作态度简直远远偏离公私分明这四个字的宗旨！”
宋思礼注视着大义凛然的裴寂，忽然笑了：“你什么时候听我标榜过自己公私分明的？我只说过不要让私人情绪影响工作，不要让私人关系影响彼此，如果张医生你能保证非常完美地完成手术操作，那么我不介意你在手术室里是哭是笑是喜是怒，只是现在看来你根本做不到这一点，况且钟成英有过上手术台的经验今天能做这些操作也是在逐渐加深难度并不是一蹴而就，相反你的个人情绪太过强烈而且第一次观摩就想用我的病人练手法，这个我是不会同意的。”
裴寂纵然气得不行，但也再找不出话来反驳只能气鼓鼓地瞪了宋思礼半天然后招呼也不打起身大步离开了。
宋思礼侧头看向背对着自己坐在沙发上的钟成英，知道她心里难受便起身走过去坐到了她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你还好吧？”
钟成英只觉得自己心口微微泛疼，怎么也想不到裴寂会拿自己说事儿，听宋思礼问自己就低着头说：“挺难受的。”
“其实你不必多想，裴寂不过是气得口不择言，本意应该不是针对你。”
“我知道他不是针对我，他是见不得任何人比他有能力有才华，在医学院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宁可不吃不睡也要把成绩搞上去，您肯定不相信他能背下来整本英文词典也能背下来整本厚厚的教材。”
宋思礼点头：“认真努力是好事但不能太极端了，在学校时这是优点但在工作上却不见得是，没有人可以永远当第一、永远做到好最。”
“您就可以！”
宋思礼笑着把钟成英从沙发上拉起来，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带着她走到门口：“承蒙叶医生看得起，快去巡视病房吧，我说了不要让私人情绪影响工作，同样也不要让工作影响了你和张医生的私人感情，我和他刚才的谈话完全是工作层面的，你不应该太在意。”
“我没您功力高深，暂时还做不到这一点。”被宋思礼这一劝解，钟成英情绪已经好多了但也不可能立即释怀。
“那你就记住我一句话，你和裴寂在工作上可以进行良性竞争，私底下却还是要维系好彼此的感情，你把这话和他讲讲，沟通明白了以后也就好过了。”
钟成英连连点头：“我怎么就没您这样的大智慧呢，看来中午这顿饭必须是我请客了。您忙吧，我走了。”
宋思礼目送钟成英离开，直到她走远才关上了办公室的门，然后微笑着摇了摇头：他相信即使钟成英能做到自己说的那样，但裴寂却决不会有那个气量！
☆、第二十八章
又过了两天，钟成英抓紧时间把宋思礼交待的工作都做完了，然后又继续准备讲课内容，她相信这次的手术经验会让自己的讲解更丰富生动。
在这期间裴寂给她打过几次电话，但她都没接。
有时为了躲避裴寂她干脆直接在宋思礼办公室里工作，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有一天她值晚班时无处可躲才被裴寂堵在了办公室。
“秋涵，你怎么了？”裴寂进门就问。
钟成英反问：“什么怎么了？”
“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也不和我说话？”
“你和我说话了吗？”
裴寂没听明白又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钟成英很生气：“那天从我二叔家出来之后你和我说过话吗，我招你惹你了，你给我脸色看！”
“我那天确实是有点喝多了，也不是不想和你说话，可宋思礼在车上坐着呢我能说什么？”
“吃饭的时候别人说话你喝酒，不喝多才怪！程医生在车上你怎么就不能说话了？今天正好你来了我就问问你，你到底有什么心事为什么在你眼里就没好人了？王腾达咱们不说程医生多好的一个人，那么有名气的专家难得还能谦和有礼地对待我们，又不藏私你能不能把心态放正，用心去对待人家！”
裴寂状似无奈地翻了个白眼：“我可没看出来他谦和有礼，我只看到他没有原则地随心所欲地行事，在他眼里你是有天分有才华的学生所以能受到照顾，我可什么都不是。再说那天你就不应该让我去你二叔家！”
裴寂的话无疑让钟成英想到了那天在宋思礼办公室里听到的话，虽然心里气极想和裴寂对质，但又一想只要自己这话问出口到时矛盾会更大，弄不好他还要质问自己为什么偷听，所以话几次都到了嘴边最后还是忍住了没说。
“让你去你不是也没反对吗？”
“我是不好意说不去，去了结果怎么样？你二叔和二婶平时那么觉得自己有见识的人不是也只知道势利地围着宋思礼问长问短的，谁理我了？我心里明白他们不就是想故意引着程楚炫耀他的家庭背景吗，捧高踩地的有意思么！”
钟成英气得差点跳起来：“裴寂，你会不会说人话，不许你这么说我二叔二婶！饭桌上我几次叫你想让你融入话题，你有反应吗？我为什么带着你去我二叔家，还不是因为我总单独和程医生在一起怕你又听到什么闲言闲语产生误会吗！”
裴寂被钟成英这一喊也心烦起来：“原来你是怕我误会你和宋思礼？你放心，我还没自以为是到认为自己的女朋友美到天下无双的地步，你只管天天和你的程医生在一起做教学，我一辈子也不会误会这种事！”
尽管知道宋思礼基本没有看上自己的机率，但裴寂这么说话还是太伤人了，钟成英气得浑身发抖，眼圈儿也红了：“裴寂你还能不能跟我好好儿说话！”
裴寂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过分了，看着钟成英难过地样子心里直后悔，于是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就想道歉，只是话还没出口就被人给打断了。
“叶医生，我们该去icu查看患者的情况了。”原来宋思礼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
钟成英赶紧擦了下眼角，拿起记录本看都不再看裴寂一眼直接朝宋思礼走了过去。
“程医生，我准备好了，走吧。”
宋思礼却没动，看着垂头不语的裴寂说：“正好张医生也在这儿，我就把事情交待一下。张医生，周五下班之后我要组织一次住院医师级别的医生进行学习，麻烦你明天帮忙通知二科教学团队里的人周五下班后到会议室上课。”
裴寂还在为自己刚才的言行懊恼，也没心思去理会宋思礼，只点了点头随口问道：“我知道了，课程有没有主题，用不用做预习讨论发言？”
“讨论发言是肯定要的，预习倒是不用，主题围绕的是两天前的手术，课程由叶医生主讲，到时大家可以随意提问，如果有叶医生不能予以解答的问题则由我来做解释。”
“你说周五的学习是让秋涵给大家上课？”裴寂迅速抬起头震惊地看向宋思礼。
“不错，这是我的教学方式之一，只要表现优秀的人就可以站到讲台上，张医生也应该努力，每个人都有机会。对了，手术之后还没给大家发加班费，明天等患者转出icu后我会尽快让叶医生转账，你那天的回答很出色，我会额外做出奖励，当然我是希望采用多种奖励方式能鼓励每一个人努力进取。”
宋思礼说完这番话才转向钟成英：“走吧。”
直到两人进了电梯，裴寂还像是没反应过来一样呆站着，他真的是无法消化宋思礼居然会让钟成英给大家讲课这件事。
“程医生，您为什么要多给裴寂钱？”因为根据以往的经验在宋思礼的私人手术团队里一向是多劳多得，从没有因为谁回答问题准确就多给钱的事，所以钟成英有些不理解宋思礼要多给裴寂加班费的事。
宋思礼深有感触地说：“去你叔叔家做客那天我听张医生简单介绍了下他自己家的生活状况感觉很艰苦，他的父母和姐妹那么辛苦地赚钱都是为了他能出人头地，我想这有可能是造成张医生心态不好而且总是急于求成的大部分原因。所以我觉得应该减轻下他的心理压力。比如在教学上多倾向他一点，在报酬上多分给他一些，不过以张医生的性格和他对我的看法恐怕不会直接接受这些钱，所以我适当地找了个理由，但愿能起到效果吧。”
“您真是个好人，宁愿自己受委屈还要帮助他！”钟成英绝对可以肯定宋思礼是个面冷心热的人，而且还是个极度善良极度有爱心和责任心的人，不然怎么可能会为别人想得这么周到。
自己又何尝不清楚家庭生活困难是裴寂的一块心病，只是这个心病她无从帮起，因为她自己的收入也非常有限，而且也没有让自己父母掏钱去资助张家的道理。
救急不救贫，她能做到的就是和裴寂一起奋斗，等两人都熬出来了再去帮助张家改善生活水平，却没想到宋思礼只凭一次接触就看透了这一点，不但愿意帮他解决困难还顾及了裴寂的自尊心。
“对我来说这点钱不算什么，但如果能因此转变裴寂的心态，让心外多出一位优秀的主刀医生那就值得了。”
钟成英感动极了：“您太伟大、太无私了！您以前还说自己节俭，现在看来您可不是节俭，您根本就是位慈善家！”钟成英说着同时心里也觉得裴寂要是以后还不好好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学习和工作上，那就太对不起宋思礼的一番心意了。
听完钟成英对自己的评价，宋思礼不经意地翘起了嘴角：“我不是圣人，我确实不喜欢乱花钱，我的钱都会投入到有价值的事物上，而我认为张医生值得我这么做。不过叶医生，你奉承人的能力可是和你的手术操作水平成正比增长，话说得让人既觉得真诚又觉得贴心。”
“我没半点奉承您的意思，全是肺腑之言，您在我眼里在我心中那就是神圣美好的化身！”
宋思礼将手握成拳放在嘴边笑个不停，钟成英见状也跟着呵呵乐，两人就这样一路说笑到了icu门口，宋思礼轻轻咳了一下：“叶医生你先进去吧，我要整理下情绪再进去，以免影响我的形象。”
“明白！明白！我这就进去。”钟成英说完就推门进去了。
宋思礼站在外面失笑：他就说钟成英好哄得很，这不一下子就忘了刚才和裴寂发生的不愉快了！
而裴寂本来是何其幸运能得到钟成英这样一个女朋友倾心相待，却又一点也不知道珍惜，钟成英如果真的跟他发展下去注定会是以悲剧收场。
而他想要做的不是钟成英心目中的圣人而是救世主！
这次的患者术后依然恢复良好，经过在icu的三天监护期顺利转入了普通病房，宋思礼在比照其他人的基础上多给了裴寂两千元，他不想一开始就大手笔地撒钱，因为那样对谁都没有好处。如果第一次给得多了那么下一次给少了裴寂不但不会存有感激之心反而还会埋怨自己少给，他可不想花钱找气受。
宋思礼承认自己多给裴寂钱是想博得钟成英的好感，但同时也真是抱着能平和裴寂心态的打算，这样钟成英在没和他分手之前也可以少受些伤害，毕竟追钟成英的方法多得很实在是没必要用这种最笨也是最达不到理想效果的庸俗手段。
他虽然想要钟成英彻底对裴寂死心，但并不代表他希望裴寂不好，如果他们两个能好聚好散各自过好自己的生活，也不失为一个圆满的结局。
裴寂拿到钱之后也确实很高兴，想等有空的时候寄回家里点再给父母分别买件新衣服，再买套新棉被等天冷时盖，其实他有那么就一瞬间是感谢宋思礼的，但又一想本来大家都是付出了劳动的拿报酬也是应该的，而且宋思礼自己不也说了是因为自己表现得好奖励自己的。
这么一想实际上还是因为自己有真才实学，不然这钱到不了自己兜里也是给了别人，既然不是专门给自己的那也就不涉及领情道谢这回事了。
周五下班后，教学团队里的住院医师陆续去了心外的会议室，因为这是宋思礼第一次组织集体学习，所以不只团队里的医生来了其他主治医生也来了，甚至还有别的科室的医生也来了不少。
这些人有的是为一睹宋思礼颜值到底高到什么程度，有的则是想看看宋思礼会不会讲些手术技巧和要点，而更多的人则是好奇为宋思礼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把一个新来不久的住院医师培养得能给高年资住院医师讲课了，难不成钟成英也是个天才？
总之所有人抱着各种各样的心理跑来听课，最后竟然将会议室给坐满了。
钟成英站讲台旁边的角落里看着下边黑压压的一片人，紧张得手脚都快抽筋儿了，本来以为就五六个人的事儿怎么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能不能清场啊？不然她怕自己一会儿话都说不来。
“别紧张，放松。”宋思礼缓缓走了过来安慰钟成英。
钟成英觉得自己的牙都在打哆嗦，赶紧说：“我放松不下来，您把多余的人都撵出去吧，今天又没让他们过来。”
“医学交流哪有撵人的道理，你的讲课内容我都看过了，真的准备得很好，很值得学习和借鉴。秋涵，你觉得站在这里讲话会比触碰患者心脏还让人紧张吗，事关生死的问题我们都解决了，现在这种情况有什么可怕的？你是我精心挑选的人，你应该拿出你的信心让下面所有人都知道我把你教得很好！”
对啊，现在自己代表的是宋思礼，这些人都会透过自己的表现去评价宋思礼的教学水平，她说什么都不能丢这个脸！像宋思礼说的自己准备得已经非常充分了所以一定要自信起来，不能辜负宋思礼对自己的栽培！
钟成英越想信心越足，渐渐地本来冰凉的双手开始有了温度，等会议室里的人都安静下来之后她学着宋思礼平时看似悠闲但却稳健自信的步伐迈上了讲台！
宋思礼满意地微微点了下头，直到听着钟成英指着台上的心脏模型讲解得越来越进入状态他才坐到了窗户旁边的椅子上，想等钟成英讲完后如果有解释不了疑问他再上去补充。
钟成英围绕着这次手术的病因、瓣膜损害病理、患者病程的发展和发病过程以及诊断时的要点、治疗方法的确定和手术的流程、患者恢复情况等一系列问题进行了详细地讲解，最后还结合手术谈了自己的心得。
“我的讲解到这里了，其实这堂课因我临床经验少所以讲的东西理论大于实际，但我非常感谢程医生能给我这次锻炼的机会。他曾经告诉过我一个好的外科医生不但要会做手术还要会讲手术，能把自己掌握的经验和手术技巧分享给大家，让它们发挥出最大的作用。如果大家对我刚才讲的内容有疑问请尽管提出来，我会尽我所能给予解答，同时也再次谢谢大家能坐这么长时间能听我把课程讲完！”
钟成英话音刚落，下面就发出了阵阵热烈的掌声，先不管钟成英讲得如何难得是人家那份自信！第一次讲课就赶上这么大的场面，可见宋思礼的教学方法真有一套，更何况讲解的内容确实很实用完全抓住了要点没有半句虚话费话，尤其手术那段让人感觉像是亲临现场似的。
心外的几位主治医生也很满意钟成英的表现，同时也被勾起了兴致，当即就有人跑上台开始讲自己的不同见解和手术经验。现场大家交流得非常愉快，学术气氛非常好，很多人都不愿意离开而是凝神倾听每一位医生的发言，这样的场面也是相当难得的。
“我有个问题想请教钟成英医生。”当又一位上台讲述手术过程的医生下来之后，终于有人开始向钟成英提问了。
宋思礼本来正懒散地喝着咖啡，当他看见站起来提问的人时立即感兴趣地把杯子放下了：这个裴寂在这种场合如果不表现下自己还真是不符合逻辑！
☆、第二十九章
钟成英见裴寂已经站了起来，只好微笑着说：“张医生，你说吧。”
“我对叶医生你讲的内容没有任何疑问，而且也持赞同态度，我质疑的是这堂讲座的必要性，今天讲的这台手术大家都参与了，现在还要大书特书地赞扬一番是不是有些浪费时间？所以，我现在想问的是，今天叶医生讲座的意义是什么？还有我们这些住院医师每天都在不停写病历改病历写记录，这些重复性的工作已经快把我们入院时的一腔热忱消磨殆尽了，如今却还要被占用下班时间听这些丰功伟绩，说实话我心里挺难受的！”
钟成英注视着侃侃而谈的裴寂，忽然觉得这个人怎么变得这样陌生，她知道裴寂的本意是冲着宋思礼去的，可是他有没有想过自己为这堂课付出了多少心血，是在克服了多少心理障碍后才有勇气站在这里的！而他的质疑最终能达到的目的就是让自己下不来台，傻傻站在这里让所有人看着她钟成英如何被自己的男朋友难倒！
在座的人此时也都望着讲台上脸发白的钟成英，几位主治医师也皱起了眉，裴寂的表现太过了，这是对科里领导不满还是怎么着？只不过其他住院医师倒是觉得裴寂说出了大家的心声，本来嘛他们是来当医生的又不是专门来打杂的，成天被指使着做些无意义的小事医术怎么可能会提高！
随着裴寂的质问让本来气氛很热烈的会议室变得出奇地安静，这时坐在窗边的宋思礼站了起来走到讲台旁边，轻轻扶住了钟成英的胳膊，然后又对大家说：“张医生的问题恐怕超出了叶医生的职责范围，下面由我来解答。叶医生，你今天的表现非常好，所以对你的十次惩罚改为五次，而且即使你不能参加由我主刀的教学手术，我也会向李主任推荐你去参加科里其他医生主刀的手术，现在你先下去歇一会儿。”
钟成英借着宋思礼的力道尽量让自己从容地走了下来，然后回到了第一排的座位上静静地看着已经站到讲台上的宋思礼。
宋思礼则是镇定自若地与气势昂扬的裴寂对视：“张医生，我首先来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你说今天的课程是在浪费你时间，那我可以告诉你，你所阅读的和学习的心外著作都是在这样浪费时间的基础上产生的。心外手术中没有完全相同的两个病例，每个患者的心脏畸形都有自己的特点，所以必需要总结每一例成功或是失败的手术，尽量全面地还原出每个手术细节这样才能为以后的同行提供可借鉴的经验，可以说心脏外科能有今天的发展是用无数患者的生命为代价积累出来的。如果没有今天这次讲解，那么你能说出碰触心脏的感受吗？你能知道狭窄部位是怎样一种存在吗？如果你没有阅读书籍没有参考前人总结的经验，你会知道狭窄部分扩张超出30毫米会造成组织损伤吗？所以，心外教学不只是要教会你手术技巧更是要让你少走弯路，这样也就能避免患者身体会受到不必要的损害。”
裴寂本是满怀自信，现在却被宋思礼一连几个问题问得哑口无言，只能紧握着拳头硬挺着站在那儿。
接下来宋思礼却不再看他了，而是环视一周在座的人，这才继续往下说：“今天这里的所有人都是从住院医师起步的，也许即使成为了主治医师你们也还是会觉得写病历和手术记录非常无聊，其实做这些事恰恰是非常重要的一个积累经验的步骤。在写病历医嘱手和术记录时，你们应该仔细去想经验丰富的上级医生为什么要这样下医嘱，为什么这样开刀，其实他们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有针对性有用意的，而且都是真知灼见的经验之谈，你们应该抓住机会用心领会。总之心外医生需要磨练，磨练到四十岁时你们的黄金时段就会开始了，我希望在座的各位都能耐心地等到那一天，今天的学习就到这里，大家可以离开了。”
宋思礼罕有地讲了这么多话，而且句句让人有所领悟，讲台下面的人谁也没动都还在沉思他话里的含义。
突然一阵零星的掌声响了起来，主治医师马明亮率先鼓起了掌，接着掌声慢慢多了起来，最后所有人都站起来为宋思礼长时间地热烈鼓掌，钟成英同样激动地拍红了双手。
等大家都过来热情地和宋思礼道别时，钟成英发现裴寂已经不见了踪影，她看了眼还在忙碌的宋思礼也默默回到了自己办公室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她推开办公室的门，隔着窗户才发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起了雨，看样子雨还不小。
这天气还真符合她现在的心情，钟成英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认真考虑着宋思礼之前和她说过的话，她和裴寂两个人在工作上或许不可避免地要存在竞争关系，而从裴寂最近的表现来看自己真还就应该和他谈谈，看看以后他们两个要怎么平衡好这种关系，自己不可能再这样平白无故地被动地受他的气！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钟成英正想得入神的时候宋思礼走了进来。
钟成英赶紧起身：“收拾好了，只是外面下雨了，我没带雨伞。”
宋思礼笑着举了下手中的黑色雨伞：“我有备伞的习惯，在办公室放了一把，我们打车回去。”
“好。”钟成英也笑了拎起包锁好门然后和宋思礼一起出了医院的大门。
因为下雨所以车并不好打，两人站在路边半天也没有空车过来，钟成英只好说：“要不还是坐地铁吧，反正也不用走太远。”
“好，那就坐地铁。”宋思礼右手撑着伞和钟成英并肩往前走。
等进了地铁站，钟成英看了看自己干爽的衣服不由得庆幸，还好宋思礼拿的是把英伦风格的大伞，不然两人肯定都会被淋湿。
刷卡进了站里钟成英回头想和宋思礼说话，这才发现宋思礼衣服的左边肩膀和胳膊湿了一大片，显然她没有淋湿并不是因为伞够大，而是人家把伞全朝自己这边倾斜了！
“程医生，你怎么只顾帮我打伞，你看你衣服都湿了。”
“不要紧，我一个大男人淋点雨不算什么，淋湿一个总比淋湿两个强。”宋思礼根本就不在意自己身上这点雨水。
钟成英心里既过意不去又很感动再加上宋思礼还在众人面前替自己解了围，这下就更加认定宋思礼除了是自己的导师，更是自己的知己。
“今天真的是谢谢您，没有您帮我恐怕我都走不下讲台。”
“我再想帮忙也要你自己的承受力强才行，你很坚强。”
钟成英苦笑：“当时不过是强撑着，其实我根本就被裴寂质问得一点信心都没了。”
“秋涵，我说过你要相信我，我的眼光不会错。我是说过能让你提前十年站在主刀的位置上，但那不代表我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我之所以能说出这样的话那是因为你确实有这个实力，我只不过是帮着引导你把实力完全发挥出来，你以后不要轻易对自己失去信心。”
“您真的觉得我能行？”钟成英经宋思礼这么一说总算是又打起精神了。
“不但行，而且还会很出色。”
钟成英开心地笑了，等地铁来了两人走进车厢她继续望着宋思礼聊个不停。
到站后从地铁站出来时雨依然在下，宋思礼仍是不顾自己是否被雨淋护送着钟成英走到她家楼下。
“时间晚了天气又不好，我陪你上去。”宋思礼说着就和钟成英一起进了电梯。
钟成英也觉得有人陪自己上楼挺让人安心的，便没反对宋思礼的提议，等出了电梯站到家门口时又邀请宋思礼进去坐坐。
宋思礼微笑着摇头：“以后你就不要跟我这么客气了，把你安全送到家是我的义务，这么晚了我是不会打扰你家人休息的。”
钟成英抿嘴笑：“那行，我以后不和您客气了，谢谢您送我回家。”
宋思礼点点头，看着钟成英开门进屋，才又坐电梯下楼自己租的房子去了。
钟成英照例是站在卧室窗边等看见对面宋思礼客厅里的灯亮了才安心躺下休息，只是躺到床上安静下来的时候难免又想起了今天裴寂给自己的难堪，心也跟着隐隐作痛，想着想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她坐起来刚想拿纸巾擦眼泪就看见放在床头的手机屏幕亮了，钟成英顺手拿手机点开查看，没想到会是宋思礼发来的信息，只见上面写着：不要再多想不愉快的事，早些休息，晚安。
钟成英看了两遍信息内容不由得伸着脖子透过窗帘缝隙往外看了看，模模糊糊地像是看见对面窗户旁边站了个人于是忍不住笑了，她没想到宋思礼还挺了解自己的，于是立即回了一条信息：知道了，谢谢关心，晚安。
放下电话钟成英再次躺回到床上，这次却感觉心理没那么难受了而且还舒服许多，于是慢慢便闭上眼睛不再去想裴寂的事。
只是不到五分钟她忽然又睁开了眼睛，翻了个身盯着窗户外面看，慢慢地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严肃、也越来越沉重，就在刚才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宋思礼这段时间对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地照顾、有些特殊地好啊！
☆、第三十章
钟成英开始仔细回想自己和宋思礼相处的过程，记得帮宋思礼找房子收拾房子的时候他还对自己挺冷淡挺疏远的，又曾经公事公办地问自己李主任有没有安排自己跟着他做教学，又时不时地考验自己对工作的态度。
然后又好像是在自己给他做了顿饭之后事情就开始有了变化，意外因为性别原因被特别准许进入教学团队，接着因为住得近又成为了宋思礼的助理负责协调手术人员调配，不但有机会在手术中做些简单的操作而且分到的钱也比其他人多。
再接下来就是对自己无限耐心地指导，即使自己感情用事轻信患者帮着垫付手术费，甚至是在手术室犯了错他也都用独特的方法纠正了自己，而且他还在自己父母面前表示要全力栽培自己，依照宋思礼平时的性格不应该对人这么热情。
再想想宋思礼对待同样犯错的裴寂是多么地严厉，而对自己虽然也公布了惩罚内容，但私下里却借调手术光盘给自己看，不止如此他还以私人手术的名义让自己继续能进入手术室观摩。
而今天晚上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要向其他主刀医生推荐自己参与手术，可以想象科里根本不可能有人拒绝宋思礼的推荐。
回忆到这里钟成英躺不住了，从床上爬起来靠坐在床头进行更深入的分析，她之前不是没有想过宋思礼对自己为何如此重用，只是每次她都还来不及思考就被其他事情打断了。
如果说因为她做的事多，所以宋思礼给她的钱比给别人的多还可以勉强说得过去，那么其他所有事情包括选自己做助力这件事都找不到合理的解释！
钟成英是不太相信自己有天分这个说法的，也许她的手术理解能力比较强但肯定没优秀到能让宋思礼如此欣赏的地步，整个心外资质好的医生大有人在，自己绝对没有那么特殊！
难道宋思礼对自己有点其他的想法？
钟成英心里明白如果是这个理由那么一切事情就都解释得通了，可这个理由她打死都不敢想也不能相信啊！
以宋思礼的身份地位和自然条件想要什么样的美女没有，估计追他的人也不能少，裴玉蝉只见过他一次不就倒追来着？
宋思礼长得帅、身材好、学历高收入更高，而且没有任何不良嗜好也不花心，不然也不可能那样干脆地拒绝裴玉蝉。
他这样近乎完美的男人会看上自己这个一无是处又爱感情用事的住院医师？她还真没自恋到那种地步。
糊涂了！越想越糊涂！钟成英使劲儿晃了晃有些混乱的脑袋，已经分析不下去了，但心里却隐约感觉宋思礼对自己这样好实在是挺不正常的，就是不知道他这么做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不想了，大不了以后尽量保持些距离。”自己和宋思礼一男一女同进同出本就不太好了，钟成英小声地自言自语说了一句，然后迅速躺下倒头就睡。
第二天一早宋思礼照例在楼下等钟成英出来，和往常一样叶秋孙六点十分准时出现了。
宋思礼看着钟成英稍显凌乱的头发和萎靡不振的样子问:“昨晚没睡好？”
钟成英没去看宋思礼，只随意地点了下头：“嗯。”
“还在想裴寂医生的事？”
中秋涵摇了摇头：“不是，就是没睡好。”
宋思礼闻言特意侧过头看了钟成英一眼，然后也不再说话了，两人默默地出了园区往地铁站走。
宋思礼发现只不过一晚上的时间，钟成英对自己的态度变化可不小，明明昨天晚上送她回家时还正常得很，怎么突然就变得不爱和自己说话了，而且平时两人都是并肩走在一起的，可现在这女人要么落后自己一点，要么超过自己两步反正就是不和自己挨着走。
是什么原因让她变成这样的？宋思礼认为自己一直都在循序渐进，没有表现出任何内心的想法，既然这样那就只能是钟成英自己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
没想到她还挺敏锐的，宋思礼注视着走在自己右前方钟成英无声地笑了笑。
到医院上了七楼钟成英只说了声：“我先去忙了。”就迅速转身往公办室走。
宋思礼也不在意她这样的态度，仍是笑了笑也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钟成英因为前几天准备讲课内容积累了不少工作，所以一进办公室她就忙个不停，直到午休时才犹豫着要不要去问问宋思礼有没有事要自己做，想了一会儿决定还是过去一趟毕竟自己是他的助理，工作上该做的还是要做。
“秋涵，这都吃饭的点儿了，你去哪儿？”在经过护士站时正好碰见孙迪出来。
钟成英笑着说：“忙了一上午，想去看看程医生有没有工作要布置。”
“别去了，我刚看见程医生出去了。”
“出去了？”钟成英挺吃惊的，她以为宋思礼会在办公室等自己一起吃饭。
孙迪挽住钟成英的胳膊热情得很：“是，孙姐还能骗你啊，我还特地问了一句，程医生说他出去吃饭。秋涵，咱姐俩可好久没在一起聊天儿了。走，今天孙姐请你！”
虽然挺奇怪宋思礼没等自己，但钟成英觉得这样正合自己心意，于是高兴地和孙迪一起出去了。
“秋涵，你真是出息了，程医生这么看重你，你呀将来前途可是一片光明啊。”菜上齐后孙迪上来就先把钟成英夸了一顿。
钟成英听了孙迪的话却欲言又止，他们心外本就没其他女医生，平时她自己又忙得团团转，虽说工作这么长时间了但在单位也没个可以说话聊天商量事的人，所以除了孙迪之外钟成英还真不知道能和谁聊聊心事。
“怎么了，秋涵，心里有事儿啊？”孙迪只一眼就看出来钟成英有话想说。
钟成英略一思考就睡了出来：“孙姐，我问你件事儿，你可千万别笑话我。”
“我拿你当妹妹，你说我能笑话你吗？”
即便孙迪这么说钟成英还是问得有些犹豫：“孙姐，我觉得程医生对我有些特别好，你说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啊？”
孙迪噗嗤就笑了：“你傻呀，程医生对你好这不是好事儿吗，你怎么还能问出这种问题！”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这话可怎么说呢！”钟成英有些着急但就是表达不出来，总不能说宋思礼是不是看上自己了吧。
孙迪看着一脸着急的钟成英渐渐收住了笑容：“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不是担心程医生对你有其他意思？”
钟成英脸微微一红：“是有这么点想法，但又觉得不太可能，可他在手术室里总是对我开绿灯，我就有些疑心。”
孙迪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才说：“秋涵，不是孙姐要说你，但你这样想确实有点多余，依我看程医生就是个面冷心热的人，手术时我也在场但我感觉程医生愿意让你操作完全是因为你表现得特别优秀。不过呢毕竟男女有别，你要是心里有想法那就再多观察一下，看看程医对其他人有没有怎么样，是不是真的特殊照顾你，等你弄明白了再说。”
钟成英觉得得孙迪说得确实有道理，立即就笑了：“还是孙姐你点子多，那我就仔细观察一段时间再说，但愿是我自己想多了。”
孙迪抿嘴儿一乐：“我倒希望是真的，裴寂拿什么和程医生比？全身零件儿加一起都不一定能比得上程医生一根手指头！我听说裴寂最近的表现很差劲，脾气倔不说连最基本的礼貌都没有，你说这种人你和他处什么，以后结了婚弄不好喝凉水都喝不饱。”
钟成英微笑着没吱声，裴寂的事儿其实好办，两人恋爱这么多年什么话都能谈开。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弄明白宋思礼的用意为好。
吃完饭钟成英和孙迪回了医院，孙迪直接回护士站，钟成英则继续走，刚走到办室门口时就听习生任远说：“于哥，你们跟着程医生外快没少捞，怎么到现在也不请客吃几顿，大家都议论好几回了，你们吃肉咱们跟着喝点汤也行啊！”
听了任远玩笑似的话，钟成英却上了心，他们这些跟着宋思礼的人有钱拿并不是什么秘密，但多多少少会让那些干看着的人眼红，于国俊五个人还好说毕竟资历摆在那儿让人说不出太多话，自己可什么都不是如果再不表示一下那可真就是招人恨了！
这样一想心里也有了主意，于是推开门看着任远笑：“先别让于老大他们请，我请！”
任远扭头朝钟成英看过来顿时乐了：“你听见我说的话啦，你呀是最应该请客的，好运气全让你一个人占了。”
“之前一直忙，现在能腾出空儿了，你看今晚上谁能去报个数，地方你选但可不能太贵，其他不能去的改天再请。”钟成英听完任远的话觉得自己真是做对了，看来大家都确实是对自己有看法。
“好嘞，我这就去统计人数，看看都谁能去！”任远乐呵呵地跑了出去。
钟成英认为自己这个决定很好，一方面可以消除大家对自己的敌视，另一方面有了这个理由下班时也就不用和宋思礼一起走了。
于是等任远回来说组织了五六个人的时候，她就赶紧又去了宋思礼的办公室。
“程医生，您忙吗？”见到宋思礼时说不上为什么钟成英有些心虚。
宋思礼将视线从笔记本上移开看向钟成英:“坐吧，过几天有台手术我在看患者的资料。”
“那用我做什么吗？”
钟成英感觉宋思礼的语气和平时没什么变化也就不像刚进来时那么担心了。
“暂时不用，找我有事？”宋思礼注意力又回到了电脑屏幕上。
“是这样的，程医生，晚上我约了同事一起吃饭就不能和您一起走了。”
“好，我知道了。”
钟成英还以为宋思礼能多问自己些事，没想到却只是这么简单地说了一句就再没下文了。
“还有事？”宋思礼抽空瞄了一眼坐着发呆的钟成英。
钟成英立即尴尬地站了起来:“没事、没事了，那我就先出去了。”
宋思礼看着钟成英迅速离开的背影，回想着刚才孙迪和自己说的话，不由得微笑起来:原来是觉得自己对她太好了才躲着自己，既然这样那自己就换个方式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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