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半分钟过去,陈肴言面前的毕敏方依旧没有抬头,憔悴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沉默着,像是一尊漏风的破损的铜像。
她的嘴唇干裂起皮,苍白而皲裂,整个人像是比实际年龄老了10来岁都不止。
时间宝贵,陈肴言不得不出言提醒:“毕女士,我希望能得到你的配合,这对于之后我们的庭审辩护才有帮助。”
半晌,毕敏方终于抬起了眼睛,她看着陈肴言,眼神空寂,只木然的问:“我会坐牢吗?我要蹲几年?”
陈肴言的眼神一直很静,他的声音与雪白冰冷的监室很好的契合,都是冰冷不带柔和情绪的,他说:“更多的情况还在调查中,此次我负责为你庭审辩护。你告诉我更多的更细致的情况,我才能为你减轻甚至免除刑事责任,维护你的合法权益。”
毕敏方却有点烦躁的打断他:“你只用告诉我我要坐几年的牢?”她的眼神苍凉,却带着刺人的刃。
陈肴言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看向坐在里面的beta,语气不变的说:“我需要你的证词。联系警/方的最终调查结果,在开庭审理时为你辩护,最后是由法院审判下发最终的判决结果。”
毕敏方突然冷笑一声:“那你滚吧。”然后转头似是要申请回监室。
陈肴言听着她的话,看着她的动作,并未有什么大的反应,他只淡淡说:“我受你的父亲毕方委托,为你辩护。”
毕敏方的眼神微微停滞,她重重的闭了闭眼睛,声音变的嘶哑:“让他也滚,不要多管闲事。”
已经有警员推开门来要送毕敏方回去,陈肴言看着对面垂着视线就要走的人,静坐在位置上没动,但他突然说了句话:“单纯的替顶他人罪也是犯罪。”
警员解开了毕敏方的手铐,她的身形明显的滞了一下,精钢手铐碰撞出脆耳的响动。
她转过头盯着陈肴言,陈肴言平静的回视她:“警/方的调查只是时间问题。”
毕敏方的眼睛里爬着很多红血丝,她慢慢的往前走,似是想要回头看看陈肴言,但终究还是无言的被人带出了房间。
等房门关闭,陈肴言才端起置于旁边的纸杯,他微仰头喝掉杯中已经凉透的水,然后整理衣服和物品,出了探监室。
…
郭皓然看着坐在场边观众席,撑着下巴一个小时都没动过的周冽,抱着头盔凑过去重重撞了撞周冽的肩膀:“你顶着个哪吒的发型在这忧郁什么呢?少女怀春啊?”
周冽猝不及防被他撞的偏了偏,不耐烦的挥手把他推开,皱眉道:“你滚远点,别来烦。”
郭皓然不仅没走,还凑上来盯着他的脸,盯着他眼下的黑眼圈,想起周冽上次的反常,他突然出口道:“周儿子,你昨天晚上和陈学霸在一起?”
周冽天天嘲讽的叫着人家“学霸”,但这个称呼从别人口中出来时,周冽却短暂的没有立刻反应过来。
郭皓然又意有所指的笑着说:“你今天下午…一直坐在这想陈学霸?”
周冽刚松开的眉心又蹙起来,他突然就冷了脸色:“我贱得慌?我想个锤。”
郭皓然看着极其影响周冽气质的两个肿包张扬的顶在他的前额,衬托得周冽表情都不如往常冷冽,反而带上点喜感。
郭皓然有些恨铁不成钢,又有些想笑:“你左边的包是陈学霸在课堂上给你打的,右边的…”郭皓然突然放低声音,在周冽耳边轻轻说:“是陈学霸昨天晚上在床上给你弄的?”
周冽此次终于将心思拨了一点出来,飞快的就理解对方的意思,他震惊的盯着郭皓然:“郭皓然,你妈的你脑子没病吧?都说了不小心磕了!你在这乱猜你妈呢,别瞎想,滚。”
周冽几步跳下高高的观众席,窜进去车场,不多会,一辆全黑的机车轰鸣着飞快的掠过赛道,像是道黑色的流光,只能抓住点残影。
乔唳在郭皓然身边坐下,与他一道看向场中那抹极快的影子,出声问道:“他今天怎么了?这么不开心?”
郭皓然笑笑:“谁知道他,就他妈让他混吧,跑两圈散散气就没事了。”
…
那天早上,周冽不耐的在陈肴言耳边放话,说自己偏不愿意顺他的意思,偏要一直来烦着他碍他的眼,但周冽却有半个多月都没有出现在陈肴言面前。
而毕敏方也如陈肴言所预料的那样,在庭审前5天主动申请联系上来。
陈肴言在办公室接到监所的电话时是个晌午,他这段时间格外容易犯困,等待助理出去拿个饭的功夫,陈肴言一手撑着座椅扶手看份资料,就不知不觉的沉入睡眠。
还是电话的震动将他吵醒,等他拿着大衣收拾东西要出去的时候,助理刚推门将餐盒送进来。
陈肴言顺手接过餐盒准备等会在路上的时候吃,但等到坐上车,打开盒盖,里面按照他的要求都是清淡少油腥的菜色,陈肴言还是毫无食欲,甚至看见餐盘里带着些微油色的葱花都有点犯恶心。
他将餐盘收好放回包装袋,摁开车窗通风让自己清醒。
再次隔着铁栅栏和玻璃见到毕敏方,此次对面的人并不像上次那般沉默不配合,她抬眼看见陈肴言坐在自己面前,搁在桌面被控制的双手微微交握。
“警方现在调查到哪个步骤了?”她率先发问陈肴言,只不过语气里再无刀刃,反而是平淡无波。
陈肴言看了她一眼。
毕敏方有气无力的勾了勾嘴唇,似嘲讽似无奈:“知道进度,我才晓得从哪儿给你说起。”
陈肴言摇摇头:“你从头说就好,细致一点,根据警/方的证据来辩护都是我需要做的。”
毕敏方微微向后,靠在座椅靠背上,视线死气沉沉的勾勒着面前的陈肴言,她突然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陈律师,你今年多少岁了?”
陈肴言抬眼看她一眼,声音冷质不带情绪:“我们只说与案件有关的。”
毕敏方长长的叹了口气,话说得慢:“他们说给我辩护的律师还是个在校的大学生,免费来帮我打官司,那你也才21?还是22?”
毕敏方自顾自的说:“其实我今年也才21,应该是你的同龄人,是不是完全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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