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顾雪庭的到来令桃卿十分高兴, 他环住师尊的手臂,关心地问道:“师尊方才有没有成功突破关隘?如今您的修为太高了,我看不出来,只好问您了。”
他娇艳的眉眼神情可爱, 顾雪庭轻轻莞尔, 抚摸着他的发丝说:“托卿卿的福, 一切都很顺利, 我成功了。”
桃卿闻言露出甜甜的笑容,顾雪庭取出自己早已备好的生辰礼, 交到桃卿手上:“来,这是为师送你的礼物,是由为师亲手打造出来的。”
“好漂亮的药鼎!”
桃卿的眼睛蓦地一亮, 小心翼翼地接过这尊晶莹剔透的药鼎, 药鼎不大, 开口的方圆只有三寸左右,鼎身上刻着繁复的阵法花纹, 微光流转, 散发出淡淡的寒气。
药鼎采用千年玄冰制成,并注入月华, 引阴火炼制丹药,可炼出阴属、月属、水属、冰属的丹药,是非常罕见的宝鼎,锻器之人必须同时兼具高深的修为和锻造手段。
在场数位擅长炼丹和锻器的修士看到宝鼎皆眼前一亮,兴致勃勃地围上前来,对其赞不绝口, 更是对顾雪庭的锻器手段钦佩不已。
桃卿抱着药鼎笑逐颜开, 听到他们夸赞顾雪庭, 心中更是骄傲不已,雀跃地向顾雪庭道谢:“多谢师尊赠我药鼎,我非常喜欢,一定会珍惜使用它的!”
“你喜欢就好。”
顾雪庭面露微微笑意,温柔地凝视着桃卿。
为了卿卿,他绝不会后悔自己封了冯子懿的神魂,犯下杀生罪孽。
两人身边热闹得很,柳猫儿抱着手臂站在相对僻静的角落,大尾巴一甩一甩的,咋舌对庄宴说道:“我听说这个顾真人不是已经废了么,可现在一看,他的修为真高啊,那药鼎你能炼出来吗?”
庄宴微微摇头:“不清楚,我不懂炼器。”
“也对,咱们只会炼魂。”
柳猫儿耸了耸肩,感慨地说着:“神梦山不愧是天下修道圣地,果真法力宏伟,就连这种废了几百年的经脉都能轻松治好。”
“本来我还想着,只有咱们灵照鬼城才有重塑肉身和灵体的法术,只要你当上城主,用治好顾真人的身体作为条件,不怕卿卿不原谅你。”
“但是很可惜,咱们晚了一步,现在人家已经用不上鬼城的秘术了。”
庄宴沉默不语,一直以来他都想学会这门名为「魂回术」复原秘术,这也正是他想做灵照城主的原因——与灵照鬼城的传承方式有关,这门魂回术唯有城主才能学会。
而办法就是吞噬上一代城主的遗骸,获取他的记忆和修为。
纵使顾真人的身体已经复原,他对魂回术仍然势在必得,即使为了他自己,更是为了博得卿卿的欢心。
桃卿将药鼎收入到须弥戒指里,与顾雪庭一道落座,欣赏起神女们表演的圣洁歌舞。
他身边的另一侧是乐正兰漪,由于幼兔吃了桃子,乐正兰漪装哭扮可怜,令桃卿瞬间心软,他才顺利占了这处位子,并借着让幼兔赔罪的借口进行报复,将它强行按在怀里摸毛,还阴笑着揪它的尾巴尖。
幼兔奋力抵抗,踢出后腿踢乐正兰漪的手,兰漪则频频伸出食指,隔着小裙子一个劲儿地戳幼兔柔软的肚皮,把幼兔气得嗷嗷乱叫,追着兰漪的手指要给他来上一口。
宿云涯和裴之涣坐在桃卿身后,宿云涯伸手勾住桃卿的一缕黑发,放在指尖上缠绕,裴之涣看了他一眼,他笑着收回手,颇为坏心眼地示意裴之涣自己来。
裴之涣也当真如此做了,他甚至更进一步,指尖自桃卿的肩头滑过,搅得桃卿心神不宁的,红着脸回头瞪了他一眼。
柳猫儿望见这一幕,再瞧瞧自家师弟,颇为同情地摇摇头,他知道庄宴自从来到谷地,视线就没离开过桃卿身上,这会却垂下眼睛,身上的气息已经不稳了,不知心里头得有多痛。
秉承着稀薄的同门之情,柳猫儿眼珠一转,对庄宴说道:“我去给桃道友送贺礼,把他单独引过来,叫他和你说说话。”
庄宴却不想这么做:“今天是卿卿的生辰,他知道我来会不高兴。”
柳猫儿却摇摇头:“就算你不露面,他就会认为你没来?我看也未必。”
庄宴没有说话,因为柳猫儿说的是实情,自他和卿卿相识后,卿卿的每一个生辰他都不会错过,也许有那么一丝可能,卿卿会想起今年他没有陪他过生辰。
带着几分说不清的希冀,他放任柳猫儿去和桃卿说话,自己留在了寂静的阴影里。
柳猫儿找到桃卿,先是殷勤地朝裴宿二人笑笑,以示自己没有不轨之心,才俯身对桃卿轻声开口。
“桃道友,我想了想,还是打算和你说实话,没错,我要给你送的生辰礼确实是庄师弟托付我的,请我转交给你。”
“哎,你先别急着拒绝,我觉得你一定需要这份贺礼,这份贺礼太贵重了,我不方便当着人前送你,还请你随我来,我们就在那儿说话,大伙都能看清我们做了什么。”
柳猫儿指了指那个角落,眼巴巴地看着桃卿,他五官清秀,虽无狐族的美艳,却刚好显得他的表情格外真诚而可怜。
桃卿想到上辈子柳猫儿虽骗过他,可对他还是挺好的,到底心软下来,从座椅上起身说道:“我不会收庄宴的东西,不过可以跟你说说话。”
“好、好,桃道友请。”
柳猫儿高兴地把桃卿请了过去,至于卿卿宝贝收不收礼物,他只能尽力而为,总不能还强塞到人家怀里吧。
走到角落,柳猫儿注意到几道视线望了过来,自然不敢造次,取出乌木打造的木盒,将盒子掀开一丝缝隙。
“道友请看,这就是庄师弟送给你的生辰礼,一枚觅魂珠。你应当听说过觅魂珠是何物吧?”
桃卿心里猛地一跳,睁大双眼,吃惊地盯着木盒看:“真的是觅魂珠?”
“千真万确,错不了的,就是这宝贝。”
见桃卿已经看过珠子,柳猫儿连忙扣上盒盖,笑着问桃卿:“怎么样,我想桃道友应该还是挺喜欢我师弟的贺礼的吧?”
“……”桃卿无言以对,的确是很难开口回绝这份礼物。
只要有了觅魂珠,一旦他的亲近之人发生意外,神魂流落于外,他就可以凭借觅魂珠将神魂找回来,对于十分害怕亲友失散的他来说,是极为需要的宝物。
看到桃卿心动的神色,柳猫儿狐耳一抖,眼睛眯了起来,露出一抹笑,心中很是满意。
可出乎他的预料,最后桃卿还是摇头说道:“我不能收。”
“这是为什么?”这下柳猫儿是真的吃惊了,难道卿卿对庄师弟就如此厌恶,以至于宁可放弃拯救亲友神魂的机会吗?
鉴于庄宴就在旁边看着,他又劝说道:“你知道庄师弟的脾气,要是你不收,说不定他就把觅魂珠毁了,那岂不是太可惜了?”
桃卿有些为难,他知道柳猫儿说得对,庄宴就是这样的性子。
“但在我知道那个原因之前,我是不会收下的。”
他轻声地说:“这是庄宴欠我的。”
“原因,什么原因?桃道友能不能再说清楚些,我也好给师弟传话。”
柳猫儿不明所以,飞快地瞥了一眼隐藏于阴影中的庄宴,他用了鬼修独有的遁法,柳猫儿看不见他的身形,但知道他应该听见了。
桃卿说:“他知道的。”他指的就是庄宴杀他的原因。
“那好,我会转告师弟的。”
见庄宴应该知情,柳猫儿便没有多问,心思一转,准备当个说客,如果卿卿原谅了庄师弟,说不定日后会去灵照鬼城做客,这样他也能多亲近亲近小宝贝嘛。
他开口说道:“抱歉,桃道友,我还是想多说几句,我不知道你和庄师弟发生了什么矛盾,但是他对你的情意我向来看在眼里,你不知道他有多喜欢你。”
“我们鬼修和你们活人最大的不同,就是不必担心寿元的问题,只要守住自己的遗骸,就可以永生不灭。”
“但坏处是我们修炼的速度很慢,像我这样资质平庸的,修了七八百年不过是个元婴,就是这样我还用过炼魂的手段,不然只怕现在还是个小小的金丹。”
“桃道友应当听说过炼魂,就是鬼修快速提高修为的方法,可你知道炼魂有多痛苦吗?什么抽筋剥皮、摘胆剜心、敲骨剥髓,和炼魂比起来就不算什么了,那种深入神魂的剧痛,只要我回想起来就痛得魂魄快要散去似的,你瞧……”
他抬起手臂,给桃卿看他的手,只见白净细长的五指微微颤着,小指一抽一抽的。
“我一想起来那种痛苦,手就会变成这个样子,如果不是被同门追杀得快活不成了,必须尽快提升修为,谁会去炼魂啊!”
“我只炼过两三回,就险些被逼疯了,可你知道庄师弟炼过多久吗?他不是按次数算,而是按月、按年,经年累月地请师尊为他炼魂。”
“如果是我,我宁可魂飞魄散也不愿受这样的苦,但庄师弟为了报仇,硬是一次次地挺了过来。他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才能成为如今人人惧怕的灵照鬼君。”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在你面前却乖得像只小猫小狗,他爱极了你,舍不得你受苦,才没有带你去鬼城,情愿留在合欢宫陪你,甚至也看不得你掉眼泪,连他自己受折磨时都不告诉你,就是怕你心疼。”
柳猫儿感慨地摇了摇头,忽然想起什么,敲了一下手心。
“对了,我还亲眼见过他炼魂呢。鬼修炼魂时通常不能被人瞧见,因为炼魂期间魂魄会被打散,容易叫人窥见心中所想,我当时就不小心瞧见了庄师弟心里想的事。”
听到柳猫儿这么说,隐匿于黑暗中的庄宴瞳孔微缩,眼中骤然浮现出冷芒,死死地盯着他看。
柳猫儿只觉脖子上一冷,很快就明白了是来源于庄宴的杀意,他哆嗦一下,连忙解释:“不过我也没看清什么,都只是模糊的影子,真的!只能猜出个大概。”
他哀求地向角落瞥了一眼,等待片刻,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冷意才渐渐消失了,总算松了口气。
他在心里骂骂咧咧的,娘的,庄宴这个杀千刀的玩意儿,他到底是给谁说话呢,不就是不小心多看了几眼,至于对他动杀心吗!
桃卿看了他一眼,眼中浮现出些许困惑,怕他察觉出什么,柳猫儿还得赶紧遮掩:“讲了半天嘴都干了,我去喝口酒、喝口酒。”
他慌慌张张地甩着尾巴去倒酒了,桃卿默然站在原地,以为没人在了,终于绷不住脸色,露出了难过的表情。
庄宴心里一紧,只想冲上去将桃卿抱在怀里安慰,明明今天是卿卿的生辰,他到底还是让他难过了。
可他很清楚自己出去也安慰不了桃卿,反而会让他更加神伤,只能压抑着自己的冲动,双手紧攥成拳,静立在原地不动。
柳猫儿喝了半壶酒给自己压惊,好在他酒量不错,喝了这么多也不至于上头,又赶紧回来继续给桃卿念叨。
唉,他也嫌自己啰嗦,好在不是半点效果都没有,至少卿卿宝贝还愿意听,就证明他对庄师弟不是半点旧情都不念,否则早就该甩手走人了。
桃卿见柳猫儿回来,迅速收敛了自己的表情,轻声问他:“庄宴炼魂的时候你都看见了什么?”
柳猫儿说:“我见过四五回吧,都是向师尊禀告一些事,当时庄师弟就在炼魂,我在他破碎的神魂里瞧见了一些人影。”
“前两回是在他认识你之前,我看到了许多血和尸体,庄师弟心里想的是为他的族人报仇,他靠着反复回忆当年的惨状,才能在炼魂的痛苦中坚持下来,没有彻底发疯。”
“后面两三回就是认识你以后了,他回过灵照鬼城几次,我在他的神魂中看到了一个少年的影子,称呼庄师弟为「宴哥哥」。”
“起初我不知这少年是谁,后来心想一定是你,只有你才能让他如此心心念念,甚至能让他暂时忘记过去,一心思念着你。”
“对于庄师弟来说,你胜过一切,能让他忘记仇恨,忘记炼魂的痛苦,我不知道他如何得罪了你,但那一定并非出自他的本心。”
说到最后,柳猫儿紧盯着桃卿的脸,敏锐地察觉到他的眼睛似乎有点红了,不由生出几分期许,试探着开口。
“所以桃道友,你能不能给他一个机会,让他好好向你赔罪?我想你心里也不好受,你折磨他也就算了,又何苦折磨你自己?”
“你想想,他以前是不是对你很好,事事都顺着你?这回他无心犯了错,但他肯定会改的,以后还会加倍对你好。”
“自从你把他赶走之后,他就一直过得很不好,要是你彻底抛弃了他,我看他是寻死的心都有了,看在你们过去的情分上,你就可怜他一回好不好?”
不得不说柳猫儿不愧是狐妖,讲起话来口吐莲花的,更何况他说的这些本就真的,无须任何修饰,就足以令人动容。
桃卿本就容易对人心软,哪怕他忘不了上一世的杀身之仇,可回想起庄宴对他的好,很难不受到丝毫影响,爱与恨交织在一起,令他心间颤动,眸中很快蒙上了一层泪光。
他真想抓住庄宴的衣襟质问,如果他真的这么在乎他,将他看得比什么都重,那他为什么要杀了他?
倘若庄宴有什么难隐之言,一定要他死,那他为什么不能直说杀他的缘由,如果庄宴需要,他会心甘情愿为他赴死,为何他偏偏要用玩弄的方式将他杀掉?
其实他不是不清楚现在的庄宴还是无辜的,他什么都没做过,可他真的不敢毫无芥蒂地接纳他了,他不清楚庄宴杀他的原因,就永远无法再次相信庄宴,然而这世上究竟有什么手段能弄清上辈子的事呢?
桃卿陷入深深的迷茫中,不清楚自己该怎么办,他从未听说过这样的手段,也不觉得会有,因为不止是要追溯前世,他甚至还要弄清楚上一世的庄宴是如何想的,哪怕是真仙也办不到的。
所以他将这个难题抛给了这辈子的庄宴,如果庄宴能找到原因,而且上一世的庄宴杀他并非出自本心,而是另有隐情,那他们或许还有重归于好的机会。
其实他不认为庄宴能够找到缘由,也不觉得有什么隐情,正如他原谅庄宴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过就算是他对庄宴抱有的唯一一丝期待吧。
桃卿垂着眼睛对柳猫儿说道:“多谢柳道友的一番美意,与我讲了这么多,但这是我和庄宴的事,只有我们两个才清楚内情,其他人没法插手。请你转告他,他必须告诉我那个原因,否则我不可能原谅他的。”
他向柳猫儿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了。
柳猫儿愣了好半晌,这才憋出一句:“师弟,你到底怎么得罪他了?”
他能看得出来,桃卿其实性子很软,也很顾念旧情,他不是不心疼庄宴,甚至为庄宴难过地哭了,显然还记得庄宴对他的好。
可这样软得像蜜糖似的小宝贝,为什么偏要对庄师弟心如铁石?
不,这么说也不对,他不是对庄师弟绝情,而是出于某种缘由被迫不能原谅庄师弟,比如庄师弟做了什么触及他底线的事,他必须坚守这条底线,才不能原谅庄师弟。
柳猫儿对人情世故颇为老练,转瞬间就猜得八九不离十的。
他必须得问清楚庄师弟和桃卿发生了什么,先前他有所顾忌,特意避讳着不问,可现在不问不行了,不然他也没法劝下去了。
柳猫儿试探道:“你肯定是做了特别过分的事,难道你……你强要了桃道友的身子?”
思来想去,他觉得也就这种破事能让这两人的氛围这么怪了,哀哀怨怨,缠缠绵绵,又爱又恨,真是……啧。
庄宴神色微变,冷声否认:“不是。”
他不愿对柳猫儿吐露实情,柳猫儿有些无奈,只好说道:“那我以后不好做说客了,免得桃道友也一并厌了我,方才你听到了,若想叫桃道友原谅你,你就得找到某个原因,你想好怎么办了吗?”
“还没有,但师尊和我提过神梦山中应该可以找到办法。”
庄宴微微摇头,心里既疼痛,却又重新燃起期待,他要尽快弄清楚未来的他杀死卿卿的缘由,同时必须规避开这种可怕的未来,向卿卿证明它绝不可能实现。
他已经受够了卿卿不在他身边的日子。
可是……
庄宴的目光落在回到宴席中的桃卿身上,悲伤而又眷恋。
可他同样清楚,纵使他与卿卿重归于好,卿卿也不会像从前那般一心一意地对他了,他已经有了裴之涣。
如若是过去的他,他定会满心妒恨地杀了裴之涣,可如今他不敢这么做了,只要卿卿愿意再回头看他一眼,他什么都可以忍受。
——
临近亥时的时候,宴席终于结束了,后半程虽然同样精彩,但桃卿看得心不在焉的,脑海中翻来覆去的还是柳猫儿告诉他的那些话。
他身边的顾雪庭看出他的魂不守舍,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没有说什么,其实他也没有将全副心神放在宴席上,而是惦念着去冯子懿的宫殿,看看傀儡人有没有将他的身体送回来。
他轻声对桃卿说:“我们回去吧。”
“嗯……”
桃卿环着顾雪庭的手臂,陪伴着师尊向宫殿走去,宿云涯和裴之涣跟在他们身后,若有所思地看着桃卿。
乐正兰漪则缀在了几人后面,转着圈地追杀幼兔,它刚才为了报复兰漪,又将小桃树的叶子咬掉了几片,把兰漪气得险些升天了。
回到宫殿,桃卿目送顾雪庭进屋,裴之涣上前一步,摸了摸桃卿微凉的脸颊,目露关切之色,低声问他:“你和柳道友聊了什么,怎么会如此伤心?”
“……”
桃卿张了张唇,不知该怎么和他说,他不想撒谎欺骗之涣,可他重生的事也实在不好说出口,最后只能含糊地说道:“就是讲起了庄宴。”
裴之涣目光微沉,与宿云涯对视一眼,宿云涯哄着桃卿说:“别为他伤心了,不如为我们两个笑一笑,我和清玄都还没有送你生辰礼,难道你不想知道我们的礼物是什么吗?”
桃卿望着他们两个眨眨眼睛,低落的心情好转了一些,他的确还惦记着这件事。
就在他要开口的时候,三人突然听到了一阵「嗒嗒」的蹄声,不约而同地看了过去,是神梦山灵来了。
白鹿的目光温柔而驯顺,宁静地望向桃卿,无声地向他传递信息。
桃道友,请随我来吧,卯神使想要与你见一面。
它的讯息没有瞒着两位道君,裴之涣闻言问道:“夜色已深,想必神使已经疲累,不知他为何不明日再召见卿卿?”
因为他也想送给桃道友一份生辰礼,若是误了时辰就不好了。
白鹿回应着,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我会全程陪着桃道友,很快就能将他送回来,不会耽误两位道友送他贺礼。
桃卿点点头说:“我这就去。”
他因为心中的愧疚和不安,不愿再得罪卯神使,既然有山灵相伴,也就不必担心会出现什么变故了。
裴宿二人叮嘱了他一番,桃卿答应下来,侧身坐在白鹿身上,被它送往更高的山峰。
可出乎桃卿的意料,白鹿没有在十二神使的神殿前停下脚步,而是一路向上,穿过濛濛的云雾,来到了山顶。
正是神梦道主莫不臣的居住之地。
作者有话说:
屑兔:我真的要脱掉兔毛,再也不做兔了,也不舔桃皮了(抖兔毛)(甩兔耳)(从桃桃怀里跳出来)(离桃出走)(兔履蹒跚)
今晚和昨晚的更新二合一了,所以晚上就没有其他更新了,趁着这个时间我赶紧去摸摸黄桃罐头(?
感谢hinanaimaga的地雷!=3=
第192章
桃卿进入神梦山修道已有三个月的时间, 却还是第一次来到神梦道主居住的山顶。
早在入山之初,神仆就为他们讲过神梦山的规矩,山顶只有神梦山灵和莫道主可以自由出入,其他人若无召见, 均不得擅闯, 违令者将被逐出神梦山, 永不得再入上界。
想到这条规矩, 桃卿心生忐忑,像是害怕被人发现似的, 压低声音问道:“不是卯神使召见我吗,您为什么要送我来山顶呢?”
白鹿蹭蹭他的腿,向他示意不必担心, 卯神使就在前面等着他, 他只管过去就是。
既然白鹿这样说了, 桃卿只好继续向前走,放眼望去, 山顶的风致与山下没什么不同, 甚至更为冷清,花草木石皆为雪色, 似笼罩着霜雪,生灵无踪,空旷寂静,只偶尔见得几只胖乎乎的雪白小鸟栖在枝头上。
桃卿沿着白色的石板小路前行,忽然发现地面上多出了一片斑斓的光芒,不觉惊讶, 下意识地抬头一看, 立时被震慑住了心神。
只见在百丈之上的半空中, 一轮巨大宏伟的六道轮回正在缓缓地转动着,轮回均匀地分为六个部分,分别是天人道、人间道、修罗道、饿鬼道、畜生道和地狱道。
六道之中栖息着无数生灵,各式各样,形形色色,构成了森罗万象、迥然不同的六幅画面,却又奇妙地融为一体,轮转不休,散发出圣洁的意蕴。
桃卿不自觉地沉浸在六道轮回的神意之中,凝神仰望许久,直到被白鹿蹭了下腿,他才惊醒过来,神情中仍残存着一丝恍惚,回味着自己在六道中收获的感悟。
白鹿围着他转了一圈,告诉他这轮六道轮回就是莫不臣的神国,又问桃卿知不知道什么是神国。
“我知道的。”
桃卿点点头,所谓神国,其实类似于道修的洞天、佛修的净土,是修士进阶到化神境界时所自行生成的小界域。
小界域独属于修士本人,修士的修为越高深,小界域的空间就越大,衍化出日月星辰、山川河流、春秋冬夏、万物生灵,等等,渐渐成长为一个完整的世界。
桃卿满心敬畏地望着莫不臣的神国,由此可见神梦道主的修为何其高深莫测,六道轮回相当于六个世界,莫道主又在神国中创造出生老病死和因果报应的法则,将其融为一个世界。
蕴含着法则之力的神国直视过久会伤及神魂,桃卿垂下眼睛,尽量让自己的目光不再接触六道轮回,走向了更深处。
一边走,他一边胡思乱想着卯神使叫他来这里见面的原因,神使对他心怀情意,倘若莫道主也在场,难道神使是为了请求莫道主给他们两个赐婚吗?
桃卿被自己的想象吓了一跳,心里发慌,连忙将这个念头驱散掉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前方的不远处摆放着一张白玉矮桌和两个蒲团,一道虚幻的人影正面对着他而坐。
他的五官模糊不清,只能从身量看出是位年轻男子,玉冠银带,洁白道袍的宽袖如流云一般,轻轻拂过桌面,一举一动皆散发出高深玄远的气息。
见到男子,桃卿不作他想,立刻俯身行礼:“晚辈陵游界桃卿,拜见莫道主。”
年轻男子没有说话,桃卿却感觉到一股轻柔的力量将他俯下去的身体托了起来,引着他向前走,落座于空蒲团上,与男子面对面而坐。
桃卿连忙端正坐姿,乖乖地挺直后背,忽见男子虚幻的身形起伏变幻,最终定格成了少年体型。
少年朦胧的五官逐渐清晰起来,露出丰神秀逸的眉眼,是桃卿极为熟悉的样貌。
桃卿蓦然睁大眼睛,一时迷茫起来,不知是不是自己认错了人:“道主……神使?”
面对他的不安,少年平静地说道:“不必称我为「神使」,我是莫不臣,也就是你们口中的「神梦道主」。真正的卯神使另有其人,你可以见见她。”
他修长的手指微微敲击白玉桌面,片刻后,一位身着白袍、头戴白兔面具的女子应声现身,向他恭敬行礼:“神尊。”
莫不臣指着女子对桃卿说道:“她才是真正的卯神使,是我隐瞒了自己的身份,借用她的名义前往众生界访道,你所认识的「卯神使」从一开始就是假的,也就是我。”
他语气淡漠,却如一道惊雷般在桃卿的耳边炸响,令他面露惊惶之色,脑海里「嗡」的一声,久久无法镇定下来。
那些细小的困惑在此刻都有了答案——难怪「卯神使」让他进行回报的方式是祭拜莫道主,也难怪他可以操纵入神梦山修道的名额,轻易取消对之涣的惩罚……
受到的冲击过大,桃卿出了满头冷汗,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只记得下意识地避开莫不臣的目光,不敢和他对视。
不知为什么,他心里总是觉得很害怕,仿佛有什么被忘记的东西将要呼之欲出,却又很快被一股玄冥的力量压了下去。
过了许久,桃卿才勉强平复下震惊的情绪,然而对于神梦道主天然的敬仰和畏惧依然让他不知所措,他想了半晌,觉得还是应该立刻谢罪,请莫道主宽恕他以前的不敬。
他将手搭在桌面上,正欲起身,莫不臣却先一步扣住他的手腕,阻止了他的动作,低声唤道:“桃卿。”
他体温偏低,手指似微凉的玉石,牢牢地握住掌中纤细的手腕。
被他幽静的双眸凝视着,桃卿微微一颤,蓦地想起莫不臣对他的情意,和他们两人在梦中的亲昵。
除去些微的羞涩之外,桃卿更多的是感到恐慌,他不知道莫不臣会不会逼迫他,如果他拒绝的只是「卯神使」,应该还没有大碍,神使纵然身份高贵,却也只是大乘修为,尚且做不到强迫合欢宫将他交出来。
可莫道主不同,他是世上唯一的渡劫神君,天下无人能比,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便是整座合欢宫的生死也只在他一念之间,更遑论操控一个小小的他。
一旦莫道主发难,即使之涣是气运所钟的天道之子,也不可能将他抢夺回来,反而可能会连累之涣被莫道主攫杀,若是如此,他就算日后被天道惩戒百次千次也难以赎罪了。
桃卿面色微白,惶惶不敢应声,莫不臣眸光微沉,将他的手拢入自己掌中:“你很怕我?我并非有意欺瞒你。”
“我……晚辈,晚辈没有……”
桃卿有些说不出话,他是害怕不假,但听了莫不臣的话,他更不敢承认自己害怕,生怕惹得对方不悦。
“别怕我。”
莫不臣放开手,将声音收得更轻:“我请你来只是为了送你生辰贺礼,没有逼迫你的意思。”
这时白鹿走了过来,趴伏在桃卿身边,将脑袋搭在桃卿跪坐的大腿上。
被它毛茸茸的脑袋蹭着手背,桃卿瞬间安心不少,偷偷地摸了下鹿头,鼓起勇气回应莫不臣:“晚辈知道了,多谢莫道主的美意,晚辈感激不尽。”
听到他颇为疏远地换回了「晚辈」的自称,莫不臣垂下眼睛,没有说什么,转而言道:“我将礼物送给你,你就可以回去了,只是在此之前,我还有一句话要问你。”
“道主请讲。”桃卿从令如流。
莫不臣安静地凝视他片刻,开口道:“卿卿,既然你已知晓我是神梦道主,你愿不愿意和我结为道侣?”
“只要你成为我的道侣,我就把我的修为和这天下都分享给你,你我永结同心,共享长生,你的同门与亲友都可以入住上界,受神梦山庇护,而我只要你的一句承诺:你永远不会离开我,只爱我一个。”
他的话令桃卿惊呆了,睁大眼睛错愕地望着他,莫不臣又说道:“我不会强迫你,无论成与不成,我都不会为难你和你身边的人,只看你自己如何选择。”
白鹿舔了舔桃卿的手指,无声地安慰他,并告诉他可以相信莫不臣的保证:假如桃卿再次拒绝他,他就会放弃对桃卿的情意,只把桃卿当成普通的修士看待。
“您说的都是真的吗……”桃卿轻声问。
“是真的。”莫不臣颔首,“我可以发心魔誓。”
桃卿摇摇头,表示莫不臣不必起誓,他相信他。
莫不臣贵为神梦道主,又是无人能及的渡劫神君,想威逼他又何须如此大费周章,直接将他强掳了去就足够了。
何况让莫道主起誓,本就是伤他颜面的行径,他不想横生枝节,引得道主不快。
有着白鹿保护,桃卿很快就回答道:“得蒙道主偏爱,晚辈受宠若惊,只是……晚辈已经答应过之涣,无法辜负他的心意。”
他越说下去,声音就越轻,心中想起的是那个无比真实的梦境,无论是在梦中,还是在现实里,他都和九郎有缘无分,这大抵也是命中注定的事。
“我明白了。”
莫不臣的反应很平静,其实他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他喜爱桃卿,自然知晓他不会因为贪慕修为或权势而转变心意。
只是他心有不甘,纵使知晓不可能,却也要试一试才肯死心。
莫不臣抚摸着疼痛的胸膛,对桃卿说道:“祝你今后曼福不尽,长乐永康。”
说罢,他抬手轻轻一点桃卿的额头,令他昏睡过去,绵软地倒在白鹿身上。
白鹿调整姿势,让桃卿舒服地靠在它身上,温顺的眼睛露出伤感之色,默不作声地望着莫不臣。
莫不臣将手猛地插进胸腔中,霎时鲜血染红了雪白的衣襟,他面色转白,手掌用力,将自己的心脏活生生地剖了出来。
他将心脏血淋淋地托在掌上,脱离身体的心脏渐渐停止跳动,变得光滑而坚硬,似玉非玉,似石非石,表面微微透明,透出殷红如血的美丽色泽。
他擦干血迹,将自己的心轻轻放进桃卿手中。
“既然这颗心因你而生,我便将它送给你。”
莫不臣垂眸看着桃卿,苍白的面容染着点点鲜血,眸中落下了一滴泪水。
他天生无心,如此过了三千余年,平安无事,而这颗心不过生出三个月,剜心之时却已让他痛不欲生,再也无法忍受胸腔里空出一块。
只是现在一切都到了应该结束的时候,他会忘掉桃卿,忘掉他们的梦,忘掉他对桃卿的情意。
白鹿背着桃卿远去,莫不臣目送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云雾的尽头,在自己的额头上轻轻一点,运转法决,只留下一个淡淡的、模糊的影子。
他再也不会想起桃卿是谁。
作者有话说:
屑兔:我发誓我再也不舔桃皮了(物理失忆)(忘记桃桃)(忘掉桃皮的甜)
……
几天之后;
屑兔:(看到路过的桃桃)(盯住桃皮)(迅速出动)(忘记自己的誓言)(趴到桃桃怀里)(舔舔舔)
对了,在专栏开了个连载短篇,竹马攻×金丝雀受,感兴趣的宝贝可以去看一看=3=
感谢hinanaimaga和Neverland小刺猬的地雷!=3=
第193章
桃卿从昏睡中醒来, 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在看清周遭的事物之前,他先是感觉到身下传来绵软的触感,脸颊被毛茸茸的东西贴着, 仔细一看, 是雪白的鹿毛。
他怔了怔, 稍微用些力气坐了起来, 发现自己被白鹿背着,已然穿过渺渺云雾, 正往山下走去。
白鹿感觉到他醒了,问他感觉怎么样,桃卿懵懂地点点头, 说自己没事, 又问道:“我怎么晕过去了?”
白鹿回答:是神尊用法术叫你睡过去了, 他送给你的礼物很是特别,若是你方才见他取出礼物, 心神定会受到震动, 所以就没有让你看见。
桃卿点了点头,露出理解的微笑, 不过就算他心存埋怨也没用,难道他还能向莫道主表示不满吗?除非他嫌自己命久,还没有得罪透莫道主。
这时白鹿示意他看看自己的手里,桃卿低头一看,这才发觉自己一直无意识地攥着一块拳头大的半透明坚石,散发出鲜红的色泽, 光芒流淌, 似宝石或红玉般美丽。
“这就是道主送给我的礼物吗?”
桃卿小心捧起它看了看, 却没看出它是什么,只好求助白鹿:“这是什么灵宝?”
白鹿告诉他,这东西没有名字,也不清楚它的功效,因为天下只此一个,从来没有人使用过,不过它推测这东西应该是极好的炼丹或锻器材料,尤其对迷情或催动欲念的丹药和法器有特别的功效,桃卿若是有空闲的话可以取用一些试试。
不知为何,它还补充了一句,如果桃卿不想留着,就尽管扔了无妨,莫不臣不会生气,既然桃卿对他无意,那他就尊重桃卿的意愿,不会再来惊扰桃卿,桃卿尽可在神梦山中安心修道。
“我会将莫道主赐予我的贺礼妥善收好的。”
桃卿当然不会轻易丢弃莫不臣给他的东西,不然莫道主得知后降罪于他就不妙了。
至于使用,既然不知功效,那他还是好好保管吧,免得生出什么祸端。
他抚摸了一下红宝石坚硬的表层,将它收进须弥戒指里,忽地回想起莫不臣对他说过的话,还有那哀恸的眼神,不免心里一酸,却还是忍住了,他相信自己的选择不会有错。
白鹿将桃卿放在他的宫殿门口,蹭了蹭他的手心,转身离开了,桃卿走进宫殿,一眼就看到裴之涣和宿云涯都在等着他。
见桃卿回来,两人迎了上去,检查一下他身上有无异状,确认一切安好后,裴之涣关心地问道:“不是说很快就回来吗,怎么去了这么久?”
“我去了很久吗?”
桃卿看了看时辰,惊讶地发现果然挺久了,可他其实并没有和莫道主说几句话,很快就睡过去了。
他想了想,猜测着说道:“也许是山灵大人送我回来时我睡着了,它走得比较慢吧。”
不过幸好还没到子时,这一天就还算没有过去。
他将方才发生的事向两位道君复述了一遍,包括「卯神使」就是神梦道主,以及莫不臣送给他的奇异礼物,只是隐去了莫不臣对他的情意。
既然以后莫道主不会继续喜欢他,这桩事就还是别再提起了,也免得之涣和星桥多想。
听闻莫不臣的真实身份,裴之涣和宿云涯皆露出意外之色,对视一眼,在心中有了某些计较。
因为有着清玄仙尊的警示,他们二人对神梦山都十分警惕,尤其是莫不臣,虽然清玄仙尊封存了裴之涣的记忆,至今他们尚不清楚莫不臣的阴谋,却也处处提防小心,便是突破境界时都不会留在神梦山,而是选择前往众生界。
两人不甚放心,又将莫不臣送给桃卿的礼物仔细检查了一番,没有看出什么异常,这才相信莫不臣确实没在桃卿身上做什么手脚。
桃卿奇怪地看着他们两个一会检查他,一会检查红宝石,不禁开口问道:“有什么不对的吗?”
“没有,应该是我们多心了。”
宿云涯笑了一下,没有说明缘由,故作调侃道:“只是看看你身上有没有被人做手脚,今晚为你庆贺生辰的人如此之多,防人之心不可无,要是你被下了情蛊可就糟了。”
桃卿闻言略显紧张,忍不住追问他:“没有人给我下情蛊吧?”
“当然没有,有我们看着你呢,只是再确认一遍。”
宿云涯笑了笑,摸摸桃卿的发顶,桃卿也回以他们两人微笑,忽然注意到子时将至,连忙伸出手来向他们索要:“只有你们两个还没送我贺礼,到底是什么,别卖关子了,不然误了时辰就不能叫生辰礼了。”
“别急,早就准备好了。”宿云涯说,“先给你看一看我的礼物,否则你一会可能就顾不上了。”
说罢,他取出了事先准备好的礼物,出乎桃卿的意料,这礼物竟然惊人的大,足有一人高,被黑布包裹得十分严密,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在宿云涯的示意下,桃卿疑惑地将黑布掀开,礼物露出真容,更让桃卿满头雾水:“这是傀儡人?”
“没错,不过它与普通的傀儡人很不一样,是我专门请炼器大师打造而成的。”
桃卿仔细地端详着这具傀儡人,确实看出许多不同的地方,譬如这具傀儡人的脸上没有五官,任凭主人塑造,且肌肤柔软,关节处没有任何衔接的破绽,却能活动自如,栩栩如生人一般。
宿云涯拍拍傀儡人的肩,对桃卿笑道:“你可以将它变成任何你想见到的人,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想法?”
桃卿的本能反应是把它变成裴之涣,这样之涣不在他的身边时,他就可以用傀儡人……睹、睹物思人。
他耳根红了红,不敢承认自己想歪了,露出很无辜的表情摇头说:“我没有想好把它变成谁。”
“没关系,看过清玄的礼物之后,你很快就会知晓了。”
宿云涯微微露出笑意,这就起身告辞离开了,独留桃卿和裴之涣相处。
桃卿眨眨眼望向裴之涣,裴之涣运转灵力,展开自己的洞天,温声对他说道:“卿卿,随我来。”
裴之涣初成化神,洞天也才刚刚稳定下来,桃卿还是第一次见到,顿时眸光一亮,好奇地走了进去。
一进入洞天,他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桃花香气,放眼望去,他的心神不由受到震慑,只见映入他视野中的尽是漫山遍野的桃花,桃花色泽粉白,如艳丽的云雾般缀在枝头,余霞成绮,绮靡馥郁。
这股桃花香与他的天生体香几乎一模一样,桃卿还从未见过这般相似的香气,这是因为裴之涣与他肌肤相亲过许多次,才能将他的香气深深地烙印在心底,并于洞天中再造出来。
桃卿意识到其中的旖旎和暧昧,不免有些羞涩,偷偷看了裴之涣一眼,刚好和他四目相对了。
裴之涣淡淡一笑,牵着桃卿的手向桃花林的深处走去,一直来到一座精舍之前,推门而入。
精舍中的摆饰十分简洁,不过一张床、两个蒲团和一张长桌而已,只要站在门口就能瞬间一览无余。
因此桃卿的目光很快定在了长桌之上,桌上浮动着一颗小小的淡金光球,似是星辰,似是萤火,光芒温暖,焕发出勃勃生机,又蕴含着十分玄妙的意蕴。
“此乃「界域本源」,是这方洞天在诞生的刹那间所留存的一丝天道法则,可以变成这世间的任何一样东西,我将它送给你,只要你每日对着本源呼唤数遍,便能利用它衍化出新的生灵。”
说到这里,裴之涣一顿,勾起唇角道:“譬如桃花树的花灵,也就是你的娘亲。”
桃卿愣住了,意识恍惚一瞬,嗓音很快变得颤抖了,眼睛也跟着红了,难以置信地呢喃道:“你是说……我的娘亲?我可以用它变出我娘亲的灵?”
“是,你可以唤回桃夫人的花灵。”
裴之涣温柔地注视着桃卿,将他抱进怀中,轻轻拍打着他颤抖的脊背,不一会就感受到了肩头的道袍布料被温热的泪水打湿了。
这是他与清玄仙尊合力为卿卿准备的礼物,清玄仙尊看过卿卿的往事,也向他展示了,他这才知晓卿卿自小被养母桃月枝夫人抚养长大,两人感情极好,桃夫人是桃花妖灵,死后花灵散溢于天地,无法转世。
于是他便提出利用这丝界域本源帮桃夫人重聚花灵,而唯有真仙才能留存住本源,清玄仙尊遂在他成就洞天之际,将这丝本源留存下来送给卿卿。
有了本源凝成的灵,再加上衡常送给卿卿的傀儡躯体,桃夫人很快就能重回卿卿身边,而且这一次她不会短命,甚至可与天地同寿。
“谢谢你,之涣,谢谢……这是我有生以来收到过最好的礼物了,我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了……”
桃卿紧紧地搂住裴之涣劲瘦的腰,明明已经泣不成声,面上却又同时露出欢喜至极的笑容,看起来有点奇怪,裴之涣却觉得他这副模样分外惹人怜爱,情不自禁地低头吻上他嫣红的双唇。
桃卿心中颤抖,又酥又麻的,对裴之涣的爱恋之情浓郁到了新的顶点。
因为他很清楚,除了之涣,再也不会有人能为他做到这样的地步了,哪怕是莫道主也不行,而他也绝不会后悔自己选择了之涣。
两人拥吻许久,桃卿很主动地拉开了裴之涣的衣带,裴之涣却轻轻将他放开,轻吻他的额头,嗓音微哑地同他说道:“卿卿,别急,我还要带你去见一个人。”
“……”桃卿意乱神迷地睁开湿漉漉的眼睛,身体微颤着,小声问道,“谁?”
裴之涣吻了吻他的眼睛:“为这份礼物出力许多的人。”
也就是清玄仙尊。
作者有话说:
流浪大猫猫:(从雪堆里冒出头)(舔舔冻僵的爪爪)(小心翼翼)我能和他说话吗?
感谢hinanaimaga的地雷!!
第194章
听到裴之涣所说的话, 桃卿潮红的面容流露出困惑的神色,更猜不出他说的是谁了:的“除了你和星桥,还有谁送了我这份礼物?”
莫非是云河老祖?可是他老人家总不至于亲自过来为他一个晚辈庆祝生辰吧,那会是谁呢?
裴之涣淡淡一笑, 没有回答, 握住桃卿的手腕, 带着他在桃花林间穿行。
桃卿见他没有走出洞天的意思, 不觉惊讶,想不到这方洞天里竟然还有其他人在, 而之涣放任那人在洞天中行走,说明应该非常信任对方,不怕他做什么手脚。
怀着十分好奇的心思, 桃卿跟随裴之涣来到了桃花林的最深处。
清风徐徐吹拂, 在飞舞的粉白落英之中, 他忽然远远地望见一道身着玄衣的人影。
那是个年轻男人,背倚着树干, 慵懒地睡在桃花树下, 他似乎睡了很久,身上全是桃花的花瓣, 头微微偏着,只露出小半张如玉的面容。
尽管不能很清晰地辨认年轻男人的容貌,但桃卿对这张脸实在是太熟悉了,瞬间就看出他与裴之涣长得一模一样,不由震惊地抬头望向了裴之涣。
“难道你还有孪生兄弟?”这是桃卿的第一反应。
裴之涣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兄弟, 温声对桃卿说道:“你认识他, 可以叫醒他, 和他说说话。”
桃卿眨眨眼睛,看了看裴之涣,又看了看年轻男人,再次确认他们两个长得极为相似,简直就是一个人。
如果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裴之涣气质清冷淡泊,如寒潭之水般澄澈,而年轻男人的气质死寂而萧索,只是看着他,便不觉有一股悲凉之感萦绕在心头。
桃卿怔了怔,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走到年轻男人身边蹲了下来,轻轻地碰了碰他英挺的眉骨,低声唤道:“之涣?”
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这个男人很有可能就是之涣,或许是化身,又或许是洞天之灵,他形容不清自己心里的感觉,但他敢肯定对方一定和之涣有着很深的关系。
“……”
感受到指尖的碰触,清玄仙尊的睫毛微微一颤,睁开了双眼,眼中流露出的目光空洞而凝寂,如一潭死水,没有任何生气。
方才他陷入了沉睡,这是因为他为留存住洞天的本源而消耗了些许仙力,若是仙力消耗殆尽,他就会彻底消散,幸而在洞天中沉睡可以让他恢复一些力量,现在不是他消散的时候,他还有许多事要做。
清玄仙尊动了动身体,将身姿坐得端正,抬头望向身边之人,以为是裴之涣来了,却在看清桃卿的眉眼后一怔:“卿卿?”
他幽深黯淡的眼眸透出光芒,神色柔和下来,低声说道:“抱歉,我睡着了。”
既然桃卿过来找他,清玄仙尊自然而然地以为裴之涣不在,正打算扮演他,裴之涣的身影已然映入他的眼帘,顿时让他蹙起眉头,知道自己的存在已经彻底暴露了。
清玄仙尊有心训斥裴之涣,但碍于桃卿,他只好保持沉默,他并不清楚裴之涣为何要带桃卿过来,这对桃卿没有任何好处。
看来只能消除桃卿的记忆了。
他手指微动,裴之涣看在眼里,先一步开口道:“我认为卿卿理应知道你的存在,否则无论对你还是对卿卿都不公平。”
桃卿好奇地望着清玄仙尊,心中困惑,却又天然地对他生出亲近之意,亲昵地拉了拉他的衣袖,软声问道:“你是谁?你是不是另一个之涣?”
他想起来了,之前有几次他与之涣亲近,却觉得之涣的反应有些奇怪,像是要刻意避开似的,对了,这时的之涣往往也穿着黑衣,那一定就是他了,原来他待在他身边已经有很长时间了。
被两人一起欺瞒着,桃卿觉得自己应该生气的,可不知为何,面对清玄仙尊他却一点火都发不出来,只想抱抱他或者亲亲他的脸,也许是因为他的神色太落寞了,一看到这张脸上露出这样的表情,他就忍不住心疼。
他不由越发偏爱和心软,觉得他们两个一定是有什么难隐之言,才不得不隐瞒实情,没看到之涣已经向他坦诚了吗,一定是他认为已经到了能说的时候,就主动说了。
桃卿凝望着清玄仙尊的眸光愈发温柔而甜蜜,清玄仙尊的心蓦地一颤,无法再否认,闭上眼睛低声应道:“是,我是另一个裴之涣。”
裴之涣向桃卿解释:“他是清玄仙尊,未来的我,你可以叫他清玄。”
桃卿睁大眼睛,静静地听着裴之涣介绍清玄仙尊,裴之涣没有透露很多,只说了清玄仙尊是为了完成某些事,这才派遣这道化身回到过去,会陪伴他们很长时间。
有关清玄仙尊,不能透露的秘密实在太多了,否则一旦卿卿被莫不臣读取记忆,就会将他们置于巨大的危险之中,所以现在还不能吐露实情。
何况他们都不希望卿卿知晓未来的清玄仙尊已死,现在留下的只是一道幻影,一旦被卿卿知晓,他定会悲痛至极,恐怕今生都难以释怀。
桃卿并不清楚他们的顾虑,却能猜到他们依然有所隐瞒,如若清玄仙尊在成仙后过得逍遥快活,又怎会流露出如此凄冷死寂的神色,一定是未来发生了什么事,才需要他不顾一切地回到过去,改变原本的未来。
思至此处,桃卿的心霎时一酸,抬手轻轻覆上清玄仙尊的侧脸,柔声开口问。
“我看到你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你是不是在未来过得不太开心?”
他不怪他们的隐瞒,他又何尝不是如此,无法向任何人吐露自己重生的事,只能默默地承受着一切,但和上一世不同,今生他能有之涣相伴,已是足够幸运了。
清玄仙尊被他抚摸着脸颊,顿时眼眶一红,险些压抑不住满腔深情,嗓音微哑地说:“别担心,我一切都好,只是现在有些累了,留存界域本源会消耗我的力量,我需要休息片刻。”
“你需要休息吗?对不起,我打扰你了。”
桃卿有点手足无措地想要起身,却被清玄仙尊轻轻拉住:“没关系,我也想和你多说说话。”
既然他的存在已经被卿卿知晓了,他当然也希望卿卿多陪陪他。
他轻轻搂住桃卿的肩,叫他将头枕在自己肩上,动作小心翼翼,轻得像是害怕将桃卿弄疼了,充满了珍视和怜惜的意味。
桃卿的心都要化了,忽然想起一件事,伏在他肩头上,贴着他的耳畔问道:“我之前是不是亲过你?”
他记得自己有一次和之涣亲吻,之涣穿的是黑衣,现在想想那应该是清玄仙尊。
清玄仙尊身体微僵,片刻后闷声承认了:“嗯。”
桃卿看看他微红的耳朵,又看看裴之涣,牵起清玄仙尊的手,在他指尖上亲了一下,撒娇似的软声问道:“我能不能再亲亲你?”
作者有话说:
桃桃:0v0(看到雪堆里的流浪大猫猫)(抱起来拍干净雪)(揣进怀里带回去)(给他一个温暖的家)
可恶,今天午睡好像睡落枕了,脖子特别不舒服,后半章是艰难地躺在床上写出来的,所以短了点555霸王也没法感谢了,明天我一起感谢!!
第195章
桃卿此言一出, 清玄仙尊动作一顿,流露出了略感意外的目光,裴之涣也望向桃卿,轻声问了一句:“卿卿?”
说话时裴之涣神色微凝, 垂下眼睛, 语气中流露出了淡淡的不快, 虽然带卿卿见清玄仙尊的人是他, 他也希望卿卿能够感激清玄仙尊,可他并不喜欢他们二人如此亲昵, 即便清玄仙尊就是未来的他自己,他也照样会心生醋意。
桃卿见他们的反应似乎有点奇怪,稍一思忖, 立时反应过来, 脸不由红了一下:“我只是很想感谢清玄, 别有别的意思,再说他可是未来的你, 怎么, 我连他都不能亲吗?”
“你可以亲。”裴之涣抿了抿唇,移开目光, “但是我会吃醋。”
他说得直率,毫不掩饰自己对桃卿的喜爱和独占欲,桃卿有点害羞了,先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唇角,小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吃醋了?”
“我一向不能容人,只是从前担心惹你不悦, 才没有直言。”
裴之涣抱住他的后腰, 在他柔软的唇瓣上啄吻几下:“但现在我不会担忧了, 我知道你同样喜爱我。”
“是呀……”
桃卿脸色微红,却并不否认,眸光亮亮地向他撒娇:“我就是喜爱你,也很在意你的心情,以后你开心或是不开心,都要和我直说,就像现在这样,知道没有?”
“好,我答应你。”裴之涣微笑起来,清冷的眉眼似若春水,皆是温柔之色。
安抚好年轻的道君,桃卿又回到清玄仙尊身边,握住他微冷的手指,软声说:“我想亲你。”
清玄仙尊看了看裴之涣,知道自己最好的做法是婉拒桃卿,可是被桃卿柔软的眼神凝视着,拒绝的话怎样也说不出口。
正是因为他极度珍视桃卿,不敢靠近他,内心才会愈发渴望桃卿的亲近。
沉默良久,他终是合上双眼,温顺地说道:“你知道我拒绝不了你。”
桃卿心里一软,伸出手搭住清玄仙尊的双肩,低头亲吻他的脸,一点点地移到眉骨、眉心、前额,嫣红的双唇柔软得好似花瓣,留下了淡淡的桃花香气。
他的亲吻不含任何狎昵的意味,极尽温柔地安抚着这个苍白而疲惫的神魂。
清玄仙尊安静地任由他亲吻自己,只觉得心神如若沉浸在温暖的水流里,只觉得自己已经太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甚至生出几分困倦,握着桃卿的手,渐渐陷入安眠。
桃卿察觉到他睡着了,便悄悄地放开他的手,蹲在他的身边专注地打量着他。
沉睡的年轻男人神色放松了不少,却依旧气势惊人,玄黑的道袍舒展开来,如山间色彩浓重的墨云,将带来呼啸的烟雨。
他是身份尊贵的真仙,谈笑间便可翻天覆地、摧折日月,可桃卿却觉得面前的清玄仙尊更像是个再寻常不过的男子,满身风霜,伤痕累累,需要他的关怀、他的安慰,所以他才忍不住想要亲近对方。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地滑过清玄仙尊没什么血色的面孔,其实他还有很多问题想问,譬如未来他的亲友们过得怎么样、是否安好,他有没有顺利地活下来,如果还活着,他和之涣是不是已经结为了道侣。
只是最后他没能鼓起勇气开口去问,他害怕得到不好的结果,如果未来万般圆满,清玄仙尊也就没必要派遣化身回到过去了。
就这样看了清玄仙尊许久,桃卿终于打算离开了。
临走之前,他在清玄仙尊的额前留下最后一吻,甜甜地说:“谢谢你和之涣一起送给我的贺礼,这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
他与裴之涣一同回到精舍,取出宿云涯所赠的傀儡人,将界域本源形成的光球小心地种进傀儡人的胸腔里。
温暖的金光顺着傀儡人的经脉流遍全身,随后渐渐隐没下去,这意味着本源已经成功地和傀儡人融为一体。
唤出新的灵体需要不短的时间,十几年乃至几十年都有可能,但对于寿元漫长的修士来说这不是问题。
桃卿抚摸着傀儡人没有五官的脸庞,流露出似欣喜似惆怅的目光,将它妥善收了起来,同裴之涣说道:“等清玄醒了之后,你别忘了替我转告我对他的谢意。”
裴之涣答应下来,桃卿又目露期待地问:“以后我还能时常过来看看他吗?”
“自然可以。”裴之涣点点头,他知道卿卿肯定放心不下清玄仙尊,所以并不意外他会这么说,“只要你想见他,可以随时与我说。”
桃卿眨眨眼睛,戳着他的胸膛问:“不会再吃醋了吗?”
“我会看着你,不给你让我吃醋的机会。”
裴之涣捉住他的手指,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桃卿脸色微红,却毫不扭捏,干脆顺着裴之涣的力道靠了过去,伸手解开他的衣带,将他的衣襟拉开,露出紧实宽阔的双肩和胸膛。
“现在可以要你了吗?”
他在裴之涣的胸膛前用手指打着圈,如羽毛轻扫,绮丽的眉眼透出旖旎的情思,勾魂摄魄,引得裴之涣呼吸一沉,眸色骤然转深。
桃卿却没瞧出裴之涣的神色变化,还在说道:“今晚是我的生辰,天大地大我最大,我想要你,你就得给我,不准你拒……啊!”
他话音未落,人就已经被裴之涣打横抱起,放在了床榻上,铺天盖地的吻便落了下来。
桃卿呜咽着勾住他后颈,任由他亲吻,两人耳鬓厮磨,浓情蜜意地纠缠许久,桃卿在喘息中突然小声问了一句:“你想不想去外面?”
裴之涣动作稍顿,看向精舍外空无一人的桃花林,目光重新落在桃卿身上:“屋外?”
桃卿被他看得不好意思,面色更红,拉住他衣袖软软地问:“到底行不行呀……又没有别人,清玄离这里好远呢,他听不见的……”
呜,他就是好色,不行吗,大好的男色就在他面前摆着,难道他不能换着花样吃了?他又不是仙修,才不讲那么多规矩,他在合欢宫已经算是最含蓄的那一批了……
他既害羞,又确实好奇,面红耳赤地等着裴之涣表态,裴之涣被他娇艳的神态勾得心潮涌动,直接用行动回答,抱起桃卿走入桃花林,在他耳边哑声问道:“今晚我可不可以对你过分些?”
“嗯,你来吧……”
桃卿背倚着桃花树的树干,一条腿被架起来勾在结实的枝桠上,紧紧地拥住裴之涣的脊背。
……
一夜贪欢。
…… ……
半年后。
乐正兰漪的宫殿。
银发蓝眸的少年满脸肃穆地坐在桌前,从须弥戒指中取出一本书,平摊在了桌面上。
书的封面上写着《养气诀》第七百二十五卷 ,不过打开之后当然不是那么回事,熟悉它的人都知道这本书其实是《陵游南风图文集》。
《图文集》本是陵游界最受欢迎的风月本子,不过自从大半年前各界修士齐聚神梦山后,《图文集》还有了远销界外的趋势,这其中当然要归功于乐正兰漪的大力推荐。
半年前,他一口气买了整整十套《图文集》,借给其他修士,这些修士迷上《图文集》,还会推荐给自己在下界的亲友,久而久之,《图文集》的名声越来越响,而其中最受欢迎的小说就是桃陵乐乐生写的《合欢秘事》。
一说起这个事乐正兰漪就来气,想当初他不遗余力地推荐《图文集》和《合欢秘事》,是因为他以为这本书的结局会是魔尊之子独占桃桃,谁知桃陵乐乐生表面答应得好好的,实则阳奉阴违,写了阴阳两版。
每次他们给他审稿,交上来的都是专门给他一个人写的,写的是桃桃如何与魔尊之子在一起,但实际上他们发布出来的则是另一版,写的还是裴道君等人翻来覆去吃桃。
而且桃陵乐乐生们还特别敢写,居然连神梦道主都敢编进去,目前都快要进展到莫道主翻来覆去吃桃了。
起初乐正兰漪得知桃陵乐乐生竟然胆敢欺瞒他,还发了好大一顿火,但他转念一想,其实自己也不亏,除了他以外,还有谁能让原作者专门写一版单独给他看啊,除此之外他还能接着看《合欢秘事》,这么一想还是他赚了。
如果说有什么不满,就是他派手下去做调查,被告知人气最低的角色还是魔尊之子,读者们甚至觉得割了他命根子都不够,非要他给桃桃偿命,死了之后当鬼修,痛苦地看着自己的上峰庄鬼君当面吃桃才行,真是恶毒至极!
乐正兰漪真是气得不轻,都想抓几个叫嚣得最凶的读者扔进万魔窟了,不过看在他们都是因为喜欢桃桃才这么恶毒的份上,他就勉强忍了,只让属下把他们套麻袋揍了一顿。
后来受到乐正兰漪的启发,《图文集》的出版书局也做了一次投票调查,问读者们最喜欢桃桃的哪一场欢好,决出前三名,他们会聘请画师将这三幕画出来。
这一下仿佛是天雷勾动地火,在下界引发了巨大的风潮,读者们都像是疯了似的买票投票,据说还有大乘老祖连夜飞书威胁书局必须画出某个场面,和另一个大乘老祖打起来了,打得山崩地裂,可最后他俩想要的场景哪个都没选中。
乐正兰漪仗着天魔境庞大的势力,以及自己是桃陵乐乐生的幕后老板,成功拿下一个名额,让魔尊之子的吃桃场面入选第三名,被读者狂骂背后有黑幕。
票选的第二名是庄鬼君与桃桃的新婚夜,第一名则是裴道君和宿道君的灵池同吃桃,完全不出意料,读者实在太好懂了,越多人吃桃、桃被吃得越激烈他们就看得越开心。
而恶毒的「庄鬼君当着魔尊之子的面吃桃」竟然还进了票选前十,他娘的,明明原著里根本就没这个情节,选个屁啊,气得乐正兰漪又下令给一批人套了麻袋才算完。
投票结束后,书局会分三期将这三幕的配图印在书里,每一幕都配有插画二十页,还是全彩的,也难怪读者们会为了投票而打出狗脑子。
今天这一卷中就配有魔尊之子吃桃的二十页插画,乐正兰漪在净手焚香之后才敢打开书,迅速翻到彩图插画的第一页,如痴如醉地欣赏起来。
不得不说插图画得还是很有几分他和桃卿的神韵的,只是画师还是有所顾忌,没敢将两人的五官画得很细,主要勾勒的还是身段和动作,堪称活色生香,香艳至极,看得乐正兰漪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欣赏小半日,他终于回过神来,连通下属的传音:“问清这个画师的来历,再找他约二百张插图,都要魔尊之子和桃桃的,价钱多高都行,快去!”
“谨遵尊上之令!”
下属领命,乐正兰漪满意地挂断传音,又将书册翻到《合欢秘事》的最新章回,准备细细品鉴。
虽然这几章回写的都不是魔尊之子和桃桃的戏份,但没关系,他已经习惯了,反正他就是看桃桃的,至于其他男人不过就是桃桃用的玉势精,换哪根都无所谓。
之前《合欢秘事》的剧情讲到庄鬼君错怪桃桃红杏出墙,还为此将桃桃伤得很深,如今他幡然醒悟,祈求桃桃的原谅,可桃桃已经不想再和他纠缠了,于是选择了离开。
桃桃一个人四处飘荡,居无定所,满心迷惘不知将要去向何方,不知不觉中来到了神道修士的界域。
街道上到处都是莫道主和十二神使的神祠,桃桃发了高热,虚弱地倒在了猫神使的神祠前——看到这里时,乐正兰漪暗自腹诽,怎么又是这个什么破烂「猫神使」。
神祠中负责洒扫的神修见美貌的桃桃病倒了,出于对他的怜惜,将他收留进神祠静养,而就在桃桃昏迷的期间,猫神使显灵了,和桃桃进行了一场神交。
连续几夜,仙姿玉色的猫耳少年都出现在了桃桃的梦中,对他既强迫又引诱,引着他同自己交欢。
神交的快感尤胜肉身的相交,堪称销魂蚀骨,以至于桃桃从昏迷中苏醒后,仍不能忘记梦中的快活,加上病体未愈,终日神色恍惚,甚至没有发现少年的眉眼和猫神使的神像几乎一模一样。
直到这一日,神祠将要举办大型的祭典,为猫神使献上宏大的功德塔,桃桃为报答收留之恩,跟着准备祭典,却被猫耳少年一把捂住嘴,将他抱到了神像上。
神像之下,数百信徒皆跪在功德塔前虔诚地祈愿着,少年却将桃桃抱在自己腿上,无比荒唐地品尝着他的甜美滋味。
桃桃不知少年用了神术遮蔽他们的身形和动静,还苦苦地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神像很快就弄脏了,信徒们看到神像眼梢处的水,还以为是神像流泪,纷纷高呼神使显圣了,他们终于用功德塔将他打动了。
待到信徒们散去,桃桃踉踉跄跄地扶着供桌走不动路,心中充满愧疚,想要为神像擦拭干净,却愕然发现少年的容貌与神像别无二致,他就是猫神使本尊。
桃桃不知所措,少年对他说,既然桃桃并非神道修士,又入了他的神祠,他便理所当然地将桃桃视为了他的供品,这就要带他回神梦山了。
桃桃不想去神梦山,奈何他无法反抗神使,只得跟着他一起回了神梦山,怎料入山时莫道主看见了桃桃,也对他心生绮念,逼着猫神使将桃桃交出来。
这是前三章回的内容,按照桃陵乐乐生的习惯,本章回就要写莫道主翻来覆去吃桃了。
乐正兰漪继续往下看,果不其然,一上来就是莫道主吃桃,而且吃得还格外刺激。
猫神使喜爱桃桃,不愿将他交出来,莫道主便强夺桃桃,当着猫神使的面吃桃。
显然,那个恶毒的「庄鬼君当着魔尊之子的面吃桃」的构思颇得桃陵乐乐生的喜爱,于是人物被替换成了猫神使和莫道主,他们到底顾忌乐正兰漪,不敢继续对魔尊之子虐身虐心。
莫道主尽情吃桃,但没有描写他的外貌和表情,这一点很符合现实,因为没有人知晓莫道主真实的样子。
针对这一点,桃陵乐乐生们一如既往地展开了他们奇幻的想象,传闻中莫道主能变化出千万种样貌,于是他们让莫道主变出了裴道君、宿道君、师尊乃至魔尊之子的样子。
到后来莫道主干脆连人都不是了,化为藤蔓、白虎和白龙,将桃吃得桃汁四溢,桃肉甜美,以至于桃核再次发芽了,他怀上了莫道主的孩子。
反复品鉴完这一章回,乐正兰漪不觉遗憾,票选还是选早了,不然莫道主品桃绝对能入选前三名,其实他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看看白龙长的什么样子,书里不是说……咳,有两根吗。
他摇摇头,将《图文集》收起来,发了会呆,在看书的兴奋逐渐退去后,他叹了口气,秀美的面容流露出惆怅郁闷的表情。
他之所以天天看书解馋,其实是因为他已经有半年没见过桃卿了。
不只是他,就连桃卿的师尊顾雪庭和宿云涯也都半年没见桃卿了,只有裴之涣偶尔能和桃卿见一面,却也相当有限,因为桃卿正在为冲击化神境界而闭关,到今日刚好半年。
半年对冲击化神境界的修士而言绝不算长,九成九的人都要花费数年乃至数十年时间,乐正兰漪的耐心还很充裕,只不过他确实会非常想念桃卿。
尤其是他心里一直怄着一股气,那就是凭什么裴之涣可以独占桃卿。
桃卿之所以半年前突然开始闭关,匆忙得还有许多事都没完成,就是因为他和裴之涣频频双修,吸收的灵力过多,撑得经脉无以维系,才必须立刻冲击化神。
当他得知桃卿即将进阶化神后,本是为他感到高兴的,可后来他才得知这都是桃卿和裴之涣双修的缘故,气得他险些杀了裴之涣,是被神梦山灵阻止后才终于罢手。
后来他又与裴之涣交手过几次,始终没能找到杀人的机会,每一次交手,他都会倍感心惊,裴之涣进步的速度实在太可怕了,假以时日,他必将超越他,到时候他就彻底别想除掉裴之涣了。
想到这一点,乐正兰漪的脸色越发地差,怏怏不乐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忽然这时一道小小的影子蹿了进来,蹦跳到桌上,毫不客气地啃起了食盒中的糕点。
乐正兰漪瞥了它一眼,也懒得管,能溜进来吃糕点的除了幼兔还能有哪个,半年过去,它像只流浪兔一般四处骗吃骗喝,却几乎没有长大,甚至瘦了点,也是想桃卿想的。
吃完糕点,幼兔又跑了出去,继续回去守着桃卿了。
除了吃东西之外,幼兔就寸步不离地守在桃卿门口,开始有人不明所以,怕它饿死,想把它撵走,幼兔却硬要趴在那儿,任谁来都撵不走。
最后还是白鹿出面解释一番,大家才知道幼兔是神力凝成的,不会饿死,这才随便它做什么。
乐正兰漪倒是很羡慕幼兔,因为它可以正大光明地守着桃卿,但是他不行,只有裴之涣才能偶尔进屋看看桃卿。
他不禁越想越气,真是岂有此理,他一定要在桃卿出关之前宰了姓裴的,他绝不容许桃卿被人独占!
一股恶气正在内心翻涌激荡,乐正兰漪却忽地身形一凝,若有所感,立刻起身向着窗外望了过去。
只见天边凝出一片光彩溢目的绮丽霞光,色泽如梦境,似幻影,花影缤纷,光彩陆离,只是望去一眼便令人心旌摇曳,目眩神迷。
短暂的怔忪之后,乐正兰漪猛地推开屋门向外跑了出去,他面色微红,浅蓝色的双眸波光荡漾,难以掩饰内心的激动之情。
因为他知道,这正是修炼合欢道和风月道的修士所形成的化神异象。
桃卿马上就要出关了。
作者有话说:
屑兔:失忆了也不妨碍我在话本里舔桃皮(舔舔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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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意识到桃卿即将出关后, 乐正兰漪激动得难以自制,当即运转身法,在瞬息之间就来到了桃卿的宫殿门前。
殿门紧紧闭合着,悄无声息, 没有动静, 不过乐正兰漪敏锐地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着甜美的桃花香, 香气沁人心脾, 馥郁更胜从前。
他情不自禁地深吸了一口,秀美的面容流露出迷恋之色, 但很快他就清醒过来,忍不住脸红了,怪变态的, 幸好桃卿没看见。
幼兔闻到桃花香也非常激动, 在门口蹦来蹦去的, 时不时用小爪子挠挠门,比乐正兰漪等得还心焦。
不过多时宿云涯也来到了门前, 守着桃卿出关, 见到乐正兰漪,他微微一笑, 算是他打了个招呼。
乐正兰漪懒得理会,连白眼都欠奉,如果不是他不想破坏桃卿的好心情,现在他就会把宿云涯赶走,迎接桃卿的只要他一个就够了,这姓宿的来凑什么热闹。
至于裴之涣没有出现, 这倒是在乐正兰漪的意料之内, 他知道裴之涣中了肉莲丸, 一见桃卿就会发作,而上一次他进入桃卿的房中已是半月之前了,因此不能露面,否则他就会当着所有人的面露出丑态。
一想到裴之涣中的药,乐正兰漪就觉得晦气,不是幸灾乐祸,而是既羡又妒,想当初如果中肉莲丸的人是他就好了,他就能与桃卿夜夜厮磨了。
只可惜中药的人不是他,所以自从知道这件事之后,乐正兰漪就一直不遗余力地找肉莲丸的解药,一旦找到,他就会强逼着裴之涣喝下去,这样裴之涣就没有理由缠着桃卿不放了。
但不得不说,肉莲丸确实是一味药性剧烈且近乎无解的歹毒丹药,乐正兰漪派遣了许多手下寻找解药,时至今日依然没有消息,就连丹道天才崔觅也在帮忙研究解药,也同样没什么进展。
乐正兰漪难免郁卒,在心中痛骂裴之涣,忽地听闻殿中传来「吱呀」一声,正门被里面的人打开了。
挠门的幼兔整个身子趴在门板上,随着门轴的转动,它失去重心,向前扑去,却被一双雪白漂亮的手抱了起来,轻轻放在怀中抚摸着它的兔毛。
感受到熟悉的怀抱,幼兔「呜嘤」一声,乌黑的眼睛迅速渗出泪花,向自己的主人尽情撒娇,乐正兰漪和宿云涯不约而同地望了过去,皆是微微一怔。
桃卿站在门前,妃色道袍如烂漫的桃花云雾,冶丽清艳,将腰身衬得愈发纤细。
他冲着他们露出盈盈笑意,眼波横秀,似若含情,本就仙姿玉貌,如今更是媚意天成,举手投足间都蕴含着惊人的诱惑与风情。
他化神初成,尚不知如何收敛天然的内媚,他这样一笑,别说是宿云涯和乐正兰漪,就连不辨美丑的幼兔都看得晕晕乎乎的了,如同喝醉酒一般,摊开肚皮在桃卿怀里软绵绵地滚了一滚。
乐正兰漪痴痴地望了许久,直到被桃卿唤了一声,才猛地回过神来,接着便做出了出人意料的举动:他竟然面红耳赤地逃走了。
他唾弃自己太丢人了,居然丢下桃卿就跑,可是不跑不行,否则他留下来只会更丢人。
乐正兰漪一边逃,一边深感桃卿修炼到化神境界的可怕——过去他喜爱桃卿,不是因为桃卿的一身好皮相,而是喜欢他的温柔可爱,可方才面对桃卿,他竟然如同一个凡夫俗子般被他的容姿迷惑,甚至险些控制不住欲念,只想扑上去做禽兽之事。
他修炼到化神圆满,自然是百折不挠的意志坚定之人,但在桃卿修到化神后,就完全抵抗不住他的媚骨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本来就喜欢桃卿,面对其他事物的意志,在桃卿这里能剩下十之二三就相当不错了,可还是太……明明以前从没发生过这种状况的。
头一次体会到身体不受头脑控制的乐正兰漪倍感慌乱,十分羞愧地跑走了,宿云涯比他好上一些,却也十分有限,不得不闭上眼睛,抵御桃卿的诱惑,神色不复往日的从容。
桃卿觉察到他们异常的反应,稍微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由脸色一红,连忙将浑身散发出的媚意收敛起来,轻声对宿云涯说道:“星桥,你可以睁眼了。”
宿云涯运气调息一番后睁开双眼,有些无奈地说道:“其实我对此早有预料,以为自己做足了准备,却想不到你的媚骨竟如此惊人,若是你有意引诱我,哪怕只是勾勾手指,我想我也拒绝不了你。”
这还是他第一次说这样的话,桃卿听得害羞,小声向他道歉:“都怪我太疏忽了。”
“没关系,还是我修行不足,意志不够坚定。”
宿云涯摇了摇头,清俊的眉眼舒展,露出发自内心的笑意:“也说明你已经足够厉害,恭喜你成就化神。”
他将事先准备好的贺礼送给桃卿,桃卿道谢后珍惜地收了起来,宿云涯又问:“你现在就去见清玄吗?”
“不了,我还是先去见师尊吧,他应该正在等着我的好消息。”
桃卿决定将裴之涣放在最后,因为他们两个见面一定又是痴缠一夜的事了,不像其他人很快就能见完。
“好啊,我陪你一起去。”
宿云涯轻快地说着,和桃卿一道前去拜访顾雪庭。
而在距离宫殿群不远的地方,亲眼目睹到桃卿出关的柳猫儿不由抱紧自己的大尾巴,化成狐狸原型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才能缓解自己激动的心情。
他娘的,卿卿宝贝儿不过就是出个关罢了,怎么能比十个绝色美女脱光了还刺激?别说庄师弟,现在就是他也嫉妒得想杀了裴之涣了,这小子到底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能成为小宝贝的入幕之宾啊?
红狐狸趴在洁白的草地上,来回甩动着大尾巴,眼珠转来转去,鬼主意一个接一个地往外冒,为的都是弄死裴之涣抱得卿卿归,可惜也只能想想了。
他的狐狸耳朵垂了下来,怏怏不乐地起身,忽地听闻身旁的云水传来一阵水声,便回头望了过去。
这是他们重台界的云水,能上来的只有灵照鬼城的几个鬼修,而这一回上来的人正是柳猫儿最想见到的那位,立刻露出了殷切的微笑:“庄师弟,你可算是回来了!”
来人正是庄宴,他低头看向化成原型的柳猫儿,微微点头说道:“师兄。”
柳猫儿嗅到他身上的血腥味,便知道他前往下界是去做什么了,无非就是狩猎血食。
现如今庄宴对血食的需求量越来越大,据说和师尊交给他的任务有关系,但具体情况柳猫儿也不太清楚。
不过他知道庄宴只肯狩猎灵兽,从不饮除了桃卿之外的人血,但灵兽血的效用比起修士的血差得太多,哪怕蕴含同等灵力,五只灵兽的血才能勉强抵得上一个修士。
柳猫儿劝道:“师弟,你以后还是喝些人血吧,不然哪撑得下去啊,就算你为桃道友恪守名节,也不至于一丁点人血都不沾吧?”
庄宴只淡淡说道:“我自有打算。”
柳猫儿心知这是劝不动他,便换了个话题:“方才桃道友出关了,可惜你没看见,那场景可真叫——”
他把「香艳」二字咽了下去:“瑰丽。这才半年,桃道友就成功突破化神境界了,果真是天纵之资,他如今也就一百多岁吧,在修士里还是个半大孩子呢。”
听闻桃卿出关,庄宴冷漠的眼神瞬间柔和下来,颔首说道:“卿卿天资很高,修行之事一向难不倒他。”
柳猫儿心道桃卿的确是修合欢道的天才,与裴之涣双修之后,修炼速度那叫一个一日千里,这么看来庄师弟是真的几乎没碰过桃卿,至少他们没有同修过合欢道。
这是为什么,他们灵照鬼城又不禁修合欢道,庄师弟怎么就不碰桃卿呢,要是他和卿卿宝贝儿好上了,现在还能轮得上裴之涣吗?
柳猫儿心有好奇,却深知自己不能开口去问,男人嘛,能忍住不碰自己的心上人还能有什么原因,无非就是那几个,若是他不小心踩到庄师弟的痛处,那就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庄宴说道:“我此次回鬼城复命,师尊又交给我一桩新的差事。”
“什么差事?我和庄师弟一起办吧?”
柳猫儿顺着他的话回应着,庄师弟口风很严,既然给他透了风,那就是要他一起做,也容不得他拒绝。
庄宴点点头,与柳猫儿说了无定老祖要他办的差事,此事并不难做,只是在上界找人,找的是一个名叫冯子懿的陵游界修士。
冯子懿出身紫霄派的冯氏一族,冯家老祖与无定老祖有旧,当初就是冯家老祖为无定老祖推荐了合欢宫的幻心塔,并修书为庄宴引荐,庄宴这才得以进入幻心塔修行。
所以于情于理,庄宴都不能推辞冯氏的请托,又恰好他人在上界,无定老祖便将此事交给了他。
冯子懿是冯氏尊贵的嫡系子弟,于九个月前来神梦山修道,又于半年前失去音讯,冯氏又试着联络冯子懿带走的傀儡人,传音却也如泥牛入海,没有回应,冯子懿彻底和家族断了联系。
若不是冯子懿的魂灯依然安稳地燃烧着,冯氏早就按捺不住寻人了,可如今半年过去,纵使知晓冯子懿性命无虞,冯氏也依然非常不放心,这才辗转到灵照鬼城与无定老祖联络,希望庄宴帮忙寻找冯子懿。
柳猫儿纳罕地问道:“紫霄派的修士?他们怎么不直接找裴之涣帮忙啊,难不成他们和裴之涣有仇,不方便请他?”
庄宴摇摇头,他没有问,也并不关心个中缘由:“既然是师尊的吩咐,你我就尽力找到冯子懿,先去他的宫殿看看吧。”
同一时间。
神梦山的山顶。
山顶终年为白色的云雾缭绕,浩渺无极,但就在此时,云雾的一方忽地映照出流光溢彩的霞光,并伴随着阵阵桃花香气,惑人心神。
莫不臣蓦然睁开双眼,目光落于霞光之处,低声自语道:“那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屑兔:什么味道?(嗅嗅)(嗅嗅)(发现桃皮)(猛地扑上去舔舔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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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莫不臣的目光落在遥远的斑斓霞光之上, 平静而淡漠,如同冰冻的湖面,没什么温度。
他从蒲团上起身,长身玉立, 于山巅眺望, 只见那片朦胧的光晕渐渐散去, 为纯白所替代, 空中清甜的桃花香却经久未散,化为淡淡的暗香浮动。
沉浸在这股甜美的气息之中, 寻常人早已意乱神迷,不过对莫不臣而言,它只是桃花的香气, 与山间的草木香没有任何不同。
倘若一定要找出不同, 那就是这股香气并非源于天然, 而是修士成就化神时的异象。
莫不臣稍一推算,便知此次突破化神境的修士是来自陵游界的桃卿, 不知为何, 当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桃卿」二字时,心神竟被稍稍牵动, 冥冥之中似乎与他有着某种牵连。
他沉思片刻,想起一些事情,原来桃卿是顾雪庭的弟子,而顾雪庭是他的化身,收徒是为了斩杀桃卿为己身渡劫。
可后来出现了些许变故,化身的劫难渡得十分不顺, 他为了解决其中的差池, 便借用卯神使的身份前往陵游界, 将桃卿带回神梦山中再做打算。
除此之外,他这具正身也和桃卿有过诸多接触,桃卿对他感念于心,日日前往神祠为他焚香祷告,送上纯净的愿力,而自己为了收取愿力,也对桃卿照拂颇多。
将自己和桃卿的关系捋顺之后,莫不臣知道自己缺失了部分记忆,其实自己和桃卿的关系没那么简单。
因为他发现自己曾经向桃卿承诺,他会教授桃卿兼修神道,却想不起自己为何如此偏宠桃卿,毕竟这件事不是桃卿主动要求的,对他来说只有麻烦,得不到任何好处。
得知自身记忆不全,莫不臣依然冷漠得没有丝毫情绪,也全无探究真相的欲望。
他知道让自己失忆的人就是他自己,既然他这么做了,那就一定有用处,唤醒记忆对他没有好处,他应该避免记忆复苏,少和桃卿接触。
不过他不能完全避开桃卿,他既已向桃卿承诺教授他兼修神道,就必须言而有信,神道修士的承诺很重,稍有不慎就会牵涉因果,由不得他不做。
莫不臣唤来神仆,递出一件灵宝,作为桃卿突破化神的贺礼,又嘱咐道:“告诉桃卿,日后神梦山顶完全对他放开,他可以随时来找我学习神道,这是我答应过他的。”
“谨遵神尊之令。”
神仆领命,正要离去,莫不臣又让他停了下来:“不用了,我会亲自走一趟。”
说罢,他抚了抚自己的胸膛,就在方才,他的胸腔中竟生出了一丝怪异之感,仿佛涟漪层层荡漾,催促着他亲自去见桃卿。
这种感觉格外陌生,有些像是占算时的心血来潮,但又不同,也就是因为这丝感觉,莫不臣决定亲自和桃卿见面,不为其他,只是为了尽早解开这怪异之感。
神仆恭敬应声,将灵宝献还,莫不臣身形一动,走下了神梦山顶。
——
为了寻人,庄宴和柳猫儿来到了冯子懿的宫殿,既然不知他人在何处,先来他的住处看一看总是没错的。
柳猫儿上前敲门,意料之中地无人应答,他运转灵力进行试探,神玉运转如常,证明没有人用蛮力闯入宫殿将冯子懿掳走。
鉴于无法排除冯子懿是因为闭关才没有和冯氏联络的可能,柳猫儿又敲了许久屋门,就是躺着死人的棺材板都能被他敲得回话了,但冯子懿的宫殿依然静悄悄的,可见真的没有人在。
就连住在隔壁宫殿的女修陈彩姬都探出头来,怯生生地问柳猫儿:“不知两位前辈来找冯前辈可是有什么事?”
一见相邻之人主动询问,柳猫儿立刻挂上一副和气的表情,笑着说道:“仙子安好,在下柳猫儿,这位是我的师弟,姓庄,你不必称「前辈」,叫我们「道友」就行,不知可否请教道友芳名?”
“至于我们两个是来做什么的,其实是受到了冯道友的亲族所托,过来寻人的,他已经许久没有和他的亲人联络过了,他的亲人都很担心他的安危。”
既然有求于人,柳猫儿说话时就显得格外客气,再加上他长相清秀,看起来是个格外好相处的,陈彩姬放松了不少,从屋中走出来,向他们两人行了一礼。
“晚辈陈彩姬,见过柳前辈和庄前辈。”她的态度分外恭敬,不敢因为柳猫儿的话就放松自己。
柳猫儿见状也就不和她推让了,直言自己有事相询,问她近来有无见过冯子懿出入,如果没有,那她能否确认冯子懿是不是在闭关。
陈彩姬摇摇头说:“我不清楚冯前辈的去向,不过我觉得他应该不在里面……我有些担心他,觉得他可能遇到了危险。”
“哦?”柳猫儿狐耳一抖,顿时来了兴致,“你怎么知道他有危险?”
“我最后一次见到他,好像是在四个多月以前……”
陈彩姬回想一阵,确定地点点头:“对,是四个月之前,那晚我师妹过生辰,我刚好见到了冯前辈,他的样子看起来不太对劲。”
这是有戏啊!
柳猫儿眼睛一亮,连忙招呼她去外面的亭子里坐一坐:“还要劳烦陈仙子,把你知道的情况都仔细跟我们说说,倘若能找到冯道友,我们定会重谢仙子。”
——
与此同时。
顾雪庭的宫殿。
正在微笑着和桃卿说话的顾雪庭神色一顿,端着茶杯的手蓦然停下,杯中滚烫的茶水溅出几滴,落在他的手背上,玉白的肌肤瞬间被烫得泛起了红痕。
“师尊,您的手——”
看到顾雪庭不慎烫伤自己,桃卿很是心疼,就要为师尊打来凉水冲洗,并翻找着疗伤的丹药。
顾雪庭含笑摇头,示意桃卿不必大费周章,稍一运转灵力,手上的烫痕就已痊愈。
他对桃卿说:“大概是我有些乏了,这才不小心分了神,不碍事的。”
听闻顾雪庭感觉累了,桃卿这才发觉自己已经耽误了他不少时间,不由心生惭愧,就要起身告辞了:“抱歉,师尊,都怪我没注意时辰,您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拜访您。”
“好。”
顾雪庭温柔地回应,没有阻拦他:“你也早点歇息,正是化神初成之时,还要多多留意温养自己的经脉。”
桃卿应声称是,离开了宫殿,他走之后,顾雪庭唇边的笑意淡了下去,眸中浮现出若隐若现的琉璃色,面色微沉地望向北方,正是冯子懿的宫殿所在。
他的心神与这座宫殿的神玉相连,所以柳猫儿一用灵力探知神玉,他便立刻接到讯息,也想到这是有人前来寻找冯子懿。
他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但他绝不会坐以待毙。
……
桃卿回到自己的宫殿,看了看时辰,觉得是时候去找裴之涣了。
与之涣相见便少不得那些事,桃卿脸色微红地推门而入,准备先去沐浴,却看到窗前站着一道挺拔的身影,年轻男人身量颇高,穿着雪白道袍,气质淡漠而疏离。
能直接进入宫殿的人本来就没有几个,因此见到对方,桃卿心里一甜,不作他想,伸出双手柔若无骨地从身后抱住了年轻男人,踮起脚尖在他的耳垂上落下一吻,柔声唤道:“之涣……”
忽然桃卿察觉到有些不对,这个人不是之涣,他们的身形不太一样,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上没有青莲的冷香,见到他也没有出现肉莲丸的药效,就不可能是裴之涣。
他立刻放开手,惊异地看向来人,如果不是之涣,那这个人是谁,难道是清玄吗?他确实不知道清玄身上有没有莲香。
就在此时,年轻男人转过身来,他的五官仿佛为薄雾笼罩,辨不清面目。
桃卿身体一僵,声音轻而颤,不可思议地叫出来人的身份。
“莫、莫道主……”
作者有话说:
屑兔plus(失忆成人版):(闻到桃香)(摸进桃窝)(被桃投怀送抱)(还被亲了耳朵)(有点迷茫)(虽然有点迷茫但感觉很好还想再来)
是的,其实屑兔真正的型号其实是成年版,脸部因为功法的关系打了马赛克(不过长得贼帅),可以任意切换外貌,最经常用少年的形象示人,也就是屑兔普通版,还有屑兔mini,可以变成小男孩和幼兔(
我知道这章很短没有粗长,今天有点卡文没太理顺,等我明天肯定可以补上二合一55555宝们再等我一下QAQ;
感谢稚言的手榴弹,江上酒的地雷2,以及简家小白、hinanaimaga和Neverland小刺猬的地雷!=3=
第198章
桃卿万万没有想到, 在殿中等待的年轻男人竟不是裴之涣,而是神梦道主莫不臣,只因他不习惯莫不臣的成年体态,只将他当做少年人, 因此看到他穿白衣的背影后并未仔细分辨, 匆匆扑了过去, 这才不慎认错了人。
更糟的是, 他不仅抱着莫道主喊「之涣」,甚至还亲了他的耳朵……
桃卿面红耳赤, 连连后退几步,脸上的表情既慌乱又尴尬,低头行礼向莫不臣请罪。
“晚辈见过莫道主, 请恕晚辈愚钝, 不知道主大驾光临, 多有得罪,还望道主宽宥晚辈的失仪之过!”
他倒是不奇怪莫不臣可以不经他准许就进入他的宫殿, 身为神梦山的主人, 莫道主自然不受任何限制,想去什么地方都行。
只是他不清楚莫道主为何会找上门来, 明明他们已经许久没有联络了,道主也说过会放下对他的情意,本该与他再无交集,却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道主才亲自前来与他见面。
桃卿忧心忡忡,盯着自己的鞋尖, 胡乱想了许多, 不安地等待着莫不臣发话。
莫不臣垂眸望着桃卿, 为了方便说话,他化为少年体态,显露出秀逸的眉眼,又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自己被亲吻过的耳垂。
柔软湿润的触感仿佛还残存在这一小片肌肤上,桃卿的双唇就像是沾染着甜美香气的桃花瓣,轻轻地亲过他的耳朵,带来电流般酥麻的感觉。
他本可以避开这个吻,可鬼使神差地,他没有动,任由桃卿亲了他。
而他并不讨厌桃卿的亲吻。
莫不臣依旧神色平静,没有将心中的想法流露出分毫,出声询问桃卿:“难道我和裴之涣很像,你才把我当成了他?”
其实他成年体态的背影确实和裴之涣有些相似,皆是身量很高,肩宽腿长,又都常穿白衣,但桃卿知道自己不能说实话,于是摇头否认。
“不是的,道主龙姿凤采,与之涣各有千秋,并无相似之处,是晚辈眼拙,这才不小心错认了,晚辈保证绝不会再有下次。”
他的语气诚恳得略显惶恐,既恭敬又疏离,只将莫不臣当成高高在上的神梦道主对待,却又格外偏爱裴之涣,只承认他们两人平分秋色,不肯为了取悦莫不臣而贬低裴之涣。
不知为何,莫不臣的胸腔里涌现出了一丝怪异的感觉,就是这种感觉牵引着他,令他的唇角微微向下压了压,稍有几分像是不悦的表情。
但莫不臣不认为这是不悦,他天生无心,感受不到任何情绪,又何谈悦与不悦。
“无妨,此事怪不得你。”他对桃卿说,“是我来得突然,没有事先和你说。”
他让桃卿抬起头,不必再和他道歉,桃卿想了想,从须弥戒指中取出一方干净的手帕,请莫不臣擦拭耳朵。
莫不臣不认为自己需要擦拭,但他还是接过了桃卿的手帕,这方手帕颜色纯白,一角绣有桃树枝,枝上结着几颗小小的粉桃子,看着很是可人。
他看了几眼,握着手帕轻轻一碰耳垂,抬手时可以闻到帕子上传来的清甜桃花香,惑人心神,与桃卿身上的香气别无二致。
“谢谢。”
他擦完耳垂,动作自然地将手帕收入怀中,没有还给桃卿。
桃卿张了张嘴,踌躇半晌,最后还是没能鼓起勇气索要帕子,没关系,就当做是送给莫道主了……
他如此安慰着自己,听闻莫不臣说道:“我此次前来确实有事找你,一来是恭喜你成就化神,这是送给你的贺礼。”
他取出灵宝,交到桃卿手中,桃卿受宠若惊地伸出双手接了过来。
这是一尊玲珑的宝塔,塔身约三寸高,共分九层,纹饰考究,雕工精良,桃卿看不出它是用何种材料制成的,只觉得有些像琉璃,晶莹剔透,色泽微金,闪烁着美丽的华彩。
莫不臣道:“此乃灵宝「功德塔」,用于记录修士功德、收集信徒愿力,经由功德塔留存的愿力可转化为更多神力,是非常有用的神道法器。”
桃卿不由露出一丝疑惑的表情,他听说过功德塔,知道此类法器非常珍贵少见,可他是道门的魔修,不会神道法术,要功德塔毫无用处。
除非……
果不其然,他听到莫不臣继续说:“这就是我来见你的第二个原因,我曾向你承诺,教授你兼修神道,你修习神道之后,这尊功德塔自然能派上用场。”
他言辞笃定,似乎认为桃卿不会拒绝,可实际上桃卿很是迟疑,不太愿意跟随莫不臣学习神道。
既然他已经拒绝了莫道主的情意,就不该和他走得太近,何况道主已给过他太多,而他能付出的回报微乎其微,也只有些许愿力而已,若是道主再亲授他神术,他就太受之有愧了。
桃卿略抬起头,偷偷地看了莫不臣一眼,少年琉璃般的眼瞳如若镜面,清晰地映出了他的容颜,却也只是镜子,冰冷得不蕴含任何感情。
他察觉到了莫不臣的变化,正如他们初见之时,少年似一尊神像,无悲无喜,眼神空荡荡的,对他再无任何偏爱。
平心而论,桃卿从前是将莫不臣当做尊长般敬爱的,如今两人生疏至极,他难免失落,但更多的还是庆幸,因为他很清楚这么做对他们两个都好。
既然如此,他就更不应该给莫道主添麻烦了,道主主动兑现承诺是注重自身的声望,但他不能没有自知之明。
桃卿斟酌着字句,轻声开口:“晚辈十分感谢道主的厚爱,只是晚辈……”
听出他言语中的回绝意味,莫不臣打断了他的话:“神道修士的承诺涉及誓言,牵连因果,若你不随我修习神道,我就会因违誓受到天道惩罚,你想让我染上这段因果吗?”
“晚辈不敢!”
桃卿低头道歉,他当然不能让莫不臣为他背负因果,只得恭敬地行礼道谢:“晚辈愿意跟随道主修习神道,多谢道主恩典。”
莫不臣微微颔首:“我已改变禁制,你可以任意出入山顶,随时找我学习神道。”
他略一思忖,又添一句:“每十日至少来学一回。”
他必须作出规定,以免桃卿不敢找他。
这下桃卿的最后一条退路也被堵死了,让他很是无奈:“晚辈谨遵道主之命。”
莫不臣点点头,尽管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他希望桃卿尽可能多地去山顶找他,最好每日一次,一次学够六个时辰。
“修习神道益处颇多,不仅是对你,对你的信徒同样是如此。”
他希望桃卿能刻苦些,多多跟随他学习,便说道:“你可以用自己的力量保佑他们风调雨顺,安居乐业,康健长寿,衣食无忧,我想这正是你喜欢看到的。”
莫不臣知晓桃卿心地善良,见不得人受苦,于是不提其他,只提神道修士可以创造出一片净土,庇佑四方生灵。
果然桃卿眸光微亮,被莫不臣说得心动了。
他的信徒都源自于大庭国,也就是之涣的故国,百姓们尊称他为「芳尘仙君」,对他爱戴至极,为他立下众多生祠,日夜祈福祷告,他也一直想为这些百姓做些什么,这次正好是个机会。
他立刻向莫不臣表态:“晚辈定会好好跟随道主修习神道,不教道主失望。”
莫不臣点点头,认为他回答得不错:“好,希望你能一直记住这句话。”
两件事均已办妥,莫不臣不再耽搁,这就要离开了。
在桃卿的相送下,他走出宫殿,瞬息间回到山顶。
巨大的六道轮回在空中缓缓转动着,莫不臣恢复了如在云雾中的原貌,于轮回之下跏趺而坐,闭紧双眼,将心神沉入了神国之中。
人、神、鬼、仙的悲欢离合在轮回中一遍又一遍地上演着,莫不臣如神降临,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它们、观察着它们,如若发现瑕疵,就降下灾难,将亿万生灵涤荡一空,重新塑造它们。
飞速更替流逝的日月中,莫不臣看到人间道的微小一隅洪灾泛滥,冲毁了一片盛美的桃花林。
他神念微顿,从神国中退了出来,取出桃卿的手帕,放到鼻尖下闻了闻,一股淡淡的桃花香弥漫开来,浸润着他的四肢百骸。
他握住手帕沉思片刻,神念重回神国,制止了这场洪水,将桃花林恢复如初,桃花重新塑造成娇艳模样,散发出的香气与手帕上的一模一样。
的确是很好闻的香气。
不该就这么消失了。
作者有话说:
屑兔:(叼走桃桃的手帕)(吸桃香)(打滚)(睡觉时拿手帕当小被子盖)
这jj抽得厉害,我先浅浅更新一下,看看能不能发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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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为了探明冯子懿的去向, 柳猫儿将陈彩姬邀请至山间的小亭子,并布置好了点心、茶水与灵果,请她慢慢叙说。
点心和瓜果吸引了许多贪吃的小动物,它们飞奔着摸到亭边, 眨巴着大眼睛看向脾气最软的陈彩姬, 伸出小爪爪向她乞食。
陈彩姬喂给它们一些吃的, 有着小动物的陪伴, 她放松了不少,面露微微笑意, 要知道方才她为庄宴强大的气场所慑,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庄宴没有进亭子,只是抱臂站在亭外数尺之外的距离, 等着柳猫儿问话, 否则就凭他那一身杀戮与血腥的气息, 小动物们早就跑得没影了,更遑论进亭子乞食。
柳猫儿作为一只狐狸, 同样本能地害怕庄宴的杀戮气, 不过也不是全无好处,有着庄宴的震慑, 他相信陈彩姬不敢说谎,更方便他们追踪冯子懿的下落。
在柳猫儿的示意下,陈彩姬开始回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我印象中的冯前辈性格孤僻冷淡,没有朋友,也没什么人能和他说得上话,他总是独来独往。”
“不过冯前辈并非总是闭门不出, 似乎是因为身体不好, 他每日都会出来散散步, 晒晒太阳,我作为他的邻居,时常能见到他,不过我们几乎没说过话。”
“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大概是半年之前,也就是桃卿前辈办生辰宴的前后,我就几乎见不到冯前辈了,而我师妹过生辰的那一天,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冯前辈的日子。”
“也是恰逢两次生辰,我才能记得比较清楚,就在桃前辈生辰之前的几天,冯前辈似乎比往常开心不少,还破天荒地与我说了几句话,提到他也为桃前辈准备了贺礼,可是生辰那日他没有出现,桃前辈应该是没有收到他的礼物。”
柳猫儿眼珠一转,插嘴问道:“他和桃卿很熟吗,为什么要送桃卿贺礼?”
陈彩姬面露迟疑之色,犹豫一会才开口:“我想冯前辈可能是爱慕桃前辈……有几次我巧遇他出门散步,发现他总是看着桃前辈的宫殿……啊,还请两位前辈不要误会,桃前辈心性善良,不可能会做出危害冯前辈的举动。”
她担心他们找桃卿的麻烦,情不自禁为桃卿辩解了一句,柳猫儿笑了笑,宽慰她道:“你放心,我们比你还熟悉桃卿,知道这事儿和他没关系。”
不过有些话他没说出口:桃卿不会找冯子懿的麻烦,不代表他的爱慕者不会,说不准当中就有什么联系。
柳猫儿摸摸下巴,看了庄宴一眼,觉得这事挺有意思,他们就是来找人的,没想到找的还是个情敌,也不知庄师弟有没有拈酸吃醋。
他向陈彩姬做了个手势:“你继续说。”
陈彩姬轻抿一口茶水润喉,继续说道:“所以我觉得冯前辈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才让他还没有将贺礼送给桃前辈便闭门不出了。”
“后来的一个多月我再没有见到他,直到那天我回陵游界参加师妹的生辰宴,夜晚归来时看到冯前辈的傀儡人抱着他出去了。”
“冯前辈的气色非常不好,脸色很白,双眼紧闭,可能是昏过去了,而他的傀儡人抱着他出去,可能是要去寻医修,我本想跟过去帮忙,却被傀儡人赶了回来,它不信任我,不允许我接近它的主人。”
“我不知冯前辈到底是受了伤还是生了病,但既然帮不上忙,我就回屋了,后来我拜访过他几次,都没有得到回应,至今再没有见过他,已是四个多月过去了。”
陈彩姬叹了口气,她不清楚那晚之后冯子懿有没有回来,也不确定冯子懿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对修士来说,闭关数年数十年都是常事,她与冯子懿又不熟悉,不可能为了一点猜测就大费周章地向人求助,便一直没有声张。
如今冯家托请修士联络冯子懿,自然是好事,因此她知无不言,将自己知道的情况都交待清楚了。
见陈彩姬没什么要说的了,柳猫儿就和庄宴一起离开了,既然没法确定冯子懿是不是还在神梦山,那他们到底还是要进冯子懿的宫殿一观。
他们重新回到冯子懿的宫殿门前,强行破开神玉的禁制进入,发现果然没有冯子懿的踪迹,而且殿中没有丝毫活人气,意味着冯子懿已经很久没有在此居住了。
柳猫儿看了看周围,四下收拾得干净整齐,找不到什么线索,不由有些犯难。
冯氏通过占算,只算出冯子懿仍在上界,更多的就算不出来了,神梦道主不允许下界之人窥伺上界,所以才要托请他们寻找冯子懿的下落。
“冯家有没有交待过别的东西?”他问庄宴,“譬如冯子懿从前的仇家或是他可能会去的地方?”
庄宴微微颔首:“他们提过冯子懿可能会去一处荒原,倘若神梦山找不到他,就去荒原寻找他的踪迹。”
“荒原?”柳猫儿扬了扬眉,“他们给过你方位了?”
见庄宴再次颔首,他想了想说道:“不若我们先去荒原找找,神梦山地域广阔,又不便施展术法,找起来更难了。”
庄宴不反对他的提议,师兄弟二人一起去了冯氏所说的荒原,找到位置后,柳猫儿看着周围「啧」了一声:“还真他娘的够荒的。”
四周的地势平坦得出奇,除了雪白的草地外什么都没有,方圆百里内都是一模一样的风致,实在令人难以想象冯子懿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柳猫儿摸着下巴一琢磨,觉得冯子懿肯定不会随便来这儿,十有八九是为了见什么人,或者找什么东西,才会来到此处。
如果是找东西还好说,那些死物都是藏在阵法或幻象里,若是冯子懿被困于此,他们总有办法破解,但如果是见人就不好办了,谁知道冯子懿会跟着谁走?
柳猫儿扭头看向庄宴,刚想和他商议一番,就看到庄宴手指一点,一股黑雾自他指尖飘散而出,化作数百肤色僵青的小鬼。
小鬼们向着四面八方散去,有的在草地上搜寻,有的则钻到了地底。
“这倒是好主意!”
柳猫儿眼睛一亮,庄宴的小鬼们等同于他的耳目,被养得非常厉害,可以探知灵气、阵法、血迹和死气,如果附近曾经死过人,或是设有阵法,就一定会被小鬼们探知到痕迹。
不到半个时辰,小鬼们就已在方圆十里之内掘地三丈,探遍了每一寸土地。
其中几个小鬼口吐咿呀之语,向庄宴禀明了情况,并交给他一样东西。
“这是什么?”
柳猫儿凑了过去,看向庄宴的掌心,只见一粒圆滚滚的东西被冰晶包裹着,像是药丸,又像是石子,冰晶在微凉的空气中久久不化,显然并非天然形成,而是由法术造成的。
庄宴拈开冰晶,放到鼻尖下一闻:“是一颗灵药种子。”他沉思片刻,说道,“可能是冯子懿遗落的东西。”
“怎么讲?”柳猫儿问。
庄宴道:“这方圆十里内,除了白草就再无任何灵植,这粒种子明显来得不正常,何况种子里有火灵力,是火属种子,不可能存于冰雪中保存。”
柳猫儿明悟地点头:“这里也没有冰雪,准是种子的主人遭受了冰雪法术的袭击,种子才会沾染上冰晶。”他想了想,继续追问道,“这是什么灵药的种子?”
“我不清楚。”
庄宴摇了摇头,他们鬼修基本不会服食丹药,因为除了少数几种特殊丹药之外,活人使用的丹药对鬼修无用,绝大多数鬼修都不擅长丹道,他也是如此,仅有的对丹道的了解都是桃卿教给他的。
“看来只能找个擅长丹道的人问一问了。”柳猫儿有些无奈,“你的小鬼们有没有探到阵法或者血迹?”
“都没有。”庄宴说,“但不代表此地不存在阵法,只是以我的修为尚且无法发现。”
“那就至少是大乘老祖设下的阵法了。”
柳猫儿「啧」了一声,面上露出冷笑:“冯家肯定有事瞒着我们,这帮老奸巨猾的老东西,既想使唤我们找人,又不愿意说实话,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要我说啊,咱就别给他们卖力了,拖上个一年半载就告诉他们实在找不着,让他们当他死了得了。”
庄宴没有理会他这一番阴阳怪气,目光环视荒原,淡淡地说道:“回去吧。”
师兄弟二人回到神梦山,尽管柳猫儿不太情愿,但还是和庄宴分别去打探哪个修士擅长丹道,很快有了结果,陵游界的女冠申道人于丹道一途乃是一绝,且善植灵药,应当能解开他们的疑问。
柳猫儿准备好礼物,和庄宴一起登门拜访申道人,不过申道人并没收他们的礼物,只喑哑着喉咙开口道:“不必行这些多余的虚礼,要老身看什么东西就拿出来吧,一会老身还要去山中打理药田。”
“有劳申道友了。”
柳猫儿取出种子递给申道人,申道人手捧种子,眯着独眼看了一会,点点头说道:“这是火精花的种子。”
“还要向申道友请教,这火精花是什么灵草?”柳猫儿说。
申道人说:“今天也算是你们找对人了,若是问其他界域的修士,他们还真不一定认识,因为火精花是一种只存在于陵游界的灵植。”
“火精花虽是灵药,但实则没什么用处,至多就是在味苦的丹药中增加几分甜味,却会削减药效,因此几乎不会有丹药添加它,再加上它生性娇气,难以种植,便是在陵游界也十分少见。”
听到这里,柳猫儿眼睛一亮,口中说道:“不敢隐瞒申道友,这粒种子是我从山外捡回来的,也就是说它的原主人应当是陵游界的修士?”
“没错。”
申道人颔首:“也几乎只有陵游界的修士才会携带火精花的种子,因为它们不能被装进须弥戒指或储物袋里,只能随身携带,否则种子就会枯死。”
柳猫儿稍一琢磨,倒是有些明白为什么种子会散落在荒原上了,可能是主人随身携带种子,突然遭到使用冰雪道法之人的袭击,才不慎遗落了种子。
不过他有一点不明白:“既然火精花种子没什么用处,怎么还会有人携带种子呢?”
“大多是喜欢火精花的模样。”申道人说,“火精花的花朵红如烈焰,色泽浓郁盛美,模样极是漂亮。”
得到这些信息,庄宴心中已有所推断,拜别申道人后立刻联系了冯氏,得知冯子懿确有侍弄花草的喜好,也曾养过火精花,只是后来身体越发不好,才放弃了这个爱好。
“现在看来一切都算是比较分明了。”
柳猫儿分析道:“火精花的种子确实是冯子懿的,桃卿生辰前后,他随身携带着种子,也许是想种出火精花送给桃卿作为贺礼,但后来在荒原遭人袭击,受伤不轻,没有精力培育火精花,只得作罢。”
“后来他闭门不出,休养自己的身体,却每况愈下,终于在那晚昏迷过去,被傀儡人抱去看医修,从此下落不明。”
庄宴微一蹙眉,出声说道:“如若他伤势颇重,为何不在最初就寻求医修,或是向家族求助,直到昏迷时才被傀儡人抱出去?这不符合常理。”
“这个嘛,也许是他这个人本身就怪。”柳猫儿摊开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是想不通还有什么别的原因,你觉得呢?”
庄宴思忖片刻,开口道:“寻找医修只是陈彩姬的一面之词,也许那晚给傀儡人下令的并非冯子懿本人,而是另有其人,他故意将这一幕展示给陈彩姬,借以迷惑她的视线,实则冯子懿被送到了他处。”
柳猫儿咋舌道:“是谁这么处心积虑地对付冯子懿?他不过是个小小的金丹修士,有这个必要吗?”
“应当是忌惮他背后的冯氏。”
庄宴说:“这个人十分了解冯氏,且修为很高,为了将冯子懿藏起来,他所布下的手段定然远不止如此,我们恐怕很难找到冯子懿的踪迹。”
“他应该是陵游界的修士,或者长期在陵游界居住,才能对冯氏比较了解,加上修为很高,和冯子懿有仇……”
柳猫儿嘿嘿一笑,挤眉弄眼道:“我说庄师弟,害了冯子懿的人该不会就是你吧,我看你条条都很符合嘛,就连有仇这条也是,谁叫他不知好歹地爱慕桃卿呢。”
庄宴并不理会他的揶揄,沉思片刻后向山上走去。
“哎,庄师弟,你去哪儿啊!”柳猫儿连忙跟上。
“请人帮忙。”庄宴说。
“嗯?谁啊?”
庄宴望向渺渺的山雾,平静说道:“神梦山灵。”
——
是夜,顾雪庭独自来到空旷无垠的荒原,确认周遭无人后,他设下结界,启动口诀,幻阵的一部分散去之后,平滑似镜面的白川河水再次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雪白的河水如同牛乳,映照不出任何景象,顾雪庭将紫霄派的首徒令牌投入其中,缓步涉入水中,任由河水打湿了他的衣袍。
自他知晓有人在调查冯子懿后,便一直于暗中观察,发现前来寻人的竟是庄宴和他的师兄,这几乎是最糟糕的情况了。
顾雪庭心中清楚,依照他们两人的能力,找到冯子懿不过是早晚之事,即便他做过许多布置,最多可拖延半载一年,却反倒可能成为他的负担。
庄宴的修为随时都有可能突破到大乘境界,一旦他有所突破,不仅找到冯子懿只是瞬息间的事情,就连谁是幕后之人也瞒不过他的眼睛。
到了那时,他被冯氏追杀尚且无关紧要,但卿卿肯定会对他心生失望,更糟的是,如果他因此事暴露了对卿卿的情意,他将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几番权衡,顾雪庭决定放任庄宴找到冯子懿,但他必须做出布置,既不能让庄宴追查到暗害冯子懿的凶手,也不能让任何人察觉到他对卿卿的心意,更要打消冯氏追究下去的念头。
为此他必须毁掉所有线索,并修改冯子懿的记忆,如果冯氏想要追查下去,就只能对冯子懿进行第二次搜魂,不过他们所看到的也只有被他修改过的记忆。
这段虚假的记忆中必须包括关于冯氏的气运和未来,因为这正是他们派冯子懿来到上界的目的,为的就是让冯子懿从白川河中看到未来,而在得知未来后,他们尚且自顾不暇,也就顾不上追查冯子懿的事了。
顾雪庭打算捏造出来的虚假记忆中会展现出十分可怕的未来,数千年世家的冯氏将会遭受灭顶之灾,风流云散,到时冯氏的长老们都将焦头烂额、人人自危,自然不会有精力理会一个小小的金丹子侄。
当然,这个未来不能凭空捏造,最好蕴含着一些只有冯家人才知道的秘密,为此顾雪庭再次来到了白川河,准备亲自过目冯氏的未来。
他将心神沉入进去,眼前瞬间展开了他想要看到的景象。
幻象出现后,顾雪庭不由一怔,展现在他眼前的竟是冲天的火海,天雷一道接一道地劈了下来,冯氏一族的大宅被火焰焚烧得轰然倒塌,化作了茫茫火海中的废墟。
地上的尸体堆积如山,血流成河,冯氏族人们死不瞑目地倒在地上,他们在未来竟然真的遭受大难,全族覆灭,没有一人生还。
画面逐渐扩散到了更广阔的地域,顾雪庭这才发现不止是冯氏,整座紫霄派竟然都被雷劫与天火吞噬了,乃至整座中洲,以及相邻的东洲,天火蔓延至大地的每一个角落,空气炽热得也似烈火,海水蒸干,露出干涸地面,生灵涂炭,天地殄瘁。
顾雪庭露出惊容,难以置信这将是陵游界的未来。
他和卿卿又会如何?卿卿在未来还平安吗?
随着他的想法,幻象陡然一变,凝聚出了合欢宫的景象。
中洲和东洲如若两座烈火熊熊的活地狱,西洲却没有燃起天火,合欢宫的楼台殿阁一如往昔,只是静悄悄的,没有什么生人气。
幻象飞快地掠至青鸾峰的上空,映照出了桃卿的长庚殿。
在幽暗的大殿中,顾雪庭看到了未来的自己,这个「顾雪庭」胸口中了数剑,睁着双眼倒在血泊之中,早已死去多时。
后殿传来悲恸不已的哭声,桃卿衣衫不整地奔逃至前殿,伏在师尊的尸身上哭泣不止,随着他低伏身体,宽大的道袍滑落下去,雪白的后背上布满了鲜红的吻痕。
顾雪庭瞳孔微缩,尚未来得及心疼桃卿,便听到另一道脚步声传来,令他错愕的是,走出来的人赫然也是「顾雪庭」,就连衣着也同地上的尸身一模一样。
但很快顾雪庭就分辨出活着的这个人不是未来的他,因为桃卿的眸中流露出了惊人的恨意,仿佛恨不能生啖其肉,如若泣血地说道:“莫不臣……你答应过我,你明明答应过我,你不会杀了我师尊的!”
“不错,我答应过你,可他伤了我,甚至想带你逃走,我只好杀了他。”
莫不臣在桃卿面前单膝跪下来,雪白宽大的衣袍落在血泊中,衣角吸满鲜血,如妖异的花朵。
他冰冷的手抚上桃卿的脸颊,平静地说道:“你可以把我当成他,也可以将我当成任何人,只要你想看,我都可以变幻出来,就变成裴之涣如何?我知晓你最喜爱他——”
他话音未落,脸上挨了狠狠的一巴掌,桃卿眼中含泪,痛恨地对他说道:“变回去,你不配用我师尊的脸,也不配变成他们!”
莫不臣沉默片刻,变回了丰姿秀逸的少年模样,桃卿哭着扶起师尊的尸身,想要将他带出去埋葬,却被莫不臣猛地按在柱子上,桃卿无力反抗,眼睁睁地看着尸体滚了几滚,被莫不臣踩在脚下。
“我说过,别惹我生气,不然我就一个个地杀了他们。”
两人的身上都染满了鲜血,莫不臣靠近过去,低头和桃卿的前额贴在一起,轻声对他说道:“现在我很不高兴,你打算选谁?是孔师叔,还是你的路师姐?”
“不……求你,不要……”
桃卿满面的愤怒瞬间化作惊恐和慌乱,落着眼泪央求莫不臣:“求你别再杀人了,我已经没有师尊了,什么都没有了,我不能再失去他们了……”
他清艳绮丽的眉眼沾染着泪水,尽管神色惶然,却依旧美得动人心魄,莫不臣垂眸注视片刻,不疾不徐地问:“你该怎么求我?”
“九郎……夫、夫君……”
桃卿忍住憎恨和悲楚,柔顺地脱下道袍,袒露出漂亮的身体,吻痕和指痕都清晰可见,伸出双手勾住莫不臣的后颈,将自己的一切全部奉献上去。
作者有话说:
耶耶看到的是屑兔完全发疯并且干掉所有猫猫狗狗的未来,还天天强行吃桃,半点不顾桃桃的心情,和桃相互折磨,活该被做成麻辣兔当然这个未来在文里是不可能发生的,屑兔吃桃想得美,他最多就是舔舔桃皮了,黄桃只能猫猫吃!!(屑兔:我抗议(愤愤舔桃皮);
感谢hinanaimaga的地雷!!
第200章
“呜……”
幻象中的未来仍在继续, 桃卿泪眼朦胧地取悦着莫不臣,直到莫不臣觉得足够了,才将他抱在怀里,肆意地品尝着他的身体。
望着这不堪的一幕, 顾雪庭瞳孔猛缩, 顿感胸腔剧痛, 犹如椎心泣血, 几乎是立刻抬袖遮面,不敢再看下去。
然而他目盲三百余年, 将听觉锻炼得太过灵敏,即便是最细微的呜咽和啜泣声也可以清晰地传进他的耳朵里。
顾雪庭不得不封闭自己的五感,双手紧握着, 指节绷得发白, 沉默地站在原地, 等待着这场如若酷刑般的煎熬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解除封印睁开双眼, 幻象中的二人总算结束了。
莫不臣将昏睡过去的桃卿抱回卧房, 与他躺在一起,从侧面抱住他的腰, 轻吻着他纤细的肩头。
顾雪庭强忍痛苦,观察着莫不臣的容貌,只觉得这张面孔异常熟悉,稍一思索后,他的心中翻涌起惊涛骇浪,这不正是卿卿梦中的「九郎」吗?
鉴于莫不臣能够随心所欲地变幻容貌, 顾雪庭无法确定到底是九郎像莫不臣, 还是莫不臣故意变作九郎的模样, 但有一点确凿无疑,莫不臣不是随意变成九郎的,他们之间一定存在着某种关联。
幻象中的莫不臣拥抱着桃卿,缠绵地吻了他许久,后来桃卿被他吻醒了,却没有给他任何回应,眼神空洞而麻木,不见任何神采。
莫不臣捏住桃卿的下巴,强迫他回吻自己,桃卿眼中浮现出痛恨与厌恶之色,挣扎中咬破了莫不臣的舌尖。
他的抗拒反而引得莫不臣露出一丝极浅淡的笑,又将桃卿弄得累了,再次睡了过去。
莫不臣坐在床边,不疾不徐地合拢道袍,垂眸凝望桃卿,低声自语道:“不错,我杀了他不假,可你明知他就是我用于渡劫的化身,我和他并无不同,你为何要这般生气?”
说罢,他起身走出卧房,来到血腥气浓郁的前殿,站在「顾雪庭」的尸身之前。
顾雪庭却顾不上自己的尸身,面露惊疑不定之色,莫不臣说的「渡劫化身」指的是谁?难道是……
他心中有所猜测,不由面色一变,正见莫不臣将手掌覆盖在尸身的前额上,尸身溃散成团团清气般的神力,被莫不臣尽数吸纳回去。
果然,莫不臣所说的人就是他……
他竟然并非真正的生人,而是莫不臣的一道化身。
他的七情六欲、生老病死皆由莫不臣掌控,从未有过一天为自己而活,甚至就连对卿卿的爱意也未必是真,都仅仅是莫不臣渡劫的一环。
顾雪庭的天灵处犹如被重锤猛击,将他的理智敲得粉碎,他头晕目眩地跌坐在地上,神情支离破碎,面容惨白得没有丝毫血色。
幻象中的莫不臣收去「顾雪庭」的尸身,又将外界布置的幻影逐一撤去,原来整座合欢宫的活人已经被他杀得一个不剩了。
甚至整座西洲、整个陵游界也只有他和桃卿还活着,其他生灵皆葬身于他的杀戮之下,无一幸免,是他用幻术蒙骗了桃卿,让他以为自己的同门还没死,才苦苦支撑至今。
幻象终于散去,顾雪庭头颅低垂,在河流中枯坐半日,才缓缓抬起通红的双眼,目光中充满了恨意和决绝冷酷的杀机。
即便他是莫不臣的傀儡又如何?他不在乎,因为他知道自己对卿卿的爱意绝无虚假,这便够了。
为了卿卿,他会尽力一试,哪怕只是螳臂当车、蚍蜉撼树,可直到他死去的那一刻,他都会用自己的性命保护卿卿,正如他在幻境中所看到的那样。
顾雪庭沉思良久,又观看了数个过去与未来,这才收起令牌,走出白川河,返回神梦山的深处,来到地下洞穴中的一口大棺之前。
大棺中盛放着冯子懿的身体,他将冯子懿藏于此处,棺材由绝灵木打造而成,由隔绝灵力的功效,十分掩人耳目。
他把冯子懿从棺材里搬出来,随意放置在地上,并在他的手里塞入令牌,对他的记忆加以修改,抹去了自己的存在,造成冯子懿受到冲击而昏迷的假象。
如今他有更要紧的事情去做,已无心顾及冯子懿,庄宴他们要找他,就让他们找到吧,这块令牌也不能留在他的手里,否则冯氏绝不会善罢甘休,他无暇与他们缠斗。
倘若未来有必要拿回令牌,也不是什么难事,方才他观看了冯氏的过去,得知其命门所在,只要他有心想做,颠覆冯家也绝非难事,不怕拿不到令牌。
处理好山洞中遗留的痕迹,顾雪庭回到殿中匆匆写就一封书信,让神仆转交给桃卿,便从云水折返合欢宫,准备与孔致和太上长老花问仙商议此事。
此事关系甚大,绝非他一人能够处置,所以他会找寻可信之人相助,调用自己全部的力量与莫不臣抗衡。
纵使只是螳螂、是蚍蜉,渺如沧海之粟,可他未必没有战胜莫不臣的机会,甚至是——
他回首望向云雾缭绕的顶峰,瞳中浮现出冰冷的琉璃色。
甚至是,取而代之。
——
是夜,桃卿身披轻透的薄纱,悄悄地来到裴之涣的宫殿,与他缠绵一夜,累得他转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他醒来时裴之涣已经不在了,不过给他留下了口信,说是修为的关隘又有突破,必须紧急前往下界一趟,寻找一处灵脉修炼。
桃卿红了红脸,心知肚明这又是双修的功劳,他的身体与之涣的身体实在太过契合,双修起来修为堪称日进千里,之涣一夜突破关隘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他懒洋洋地起床洗漱,想着去和师尊一道吃午食,怎料顾雪庭也不在,并给他留下一封信,同样是修为上有突破,要回合欢宫一趟。
看完书信后,桃卿不禁赧然,深感自己近来太松懈了,日后也必须抓紧时间修炼才行,否则空有一身化神境的修为,却不知如何使用,到时被人轻易杀了岂不是比上辈子更冤。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也有必要回合欢宫一趟,寻找几本他能修炼的神通法术,在此之前他想见清玄一趟,都半年没见了,也不知道清玄还好不好。
桃卿心中一直记挂着清玄仙尊,生怕他自己在洞天中过得太孤独,裴之涣的洞天在之前就允许他进入了,桃卿便分出一丝神念,畅通无阻地进入了洞天。
他在桃花林的深处找到了清玄仙尊,身着玄衣的年轻男人背对他跪坐,正面朝矮几,执笔书写着什么。
漫天飘落的桃花雨中,清玄仙尊的身姿挺拔如松柏,宽袖中露出手腕和修长的手指,被玄色衬得更加白皙干净,宛如玉琢,好看极了。
桃卿默默地欣赏了片刻,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从背后抱住清玄仙尊,亲昵地蹭了蹭他的后颈,甜声说道:“清玄,我来看你了,你有没有想我呀?”
清玄仙尊的手猛地一停,很快将笔移开,免得墨汁滴落,弄脏已写成的书页,清冷的声线透出不加掩饰的惊喜:“卿卿?你出关了?”
方才他就已察觉到有人过来,只是那么寂静无声的,他还以为是裴之涣,也就没有回头看,谁料竟是许久不见的桃卿,还这般可怜可爱地抱住他撒起娇来。
清玄仙尊的心化作缠绵春水,放下笔回身,立刻被桃卿扑了个满怀,他百般怜惜地将桃卿接住,轻柔地抚摸着他的黑发。
感知到桃卿已成就化神,他露出一丝浅笑,温声对桃卿说:“恭喜你法身初成,从此天地一体,长生久视。”
桃卿朝他甜甜一笑,抱住他的手臂,关心地询问他的近况,不过清玄仙尊和他一样,这半年来几乎什么都没做,就是在洞天中休养生息,三言两语就讲完了。
于是桃卿的视线落在矮几上,好奇地问道:“你在写什么?”
清玄仙尊说:“是几门道法,基本都是由我与衡常自创的仙术改写而成的,我打算将它们交给如今的我和衡常,想必对他们二人有很大用处。”
仙术改写的?那一定是极其强悍的神通啊!
桃卿眸光一亮,期期艾艾地问:“那……清玄,你还记不记得什么适合我练的仙术,如果你记得,能不能也写一本给我,我也想练。”
他牵着清玄仙尊的衣袖撒娇,清玄仙尊如何能拒绝他,何况他原本就有此意,于是点头说道:“我知晓一门幻道仙术很适合你,其名为《阴阳幻解》。”
“这门仙术乃是利用人的七情六欲,在幻境中控杀对手,不必正面对敌,杀伤力极高,你又修过风月道和合欢道,最通晓人之情欲,再适合你不过。”
桃卿听完介绍非常感兴趣,这门仙术就像是为他量身打造的,既能避开他不擅斗战的短处,又能发挥他的长处,而且一听就知道非常强悍,他断没有不学的道理。
他满心欢喜地说:“我要学,你教我。”
清玄仙尊点点头,放下手头上的事务,将《阴阳幻解》的口诀和心法传授给桃卿。
和寻常仙术不同的是,《阴阳幻解》的口诀极短,也就百十来字,心法也是差不多的长度,因为它的难点不在于修炼,而在于使用,修炼之人在使用这门仙术时必须营造出极为真实的幻境,掌握敌手的心性弱点,再用其弱点将敌手击溃。
到了那时,虚假的幻境将化为真实,敌手不但会意志崩溃,在幻境中受到的身体伤害也会由虚化实,身心一并遭受重创,再无还手之力。
桃卿在修炼上颇有天赋,半个时辰就能背下晦涩难懂的口诀和心法,而纯熟使用也才花了小半日,已经能像模像样地构造出幻境了。
清玄仙尊看着桃卿营造出的一小片冰雪原,不由微微颔首,夸赞他道:“做得很好。”
他传授仙术时神色清冷而肃穆,对桃卿颇为严格,要求甚高,桃卿都不敢朝他撒娇了,此时听到他的赞许,才松了口气,露出甜甜的笑意,心中很是得意。
但很快清玄仙尊就对他提出了新的要求:“接下来你对我使用幻术,无论塑造出什么幻境都可以,至少要让我在一瞬间陷入幻境,对自己的所见所闻信以为真。”
桃卿面露难色,虽然清玄仙尊只要求一瞬间就可以过关,可他们的境界差距太大了,便是一瞬间也难于登天。
想了半天,他还是觉得很不现实,忍不住小声央求:“能不能换一个考验,这太难了,我做不到。”
清玄仙尊也知道这个要求对于一个初学者来说太难了,何况桃卿只是化神修士,便是幻道真仙使用这门仙术,也无法轻易使他陷入幻境,他的心性和修为在真仙中也是第一等的,寻常真仙远不是他的对手。
看到桃卿面露羞愧之色,仿佛是在担心自己被他责备不够努力、找借口推诿,清玄仙尊目光放柔,摸了摸他的头发,以此缓解他心中的不安。
他宽慰桃卿:“别担心,我会放下全部心防,任由你对我施展幻术,而且我的弱点你很清楚,你只需利用我的这个弱点创造幻境,让我陷入其中并不是很难。”
“我知道你的弱点?”桃卿疑惑地问。
“是。”清玄仙尊颔首,“我的弱点就是你,卿卿,这也正是为什么我让你把我当做第一个对手,你应该最懂得如何从自身开始塑造幻境。”
说话时他神色平静,本意不是在说情话,桃卿却不由心里一酥,耳根也红了,在他听来这句话就已胜过千万句甜言蜜语了。
“那……那我试试吧。”
他小声说着,取出一面镜子将自己仔仔细细地端详一遍,随后用幻术变出一个自己,操纵着幻象抱住清玄仙尊的后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清玄仙尊微微怔住,下一刻幻术散去,桃卿软软地问:“你上当了吗?”
清玄仙尊抬手轻抚自己被亲吻过的地方,神色柔和下来:“就快了。”
作者有话说:
大猫猫:喵喵喵(在桃桃腿上摊开猫肚皮)(甩尾巴)(吃桃使猫意志薄弱)
屑兔:没错,吃桃使兔意志薄弱(假装吃过桃)(试图趴到桃桃怀里)(被小猫一尾巴抽走)
想粗长,但只是粗长了一丢丢,这更不算二合一,我先更着,等我明天再……(明日复明日;
感谢Neverland小刺猬和哇呜呜的地雷!=3=
第201章
桃卿的幻术修习持续了一整日, 但很可惜的是,他直到最后也没能成功骗倒清玄仙尊。
原本有一次他在自己的唇角边制造出了血迹,假装自己吐血,清玄仙尊关心则乱, 几乎要信以为真, 但桃卿制造出的血液颜色太浅, 到底被清玄仙尊识破了, 最后功亏一篑。
直到傍晚,桃卿面露倦色, 清玄仙尊摸了摸他的头发,温声安抚他:“你进步得很快,也许明日就能成功了, 我等你明日再来。”
“嗯!”
桃卿乖乖地点头, 也不气馁, 他知道欲速则不达,今日修炼的成果已经让他很满意了。
他拉住清玄仙尊的衣袖, 向他撒娇:“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神梦山中转一转?总是一个人待在洞天里, 应该很闷吧。”
清玄仙尊当然想多陪一陪桃卿,可他不能直接进入神梦山, 否则第一时间就会被莫不臣发觉他的存在:“过一段时日我再出去陪你,现在我需要将养元气,出不得洞天。”
听到他这么说,体贴如桃卿自然不会强人所难,只凑过去亲了亲清玄仙尊的脸:“没关系,那我就多过来陪陪你。”
他语调甜软, 双眸中盛着盈盈的光, 好似水中月, 朦胧而美丽,清玄仙尊受他吸引,情不自禁地想要吻上他的双唇,却还是在最后停下了动作,将桃卿抱入怀中抚慰:“我等你。”
桃卿与他相拥许久,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洞天,出去之后他给裴之涣发传音,但裴之涣没有接通,因为此刻他正在天魔窟中吸纳魔气、与群魔斗战,无暇顾及外界之事。
见裴之涣不接传音,应当是在修炼中到了要紧关头,桃卿便不再尝试,免得打扰他,吃过晚食并沐浴梳洗一番,他就早早地上了床,打算早些安寝。
可不知是不是白日劳累过度,这一晚桃卿睡得并不安稳,做了许多奇怪的梦,半夜醒过来就再也睡不着觉了。
被抽空的灵力尚没有完全恢复,桃卿想了想,决定干脆继续看《魔圣》的小说。
之前苦于没有灵石,他已经很久没有打开原著小说了,但如今随着他和崔觅合办的荣春药铺日益火爆,他靠着分红赚得盆满钵满,就是看两本《魔圣》都没问题了。
他将心神沉入识海,打开小说,天道还贴心地为他准备了一项新功能,只要花费一万灵石就能观看前文总结,这样就不用担心自己疏漏了什么细节。
一万灵石对现在的桃卿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文总结,天道直接将他阅读过的内容化作最鲜明的记忆灌输进他的脑海中,确保他永远不会忘记。
于是在短短几息中,桃卿再次回忆了一遍前文的情节,包括年幼的裴之涣如何在皇宫中艰难生存,如何拜入紫霄派、成为云河老祖的亲传弟子,如何参加门中大选、当选紫霄首徒,又如何与宿云涯相识,等等,不一而足。
这一次桃卿重温前文,和初次阅读时的心情大不相同,从前他更多地只是将裴之涣当成故事中的主人翁,对他心生敬佩,为他所遭遇到的不公而愤怒,但这回更是多了几分爱怜之心,心绪时刻被裴之涣牵引着,随着他的遭遇而跌宕沉浮。
将前文快速回忆了一遍,桃卿整理好心情,继续往下阅读。
新的章节讲到了心池洞天,也就是他和裴之涣初遇的地方,不过原文中并未提及他是如何用亲吻救下之涣的,只讲述了之涣在洞天中遇到的种种险境。
桃卿不免看得提心吊胆的,但幸好裴之涣气运傍身,每每都能化险为夷。
这里还提到了他之前有点在意的一件事,那就是裴之涣当初因蛇毒复发而灵力尽失,再次向他索要亲吻,当时裴之涣所说的理由是有必须做的要紧事,但没有向他具体言明是什么事。
后来桃卿将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也没有追问裴之涣,现在他才知道原来裴之涣是要找齐秘境中的九种特殊灵草,以交换应对毒瘴的法器,他的一位同门被困在毒瘴之中,若无法器相救,不出五日就会毙命。
离开洞天后,裴之涣赶去毒瘴之地解救同门,桃卿看得连连点头,他素来是很欣赏裴之涣的君子之风的。
这名紫霄派弟子在脱险后向裴之涣讲述了自己的遭遇,简单来说,他是为了追寻几名失踪女子的下落才不慎误入毒瘴的。
经过一番调查,他发现劫掠女子的真凶正是恶名昭彰的曲无佑,那个奸杀数十男女、被仙魔两道共同追杀的大淫魔。
看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桃卿不由反胃,至今他都忘不了曲无佑是如何打他的主意,几次三番地劫掠他,变成女人潜伏在琼花观里,还当着他的面舔他用过的杯子。
好在曲无佑最后的下场极惨,不仅死得难看,就连元神也一并被庄宴碾碎,再无转世重修的机会。
原著中,裴之涣顺着同门提供的线索前往西洲,于半途巧遇宿云涯,两人来到琼花观将曲无佑斩杀,曲无佑元神逃逸,却落在一位化神鬼修的手上,被折磨得魂飞魄散了。
根据原文的描述,桃卿可以肯定这个鬼修就是庄宴,这也是裴宿二人首次见到庄宴,不过当时他们还并不认识这个化神鬼修就是大名鼎鼎的灵照鬼君。
桃卿回忆了一下自己重生后的经历,发现和原著中所写的相差不大,无非就是多了一个他而已。
这一段在原著中是非常重要的情节,借着斩杀曲无佑的心得感悟,裴之涣顺利结成了金丹。
接下来的情节是合欢宫顾真人的千秋宴,裴之涣和宿云涯并未正式登门拜访,因为他们当时正在追踪一个神秘的银发少年。
少年银发蓝眸,容姿秀美,出场时是男扮女装,以舞姬的形象出现,在宴饮上当场行刺魔君乐正珣,一击将其重伤,随后轻松地全身而退,如鬼魅般消失无踪了。
为了塑造少年诡谲莫测的形象,原文费了不少笔墨,将气氛烘托得非常到位,只可惜对桃卿来说就显得索然无味了,因为他知道这个少年的身份,当然就是雁雁啊。
不过对桃卿来说,原著中的乐正兰漪显得相当陌生,他实在不能把这个狠辣、狡诈又阴险的大魔头和他熟悉的雁雁联系到一起。
该怎么说呢……不如说原著里的雁雁更像是《合欢秘事》里的魔尊之子,心狠手辣,睚眦必报,自骨子里就透出令人胆寒的魔性与杀气。
千秋宴之后,乐正兰漪又数度和裴宿二人相遇,他对他们满怀杀心,几次痛下杀手,好在裴宿二人命硬,最后都没什么大事,不过也是被乐正兰漪坑得挺惨的。
后来三人不打不相识,慢慢变成了亦敌亦友的关系,乐正兰漪帮过他们几次,虽然每次他都是一边帮忙一边破口大骂,闹得不太好看就是了。
几年后,声势浩大的仙魔大比开始了,桃卿总算看到了有关于自己的描写,虽然只有短短几句,之前他就看过了。
这几句话无非就是写他生得如何貌美,作风如何淫靡,别人都为他的美所倾倒,唯有裴之涣心如止水,无动于衷,他的美貌顿时成了裴之涣道心坚定的陪衬。
看到这里,桃卿轻哼一声,既不满又得意的,从前之涣无视了他又怎样,现在还不是被他迷得神魂颠倒的,昨夜还扣住他的脚踝,在他的足背上亲了又亲,迷恋着他的每一寸肌肤。
回想起裴之涣昨夜的热情,他摸了摸脚踝,不由脸色一红,连忙挥散了这些念头,继续阅读原文。
仙魔大比中,裴之涣拔得了金丹期的头筹,宿云涯则是在元婴期的修士中名列第一,两人均取得了神梦令,有了前往神梦山的资格。
上一世桃卿对神梦山毫无兴趣,便没有参加这场大比,他稍一回想,自己看了少部分比斗,便去幻心塔找庄宴去了,刚好错过了星桥的比试,也就没能认出他的身份。
大比接近尾声时,庄宴出关了,他的出关在原文中有描写,声势格外浩荡,裴之涣一眼认出他就是碾碎曲无佑神魂的鬼修,也知晓了原来他就是声名震怖的灵照鬼君。
关于庄宴,原著里是这么描述的:传闻中灵照鬼君喜怒无常,残忍暴虐,却偏有几分艳名缠身,与魔门第一美人纠缠不清,这美人又是个如假包换的少年人,灵照鬼君好龙阳的名声自很久以前就不胫而走了。
桃卿之前就在原文里搜索过自己的名字,但没有看到这段,因为这里没有点明「桃卿」二字,搜是搜不到的,只能慢慢看。
他忍不住蹙起眉头,不喜欢看到自己和庄宴绑在一起出现,然而随着情节的发展,庄宴的戏份越来越多,作者就爱时不时地提起几句「灵照鬼君很喜欢那美人」「庄宴之所以留在陵游界,正是为了他的美人」,也不知脑子里想的什么。
好在文中没有详细的展开,桃卿还能勉强忍受,便继续往下看。
他现在是化神境界,就连看书的速度也比金丹时快得太多了,用半个时辰就能看完百万字的内容,很快就看到了全文的中期内容。
全文发展到中期,时间已经来到了百年之后,裴之涣已是化神境界,这时桃卿早就死了七十多年,要知道他死的时候裴之涣才即将结婴而已。
成就化神后,裴之涣离开了陵游界,前往众生界之中的更多界域游历,期间他遇到了众多被鬼修屠杀一空的城池和国家,以及即将被屠杀的地域,得他出手相助,这些地域的生机才得以保全下来,使无数生灵幸免于难。
通过查证,裴之涣发现这些鬼修的幕后主使都指向了庄宴,彼时庄宴已是鬼城少主,且在突破大乘境界后,即将从无定老祖手中接任灵照城主之位,等若重台界之主。
此等权势滔天,裴之涣想不通庄宴为什么要指使鬼修灭国屠城,对于鬼修而言,这么做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获得血食或魂魄,可重台界地域广阔,人口众多,从来不缺这两样东西,庄宴完全没必要大费周章地从其他界域掠夺。
事有蹊跷,裴之涣心生预感,这背后很可能有一场惊天的阴谋。
他请来宿云涯和乐正兰漪等相熟之人协助调查,五年之后,真相渐渐浮出水面——
庄宴正在密谋血祭三界。
作者有话说:
桃桃:为什么小说原著总是要把我和庄宴绑在一起!QAQ;
原著作者:你不懂,这叫麦麸,某些读者就喜欢在无cp文里找纯爱,在纯爱文里找直男,在清水文里找车尾气,在开车文里找剧情;
感谢哈喽甜筒、江上酒、Neverland小刺猬、陌上桑和hinanaimaga的地雷!=3=
第202章
血祭三界?百年之后庄宴竟然要血祭三界?
看到原文的剧情, 桃卿不由心中一惊,下意识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由于他的心情起伏过大,元神不慎从识海里退了出去,令他的意识清明过来, 暂时看不到书中内容了。
此时窗外的天色才蒙蒙亮, 时辰尚早, 桃卿却被睡不着了, 干脆下床喝了杯水,通过神玉唤来神仆呈上早饭, 一边食不知味地吃着,一边思索着原文的剧情。
说来有些好笑,他对这段剧情本能反应竟然是「庄宴不是这样的人」, 虽然外界一直传闻庄宴残暴嗜杀, 但曾与庄宴朝夕相处数十载的他却知道, 其实庄宴从不滥杀无辜,大多时候他只是听从无定老祖的命令, 为鬼城铲除异己罢了。
少数时候则是有人来找庄宴寻仇, 或是要杀了庄宴为自己扬名,这时庄宴往往会用出暴虐血腥的手段, 借以镇压那些居心叵测的宵小之徒。
血祭三界对庄宴没有任何好处,所以庄宴不会这么做,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思至此处,桃卿忽然自嘲一笑,想什么呢,难道他就真的很了解庄宴吗?若是了解, 上辈子他就不会不明不白地被庄宴杀了, 庄宴连他都杀, 能做出血祭三界这种事也就没什么稀奇的了。
他心中酸涩,瞬间没了胃口,将才用过小半碗的粥推到一旁,示意神仆撤下去。
漱口净手后,桃卿回屋打坐,将《阴阳幻解》的口诀和心法练习数遍,却不太顺利,总是走神,他的心神到底还是受了庄宴的影响,十分在意他血祭三界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他的死也和这场血祭有关系?说不定庄宴杀他也是为了血祭。
桃卿越想越心惊,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自己的死和血祭是有关联的,连忙将心神沉入识海,继续阅读小说。
他的心脏怦怦直跳,因为他的心情很矛盾,既想知道庄宴杀他的缘由,却又害怕看到缘由。
只要不知晓实情,或许他还能对上辈子的庄宴抱有一线希望,可倘若庄宴杀他只是为了修道,或者是什么很荒唐的理由,那可能会比他再死一次让他更难受。
深深吐息数次,桃卿紧张得指尖冰凉,还是继续向下看了。
原著中,裴之涣在得知庄宴将要血祭三界后,立刻通知各大门派,做出相应的布置加以阻止。
庄宴准备血祭的三大界域分别是陵游界、广白界和重台界,前两者还好说,重台界却是庄宴只手遮天,哪怕宿云涯一直驻守在灵照鬼城附近,却也无法阻止庄宴进行血祭。
血祭成功后,重台界沦为了没有任何活人存在的死地狱,宿云涯不得不退回陵游界,与各派真人一齐守卫三洲,打退了无数亡魂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如此拉锯持续了将近三百年,情势每况愈下,每天都有无数修士死去,而一旦旁人来不及毁灭他们的元神,这些元神就会被庄宴操控,成为他的傀儡,高举屠刀杀戮昔日的同门。
存活的修士越来越少,亡魂却始终无穷无尽,众人陷入绝望,其他界域唯恐受到牵连,皆冷漠地作壁上观,不肯对他们施以援手。
原著文笔很好,字里行间极富感染力,桃卿看得心都揪起来了,既心疼那些无畏赴死的修士,更心疼深陷鏖战的裴之涣等人,尤其是看到乐正兰漪被斩断左臂的一幕,他忍不住「啊」了一声,眼睛瞬间湿润了。
这下桃卿彻底收不住情绪了,哪怕兰漪很快就将断臂接上,他也看得泪眼汪汪的,忍不住匆匆地往后面翻,实在不敢细看了。
好在也不是半点好事都没发生,当看到宿云涯顺利渡过仙剑太渊之劫,将太渊彻底收为己用,桃卿满心欢喜,破涕为笑,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缕阳光,心里暖融融的。
宿云涯渡过太渊之劫的同时,裴之涣的修为也突破至大乘中期,两人决计前往重台界,合力斩杀庄宴。
此行如若功成,三界之难自然不复存在,如若失败,他们便杀身成仁——临行前他们各自留下了一丝元神,一旦身死,门中会通过这丝元神彻底毁灭他们的元神,这样一来他们的元神就不会遭受庄宴的控制。
原文将二人临行前夕的夜晚渲染得沉重而悲壮,哪怕桃卿知道结果,却也心中戚戚、紧张万分,为他们两人捏了一把汗。
翌日,裴之涣和宿云涯出发前往重台界,接着画面一转,描述了灵照鬼城中正在发生的事,已是副城主的柳猫儿跟随在庄宴身后,来到了鬼城最深处的地宫。
原文是这样描写的:
【自庄宴继承城主以来,柳猫儿已有三百多年没有进入这座地宫了。 庄宴从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只是今日有事交给柳猫儿去办,才允许他进来片刻,如此看来,柳猫儿还是这三百多年唯一一个走到大门前而不灰飞烟灭的人。
这扇黑色的大门背后,深藏着庄宴最不能宣之于口的禁忌,也是他最刻骨的伤痛。
然而柳猫儿很清楚,庄宴却偏偏要折磨自己,他每天都会走进门后,去看、去触碰他的禁忌,甚至躺进棺材里,拥抱着那具逝去百年的身体与他共眠。
随着大门缓缓打开,柳猫儿面露复杂之色。 枉他自诩聪明,可在这件事上,他从来没有看透过庄宴。】
……
【柳猫儿跟随庄宴走入黑色的大门后,见到了那口棺材。 棺材是庄宴亲自打造而成的,用的灵材是万年玄冰,每一块玄冰都被打磨得晶莹剔透,光滑如镜,散发着滚滚寒气,将这地宫变得阴冷冻骨,同时完整地保存了放置在其中的尸身。
柳猫儿走上前,隔着玄冰望向棺中,少年乌发雪肤,眉眼娇艳,即使长眠百年,也依然栩栩如生,红润的唇微微上翘,犹如沉睡在美梦之中。
柳猫儿不由叹息一声,幽幽说道:“距离桃道友殒故已经过去了四百多年,若是他还活着,现在至少也是个化神真人了,庄师弟,你说是不是?”
他此言不免含有几分怨愤之情,这样一个漂亮孩子谁见了能不喜欢,却被庄宴说杀就杀了,死后元神无故失踪,无法转世,就连尸身也不能入土为安,何其可怜啊。
而这一切都要归咎于庄宴,他当年到底是发了什么疯,非要把人杀了不可?
“庄城主,庄师弟——姑且算我托大,再叫你一声师弟,你命我为你办事,我自然义不容辞,但有几句话我不得不问你。”
柳猫儿指着冰棺说道:“桃道友到底是不是你杀的?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
庄宴垂着眼睛看向少年,面色苍白,胸腔被刀绞似的痛楚填满,沉默良久后方才开口,字字如泣血。 “没错,卿卿是我杀的。”】
看到此处,桃卿的心中又酸又疼,眼睛被泪水浸透,沁出了薄薄的雾气。
即便他早就知道当初就是庄宴杀了他,并非是其他人假扮庄宴,可最后一层薄雾散去,令他看清真相,他还是痛苦得无法接受,甚至在他死后庄宴还这么丧心病狂,扣着他的尸体不放,不让他回到合欢宫落叶归根。
他到底哪里对不起他,为什么庄宴要如此对待他?
一时间,桃卿心底那道逐渐愈合的创口被再次撕裂了,喷薄而出的除了鲜血,还有深深的愤怒和怨恨,倘若此刻庄宴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一定会狠狠地将他捅上几刀。
使劲抹了抹眼睛,桃卿继续往下看,只想知道庄宴有没有说出杀他的缘由。
原文中,柳猫儿同样在屏息等待着当年的真相,可令他十分失望的是,庄宴对此什么都没说,只是吩咐他做事。
【庄宴说道:“倘若我血祭三界失败,裴之涣等人一定会杀了我,在他们与我缠斗时,你务必将卿卿送出鬼城,寻一处妥善的地方安置,等待下次开启仪式的机会。”
柳猫儿仍不甘心:“就算是毛驴拉磨也要在前面钓根萝卜呢,我与桃道友相识一场,凭什么不能知道他死去的真相?你这么做对得起他吗?”
话一出口,柳猫儿自己愣了愣,旋即沉默下来,狐耳也一并垂了下去。
其实对于这个师弟,他真是很难评价,说他对桃道友一腔深情,他却一声不吭地将他杀了,可说他寡情薄意,他却又在桃道友死后彻底癫狂,不惜血祭三界也要复活对方,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桃卿蓦地怔住了,眸光尚且残存着泪意,又倏然浮现出惊愕而破碎的光。
柳猫儿说的是什么意思,庄宴血祭三界竟然是为了复活他?庄宴是为了他?
他心神巨震,宛如遭人猛敲一棒,产生了强烈的晕眩感,头晕眼花的,不得不走出宫殿外呼吸微凉的空气,才将这股不适感压制下去,但脸色依然苍白,指尖也是抖的。
他从未想过庄宴犯下滔天的罪孽竟是为了他,莫非……莫非庄宴当初不是真的想让他死,杀他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比如说……
桃卿如鲠在喉,心里堵得厉害,却又忍不出生出几分希冀。
想来人的本性就是如此,相识数十载,他对庄宴到底还是旧情难舍,哪怕死了一回,可只要有一丝可能,也会忍不住心存幻想,证明自己以前没有看错人。
他匆匆回到殿中继续阅读小说,而恰好柳猫儿也问到了他想到的一种可能。
【柳猫儿问庄宴:“你当初之所以杀了桃道友,难道是想将他变成鬼修,和你长相厮守?”】
作者有话说:
屑兔:真虚伪,不像我,说舔桃皮就舔桃皮,说强制爱就强制爱(舔舔舔;
感谢hinanaimaga和Neverland小刺猬的地雷!!
第203章
【此话说出口之后, 柳猫儿自己都觉得奇怪,因为这分明讲不通道理,便是为了长相厮守,庄师弟也没必要杀了桃道友啊, 鬼修又不是不能和活人在一起。
在柳猫儿看来, 鬼修除了体温偏低、喜好血食, 以及命门和活人不一样之外, 就和寻常修士没什么区别了,无论是双修还是合籍都不成问题, 若是庄师弟想和桃道友相好,直接和他好就是了,又何必将他变成鬼修呢?
柳猫儿疑惑地看向庄宴, 怎料庄宴忽然笑了起来, 笑声越来越大, 却不是因为欢喜,反倒凄厉得瘆人, 令他毛骨悚然。
笑到最后, 庄宴的双眼变得通红,眼中布满了血丝, 唇角上扬的弧度未退,却好似将要流泪。
“长相厮守?”他发出笑音,充满了浓重的自嘲和悲哀,“我怎配和卿卿长相厮守,不过就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柳猫儿不禁错愕:“难不成你是单相思啊?”
他皱起眉,回想着百年前这两人的相处, 诚然是庄师弟付出更多, 可桃道友也差不了多少, 他全心全意地依恋着庄师弟,甚至甘愿跟随他远赴重台界,情谊不可谓不深重,庄师弟怎么能说自己是一厢情愿呢?
饶是柳猫儿都觉得庄宴有些不知好歹了,正欲提醒他几句,庄宴又哑声开口:“卿卿不可能接纳我,所以我杀了他,取出他的神魂,让他永远和我在一起。”
柳猫儿一惊,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蹿了上来,而庄宴神色恍惚,神智已经不清醒了,渐渐陷入痛苦和癫狂之中,吐出的每个字都染上了疯狂的色彩。
“我们的元神将交缠在一起,彼此融合,永不分离,我把我的一切都奉献给他,而他的每一寸血肉、每一缕神魂也只属于我。”
“我们会日夜不休地神魂交合,享受最销魂蚀骨的快感,从此以后,只有我才能带给他欢愉——”
柳猫儿目瞪口呆,半晌才吐出一句:“你真是疯了……彻底疯了!”
哪怕知道庄宴有多疯,柳猫儿还是被吓到了,其实他一直知道庄宴的神智不太正常,这不奇怪,甚至在灵照鬼城很常见,说得难听些,鬼城至少有一大半鬼修脑子都有毛病。
鬼修之所以能成为鬼修,不少都是生前受到了巨大的刺激,临死时就已经疯了,这才有了执念,如同野狗般顽强地在险恶的鬼城存活下来。
还有不少则是受到了炼魂,那种刿心切骨的剧痛足以摧毁他们的心智,只要两三次,就会变成浑浑噩噩的傻子。
偏偏庄宴将这两样都占全了,一来他生前经历悲惨,亲眼目睹几百族人惨死,二来他为了复仇,便利用炼魂快速提升修为,次数甚为频繁,饶是他的意志再如何坚忍得远超常人,也足够让他发疯几回了。
只是庄宴修为奇高,行事又周密,从外表看不出任何异状,旁人至多只会觉得他冷酷残忍,却不知他其实已经完全疯了,所作所为皆无法用常理揣度。
阴凄的笑声在幽暗的地宫中不断回荡着,柳猫儿脸色难看,不愿继续待在这里,悄无声息地退出了门外。
雕满漆黑骸骨的大门缓缓合拢,在彻底关合之前,柳猫儿最后向门缝瞥去一眼,看到庄宴打开冰棺躺了进去,将少年的尸身拥入怀中。
他抱着少年又哭又笑,不断地亲吻着他的脸颊和双唇,声音嘶哑得厉害,疯疯癫癫地呢喃呓语着。
“对不起,卿卿,对不起、对不起,我把你弄丢了……”
“我后悔了,我知道我不配爱慕你,更不配与你神魂交融,你一定是嫌恶我才躲着我,这没关系,可你怎能忍心将你的师长亲友丢下数百年不闻不问?莫非你对我的恨意已经远远超出对他们的爱?”
“我好想你,卿卿,他们也很想你,求你回来好不好?我发誓我再也不会肖想你,甚至可以与你永不相见,只要你回来,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他神色悲凉,语气卑微至极,柳猫儿心生戚戚,正想着这是何必,却忽见庄宴的表情变得狞厉阴森起来,紧扣少年的双肩不放,双目红如滴血地对他嘶吼道。
“你以为你藏起自己的元神我就会放过你吗?不,我绝不会放过你,你注定是我的,就算你化为白骨、魂飞魄散,也只能属于我!”
“我会当着你的面,将你在乎的人全部杀光,用他们的鲜血呼唤你回来,若是你还不来见我,我就碾碎他们的神魂,让他们魂飞魄散!”
他神色疯狂,将少年压在身下,用力地咬上他冰冷的脖颈,柳猫儿看得不寒而栗,转身撒腿就跑,只恨不得自己今日从未来过这里。】
「啪」的一声,桌上的茶杯被桃卿不慎碰翻在地,摔得粉碎。
随着逐字逐句的阅读,他的眼睛早已变得通红,盈满了泪光,既悲哀而又充满恨意。
他的双手抖得厉害,拿起另一只茶杯,想要为自己倒些水,却又险些将这一只也摔了,倒水时还倒洒了一桌子。
好不容易将水倒好,只喝了几口,他忽觉一阵恶心反胃,弯着腰将水全都吐了出来。
直到吐得大脑充血发疼,眼前金星直冒,他抱住自己的膝盖,将身体紧紧蜷成一团,放声大哭起来。
多么可笑,多么荒唐,庄宴竟然说他永远不可能接纳他?明明当初拒绝和他双修的人不是别人,就是庄宴自己!
不仅如此,庄宴还管着他,不允许他和其他人双修,只因为他最喜爱庄宴,事事都依顺他,双修于他而言也不是必要,他就答应了,试问合欢宫除他之外还有哪个弟子仍是处子?他拜入合欢宫百年却从未尝过男欢女爱的滋味,说出去足够让人笑掉大牙了。
就是这么荒谬的要求,他都顺着庄宴了,庄宴还想要他做什么?
哦,对了,庄宴想要他死,死后留下元神永远陪着他,因为知道他不可能答应,就索性杀了他,再吃掉他的元神,和他神魂交融,再不分彼此。
更可笑的是,庄宴竟然还说爱他,在他还活着的时候,他曾对他说过一个「爱」字吗?
他分明从来没吐露过只言片语,就断定他不可能接纳他,可哪怕他只是说一次呢?就算只有一次,他们也不至于沦落到上辈子的结局!
哪怕在他死后,庄宴举行血祭,大概也只是为了将他的元神找回,继续囚禁起来。
到了这个地步,庄宴竟还不打算放过他,即便他是疯了,行事极度疯狂,和常人不同,难道他就该被庄宴杀死,死后连元神也不得解脱吗?
桃卿既恨且怨,哭得满脸是泪,直到夜色初上,他的哭声才渐渐停息下来,面色苍白,漂亮的眼睛红肿不已,呆呆地望着房梁出神。
而裴之涣从天魔窟回归神梦山,立刻前来看望桃卿,所见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他霎时心中一紧,快步走上前将桃卿抱进怀里,抚摸着他湿润的脸颊,清冷的双眸满怀关切和怜惜,温柔地问道:“卿卿,你怎么了,为何哭得如此厉害,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之……之涣……”
桃卿一见到裴之涣,就好似乳燕投林,终于见到可依靠之人,才平息不久的委屈和酸楚瞬间翻涌起来,猛地扑进他怀中放声痛哭起来:“之涣,我、我……”
“别难过,卿卿,我在,我在,有我陪着你,你什么都不用怕。”
裴之涣充满疼惜地抚摸桃卿的头发和后背,声音低沉温柔,不厌其烦地哄着他,在他温暖的怀抱中,哭得筋疲力尽的桃卿很快就昏睡过去,便是在睡梦中也泪流不止,口中吐出极轻的梦呓。
裴之涣将桃卿抱到床上,并未离去,而是和桃卿躺在一起,紧紧将他抱住,轻声地安抚他。
或许是他的气息令桃卿倍感安心,睡着的桃卿逐渐摆脱了梦魇,像只小猫似的蜷在他怀里,紧紧抓着他的衣襟不放手。
裴之涣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始终不曾入睡,将全副心神都放在桃卿身上,注意着他发出的每一个最细小的动静,只为让他安心休息。
直到后半夜,桃卿迷迷糊糊地醒来,睁眼就对上了裴之涣沉静温和又满怀怜惜的视线。
无须他多言,裴之涣便用灵力远远地摄来茶杯喂他喝水,桃卿哭得太多了,喉咙里又干又渴,就着裴之涣的手一连喝了数杯,才总算从迷蒙的状态里回过神来。
神智回笼,桃卿立时想起了自己在书中看到的真相,不由心生悲苦,眼睛也跟着湿了,见到他又要哭,裴之涣放下茶杯,忽地抱住桃卿,吻上了他的双唇。
他此举出乎桃卿的意料,让他忘了悲伤,迷茫地望向了裴之涣,裴之涣在他微红的眼皮上落下轻吻,低声解释道:“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闷,大概不想说什么,不如换个方式发泄出来,你想怎么用我都可以。”
桃卿心中一颤,眸中浮现出盈盈波光,短暂的沉默后,他主动攀上裴之涣的肩头,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之涣,我好想被你要,求你狠狠要我……”
他还说几句甜腻的好听的话,挑动裴之涣的欲念,但无需其他甜言蜜语,裴之涣就已变得呼吸微促,重重地吻了上来。
对于裴之涣而言,桃卿本身的存在就是最顶级的媚药,只消他一个眼神,裴之涣的身和心便瞬间如星火燎原,直到为他焚烧殆尽之前,再也不会止息。
作者有话说:
其实庄宴鲨桃真的就是爱而不得,没什么很苦情的理由,他就是物理神经病,加上星桥来鬼城向桃桃提亲,受到了巨大的刺激,为了和桃桃在一起就走极端鲨桃了……至于为什么不得,写到这个地步宝贝们应该也都能猜出来了吧,就是他(
桃桃:除我之外,合欢宫岂会有百年处子!QAQ;
四百岁的处男耶耶:(甩尾巴)(转圈圈)(露出笑脸)(撒娇打滚)
感谢hinanaimaga的地雷!=3=
第204章
尽管心中的渴望早已如火燎原, 裴之涣却仍记挂着桃卿的感受,似温暖的潮水,无声而柔和地浸入桃卿的身心,又如绵绵春风, 将他托到极高的云端。
他极尽所能地安抚桃卿的悲伤和苦闷, 用上百般手段, 把桃卿哄得纵情尽兴, 泪光朦胧的双眸被另一种泪意所替代,只轻咬住嫣红的唇瓣, 满面都是靡艳的红潮。
至于他自己,裴之涣没怎么理会,桃卿感受到了, 他不想只有自己快乐, 便主动搂住裴之涣的后颈, 在他耳边甜软说道:“没关系,之涣, 今晚你想怎么对我都行……”
他悄悄附到裴之涣耳边, 说了几句堪称羞于入耳的话,听得裴之涣呼吸微滞, 眸色蓦地加深。
他握住桃卿的腰,让他坐到上面,嗓音微哑地说:“那就按你说的来。”
桃卿软绵绵地扶着他的肩,温吞地来了一回,但再来他就不行了,只好出声央求裴之涣帮他。
裴之涣对他予求予取, 伸手搂住他的后背, 两人汗津津地相拥在一起, 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桃卿将他眼中盈满的缠绵爱意看得分明,萦绕在他神魂中的阴冷和绝望如若被温煦的暖阳融化,只剩下满心的快活与甜蜜。
“之涣……”
他情不自禁地轻声呢喃出裴之涣的名字,将他的后颈搂得更紧,声音软得能掐出蜜来,充满了脉脉情愫。
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原来两个人的交融并不只是为了追求肉体的快乐,更是用来表达爱意的方式,裴之涣带给他的慰藉和满足已经胜过了一切。
此时此刻,桃卿终于前所未有地看清了自己的本心,原来他喜爱的绝不仅仅是这副俊美的皮相,便是裴之涣日后丑陋得如同恶鬼,人人避之不及,他依然会深深爱他,心中再盛不下别人。
“之涣……”
结束的时候,桃卿累得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喉咙里发出的声音也很轻,不过关注着他一举一动的裴之涣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声音,便凑过去在他耳边轻声地问:“卿卿?”
“我喜欢你,之涣。”
桃卿即将迷蒙地坠入梦乡,只来得及握住裴之涣的一根手指,小声呢喃道:“也只喜欢你,以后肯定不会喜欢别人了……”
说完,他昏睡过去,那些阴暗幽冷的噩梦为甜馨的美梦所替代,红润的脸颊露出小小的笑容,梦中也全都是裴之涣的身影。
他睡得香甜,全然不知自己给裴之涣的内心带来了何种激荡。
但裴之涣不愿将他吵醒,纵使激动,也只是静坐在床边,良久才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桃卿的脸。
他漆黑的眼眸垂下,眼尾竟是隐约红了,唇边却带着浅淡的微笑,俯身在桃卿额前落下一吻。
“我也只喜欢你,卿卿。”
他低声说。
无论是前生还是今世,无论是飞升成仙还是堕落为魔,他的心只会为桃卿所属,永远不会改变。
……
当桃卿再度醒来,已是翌日下午的事了。
他一睁开眼睛,就看到裴之涣坐在床边翻看道经,一身道袍雪白,气质淡泊而清隽。
光是看一眼,桃卿就心里发甜,真是怎么看怎么喜欢,便努力地坐起来,环住那劲瘦有力的腰肢,在他薄唇上亲了一下,说道:“我昨晚梦见你了。”
裴之涣将书放到一边,将他抱到自己腿上回吻一下,冷淡的神色立刻化为春水,微带笑意地问:“我在你的梦中做了什么?”
若是以往,桃卿梦见的肯定是充满春情的场面,但昨夜很是不同:“什么都没做,你就是在我身旁坐着,就像刚才一样。”
他眼神澄澈,不含任何欲望,唯有对裴之涣的喜爱,裴之涣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不禁心生欢喜,哄着他说:“卿卿乖,你将你昨晚临睡前的话再对我说一遍。”
桃卿昨晚累得神志不清,但还是将自己说过的话记得很清楚,不会发生说完了就不负责的事情。
他靠在裴之涣的肩上,自然而然地重述道:“我从此以后只会喜欢你,之涣,我爱的不仅是你的容貌,更是你这个人,有了你之后,我的心中就再放不下其他人了。”
他对人素来心怀坦诚,爱憎分明,既然已经确认了自己的心意,就不会扭扭捏捏地说不出口,一定要亲口说出来才算,不说出来的那都不算喜欢。
而且他不仅会说,还会通过自己的眼神和举止表现出来,因为他不是心思深沉之人,只要是真的喜欢,就是自内而外地透出来,怎么也瞒不住人的。
“我说完了,我也要听你说,你给我说些好听的……”
桃卿抱着裴之涣的手臂撒娇,每当他撒起娇来,便是冷硬的铁人也抵挡不住,更何况裴之涣,几乎立刻举手投降,回抱住他说道:“你想听什么都可以。”
他不是擅言之人,可说起情话倒是有百般花样,只因这些话都是他心中的真情流露,他既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想这么做的,没一会就将桃卿哄得脸都红了。
两人浓情蜜意地黏了好一会,桃卿饥肠辘辘,终于舍得下床了,裴之涣便亲手为他穿好衣服和鞋袜,又取来发带给他梳头。
桃卿坐在他的腿上,像个布娃娃似的乖巧地任他摆布,眉眼间俱是甜蜜,虽然他向来不缺人伺候,侍女们还做得更细致,但由喜爱之人来做,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他喜欢被之涣宠着。
梳好头发,桃卿自己去净面漱口,等他回来时神仆已经准备好了膳食,不出意外,全是他喜欢的菜色,之涣将他的喜好记得一清二楚,当然他也记得之涣的喜好。
桃卿神采飞扬地拉着裴之涣坐到桌边吃饭,已完全不见昨日的惶恐和怨恨,上辈子的那些事似乎都已离他远去了,即使仍然无法原谅庄宴,但只要有之涣在,他就永远不会生活在恐惧和绝望里。
吃完饭,两人又坐在一起说话,桃卿本打算和裴之涣聊一聊清玄仙尊送给他的《阴阳幻解》,忽听裴之涣说道:“卿卿,我想知道你昨晚为何哭得那么伤心。”
桃卿一怔,无意识地露出担忧和犹豫的神色,不是他不想讲给之涣听,而是他不知自己该从何讲起,若是说出来,他是重生之人的事也会一并曝光了。
他要不要告诉之涣呢?
思索良久,桃卿下定决心,对裴之涣说道:“我会讲给你听的,不仅是你,我还想叫清玄一起听,这是我最重要的秘密,我愿意将它分享给你们。”
做出这个决定后,他的心头仿若卸下了一块巨石,身体奇妙地变得轻松飘然起来。
自重生之后,他就一直背负着这个沉重的秘密,不敢向任何人吐露,它将他压了太久,久到他苦不堪言、难以承受,可如今终于有人能和他一起承担了,这个人还是他最爱的之涣,其实他是很高兴的。
裴之涣心念微动,隐隐猜到了桃卿想要说什么,便毫不犹豫地颔首答应下来,将洞天打开,牵起桃卿的手:“我们一起见他。”
——
同一时间,神梦山的深处。
庄宴和柳猫儿托请白鹿,以神力催发他们从荒原取回来的火精花种子,待花开之后,神力指引着他们寻找相同的气息,终于在山洞中找到了冯子懿。
冯子懿昏倒在地上,脸色苍白,气息微弱,柳猫儿上前检查一番,发现他的身体没什么问题,但元神受到了严重的损伤,怕是醒来之后也只能做个傻子了。
“啧啧,这是怎么弄的,难不成是得罪了什么大能,大能一怒之下把他弄傻了?”
柳猫儿摇了摇头,喟叹一声,却不是在同情冯子懿,反而觉得这事挺有意思的。
忽然他发现冯子懿的手里捏着什么东西,掰开手指一看,居然是紫霄派的首徒令牌。
他「噗嗤」一声笑了:“这不是裴之涣的东西么,不过是谁这么蠢笨,竟然留下这么明显的线索,是生怕栽赃不了裴之涣吗?”
他当然不会认为是裴之涣对冯子懿下的手,裴之涣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留在现场。
而庄宴接下来的话也证实了他的想法:“令牌不是裴之涣的东西,他早已将它送还紫霄派,如今的紫霄首徒另有其人,是名冯氏子弟。”
“哦,那这么说来,这块令牌肯定就是冯家交给冯子懿的了,可是这玩意在神梦山上能有什么用?”
柳猫儿疑惑地蹲在冯子懿身旁,不客气地搜他的身,但是没有其他发现了,之前顾雪庭将所有痕迹都处理得很干净。
搜身不成,柳猫儿眼珠一转,打起了坏主意,反正冯子懿注定要当个傻子了,那他干脆搜他的魂吧,他倒要看看冯氏到底隐瞒了什么事。
他把首徒令牌扔给庄宴,趁庄宴检查的时候,直接把手放在冯子懿的额头上进行搜魂。
越是往下看,他的表情就越惊异,到最后已然吃惊得不得了,张口结舌地指着令牌说:“冯家瞒着我们的秘密果真了不得,这东西竟然能看到过去和未来会发生的事,而且想看什么看什么,不受任何限制!”
庄宴的动作猛然一顿:“你此言当真?”
“千真万确,错不了!不信你自己搜他的魂。”
柳猫儿让开位置,挥挥手让庄宴过来,若是平日,庄宴自然不屑搜冯子懿魂,可现在某个强烈的念头正驱使着他必须这么做,因为他来到神梦山的目的就是想要得到这个机会——
了解未来的自己为什么会杀了卿卿。
作者有话说:
这章写得比较卡,更新又晚了,5555,终于,204章,72万字,桃桃和小裴终于真正互通心意了……其实以前桃桃没有真正地对小裴表白过,还是有点把小裴当泡友那样,但是现在他终于确认自己只喜欢小裴了,小裴正式成为桃桃的男朋友了!!(小裴:以及未来的夫君)
另外小庄也快彻底知道真相了,写完这章,我感觉离正文完结也就不远了,估计还有十万字左右?虐虐狗再虐虐屑兔,就差不多了,总算是见到曙光了5555撒花撒花!!
为了庆祝本章留言发红包,感谢宝贝们看到这里!=3=昨天的留言等我睡醒了再回复!!今天已经精疲力尽了5555;
感谢hinanaimaga和抛的地雷!!
第205章
庄宴来到冯子懿的身边, 对他进行搜魂,由于冯子懿的神魂已经受损,他的记忆就如同一扇敞开的大门,任人观览, 庄宴轻而易举地得知了他想要的东西。
记忆之中, 冯子懿果然看到了未来, 方法是利用这块首徒令牌打开幻阵, 可以在一条名为「白川」的河流中洞悉过去和未来,而它的地点就位于他们发现火精花种子的荒原。
白川河玄妙莫测, 神力无边,难怪他当时没有发现荒原上的幻境,若是不得要领, 便是神梦道主也难以窥见白川河的所在, 唯有像冯氏这种祖上出过真仙、又传承数千上万年的世家大族才能知晓它的存在。
柳猫儿一双狐狸眼炯炯有神, 激动之情溢于言表,怂恿庄宴道:“只要有了这枚令牌, 我们也能去白川河看看了, 不如现在就动身吧?”
他心中的兴奋难以言喻,若是能彻底掌握这条神秘的河流, 通晓过去和未来,日后他岂不是就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让天下修士尽数匍匐在他的脚下了!
只要稍一幻想那般场景,柳猫儿就一阵血脉偾张,手都颤了,贪念催动着他的野心无限放大膨胀, 哪怕是如冯氏这样的庞然大物, 在这条白川河面前也屁都不算了。
他是绝不会归还这枚首徒令牌的, 必须将它据为己有,若非庄师弟境界高出他太多,他实在打不过,现在他可能都要杀掉他灭口了。
柳猫儿不免遗憾,但他转念一想,忽地心惊肉跳起来:他杀不了庄师弟,可庄师弟能杀他啊,该不会他今日就要死在这山洞里了吧?
一时间他无比后悔自己刚才嘴皮子太快,竟不慎将这个秘密抖了出去,不过庄宴并不是他,也没有独占白川河的想法,只点头说道:“我正有此意。”
柳猫儿闻言长舒一口气,笑着点头,若无其事地跟随庄宴离开了山洞。
至于冯子懿,他们暂且没有理会他,仍将他留在山洞里,等他们从白川河回来之后再做打算。
他们重返荒原,手持令牌,按照在记忆中所看到的那般催动口诀,打开了幻阵中的白川河。
只见河水光如镜面,白若牛乳,宽广得无边无际,好似一片雪原。
面对这壮观瑰奇的景象,柳猫儿啧啧称奇,迫不及待地对庄宴说:“我先下去看看。”
他涉水而入,从河流中窥探着无数的秘密,河水开始缓缓流动,庄宴没有等他出来,自己也走了进去,选择观看自己想要得知的未来。
他想知道未来的自己为什么会杀了卿卿。
四周的景象陡然一转,光线暗淡下来,化作了昏黑黯淡的天幕和幽冥的街道。
冷风抚过,悬于屋檐下的招魂铃发出叮当声响,庄宴认得这里,这里是灵照鬼城,他生活了数百年的地方,而这条街道就在他居住的府邸附近。
他站在原地,浑身为剧痛侵袭,每一寸神魂都宛如被尖锐的利刃反复刮擦,令人痛不欲生,便是最内里的骨髓也充满了痛楚。
这种痛苦是他分外熟悉的,每一次的炼魂所能感受到的便是如此,庄宴本能地想要闭上眼睛适应疼痛,却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这具身体。
原来这是未来的「庄宴」,他只是将自己的意识附在这具身体上,能感知到「庄宴」的所知所想,却不能掌控「庄宴」的行动,他只是一个旁观者。
比起如今的他,未来的「庄宴」似乎对这份疼痛更适应几分,不待疼痛完全消退,便继续向前走去,回到了府邸中。
一路上「庄宴」心事重重,思虑甚重,唯有进府后才逐渐轻松起来,询问侍奉的小鬼:“卿卿睡了吗?”
通过这句问话,庄宴大致确定了这个未来的时间,应该是在二十年后,卿卿跟随他远赴灵照鬼城,并住进了他的府邸中。
原本他的府邸里只有他自己,他不需要小鬼侍奉,这几只都是他专门找来陪伴卿卿的,比起他养的狰狞小鬼,这几只要耐看许多,皆是七八岁的童子模样,皮肤白皙,眉清目秀,不然他担心卿卿见了害怕。
小鬼摇摇头,声音稚嫩地回答道:“小郎君还没睡,正在热泉沐浴呢。”
“庄宴”点点头,向后院走去,来到热泉池附近,这处热泉眼也是他专为卿卿修建的,他是鬼魂之体,对温度不甚敏感,沐浴向来只用冷泉。
热泉池四周没有修建高墙,只种了许多青竹,利用茂密的枝叶将里外分隔开,潮湿的热气透过枝叶的缝隙冒了出来,升腾起一缕缕白雾。
“庄宴”没有继续向里走,站在外面等待着桃卿出来,里面相当安静,只有隐约的水花声,大概是桃卿在撩起泉水为自己沐浴。
桃卿沐浴的时间不短,但无论是庄宴还是未来的他都没有丝毫不耐,只要是和卿卿有关的事,即便是等待也是一种惬意。
只是又过了片刻,庄宴蓦地听到一阵甜腻的呜咽声,这声音很轻,几乎被水声淹没了,却是那么地勾魂摄魄,如若羽毛轻轻扫在心尖上,搔得人心里发痒。
“庄宴”身体微僵,目光无意识地扫了过去,刚好透过竹叶的缝隙看到桃卿的背影,少年黑发拢在胸前,露出雪白的后背,肩头微微颤着,手臂轻轻动作,水面上荡开一层层涟漪。
大概是情到浓处,实在忍不住了,桃卿才会呜咽出声,没过多久他就结束了,从热泉里爬了出来,漂亮的眉眼泛起薄红,带着些许羞涩却餍足的神情,靡艳得惊人。
他慢吞吞地穿上衣服,竹叶后的「庄宴」立刻将目光转了回去,心底如同被寒冰冻住似的,泛起阵阵疼痛。
他知道卿卿刚才做了什么,因为他修的是合欢心法,和情欲有关,自然会催动欲念,偶尔忍耐不了,就自己偷偷地抚慰,这已经是第二次被他撞见了。
“庄宴”默不作声地等着桃卿出来,桃卿用法决烘干长发,拢到手中匆匆绑起来时刚好撞见了「庄宴」,吓得他后退一步,满脸惊容地说:“宴哥哥,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他不清楚「庄宴」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不由羞红了脸,无意识地躲闪着眼神。
“庄宴”不动声色地接过他手中的发带,替他将散落的黑发绑好,垂眸说道:“今日无事便早些归来了,怎么,你不欢迎吗?”
“没有,怎么会呢。”
桃卿心虚地讨好着他,待他为自己绑好头发,抱着他的手臂甜甜地撒娇:“我恨不得你能多陪陪我,我就是为了你才来鬼城嘛。”
他眉眼含笑,温柔地望向「庄宴」,「庄宴」心里又是一痛,他知道卿卿远离故乡跟随他来到重台界后就一直很寂寞,但卿卿在他面前绝口不提任何伤心事,永远都是笑盈盈的模样,就是为了让他安心,不必心怀愧疚。
“卿卿……”
他心中百感交集,抚上桃卿红润的脸颊,低声呢喃着他的名字。
桃卿嫣红的双唇微微张开,露出一点柔软的舌尖,充满旖旎的诱惑,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想要亲吻这双娇嫩的唇瓣。
可当他触及到桃卿澄澈的目光时,他却像是被烫着一般,蓦地止住动作,起身淡淡地对桃卿说:“回去吧。”
这时桃卿才反应过来,睁大眼睛疑惑地看他了一会,忍不住抬手摸摸自己的唇瓣,脸色微红地抱怨道:“你靠得太近了,我还以为……”
“抱歉,我会注意的。”
“庄宴”垂下眼睛,遮住内心的酸楚与黯淡,握住桃卿的手,牵着他回屋吃晚饭。
吃过饭,桃卿缠着「庄宴」说了许久的话,每当他靠近,「庄宴」总是能闻到那股甜得醉人的桃花香气,引得他喉头滚动,几度隐忍,还是忍不住将桃卿抱到他腿上,紧紧搂住他又香又软的身体。
桃卿与他亲密惯了,对他的动作也不觉得奇怪,自然而然地枕着他的颈窝,继续和他说话,直到说得困了,想去睡觉,「庄宴」便把他抱进卧房,将他安置在床上,自己去梳洗。
梳洗之后,他与桃卿并肩躺下,由于鬼城阴魂众多,气候阴冷,且不是多盖被子或点燃火炉就能解决的,他向来都是和桃卿一起睡,为他运转法决,保证他睡得舒适。
桃卿迷迷糊糊地钻进他怀里,缠着要他抱,他将手臂轻轻搭在桃卿的腰间,抚摸他的后背。
桃卿已经相当习惯他身上淡淡的血腥气,甚至没有的时候还睡不好,很快便安心地熟睡过去,依恋地攥着他的中衣衣襟。
“庄宴”却睡不着,在夜色中,他凝视着桃卿的睡颜,眼神流露出近乎痛苦的爱意,黑暗的洪流在他的心底涌动着,形成漩涡,每时每刻都在将他拖入无底的深渊。
他们同床共枕,相拥而眠,宛如一对恩爱的眷侣,可其实他们什么关系都不是,他从未向卿卿表达过心中的爱慕,哪怕他早已爱他入骨。
每个夜晚,他躺在卿卿身边,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折磨,他永远记得卿卿对他的相邀,蹭着他的小腿,害羞地说想要和他双修,他却无法回应卿卿,更不敢看卿卿略显难堪的表情,只能狼狈地回避逃离。
桃卿在他怀中动了动,唇瓣恰好擦过他的锁骨,「庄宴」神色凝固,双手瞬间收紧,险些将桃卿捏得疼醒了,方才回过神来,不得不下床离开了屋子。
他走到月色之下,神魂中的剧痛如附骨之疽,如影随形,挥之不散,充满恨意的浓重血色在他眼底蔓延开来,又很快化作悲哀,如若凝结的血泪。
他没有办法和卿卿欢好,因为他不是完整之人,五百多年前,他亲手废了自己的阳根。
他生前是尊贵的公子王孙,生于定国公府,鸣珂锵玉,簪缨世胄,却惨遭权倾朝野的长公主夷灭全族,死后尸骨被扔到乱葬岗,为野狗啃食,终化作怨气滔天的厉鬼,成为了如今的灵照鬼君。
当年长公主信封鬼神,与邪修厉鬼为伍,用活人血肉炼制邪丹,美貌女子为药引,男子为烧炉柴,而定国公府美貌女眷甚多,男子又多从军征战,体格健壮,最适宜做柴,长公主便打上了他们全族的主意,要将他们制成邪丹。
她先是杀了两个年幼的姑娘,其中就有他一母同胞的亲妹七娘,他闯入公主府为七娘报仇,府中亲兵无人能阻,很快他便找到了长公主,对她连砍数刀,冷眼看着她倒在血泊里。
可长公主常年服食邪丹,早就算不得纯粹的活人了,她不仅没有死,反而躺在鲜血中大笑起来,用笑声唤来几只厉鬼,命他们将他除掉。
几只厉鬼均是鬼修,而当时他只是一介凡人,便是再神勇也非他们的对手,他手中的刀甚至没有碰到他们的衣摆,就被他们用法力隔空按在了地上。
「铛」的一声,宝刀应声而落,鬼修的法力压在凡人身上重如山岳,尽管他体格强健,也被压得口吐鲜血,寻常凡人更是会被震碎五脏六腑,变成一滩肉泥。
厉鬼们没有听从长公主的命令杀掉他,而是争论起他们谁有资格使用他这具肉身,他容貌俊美,身高体健,修道资质也是绝佳的,不会像普通凡人承受不住鬼修的神魂,是百年难寻的绝世容器,最适合成为夺舍的对象。
只要有了肉身,他们就可以尽享人间的荣华富贵,最重要的是那些绝色美女也可以为他们尽收囊中,成为他们的禁脔。
之前他们不是没享用过美貌女子,可见他们是鬼,这些女人一个个都吓傻吓疯了,十分扫兴,最后意兴阑珊地玩了一次,就都拿去给长公主炼丹了。
听到他们的争论,他知道自己今日无法逃出生天了,可他宁死也不愿被恶鬼侵占皮囊,便极力挣脱了身上的重压,挣得他浑身皮肤渗血,掏出藏在靴中的短匕,只求速死。
恶鬼们见他要自杀,纷纷哈哈大笑,讥讽他果真只是个愚昧的凡人,岂不知自绝只能更方便他们取用他的肉身,连动手都不必了。
他们甚至解开了他身上的法力,饶有兴趣地看戏,随便他想做什么,他们有恃无恐,即便他刺瞎眼睛或缺胳膊少腿都没关系,因为他这样的肉身太难得了,少点东西他们也照样愿意用。
何况他只有短匕,完全不能自断一腿,在截断腿骨之前,他就会血液流干而亡,挑断手脚筋也没有用,长公主府长住的御医能迅速为他接上手脚筋。
他别无他法,唯有用短匕对准两股之间,狠狠地刺了下去,将那处废了,甚至为了不被治好创伤,他将其整根切了下来,用力碾碎了。
失去了那处,厉鬼们享用女色的美梦就此破灭了,也便没有了抢夺他肉身的意义,几只厉鬼发出怨毒凄厉的嚎叫,更不会放过他,开始了对他的百般折磨。
公主府变成了他的活地狱,厉鬼们不给他任何食物和水,一片片地削去他腿上的血肉,逼着他吃下去,当他吞咽的时候,就抱来他十三妹的头颅,当着他的面舔她的眼珠、啃食她的血肉,又割了他的眼皮,强迫他一直睁眼看着,直到他将吃下去的肉尽数吐出来为止。
他们绑来许多男女,给他们灌下催情丹药,让他欣赏他们疯狂交合的丑态,借以讽刺他不能人道。
有时他们自己兴起,也会附身到男子身上与女子欢合,而凡人的体魄承受不住修士的神魂,每次都「嘭」的一声,肉身炸得血肉横飞,将女子们吓得屎尿横流,恶臭满地。
他被折磨得神志不清,几度咬舌自尽,厉鬼们却不准许他死,直到几日后,长公主砍下他的右手送到定国公府,他的父母不顾一切地跑了过来,长跪在公主府门前,祈求长公主放过他一条生路。
长公主要他的父母交出一个族人来换他,他的母亲为了救他,甘愿走进公主府,以自己的命换了他的命。
那时他奄奄一息,陷入昏迷之中,根本不知晓此事,等到他再度醒来,已是半月之后,他母亲的遗骸被送回府中,只剩下白森森的骨架,血肉被长公主取走炼丹了。
然而庄氏一族的厄运尚未结束,不久之后,长公主就以谋逆之罪名向少帝请旨赐死国公府,将国公府满门抄斩。
行刑两日,血流成河,他被绑在木柱上,绝望地目睹着数百族人惨死在屠刀之下。
待行刑结束后,长公主大笑着扬长而去,他怨恨自己无能,不能为亲族报仇,最终自绝于亲人的尸骨旁。
死后他们全族的尸骨被扔到了乱葬岗,乱葬岗阴流极重,怨气冲天,他带着满腔恨意化为厉鬼,重新睁开眼睛,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到公主府,杀了长公主满门。
那一夜,公主府的尸骨堆积如山,长公主的头颅堆放在尸山的山尖上,目眦尽裂,姣好的面容神色狰狞而恐惧,他欣赏着她的死相,心中只感到无限快意。
几个与长公主狼狈为奸的鬼修逃遁了,为了寻找到他们的下落,为族人报仇,他来到灵照鬼城,拜无定老祖为师,随他修习鬼道之术。
随着他的死亡,他的神魂恢复成生前的模样,唯有那一处恢复不了,只因是由他自己亲手斩断的,神魂再生无法补全。
回忆着往事,「庄宴」的目光充满痛苦,悄无声息地走到院落中的冷泉池,脱了衣裳,将整具身体沉入冰冷的水底。
他从不会在卿卿面前脱下亵裤,害怕他看到自己残缺而丑陋的下身,尽管他知道卿卿肯定不会鄙视他,反而会对他万分怜惜,但从此卿卿也不可能会对他心生任何倾慕了,因为他已经算不上是真正的男人。
其实在死后的五百年里,他并不在乎自身的残缺,他自年少起便清正自持、不近女色,死前目睹的男女群欢更是让他心生阴影,极端厌恶男欢女爱,本以为一生就是如此了,直到数十年前他遇见了卿卿。
他陷入日夜煎熬,发了疯似的想要碰触卿卿,亲吻他,拥抱他,予以他无上的极乐,就连偶尔的睡梦中也尽是充满春情,他们两人不着寸缕,汗津津地交缠在一起。
可他做不到,他什么都给不了卿卿,甚至变态地不准许卿卿和别人欢好,因为他害怕一旦卿卿尝到了那美妙的滋味,就会抛弃他,同别人厮混在一起。
他自卑多疑,患得患失,一面觉得自己配不上卿卿,一面又舍不得对卿卿放手,扭曲的独占欲像一颗毒瘤在他的体内不断地膨胀,令他痛苦至极。
但若是切了这颗毒瘤、放卿卿离开,他定然会瞬间毙命,他爱卿卿爱得发狂,没有卿卿就活不下去。
他时常怨恨天道不公,为何他的命道如此悲惨,让他以残缺不全的面貌和卿卿相遇。
可一切早已注定好了,假如他五百年前没有废掉自己,他就会被厉鬼夺舍,没有骸骨就成不了鬼修,而倘若他一生长乐无忧,死时没有执念,同样成不了鬼修,就更不用说结识卿卿。
他别无选择,只能被迫接受,他看似是离卿卿最近的人,可实际上从最初的时候他们之间就隔着一条天堑,几乎无法跨越。
现在他唯一的办法就是成为鬼城少主,学习一门功法,这门功法极难学会,却可以补全他的残缺,但无论是成为少主还是学习功法都要耗费很长时间,运气好是数十年,运气不好上百年也未必能学会,他并不清楚卿卿能不能等他这么久。
好在除他之外,鬼城就没人敢接近卿卿,唯有柳猫儿会和卿卿说几句话,倒是不必担心他会勾引卿卿,纵使他有心也没这个胆子。
他当初邀请卿卿同他来鬼城,原因之一正是看中了这一点,卿卿的爱慕者太多了,若是一直留在陵游界,难保他不会生出情丝,还是留在鬼城更安全。
“庄宴”在水中足足躺了一夜,熄灭了他心中的欲念,直到天色将明,他浑身湿漉漉地从池中起身,烘干水分,穿上中衣准备躺回桃卿身边。
这时有一只小鬼蹦跳着走了进来,用鬼语和他交流,说是柳猫儿有一桩要紧事寻他,请他务必现在就过去一趟。
柳猫儿不敢拿这种借口寻人开心,“庄宴”闻言便来到前殿,而柳猫儿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
见他到来,柳猫儿站起身来,指了指他说道:“你可是算来了,告诉你有急事,你却走得优哉游哉的,真是什么也不怕啊,一会你着起急来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究竟是什么事?”
“庄宴”感觉到了柳猫儿语气中的严肃,不由微一蹙眉,沉声问道:“莫非有界外修士密谋攻打鬼城?”
“攻打鬼城的没有,想动你家卿卿宝贝儿的倒有一个。”
柳猫儿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陵游界来了一个剑修,名叫宿云涯,听说是个杀神般的厉害角色,名气极大,和你在鬼城中的名声差不多。”
“他是你家桃卿小宝贝的旧识好友,对桃卿爱慕多年,如今悟道破关,成了仙剑太渊的主人,就迫不及待地来咱们这儿向桃卿提亲了,迎亲队伍离鬼城只有千里远了!”
“庄宴”脸上的表情瞬间成为了一片空白。
作者有话说:
所以庄宴鲨桃的原因基本就是这样了,他……他是绝育修勾,又被逼疯成sjb了,每天晚上和桃桃睡在一起,却碰都碰不得,亲都亲不得,甚至连句情话都说不了,每天患得患失的,看到桃滋味却只能装不知道,连桃的需求都满足不了,长此以往下去是个人就得疯,在他精神不稳定的时候又赶上星桥来提亲,所以就QAQ;
之前总有宝贝说庄宴一手好牌打得稀烂,但其实他从一开始拿到的就是最烂的牌……如果不是绝育修勾的话,本来不出十年就能和桃抱俩小桃子了(桃桃:我生不了!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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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柳猫儿既然能得知宿云涯已到达重台界, 自然也打听清楚了他的落脚之所,便领着「庄宴」赶了过去。
两地相距有千里之遥,但以修士的脚程不过是片刻功夫的事,宿云涯一行人之所以在这座繁华的大城停下休息, 主要是为了找寻鬼修, 打探清楚灵照鬼城的规矩, 以免他们登门拜访时做了恶客, 坏了求亲的喜气。
通过一番打探,他们得知灵照鬼城并不是十分欢迎活人, 想要入城就必须递呈拜帖,说明自己的来意,经由主事鬼修的准许后才能进去。
当柳猫儿和「庄宴」赶到宿云涯落脚的居所时, 屋中刚好有个年轻剑修问起了鬼城现在的主事鬼修是谁, 另一道清越的男声则笑着回答:“是一位姓韩的鬼君。”
庄宴借由未来的自己听到后面这道男声, 认出对方正是宿云涯,而另一个更年轻的剑修也不算陌生, 是宿云涯的师弟南舟, 之前他们曾在神梦山打过几回照面。
二十年后,南舟长大了许多, 是个颇为俊俏的年轻人,眉眼神采飞扬,仍不改年少时的活泼性子。
除却宿云涯和南舟之外,同行的还有数人,他们的借住之所是凡人所办的馆驿,为了不引人注目, 皆没有穿道袍, 只是换了身寻常人家的衣裳, 却自有化外之人清逸出尘的气质,以及剑修独有的锐意。
尤其是宿云涯,他生得极清极俊,更是龙章凤姿,松风水月,只一看「庄宴」便知卿卿定会很喜欢他。
庄宴敏锐地察觉到「庄宴」的思绪有些奇怪,这似乎是一个和现在走向不同的未来,这个「庄宴」竟不知卿卿认识宿云涯,更不知宿云涯对卿卿心存爱慕。
“庄宴”将双手背在身后,紧握住五指,默不作声地听着屋中的谈话。
他低垂着眼,神色不辨喜怒,唯有庄宴知晓他的内心远不像他所展现出来的这般平静。
由于「庄宴」施了法术,屋中的宿云涯等人并未觉察他和柳猫儿的存在,大名鼎鼎的灵照鬼君被誉为大乘以下第一人,自然有他独到的手段。
这并非是宿云涯不厉害,自掌控仙剑太渊后,他的声名就更胜从前,寻常的化神大能已不是他的对手,只是他到底年轻,方才成婴未久,面对的又是「庄宴」这样的顶级化神修士,一时有所不察也是难免。
感受到「庄宴」的种种心思,庄宴愈发确定自己所见的未来和现在大不相同,证据之一便是如今的宿云涯就化神在即,而非在二十年后才刚到元婴。
他不由心生期盼,是不是这样就可以证明他绝不会成为未来的「庄宴」杀掉卿卿?
可他到底不清楚「庄宴」杀死卿卿的缘由,如今幻境尚未结束,还要继续往下看。
这时南舟问道:“我们这就去找那位韩鬼君递拜帖吗?”
宿云涯颔首:“嗯,没错,不过我与华师兄前去拜访他就够了,你留在师叔身边不要乱跑,否则凭你这张嘴,还不知要惹出多少祸事。”
说罢他笑了起来,面对师兄的调侃,南舟不太服气:“没准鬼君就是喜欢我这样嘴甜的呢。”
几位师兄都笑着摇头,宿云涯这便打算和华师兄离开了,临行之前,南舟满脸忧心忡忡的:“对了,我听说鬼城的庄鬼君很不好相与,又和桃前辈关系极好,想来也爱慕桃前辈,他能眼睁睁地看着宿师兄求娶前辈吗,会不会得到消息以后就对师兄下黑手啊?”
“亏你小子还夸自己嘴甜呢,看看你说的都是什么东西。”
华师兄敲他脑袋,没好气地说:“来都来了,现在才担心起灵照鬼君的想法,不觉得太晚了吗?再说你宿师兄求娶道侣,和庄鬼君有什么关系,他又不是桃道友的爹,难道还能为桃道友做主不成?”
宿云涯笑了笑:“师兄说得不错,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此事成与不成,全看桃桃愿不愿意答应我。”
“倘若桃桃愿意做我的道侣,我就一定带他回去,谁来阻我,我就杀谁,整座鬼城都来阻我,我就将它搅得天翻地覆。”
他的语气云淡风轻,却暗含着势在必得的意味,气势惊人。
几位同门皆心神一凛,反倒期待起真的有人过来抢亲,好让他们在鬼城杀得血流成河,为宿师弟和桃道友的结契大典助助兴。
偏偏南舟又来扫兴:“要是桃前辈不愿意嫁给师兄该怎么办?他至今都不知你就是衡常道君,你瞒了他这么多年,他肯定很生气,就更不用说答应你的求娶……哎呀!”
他话没说完,就被几个师兄同时敲了脑袋,宿云涯却还挺气定神闲的,认真说道:“见到桃桃之后,我自然要好好向他道歉,把他哄得开心了再说求亲的事。”
“至于他不答应我,那也强求不来,只能说明我在他心中还不够好,不过来日方长,我不怕等下去,日后我会长住重台界,一直守着他,直到他答应我为止。”
师兄弟们齐齐「哦」了一声,调侃他是昭元剑宗里少有的痴情种子,宿云涯但笑不语,算是默认了。
听到此处,屋外的「庄宴」转身就走,柳猫儿忙跟了上去,看到「庄宴」脸色灰败,比死人还可怕。
他想了想,劝说「庄宴」道:“这不算什么大事,我们多的是办法拦住他们,回去之后我马上跟韩师弟打个招呼,叫他不准放这伙人进来就是了。”
“庄宴”沉默不语,但柳猫儿知道他默许了,回城后立刻找了韩鬼君,告诉他不准放宿云涯等人进城。
得知这是「庄宴」的意思,韩鬼君不敢怠慢,差遣鬼卒将宿云涯二人拦在城外,就连他们的拜帖都没收。
宿云涯并不气馁,此后的一个月中,他每日都来递送拜帖,却均石沉大海,以传音符和桃卿联络,也从未被桃卿接起,时日久了,他自然明白自己是遭到了「庄宴」的阻拦。
彼时桃卿对此还一无所知,这一日他正在打坐修炼,忽然收到来自师尊顾雪庭的传音,便欣喜地接了起来。
师徒二人温情脉脉地叙话,问过彼此的近况后,顾雪庭笑着说道:“对了,算算时日,衡常道君应当已经到达灵照鬼城了,你有没有见到他?”
桃卿怔了怔,面上浮现出困惑之色,迟疑地回应:“衡常道君……没有啊,我不知道他也来。”
“是吗?”顾雪庭一怔,很快说道,“也许有事路上耽搁了,你们很快就会见面了,到时算是有个惊喜吧。”
“惊喜?”桃卿眨眨眼睛,越发费解了,只觉得衡常道君那杀神没杀他就不错了,还能给他什么惊喜啊,“可是……他为什么要给我惊喜?我根本就不认识——”
“卿卿!”
“庄宴”走进屋中,听到桃卿师徒的对话,立刻脸色微变,上前将他的传音切断了。
“宴哥哥?”
桃卿吓了一跳,不过见「庄宴」脸色不好,他没有问他切断自己传音的事,只满含关切地问:“你的脸色好差,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宴哥哥?”
他话说到一半,就被「庄宴」猛地抱进怀里,「庄宴」将脸埋进他的颈窝,双臂收得极紧,甚至把桃卿弄得有点痛了。
“卿卿……”
桃卿不看到「庄宴」的神色,只能听出他嗓音很哑,充满近乎卑微的祈求意味:“别离开我,求你,别离开我。”
“你怎么说起这些话了?”桃卿轻声问着,抚摸他宽阔的脊背,温柔地说,“我当然不会离开你,就算要回合欢宫看望师尊,肯定也是和你一起,不会丢下你的。”
他想起师尊略显奇怪的传音,又问道:“你突然担心起这些,莫非是师尊他们想我了,就专门请了衡常道君护送我回陵游界?”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庄宴」的心弦瞬间收紧,脱口而出道:“不是,我见过他,他并非为你而来。”
“这样啊。”
桃卿点点头,对「庄宴」的话不疑有他,因为他自己也不认为衡常道君会和他扯上什么关系。
说完衡常道君,为了安抚「庄宴」不稳的情绪,桃卿主动解开衣带,将衣襟褪至肩头,脸色微红地抚过锁骨下方的齿痕,软声询问「庄宴」:“宴哥哥,我见你脸色不好,你要喝我的血吗?”
说着,他勾住「庄宴」的后颈,坐到他的大腿上,挺着腰身将锁骨送到他唇边。
对他痴迷至极的「庄宴」如何能回绝他的邀请,他扣住桃卿的腰肢,薄唇微张,对准锁骨轻咬下去,吸食着桃卿甜美至极的鲜血。
“呜……”
随着他的吸食,一股酥麻之感从桃卿的尾椎蹿了上来,令他脸色潮红,眼神迷蒙地软了腰肢,甜腻地呜咽道:“宴哥哥……”
他的声线堪称靡艳,“庄宴”闭上眼睛饮啜着鲜血,竟觉得喉咙里又干又痒,渴得厉害,手上不断施力,仿佛恨不得将桃卿掰开了揉碎了含入口中,吸出香甜的蜜浆吮食。
但他不能这么做,不仅如此,他甚至必须装出无动于衷的模样,将桃卿放开,舔掉唇边染上的一丝血痕,轻声说道:“已经足够了。”
桃卿气喘吁吁地从他腿上趴下来,看到他的脸色好转了不少,自己也欢喜起来,眉眼弯弯地说:“你有需要就和我说,什么时候都可以来喝。”
“庄宴”心中一片柔软,忍不住将桃卿抱进怀里,抚摸着他的黑发,不着痕迹地在他的发间落下轻吻。
桃卿乖乖地任由他抱,靠在他有力的臂弯间,把玩着他腰间的玉佩,忽地眸光微闪,露出略显害羞的神色。
“宴哥哥……”他的声音放得轻极了,好似小小的钩子,勾得人心里痒痒的,“你说……被鬼修吸血和双修欢合,到底哪个更快活些?”
作者有话说:
是天天抱着黄桃罐头啃,却死活啃不开铁皮的可怜狗狗(同时还看到奶牛猫猫叼来了开罐器;
感觉断在这里挺合适的,先更一下=v=今天眼睛有点不舒服,写得比较慢,想早点休息了,明日我再粗长吧……
推荐一下好基友的新文!是可爱小甜饼!
《穿成小花仙的我攻略了美强惨主角》by红心k;
文案:
一场意外,让叶白穿越进一本星际小说中,成为了一只「小花仙」。
小花仙,格林星系特产的精灵类生物,背上有漂亮的小羽翅,外型娇美可爱,但性格暴躁易怒,只能关在笼子里当供人消遣的观赏玩物。
叶白还没消化掉自己成了「非人类生物」的事实,就发现了一件更可怕的事情:自己居然还是本书疯批主角——霍承渊明媒正娶的「伴侣」。
主角霍承渊,原本是帝国第一公爵,但他效忠的君主在政治斗争中殒命,新登临的统治者为了羞辱这位前朝功臣,竟赐下婚约,将一只小花仙配给霍承渊当伴侣。
这桩荒谬的婚配堪称奇耻大辱,为了增加羞辱力度,统治者还特意大肆操办了这场婚礼,将婚礼进行了全星际直播。
只有叶白知道,这场耻辱的婚礼是引爆主角复仇之焰的火种,受尽羞辱的霍承渊从此开启了黑化模式,最终成功推翻暴君,加冕为王。而这位耻辱伴侣「小花仙」,也被他当众处决,死相凄惨。
叶白:我、我还能抢救一下吗!QAQ;
婚礼上,当证婚人念完誓词,宣布新人交换亲吻时,看笑话的众人都在等着傲慢暴躁的小花仙挠破霍承渊的脸。
叶白看着霍承渊阴沉的目光,他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战战兢兢地吻上了男人的脸颊。
全网震惊!
为什么这只小花仙能这么乖这么软!
我们也想要!QAQ;
“英年早婚”后,为了降低霍承渊的杀心,叶白决定扮演好一个「花瓶伴侣」,哦不,是「花瓶宠物」——可可爱爱,才能不掉脑袋!QAQ;
叶白努力学习了小花仙的舞蹈,每天和霍承渊见面时都会展示自己可爱的舞蹈。
霍承渊:他每天都给我跳求偶的舞蹈,这是真心把我当配偶伴侣了吧?
叶白还利用这个身体的异能特长,种出了很多珍贵的水果,收获后把它们送给霍承渊当礼物。
霍承渊:他总是给我送象征多子多福的水果,这一定是在暗示什么吧?
收到霍承渊的回礼后,叶白会软软甜甜地说谢谢,拆开礼物后……嗯?怎么是小裙子??算、算了,立刻穿好,轻盈地飞起来转个圈,可爱宠物日常(1/1)!
霍承渊:竟这么开心地穿上了我亲手缝制的衣物,这只能说明一件事——他真的很爱我!
叶白觉得自己的计划很成功。
霍承渊看他的眼神越来越柔和,应该是认可了自己「花瓶宠物」的身份。谁会虐杀一只乖巧可爱的小宠物呢?
但霍承渊加冕为王的那天,想偷偷逃走的叶白依然被捉了回去,本以为大难临头,谁料男人竟给了他一个温柔的吻。
霍承渊:放心,我不会抛弃糟糠之妻,你依旧是我最爱的小夫人。
叶白:??我、我一直在努力当个宠物啊?
感谢拋、hinanaimaga、小笼包喜欢来长城煲汤和江上酒的地雷——
第207章
听到桃卿的问话, “庄宴”眼神微颤,流露出黯淡的痛苦之色,沉默片刻才轻声开口:“我不知道。”
“不知道?”
桃卿一怔,继而恍然地点头:“也对, 你是吸血的, 又不是被吸的, 怎会知晓血食的感受。”他脸红红地枕着庄宴的肩, 小声嗫嚅着,“其实挺舒服的。”
“庄宴”身体一顿, 将目光落在远处:“我同样不清楚欢合的感受,我没试过。”
“你还是处子呀?”
桃卿张了张唇,有些意外, 但想了想又觉得也没那么奇怪:“也对, 你本就不喜欢这档事……”
“庄宴”应了一声, 没说话。
感觉到他不喜欢这个话题,桃卿就不再继续了, 撒娇地对他说道:“去院子里逛逛吧, 上回种的花快开了。”
“好。”
他低头在桃卿锁骨下方的咬痕上亲了一口,替他整理好衣服, 便和他一道出去看花。
只是他的心始终静不下来,他看着桃卿站在姹紫嫣红的花丛间,绮艳的面容姣似明月,媚若芙蓉,只一笑便明艳生光,美得不可方物。
而他这抹来自阴冥深处的幽魂, 又怎配染指这世间最美的春光。
明明两人相距不过数尺之遥, 却好似天渊之别, 难以再跨出一步。
心脏被痛苦缓缓腐蚀着。
“庄宴”闭上了双眼。
……
数日之后,“庄宴”再次前往宿云涯的居所,为的是确认他们一行人是否已经离开。
最近宿云涯并没有往鬼城递送拜帖,柳猫儿从韩鬼君那里得知了这个消息,便高高兴兴地回来告诉「庄宴」他们已经走了,但「庄宴」并不这么想,所以他亲自过来看了。
剑修是修士之中最执着、最一往无前的一群人,他们认定的事从不会轻易改变,没见到桃卿,宿云涯不可能就此退却,他一定是正在另想办法进入鬼城。
接近庭院时,“庄宴”忽然感到了一阵极为澎湃宏大的剑意,这股力量混冥莫测,似带着天地的宏伟之力,令他难以接近,只能驻足于庭院十丈之外,否则便是以他的修为也要为那凌厉的剑气所伤。
只凭这股剑气,“庄宴”就可以确定宿云涯并未离开,这座庭院中定然存在着一把绝世的仙剑,只有仙剑的剑意和剑气才能对他产生威胁,那一定就是宿云涯的仙剑太渊。
他蹙起眉头,施展法术飞身至高空之中向下望去,只见庭院中已布置出了一座巨大的剑阵,摆放在中央的正是仙剑太渊。
太渊通体乌黑,剑身流淌着幽幽的光泽,杀气浓郁,极锋极锐,不知祭过多少人命,不似仙剑,更像是一把杀性极重的魔剑。
稍作思索,他脸色骤变,已然想通了宿云涯的用意。
这座剑阵为的就是破开他的封锁,仙剑斩落之时,天地变色,所产生的动静定然会惊动他的师尊无定老祖,到那时师尊忌惮仙剑之力,定会将宿云涯迎入鬼城,就再无法阻止他和卿卿相见了。
而剑阵结到这一步,最多再有五日即可完成,仙剑之威势,外力无可阻止,他既无法破坏剑阵,也杀不了宿云涯。
这个瞬间,「庄宴」的心中突然升起了巨大的惶恐,他想起桃卿站在花丛间的笑容,想起他红着脸问他欢合是什么滋味,他身上的桃花香气,他的一颦一笑……
以及那个他毕生难忘的夜晚,他的卿卿用脚蹭着他的小腿,问他要不要和他双修。
「庄宴」的心脏疼痛得如若滴血。
如若他是完整之身,他又怎会拒绝卿卿?明明他已渴盼许久,日夜都在幻想着能与卿卿巫山云雨,纵情于鱼水之欢。
可他什么都给不了卿卿,饶是他修道五百载、名声震怖众生界又有什么用,他尚且不如这世间最寻常的男子,没法和卿卿欢好,更不能与他双修,帮助他提升修为。
倘若有朝一日卿卿知道他隐瞒已久的秘密,他会不会立刻和宿云涯离开鬼城,回到陵游界结为道侣,从此双宿双飞,恩爱不疑?
“庄宴”神色恍惚,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如同被劈成了两半。
一半在告诉他,卿卿不会抛弃他和宿云涯走的,便是再来十个宿云涯也比不上他在卿卿心中的地位。
另一半却在说,纵使卿卿今日不走,但谁能未来他保证不会丢下他?一个宿云涯不足以讨卿卿的欢心,可来日必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总会有一个让卿卿特别喜欢的。
卿卿会离开他……
卿卿会喜欢上别人……
他……他本来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仇恨,所以从无畏惧,可如今他有了卿卿,也只有卿卿,为何还会有如此多的人与他争抢,难道他们拥有的还不够多吗,为什么连他唯一拥有的卿卿也要夺走?
“庄宴”跌跌撞撞地回到府邸,闯入卧房中,抬眼便看到桃卿神色慌张地站了起来,将手背到身后,似乎是偷偷地藏了什么东西。
此刻的「庄宴」格外脆弱,根本看不得桃卿有事瞒着自己,他会控制不住地想象卿卿正背着他独自纾解情欲,又或是联络了外人,而这个人日后也许就会成为卿卿的情郎。
“你刚才藏了什么东西?”
他极力压抑着近乎崩溃的情绪,走过去握住桃卿的手腕,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眼下,可方才那东西已经被桃卿收进了须弥戒指,想找到也难了。
这一回他将自己的表情控制得很好,语气也淡,唯有指尖轻颤,可桃卿自己心里也慌,完全没察觉到他的异样,只是顾左右而言他:“没什么……日后你就知道了。”
日后?是指什么日后?你与宿云涯双宿双飞的日后吗?
“庄宴”眼底泛出妖异的血光,情绪逐渐开始失控,胸腔中的疼痛如翻滚的水面,将那些黑暗的、阴冷的欲望暴露无遗,似妖魔的触须般滑动出来,紧紧地缠绕住他的身体,猛然将他拖曳至幽暗的湖底。
卿卿明明是属于他的。
他们相识数十年,彼此亲密无间,来到鬼城后更是夜夜同眠,他深爱卿卿,卿卿也喜爱他,除却没有欢好过,他们与真正的道侣并无分别,凭什么他要将卿卿拱手让人?
卿卿是他的,是他的是他的是他的——
这个念头盘桓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反反复复,似魔咒,如梦魇,将他的眼前蒙上了一层血色,双目红如滴血。
炼魂对于神智的侵蚀猛然爆发出来,他彻底失去了理智,越发狂乱。
四周的景象飞快地扭曲变形,他在殷红的血色幻象中看见了许多鬼影,狞笑着讥讽他算不得男人,给不了桃卿幸福,他们会带走桃卿,为他物色道侣,以后他永远见不到桃卿了。
就连桃卿也是满脸嘲弄的神色,毫不留情地转身就走,那冰冷的眼神对「庄宴」而言不亚于万箭穿心,痛得他好似就要再死一回了。
“宴哥哥……你怎么了?”
正在此时,桃卿充满担忧的声音将他唤醒过来,他猩红的双目对上桃卿清澈而柔和的眼神,那柔软的指尖已碰触上他的眼睑。
“你好像快要哭了……到底是为什么?”
桃卿满脸无措:“不会是因为我不给你看我藏起来的东西吧?要是你这么想知道,我这就把它拿出来,刚才我不想给你看只是觉得现在太早了……”
但是还没等他从须弥戒指里取出东西,“庄宴”就如一缕轻烟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秉持着最后一丝清明,他舍不得动桃卿,却在鬼城中控制不住地发了狂,在城中四处游走,屠杀了许多大鬼和鬼君,每一条街道上都遍布着鲜血和尸骨。
他的动静闹得太大了,以至于惊动了无定老祖,原本灵照鬼城奉行肉弱强食,无定老祖从不理会座下弟子和鬼君的争斗,可这回他不得不插手,否则「庄宴」很快就会杀空整座鬼城,而鬼城中能制止「庄宴」的人也只有老祖了。
无定老祖立即遣出化身制止「庄宴」,一团黑雾飘至「庄宴」的面前,谁能想到他彻底杀疯了,竟然连自己的师尊都认不出来,只是见到有人拦他,提刀便杀,险些将师尊这道化身杀灭了。
最后无定老祖不得不动用真身出关,将「庄宴」擒拿进地宫,他袭杀无定老祖的举动往严重了说就是欺师灭祖,为了以示惩戒,无定老祖将「庄宴」关起来炼魂,炼了足足两天两夜。
这两天两夜中,因为神魂的剧痛,“庄宴”在清醒和疯狂之间来回摇摆,一会他好似已经冷静下来,一会却又好像彻底疯了,就连无定老祖也拿捏不准他的状态。
到了第三日,“庄宴”被无定老祖送出了地宫,命他回去好好反省,半个月内不得踏出府邸一步。
街道上空无一人,鬼修们都被他杀怕了,躲在屋中不敢出来。
他的神色淡漠而平静,丝毫不见两日前的颓唐,与从别没有不同,唯有观看未来的庄宴能感觉出来,其实他彻底疯了。
现在他的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他要杀了卿卿,占有他的神魂。
虽然他的身体残破不堪,但他修炼五百载,拥有极为强大的神魂,他可以和卿卿日夜神交,用神魂给予他极乐,更胜肉身的快活,不分彼此地纠缠。
此时此刻,他好像是自己,却又好像不是自己,一半脚踏云端,一半沉沦深渊。
他甚至忘了自己的身份,分辨不出自己是人是鬼,是魔是仙,他只记得卿卿是他的,他必须独占他。
因为没有人会比他更爱卿卿了。
作者有话说:
猫猫们:呸;
耶耶:呸;
屑兔:呸呸呸;
说起来不知道宝们感觉哪只小动物最爱桃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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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深夜, 凄清细雨自幽深的天幕点点飘落,桃卿自睡梦中醒来,摸到身边空空如也,便睁开迷蒙的双眼向床帘外看去。
他看到本该睡在他身边的「庄宴」正站在窗沿之前, 夜色将他的背影衬得孤寂而清冷, 不知脸上是什么神情。
“宴哥哥?”
桃卿软软叫了一声:“你怎么不继续睡了?”
“庄宴”扣着窗沿的手缓缓收紧, 并没有动作, 因为他现在不敢回头看向桃卿。
自炼魂回来之后,又是两天过去了, 明日一早,宿云涯的剑阵就会结成,到了那时他们一行人即可畅通无阻地走进鬼城, 倘若他想杀了卿卿、取走他的元神, 今晚就是他最后的机会。
他必须动手了。
“庄宴”闭上微红的双眼, 真正做出决定时,他却发现自己并不如何快意。
因为他知道卿卿肯定接受不了他这么做, 卿卿并非只有他一个亲近之人, 他还有自己的师长和朋友,又怎能愿意舍弃性命, 只永远陪伴在他的身边。
想到卿卿会难过,甚至是怨恨他,他的心就像是坠入了地狱的无边业火,被炙烤得无比痛苦,可他更加恐惧宿云涯会夺走卿卿,没了卿卿他真的会死, 他决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卿卿投进别人的怀抱。
两种截然不同的情感撕扯着「庄宴」的理智, 他一会想放桃卿离开, 一会又疯狂地想要杀了桃卿,在这种近乎将他撕裂的矛盾之中,他终于缓缓吐出几个字。
“我想杀了你,卿卿,所以快逃吧。”
“趁我忍不住动手之前,只要你逃出鬼城,我就不会追你了。”
……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大多都是庄宴曾经在桃卿的梦境中看到过的。
白川河的幻境分别给他呈现了两个不同的场面,一面是桃卿在雨夜中惶恐地奔逃,庄宴只瞥了一眼就痛得心头滴血,不得不狼狈地闭上眼睛,因为他承受不住第二次了。
另一面是未来的「庄宴」,其实这一夜他没有跟在桃卿身后,而是真的放他离开了。
桃卿的惊恐和惧怕唤醒了他残存的理智,他见不得桃卿这样的表情,忍痛将他放走,然后找到师尊无定老祖,求师尊将他钉起来,否则他还是会彻底失去控制。
无定老祖满足了他的请求,降下一道道黑雾,逐一钉穿「庄宴」的手掌、双臂、双肩、侧腰、大腿和小腿,将他牢牢地钉死在地宫的黑色大门上。
鲜血顺着大门流淌下来,将地面染得一片猩红,「庄宴」头颅低垂,一动不动,如果不这么做,凭他的修为早可以瞬息追上桃卿并将他杀死。
身形是一团黑雾的无定老祖打量着他,意味深长地说:“既然你如此喜爱桃小友,为何不将他变成鬼修永远留在你的身边呢?只要再过一二百年,待你继承我的衣钵,你照样可以和他长相厮守。”
“……”
“庄宴”低着头,凌乱的黑发后露出染血的下颌,薄唇微微张开,轻声说道:“卿卿做不了鬼修。”
不是每个人死后都能成为鬼修,若想成为鬼修,无非就是走两条路子,其一是生前有心愿未了,留下执念不入轮回,其二是遭到了惨无人道的折磨,怨气冲天化为厉鬼,入不了轮回。
可是这两条路对卿卿而言都行不通。
卿卿自小就备受宠爱,活得随心所欲,不会有执念,而他怎么又可能下得了手将卿卿活活折磨成厉鬼?所以他别无选择,只能将自己的元神和卿卿交缠在一起,与他日夜同享神交的快感。
说完,他陷入死寂的沉默,空中的黑雾闪烁数下,无定老祖道:“也罢,那就随你。”
地宫中静得可怕,唯有血液往下滴落的声音。
“庄宴”被钉在黑门上渡过了一夜,按照鬼城的时辰计算,外面应当已是白昼,他有些恍惚地想着,不知卿卿逃到了何处,希望他已经出了鬼城,然后……
他的唇边扬起一抹苦笑。
这一生都不要再和他相见了。
然而就在此时,地宫震动起来,一股宏大而玄冥的灵力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凝聚着,如同一把利剑高悬于鬼城的穹顶之上,散发出千万道凌厉的杀机。
师徒两人同时感受到了这股磅礴的灵气,无定老祖尚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庄宴」却已瞳孔骤缩,知晓宿云涯即将执剑破城,并把卿卿带走。
这一刻他突然产生了巨大的惶恐,此前他一直没什么真实感,可现在他前所未有地意识到卿卿真的要永远离开他了。
他的卿卿会投入别人的怀抱,和他们如胶似漆、同床共枕,而他永远只能守着暗无天日的鬼城,再也不会有人对他露出甜蜜的微笑、为他心疼地落泪,那抹令他着迷的桃花香也将只留存在他的记忆里。
卿卿走了,便不是他的卿卿了,他即将属于别人——
“轰隆!”
伴随着巨大的轰鸣,高达数十丈的黑门蔓延出条条裂缝,「庄宴」手足用力,生生地摆脱了黑雾的钉刺,将自己从黑门上扯了下来。
霎时间血肉横飞,喷出一团血雾,「庄宴」的四肢被撕裂了,大量的血肉还钉在门上,他甚至无法站立,就这样浑身浴血地从门缝爬了出去,蜿蜒出一路血痕。
不……卿卿,卿卿……他不能让卿卿离开,卿卿是他的!是他的!任何人都别想把卿卿从他身边夺走!
他神色陷入疯狂,崩裂的身体飞速地复原如初,施展开遁法,转瞬间来到了桃卿身边。
离去之前,他似若隐约听到师尊叹息了一声,这就是他的命数。
可他什么都不在乎了,他想要的只有卿卿。
他可以一无所有,可他不能没有卿卿,如若不然,还不如将他一剑杀了,哪怕是魂飞魄散也比失去卿卿来得轻松些。
他出现在卿卿的面前,笑着向他走了过去。
看到卿卿绝望的神色和脚底的鲜血,他心里不是不疼,很想将卿卿搂在怀里,柔声地抚慰他的恐惧,可是来不及了,宿云涯马上就会破城而入,他必须尽快取走卿卿的元神。
不要怕,卿卿,不会疼的,这场噩梦很快就会过去,他们会永永远远地彼此相伴,心意相通,再也不会有痛苦、怀疑和分离。
“庄宴”面上浮现出奇异的微笑,听到桃卿痛苦地质问他为什么要杀他,他没有回答,因为卿卿马上就会知道他这样做的目的,他不想浪费分毫和卿卿神魂相融的时间。
他的卿卿终于能彻底属于他了。
痛苦和愉悦交织在一起,两种矛盾的情感几乎将「庄宴」的神魂撕成两半。
他温柔地抱住桃卿的身体,取出淡白色的元神,又怜又爱地吞入口中,却在这个瞬间凝固了表情。
这不是卿卿的元神。
它没有丝毫神魂应有的波动,只是一团被捏合的灵力——卿卿人呢?卿卿的元神呢?如果这东西不是卿卿的元神,那他的元神去了哪里?
“卿……”
“庄宴”面无血色,举目望去,四周哪里有丝毫神魂的痕迹。
他慌了神,抱着桃卿的身体发疯似的在鬼城里四下奔走,到处寻找桃卿的影子,后来光是他一个人不够,他又发动了无数小鬼,将鬼城搅得天翻地覆,可饶是掘地三尺,也没有找到桃卿。
“卿……卿卿……”
“别躲着我,卿卿,求你出来见见我,你做不成鬼修,若是留在鬼城无法出去,你的元神会散的……”
“我发誓我不会再动你了,我这就把你的身体还给你,你和宿云涯一起走吧,我绝不拦着你们,但是求你不要躲着我,你快出来,别逃了,别再逃了……”
「庄宴」的双目布满了血丝,眼底红如滴血,他跌坐在地上,哭着将桃卿的身体紧紧搂在怀里,精神已经彻底崩溃了,只会反复说着一些语无伦次的话。
“我不该取出你的元神,我怎么会弄丢你……是不是天道在惩罚我的痴心妄想,我明知自己配不上你,却还是孤注一掷地选择与你神魂交融,可我怎么配,可我怎么配?”
“……”
如果这就是天道对他的惩罚,那为什么要牵累无辜的卿卿?他甘愿用自己的魂飞魄散换卿卿回来,只要让他最后看卿卿一眼,他就立刻去死。
……不、不,一眼也不必了,卿卿肯定不想见他,那也无妨,只要卿卿平安,他怎样都无所谓了。
恐惧,急切,悔恨,心碎,无数种情感盘桓在「庄宴」的胸腔中,如沉重的山岳,几乎将他碾碎。
他恍惚地坐在雨中,将桃卿的身体紧搂在怀里,如同失去爱侣的猛兽,爪牙鲜血淋漓,满眼都是痛楚之色。
他低着头,双唇贴着桃卿的额头,不断落下亲吻,既像是安抚着桃卿,又像是安抚他自己。
对……他不能坐下去了,他还要寻找卿卿的元神。
尽管他知道卿卿不想见他,可他必须把卿卿救回来,现在卿卿很可能待在一个又黑又冷的地方,一定害怕极了,等着他去救他,他没有时间继续自怨自艾了。
他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可无论他犯下什么罪,都要在找回卿卿后再清算。
雨慢慢停了,鬼城上方的天空依然漆黑压抑,「庄宴」打横抱着桃卿的身体,一步步向城中走去,打算将桃卿的身体暂时放入地宫,可以保证他的身体不朽不腐。
忽然天边光芒大盛,随着清越激扬的剑鸣之声,街道两旁的房屋剧烈地震动着,空中划过金光万丈,如流星坠落,越来越近,越来越亮,躲在屋中的幽魂们纷纷惊惧地尖叫起来。
「轰」的一声,金光落下,在大半的鬼城中涤荡开来,一切阴影接消弭于光芒中,城门洞开,几道人影缓步走入城中,为首的宿云涯远眺地宫的方向,唇边绽开笑意。
“桃桃,我来接你回家了。”
作者有话说:
所以之前有宝说庄宴在桃桃被杀的当天还要狩猎桃桃,其实这个真没有,他自己也很矛盾,当时还是想桃桃走的,所以就让桃桃跑,不过到底是疯得太厉害了,后来还是一瞬间追上桃了,他真的没有戏耍桃桃的意思,不然真是连屑兔都不如!(屑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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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幻境所展示出的未来到了这里便戛然而止。
鬼城的景象逐渐散去, 庄宴的视线重新被白色的河水填满,水面微亮,倒映出他冷汗淋漓的面孔。
他跌跌撞撞地向河岸走去,可水是白的, 草地也是白的, 涣散的视线让他无法分清河岸的界线, 「哗啦」一声, 他跌倒在河水里,浑身被河水打得湿透, 模样分外狼狈。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庄宴不知在河中坐了多久,可他无知无觉, 早已忘了自身的存在, 脑海中反反复复地重现着相同的景象:卿卿在雨夜中奔逃的背影, 那绝望的哀求,跟雨水混在一起的眼泪, 还有「庄宴」唇边刺目的笑容……
越是回忆, 他就越是痛苦,似是深陷于层层叠叠的梦魇中无法脱身, 不断地坠落下去,直到地狱的深处。
当柳猫儿喜不自胜地从白川河涉水走出时,看到的就是庄宴一动不动地坐在河中,如同一座石像,面色灰败,神情空洞, 连眼珠都不会转一下。
他这副模样便是鬼见了也怕, 柳猫儿一时不愿上前, 在一旁等了许久,可是眼见着月亮都升得很高了,庄宴也没回魂的意思,只好靠过去和他搭话。
“我说庄师弟,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人发呆啊?有什么事不妨和师兄说说,说不定师兄就能给你出主——”
剩下一个「意」字还没出口,柳猫儿就目瞪口呆地看着庄宴竟红了眼眶,无声地流出眼泪。
苍白的月光下,他如一抹幽魂,神色颓然哀戚,哭得毫无声息,唯有面容上的泪光清晰可见。
这是怎么了?
柳猫儿一头雾水,还从未见过庄宴也会哭,想想他那可怕的名声,柳猫儿初时只觉得他的眼泪怪瘆人了,但看了一会,又不免对庄宴生出几分同情。
庄宴素来性情内敛,便是流泪也压着自己的声音,可见如若不是伤心到了极点,他是肯定不会在旁人面前如此失态的,这么一想还真是有几分可怜。
至于庄宴为谁而哭,柳猫儿想都不想就知道肯定是桃卿,全天下也只有桃卿才能让庄宴落泪。
“庄师弟,你……”
柳猫儿面露迟疑之色,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劝慰,思来想去,他打算问问庄宴在白川河里看到了什么,就听到庄宴嗓音沙哑地开了口:“师兄,你先回去吧。”
这就是不想和外人说了,柳猫儿识趣得很,立马转身就走,也不问庄宴看到了什么。
反正令牌在他手里,他什么时候都能过来观看过去和未来,就算庄宴不说,他也能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大不了再自己过来一趟。
他离开之后,庄宴再压抑不住心中的情绪,如受伤的野兽般发出悲鸣,声音支离破碎。
他……他怎么会那般对待卿卿?他怎么敢那般对待卿卿?
难怪卿卿会和他恩断义绝,是他活该,卿卿真该直接杀了他……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他?该死的明明就是他自己,未来的他怎能如此荒谬绝伦,只为了一己之私就杀了卿卿?!
庄宴对未来的自己恨之入骨,更无法理解「庄宴」的所作所为。
就算是炼魂炼成了没有理智的疯子,“庄宴”又怎能动卿卿一根汗毛?既然疯了,就干脆自绝而死,卿卿何其无辜,这一切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凭什么受他牵累,最终不仅身死,甚至连元神都留不下来!
回想着幻象中的一幕幕,庄宴绝望到了极点,也茫然到了极点,根本不知道自己今后该怎么办。
自从被卿卿疏远,他的心就好似封冻在冰湖之中,如行尸走肉般地活着,直到卿卿向他吐露了这个未来,他才终于见到一丝希望。
他以为只要弄清未来的自己杀死卿卿的原因,并如实告诉卿卿,把自己的遗骸交给他,向他保证绝无这种可能,也许卿卿就会原谅他。
尽管卿卿再也不会只青睐他一个人,但只要他肯偶尔朝他笑一笑,他就会无比满足地守在卿卿身后,不再奢望其他了。
可这个未来无情地打碎了他仅剩的希望。
他还有什么颜面去见卿卿?他怎么能将真实的原因说出口?难道他要告诉卿卿,未来的他竟会如此荒谬绝伦,只为了一己之私就杀了卿卿?
哪怕卿卿顾念旧情,愿意原谅他,他也可以将骸骨送给卿卿,确保卿卿未来性命无虞,可他本来就是个疯子,根本保证不了自己未来不会发疯,如果到了那时,他当真做出了危及卿卿的举动,卿卿百孔千疮的心又会被他狠狠地伤害一回。
庄宴痛苦地闭上双眼。
他本以为得知真相后,自己可以等到卿卿回心转意的那一天,但如今不要说卿卿,就连他自己也难以原谅自己了。
在微冷的河水里枯坐一夜,直到天色大亮,庄宴终于起身,失魂落魄地走出了白川河。
他在心中做出了一个决定。
与其整日惶恐自己会不会伤害卿卿,倒不如就此离开神梦山,日后和卿卿永不相见。
离去之前,他会把自己看到的未来告诉卿卿,绝不会有丝毫隐瞒。
他甚至说出自己并非完整之身的事,因为卿卿有权知晓真相,而他已经不敢奢望卿卿还会对他产生爱慕之情。
是他亲手推开了卿卿,他又怎能怪得了别人。
——
桃卿跟随裴之涣前往他的洞天,进入桃花林之中寻找清玄仙尊,想要向他们二人坦白自己重生的秘密。
他牵着裴之涣的手,手心里出了薄汗,没来由地紧张起来。
尽管他相信无论是裴之涣还是清玄仙尊都不会怀疑他故意说谎骗他们,可只要事情尚未尘埃落定,他还是想象不出他们会有怎样的反应。
该不会……之涣和清玄都会很心疼他、忍不住亲吻他,他还要左拥右抱地安慰他们吧?
桃卿不由自主地想歪了,等他回过神来,就赶紧摇摇头,挥散走了这些荒唐的念头,脸色微微红了。
他唾弃自己总爱胡思乱想的,不过一下子就不紧张了,反正之涣人都是他的了,又不能拿他怎么样,就是说什么都没关系。
他抱着裴之涣的手臂,来到桃花林中的精舍,清玄仙尊依然坐于桌前为他们撰写功法,听到脚步声,他抬起沉静的双眼,神色柔和下来:“卿卿,之涣。”
裴之涣抬手向他行礼,桃卿扑到清玄仙尊身边,望着他和裴之涣一模一样的面容,心里甜滋滋的,充满依恋地说道:“清玄,我……我是专程来找你的,有些事想让你和之涣一起听。”
清玄仙尊动作稍顿,看向裴之涣,裴之涣微微摇头,表示自己同样不知情,清玄仙尊便点出两个蒲团让他们坐下,又变出灵茶,温和地问:“你想告诉我们什么?”
事关自己最大的隐秘,饶是桃卿无比信任他们两个,心脏也不由怦怦直跳,沉默半晌才小声开口:“你们想不想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和庄宴绝交?”
他的眼睛湿漉漉的,如同被水浸润的黑珍珠,乌黑透亮,清凌凌地映出两人的影子,隐隐流露出不安和伤感。
但面对两人平静温柔的凝视,他内心的创口很快就被抚平了疼痛,反倒像是从缺口中开出了一朵朵漂亮的小花,有点痒痒的,充满着温情的暖意。
事到如今他才发现,原来对人吐露出上一世的伤痛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难,他甚至觉得整个人轻飘飘的,仿佛一下子卸掉了重担,无论是任何风雨,总有之涣与他一起承担。
桃卿甚至不知道自己流露出了解脱和喜悦的神色,还没等他们做出回应,就继续说了下去。
“那是因为二十年后,庄宴会杀了我。”
“其实我已经死过一回,被庄宴杀死后,我的元神从二十年之后归来,重生回了和之涣初遇的夜晚。”
他向裴之涣和清玄仙尊讲述了一个漫长的故事,刚开始他不知从何说起,讲得磕磕绊绊的,可越到后面就越是流畅,语气也愈发坚定,因为不论他说了什么,他面前的两人都听得极为认真,握住他的手,给予他勇气和温暖。
也正是因为倾听之人是他们两个,桃卿才没有讲到一半就痛哭起来。
虽然他依然伤感,还没有对过去彻底释怀,但其实心里已经不剩多少怨恨和痛苦,他的心光是用来爱之涣都觉得不够,又哪里有空间分给对庄宴的恨意呢?
讲到最后,桃卿的灵茶已经添过满满两回,他望着面前的两人,心里既踏实满足,又觉得有些奇怪。
他能看得出来,之涣和清玄是有怜惜、心痛和愤怒不假,可他们似乎唯独没有惊疑,好像早就知情似的。
难道说……
桃卿的脑海中如若划过一道闪电,生出某种猜测,将他惊得不轻。
但他的这般猜测并非没有依据,证明就出在清玄身上。
他堂堂真仙之尊,为何要重回过去?说不定就是与他有关系——
正此时,裴之涣抬手抚上他的面颊,眼神充满既怜又爱,轻声对桃卿说道。
“谢谢你愿意向我们坦诚,卿卿。”
作者有话说:
桃桃和猫猫终于相互坦白了!接下来就是收拾修勾和屑兔,来个炖狗肉和红烧兔肉了(屑兔:锅里加点黄桃(不知悔改舔桃皮;
5555对不起我终于更了,更新之前都没敢看留言,害怕有宝骂我是渣兔QAQ55555(虽然确实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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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裴之涣语气温柔, 抚摸桃卿脸颊的动作也似轻轻落下的羽毛,却还是让桃卿心里一惊,蓦地睁大眼睛。
“所以你们早就知道了?”
他的目光落在清玄仙尊身上,因为过于吃惊, 说起话来有些语无伦次的:“难道是清玄……是不是你将我送回来的?”
过去他一直深信自己是受到天道的眷顾才有幸重生的, 可仔细想一想, 天下的修道之人何止亿万, 天道为何要独独青睐于他?他身上是有什么特别之处能吸引天道吗?
桃卿并不这么想,他觉得自己除了美貌和天生媚骨的道体之外, 就再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了,而天道显然也不会在意这些东西,就本质而言, 他和天下的芸芸众生没什么不同, 天道确实没理由对他格外关照。
但如果这一切都是清玄为他做的, 那就说得通了,清玄是真仙之体, 法力宏大, 自然能倒转光阴,将他送回二十年前。
一时间桃卿的心神深受震动, 而与他对视的清玄仙尊并未否认,颔首说道:“是。”
桃卿闻言,不由神色动容,眸光中泛起盈盈波光,忍不住扑进清玄仙尊的怀中,抱紧他的腰身, 低软说道:“清玄……我真不知该如何谢你。”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清玄仙尊抚摸着他的黑发, 任他在自己怀中撒娇。
两人就这样温情脉脉地抱了许久, 桃卿忽地想起什么,枕着清玄仙尊的肩头,踌躇着问道:“可是……如果你和我一样,也是从我死后的未来重返而来的,那时我们并不熟识,你为何还要花费许多力气救下我?”
他自然不会怀疑清玄仙尊,但也确实想不通这一点,即便清玄仙尊贵为真仙,施展回溯光阴的仙术也定然不是什么易事,说不定还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考虑到这一点,桃卿顿时紧张起来,不安地望向清玄仙尊,清玄仙尊握了握他的手,垂下眼睛说:“不错,你生前与我并不熟识,我是在你死后以仙术重览你的过去,才倾慕于你。”
他语气虽淡,却令桃卿的心微微一颤,他立时就想到千年后的清玄竟爱上一个死人,不知会有多么痛苦,难怪他要将他复活过来。
清玄仙尊继续开口:“可那时无论我做什么都来不及了,你的神魂不知出了什么意外,竟消失不见了,我遍寻你不见,只得启用光阴之术,在你临死之前将你送回过去。”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手收紧了一些:“你会怪我吗?是我术法有限,不能及时将你从庄宴手中救出来,令你不得不经历逃亡一夜的痛苦……”
“我怎么会怪你!”
桃卿摇摇头,害他受苦的人又不是清玄,他当然不可能怪他,有的只是感激和喜爱。
只不过他很好奇清玄知不知道《魔圣》,他们的世界的确就是这本小说不假,而《魔圣》也确实是天道赠与他的,这点不会有假,因为不可能有人能仿冒天道。
由于受到天道的限制,桃卿无法直接将《魔圣》的存在透露出来,只能试探地问,但清玄仙尊和裴之涣都不知晓这本书,看来天道还是只对他透露过这道天机。
暂时弄不明白这个问题,桃卿就不去想了,他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清玄仙尊,甜声问他:“你为什么想起动用仙术重看我的过去?莫非你偶然想起我们初遇的那一夜,突然觉得我很可爱?”
清玄仙尊沉默片刻,如实回答:“因为我道心不全,成了堕仙,我占算自己的道心缺失了哪一部分,才知晓我与你是天定姻缘,可是我已经永远失去了你。”
“堕仙”二字落入桃卿耳中,令他的脸色霎时一白,失声说道:“你怎么会——”
清玄仙尊拥住他的后背,心中微疼,却还是将残酷的未来尽数告知给了他:“我决定救你,可你的神魂离奇消失,上天入地皆寻不到你,我只得动用禁术,回到你临死之时,将你的神魂送回二十年前。”
“禁术的代价是施术之人魂飞魄散,如今的我只是一道残影,真正的清玄仙尊早已不复存在了。”
“所以卿卿……我很高兴见到你和之涣两情相悦,你们二人本就是天作之合,今生结下良缘,必定能终得圆满。”
他的语气充满欣慰,却忽然发现桃卿眼眶红了,转瞬已泪如雨下,哽咽着问道:“那你呢,清玄?我和之涣得到圆满,可是你怎么办?你都已经……”
接下来的话桃卿都说不出口了,他哭得实在太凶,已经发不出其他声音,只剩下哭声,而裴之涣和清玄仙尊越是安慰他,他就哭得越厉害。
到了最后,桃卿哭得浑身无力、头痛欲裂,只能发出小声的啜泣,却还是紧紧抓着清玄仙尊的衣襟不放,好似他一放手,清玄仙尊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一样。
清玄仙尊安慰他:“不必为我伤怀,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做的,我想换成是你,你定然也愿意用自己的命换回之涣的命。”
“那是当……”
桃卿揉着红肿的眼睛,正要作答,裴之涣却先一步按住他的双唇,微微摇头道:“若是真有这么一日,你不要救我,我只希望你能安好。”
桃卿自然不这么想,但他哭得太累了,无力和他争辩,加上被两人又抱又哄的,很快就昏睡过去,但还是不忘攥紧清玄仙尊的衣袖。
他一睡就睡了一天一夜,醒过来时他的情绪已经好多了,只是一连数日都没离开洞天,还要拉着裴之涣和清玄仙尊一起陪着他,只要有一个没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就会十分不安。
这几天他一边练习《阴阳幻解》,一边缠着清玄仙尊讲一讲未来的事,清玄仙尊不会拒绝他的请求,他想听什么就顺从地讲什么。
他讲述的同时,桃卿就在心里偷偷地对照《魔圣》里的情节,发现这本小说就是以清玄仙尊的经历写出来的,连细节也一模一样,但自他重生后,裴之涣的经历就和《魔圣》大不相同了,显然已经脱离了上一世的轨迹,走向了一条不同的道路。
当清玄仙尊讲到庄宴为了复活桃卿而血祭三界的往事时,桃卿沉默了许久,其实他已经从《魔圣》中了解过了,还曾为此动摇过,怀疑庄宴也许不是真的想杀了他。
但随后他又看到庄宴就是因为爱而不得才杀了他,不由伤心欲绝,对庄宴恨之入骨,好在有了裴之涣和清玄仙尊的陪伴,他又觉得上一世的仇恨对他来说没那么重要了。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当清玄仙尊如实坦诚他和宿云涯为了阻止血祭,合力杀了庄宴,桃卿却没有感到大仇得报的喜悦,反倒心里空落落的,有些难受。
尽管他曾经深深恨过庄宴,但哪怕是最恨的时候,他也没想过让庄宴死,他永远做不到庄宴那样心狠。
至于这一世的庄宴,他还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桃卿自然更不希望让他死。
可见他们两个不再来往是非常正确的,他不会被庄宴杀死,庄宴也就不会血祭三界,这对他们两人来说都是好事。
“那你知不知道庄宴杀我的原因是什么?”
桃卿询问着清玄仙尊,他只知道庄宴是对他爱而不得,可他明明邀请过庄宴与他双修,庄宴不是得不到他,但凡庄宴对他示爱,哪怕只有些许表示,他应该都不会拒绝他,哪里算得上是「爱而不得」呢?
清玄仙尊摇摇头,他同样不清楚其中原因,当年的真相大概只有庄宴本人知晓了。
桃卿有点失望,但也不像过去那样在意了,不知道就不知道吧,他今生已经没有和庄宴重归于好的可能,也就不必执着于真相究竟如何了。
他放下对庄宴的关注,正要问问血祭之时合欢宫中师尊等人的安危,忽地感觉到神玉传来一道意念,乃是有人前来宫殿拜访他。
这下桃卿只好与清玄仙尊和裴之涣作别,回到了自己的宫殿。
他本以为是乐正兰漪或宿云涯找他,没想到来人是两位神仆,他们奉了神梦道主之命,前来邀请桃卿即刻前往山顶,十日之期已到,他应当跟随莫道主学习神道之术了。
桃卿这才想起自己答应过莫道主要好好学习神道,只是近来又跟随清玄仙尊学习幻术,他不慎忘了这件事,不由一阵赧颜,当即应道:“烦请两位稍候片刻,我换身衣服就去。”
他换好衣服,在两位神仆的引领下来到山顶,穿过迷蒙的雾气,在巨大的六道轮回下看见了莫不臣的身影。
看不清面目的年轻男人变幻成少年之姿,仙姿玉色,一身道袍雪白,面无表情地望着桃卿走到他的面前。
“晚辈拜见莫道主。”
桃卿俯身向莫不臣行礼,动作恭恭敬敬,挑不出一丝错处。
一来他觉得自己既然已经拒绝过莫道主,就该划清界限,只以晚辈身份和对方相处,二来不知为何,他隐约感觉到莫道主似有不悦,不敢触霉头。
他低下头,垂着纤长浓密的睫毛,莫不臣注视片刻,移开视线,眺望着远山问道:“我不叫你来,你是不是就不会主动过来见我?”
作者有话说:
屑兔:生气了,我必须囚禁桃卿,罚他被我舔桃皮一百遍(舔舔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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