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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一章


    淮生医药总经理办公室, 陈柏升推推眼镜,斯文儒雅的脸上浮上一抹无奈的笑意。


    “老杨你也是我们那位小严太派来当说客的?”


    “错,是我自己要来的。”杨涛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 然后拈起茶杯吸溜一口茶汤, “你这里茶不错啊?”


    陈柏升笑笑, “小严总给的, 说是他太太买的,顶级的岩茶,八/九十万一斤。”


    杨涛啧啧几声, “这么贵的茶说给你就给了, 看来我们小严总对你们是寄予厚望啊。”


    “受宠若惊, 如履薄冰呐!”陈柏升摇摇头, 苦笑着叹口气, “越是期待,就越是害怕失望, 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你看我鲜花着锦受重用, 谁知道明朝会不会从云端上跌跟头。”


    “我理解你, 怀声影视也经历过辉煌岁月。”杨涛哈哈一笑, 拍拍他肩膀, 劝道,“一是要保持平常心, 二是要让集团看到你的价值, 让上头知道你是能挣钱的, 就万事大吉。”


    陈柏升失笑, 摇摇头,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咱俩什么交情,还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


    俩人相差十几岁,却平辈论交,说起话来一向随意,从来不用藏着掖着。


    况且杨涛一进门,他就知道他想说什么。


    “陈总就是爽快,我就喜欢你这样的。”杨涛冲他竖了竖大拇指,却没立刻进入正题,而是叹口气,感慨起来,“小严这孩子不容易啊!”


    “我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了,原本多好一个当医生的苗子,毕了业,去当医生,熬个十几年就成主任了,再进一步说不定就是副院长,院长,然后调到卫健委去,指不定仕途一路亨通,有权有地位,那不比现在累死累活受制于人强?”


    “可是呢,这孩子责任心重,为了帮严董,半路出家做生意……”


    杨涛吧啦吧啦说了一大通严松筠的事,中心思想就一个,这孩子过得不容易啊,日子过得苦啊!


    陈柏升满头黑线,几次欲言又止,就想问他,身价千亿的淮升国际掌权人,三十还不大到,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老婆貌美如花,岳家跟他亲如一家,你到底从哪里看出来他过得苦了?


    这不比你那得熬几十年才有可能得到的官运亨通好得多?


    这种苦他也想受!!!


    杨涛说完了严松筠,接着说俞知岁,说她没爸没妈,说外头总有人说俞家是暴发户,总憋着坏想看她笑话,孩子从没吃过苦,现在工作了那么努力,他看着都心疼。


    总之,在他的话里,严松筠和俞知岁就是两个小可怜,前有狼后有虎,生活得可难了。


    陈柏升听到后面忍不住痛苦闭眼:“……”不会你才是他们亲爹吧?!!


    杨涛见说得差不多了,话音一转,“我听说你们有个廉价药还是小品种药的生产线停了?”


    陈柏升倏地睁开眼,对上杨涛略显严肃的表情,微微一愣,然后叹了口气。


    语气怅然地道:“是啊,那特真停产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恢复生产。”


    “有啊。”杨涛不管三七二十一,肯定了再说,“董事长让俞总进集团,就是为了增强严总的话语权,话语权怎么增强?一是她娘家得力,二是她自己也得有能力,你说是吧?”


    “怀声影视最近上马的项目,我看哪一个都挺好,等影视子公司赚钱了,她说话不就大声了?赚来的钱又不是给她自己的,是要部分上交集团的,以严总对医药板块的重视,到头来这钱还不是给你们用?”


    “你说你不让小宋参加节目,她那边卡着进行不下去,耽误的就光是她一家?你这是伤人一千,损己八百,一点都不划算!”


    陈柏升沉默片刻,叹气道:“他们那边的王总监和叶副总过来,也是这么跟我说的,但是……”


    他也有他的顾虑,怕有什么不利于淮生医药的影响。


    杨涛深谙营销宣传之道,觉得他的担心简直是多余的,录制节目最多几个月,大家只要比平时注意一下言辞就可以了,大家都是职场人,公司不是家里,有几个会真的暴露本性的?


    “要是有采访到你,你还可以谈一下短缺药廉价药的现状,用不起药、无药可用,永远是社会痛点之一,因为是人就会生病,就要打针吃药,咱们讨论这个话题,肯定会引起大众热议,到时候淮生医药的关注度还怕没有?正好趁机推销一波咱们的产品。”


    “而且这个问题,只有引起广泛关注,人多力量大,才有可能真的解决问题,不然光靠淮生医药一家能解决多少?独木难成林!”


    “退一万步,别人都没响应我们,但我们关注度有了,钱挣着了,董事会那些老家伙一看有利可图,说不得就不追着严总要停其他生产线了,我是外行都知道,那特真不可能是唯一一条被关闭的生产线,你和严总能不知道?难道你就让他自己一个人在前头使劲,你躲在后面捡便宜?那可真不要老脸。”


    陈柏升听了他的话,难得沉默思索起来。


    杨涛是带着好消息回来的,把过程跟俞知岁一讲,俞知岁都忍不住赞一句姜还是老的辣。


    他说的这些俞知岁和叶桂月他们不懂吗?懂的啊,但他们当时一是没想到,二是就算想到了,也不好跟陈柏升说,交情没到那份上。


    “要不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还是得杨叔叔出马。”俞知岁笑嘻嘻地捧了他一句。


    杨涛摸着啤酒肚,笑呵呵的,“能帮上点忙就好,这样也不算我纯吃白饭。”


    恰好晚上严先生请杨涛去家里吃饭,俞知岁和严松筠便也回了翠湖悦府的严宅。


    回去以后严太太拉着俞知岁一个劲说辛苦,“叫厨房炖了燕窝,你要多吃点,补一补。”


    俞知岁吃着杨涛从普吉岛带回来的特产腰果,一边吃一边点头应好,应完又问:“最近有没有什么八卦啊?我天天待在公司看文件和开会,都要和社会脱轨了。”


    听到她这话,严松筠刚送到嘴边的腰果一歪,戳了一下自己的脸。


    好家伙,去上班就是跟社会脱轨了,看来她的社会和别人的都不一样。


    严太太却连连点头,说有呀,还是魏家的事。


    俞知岁惊讶:“魏家的事儿还没完呐?又怎么了?”


    容城叫得出名字的人家不多,但新鲜事却也不少,今天哪家的太太去捉老公和女秘书的奸,明天谁在哪家会所见到哪家的男主人或者少爷在寻欢作乐,后天谁家婆婆磋磨新媳妇,等等,不一而足。


    往往一件新鲜事出来,大家议论两天,就被别的新鲜事覆盖过去了,像魏家这样的,李霁月离婚证都已经到手了,大家还议论不休的,着实不多见。


    严太太道:“那还不是他们家事情一个接一个么,这回啊,是那个女人,就是魏铭那个私生子的亲妈,找上门来了,说魏铭要么娶她,要么给她两千万然后送她出国。”


    “嚯——”


    俞知岁忍不住惊呼:“狮子大开口啊这是,魏家能同意?”


    “魏家就是不同意啊,要是同意早就息事宁人了。”严太太道,“魏家不肯,那个女的就天天到他们家公司闹,还有也不知道她消息怎么那么灵通,魏楠最近不是相亲么,她特地跑去魏楠相亲的咖啡厅,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给魏楠下跪,让她劝劝她哥,说自己知道错了,只要别分开她和儿子,她愿意给魏家当牛做马,这黑白颠倒的,魏家都反应不过来。”


    “魏楠这回相的是汪家的小儿子,本来汪太太还觉得这门婚事不错,这事儿一出,汪太太就改主意了,一是觉得魏家做得难看,丢人,二是觉得魏家霸道,这样的媳妇娶进来,要是儿子儿媳有点口角,回去一哭诉,魏家是不是要她儿子也做牛做马?”


    甭管这汪公子在别人看来是不是吊儿郎当,是不是花天酒地,在人家亲妈眼里就是最好的,魏家这样,魏楠再好也配不上她儿子。


    俞知岁啧了声,幸灾乐祸道:“魏楠这脸可真是丢脸丢大发了吧,她就这么忍了,没当场扇那女人两耳光?”


    “小姑娘抹不开脸嘛,哭着跑回家的。”严太太摆摆手,也抓了一把腰果,一颗一颗慢慢地吃着,跟俞知岁道,“我前天去喝茶,碰见汪太太了,她跟我说的,话里话外的还打听巧巧呢。”


    严松筠和俞知岁的动作同时一顿,惊讶地看向她。


    “您答应了?”严松筠问道。


    俞知岁一听就推他一把,“你疯了吧,妈怎么可能答应,巧巧才多大。”


    严太太冲这个倒霉儿子翻了个白眼,“就是,我看你是哪条筋搭错了,现在什么年代了,早就不兴父母包办那一套了。”


    严松筠嘴快,立马接过话茬:“这有什么,我不也是包办婚姻……”


    话还没说完就被亲妈打断:“岁岁,给我打烂他的嘴。”


    俞知岁本来还想吐槽他,闻言倒忍不住笑出声来,扑过去揉他的脸,问道:“你是不是很不满意啊?是的话可以退的,我马上就走。”


    严松筠抱着她的腰,一动不动地任由她搓自己的脸,“……过度解读要不得。”


    闹了一会儿就吃饭了,饭桌上严先生和杨涛说起淮升国际现在的项目,俞知岁认真听着,问到她了就答两句,没她事的时候她就安静吃饭。


    正啃着炸鸡翅,忽然严松筠问道:“中医药博物馆那个项目,你们谈好嘉宾了吗?”


    “没呢,连博物馆都还没谈好,说是他们要考虑一下。”俞知岁应道,用湿巾擦了擦手纸,“无所谓了,慢慢来也行,又不是要一起开机,哪个先准备好就先录哪个呗。”


    严松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严太太好奇地问:“你们薛阿姨参加的那个,什么时候开始录制啊?”


    “请的另外两个常驻嘉宾,林未绿是最年轻的金马影后,还是薛阿姨的学生,冯夏拿过主持人金话筒奖,刚好算是老中青三代,等她们那边签了合同,定好其他嘉宾,就可以开始录制了。”


    俞知岁合计了一下时间,“最快应该是在月底,最晚过完中秋。”


    说到中秋节严松筠就忍不住笑了声,等大家好奇地看过来,他就将俞知岁订银兔子给员工做中秋节礼的事说了,听得大家哈哈大笑。


    “我要是员工,恨不得你们天天这样互相攀比,反正我得到好处了。”


    “可不么,买东西还喜欢商家打价格战呢。”


    “小孩子嘛,喜欢比来比去是这样的啦。”


    严松筠听得闷笑不已,俞知岁那叫一个囧,低着头,除了吃饭不知道自己能干嘛,脸孔一阵阵发热,脚趾头快抠出一座魔仙堡来。


    都怪严抠门!小气鬼!这都拿出来说,不要脸!


    她丢人对他有什么好处?过分!狗男人!他最好不要犯什么傻,不然她绝对绝对绝对说足他一整年!


    晚餐在俞知岁骂骂咧咧的腹诽中结束,因为时间已经晚了,他们俩没回明月湾,直接留宿在严宅。


    回房以后,俞知岁率先对某人发难:“你吃熊心豹子胆了是吧?居然敢拿这件事笑话我?”


    “确实是很好笑啊。”严松筠一脸无辜地摊摊手,“我都没想到某个小朋友居然连这种小事都要赢我。”


    俞知岁:“……”好气!


    她哼了两声,觉得心里还是气不顺,干脆不讲道理了,扑过去就要对严松筠发动物理攻击。


    严松筠眼疾手快地捉住她的手腕,又夹住她的腿,道:“纪时是中医药大学毕业的,研究生导师是肾病专家杨萍之教授,他的师爷孟李秋老爷子是省中医院的老院长,跟博物馆那边应该能搭得上话,周末我带你去回春堂,跟大家见个面?”


    说起来俞知岁嫁进严家大半年都过去了,还没融入严松筠的朋友圈,倒不是严松筠不愿意,而是她自己没兴趣。


    不过现在嘛……


    俞知岁一听立刻点头:“好啊好啊,要不要带什么礼物?”


    “随便带点水果就是了,自己人,太客气就是生分。”严松筠一面说,一面低头看看她被自己缚住的手脚,眉头一挑,“所以你现在……是不是?”


    话没说透,俞知岁却立马回过味儿来了,“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冲动了,小严总有怪勿怪,小孩子没见过世面嘛。”


    她一面说一面挣脱手脚,转身要给某人按摩,还狗腿地问:“老板需要按摩吗?我们这里员工技术很好的,要是老板觉得纯按摩不够得劲,我们这里还有其他服务,嗯……您懂的哦?”


    严松筠顿时就被她逗笑了,这是哪里来的活宝!


    作者有话说:


    岁岁:我这个人很能屈能伸的。


    小严总:按摩的力气大一点,中午没吃饭吗?


    岁岁:但是我做不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小严总:?太太需要按摩吗,我学过,专业的。


    第七十二章


    夜色深沉, 屋内灯光昏暗,床头的台灯是一只躺着的小熊,向上抬着腿, 顶着一个月球灯。


    月球灯散发着柔和的白光, 朦朦胧胧地映照在女人的脸上, 愈发显得她妩媚神秘, 让人有一探究竟的冲动。


    细白匀称的小腿挂在男人的臂弯上,懒洋洋地享受着男人的服务,哼哼唧唧地发出细碎的声音。


    偶尔还要抱怨力气重了, 速度快了, 总是嫌弃这嫌弃那。


    严松筠无奈地低头亲她, 吐槽道:“到底是你服务我, 还是我服务你?”


    “那要看你对自己的定位了, 是出来寻花问柳的渣男,还是本小姐的丈夫, 身份不同,责任不用嘛。”


    她声音懒洋洋的, 透着一股娇气, 和说不清道不明的诱惑。


    严松筠失笑, 爱怜地亲亲她的鼻子, 他很喜欢这样的太太,不管做什么都是享受的, 工作也好, 生活也好, 她永远是最快适应变化的那一个。


    “我可以是你的情人。”他抵着她的额头, 跟她开玩笑。


    俞知岁听了耳朵一动, 眼睛歘地睁开, “情人?是我想的那种吗?我也可以像那些啤酒肚秃顶老男人老总那样,拥有一个小蜜吗?!”


    你要是说这个,我可就不困了!


    严松筠一噎,感觉头顶有一队乌鸦飞过。好家伙,他都不知道,原来自家太太还有这想法!


    但是他转念对比了一下,突然觉得:“难道我不是吗?我一直这么努力伺候你,俞总什么时候让我吃上软饭啊?”


    俞知岁哈哈大笑,赤条条地在他怀里扭来扭去,手指在他小腹上打圈,一点点向上攀爬,最后停留在他紧实优美的胸肌上。


    戳了戳,感觉到一股弹性,她忍不住笑道:“可以可以,继续保持现在的美貌,俞总改明儿就让你吃上软饭,嗯……就先送你一件礼物吧,银兔子。”


    严松筠哼笑一声,“虽然不值钱,好过没有,不会是给我开的空头支票吧?回头就告诉我,我年老色衰了,你不喜欢了,老祖宗都说,以色伺人,能得几时好。”


    “怎么会呢,我是那样的人吗?!”俞知岁当然不会承认自己这么肤浅,拍拍他胸口,保证道,“放心吧,只要你好好伺候本大爷,你就永远都是正宫。”


    严松筠顿时就气笑了,伸手捏她的嘴,咬牙切齿:“你这是还想搞几个小妾?信不信我明天就让怀声影视破产?”


    俞知岁简直要笑死,缩在他怀里笑个不停,惹得他皱着眉说她像个疯婆子。


    一直闹到午夜,十二点都过了才停下来,严松筠看看时间,起身道:“等我洗完澡必须看到你已经睡了,不然……”


    他顿了顿,威胁她:“不然你等着瞧。”


    俞知岁刚洗了澡,穿着件红色的真丝睡袍,腰带没系好,松垮垮的,肩膀露出半个来,眨眨眼看着他。


    语气遗憾地提醒他:“小严总,你本周次数用完了哦,没机会了,请悉知。”


    严松筠一愣,旋即一噎,难得的觉得被自己搬的石头砸到了脚。


    他干脆瞪了眼俞知岁,直接掉头去了浴室。


    “看吧,我就说做人不能太绝对,说话要留有余地,不然容易打自己的脸!”


    俞知岁跪坐在床上,两手叉腰,看着男人脊背上几道被自己抓出来的抓痕,发出了大声的嘲笑。


    笑完以后钻进被窝里,拿过手机打开微博,打算在严松筠出来以前冲一冲浪。


    深夜的微博无比热闹,娱乐圈明星婚变,专家建议年轻人把房子租出去赚租金,乙游男主粉丝打生打死,乙游和乙游玩家打生打死,电视剧某片段又爆了,哪个剧组又在发路透……


    哦,是蔡致忠的《沧澜》剧组啊?好像有我艺人在里面?那得看看。


    她点进去看了一下,发现没有关于胥畅音的只言片语,直接就退出,又点进胥畅音的个人微博。


    迅速浏览了一下胥畅音最近一个月的微博内容,和她之前交代席熙的内容基本一致,一周更新三四次,每一条微博都精心挑选了配图,很多都是抓拍,但是镜头里的她都没有丑的,哪怕是大笑,也是愉悦而明丽的。


    感谢百万修图师,俞知岁看得心如止水,因为她知道,这一切都是精心包装出来的。


    这很正常,大多数艺人的微博都有团队的影子,哪怕是以真性情出名的艺人,微博发的内容其实也是经过团队审核的,艺人拿微博当朋友圈的年代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浴室里的水声忽然间停了下来,俞知岁划动手机屏幕的手指一顿,立刻退出微博,摁灭屏幕,把手机往枕头底下一塞,装睡。


    没过多久,她听到一声轻微的开门声,接着感觉到有脚步声由远及近。


    窸窣的被褥摩擦声,床头的台灯被熄灭,身畔的床垫微微下塌。


    她感觉到他用极小心的动作替她掖了掖被子,湿润的气息靠近,沐浴露的淡香传来,温柔触感印上额头。


    这是一枚蛰伏藏匿在黑夜里的吻,秘而不宣,沉默盛大,如同他对她的心意,像在深林里的泉水,汩汩流淌,却从未被人发现。


    俞知岁觉得自己内心深处似有一个角落在持续塌陷,一直抵达最真实的深处,柔软的,温暖的,她装作不经意地翻身,熟练且准确地滚进他的怀里。


    次日清晨下雨,俞知岁醒的时候听到从窗外传进来的雨声,窗帘没有完全拉紧,朦胧的晨光从缝隙之间钻进来,室内光线要亮不亮,显得有些暧昧。


    不知道是她醒的早,还是因为下雨没法出去跑步,总之严松筠还在睡,紧紧抱着她,手搂着她的腰,腿压着她的,这姿势让她忽然想到一个片段。


    松鼠抱着它辛苦找到的松果,紧紧抱着,谁来了都一脸警惕,生怕对方把自己过冬的粮食抢走。


    她想着想着觉得有趣,忍不住笑起来。


    严松筠这时却像是要醒了,眼皮掀了掀,声音低沉带着倦意:“还早,再睡会儿。”


    他都醒了,俞知岁就更睡不着了。


    “睡什么睡,天都亮了,该去上班了。”她推了他一下,想起昨晚他说的话,问道,“要是我真的没睡,你准备怎么着?”


    “那就不止亲一下那么简单了。”他睁开眼,打了个哈欠,“我可以打破常规。”


    俞知岁:“……”感觉错过了什么。


    白天一直下雨,据说是台风即将来临,俞知岁按照日程表定好的,去在影视城拍摄的《大宋诡事录》剧组探班。


    路上她用平板电脑看着叶桂月早上刚发到她邮箱的文件。


    这是一份汇总性的文件,列清了自她接手怀声影视后,公司的每一项决策和每一个项目的进度。


    四部短剧,全部由怀声影视的导演团队制作。古装悬疑探案短剧《大宋诡事录》正在拍摄中;现代都市甜宠剧《亲爱的邵先生》主创团队已就位,下周一开机;律政职场剧《仁心路32号日常》剧本已经完成,有导演有团队,男主角已有人选,在找合适的女主角;都市轻玄幻恐怖剧《我妹是天师传人》剧本正在完善中,什么都还没有。


    三档综艺节目,也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中。旅行慢综艺《远方的朋友》嘉宾已经签好合同,团队已经就位,待其他准备工作到位就可以开始录制;职场综艺《早安!打工人》嘉宾基本确认完毕,导演团队还没最后谈妥;文化类综艺《遇见博物馆》进度缓慢,导演找到了,但是拍摄范围和录制嘉宾还没谈下来。


    还有一部纪录片,是之前俞知岁回去看沈师傅做醒狮酥后生出来的念头,制作一部专门讲述类似面点的纪录片,恰好怀声影视就有一位擅长拍纪录片宣传片的导演,接了活儿,已经揣上经费,带着团队成员出去踩点了,估计拍个大半年的,也就能拍完了……吧。


    怀声影视参与投资的《明医万全》正在拍摄,从目前的情况看,它应该是最能挣到钱的一个项目。


    待定的项目有方应滨那部讲述末世母爱的科幻电影,年代文改编的电视剧,探案推理类真人秀,这些都要钱,现在暂时搞不起。


    俞知岁看完以后,又跟竺见微讨论律政剧的女主角他们公司哪个女艺人合适,“胥畅音?”


    “她是我们手里目前最有知名度的女艺人,但是……”竺见微提出反对意见,“我听说蔡致忠导演很不喜欢手底下的演员轧戏,胥畅音在《沧澜》里戏份不少,几乎一直活到大结局,我们不可能等到她杀青才开机吧?”


    俞知岁一听也是,“说得也对,不能因小失大,还是让他们另找吧,或者在公司内部海选也行。”


    车子进了影视城,随处可见等活儿的群演,俞知岁穿过很多人群,领着抱着箱子的司机和保镖走进《大宋诡事录》剧组。


    严巧巧刚下戏,见到她,裙摆一提就飞奔过来:“嫂子!”


    俞知岁伸手抱住她,然后小心地拉开她,看了下她身上的打扮,哎哟一声:“这服装看起来质量挺好,造型也不错,我在博物馆看过画里有这样的打扮。”


    “那是,都是特地找的做复原款的商家,肯定还原了。”严巧巧说着又忍不住跟她吐槽,“其实一开始订的不是这家,是另一家,结果好家伙,裙子上的纹样是蔓藤纹,被服装老师认出来是和风,还死不承认,硬要说是传统的卷草纹,就离谱!”


    俞知岁不懂,好奇道:“它们长得很像吗?”


    “像啊,都是卷卷的,但是蔓藤纹的藤蔓上会有个小翅膀,卷草纹是没有的,被服装老师点出来了,他们才道歉,不过洪导也没听他们解释,直接就解约了。”


    俞知岁听完松口气,“幸好发现了,不然到时候播出,被观众拿放大镜一看,发现这个bug,说我们精日,那可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可不嘛。”严巧巧连连点头,又兴致勃勃地问她能在这边待多久,“中午一起吃饭吗?”


    “我一会儿要去陈导那边看看,中午不一定能一起吃饭,不过我让人给你们加菜。”俞知岁想了想道。


    听她提起陈导的剧组,严巧巧跟她说了另一件事,《明医万全》的女一号叶茴在和经纪公司闹分家。


    “为什么闹啊?”俞知岁好奇地问。


    严巧巧低声道:“有天她的经纪人让她去吃饭,去完回来没过几天就听说她要和公司解约,经纪人还来过一次酒店找她,陈薇跟她住隔壁,说闹得可凶了,好像是因为公司让她去陪……嗯、那些人吃饭,她不愿意。”


    俞知岁一听就懂了,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又嫌弃地哼了声,“她那个公司还叫什么明日之星,搞这些歪门邪道,别说明日了,明年都成不了星。”


    和严巧巧说了一会儿话,又见了导演洪梓陶和男一号,一起聊了一会儿,留下一堆吃的就离开了。


    转到隔壁陈广孝的剧组,副导演林清河一见到她就迎过来,招呼道:“小严太太可真是稀客,怎么今天有时间过来啊?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派人接你去。”


    “不用那么麻烦,我们公司剧组就在隔壁,过来探班,顺道也看看你们。”俞知岁笑眯眯地道,“给大家带了点咖啡,也不知道够不够分,别介意。”


    “哎哟,多谢多谢。”林清河连忙让人接过保镖和司机带来的东西,又叫来陈广孝。


    听陈广孝说了会儿拍摄进度以后,她忽然问陈薇:“小陈导学习得怎么样了,有没有信心独立执导一部剧啊?”


    听到她的称呼,陈薇一愣,下意识地道:“小严太太客气了,我算什么小陈导啊。”


    “不要妄自菲薄嘛,你有陈导这样的长辈,难道还没偷师到几招吗?”


    俞知岁笑眯眯的,看上去仿佛是随口说了一句话而已。


    陈薇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看向陈广孝。


    陈广孝脑子一转,想到了怀声影视投资的那些项目,好像就开机了一个,那其他的……


    于是他问道:“小严太太这是有机会可以让小薇上手?”


    “有一部都市玄幻短剧,还有一点恐怖元素,大概二十集左右,还缺一个导演。”俞知岁还是笑眯眯的,姿态从容又悠闲。


    “如果小陈导有兴趣,不妨投一下简历到我邮箱,合适的话,下周来公司看看剧本,陈导觉得怎么样?”


    陈广孝当然觉得好啊,当导演和当演员是一样的,只有机会够多,不断练习技巧,总结经验,才能不断进步嘛。


    于是他果断答应道:“待会儿我就让她写简历,能用您就随便用,不合适就算了,不用看在我老陈的面子上有什么顾虑。”


    “那可是您说的,我可就不客气了,以后您别怪我不给她放假就好。”俞知岁开玩笑道。


    听着自家叔叔跟小严太太才说不到五句话就给自己揽了一份工作,陈薇只觉得恍恍惚惚,啊这……这是真的吗?


    俞知岁去了陈广孝的剧组,除了陈薇以外,本来还想找叶茴,看她有没有档期接那部律政剧的女一号,但想到严巧巧说的她跟经纪公司闹解约的事,又怕被她公司狮子大开口,想想还算了,内部海选吧。


    从剧组回来,紧接着又开会,忙了两天后终于熬到了周末,可以休息了。


    可是一大早严松筠晨练回来,就带着狗儿子大金上来,一个扯她被子,一个舔她头发,催她赶紧起床。


    “今天要去回春堂,你不是还要跟纪时和孟老爷子聊综艺的事么,快点起来!”


    大金:“汪——”


    俞知岁拉过被子蒙住头,在被子里发出一声无能狂怒的喊声:“啊啊啊!我不想工作了!”


    作者有话说:


    岁岁:只有上班了才能理解为什么不想上班。


    小严总:……这是、说胡话了?


    岁岁:是真心话,可以不上班吗?


    小严总:……你不上班拿什么养我?!


    岁岁:[问就是后悔.jpg]


    第七十三章


    俞知岁喊了一会儿不想上班之后, 被子一踢,从床上腾一下坐起来。


    大金站在床边,好奇地看着她, 目不转睛的样子特别憨特别可爱。


    “乖儿子!”俞知岁伸手去搂它, 低头在它脑门上吧唧一口。


    大金抬头蹭蹭她的脸, 哼哼两下, 前爪搭到她的被子上。


    严松筠见他们这就要玩到一起去了,赶紧调停:“大金,快过来, 去吃早饭了, 岁岁, 你快起来, 去洗漱, 别磨蹭。”


    雷厉风行的小严总三言两语就把这俩安排得妥妥的。


    因为周末一家人要齐聚喝茶,今天的早餐是没有的, 荷姐只给他们煮了咖啡,俞知岁最近很爱喝生椰拿铁, 荷姐帮她准备好, 装进随行杯里。


    她从楼上下来的时候, 一身白色的休闲运动装, 头发编成一根粗麻花辫别在胸前,眼睛亮闪闪的, 一张毫无瑕疵的脸看起来阳光青春, 朝气蓬勃。


    严松筠每次认真看她的时候, 都会有些庆幸, 幸好菩萨给他妈指的儿媳妇是她啊!


    她一边下楼梯, 一边讲电话:“知道知道, 还能少得了你好处?下周我就让人去跟你们谈具体合作,等着瞧吧,发财肯定带你们一起发啊!”


    严松筠听到这话,眉头一挑,调侃道:“这一大早,不想上班的俞总要带谁一起发财啊?”


    俞知岁抬头,看见一身黑的男人端着咖啡杯,目光揶揄地看着自己,顿时忍不住给他一个大白眼。


    先没好气地顶一句:“干嘛,发财不带你,你嫉妒啊?”


    然后才是撇撇嘴,有些嫌弃地道:“还不是梅森,一大早就打电话来说什么植入广告的事,他都不用睡的吗?!”


    梅森?严松筠想了想,“紫荆珠宝的梅总?好像还是……你师姐的丈夫?”


    俞知岁点点头,嗯呐一声,“你还记得啊,就是他。”


    严松筠在记忆里把名字对上人之后,头一歪,笑问道:“广告植入这种好事,你怎么光记得紫荆珠宝,不带徊笙珠宝一起玩吗?老板娘,偏心可不好。”


    啊这……


    俞知岁当场嘴角抽搐,陷入沉默之中,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一人一边拉住一条胳膊,都在争着让她跟它走。


    区别是一个是真心的,另一个是凑热闹的。


    “你别闹好不好。”她缓过神来,白他一眼。


    严松筠把咖啡杯一放,正色道:“我没开玩笑,我确实觉得如果你们的电视剧和节目需要出现珠宝的话,徊笙珠宝是个不错的选择,我们的款式和风格多样,端庄大气、年轻活泼、高贵典雅,应有尽有,我们的用户群体涵盖老中青各个年龄段,如果你们需要,我们甚至可以为你们量身定做。嗯,出一个和电视剧联名的系列应该也不错。”


    说完还点点头,自己对自己表示肯定和满意。


    俞总:“……”请不要内卷,谢谢:)


    俞知岁觉得这件事很无语,但严松筠似乎来真的,见她不吭声,还问了句:“你这态度,是不同意,还是默认?”


    “不同意你想怎么样,默认你又想怎么样?”俞知岁一面捏着自己的辫尾,一面撩起眼皮看他。


    她辫尾上绑着一朵小巧的雏菊,和她耳朵上的红宝石樱桃耳钉很配,有种清新的柔美,严松筠的目光在她雪白的耳垂上流连一瞬,笑起来。


    “不同意我就再劝劝,或者许你点什么好处,要是同意,我就让梅姐周一派人去和叶副总谈谈具体事项。”


    俞知岁听到前半句,眼睛一转,立刻改变主意:“确实是不同意,行,你来哄吧。”


    严松筠闻言顿时又失笑,听听人家这偷换概念的,他说的是劝,她就换成了哄,这能是一样吗?


    他站起身,走到她身边,顺手拎起她的保温杯,一手搭在她肩膀上,推着她往外走,笑道:“那还不如你直接跟我提条件,看我能不能接受。”


    俞知岁说那也行,于是她凑过去,在他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然后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脸色从轻松变成犹豫,甚至有些紧张和窘迫,耳尖又红起来,连目光都变得躲闪。


    她忍不住哈哈大笑,“严松筠你也太菜了吧,好歹一个大男人,扭扭捏捏的像什么样子!”


    严松筠瞪她一下,板着脸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嘀咕:“大白天的,我看你是失心疯了,想这种事……”


    俞知岁追上去,一把抱住他胳膊,笑嘻嘻地逗他:“做人不要这么古板好不好,你想想看,我会变成兔子哦,是不是很带劲?”


    话音刚落,男人的耳朵整个变红起来,他有些恼怒地扭头捏她嘴:“别说话了!”


    俞知岁一边走一边笑,怕他真的生气,倒真的不再说话。


    闹归闹,徊笙珠宝植入电视剧的事,俞知岁还是答应了,不过她还开玩笑的提了个要求:“要是徊笙珠宝能把我们艺人的代言合约给续了,这广告费我倒是能收少点。”


    徊笙珠宝一直是怀声影视的艺人在代言,俞知岁也是后来才知道,早在她进公司前一周,合约就到期了,席熙一直在试图争取续约,但一直没争取下来。


    严松筠没多想,点点头,“你跟梅姐商量,我不管这些的。”


    等到了茶楼,大家打了招呼后坐下,喝茶的时候又说起这事,俞知岁还是那句话,续个代言约,广告费就打折,但这次严松梅却只是笑笑,没接她的话。


    俞知岁也笑笑,没再提,转头同严太太说起自己前天去影视城探班的事。


    严太太笑着问:“见着巧巧了?怎么这么忙,就在容城,也没时间回来吃个饭。”


    “没办法,她是女一号,戏份很多的,有时候有夜戏,要么拍到大半夜,要么大半夜起来拍,想吃这碗饭就是要吃这些苦的。”


    俞知岁说完,吃了个虾饺,饱满的虾饺里好几颗虾仁,还放了点剁碎的马蹄粒,吃起来更加脆弹。


    侨侨吃牛肉丸时没注意,牛肉丸从他嘴边掉下来,砸在碟子上,弹起来撞到他鼻子,他懵了一下定在那里,惹得大人们纷纷大笑。


    吃完早茶,严太太问小两口要不要一起回去,严松筠道:“我带岁岁去回春堂,跟纪时和孟老爷子认识认识,他们要做的那个博物馆综艺,要跟中医药大学的中医药博物馆合作,还没谈下来。”


    俞知岁也点点头:“是的是的,严松筠带我去走后门。”


    严太太听了直笑,冲他们摆手,“那赶紧走吧,记得替我跟你们陈阿姨问好。”


    一家四口就这样在停车场分道扬镳。


    回去的路上,严太太撞了一下丈夫的胳膊,“哎,你刚才看到没,岁岁说让松梅给个代言,广告费就少收点,松梅立刻不吭声了,都是自家人,白送一个代言又怎么了嘛,俞家又不是没有,跟她换,还不是因为是自家人。”


    严先生说她这是明显的偏心,“在商言商,岁岁那边艺人没名气,松梅觉得不划算,当然不愿意,要是换过来,岁岁也可以这么对她嘛。”


    这就是亲兄弟明算账的意思。


    严太太知道他说得对,哼了声,还是有些不高兴。


    俞知岁倒没太把这件事放心上,去回春堂的一路上都在问严松筠小时候的事。


    “我听说你小时候不是在老宅长大的,是不是真的啊?”


    “是啊,小的时候住在小区里,跟纪家是邻居,我和纪时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我比他大半天。”他强调似的应道。


    俞知岁满头黑线,才大半天,有什么好争的。


    她直接跳过生日这个话题,问道:“那你后来回严家,有没有不习惯?”


    严松筠摇摇头,“还好,除了住的地方大点,家里做事的人多点,我没觉得哪里不一样。”


    俞知岁闻言很好奇:“就没觉得自己突然成了少爷,特别的……嗯、那种感觉怎么说……一步登天?飘飘然?有没有?”


    严松筠又摇摇头:“都没有,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爸妈也没想过让我转学,同学们早就知道我家有钱,比以前更有钱点也没什么奇怪的,该怎么对我还是怎么对我。”


    不过也有可能是他忙着写功课和应付考试,没注意到哪里有异常。


    他说完也问俞知岁:“你有这样的感觉?”


    “当然没有了,我出生的时候家里就已经阔了。”俞知岁耸耸肩,“我也没试过家道中落再起来的感觉,爸妈走的时候俞家确实风雨飘摇,但还没穷,我的生活是有保障的,而且年纪小,本来也不大懂事。”


    “再后来姑姑回来,稳住了局面,俞家就越来越好了。可以说,我们家能有今天,都是因为有姑姑在。”


    严松筠点头,很赞同她的话:“姑姑实在是个女强人,吾辈之楷模,如果你们要拍什么大女主剧,我看都不用特地买什么小说来改编,也不用另外编什么剧本了,直接拍姑姑的前半生多少,哪儿哪儿都是看点。”


    “那不就跟《火蝴蝶》一样,改编自真人真事。”俞知岁摸摸下巴,“倒也是个好主意,如果姑姑大方一点,愿意让我们打上这一行小字,肯定能爆火,哈哈。”


    世人都八卦,要是知道这部剧的原型就是紫荆矿业的董事长,富豪的人生就够让人好奇的了,女富豪的人生更是传奇,更何况俞敏华的一生跌宕起伏,颇有戏剧色彩。


    “要是里面再加点男女纠葛,比如女总裁和男明星什么的,啧啧啧,那就更好看了。”


    俞知岁想得两眼放光,“我想看!”


    严松筠无语得直摇头:“让你改编,不是让你造谣,你这么干,早晚被姑姑打断腿。”


    “谁造谣了!”俞知岁翻着白眼,“你不知道的事,不代表不存在,坊间很多所谓的小道消息,其实都是真的!”


    这话相当意有所指,严松筠想起自己也听说过关于俞敏华的只言片语,不由得也心生好奇:“我听说姑姑和罗明淙在一起过,真的假的?”


    毕竟是议论长辈,哪怕有挡板阻隔,他还是刻意压低了声音,附在俞知岁耳边问道。


    罗明淙是娱乐圈颇具盛名的男演员,怀揣三金,驰骋戛纳,影帝头衔一连串,长相英俊,气质犹豫,拥有一大票的影迷和颜粉。


    但他四十大几却一直未婚,也不见有交往的女友,外人不知内情,只有一些老影迷说过,其实他以前是交往过一位女友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没有在一起。


    于是大众便给他编排了一个“痛失所爱,世上再无另一个你”的爱情故事,加上他气质出众,虽然也正面否认过这个故事纯属牵强附会,但大家还是愿意相信这个故事。


    不过这个故事在严松筠他们这个层次的人看来,那就是个洗脑包罢了。


    俞知岁顺势往他怀里一倒,娇弱无力地靠着他,“哎呀,这种事,你觉得是真的就是真的咯。”


    一边说,一边在他身上摸来摸去,一副揩油的样子。


    严松筠捉住她的爪子,将她推开,“那俞总还是摸空气去吧。”


    俞知岁见状立刻服软,黏着他不肯走,“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严松筠闻言立刻将她抱进怀里,用下巴蹭蹭她的头顶,“岁岁,你别吊我胃口了。”


    “我不跟你卖关子了。”俞知岁满意地嗯了声,伸直脖子凑到他耳边嘀嘀咕咕,“是真的,那时候我读高二,姑姑去参加酒会,罗明淙那个时候还没出名,跟经纪人一起去,应该是想跟一些制作人攀攀交情什么的,结果……”


    她耸耸肩,“你也知道,潜规则不仅发生在男老板和女艺人之间,它本质就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欺凌,无关男女,有些女老板女制作人,也很开放的,毕竟——谁不喜欢小帅哥呢,你说是吧?”


    行,接下去不用听了,肯定是俞敏华美救英雄,和罗明淙有了来往,肯定有一方先见色起意,后面就在一起了。


    严松筠的猜测让俞知岁憋不住噗噗噗地笑起来,连连点头道:“应该是,反正等我和大哥知道的时候,他们已经在一起了,他还来过我们家,姑姑介绍他给我们认识,让我们叫叔叔,嗯就……”


    “当时我以为他们会结婚的,还调侃过我哥,你完啦,快二十岁了,突然来个爹管着你,太惨了太惨了。”


    严松筠:“……”那不也是你姑父,要管着你吗?


    俞知岁手舞足蹈地继续道:“姑姑好像给他投过电影,不过只有一次,后来就没有了,他不让姑姑投,说自己有钱,是不是听起来可真爱了,我都不图你的钱!”


    严松筠奇怪道:“那后来呢,为什么分开?”


    “他想结婚,姑姑不愿意。”俞知岁叹气,“姑姑觉得不结婚挺好的,享受过自由的人很难再回到围城里的吧?而且他们相差八岁呢,姑姑觉得他们差太多了,不会有好结果的,这要是结婚了,万一以后离婚,那不是平白多个人分家产?”


    不得不说,俞敏华想得很深,但也可以看出,她本质上还是有些悲观的。


    这和俞知岁一样。


    严松筠眸光微动:“所以他们理念不合,就分手了?”


    俞知岁点点头,叹口气:“其实想想,也怪可惜的,他们认识的时候,他才三十出头,姑姑也四十还不到,其实很般配的,一点都不老,完全可以寻找第二春。”


    严松筠听完点点头,没发表任何意见。


    但俞知岁却忍不住追问:“你听完故事,就不发表一下心得体会吗?”


    “心得倒是有。”他瞥一眼瞪着眼看自己的某人,“希望俞总洁身自好,不要搞什么潜规则,我心灵比较脆弱,受不了这种刺激。”


    俞知岁:“……”关注点错了大兄弟!


    作者有话说:


    岁岁:为什么不能呢?我想让哥哥姐姐弟弟妹妹轮流给我当秘书~


    小严总:?明天我就让你们被其他子公司收购。


    岁岁:……疯起来连自己都杀?


    小严总:错,这叫企业框架结构的合理优化。


    岁岁:………


    第七十四章


    车子停在回春堂对面的路边, 严松筠接过钥匙,让司机先回去。


    然后牵着俞知岁的手过马路。


    隔着马路俞知岁就看到对面的中医馆门口蹲着一只小老虎,脖子上的金色铃铛在银色的毛发里亮闪闪的, 看起来威风凛凛。


    她忍不住惊讶:“医馆门口的石狮子怎么长得那么像猫。”


    “……那就是猫, 缅因猫。”严松筠一脸无语地解释。


    俞知岁眼睛一亮, “缅因猫?看起来好可爱, 不过……在医馆养猫,遇到鼻炎或者猫毛过敏的病人,怎么办?”


    “不能怎么办, 勤打扫, 不让上二楼的诊室, 提前提醒来买药的客人和看病的患者。”


    说话间他们已经穿过了马路, 走到了医馆门前的台阶下, 俞知岁看到墙上挂着牌子,工整的小楷写着“内有萌兽, 猫毛过敏者请佩戴口罩”。


    她忍不住笑了声,觉得有趣。


    见到有人来了, 门口蹲着的大猫头动了动, 金黄色的眼睛转看过来, 认真地打量着来人, 胡须颤颤。


    看起来非常可爱,俞知岁想摸摸它, 又怕被挠, 于是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


    严松筠给纪时挂了个电话, 然后拉着她往里走, 走到大猫面前, 他弯腰摸了一把毛茸茸的猫头。


    “纪总, 认识一下,这是我们家俞总。”


    纪大猫瞅着他,一脸呆萌,看来是早就不记得他是谁了,俞知岁忍不住笑出声来。


    大猫耳朵一动,循声看过去,冲她喵呜了一声,声音奶兮兮的。


    俞知岁觉得它温顺,刚要伸手摸它,就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


    严松筠打了声招呼:“老纪。”


    她闻声抬头,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青年从里面有出来,生得英俊,一双桃花眼里挂着笑,衬得右眼眼尾一颗小小的痣都生动了几分。


    这年头是不是好看的都读医去了,严松筠是,眼前这位纪医生也是,俞知岁暗自嘀咕,难怪以前在学校没见着几个帅哥,原来她读的专业就不对。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面,严松筠和俞知岁结婚时,纪时就是主伴郎,但那之后就没见过。


    因此严松筠还是给他们互相做介绍:“岁岁,这是纪时,老纪,这是你嫂子。”


    纪时微微一笑,冲她打招呼:“弟妹好。”


    俞知岁也不介意,听了就应了声你好,结果应完扭头一看,严松筠脸都黑了。


    顿时差点笑出声来,这人是真的……很在乎自己比别人大的这半天啊!


    与严松筠的黑脸相反,纪时的态度相当热情,还主动问俞知岁怕不怕猫,“我们家纪总虽然看起来大只,但岁数还是小猫,还没成年,性格很好的,弟妹愿意的话,可以跟它玩玩。”


    一口一个弟妹,听得严松筠心梗都要犯了,直接跟俞知岁道:“别应他!”


    俞知岁:“……”这很没礼貌的,幼稚鬼!


    有些性格要在特定的人面前才会表现出来,比如严松筠这么明显的小气和幼稚,这是在俞知岁面前都会下意识收敛的,因为……要脸。


    但很明显他在纪时面前就不要脸。


    于是等回春堂的烧饭阿姨纪三姑来叫他们去吃炸虾饼时,俞知岁便拿着一个虾饼,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旁边蹲着纪大猫,一边啃虾饼一边看这两个幼稚鬼斗嘴。


    说是斗嘴,其实就是互相揭短。


    纪时说严松筠从小就是个老古板,干什么都要计划好才行,做人非常无趣。


    俞知岁使劲点头,就是就是!


    严松筠说纪时是个懒鬼,最爱睡懒觉,跟头猪一样,打雷都吵不醒。


    俞知岁一脸羡慕,年轻人睡眠好啊!


    纪大猫看看它爸,又看看另外两个人类,觉得他们都不怎么正常。


    一直到快中午一点,俞知岁终于见到了严松筠今天想给她引见的另一位主人公,孟李秋孟老爷子。


    “你们结婚的时候我也去喝过酒的,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孟老爷子笑着问了句。


    “您叫我知岁就好,方知岁早寒的知岁。”俞知岁自报家门,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摇摇头,“那天太忙了,宾客又多,我敬酒敬得晕头转向,都记不起谁来过。”


    孟老爷子笑眯眯地点点头,“正常,不熟练的事做起来就是会手忙脚乱的,偏偏这种事你也没法去熟练。”


    俞知岁不好意思地笑着应了声是,说自己都彩排过流程了,但是一开始就差点出错。


    结婚这种人生大事,人人都想尽善尽美,可越紧张越容易出错,过后回想起来,总觉那里有一点小小的不完美。


    可是这种不完美说起来也很有意思,严松筠就道:“到了酒店以后,等进场之前,她换了鞋,差点穿错鞋进场。”


    俞知岁连连点头,“我准备了八双鞋,每一双都对应不同的礼服,主婚纱配的鞋一定最华丽最好看,造型师都给我搭配好了的,我差点穿错了,还好我嫂子在,帮我拿过来换了。”


    纪时听得直叹气,“那天你们的婚礼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原谅我是个穷人,才知道原来有钱人的婚礼这么麻烦,累得我……回来睡了整整一天才缓过劲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自己结婚呢。”


    大家都笑起来,纪时的母亲陈女士招呼大家多吃菜多喝汤,谁也没说起别的事,都是闲聊。


    直到吃完饭,纪时冲严松筠使了个眼色,严松筠拉住俞知岁的胳膊,一边回答着陈女士问严太太最近在做什么的问题,一边拉着她跟大家一起走。


    俞知岁全程听他指挥,跟着大家走进一处办公室。


    陈女士张罗着给大家泡茶,轮到俞知岁,她笑着问:“知岁是喝茶,还是喝胡萝卜汁?”


    纪时一听就忍不住大叫:“妈你真是够了,现在谁会喜欢胡萝卜啊,是幼儿园还没吃够吗?”


    “你别胡说,我买的胡萝卜汁好喝得很,一点难闻的味道都没有,人家当地人从小就喝这个,又有营养又好喝。”陈女士伸手要打他,“你自己不喝就算了,不要教坏别人。”


    教训完儿子,她又回头看俞知岁,俞知岁就笑着应好,陈女士就出了门,没一会儿就拿着将瓶胡萝卜汁回来,玻璃瓶盖已经打开了,都插着根吸管,递给她一瓶。


    “慢慢喝,觉得好喝的话还有,到时候都给你拿回去。”


    俞知岁道了声谢,接过瓶子看了眼,这不是国货之光么,看到眼熟的名字,知道是很多网友推荐过的,她心里就安定下来了,难喝不到哪儿去。


    于是全场男性都手捧茶杯,只有她和陈女士两个一人一瓶胡萝卜汁,多少有点格格不入。


    俞知岁:“……”合理怀疑陈阿姨就是想找个胡萝卜汁搭子:)


    “我听小严说,知岁你们公司在准备一个节目,想跟中医药博物馆合作?”先挑起正题的是纪时的父亲纪未柊。


    俞知岁连忙点点头,将节目的内容详详细细地介绍了一遍,甚至还影印了几分策划书带来,分给大家看。


    “我们是很希望能把这档节目做好的,每一座博物馆里面都会有很多藏品,每一件藏品背后都会有关于它本身甚至是一个家族的故事,我们想把这些故事告诉大家。”


    她话音刚落,在座的人便都点点头,显然是很赞同她的话。


    老爷子还举了个例子,“博物馆里有一件藏品,是一个绿釉蜡丸罐,陈李济的。陈李济的创始人是陈体全和李升佐,李升佐原来是买草药,陈体全倒是挺有名望的郎中,他们俩是同乡,机缘巧合就认识了,一拍即合,就创立了陈李济。”


    “陈李济在清朝末年首创蜡壳大蜜丸剂型,知岁知道大蜜丸吧?就是那么大一个的,乌鸡白凤丸那种。”老爷子比划了一下大小,“那时候他们家这个工艺,堪称当时的中药包装革命,这个方法一直到今天还很多做中药的药厂都在用。”[1]


    一个小小的瓷罐,背后是一个中药品牌的发展史,去追寻它的前世今生,就是寻找品牌兴起的脉络。


    通过一座博物馆的藏品,去了解这个群体跌宕起伏的命运,甚至是民族的兴衰荣辱,俞知岁内心忽然间升起一股志在必得的坚定信心。


    她觉得必须要将这一档综艺做好,想赚钱固然是的,但同时也想将这座小众的博物馆介绍给更多的人,让更多人知道这些老物件背后的故事。


    严松筠这时恰好扭头看她,似乎看到了她眼睛里闪烁的小火苗,忍不住微微一笑。


    从来没有梦想的岁岁,也终于有了想做的事,哪怕事情再小,也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


    纪时这时道:“其实还可以直接跟学校合作吧?博物馆的指导单位还是学校。”


    老爷子问:“现在哪个校领导主管这方面的工作?”


    纪时想了想,“应该是孙显军副校长。”


    老爷子又问:“博物馆馆长还是齐烨?”


    纪时又想了想,摇头,“不是,齐教授现在调到基础医学院去当院长了,现在博物馆馆长是潘雪教授,副馆长是肖营添。”


    老爷子哦了声,然后说:“不认识。”


    俞知岁:“……”啊这……


    她还以为老爷子问这么多是认识人家呢,满心期待以为这就要去走后门,结果他老人家来一句不认识可还行。


    老爷子见她脸上露出郁闷的表情,嘿嘿一笑,“别失望,虽然我不认识博物馆的人,但我认识它的老领导和校长啊,取得他们的支持,让他们帮忙劝劝,总不成问题的。”


    “要是实在不行,还有一个办法。”老爷子说着喝了口茶。


    俞知岁忙问是什么办法,老爷子微微一笑,吐出三个字:“钞能力。”


    俞知岁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嘴角抽搐地问:“……钞票的钞?”


    认真的吗???


    “师爷,这个主意好,比找谁劝都靠谱。”纪时却肯定地点点头,解释道,“博物馆的研究经费,一是学校拨款,二是有关部门拨下来的科研经费,可是你也知道,这年头谁都不富裕,地方上单位又那么多,就算给经费也很有限,所以还有第三个经费来源,就是社会资助。”


    他这么一解释,俞知岁就知道可操作性在哪儿了。


    没人能抵挡糖衣炮弹,而且这颗炮弹看起来从表皮到内里都是甜的,同意合作,博物馆将收获一笔不菲的收入,和节目播出之后的影响力,而并没有失去什么。


    同时制作单位也收获回报,赞助商冠名商的广告费,平台购买播放权的版权费,以及自身的影响力。


    这是一场双赢局。


    “就是有点伤钱。”老爷子道,“所以咱还是先走走人情吧。”


    俞知岁哦了声,一脸乖巧,心里想的却是,如果合作愉快,到时候捐点科研经费也不是不可以。


    她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拜访两位老师比较好?”


    老爷子摆摆手,“哪用这么麻烦,我给他们打个电话通通气,你这策划书,发一份电子版的给他们看看,这事就算完了。”


    这下别说俞知岁了,就连严松筠和纪时都有些犹豫,“这……这样好吗,是不是太不正式了?”


    毕竟是有求于人,还不亲自登门拜访阐明自己的意图,是不是不大好?


    但老爷子却全无顾虑,“放心吧,都是老熟人了,有我在你们怕什么。”


    俞知岁和严松筠对视一眼,点头道:“好,那就都听您的安排。”


    事后再还人情好了,也不是还不了。


    老爷子行动力惊人,说做就做,当即给两位学校领导打电话,有他在其中斡旋,一番沟通以后,俞知岁拿到了两位的工作邮箱,说好等他们看过策划书后会给回复,又说想来问题应该不大。


    “孟老爷子推荐的人,我们信得过,不会有错的。”


    俞知岁听了一面是感激,老爷子这是拿自己的信誉在替她作保,一面又是压力山大,这要是搞砸了,她可对不起老人家。


    纪时安慰她道:“师爷就是这样,护短,自家孩子怎么都是好的,能帮的都帮,弟妹你也别太有负担,大不了,你以后常来看他,就可以了。”


    “会的。”俞知岁笑笑,伸手揉了揉纪大猫的猫头。


    纪大猫喜欢漂亮姐姐,蹭过来,把头搁在她膝盖上,抬着爪子,一副跃跃欲试想爬上她大腿的节奏。


    俞知岁想了想,拍拍它头:“你已经是大猫猫了,要学会自己坐在一边让人摸。”


    纪大猫委屈脸:“喵——”


    下午病人多,纪未柊和孟老爷子都去看病人了,连纪时都在一楼就地给来找他的病人看诊,严松筠在和回春堂负责药材采购的易师父聊今年的药材收购价格。


    俞知岁安静地在一楼大堂坐着,一边用平板电脑看文件,一边没事就撸两下猫。


    这样的午后倒也悠闲自在。


    一直到傍晚,纪时跟陈女士说:“我不在吃饭,带老严和弟妹出去吃。”


    陈女士啊了声,“不吃啊?我还说让三姑给你们多做几个菜呢。”


    “你们吃呗,我们出去吃路边摊。”纪时笑嘻嘻地道。


    陈女士一顿抱怨,但还是把他们送到了门口,纪大猫站在门口眼巴巴地看着他们。


    俞知岁有些不落忍,扭头问它:“你也要去吗?”


    大猫看看她,扭头一溜烟跑了回去。


    “它有点胆小。”纪时解释道,又说,“我去开车,老严,去老朱那儿,你懂的。”


    严松筠比了个OK的手势,表示收到。


    上了车,俞知岁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是你们经常吃的店吗,吃什么的?”


    “吃猪杂火锅,放心,不点下水,不点奇怪的东西,你可以大胆吃。”严松筠应了句,又解释道,“老朱是我同学,本来是可以当外科医生的,但他觉得自己不喜欢临床的工作,回去跟他爸学杀猪了,他家有个屠宰场,但是杀猪也很累,还得起早摸黑,他就结合了一下自己的兴趣,开了这家专门吃猪的店,菜品都很新鲜的,回头客不少,要不是我和老纪跟他是熟人,说不定还没位置。”


    听他这么一说,俞知岁登时来了兴趣,问道:“奇怪的东西是什么东西?你都吃过吗?你这同学真是个有趣的人,干餐饮难道就不用起早摸黑?”


    “人总是会被自己喜欢的东西吸引,他喜欢吃喝,所以让他忙这些他也不觉得累。”严松筠笑着道,“至于奇怪的东西,你知道猪胎盘、猪鞭、猪春天、小猪子是什么吗?”


    俞知岁脸色一顿,尴尬又抗拒,“呃……略有耳闻。”


    严松筠听了就说:“他那儿都有,不少重口味的客人喜欢。”


    还是那个问题:“……你不会都吃过吧?”


    她问完往车门边靠了一下,目光警惕,“我先声明,你要是今晚敢吃这个,今晚就自己去客房睡。”


    “我口味可没这么重。”严松筠失笑,“你不用这么担心。”


    俞知岁哼了声,嘟囔着道:“也不知道大家怎么想的,居然会喜欢吃这些,都这么重口味……”


    严松筠解释:“我听那些客人的话,有人是单纯觉得好吃,口感能说出一二三四来,有的人就是单纯觉得它好。”


    “……好?好在哪里?”


    “以形补形,滋阴壮阳。”


    这八个字一出,俞知岁的眼睛就是滴溜滴溜一顿转,最后坏笑着看向他。


    “真能壮阳啊?严松筠你要不还是吃点吧?对你对我都好。”


    严松筠在红灯路口踩下刹车,缓缓扭头看向她,微微一笑。


    “严太太,要不要再说一遍录下来,你认真听听自己在说什么胡话?”


    作者有话说:


    注:


    [1].现藏于广东中医药博物馆,简介来源于博物馆里面那个摆在文物旁边的简介卡片。


    ——————


    岁岁:你真的不需要以形补形吗?


    小严总:……这顿饭不吃了,回去自证。


    岁岁:饭有什么错!你为什么不吃它!


    小严总:………


    第七十五章


    “你们俩怎么又来啦, 哟,老严这回还带了媳妇来啊?”


    穿着白色T恤衫军绿色短裤,趿拉着人字拖的老板老朱, 把手里的菜送到客人桌上后, 转身迎出来。


    调侃了严松筠一句, 然后同俞知岁打招呼:“弟妹好, 第一次见面,这里条件简陋,弟妹你将就将就。”


    俞知岁忍着笑, 点头应了声好, 跟着严松筠和纪时往楼上走。


    她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 那就是不管纪时还是老朱, 都很喜欢占严松筠便宜。


    管你是不是比我早来这个世界报到, 反正,你就是弟弟!


    餐馆是城中村的自建门脸房, 上下两层楼,听说分解猪的厨房在后面, 到处人声鼎沸, 热闹非凡。


    楼上有专门的包厢, 纪时说是老朱弄来专门招待自己人的。


    俞知岁有些好奇:“纪时你跟老板也是同学吗?”


    “肯定不是啊, 我们都不同学校,他是老严的室友。”纪时说到这里乐起来, “老严这个傻逼, 填志愿都能跟我填成不一样的, 入学的时候可郁闷了, 我这不为了安慰他弱小的心灵, 经常往他那边跑么, 去了肯定会见到他室友,跟老朱就这么认识的。”


    俞知岁不是第一次听人说起严松筠的这件糗事,但实在是过于好笑,以致于她每听一次就想笑一次。


    听到她的闷笑声,严松筠有些不满地捏捏她手掌心。


    “说起来,老严你们宿舍另外几个哥们儿,现在都在哪儿高就啊?”纪时一边推门,一边问道。


    严松筠摇摇头,“当时另外四个人,两个考上研究生两个去规培,至于现在在哪里,我也不清楚,可能老朱会知道,你问他。”


    “问我什么?”话音刚落,包厢门就被再次推开,老朱端着个锅进来。


    他胳肢窝下还夹着一本菜单,放到桌上,再从耳后拔下一支笔,“吃什么自己点。”


    说着看向严松筠:“老严,你真的不试试猪鞭吗?其实口感还可以,脆脆的,有点韧……”


    “滚滚滚!要吃你自己吃!”严松筠满脸恶寒的嫌弃道。


    俞知岁紧紧抿着嘴唇,努力不让自己爆笑出声。


    这里还是最传统的要自己手写菜单的点菜方式,纪时一边写菜单,一边道:“老朱你是不是失心疯了,弟妹在这儿,小仙女怎么能吃那种东西,再说你让老严吃猪鞭几个意思?笑话我们老严不行是吧?”


    “我可没这个意思,你这是淫者见淫。”老朱切了声,“小仙女怎么了,我这儿多的是重口味的小仙女。”


    俞知岁这次再也忍不住,哼地一下笑出声来,有些揶揄地看一眼严松筠。


    严松筠一脸社死的表情,绝望闭眼。


    真是出来一趟,在老婆面前把面子都丢光了!


    等纪时写完菜单,老朱接过去,又问俞知岁:“弟妹能喝点小酒不?我这儿自己酿的米酒还不错,很多老客喜欢的。”


    俞知岁忙点点头说好,又道了声谢,老朱就转身出去了。


    锅底渐渐滚开,俞知岁看着觉得不像是清水,反而有些浑浊,里面还有木瓜和姜丝,问了严松筠才知道这是粥水。


    “但是跟粥底火锅不一样,那个是把米都煮到化了,看不见米,上来一锅白白的毋米粥,这个是粥开以后,把米捞起来剩下的稀米汤。”


    纪时接着道:“传统医学认为,米汤养人,有很好的营养价值,老人家也说,以前家里穷,媳妇生了孩子没奶,也没钱买奶粉,都是给孩子喂米汤长大的。”


    俞知岁听了点点头。


    包厢门又开了,老朱送来了纪时点的那些菜,她好奇地看着每一个碟子,感觉……好像都不认识,只知道是肉,还有的白白的,长得也不像肉,更不知道是什么了。


    先下锅的是小方块一样的猪血,俞知岁觉得这跟吃麻辣火锅有些像,她每次吃麻辣火锅都先下鸭血。


    接着是猪头各个部位的肉,这个是猪天梯,那个是猪脸肉,这个猪嘴角剔下来的叫天衣无缝,分得很仔细,先下一部分,吃完再继续下。


    俞知岁好奇地问:“你们店里总共有多少道跟猪有关的菜啊?”


    “四十多种吧。”老朱一面应,一面给她倒米酒,“光是猪杂都三十多种了。”


    “……这么多?!”俞知岁震惊,“怎么能拆分得这么细?”


    老朱一脸淡定地装逼:“无他,唯手熟尔。”


    话音刚落,就听到另外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发出充满鄙视的嘘声。


    严松筠把蘸碟放到俞知岁面前,道:“别听他吹牛,这都是手术刀的功劳。”


    “手术刀?医院用的那种吗?”俞知岁更加好奇了,立刻扭头去看他。


    严松筠说了俞知岁才知道,起初老朱这里也没那么多种吃法,是偶然发现用手术刀分割的时候,因为手术刀的特性,可以分离很多普通菜刀分不开的纤维和神经,于是经过反复多次试验,越来越熟练,这才有了现在店里这些分得仔仔细细的猪杂部位。


    俞知岁听完恍然大悟,看到他从锅里捞上来的东西里有一根白白的东西,“这就是猪的神经吧?”


    “三叉神经。”严松筠道,夹了一条放她蘸碟里,“试试看,口感还不错。”


    俞知岁很相信他的话,送进嘴里仔细地咀嚼着,猪的神经煮熟后口感劲道,有一股肉香,嚼起来嘎吱作响。


    “确实还不错。”她笑着说了句。


    严松筠听了就有些得意地笑笑,让她再尝其他部位的肉,都清理得很干净,肉也足够新鲜,一点奇怪的味道都没有,蘸着小米辣酱油,吃出一股食材本身的鲜甜。


    确认俞知岁能接受这些食材后,严松筠的注意力转移到老朱和纪时那边,问起先前纪时问他的那个问题。


    “江来他们你还有联系吗?”


    “有啊,怎么没有。”老朱抿了口米酒,道,“上周江来那小子还给我发信息,说下周他儿子满月酒呢。”


    严松筠哦了声,“这么快就有孩子了?”


    “还行吧,他跟他媳妇本来就是奉子成婚。”老朱笑了笑,“再说,也快三十岁了,生孩子这不是正常的么。”


    严松筠说:“我连他什么时候结婚的都不知道。”


    老朱笑着叹口气,“也怨不得人家不叫你,严总,你早就跟我们不一样了,叫了你,万一你真的去了,人家也不好招待,对吧?”


    严松筠笑笑,问:“他们现在在哪儿上班?”


    老朱就说有一个回老家考了公务员,在卫健委,还有一个出国挣外币去了,江来和另一个都还在容城,“社区医院吧,唉,现在社区医院也不好混。”


    “就我和你背叛革命了?”严松筠开玩笑似的问道。


    老朱嗐了声,“干什么不都是为了混口饭吃。”


    “也是。”他笑笑,低头吃了口肉。


    俞知岁抬头,微微侧了侧眼,视线落在他做着咀嚼动作的咬肌上,莫名觉得像是多了层名为遗憾的色彩。


    这家店除了能全方位吃猪,还有煎萝卜糕和煎肉粽等为数不多的几个小吃,俞知岁都尝了点,老朱后来还出去拿进来一把烤五花,说是他老婆闲着没事弄给自己吃的。


    俞知岁拿了一串,温度刚好,一口下去,肉汁的香嫩就在舌尖爆开,外焦里嫩,肉质鲜美,她忍不住竖了竖大拇指:“你家的猪肉是这个。”


    “那是,现杀的。”老朱得意地呷口酒。


    米酒冰过,一口饮下,酸甜冰凉的口感在口腔中蔓延来清凉的香气,非常解腻。


    吃完饭,已经是晚上酒店,纪时迅速撤退,“明天还要值班,我先回去睡觉,你们两口子慢慢逛,多轧轧马路,增进增进夫妻之情吧。”


    他走了之后,严松筠和俞知岁才下楼,在门口同出来抽烟的老朱又聊了几句,这才告辞离开。


    附近就有步行街,严松筠问她要不要走走,俞知岁当然欣然应允。


    夜晚的步行街挺热闹,随处可见逛街的人,临街的商铺都在放着音乐,有的店门口还铺着红毯,地上有没扫干净的彩纸,旁边海报写着周年店庆优惠酬宾之类的字样。


    俞知岁看见就啧啧地说了句:“这门前三包工作没做好啊,城管,抓他!”


    严松筠哭笑不得地拖着她往前走,经过一家文具店,俞知岁从门口往里看,好像看到有积木,就走了进去。


    严松筠跟着她进去,看见书架上还蹲着一只奶萌奶萌的小橘猫,还没变成大橘为重的模样,看起来懵懂又天真,他忍不住伸手指挠了挠它的下巴。


    小猫很乖,任由他挠痒,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俞知岁抱着两盒积木凑过来。


    “这猫真可爱,想……”


    买字还没说出口,严松筠就道:“这是老板,你不要太上头了,这仅做展示用。”


    俞知岁一噎,半晌哼了声:“那我就看在老板这么可爱的份上,多买亿点!”


    说完扭头继续去找自己喜欢的积木,都是很有趣的款式,比如街角咖啡屋、港式大排档、广式早茶、法式小木屋之类,还有需要DIY的书立,严松筠看了直摇头。


    淡定地吐槽她:“色令智昏,又疯一个。”


    买了这么多积木,提着继续散步有些麻烦,俩人索性打道回府。


    回去的路上俞知岁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他说着话,多数是俞知岁在对他的大学生活感到好奇,毕竟读医和她们那些万金油专业的日常还是不同的。


    说着说着不知怎么搞的,又说回到了去的时候在车上的那个话题:“好像很多东西,只要说能壮阳,就会卖很好。”


    严松筠笑笑:“你也不看看西地那非一年销售额有多高。”


    “都是大男人的自尊心呐!”俞知岁啧啧两声,又说,“不过好歹人西地那非的效果是真实的,立竿见影的,那些这鞭那鞭的,谁知道真假。”


    说着她乜一眼严松筠,逗他:“你刚才就应该吃,然后回来观察一下效果。”


    “……那都是以形补形学说的牵强附会。”严松筠一脸无语。


    说完顿了顿,多少有些不服气,虽然有些扭捏,但还是道:“而且就算有效我也根本看不出来,难道给太阳多画一圈它看起来会更圆吗?”


    俞知岁微微一愣,随即大笑出声,小严总这自夸的方式实在太委婉太别致了。


    恰好这时车子开进了明月湾他们家的车库,他们都不是爱车一族,因此偌大的车库里只有寥寥几辆车,显得空旷又寂静。


    四下无人,俞知岁早就想将她家小严总的画风带歪一些的心再次蠢蠢欲动。


    于是她拍了拍严松筠的肩膀:“严总,你看看我。”


    严松筠刚停好车,以为她有正事,便转身去看,“怎么……”


    了字还未出口,就被她突然倾身过来,以吻封缄。


    严松筠一愣,想问她怎么突然这么……热情。


    但已经完全没机会问出声,几乎是他嘴唇刚动了一下,她的进攻就凌厉而至,柔软的舌尖率先占领高地。


    她的姿态无疑是强势的,打得严松筠措手不及,下意识地往后仰。他愈是后退,她便愈强势,以致于她上半身的角度越来越倾斜,不得不抓住他的领带,整个人都贴在了她身上。


    严松筠手扶着她的腰侧,努力的想摆脱她,“岁岁……别这样,回去再……哼——”


    俞知岁咬了一下他的嘴唇,他发出一声低微的闷哼。


    中间隔着中央扶手盒,到底是不方便,姿势也很别扭,俞知岁干脆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不声不响地往他那边爬。


    听见安全带解开时发出“啪”的一声,严松筠头皮一麻,喉结不由自主地上下滑动了几下。


    “岁岁……”


    “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


    俞知岁干脆对他禁言,反正这人也说不出什么她想听的话来。


    严松筠哭笑不得,伸手扶稳了她的腰,手掌垫在她后背和方向盘之间。


    她跨坐在他腿上,低头看他的表情,四目相对时眼神微闪,她一句话也不说,直接吻了上去。


    横冲直撞的动作就像她大多数时候的做事方式,大胆到根本不去顾及后果如何。


    严松筠下意识地闭上眼,仰起头承受她给的吻。


    忽然间想起,过去的很多个夜晚,她也曾以这样的姿态面对自己,被动地承受他的给予。


    他听见她加快的呼吸声,以及一声轻微的嗤笑。


    “严松筠,你这人就是别扭,其实心里是想的,偏要做出不要的样子来,等着我来主动,然后你就可以继续当你的君子。”


    而我就成了勾引你堕入深渊,离经叛道的坏女人。


    他睁开眼,眼底翻滚的情绪炙热又隐忍,连声音都变得紧绷而喑哑,“……但是我接受你的引诱,心甘情愿。”


    他无法自己打破的常规,由她来打破,他固守的规则和秩序,也由她来颠覆。


    混乱,失序,曾经他最害怕的东西,因为是她带来的,现在反而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俞知岁看不懂他眼里的情绪从何而来,只知道他的身体每一秒都在发生变化。


    她亲手解开他的安全带,也亲手将他的衬衫衣摆从紧束的腰带里扯出来。


    “咔——”


    扣头解锁发出的轻微声音,盖过了扣子从衬衫上脱落的动静。


    车厢空间有限,周围安静异常,一切细小的声音都被放大,空调温度微冷,但各自的额角都有薄汗渗出,交迭的呼吸里夹杂着轻微的水声,让人脸红心跳。


    放在车后座的那些积木盒子摇摇晃晃,没几下就从座椅上掉下去,发出落地的啪嗒声,却完全无人理会。


    作者有话说:


    岁岁:把这只猫给我买了!


    小严总:……清醒点,这是老板!


    岁岁:把这间店都给我买了!让老板签卖身契!


    小严总:[人哪有不疯的,都是强撑罢了.jpg]


    第七十六章


    车厢里弥漫着让人脸红的暧昧, 到处都是诱人的荷尔蒙气息,宽敞的车厢也显得狭小起来。


    严松筠慢条斯理地帮她将衣服重新穿上,一边扣文胸扣子, 一边嗔怪她:“这下要吃药, 受罪的是谁?”


    声音沙哑又性感, 俞知岁靠在他身上, 耳尖动了动,满脸红扑扑的,懒洋洋地应道:“我也没想到嘛, 下次随身带一个。”


    “……你还想有下次。”严松筠无奈地捏了一下她的耳垂, 顿了顿, “要不……你别吃药了, 随缘吧, 如果怀上了,就把他生下来, 好不好?”


    “不要。”俞知岁想都没想,一口拒绝, “现在这情况, 我突然怀孕, 还怎么做事?再等等, 起码要明年,等怀声的事走上正轨再考虑。”


    听到她拒绝, 严松筠心里微微有些失望, 却不打算再劝。


    只是捏了捏她的脸, 笑着调侃道:“我们俞总现在也很有事业心了。”


    “近朱者赤嘛——”


    俞知岁拖着声尾回应他, 手伸进他衬衫领子, 在他胸肌上摸了一把, 忽然想起:“呃……你衬衫扣子掉了,待会儿回去荷姐会不会问……”


    严松筠霎时间沉默。


    可以说刚才有多癫狂,现在就有多头疼。


    忍不住又说她:“还不是都怪你,那么猴急做什么,哪天饿着你了?”


    “什么鬼?”俞知岁不肯认他这话,“能怪我吗?一个巴掌拍不响,要不是你半推半就,我会这样?你要是主动点,我至于?”


    严松筠觉得她简直不讲道理,“是你非要在车里……”


    “你没有爽到吗?”俞知岁一根手指戳住他额头,凶巴巴地打断他的话。


    严松筠顿时收声,无言以对,因为他完全无法否认,他甚至都没完全从刚才那种极度刺激的愉悦中完全脱离,怎么有脸反驳她的话。


    俞知岁见他不吭声了,就哼了一下,很有占据上风后得意洋洋的样子,“小严子,你抱我回去。”


    “嗻——”


    严松筠叹气,有什么办法,听她的吧。


    给她整了整衣服,严松筠确定没什么不妥了,这才抱着她下车,手指上还勾着她的包。


    踏进家门的那一刻,俞知岁就着他公主抱的姿势,立刻将自己的脸别过去,埋进他怀里,果断开始装睡。


    严松筠:“……”好家伙,某人学鸵鸟都是临时抱佛脚。


    荷姐和以往一样,在一楼客厅等着他们回来,见到俞知岁是被严松筠抱回来的,顿时一愣,“这是……”


    话没说完,就见严松筠衣服有些凌乱,脸色也不对劲,错愕立刻变成惊慌,连忙问道:“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脸怎么……这么红?岁岁也怎么了?”


    “没、没事……”严松筠非常尴尬,说话都有些磕巴,“外、外面太热了……岁岁她、她睡着了,喝了点酒,所以……”


    荷姐信以为真,忙问道:“那要不要把她叫醒,喝点解酒汤?不然明天会头疼的。”


    好家伙,严松筠哪敢现在就把她叫醒,连忙道:“我先送她回房,你让人送杯蜂蜜水上来就可以了。”


    “要我帮她换衣服吗?”荷姐一面应好,一面关切地问道。


    这话刚说完,认真装睡的俞知岁就感觉到某人的全身都僵了僵,顿时也很不好意思。


    “不、不用了……还是我来吧。”


    他匆匆应了声,抱着俞知岁赶紧上楼。开玩笑,要是让荷姐帮她换衣服,那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上楼进了房门,严松筠没把人立刻往床上放,而是问:“你是现在就洗澡,还是一会儿再洗?”


    俞知岁在他怀里睁开一只眼,“你不和我一起洗吗?”


    严松筠当没听见,自顾自地点头:“先洗澡是吧,好,我抱你去浴室。”


    俞知岁:“……”


    进了浴室,他将怀里的人小心放到洗漱台上,先拧开浴缸的水阀,然后去衣帽间拿了她的换洗衣服,顺便在床头柜的药盒里翻出一盒从没用过的紧急避孕药,拿着水杯一起进去给她。


    俞知岁刚吃完药,就有人送了蜂蜜水过来,严松筠开门接过,帮她放在洗漱台的一角。


    “待会儿记得喝。”


    俞知岁懒洋洋地应好,当着他的面就把上衣一掀,严松筠看了她一眼,一脸心如止水地走了。


    等洗完澡,头发也吹好,一身清爽地出去,严松筠已经在别的浴室洗完回来,一身浅灰色的睡衣,正低头看紧急避孕药盒子背后的说明书。


    “你看这个做什么?”俞知岁凑过去问道。


    她的脸贴着他的胳膊,正好奇地看他手里的盒子,严松筠低头看她一眼,淡淡道:“没什么,就是……下次不要这样了,吃药对身体不好。”


    俞知岁哼了声,站直身,抬手拢了拢卷曲的长发,不屑道:“这话你做的时候怎么不说?马后炮。”


    严松筠有些委屈,辩解道:“是你先招惹我的,你也没给我说拒绝的机会啊。”


    “是我先招惹的又怎么样。”俞知岁微微抬起下巴,“你要是不想,不愿意,别硬不就行了么?”


    啊这……


    “你是我老婆,我老婆勾引我,我没反应才不正常吧?!”


    听出他的语气已经有些恼怒,俞知岁立刻露出笑脸来,凑过去蹭蹭他肩膀,一改刚才抬杠的姿态。


    “好啦,不要生气嘛,我逗你玩的。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下次我一定提前在包里备好作案工具,不会再像这次这样了,我保证。”


    说完抱着他胳膊晃了晃。


    这就算是撒娇低头了,她以前是不会跟他这样的,也就最近。


    严松筠看得心一软,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把下巴轻轻搁在她头顶,轻轻地叹气:“岁岁,你很勇敢,你也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俞知岁心里一动,老实地嗯了声。


    不论什么时候,拥抱都是让人觉得温暖的,会让人生出一种自己有依靠的感觉。


    他们静静地抱了许久,直到俞知岁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次日清晨,俞知岁从睡梦中醒过来时,严松筠已经去公司加班,她躺在床上玩手机,跟自己说再过五分钟就起来。


    五分钟又五分钟,她第N遍对自己说这句话时,电话响了,是严松筠打回来的,她吓了一跳,以为他是来问她起床没有的,连忙清了清嗓子才接通。


    但并不是,严松筠是打电话过来告诉她好消息的,“老爷子跟我说,中医大的汪良校长和齐烨教授看过了你们的策划书之后,都表示了对这个节目的支持,恭喜俞总,离成功又迈进一步。”


    俞知岁一听,整个人都从床上坐了起来,“真的吗,太好了!”


    严松筠在那头一听动静就沉默了,半晌才道:“你要做成熟的老总,不要赖床赖到中午还不起来,好吗?”


    俞知岁嘿嘿地笑,糊弄似的对着话筒啵唧一口,立刻就把电话挂了。


    本小姐就爱赖床,要你管!


    她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一边给叶桂月打电话,让她明天安排人再去一趟中医药博物馆,“谈的时候在条款最后加一条,怀声影视会向博物馆方捐赠一百万的科研经费。”


    对于捐款这件事,叶桂月丝毫没有觉得意外,问都没问就答应了。


    到了下一周的例会,也就是周一下午,俞知岁听到进度汇报,说是已经跟博物馆意见达成一致,只等周三正式签约就可以开始往下推进,比如和博物馆磋商出镜的文物,寻找合适的医学专家来加盟节目创作,以保证节目在学术方面的准确性,等等。


    其他项目也进行得很顺利,比如那部都市轻玄幻恐怖剧定下了导演,正是陈薇。


    陈薇早上来看剧本,和王选平聊过以后,表示愿意参与这部剧的制作,并当场签了合同,马上就要开始组建创作团队,合适的演员王选平也有了大概人选,只等陈薇和编剧来确定。


    “顺利得我都不敢相信,我果然是有点运气在身上的。”散会回办公室的路上,俞知岁忍不住对竺见微感慨道。


    见她这么高兴,竺见微也笑着点点头,应了声是。


    一进办公室俞知岁就直奔按摩椅,拿起遥控器:“我先歇歇,一会儿早点下班,反正也没事做了,哎呀,我这回应该可以躺平了吧。”


    竺见微想了想,还是道:“恐怕还不行,俞总,集团十二月年轻,从十月份开始集团下属各子公司就开始陆续准备年庆项活动了,咱们……据我了解,怀声影视每年这个时候也会有活动的。”


    俞知岁拿遥控器的手一顿,“……啥玩意儿?年庆?怀声还要搞活动?一个影视公司,搞什么活动?”


    竺见微嘴角一抽,提醒她:“俞总,我们有院线的,往年都是院线充值酬宾。”


    啊这……


    “Sorry,我忘了我们还有院线这个业务板块。”俞知岁尴尬地笑了一下,然后又抓抓头发,“可是……既然往年都有活动,今年继续照抄就好了啊,这算什么大事。”


    她说着往按摩椅里一靠,“不过,如果觉得花样不够的话,那就年庆当天,或者那一周,给来看电影的观众送爆米花呗,凭票领取,一票一份,普天同庆嘛,爆米花很便宜的,这样吧,我私人赞助好了,你跟负责院线这方面的焦总通个气吧。”


    虽然爆米花很便宜,但如果观众多,送一轮下来其实也要花费不少,竺见微忍不住说了句:“俞总大方。”


    “这就大方啦?”俞知岁笑了一下,慢条斯理地道,“等这次的项目都结束,咱有钱了,我在一楼装个爆米花机,你们要吃多少有多少。”


    竺见微被她逗乐了,问到时候需不需要招个做爆米花的,她说要,还要是扮成小丑那样来做爆米花的,如果她有朋友想做这份工,可以优先考虑,待遇从优。


    说得跟真的似的,竺见微一边乐,一边替她收拾着办公桌,收拾完之后一抬头,就见她睡了过去,就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可是没过多久她又进来,将俞知岁推醒:“俞总,紫荆珠宝的梅总打电话找您。”


    俞知岁被推了一下,惊醒过来,揉揉眼睛接过电话,问梅森什么事。


    梅森能有什么事,一是谈品牌广告植入的事,二是告诉她今晚紫荆珠宝要上头部主播直播间的事,代言人颜雪也会出镜,让她有时间可以看看。


    “行,我知道了。”俞知岁打了个哈欠应道,“你要是不嫌弃我们是个小成本短剧,演员也没流量,说不定播完了都没人知道,明天就让人来签约呗。”


    “任何投资都有风险,要是你的剧火了,我们没投资,那不是得悔青肠子?”梅森笑道,“再说,你是我们的大股东,自己人的项目,不支持支持,说不过去啊。”


    俞知岁想起严松梅不接话茬的样子,笑了一下,“其实还是因为你讲义气,行啦,你这份情我领了,这样吧,我们的综艺节目可能比较容易火,有三档,我发你看看,看中哪个明天一起签了?”


    “那敢情好,我都听说了,薛雅云老师要参加你的节目,还有林未绿和冯夏,童年女神、影后加知名主持人的组合,想不火都难吧。”


    梅森笑着调侃道:“还得是我们俞总,换了谁有那么大脸面,能把薛雅云都请来。”


    “底下人敢想敢做罢了。”俞知岁笑道,“而且,薛老师这也是看在我妈的面子上,乐趣视频又是她们家的。”


    除此之外也是看过团队,觉得还算靠谱,这才肯接的工作,毕竟谁也不是傻子。


    等挂了电话,俞知岁叫来竺见微告诉她这件事,竺见微记下之后,她又说:“给留颜日化和淮生医药的负责人也抄送一份,我给他们打电话问问。”


    说完顿了顿,补充道:“给徊笙珠宝那边也抄送一份吧。”


    竺见微应声而去,她开始挨个打电话,淮生医药的陈柏升那边好说,他都答应让秘书去参加节目了,冠名这件事就答应得更快了。


    甚至还开玩笑地问她:“俞总,我们是独家冠名吗?”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俞知岁没想跟他兜圈子,实话实说道,“时间比较紧迫,我不打算对外招商,陈总要是答应,淮生医药就是独家冠名,如果不答应,我再找其他人也可以。”


    “那就先谢谢俞总了,希望俞总拿个开门红,也让我们沾沾喜气。”陈柏升笑道。


    “借您吉言。”俞知岁心情大好。


    留颜日化的王总接到电话,起初以为俞知岁是要过来定制香水的,因为这事儿严松筠给他透过口风,说太太很喜欢那支雪中仙的味道。


    “您怎么这么久都没来?我们可真是等到花都谢了。”王总调侃道。


    俞知岁哎了声,“忙嘛,回头有时间就去。”


    王总就问:“那您今天给我电话,是为什么事?”


    俞知岁开门见山道:“怀声影视最近有个职场综艺要找冠名商和赞助商,你们留颜有没有兴趣?”


    王总还没看到俞知岁让竺见微发过去的策划案,也不知道内情,但他想了想,小严总和太太明显感情很好,连用个香水都要考虑太太喜不喜欢,既然这样,他支持太太,小严总应该会高兴的吧?


    不过他也开玩笑地问:“太太,这冠名费赞助费,能不能少点?您也知道,现在市场不景气,我们今年收益不比往年啊。”


    俞知岁翻了个白眼,心说老狐狸,真当我没看过淮升的半年报是吧,说自己上半年比去年同期增长了25%的不是你们?


    她便也开玩笑:“王总,明人不说暗话,我听说留颜和我们艺人的合约到期了,您要是愿意继续跟我们续约,我倒是可以给你打个六七折。”


    王总笑呵呵地问:“是六折或七折,还是六点七折啊?”


    “这就要看你们愿意续几年的约了。”俞知岁也没把话说死,就说好商量。


    于是王总就说他们得开会研究研究,不过约肯定是续的。


    听上去是有机会,俞知岁也大方地说答应:“那我就等王总的好消息了。”


    至于严松梅那边,俞知岁只是问徊笙珠宝有没有兴趣植入电视剧,严松梅也是说考虑考虑,要开会问问其他人意见。


    俞知岁便没再多说,很快就把电话挂了。


    等晚上回了家,她见到严松筠,本来想跟他说这件事,但想了想还是没说。


    归根到底还是怀声影视实力不够,否则都不用她一个个打电话,他们自己就能找上门来求合作。


    严松梅为什么会犹豫?无非是不看好怀声影视的项目,也不看好她的能力,仅此而已。


    头一次,俞知岁心里升腾出一定要将怀声影视带回巅峰的想法。


    作者有话说:


    岁岁:今天你对姐爱答不理,明天让你高攀不起!


    小严总:现在他们捧着一个亿来找你,要赞助你的剧……


    岁岁:哎呀,老板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


    小严总:说好的高攀不起呢?


    岁岁:实在是他们给的太多了!


    第七十七章


    一直到这周结束, 淮生医药和留颜日化都签了合同,徊笙珠宝那边还是没有消息传来。


    俞知岁也不在意,倒是经盛明菱介绍, 俞知岁跟温氏的小温董温见善搭上了关系, 赶在周五下班之前火速签下合作协议。


    温氏集团成了律政剧《仁心路32号日常》和综艺《早安!打工人》的广告商。


    俞知岁找到李霁月和这部剧的编剧, 将里面的相关场景做了改动, 比如主角去购物,去的通常是恒泰广场之类,给足金主爸爸面子。


    不过也有小遗憾, 留颜日化那边并没有像俞知岁希望的那样, 和怀声的艺人续代言约, 哪怕只续一年。


    王总说是因为公司其他管理层, 特别是负责广告策划营销这块的副总不太同意, 说是为了留颜的品牌建设,他们更想请樊梦诗来代言。


    “哦, 这人我知道,颜雪的对家嘛, 当红女明星, 昨晚我还到两个台在放她的新剧。”俞知岁笑眯眯地道, “没关系, 她的商业价值更高,名气也更大, 影响力更广, 我懂的。”


    只是为什么她才接手怀声一个多月, 他们就张罗着换代言人?仅仅是因为合约到期这么简单?


    无非是不看好怀声影视的项目, 也不看好她的能力, 仅此而已。和严松梅想法一样。


    王总在电话那头一噎, 又挺不好意思地跟她说:“太太,真的不好意思,您还给我们费用打了八折。”


    他都问过了,留颜日化这边的费用比淮生医药那边少了一截。


    “哦,那倒没有。”俞知岁却道,“淮生医药那边签的独家冠名,你们不是,就是普通的赞助,当然不会收你们那么多啦。”


    说得她都觉得自己简直天底下第一大好人,哪有做生意像她这么诚实的!


    “你就说是不是吧?”她这样问严松筠,全然忘记当时这话一说完,电话那头的王总沉默了多久。


    正是午饭时间,俞知岁过来给严松筠送礼物,顺便蹭饭。


    礼物是那只怀声影视准备发给员工当中秋节礼物的小兔子的放大版,十公分高的银兔子胖乎乎的,三瓣嘴,大眼睛,耳朵一只竖起一只向后微微下垂,怀里抱着一个臼,手里握着捣药杵,看起来很别致。


    严松筠拆出来看了还说确实比月饼要可爱,说完就把它摆在了办公桌一角。


    吃饭时才听她说起和王总之间的这番对话。


    听完之后他也沉默了,半晌才问:“那你接下来……是还要找合作伙伴?”


    俞知岁点点头,“叶副总说她去问问,不行我再找找其他人。”


    她好歹以前学校还不错,同学和学长学姐里混得好的也不少,虽说几年不见肯定没什么情分了,但看在校友一场和怀声影视的份上,牵个线还是能够的。


    听到她已经有了主意,严松筠也就没再说什么。


    俞知岁紧接着跟他说起紫荆珠宝上直播间的事,“我们给的直播费用包括坑位费、佣金和商品折扣三个部分,坑位费是十万一个产品,我看了直播,上了五款新品,也就是五十万咯,所以主要还是佣金,佣金比例是26%,上直播间的产品都要给到主播要求的折扣,所以算下来其实利润已经不多了,ROI肯定低于1。”


    说完她又想到颜雪,“哦,还有一部分成本没算进去,颜雪虽然是代言人,有配合宣传的义务,但这种站台我们是要给出场费的,应该是五十万到八十万之间。”


    “上直播间这种操作,更像是一种曝光,利润来源实际上在于曝光之后的复购。”严松筠道。


    虽然淮升旗下的子公司暂时还没有产品要上直播间,但直播经济这几年实在太火了,他也是做过些许研究的。


    俞知岁点头道:“梅森也是这么说,主要是为了增加知名度和扩大影响力,紫荆珠宝这几年也在努力年轻化,总要迎合年轻人的喜好,才能卖得出去嘛,现在首饰行业也是越来越卷了。”


    严松筠听了就道:“徊笙珠宝还没上过直播间,不知道梅姐是怎么考虑的。”


    “徊笙暂时还不用吧,定位不同,经营策略就不同。”俞知岁随口说了句,立刻将话题转到自己昨天在直播间买到的东西。


    “我买了好多吃的,超便宜,二十几块就九盒饼干!”


    “我还买了鸭舌和草莓冻干,还有一大罐开心果!”


    “直播间的椰子水也比我以前买的便宜!”


    她兴致勃勃地数着自己买的东西,严松筠听得直忍不住叹气,“你买这么多,吃得完吗?”


    “家里人这么多,怎么可能吃不完。”她满不在乎地应道,又拿怀疑的眼神乜他一下,“你不会是在敲打我,让我别乱花钱吧?”


    严松筠夹菜的动作停在半空,撩起眼皮瞅她,“你看我像敢敲打你的样子吗?”


    俞知岁笑嘻嘻地看着他,眼神里都是无辜:“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你别怪我。”


    严松筠:“……”


    午睡起来,俞知岁精神抖擞地离开严松筠办公室,回到怀声影视。


    下午没什么事,她便在办公室拼积木,就是她几天前在步行街买的那些,一堆零件散在办公桌上,蓝牙音箱在放着柔和的钢琴曲。


    竺见微敲了敲门,推门进去,“俞总,有份文件您签一下。”


    俞知岁放下手里的积木,接过文件一边签字,一边问道:“还有别的事么?”


    竺见微不明所以,摇了摇头。


    这时杨涛进来了,说有事跟俞知岁商量,竺见微立刻便拿着文件退了出去。


    “杨叔叔什么事?”俞知岁笑着问道。


    杨涛坐下,直截了当地问:“咱们那个职场综艺,还能不能加赞助商?”


    俞知岁微微一愣,随即心里一喜,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她就说,她是有些运气在身上的。


    “可以呀,杨叔叔是找到有意向的赞助商了?”俞知岁点头,颇有兴趣地问道。


    杨涛就说:“我儿子是种地的,你知道的吧?”


    俞知岁之前听严松筠说起,点点头,又说:“那是新型农业,科学种地,您别说得好像令郎面朝黄土背朝天一样好不好?”


    “科学种地就不是种地了吗?”杨涛反问一句,然后摆手,“咱不扯这些,说正事。我儿子听说了咱们这个综艺,想赞助,你看合适么?”


    杨涛想来想去,不知道一个农副产品公司要植入职场综艺,该怎么露出才显得不那么硬广。


    这可问倒俞知岁了,“嗯……我想想……”


    杨涛点头,期待地看着她,觉得年轻人脑子活,见过的新鲜花样多,指不定还真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结果不到十秒钟,他就听到俞知岁问:“令郎……是种什么的?”


    杨涛无语了一下,回答道:“我只知道是种果树的,桃啊荔枝啊龙眼啊芒果啊香蕉啊,这些。”


    俞知岁眼睛亮晶晶:“这么多品种啊,能卖得掉么?”


    不能的话,我帮你们吃啊!


    杨涛被她这么一问,才想起来详细介绍他儿子的这家公司。


    公司叫桔园农业,在临市一个镇上,那是杨涛的老家。一来始他们是做改良金钱桔的,但很快就发现种植果树收益慢,单一品种果树收益更慢,于是一口气包了三十万亩的地,开始种植各种各样的果树。


    几年过去,果树都陆续挂果,年景好的时候大丰收,很快就发现没法全都卖出去,果子不耐放,最后只能贱卖,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去年建了工厂做水果的深加工,现在主要做水果罐头和果蔬干。


    “听说准备招会炒茶的师傅,准备做什么水果茶。”


    “蜜桃乌龙这些?”俞知岁问道。


    杨涛点点头,“哎对对对,就是这种,我听他说过,说还挺火的。”


    除此之外,公司旗下还有另一板块的业务,针对品种改良和病虫害防治的。


    “我也不谦虚地说,这部分是真的有技术含量,他请了他们农业大学的教授当指导,实验室里的研究员都是他大学校友。”


    俞知岁对杨涛不谦虚的这部分内容不感兴趣,毕竟她又不会去种果树,但她对果蔬干很感兴趣。


    “嗯……这个涉及到食品安全,我觉得我们应该先试吃一下,看看有没有各种必须的合格证,再决定要不要接受赞助,您觉得呢?”


    话没毛病,杨涛就算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也只好点头应承道:“应该的,应该的,我这就打电话让他把东西送过来。”


    俞知岁听了满意地点点头。


    但又怕他没get到自己的意思,干脆挑明了点:“也给我尝尝,我没尝过的不签字哦。”


    杨副总:“……”老严家这儿媳妇确实不咋抓重点:)


    杨涛刚离开没多久,叶桂月来了,她是刚从外面回来,带回来一个好消息,某品牌电脑想要赞助他们那个职场综艺。


    “他们现在的总裁是我大学同学,知道咱们要做综艺,我一提他就同意了。”


    “这正好,打工人都是要用电脑的嘛,都不用费劲去想怎么植入了。”俞知岁露出满意的表情。


    叶桂月也点点头,“到时候咱们再拍一条内容合适的宣传广告,放中插也不会很突兀。”


    “等等吧,看看杨副总那边的签不签,签的话一起拍了。”


    俞知岁将杨涛的提议告诉她,一时间俩人都很高兴,俞知岁还看一眼快拼得差不多的积木,大方道:“这个拼完以后送给你,可以摆在办公室当装饰品。”


    叶桂月嘴角的笑容顿了顿,说真的,她对这种玩具的感觉很一般。


    但老板送的又不同,所以她最后还是笑吟吟地道了声谢。


    晚上下班路上,她玩手机,看到徊笙珠宝今天官宣新代言人,是最近热度很高的刚拿了国外某电影节影后的演员赵璐,评论里不少网友都说徊笙这次终于有脑子了,懂得请大家都认识的明星当代言人了。


    竟然还有人拿紫荆珠宝来对标徊笙珠宝:【虽然很喜欢徊笙,新款必买,但我还是要说,看看隔壁紫荆,从前年开始是颜雪代言,月销售量多了多少,个个都10w+,新款上架当天会售罄,要等好几天才能买到预售款,最近还上了直播间,又艹一波销量,成绩单多好看!我真的是ball ball徊笙的老总,你跟上点时代行不行?】


    顺便晒了一下在徊笙旗舰店的订单截图,好长的长截图,俞知岁点开的时候还是糊的,要下载原图才能看到清晰图片。


    想了想,俞知岁没下载,而是将评论截图发到家族群,说了句恭喜。


    严松梅很快就冒泡道了声谢,谁也没提代言换广告植入的事,这件事看起来就这么被揭过去了。


    俞知岁重新返回微博,看到有营销号爆料,说樊梦诗马上就要接一线国货美妆品牌留颜的代言,粉丝在评论区里一半在骂营销号造谣,一半在说:“抱走我家诗宝,非官宣不约。”


    她忍不住笑了笑,造谣?要不是有人给料,营销号爆个屁,要么留颜内部走漏风声,要么樊梦诗那头主动爆料。


    不过看起来这爆料也算是给彼此的合作预热,应该两边都挺高兴的,只是不说罢了,就连这些发言的粉丝,又有几个是真心像他们说的这么想呢?


    她腹诽了一阵,再次点开徊笙珠宝官宣代言人的那条微博,在之前那个评论里回复并转发:【这么巧,两个都是我家的[坦然接受夸奖.jpg]】


    她开着认证过的大号进去,很快就被大家发现了。


    围观群众以及原楼主:“……”可恶,被这个女人装到了!


    俞知岁转发完微博,跑去给自家名下各公司的账号一顿点赞,再给胥畅音和严巧巧、颜雪她们一顿点赞,点完刚好到家。


    进门就听到严松筠在问荷姐:“为什么她这个收件人的名字能这么不要脸?”


    俞知岁:“?”是不是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


    作者有话说:


    岁岁:随便他们喜欢哪个,我都没关系的。


    小严总:……这么大方?


    岁岁:都是我家的,他们买哪个都是给我送钱,我怎么可能对钱有意见。


    小严总:←_←


    第七十八章


    听到严松筠吐槽自己的收件人名字, 俞知岁头顶隐形的雷达瞬间开启。


    她噔噔噔几下走到严松筠身后,趁他还没回过神来,立刻大声质问:“你是不是背后说我坏话?好啊你, 我就知道你早就对我有意见了!”


    她吧啦吧啦一顿输出, 严松筠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心里还吐槽, 这人先下手为强的招数用得真是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终于等她说完,他才拿起一个纸盒,看了眼上面的单子, 一字一句地念:“我比我老公聪明, 你怎么就知道你比我聪明, 你做过智商测试了?”


    俞知岁:“……”


    她眨巴眨巴眼, 啊这啊了半天, 都没说出什么有底气的反驳来。


    讲真,还是有一丢丢社死的, 被他发现的话。


    严松筠见她抿着嘴一副犟头犟脑的模样,有种说不上来的心虚, 顿时失笑, 举起手里的纸盒就敲她脑袋。


    然后问道:“我能拆开看看你买了什么吗?”


    俞知岁抬手捂住头, 狠狠瞪他一眼, 把快递盒抢回来,凶巴巴地开口:“我干嘛要给你……”


    看字还没说出口, 她就忽然改了主意, 脸上挂起笑来, “给你看看也不是不行, 不过我有个条件。”


    这翻脸比翻书都快, 严松筠哑然失笑, “说说看。”


    “五个快递,你猜一个我拆一个,如果最后猜中三个或以上,就算你赢,你可以向我提出一个要求,反之,我可以向你提出一个要求,怎么样?”


    严松筠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鬼,但他又确实没和俞知岁玩过这种游戏,想了想,欣然应允。


    于是俞知岁便摇了摇手里的快递盒,“那就从这个开始吧!”


    听到盒子里发出的咣啷响声,严松筠问:“有没有范围,总不能让我没头没脑地猜吧?”


    “一个生活用品。”俞知岁道,“我经常要用到的。”


    严松筠想了想,“画眉毛的眉笔?”


    “确定吗?不改了吗?我拆喽?”她用一副暗示的语气问道。


    这都电视节目的老套路了,严松筠嗯了声,很相信自己的第一感觉,“不改了。”


    俞知岁拿了把拆快递的小刀过来,看着他,“我真的拆咯?”


    严松筠忍不住眉头一皱,啧了声:“能不能不要磨叽,速战速决很难吗?”


    “你在床上的时候怎么不速战速决?”俞知岁嘴快地顶了回去。


    严松筠:“……”搞七搞八你最拿手!


    俞知岁三下五除二地把盒子拆了,倒出来一个更小的盒子,打开一看,是一个……


    “卷笔刀?”严松筠惊讶,“你要削铅笔?”


    俞知岁鄙视地看他一眼,“卷笔刀只能削铅笔吗?这是我削口红笔的。”


    严松筠狐疑地看着她,“真的假的,口红不都直接旋出来的么?”


    “有些口红就是像笔那样的嘛,要用卷笔刀才行,你看,我这个还是品牌原版的。”俞知岁举起黑色的小方块,让他看上面的品牌LOGO。


    严松筠只好点头,“好吧,我猜错了,下一个。”


    下一个盒子还是不大,俞知岁给的提示是:“我每天都要用的,化妆品之一。”


    听起来范围很小吧?化妆不就那几样东西,随便猜都能猜到。


    但实际上很不好猜,严松筠只要想一下她的梳妆台,都觉得头晕,那么多东西,能装进小盒子的实在太多了。


    他撞运气地说了个:“眼影?”


    俞知岁看了眼快递单就哈哈大笑,“错,这是气垫,补充装。”


    严松筠:“……”


    第三个他也没猜对,俞知岁买的是兔子抱着红锦鲤的钥匙扣,他猜成了盲盒摆件。


    第四个是个大箱子,俞知岁说是日常用品,纸品家清类的,他就猜是抽纸,结果打开一看,是俞知岁屯的卫生巾。


    第五个总算猜对了,家里常备的胶囊咖啡,因为箱子上的商标实在太醒目。


    “我都替你着急,要不帮你作弊,你就得拿零蛋!”俞知岁忍不住吐槽,接着又嘿嘿一笑,“严总,我要提要求了,你做好准备了吗?”


    严松筠无奈地嗯了声,俞知岁就说:“我也不为难你,这样吧,你给我当一周的天气小助手,怎么样?”


    “……天气小助手?怎么当,每天把天气预报发给你?”严松筠有点懵。


    “就比如说……最近天气炎热,请适当增减衣服之类,天气助手平时都会发通知给你的嘛。”俞知岁调出自己收到的通知给他看。


    严松筠不理解,“你都有短信通知了,为什么还要我做?”


    “要你管,我就要,愿赌服输行不行?”俞知岁没打算跟他讲道理,还提醒他,“别试图复制通信商发给你的来糊弄我,我看得出来的,你是人,不是固定程序,要有真情实感,知道吗?”


    严松筠:“……”


    或许是因为她的不讲理,严松筠觉得无法理解的同时,还有一点小小的怨气。


    要真情实感是吗?可以。


    于是第二天早上,俞知岁还在化妆,就收到他的提醒信息:【俞知岁同志,你的天气小助手提醒你,今天最高温度39℃,请注意防暑降温,一旦中暑送院,会有媒体报道又见怀声影视总经理晕倒就医,怀声影视或系风水不好,从而影响股价,往谨慎行事。xxxx年x月xx日】


    俞知岁看完:【……差评!你这个天气小助手态度好差!】


    严抠门:【今天很忙,能记得提醒你就不错了,别挑三拣四[左哼哼]。】


    俞知岁回复了他一个提着四十米大刀赶到的表情包:【是你打赌输了,这么不认真对待赌约,你是不是玩不起啊?】


    严松筠非常敷衍:【啊对对对,您说得对.jpg】


    俞知岁:“……”总感觉有些人最近已经被带坏了。


    她一脸不高兴地去上班,进门看见两个纸箱放在办公桌上,箱体上用红色的字体印着“桔园农业”四个字。


    她忙去隔壁问竺见微:“我桌上的箱子,是杨副总拿来的?”


    “说是桃子和果蔬干。”竺见微笑着应道,指了一下自己桌上的水蜜桃。


    水蜜桃有她拳头大,形状饱满,颜色粉白可爱,光是看着就觉得有桃香传来。


    俞知岁顿时就开心了,抱着试吃赞助商产品的心思,她把所有果蔬干都拆开了,每样吃一点,把喜欢的留下来,不喜欢的又捏上密封条,放到一边,准备等别人来帮自己解决。


    水蜜桃倒是好吃,水分饱满,果香清甜,一箱有六个,一个估计有半斤,俞知岁刚吃过早饭没多久,一点都不饿,但愣是把它吃完了。


    吃完后决定,承包一株桃树。


    对,她想的不是再买几箱,而是要去包树。


    杨涛听到这句话时,整个人都有点麻木,难怪严董说小严经常说他媳妇没事净琢磨花钱了,为了儿子儿媳不闹到离婚那一步,必须得给儿媳妇找点事做。


    瞧瞧这一天天的,花钱的套路不仅多,还与众不同!


    他憋了一会儿,问道:“一棵树够吗?”


    俞知岁被问住了,皱着眉头想了想,果子不仅要自家吃,还要送人,严家俞家亲朋故旧认真不少,一棵树别说送了,自家吃都不够。


    于是她试探着问:“那……我包一亩地,再请令郎公司的果农帮忙打理?”


    杨涛一噎,顾不得这是公司了,直接就叫她:“小严他媳妇啊,你知道一亩地有多大吗?”


    俞知岁当场露出文盲的迷茫表情:“很大吗?那我该包几棵树比较好?”


    最后讨论下来,俞知岁要包十二棵桃树,其他树就不包了,买着吃就行,主要是她荔枝吃多了会上火。


    然后才是说正事:“果蔬干我吃过了,挺好的,植入也方便,就跟其他节目里植入牛奶一样呗,茶水间放两罐,工位放两罐,嘉宾的住处放两罐,镜头能拍到的地方都放一点就是了。”


    杨涛又问赞助费什么的,俞知岁犹豫了一下,详细地问起桔园农业在当地的情况,比如招的工人是哪里的,薪水大概什么区间,买五险一金了吗,公司利润怎么样?


    又说:“杨叔叔,我没有进军农副产品业的打算,您别担心,我就是想打听打听,评估一下,看收你们多少赞助费好,没别的意思。”


    杨涛是有备而来的,立刻就回办公室取来一份资料,是桔园农业的详细调查报告。


    “杨叔叔做事就是仔细。”俞知岁高兴地道,不愧是当过董事长助理的人啊!


    调查报告里除了有公司的基本介绍,还有营业执照、生产许可证、食品安全证书等等一系列文件的影印版,最后还有一份当地镇政府部门出具的证明,证明该公司的营业状况良好,有按规定为员工缴纳社保,有完成纳税义务等。


    最最后附有一份当地的报纸,报纸里面有一版是对杨涛的大儿子,也就是桔园农业的总经理的采访,大概是将他树成了一个有志青年返乡创业,带领村民致富奔小康,助力脱贫攻坚的青年企业家典型。


    俞知岁看完就对杨涛夸了句:“令郎真是虎父无犬子。”


    杨涛连声说哪里哪里,虽是自谦,但眉眼之间的骄傲是真实的,也难怪他愿意出钱资助儿子创业了。


    “我看赞助费,就意思意思收一点吧,这方面支出太多了,要影响员工福利的。”俞知岁笑眯眯道,“不过收多少,您跟叶副总聊聊?我是不大管这事的。”


    杨涛跟接了个烫手山芋似的哭笑不得,这是他儿子的公司,俞知岁让他来决定赞助费要多少。


    收得太少,会让她暗戳戳记一笔,收得多了,那是他自家产业啊,也会心痛的好不好!


    “考验您能不能公私分明的时候到了。”叶桂月听完他的话,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咱们这位俞总,是会考验人的。”


    杨涛为难得直吸气,又哭笑不得,没想到他一个老江湖,竟然也有被难住的一天。


    他们怎么商量赞助费是他们的事,到了十二点半,俞知岁就去找严松筠蹭饭了,顺便给他带了四个大桃子。


    “看看我对你多好,总共六个,我吃了一个,只留下一个,其他全都给你了。”


    严松筠看着一字排开的水蜜桃,刚想笑,就听她继续道:“不过也没事,我刚跟杨叔叔说好了,在他儿子的果园包十二棵桃树,雇他们的人帮我们照顾,以后每年都有桃子吃!”


    说完还夸自己:“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有树在手,想吃多少没有,方便,还省钱,毕竟直接市面上买桃子还不便宜。”


    严松筠的笑就这样卡在那里,嘴角弯了一半又放下去,挫了挫后牙槽。


    还省钱,还机灵鬼?他看她是花钱的机灵鬼!


    “万一吃不完呢?”他问道,“你拿去卖了?”


    俞知岁一脸震惊地看着他,“怎么可能出现这种情况,这么好的水蜜桃,送人都不够,怎么会吃不完?”


    严松筠嘴角抽了一下,正想继续问下去,办公室门就被敲响了,进来的是竺见微。


    “俞总,乐趣的冯总来电,说给您发了信息,您没回复。”


    俞知岁一愣,“……什么事这么急?”


    竺见微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俞知岁便跑去沙发处,拎起自己的包,在里面翻了翻,找出手机。


    见已经提醒到位,竺见微便轻手轻脚的地带上门出去了。


    俞知岁打开手机,看到冯总给她发的信息,竟是问她有没有时间一起吃午餐。


    也许是有什么事,她想。


    于是一边回复冯总可以,一边对严松筠道:“临时有约,我就不陪你吃饭啦,晚上回家见,拜拜!”


    说完转身飞快地走了,严松筠反应过来时,只看见重新合上的木门。


    突然觉得有些不习惯,这段时间她常过来和他一起吃午饭,今天来了又走,竟让他有种得而复失的恍惚感。


    刘常宁打饭回来,见办公室里只有严松筠一人,便问道:“太太呢?竺见微也不在外面。”


    “有事走了。”严松筠沉默了一瞬,应道。


    刘常宁一愣,“……那这些菜?”


    严松筠叹口气,突然没胃口,“你们分了吧。”


    作者有话说:


    岁岁:我这么会省钱,难道不比你聪明吗?


    小严总:……错了吧?应该是你这么会花钱。


    岁岁:←_←


    第七十九章


    冯总约俞知岁吃午餐, 是在市区一家新派融合潮菜餐厅,包厢里除了他们俩,就是两位秘书。


    “下午还要上班, 没点酒, 俞总不介意吧?”坐下后, 冯总笑着问。


    俞知岁也笑:“当然不介意, 酒多伤身,还是不喝的好。”


    和传统的合餐制不同,这家虽然是传统菜系, 但采用了分餐制的同时, 分量也变得精致很多, 摆盘也精致很多, 搭配上精致的餐具, 光是看着便赏心悦目。


    坐下没一会儿,端上来一份入席暖汤, 中规中矩的排骨南瓜汤,俞知岁只喝了两口就没兴趣了。


    她问冯总:“怎么突然想到请我吃饭, 是有事?”


    冯总笑着反问道:“没事就不能请俞总吃饭了?我们是合作伙伴, 联络联络交情不应该?”


    三十多岁正是男人最好的年纪, 有了阅历沉淀下来的沉稳从容, 又还不算太老,如果再有事业有成的滤镜, 只要不是挺着啤酒肚不修边幅, 其实会很有魅力。


    冯总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 可惜俞知岁看惯了严松筠那样顶级的男人, 身边又见过太多气质各异的同龄或年长的男性, 对他一点都不感冒。


    笑眯眯地呵了一下, “我不信我的秘书没告诉您我在哪儿,我本来是要陪小严总吃午餐的,您一个电话我就丢下他来赴约了,今晚回去还不知道要怎么哄呢。”


    言下之意就是,你最好是真的有事,不然休怪我翻脸。


    冯总老早就听闻怀声影视这位新老总做事风格随心所欲,概因背后有人兜底之故,闻言便笑着道:“夫妻之间没有隔夜仇,俞总不必担心。”


    “我比较担心的是,您那几个项目,能不能赶上第四季度的列车?”他问道。


    俞知岁有些茫然地问道:“一切都很顺利,第四季度是怎么了吗?”


    “是这样的,下个月就到一年一度由乐趣视频主办的影视盛典了,届时会有宣布第四季度和明年重点项目的环节,所以……您懂的吧,俞总?”


    冯总说完看着她,俞知岁反应过来了,“要招商是吧?可是我们不需要招商啊,都招满了,就算没有,我也不在乎,钱已经够用了。”


    看她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冯总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他们说这位俞总行事随心所欲了。


    他沉默了片刻,对她道:“现在的长视频,哪个不是好几个赞助商,中插广告多一个也就多十几秒时间,可是对我们来说,是上千万的广告收入啊。”


    “我看视频的时候,都恨死在广告中间插播节目了。”


    俞知岁吐槽完,翻了个白眼,这时服务生送菜进来,她立刻又恢复平时那副优雅的表情。


    等菜上好了,跟服务生低声道了声谢,这才继续道:“你看上的是那几部综艺?薛老师那部《远方的朋友》,紫荆珠宝出了一个亿,独家冠名,独家赞助,我都签了。”


    这个价格已经是乐趣视频S级项目的冠名标价,甚至还超了一千多万。


    可惜只有一个,如果多来两个,就能赚更多了。


    冯总有些遗憾地问:“那部职场综艺,还有跟博物馆合作的那部,也都签了?”


    “签了。”俞知岁点头,“淮生医药也是一个亿,独家冠名播出《遇见博物馆》,《早安!打工人》倒不是独家,留颜日化一部分,温氏旗下的集萃超市和恒泰广场一部分,还有……有个农副产品公司,助农的,我不打算怎么收广告费,冯总,企业家要回馈社会。”


    冯总:“……”好话赖话都让你说了。


    “我也没说不回馈社会啊。”冯总无语地辩解,甚至忍不住吐槽她,“您这赞助名单,跟把钱从左口袋倒到有口袋,有什么区别?您怎么不干脆连温氏的赞助都不要算了?”


    就尼玛离谱,别人招商,往外招,使劲薅别家的羊毛,她可倒好,全都内部招标,专坑自家人。


    “小盛总看好我们的项目,牵线搭桥的。”俞知岁耐心地解释道,“我们叶副总没跟你们那边同步情况吗?那我现在告诉你好了。”


    她仔细地说了三部综艺目前的进度,然后道:“《远方的朋友》和《早安!打工人》,还有那几部短剧,第四季度都可以上,但《遇见博物馆》不行。”


    “据我了解,需要做比较长的前期准备,暂定是十二期节目,每期节目出镜三件文物,那样就是三十几件文物,博物馆文物这么多,选哪件不选哪件都要和博物馆的老师磋商,选出来之后,还要去调研文物背后的故事和意义,编剧要写剧本,节目组要挑选和联络相关的嘉宾,两三个月是肯定不行的,明年一月份能播都算偷笑了。”


    冯总眉头微蹙,“明年一季度可以吗?”


    “那肯定行了,到明年二三月份,就算没有全部制作完,也肯定做了一半了,可以播出。”俞知岁肯定地回答道。


    冯总的眉头一松,开玩笑似的问她:“俞总真的不考虑再多拉几个广告赞助?我们最近热播的《妈妈向前冲》,还没开播就有十个广告主了,现在播了几期,还陆续有品牌方联系我们,预计到节目收官,光是广告费的收入规模就有四个亿,俞总就不心动?”


    俞知岁面前的汤盅里是黄油老鸡炖松茸菌,汤色金黄,滋味鲜美醇厚,她喝了一口,菌类和鸡肉的鲜加倍在舌尖迸裂。


    她笑得眉眼弯弯,应道:“四个亿,很多吗?还好吧,我们要做好节目,要做出口碑来,就不能拘泥于眼前的蝇头小利,冯总你说呢?”


    冯总……冯总无话可说:)


    可能他和这位的差距就在这里吧,一个觉得四亿实在太多了,而另一个觉得四亿不过如此,有些人的起点就是别人的终点。


    冯总:你知道我花了多大力气才能和你在这里吃一顿饭吗.jpg


    见她实在没有意愿,冯总无法再劝,只好转开话题,邀请她去参加影视盛典。


    俞知岁很爽快地答应了,还问:“需要带家属吗?”


    冯总点点头,笑道:“如果小严总能来,我们不胜荣幸。”


    俞知岁听了眼睛又弯了弯。


    时间就这样划过八月底,九月初,由怀声影视投资制作的另外三部短剧,甜宠剧《亲爱的邵先生》、律政职场剧《仁心路32号日常》、玄幻恐怖剧《我妹是天师传人》在同一天分别在三地同时开机。


    在各剧组出发前往拍摄地之前,俞知岁叫来几位导演,给他们每人配发了一名……律师。


    “这律师你们收着,收着,我托李霁月的朋友从律所给我挑的,个个都是精英。”她一脸严肃,“从今天开始,每个剧组有一周的道德与法治课程,不许缺课,你们是导演,是剧组的首要负责人,给我做好考勤工作。”


    “为什么要让你们上这个课呢,是因为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要谨言慎行,不要做那些个要被警察叔叔抓进去的事,不要乱说话,特别是在网上,不管是糊还是火,进了这行就算公众人物。”


    “公众人物一言一行都要谨慎,特别是冲浪的时候,遇到些社会热点问题,没真正了解事情始末的时候,别跟着网友的情绪吃瓜。”


    “告诫你们剧组的每一个人,都管好自己,不该做的事别做,不该收的东西别收,不该伸的手别伸。但凡出了事,我是不可能去捞人的,我只会立刻跟他们切割清楚,说我冷血也好,怎么都行,反正我话已经说在前面了。”


    几位导演面面相觑,第一次听说开机配律师的,还要上什么法治课。


    但都不敢说什么,连和俞知岁最熟的陈薇都不吭声,默默领着人走了。


    回头她跟严巧巧打听,才知道严巧巧他们剧组昨晚就开始上课了,“最近因为不当□□不严惹一身骚的剧组有点多,我嫂子怕咱们也出事,影响她上班的心情,所以……而且,以后这会是定例,我听法务部的李姐姐说,我嫂子跟华天律师事务所签了长期合作协议,负责的律师好像还是我哥的校友的先生。”


    陈薇:“……”难道以后拍怀声的戏,都得学一遍法律?


    这样的话,多拍几部,多听几次课,是不是就能去考法考了?


    严巧巧还在继续说:“而且我们做艺人的,糊的时候当然没人管你在网上说什么了,但是万一红了呢?这些就都是黑历史,如果只是一些普通的或者沙雕点的言论就算了,万一触及到敏感话题,甚至涉及到政治,就很容易塌房翻车的,被封杀都有可能。”


    她这么说,陈薇倒是赞同的,“这个圈子水太浑了,人人都要小心保护自己。”


    “就是啊,我嫂子说了,人人都是自己生命安全的第一负责人。”严巧巧认真道,言之凿凿。


    陈薇想起的却是那句,我是不可能去捞人的,只会立刻跟他们切割清楚,俞知岁跟严巧巧说的,也就是委婉一点罢了,意思还是那个意思。


    接着是两档综艺节目紧接着开始录制,开工之前俞知岁同样的操作又来了一套。


    这天怀声影视的官方微博发了一张图,从空中俯瞰,宁静的海面上六艘游艇破浪前行,浪花像尾巴一样拖拽在船尾。


    怀声影视v:【乘风破浪,直济沧海。】


    关注这个账号的网友里不少影视行业从业者,有想搞好关系的,转发评论一句恭喜,也有营销号看到kpi,立马查找信息,写出一篇文章,将怀声影视的这条微博和四部短剧两档综艺各自的开机微博联系起来,表示怀声影视这次是真的开始搞大动作了。


    乐趣视频紧接着转发,希望观众们期待节目播出。


    一时间确实有些热闹的,甚至有看过简介的网友摸到俞知岁的微博,私信问她:【小严太太,你们家的新剧,有txt吗?】


    小严太太根本没看,直接一键已读不回。


    她转发了怀声官博的微博,配图却是在会议室拍的照片,照片里会议室桌上地上到处都是月饼礼盒,正中是她打开的其中一盒,盒子中央银色的捣药小兔子胖嘟嘟的,一看就营养很好。


    是知岁呀v:【提前祝大家中秋快乐[兔子][月饼]】


    是的,中秋节要到了,俞知岁下班送月饼回翠湖悦府的公婆家,发现家里已经在准备过节了。


    严太太让人把灯笼拿出来洗干净准备挂上,厨房的大师傅过来请示菜单,一共三张,俞知岁凑过去看。


    好奇地问:“鸿运当头是什么?”


    大师傅答:“烤乳猪嘛。”


    “那就要这个。”一听烤乳猪俞知岁就不想看别的了,扭头看严太太,“妈,家宴吃烤乳猪行不行?”


    “行啊,就这个吧。”严太太早知道大概有什么菜,干脆也不看了,点头应道。


    还把俞知岁拿回来的月饼打开,将小银兔子拿出来,和严松筠那盒里的小银月饼摆在一起,左看看右看看,越看越喜欢。


    “一看就知道是一对。”


    她说完拍了张照发朋友圈,中心思想be like:一个是我儿子送的,一个是我儿媳妇送的,哎,我们家有两个好孩子。


    点赞真不少,还有评论说她儿子儿媳孝顺,就是不知道点赞和夸奖的人是不是心甘情愿。


    严松筠就在一旁,看到以后忍不住回头问俞知岁:“你说我是不是该去订一块大月饼?毕竟你送我的兔子比这个大。”


    俞知岁想说你爱订就订呗,谁也没拦着你啊。


    结果她都没来得及吭声,就听她婆婆惊讶地问:“什么?岁岁送了你一个大兔子?”


    “是啊,比这个大不少的,有我半个巴掌这么高,胖乎乎的,比这个可爱,妈我给你看照片。”


    小严总很努力了,但最后还是忍不住炫耀起来。


    俞总:“……”糟糕,端水没端平,这就被发现了:)


    作者有话说:


    严太太:生儿子有什么好,太气人了!


    小严总:……我没有。


    严太太:你为什么在我面前炫耀?


    小严总:……因为我收到了礼物。


    岁岁:[今天必须当哑巴.jpg]


    第八十章


    中秋刚好是周末, 俞知岁和严松筠周五晚上下班就接上大金一起回了翠湖悦府。


    大金一进门就四处撒欢地跑了,大白猫追着它也跑远,俞知岁抬头看看门口的灯笼, 是嫦娥奔月的。


    她扭头对严松筠道:“我之前买的那组灯笼里也有嫦娥的。”


    “别说, 我不想知道, 我头疼。”严松筠脸一扭, 拒绝和她讨论任何跟灯笼有关的话题。


    俞知岁当即白眼一翻,“我看你不是头疼,是心疼。”


    严松筠抬手按住自己心脏的位置, 面无表情:“它已经没知觉了, 应该也是疼的吧。”


    俞知岁气得大骂他抠门鬼, 骂完就气冲冲进了家门。


    不过进了门发现客厅里一个人都没, 她反倒又好奇了, 回头问严松筠:“爸妈呢?”


    严松筠嘴角一抽,“有没有可能, 我是和你一起回来的,我也不知道?”


    俞知岁立刻骂他:“要你有什么用?真是的!生块叉烧都好过生你!”


    严松筠:“……”合理怀疑她就是故意的。


    “岁岁回来啦?先生和太太在餐厅试菜, 让你们一起来。”家里的阿姨适时出现了。


    俞知岁一边往餐厅走, 一边好奇道:“这么快就吃晚饭了吗?”


    阿姨道:“还没有, 就是试菜。”


    “烤乳猪也试吗?”俞知岁立刻问, 她最关心烤乳猪。


    阿姨点点头,她立刻就加快脚步, 远远地将严松筠摔在后面, 并且在试菜的时候将他那块烤乳猪据为己有, 理由是他刚才气到她了。


    严松筠想说让她别吃那么多, 会胖, 但话到嘴边, 突然没来由地一怂,不吭声了。


    菜没有很多,十二道,普通家宴水平,只是食材确实很好。


    东坡肉和碳烤猪排要用伊比利亚黑猪的,烤乳猪要用巴马香猪,清蒸鱼要深海石斑,白灼虾要个头差不多大的基围虾,烤鸭要挑不肥不瘦刚刚好的,鸡汤要用松茸菌去炖,上汤时蔬和豆沙包、黑芝麻汤圆倒没什么特别之处,不过豆沙包特地做得很小,小笼包一样,俞知岁吃起来觉得豆沙的甜恰到好处,一点都不腻。


    于是等严太太问起她味道怎么样时,她连连点头:“好吃的,我觉得都很合我口味。”


    严太太笑道:“那就好,你这是第一次跟我们过中秋,我就怕家里安排的菜你不爱吃。”


    “怎么可能,我也经常在家吃饭,厨房还能不知道我什么口味么。”俞知岁倒没担心这个,她的注意力被严松筠拉走了。


    他在问阿姨:“今年家里不炒田螺吗?”


    阿姨回答道:“田螺的沙还没吐干净,今天就没炒。”


    俞知岁正想问他们也是用紫苏炒吗,就听严太太跟她说话:“我和你们爸爸都安排好了,明天中午你们先回俞家,陪你们姑姑吃个团圆饭,晚上再回来,知道么?”


    俞知岁连忙哦了声,点点头,这就忽略了刚才想问的问题。


    中秋当天一大早,吃过早饭,拎着月饼和其他应节的礼品,她和严松筠就出门了。


    天气很好,阳光很灿烂,足以让俞知岁想起小时候写作文那千篇一律的开头。


    万里无云,阳光明媚。


    家里的阿姨来给他们开门,笑着道:“董事长说今天你们一定回来的,一大早就叫厨房准备点心了。”


    “我哥和嫂子在家,还是去唐家了?”俞知岁将东西从车尾箱拿出来,笑着问。


    “在家呢,唐家的老先生老太太旅游去了,太太干脆就不回娘家了。”阿姨解释道。


    俞知岁听了点点头,大步往主楼走去。


    她进客厅的时候,俞敏华正在打电话,说什么:“你也是,中秋快乐……不了,不用麻烦了……以后有机会吧……”


    她说话时眉眼温和,与平时见到的慈爱似乎有些不同,见到俞知岁进来,她冲她笑了笑。


    然后对着话筒说了句:“没什么事就这样吧,我还有事,先挂了。”


    看她收起手机,俞知岁凑过去好奇地问道:“姑姑,是谁的电话啊?”


    俞敏华先是招呼严松筠喝茶,“我不懂茶,买的茶叶可能没有你妈妈的好,随便喝喝吧。”


    给严松筠倒了茶,她才回答俞知岁的问题:“罗明淙。”


    只是简单的一个人名,就让俞知岁愣了一下,严松筠更是吃惊,下意识看向自家老婆。


    好家伙,不久前才听她说过俞敏华和罗明淙的旧情,这么快就要有新下文了?


    俞知岁愣了片刻,回过神来问:“您跟……罗叔叔和好啦?”


    俞敏华失笑,“这都过了好几年了,要和好不会等到现在的,别瞎想,他就是打个电话来问候一声,中秋快乐跟新年快乐一样,纯礼数,我早上还给别人打电话呢。”


    俞知岁哦了声,表情看起来似乎有些遗憾。


    她坐到俞敏华身边,抱着她胳膊:“姑姑,你跟罗叔叔分开有八年了吧?”


    “有吗?”俞敏华似乎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笑道,“还真是,比我们在一起的时间都要长了。”


    她说这话时,脸上忽然升起一抹感慨,很淡很淡。


    但还是被俞知岁捕捉到了。


    她脱口问道:“您就从来都没想过回头吗?从来不想他吗?”


    严松筠一直捧着茶杯在一旁一声不吭地当壁花,闻言抬头去看姑侄俩。


    他很好奇俞敏华的回答是什么。


    对于爱过的人,真的能轻易放下吗?


    俞敏华笑了笑,抬手摸摸她的头发,说出来的话格外坚定:“我从不走回头路,也从不允许自己后悔,岁岁,我和他分开的原因你也知道,他想要婚姻,而我不想,这就说明我们已经出现了分歧。”


    “能够出现一个分歧,就会出现无数个分歧,最终仍然是走向分手,除非我们能互相妥协,但很明显,我们都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妥协,所以好聚好散已经是最佳结局。”


    俞知岁皱着眉歪头,“可是……我觉得你们很和谐啊,什么都有商有量,比我和严松筠合拍多了。”


    严松筠喝茶的动作一顿,这也能扯到他身上来?


    俞敏华看了眼震惊中带着一丝委屈表情的严松筠,不由得一阵好笑,“还是不一样的,你跟小严的问题,结婚久了都会发现不是什么大事,你们在最重要的问题上看法是一致的。”


    “你们都愿意接受这桩婚姻,都愿意去维护好它,因此为了维持婚姻,你们愿意做一些妥协,比如你愿意去上班了,比如你们知道以后一定会生孩子,等等,这是你们能过下去的前提。”


    顿了顿,她又摇摇头,“但我和罗明淙不一样的,他比我年轻这么多,还是个公众人物,普通男人娶一个女总裁,尚且要被说吃软饭,他一个明星艺人,会被说得更难听。”


    什么强强联合,罗明淙就算再赚一辈子钱,都比不上俞家家财万贯,只要他和俞敏华的婚事公开,必定有更难听的话,更险恶的猜测汹涌而来。


    他为什么娶一个比自己大八岁的老女人,是真爱,还是被迫?他是不是看上俞敏华的钱了?签婚前协议了吗,对他公平吗?


    现在不是以前,网络信息发达,网络上的内容也乌烟瘴气,届时俞家的事会被全部翻出来,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刻意隐瞒的秘密。


    俞知年和俞知岁的身世,俞敏华和唐家的瓜葛,俞敏华和唐贺的母子关系,到时候真是会让全国人民看足笑话。


    民营企业家俞敏华或许无人关注,但罗明淙的爱人俞敏华,一定会被聚光灯笼罩,连一丝一毫的表情都无所遁形。


    “我们都有各自的事业,都舍不得放弃,这是一个问题。如果在一起,结婚了,我生不生孩子,又是另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我们要分开,有结婚证在,就算有婚前财产公证,也还是要分割我的财产,这是第三个问题,当然,这个问题比起前面两个来说不算重要。”


    俞敏华的声音非常冷静,“我们没办法在这些问题上达成一致,他要,我不要,他愿意,我愧疚,这是一个恶性循环,就算勉强继续,最终也会分手。”


    “你觉得我们合适,我们很好很合拍,那是因为我们从来不在你和你哥哥面前争执,我们不会把自己最不堪的样子暴露在孩子面前,岁岁,这是我的底线。”


    俞知岁听完有些怔怔的,眼睛渐渐酸涩得厉害,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开了俞敏华的手,也不知道俞敏华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她回过神时不见姑姑,就扭头去找严松筠,跟他说:“严松筠,我眼睛疼。”


    她的神态是难得的无助和脆弱,严松筠觉得娘家真是个神奇的地方,总会让他看到她的另一面。


    或许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到现在为止,严家还没能完全成为她的家。


    “是不是瞪太久没眨眼?”他温声问道,伸手把她揽过来,手指托着她下巴微微一抬,“我看看?”


    他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让她眨眨眼,问她眼睛干不干,好像她真的是因为太久没眨眼才会眼睛痛一样。


    俞知岁眨了两下眼,然后猛地一头冲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


    严松筠拍拍她的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她才好。


    忽然听到她问:“你说,我和大哥……是不是姑姑的拖油瓶啊?”


    严松筠给她拍背的手一顿,有些不解:“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就是突然觉得……”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严松筠继续一下又一下地拍着她的背,回答的声音温和又肯定:“当然不是,一般情况下,孩子不会是父母的累赘,你不要听他们天天都把生块叉烧都好过生你啦挂在嘴边,真的问他们如果可以回到过去,还会不会选择把孩子生出来,他们肯定说会。”


    “可是我和我哥,都不是姑姑生的。”她低声应道,似乎有些讷讷。


    “你这就是抬杠了。”严松筠捏了一下她的耳朵,“你们俩都是她养大的,跟亲生的有什么区别?在她心里,还是你们最重要。”


    上次唐贺找到俞知年的亲生父母唆使他们来闹事,俞敏华的态度就很明显了,比起唐贺这个没什么情分亲儿子,她更在意在身边长大的俞知年和俞知岁兄妹俩。


    俞知岁不吭声,严松筠低头,看到她嘴巴抿得紧紧的,眉心扭成一团,像是还在纠结。


    他就劝了句:“不要胡思乱想,姑姑刚才说得很明白了,你应该相信她,这是他们大人自己的选择,与你和大哥无关。”


    俞知岁有些怏怏地嗯了声,趴在严松筠怀里不起来。


    俞知年这时进来,看到他们两个黏黏糊糊的,觉得伤眼睛:“我说你们两个真是够够的了,在自己家还没抱够,回娘家还要抱一起?干脆用裤腰带把你俩拴一起得了。”


    “要你管。”俞知岁回头嚷嚷了一句,“你嫉妒你去抱嫂子啊!”


    俞知年翻了个白眼,叫严松筠出去帮忙看着烤羊腿,让俞知岁去跟俞敏华她们打麻将。


    后来再也没有提起罗明淙,俞知岁甚至没有和俞知年说起过今天的事,不知道他知不知道罗明淙和姑姑还偶有联系,也许是知道的。


    但就像严松筠说的,那是他们大人的选择。


    与小孩子无关,小孩子也没有办法去阻止什么。


    俞家的团圆饭很随意,用大嫂唐榕的话说就是,只要人齐了,嗑瓜子也算团圆饭。


    所以中午是几个人在花园里,围着烤架吃烤羊腿,烤了一上午的羊腿,外焦里嫩,味道都顺着缝隙渗进了肉里,吃起来特别香。


    最后俞知年把肉都剔下来,还剩一点肉巴在骨头上,顺手就递给俞知岁。


    俞知岁嫌弃地吐槽:“你当我是狗吗?”


    严松筠闻言立刻看向大舅哥,有些不满:“大哥,岁岁不吃骨头的。”


    俞知年哈了一下,让他看他老婆,他一扭头,就见俞知岁已经接过了骨头,真的啃了起来。


    俞知年还说:“明明是她说贴骨肉最香。”


    严松筠:“……”背刺我的永远有我老婆一份:)


    吃完午饭,一家人继续打麻将,俞知年换下了早上的牌搭子阿姨,严松筠不会,就坐在俞知岁旁边,一块接一块地喂她吃蜜瓜。


    中途俞知岁让他去看一眼俞知年的牌,回来告诉她,他真就去了,结果刚凑近就被俞知年一把推开。


    “你们两口子也太不要脸,有这么打牌的么?”


    “岁岁让我看的,你骂她。”严松筠淡定地接了句,吃一块瓜。


    俞知岁:“……”


    下午五点才从俞家离开,回到翠湖悦府,差不多傍晚六点的光景,一进门俞知岁就被回来过节的严巧巧抓住。


    她把俞知岁拖到一边,低声道:“刚才我回来的时候,遇见魏楠了,她问我李姐姐去了哪里,说找不到她。”


    俞知岁眉头一挑:“魏家要找李霁月?”


    严巧巧点点头。


    俞知岁冷笑一声,“那你有时间告诉他们,李霁月不在容城了。”


    作者有话说:


    岁岁:我姑姑的故事不会是个be吧?


    小严总: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


    岁岁:be了的话我的剧本怎么办?


    小严总:……有没有可能,影视作品可以不那么写实?


    岁岁:?我不管!我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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