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入夜的丽景皇宫, 灯火璀璨,星光熠熠,名流汇集, 《Beauty》杂志周年庆, 杂志方主办的慈善拍卖会很快就要开场。
门口铺着红毯, 一个接一个大大小小的艺人从车上下来, 踏上红毯,闪光灯亮起一片。
“真热闹啊。”马路边上不起眼的地方停着一辆迈巴赫,俞知岁坐在车里, 透过车窗往外看, 感慨道。
根据安排, 不想面对媒体的宾客都安排在艺人明星之后, 等媒体散了再进场, 请帖上的时间已经错开,但他们还是来早了, 便只好等一等。
严松筠靠在车门边,和她一样看向车窗外, 远远看见熟悉或者陌生的面孔在面对镜头摆着姿势, 淡淡道:“声色犬马的名利场, 当然热闹。”
“我喜欢这种热闹。”俞知岁立刻接口。
严松筠却道:“热闹起来让人头疼, 你应该偶尔尝试一下独处,可以更好地思考问题, 审视自己的内心, 看看自己需要什么。”
直觉告诉俞知岁, 狗男人话里有话, 但她一点都不想弄个明白。
而是哼了声, 反驳道:“我什么都不想要, 所以不需要审视自己。”
严松筠笑笑,面上微带纵容之色,“无欲无求么?也好,如果你能一直这样的话。”
但那是不可能的,她已经入场,早晚会想要得越来越多。
会想要项目成功,会想要业绩,会想要证明自己。
严松筠也曾经以为自己对这些毫不在意,但现在,他追求的就是这些。
俞知岁不吭声,转着手指上的戒指。
戒指就是严松筠刚送的那一枚,橙色的芬达石在她纤长白皙的手指上,闪烁着温暖的光芒。
大约是受到邀请艺人已经都进去了,严松筠的司机李良接到酒店的调度指令,将车开了过去。
到了门口,有人来开了门,严松筠先下去,俞知岁那边的车门也打开了,他伸出手去,将她牵出来。
“小心点裙摆。”他低声叮嘱道。
俞知岁胡乱应了声,借着他的搀扶,从车子里下来。
藕荷色灯笼袖缎面长裙的裙摆刚好覆盖脚背,裙子并不十分修身,飘逸垂顺,更添几分优雅,小一字领恰到好处的露出锁骨,长发盘起,露出修长的天鹅颈,显得灵动迷人。
唯一的色彩仿佛是来源于芬达石,有人奉承她今天首饰很漂亮,她就说:“严松筠送的,一般啦。”
口不对心的样子显得格外得意,让周围讨厌她的看客不禁腹诽,就你会晒命,就你有老公送首饰,得意什么呀,飞上枝头才成假凤凰的暴发户!
俞知岁当然能看懂她们的嫉妒,心里愈发高兴,变本加厉地道:“严松筠前天才突发奇想要给我准备七夕礼物,叫了设计师过去,本来想订做的,可是哪里来得及呀,只好挑现成的,不过幸好他还记得我的喜好,都挑些可爱的、平时也能戴的,还算他有心吧,要不然我肯定要跟他吵架的。”
说是吐槽,实则还是炫耀。
项芸和好友裴冬宜走到旁边,听到这番话,都忍不住嘴角一抽,这仇恨拉的啊,简直拉满。
看看周围那些女人嫉妒的目光吧,啧啧啧,也不知道她们怎么想的,既然不想看这位炫耀,就走开啊,或者炫耀回去,老公实在比不过也应该去骂老公啊,嫉妒人家小严太太做什么?
“小严太太晚上好。”项芸笑眯眯地出声打破这种涌动着尴尬的紧张气氛,同俞知岁打招呼。
俞知岁回头,见到是项芸和裴冬宜,哎呀一声:“两位今天真是光彩照人,尤其是裴三小姐,上一次见还是去年,不过倒听我们家侨侨说起过他小裴老师呢。”
裴冬宜是个看起来很文静的姑娘,闻言笑了一下,“您谬赞,比不得您风姿过人,嗯……项链很可爱。”
“是吧,我也觉得。”俞知岁更高兴了,眼睛微微一弯,“很便宜的,只要几千块,你喜欢的话,快让小裴董给你买一条,让他好好履行一下哥哥的义务!”
项芸和裴冬宜都笑了起来,说回头就让自家大哥买,这年头,谁还没个哥哥啊。
三人聊了几句,俞知岁见到梅森过来,便转移话题,关心了几句袁素怀孕的情况,便见严松筠向他们走来。
“原来项小姐和裴三小姐也在,梅总,又见面了。”严松筠笑着向在场的几位问好,然后转头看向俞知岁,“你不是有事要跟小裴董谈么,我陪你去?”
俞知岁想起正事,忙点点头,跟其他几人道了声别,挽着严松筠的胳膊走开了。
去找裴春时的路上,严松筠低头和她咬耳朵:“我听说你刚才在跟人大肆批评我送的礼物一般,有这回事吗太太?”
“哎呀,不要介意啦。”俞知岁笑眯眯地低声解释,“夸人的都是这样的,说是不好不好,其实就是你们都快来夸~”
尾音很欢快,严松筠被她逗得笑起来,被她挽着的胳膊轻轻一抬,脱离了她的手掌,改为和她十指紧扣。
俞知岁微微惊讶了一下,低头看一眼他们握在一起的两只手,心里莫名地高兴起来,忍不住晃了一下。
然后靠近过去,依偎在他身边,做足了小鸟依人的模样。
以这样亲密的姿态行走在会场里,自然是很吸引人眼球的,特别是怀声影视前一晚才在网上闹出过那么大的动静。
有些人以前不认得俞知岁,或者没怎么和她说过话,现在见到她和严松筠,都忍不住要多留意几眼,然后跟同伴交头接耳:“那就是小严总的太太啊?长得确实好看,难怪网友说小严总恋爱脑,要是我有这么漂亮的老婆,要什么我给什么。”
这样的话隐隐约约地飘进严松筠耳朵里,他既无奈又尴尬,却又拿俞知岁毫无办法。
“哟,小严太太来了啊。”盛明菱见到俞知岁,笑着调侃她,“怎么样,昨晚玩得开心?”
俞知岁歪了一下头,“还行吧。”
说完她看了眼《Beauty》杂志所属母公司裴氏集团现任的执行董事裴春时,笑道:“小裴董,我有件事和你商量,借我几分钟?”
盛明菱的丈夫温见善,项芸的大哥项霆也在,闻言道:“既然你们要说正事,我们避避?”
“不用,不是什么商业机密。”俞知岁爽快地一挥手,避什么呀,人多才好呢。
于是俩人就留了下来,好奇地看着俞知岁,“俞总,你有什么事找小裴董啊?”
裴春时也笑眯眯的,跟个笑面虎一般,点头道:“是啊,俞总有事不妨直说。”
“那我就直说了。”俞知岁也不客气,直接说明来意,“怀声影视最近在筹拍短剧,到时候乐趣视频给个播放位?”
裴春时已经在严松筠那里提前得到些风声,知道俞知岁可能会跟他提这方面的事,点头答应道:“可以,俞总这个面子我还是要给的。”
见他答应得爽快,俞知岁眼睛一转,立马打蛇随棍上,“那……要是我们有很多部同时制作好,小裴董给个专栏位?”
裴春时:“……”
他没立刻答应,俞知岁赶紧道:“小裴董放心,分成这方面,我们公事公办,肯定不会让平台方吃亏的。”
裴春时顿时更无语了,听听听听,人家说的是分成,也就是说,我不是一口价买断给你的,播得好了,我得多拿钱。
“看来俞总对自己的剧集质量很有信心啊。”裴春时吐槽道,“俞总打算怎么分?”
“七三?”俞知岁试探着问了句。
严松筠立刻松开她的手,抬手蹭了蹭鼻子,裴春时脸上的表情一僵,好家伙,真的好家伙。
“我们给推荐位,给流量,就值三成?”裴春时问道,“你良心不会痛吗?”
“噗嗤——”
旁边响起一道憋笑声,俞知岁立刻看过去,见温见善满脸幸灾乐祸,忍不住有些讪讪。
“那就□□,不能再多了。”她改口道,“剧本,团队,拍摄,后期制作,什么都是我们的,你们只是出了个播放平台而已,播得好,你们有口碑,播得不好,我们亏钱,你们横竖都不亏,拿四成利很多了。”
说完她还打感情牌,“小裴董,咱们一个群里的,我也教过你怎么用合成表情包,情分总有点的吧,再说,大家都是容城企业,应该守望相助,对不对?我也不想去京市跟别的视频网站谈的。”
但是如果必须,她也可以去。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
裴春时被她搞得哭笑不得,这不是歪理么,“俞总,哪有你这样谈生意的,你怎么知道我们不亏,播得不好,外界到处说我们的都是烂剧,再说,你具体章程呢?”
俞知岁一摊手,“还没有,我们连剧本都还没有,这不刚开始征集么,我就是提前跟您通个气,具体事项让我们叶副总去跟乐趣视频的负责人谈嘛,咱们大老板的,就不掺和这些小事了。”
裴春时:“……”你特么什么都还没有,就搞得好像这笔钱稳赚一样,你这叫空手套白狼知道么?!
“……行行行,看在俞总和小严总的份上,不过,你得给我们独家播放权。”
“好说好说,只要您同意,以后怀声影视制作的电视剧和节目,乐趣视频就是全网独播。”
俞知岁答应得很爽快,这让裴春时的心梗好了点。
一桩合作竟就这么三言两语地初步确定下来,大家都觉得很不可思议,特别是俞知岁,她还感慨:“小裴董真是个大气的人。”
她很快被梅森叫走,说是颜雪也来了,想带颜雪见见她。
等她走了以后,裴春时才吁出一口气,吐槽道:“样品都没有就来谈合作,这跟强买强卖有什么区别?!”
温见善他们都快笑疯了,但凡换个场合,他们就能让笑声掀翻屋顶。
俞知岁的手段实在太粗糙太直接了,一点客气的迂回都没有,上来就是,我要什么什么你给不给,要占你便宜,偏偏她还光明正大,让人恨得牙痒痒。
“这就是土匪!”裴春时继续吐槽,连带着严松筠和不在场的俞知年也一起说了,“一看就是你和俞知年纵的,你们就不管管,就让她继续这样莽下去?”
“……总要有第一次的,等她经历得多了,自然就圆滑了。”严松筠忍不住替自家太太辩解,“虽然她还没拍出来,但我了解她,质量不会差的,你也不会吃亏,放心。”
裴春时咬着后牙槽,“我不管,你得补偿我受到的伤害,太吓人了你老婆。”
严松筠也有些不好意思,点点头:“你们的视频网站和杂志的广告位,给淮升留一个名额,还有留颜新一季的代言人,也优先考虑你们的人。”
瞧瞧,小严总多大气,这么大的好处,眼都不眨一下就许出去了。
这时温见善忍住了笑,插嘴道:“你小心点,别惯得你老婆以后要上天。”
严松筠蹭蹭鼻子,神情无奈,“她要什么有什么,三观早就定型了,你觉得我能管得了她吗?她要是真闹起来,我活不过今晚。我说实话,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等怀声影视倒闭了。”
大家:“……”就尼玛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有你这样疼老婆的?什么都不管?”另外三位都是已婚人士,可谁家老婆也没他家这个这么能作妖啊。
“管过,她不高兴,再说……”严松筠话说一半就顿住,笑了笑,“随她吧,她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
这话说的,众人大摇其头,难怪网友会说淮升国际的老总是个恋爱脑呢,像,真像,太像了!不,他就是!
另一边,俞知岁见到了颜雪,也见到了颜雪的经纪人纪苓薇,三十出头,神态温和,眼睛里潜藏着世故,一看就是在职场摸爬滚打过多年的老江湖。
“还是第一次有幸见到俞总,颜雪这两年多亏了你们照顾。”她笑着同俞知岁道谢。
俞知岁摇摇头笑道:“是颜小姐自己争气,能够胜任紫荆珠宝的代言人这份工作,我可没有照顾什么,还得谢谢颜小姐,让紫荆珠宝被更多人知道。”
纪苓薇也客气道:“哪里哪里,我们是相辅相成,互相成就。”
“是嘛,就是这样。”俞知岁眉眼弯弯的,让人看不出她内心真实的想法,“我很希望颜小姐能够继续红下去,我们能一直合作,毕竟换代言人太麻烦了。”
纪苓薇听了做出一副松口气的感觉,笑道:“我还以为俞总现在管了怀声影视,手底下俊男靓女多了,就看不上我们颜雪了,幸好,看来是我们占得先机了。”
“能者居之嘛。”俞知岁笑笑,什么保证的话都不说,只说,“希望怀声影视也有机会跟纪总合作啊。”
虽然第一次见面,但俞知岁知道纪苓薇的背景,不仅是颜雪的经纪人,还是一线歌手肖桦的妻子,他的合伙人。
纪苓薇当然点头答应了,“不瞒您说,昨晚听说了怀声影视的大动作,我激动得差点没睡着觉,小严太太成了俞总,哎呀呀,我的机会可就来了。”
俞知岁被她的话逗乐,“那我的机会也来了,到时候你家颜雪的片酬能不能少收点?最近手头比较拮据呢。”
“好说好说,有得商量。”纪苓薇煞有介事的点头,然后和她相视而笑。
有些人,只是见了第一面,便知道彼此是同一类人。
刚加上微信,严松筠就过来了,“岁岁,拍卖会开始了。”
俞知岁立刻扭头朝他笑着应了声,有些抱歉地冲纪苓薇点点头,然后转身向他走过去。
同桌的自然是裴温项三家的人,大家都看着他们有些意味深长地笑笑,俞知岁心里有些发毛。
“……你们……怎、怎么这样看我?”
盛明菱道:“大家是想想看看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功能,能把小严总吃得那么死。”
调侃的语气并无恶意,俞知岁顿时就放松下来,得意地扬扬头,“当然是凭借我的美貌啊。”
大家立刻就说:“你这也太会自夸了,脸呢?!”
可是严松筠却红起了耳朵,给她端了块小蛋糕,“吃点,吃点,别光喝酒,喝醉了什么实话都往外说。”
众人:“???”合着这还是真的啊?
作者有话说:
小裴董:来人啊!这里有人打劫!
岁岁:……我没有,你胡说,这都是你自愿的!
小裴董:哟不……
小严总:明年的广告?
小裴董:没错,确实是我自愿的。
(当老板哪有不疯的,不过都是强撑罢了.jpg)
第五十二章
晚上十点, 《Beauty》的慈善拍卖晚会圆满落下帷幕,俞知岁借刘常宁之手,拍下了一枚蓝宝石胸针, 价值三十万。
淮升国际捐款三百万, 怀声影视捐款一百万。
至此, 严松筠和俞知岁今晚来此的任务和目的都已经完成, 一众明星和公众人物上台合照时,他们已悄然从侧门离场。
李良开着车早就等在门口,出来之后立刻便上车, 车子迅速启动离开酒店。
俞知岁喝了酒, 不多, 但那酒好像是混了气泡水的, 喝的时候她觉得很好喝, 可是喝完就有点头晕。
“掺了气泡水的酒容易醉人,早就叫你别只喝酒, 好了吧?”
严松筠一边抱怨,一边将她抱过来, 让她躺在自己怀里, 抹了一把她的额头, 叹气道:“难受就睡吧, 一会儿就到家了。”
她迷迷糊糊地嗯了声,伸手把盘着的头发拆了, 再把鞋子一踢, 腿缩上了座椅, 蜷缩着把脸埋在严松筠小腹上。
她闻到男人身上传来的香味, 不知道是什么香, 不像是市面上任何一款男士香水, 有点清冷,幽幽的,仿佛在夏季里嗅到冬日的冷空气。
“你今天用的是什么香水啊?”她忍不住问道,使劲吸了几下鼻子,却又闻到一丝极淡的香槟酒香。
“留颜和回春堂合作,出的新款,有香粉、香丸、无火香薰和香水。”他温声解释道,“我今天试用的是韩魏公浓梅香。”
“韩魏公浓梅香?”俞知岁精神了一点,躺平身子,从下向上欣赏着他优秀的下颌线,“这名字……是古方?”
严松筠应是,慢悠悠地向她说起此方来历:“宋仁宗时,韩琦钟爱浓梅香,这个香方里,以沉香、丁香、郁金和麝香模拟梅花的清幽冷峻。”
“据说最初韩琦将这条香方传给苏轼,惠洪又从苏轼那得知,再传给好友黄庭坚,黄庭坚也很喜欢,觉得浓梅这个词还不足以体现梅花的清幽,于是将其改名为返魂梅。”[1]
“竹坡居士周紫芝说焚此香时,‘恍然如身在孤山,雪后园林,水边篱落,使人神气俱清’[2],因此这款香在当时的文人中非常受欢迎。这次留颜和回春堂的孟老爷子他们合作,就是将香方里的每一种原料的有效成分提取出来,进行加工配比,最终制成今天我用的这款香水。”
不知道是故事有趣,还是他的声音动听,总之俞知岁听得入了神,定定地看着他。
借着车窗外闪过的路灯光,看他的侧脸在光线里明明灭灭,笼罩上一层难以言喻的温柔。
他说完之后过了一会儿,她才像是终于回过神来一般,感慨地呢喃道:“还是读书人会说话,我就只会说好闻,想买。”
严松筠被她逗笑起来,伸手抚了两下她的头发,温声道:“离上市还有点早,你要是喜欢的话,可以去留颜,让调香师先给你配个方子,同系列还有别的可以选,你或许会喜欢鹅梨帐中香,有点甜的果香调。”
“喜欢的。”她侧头,在严松筠身上用力吸了几口,娇里娇气地说,“严松筠,你真好闻呀。”
严松筠被吸得一头黑线。
他想起来她吸大金和大白时就是这样,抱着它们,把脸往它们肚皮上一贴,就开始蹭啊蹭闻啊闻,跟现在的动作如出一辙。
但是他又没办法阻止她这么做,只好努力忽略掉心里那点不适,跟她道谢:“谢谢你喜欢。”
俞知岁从他怀里抬起头,努力地辨认着他脸上的表情,忽然说了句:“严松筠,你低头,看看我,好不好?”
严松筠原本正百无聊赖地看着前面的挡板,手一下又一下地摸着她柔顺的头发,闻言动作一顿。
低下头,疑惑地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事跟我说吗?”
“你低低头呀。”她嗔怪地催促道。
严松筠便依言低头,在昏暗的光线里看向她漆如点墨的乌眸,“岁岁?”
车子经过十字路口,停下来等红灯,灯光透过窗玻璃照进来,落在他的镜片上,反射出一星半点的冷光。
可是俞知岁却说:“你的眼睛里有星星呢,严松筠。”
她还说:“你亲亲我好不好呀,严松筠?”
严松筠便知道,酒的后劲彻底上头,她真的醉了。
喝醉了的俞知岁,很爱撒娇,也浪漫得不得了。
他笑了笑,低下头,吻住她柔软的红唇,嗅到她身上淡淡的花香,还夹杂着葡萄酒的醇香。
“哼——”
她发出一声闷哼,伸手抱住他的脖子,仰起头承接他的深吻,在这样昏暗狭窄的车后座里,暧昧/黏/腻的情/潮/涌动着,她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怕被前面的司机听出不对劲来。
可是加重的呼吸声却无法隐藏,尤其在这样的环境里,俞知岁觉得自己好似被他的气息团团包裹住,没有一处能幸免。
她不安地动了动,有些急切地用气声告诉他:“严松筠,我想要你。”
黑夜中的美艳女郎,乌眉乌发,热烈娇媚,如同将要吸食书生精气的妖魅。
可是严松筠看了只觉得心痛。
她好似习惯了将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来过,到手的东西要享受完,遇到的事情也要解决完,急急忙忙的,留下许多破绽和问题。
也许他应该慢慢习惯替她收拾残局的日常才好。
“岁岁,不要着急。”他低头亲吻她的眼睛,安抚似的摸摸她的脸,附在她耳边小声劝说,“这是在车上,不方便,等回到家再要,好不好?”
“在外面这样,是很失礼的,岁岁。”
他的指腹从她睫毛上轻轻拂过,俞知岁忍不住眨了一眨眼,听到他的话语和心跳声一齐穿透夜幕,向她的耳朵涌进。
他抱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岁岁,不要怕。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我们还有很多的明天,不必这么争分夺秒。”
“想吃的食物,想去的地方,想买的东西,想要的人,都留一点给明天,让今天的你带着期待入睡,感觉也很棒的,岁岁,你应该尝试一下。”
“尝试……一下?”她下意识地喃喃重复道,酒精让她的大脑迟钝不堪,很难组织好语言。
严松筠握住她的胳膊,说了声是,“我会陪你一起,岁岁。”
俞知岁感觉到他传递给自己的情绪,温柔,又不容置疑,她忍不住听从他的话,嗯了声。
“再睡一会儿吧,很快就到家了。”他低声说道。
俞知岁蜷缩在他的怀里,任由他将她抱紧,脸颊蹭上他染着陌生香调的衣服面料,她头一次觉得安静也没那么让人难受。
车子平稳地向前行驶,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忽然间觉得他动了动,她猛地惊醒,以为他要丢下自己,便立刻伸手拉住他。
有些慌乱地叫他:“严松筠。”
声音瓮里瓮气,带着睡意,又好像有几分委屈。
严松筠安抚道:“到家了,我抱你下去,先别睡了,荷姐准备有醒酒汤,喝完洗了澡再睡。”
这句话有点长,俞知岁被酒精侵蚀的大脑昏昏沉沉,似乎已经无法分辨具体的意思,只好皱着眉歪头看向他。
模样呆呆的,有些可爱,严松筠忍不住笑起来,摸摸她的脸,“我先下去,再接你,好不好?”
“你不要走。”她又慌乱起来。
“……好,我不走。”严松筠发现确实没办法跟一个醉鬼讲道理,只好无奈地应承道。
然后抱着她挪到车门边,李良在外头帮他扶着车门,他先出去半个身,然后在小心地把她从车里拖出来。
她没穿鞋,严松筠只好将她拦腰抱起来,听到她喃喃地说了句:“咦,车变了。”
顿时哭笑不得,拍拍她的后腰示意她老实点,“那是天,不是车了。”
他抱着她匆匆往主楼的方向走,李良收拾了她的提包和高跟鞋,也匆匆地跟上。
“哎哟,怎么醉成这样了?”等候在客厅的荷姐大惊失色,“快快快,快把她放下,哎哟,怎么喝这么多,真是的……”
她一面抱怨严松筠没看好俞知岁,一面赶紧去厨房端醒酒汤。
严松筠不得不解释道:“没有喝很多,醉得快是因为她的酒里加了气泡水,气泡水里的二氧化碳会促进胃肠黏膜对酒精的吸收,导致人醉得很快。”
荷姐听得一知半解,催他快点喝,给俞知岁的怕她端不住碗,特地装在杯子里,插根吸管,让她吸着喝。
但是她觉得味道不好,用牙齿咬着吸管,就是不往上吸水。
严松筠喝完之后干脆抢了她的吸管,捏着她的鼻子,给她把解酒汤灌了进去。
然后抱她上楼,她趴在他肩膀上,脸红彤彤的,皱成个包子,眼睛湿漉漉,披头散发,看起来可怜极了。
荷姐忍不住说:“你别打她啊,有什么话……得好好说。”
严松筠脚步一顿,有些无奈地回了句:“打她?您觉得我敢吗?”
她又不是醉了就不醒了,他敢动她一根指头,明天她酒醒,就等着世界大战吧。
荷姐笑着跟了上去,帮忙给俞知岁洗澡,严松筠去了另一间的浴室,出来时碰到荷姐关门。
“睡着了,你也快吹吹头发。”荷姐压低声音道。
严松筠点点头,诶了声,“您也早点睡。”
楼梯上响起一阵轻微的走动声,很快一楼的灯就灭了。
俞知岁睡着了,在车里的事到底也没继续,醒来已经是第二天,她还记得发生过什么,不由得一顿捶手顿足。
“真是太可惜了,那么好的机会!”
严松筠正在打领带,闻言扭脸满头黑线地看着她,“你少想这些歪门邪道,快点起来,上班去了。”
“我不,我还可以再睡一会儿。”她的上班时间跟小严总完全不同好吗?
严松筠早就知道她不可能起来的,也就没再劝第二遍,反而提醒道:“你要是想试用新系列的香水,记得去留颜找王总。”
俞知岁脑海里还回放着他昨晚在她耳边说的那些话,留一些期待给明天,感觉会很好。
闻言便道:“过阵子吧,最近肯定会很忙,等忙过这一阵再去,留一点期待给明天,对不对?”
严松筠微微一愣,随即想起这是自己对她说的话,忍不住笑起来,走过去弯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是,希望你也可以感觉到那种快乐,未来可期的快乐。”
“好吧,听你的,我努力尝试做到。”
他们相视而笑,看见对方眼里言笑晏晏的自己,忽然间觉得,婚礼结束到现在,他们才终于真正走进了婚姻。
彼此照顾、尊重、接纳、忠贞不渝。谁也不知道这辈子是不是能真的对对方忠贞不渝,但至少到现在,他们已经可以互相照顾彼此,尊重和接纳对方的生活习惯、坏毛病和对人生不同的看法。
接下来的整整一个月,俞知岁都在忙碌中度过,除了陈广孝帮方应滨走了个后门,还有其他人通过各种方式和渠道提前递了剧本过来。
加上从正常投稿渠道收集上来的稿件,这次剧本征集总共收到了几百份作品,俞知岁不好意思看着大家那么忙而自己在划水,于是加入到了评审队伍当中。
她有些忐忑地对叶桂月道:“不会最后我要发奖金发到倾家荡产吧?”
叶桂月安慰道:“如果剧本质量真的好,咱们早晚赚回来,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但她们很快就发现,什么发奖金发到倾家荡产,那就是做梦!
“这什么玩意儿?说是职场剧,三分之二都是男女主角在谈恋爱,这种剧现在还少?我随便打开个视频网站,一抓一大把!”
“双男主探案?能不能只探案,别谈感情?不能过审啊我的老天!”
“套路太老旧,背半本刑法在身上的男主拍了也不能播。”
“不够甜……”
“张力不够……”
“节奏太憋屈了,不够爽……”
俞知岁和同事们挑出了一个又一个毛病,最终选出了十个觉得不错的本子,方应滨的稿件赫然在列。
那是一个讲述末日到来时,家园坍塌,人类异能觉醒,一位母亲如何苦心孤诣地保护她没有异能的弱小的女儿,最后用献祭自己的方式,为这个世界寻找到了一抹绿色的希望的故事。
科幻片的外壳,讲述母爱的主题,俞知岁看的时候就忍不住难受,有年纪更轻些的姑娘直接就哭得稀里哗啦的。
叶桂月和席熙都当了母亲,感触更深,“为了我的孩子,我真的可以做一切。”
“有时候我还觉得公司以前那样挺好的,没什么活儿,工资却没少拿,还能准时下班,可以去接孩子放学,带她去游乐园动物园。”
俞知岁听了哼哼两下,没好气,“以后没有这种好事了,拿钱就得给我干活!”
“是是是,俞总说得对。”大家都笑起来,连声应承。
俞知岁又说:“那个双男主探案的,你们联系一下作者,能不能改一下,把主角之间的感情戏删了,咱们拍一个纯探案的剧多好。”
“职场剧这一块我觉得我们可以先做律政剧和医疗剧,律政剧你们去找法务部的李霁月,她以前学法律的,还有不少同学在律所工作,找她帮帮忙,编剧去律所待十天半月的。”
“医疗剧我去问问严松筠,看他能不能通过老师和同学的关系,争取一两个实习名额,编剧要深入生活,写出来的东西才接近现实,给人共鸣,而不是不真实的悬浮感。”
“另外,版权部门抓点紧,有几个网友推荐的小说不错的,早点把版权买回来,早改编早立项,早立项早开机,早开机早杀青,早杀青早卖钱,离过年没几个月了,我希望今年大家都能过个好年,好吗?”
一条条工作指令从会议室传出,怀声影视上下难得的干劲十足。
但动作那么大,一笔笔钱向外流,却不见进账,密切关注着俞知岁一举一动的董事们坐不住了。
他们找上严松筠,问俞知岁到底想干什么。
“俞总想干什么我怎么会知道?不如让俞总亲自跟你们说吧。”
严松筠早就料到他们会找上门来,非常淡定地吩咐刘常宁:“去给俞总打电话,让她抽空过来一趟,就说要她帮我吵架的时候到了。”
作者有话说:
注:
[1].陈敬《陈氏香谱》。
[2].宋 周紫芝《汉宫春》。
————
小严总:希望多年之后,会有学生说,我是看了某某剧才想当医生的,那部剧就是你们制作的。
岁岁:……然而我做这部剧,是因为想卖钱。
小严总:你真扫兴[尴尬.jpg]
岁岁:……啊,不然呢,现在谁还谈情怀啊:)
第五十三章
严松筠被董事们找上门时, 俞知岁在见严巧巧的经纪人。
严巧巧终于签约了,带她的经纪人叫苏莉秋,四十出头, 是怀声影视现在最好的经纪人, 没有之一。
她手头上还有另几个艺人, 其中一个是胥畅音。
“胥畅音进组了吧?怎么样了?”俞知岁问道, 她从颜雪的经纪人纪苓薇那边得到了胥畅音试镜通过的消息。
“上周就进组了,适应得还不错。”苏莉秋笑吟吟的,看上去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苏莉秋还说:“畅音说颜雪对她一见如故, 听她言语, 似乎是跟俞总认识?”
俞知岁点点头, “她是紫荆珠宝的代言人和推广大使, 我们合作得很愉快, 前些日子《Beauty》的慈善拍卖晚会我们还见了面,自己人, 让畅音不用多想。”
苏莉秋高兴地答应了,又保证自己一定会照顾好严巧巧。
刚从经纪人办公室出来, 俞知岁的手机就响了, 一看, 刘常宁的, 顿时有些奇怪。
接起来之后问道:“刘大秘这个点打电话给我,是小严总有什么新的指示?”
刘常宁先是说:“俞总, 董事们来找严总, 询问关于怀声影视的事, 希望您能过来配合答疑。”
接着又说:“太太, 严总让我跟您说, 需要您帮他吵架的时候到了。”
俞知岁听完就笑出声来, 听听人家刘大秘多会说话,叫俞总,说公事,叫太太,谈感情。
小严总身边能人多啊。
“你跟刘常宁关系怎么样?”挂了电话,她问竺见微。
竺见微不知道刘常宁打电话来跟她说了什么,犹豫了几秒,点点头:“还不错,刘大秘对我们挺好的,有不会的问题向他请教,他都会帮忙的。”
俞知岁嗯了声,笑吟吟地道:“那就多保持联络,多从他那儿学点本事。”
说完不等竺见微答应,她就继续道:“通知备车,我们去一趟集团总部。”
竺见微应了声好,然后问俞知岁要准备什么材料——她以为俞知岁是要去汇报工作的。
到俞知岁一边从包里翻出粉饼准备补妆,一边满不在乎地道:“准备什么材料?准备我的嘴就行了,去吵架。”
竺见微一愣,她又改口了,“不,怎么能叫吵架呢,我这叫去为各位董事答疑。”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伞裙,裙摆直到小腿,上身是一件胭脂红的七分灯笼袖真丝交领衬衫,布料上有精致的玫瑰暗纹,衬得她气色愈发明艳。
脖颈上还挂着那条严松筠送的芬达石小螃蟹吊坠的项链。
刚从集团总裁办出来没多久的竺见微,几乎是立刻就联想到了此前小严总与董事们发生的矛盾,顿时觉得……
俞总这怕不是去找场子的吧?
俞知岁补好妆,提起包,雄赳赳气昂昂地就出发了。
怀声影视和淮升国际离得不远,开车只要十分钟左右就到了,俞知岁一路如入无人之境,直接到了顶层的总裁办公室。
迎接她的是一个没见过的小帅哥,俞知岁看了眼竺见微,竺见微摇摇头。
小帅哥见状立刻自我介绍道:“俞总,我是总裁办新来的秘书,您叫我小卫就行,刘大秘让我在这儿等您,严总和各位董事在会议室,您请跟我来。”
哦,新来的,俞知岁恍然大悟,领着竺见微跟他一起又进了电梯,到下一层的会议室。
到了会议室门口,俞知岁示意他不要敲门,她小心地推开一道门缝,然后把耳朵贴在门边……
我倒要听听哪个在说我坏话!
竺见微顿时无语,她知道俞总有时候花样很多,但万万没想她还能干出偷听别人说话这种事。
第一次见总裁夫人的新秘书就更不用说了,一阵瞳孔地震,这这这……堂堂影视子公司总经理,集团总裁夫人,居然干这种事?
这跟班主任站在后门偷看大家晚自习谁开小差有什么区别?!
“这简直就是冒进主义!如果亏本了呢?以怀声影视现在的资金流……”
“这样折腾下去,怀声影视早晚要资金链断裂!”
“……好大喜功,她一个什么经验都没有的新人,才上任多少天,就敢迈这么大的步子,也不怕摔了!”
听到这里,俞知岁歘地一下推开了门,“怕什么,我又没有蛋,步子再大也扯不着蛋,怎么会被绊得摔跤?”
她突然出声,会议室里顿时安静下来,半天鸦雀无声。
严松筠坐在首位,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笑意,来了来了,他莽撞胆大到让人震惊的太太带着她的意大利炮来了。
他有些隐隐的兴奋,仿佛看到这群人被俞知岁气得跳脚的模样,又有些担心,怕她说不过他们。
半晌,一位董事斥责道:“偷听别人说话,这就是你们俞家的家教?”
俞知岁一听这话,立刻就炸了。
本来她没打算上来就骂人的,虽然严松筠是说让她来帮忙吵架,但总要有由头是不?
但万万没想到,这人第一句话就得罪她了。
“动不动就质疑别人家教,那您家的家教天下第一咯,您姓孔吗?孔老夫子是您祖上吗?您家孩子姓甚名谁现在在哪儿高就,是教礼仪的吗?平时肯定兄弟之间兄友弟恭,女人都三从四德,一家子都温良恭俭让吧?”
“家教家教,人最缺什么就最强调什么,您口口声声提家教,我是不是能怀疑您家家教不咋地啊?”
这人看着是严淮升的同龄人,是长辈,又久居上位,应当很久没有人敢这么骂他了,被她这么一通阴阳怪气,脸孔立刻涨红起来。
“你、你……你这么没礼貌,改天见到俞董事长,我一定要当面问问她……”
俞知岁不等他说完就粗暴地打断道:“去呀,好叫我姑姑知道,她亲自教出来的人你觉得家教不好,快去打她脸,当面骂她没家教!”
在场所有人:“……”嚣张!太嚣张了!
俞知岁一进门就先声夺人,抢先占据了上风,紧接着她开始掌控节奏。
“说吧,叫我来到底想问什么?”她走到严松筠旁边,一屁股在空椅子上坐下,上身一歪,靠在椅背上,双手环抱着。
因为她一来就展示出了很强的攻击性,而严松筠对此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所以初次交锋的大家便顺理成章地认为,这位小严太太的脾气,就是这样冲动易怒不好相与。
一时间不约而同地熄了想捏软柿子的心。
然后是这群人中看起来最和气的一个出面,问俞知岁:“我们把俞总叫来,是想了解一下最近怀声影视的动向,大张旗鼓,漫天撒钱……俞总到底是什么打算?”
俞知岁一摊手:“刘董事,没听说过广撒网吗?我这就是广撒网啊,看看能捕上来多少条鱼呗。”
“怀声影视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没有合适的本子,就只好向外界寻求帮助咯,集思广益嘛,汲取广大人民群众的智慧,创造些大家喜闻乐见的作品。”
“面向世界,博采众长。人民群众是社会实践的主体,也是文化创造的主体嘛。”[1]
严松筠听了抿住嘴唇低下头,觉得自家这位太太念书时政治应该学得还可以,道理一套套的。
刘董事笑了笑,问起成本的事来。
俞知岁倒也不怕他问,这件事她从头跟到尾,对一切细节信手拈来,从收到多少稿件,再到选出多少稿件,准备买入哪些版权,导演团队的预算,演员准备用哪些,她都能说得一清二楚。
“我连播放平台都敲定好了,裴氏的小裴董答应在乐趣视频给我们划拨一个专栏,哎,我从头到尾都规划好了,我们有策划书的,你们现在空口白牙就说我冒进主义,好大喜功,调查过了吗?”
她表现得非常强势,“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如果集团的领导者都像你们这样,想当然,凭经验,那淮升才是不日将走至穷途末路!”
“没有任何一个企业可以躺着吃老本,不冒险,不去闯,不去试,永远只盯着自己的碗,生怕少了一根猪毛,这样短视,才是真的不长久!”
她话里有话,不仅仅是说今天的事,而是在借题发挥。
想想她和严松筠的关系,就很容易知道她暗戳戳地在指什么。
在座几位董事都面露讪讪,俞知岁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年轻都懂的道理,他们一路见证着淮升崛起的人能不知道吗?要冲要闯,富贵都是险中求,可是他们老了,拼不动了,便想着能保住现在的荣华富贵就好,于是小气到不肯分一点给有需要的人。
淮升是一艘巨轮,日渐年老保守觉得输不起的大副二副,与正当盛年敢想敢做的船长之间,冲突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再也没有原先的和平。
现在俞知岁跳进局里,一通搅浑水,然后旗帜鲜明地站在严松筠那头,看样子搞不好要被他当枪使,指哪儿打哪儿。
要是俞知岁蠢就算了,偏偏她精得很,谁都套路不住她,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人都敢顶撞,嘴巴还会说,杀伤力巨大。
董事长夫人真是给儿子结得一门好亲!
刘董事清了清嗓子,又问她对怀声影视的前景有什么看法,俞知岁歪了歪头,笑得一脸老实:“不知道啊,不好说,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倒闭的吧。”
“你们看,经过这次活动,怀声影视又被人提起了,我们现在和陈广孝导演合作的《明医万全》正在拍摄,旗下艺人胥畅音进了蔡致忠导演的《沧澜》剧组,还收到了著名编剧方应滨的新剧本,几部短剧的筹备工作很顺利,过几天就能开机……”
她拣好听的说,听起来怀声影视项目一个接一个,大有咸鱼翻身的意思,董事们脸上都露出了笑意。
有人忍不住说:“俞总辛苦了。”
俞知岁笑笑,心里暗骂,这群老家伙见钱眼开,翻脸比翻书都快。
她靠在椅背上,一边手放在桌上,手指有节奏地点击着桌面,似笑非笑地点点头说不辛苦。
“不过以后大家可别这样听风就是雨了,急吼吼的像什么样子,知道你们是为了公司好,但这样未免有吃相难看的嫌疑。再说了,我是严总任命的,你们这样不相信我,不就是在打他的脸么?他到底是淮升的总裁,是话事人,这点面子你们要给他的吧?”
“还是说你们觉得他做事要先问过你们同意,不能有半分自己的意愿和自由?那不如扶持个傀儡好了。”
这话说得太对了!她就是自己的嘴替!
严松筠由始至终,都在一旁静静地当观众,听到这里忍不住在心里为她鼓掌,他就知道,他太太向来是个敢想敢说的人!
这种感觉实在太好了,被人保护和支撑,让他觉得自己有了依靠,快活得一颗心都在蹦来跳去。
董事们又被她损了一顿,没有再多待,很快就出了会议室。
等他们都走了,俞知岁才立刻一改刚才的嚣张,拉了一下椅子,坐到他面前。
严松筠以为她是讨夸奖来了,立刻赞道:“太太刚才真是好威风,给我出了大大一场气,谢谢太太,你辛苦了。”
俞知岁脸上的笑容顿了一下,她摆了摆手,“……你先不要着急谢我。”
“怎么了?”严松筠笑眯眯地,伸手捉住她的手腕。
刘常宁见状立出了会议室,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俞知岁回头看了一眼门,压低声音道:“其实他们怀疑得没错,怀声影视真的快没钱了。”
“……什么?”严松筠一愣,下意识地抬高了声音。
他一脸震惊地看着她,“那你刚才还说得那么……花团锦簇?”
“糊弄人谁不会啊,再说了,我这些项目是真实存在的!”俞知岁强调道,“我又没有骗人,再说,我不这么说,怎么帮你撑场子,老实承认他们说的对?那样我们都要被他们骑到头上去!”
严松筠倒吸一口凉气,“……那你钱怎么花没的?”
“哎哟,要买版权的呀,你以为那些剧本是人家免费送的吗?”她掰着手指头,开始向严松筠一条条数着要花钱的地方。
总结下来就一句话,要用钱的地方很多,怀声影视本来也不富裕,所以钱花没了。
最后,她笑嘻嘻地搓搓手,“那啥……小严总啊,你能不能看在我帮了你的份上,拨点款啊?”
说着一拍胸脯,“您放心,您现在的每一分投资,以后我们怀声影视都会百倍千倍地回报给您!”
严松筠的脸顿时就黑了:“……”你这哭穷要钱的姿势真是该死的熟练!
作者有话说:
注:
[1].高中政治必修三《文化生活》。
————
小严总:你不是来帮我的吗?
岁岁:帮你,和问你要钱,是两件并列的事,ok?
小严总:……不给行不行?
岁岁:严抠门你要是不给下次我就帮他们骂你!
小严总:[心好痛.jpg]
第五十四章
俞知岁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 满脸的灿烂笑意遮都遮不住,像是有什么好事发生。
刘常宁送她和竺见微到电梯门口,回身就见他老板黑着个脸, 眉头紧锁地从会议室里出来。
他一愣, “严总, 您这是……”
被太太占便宜啦?看着也不像啊, 时间太短,衣着也还整齐,实在不像发生了什么事。
严松筠径直往电梯走, 吩咐道:“准备一张两千玩的支票, 送去怀声影视交给财务总监, 不要走集团公账, 从我私人账户出。”
特地给怀声影视拨款?不对, 这不是拨款,是私人赞助吧?
刘常宁不由得惊讶, “您怎么突然想到……”
难道真的像那些董事说的,怀声影视的资金链出了问题?
他满眼都是震惊, 严松筠只看一眼, 就知道他已经想到了原因, 不由得叹口气。
“能怎么办, 不给她还要继续哭穷,说不定还要生气。”他能有什么办法, 他最没办法的就是俞知岁, “现在我只求怀声影视能活久一点, 别立刻打我脸。”
刘常宁登时哑然。
可是……不至于啊, 刘常宁觉得哪里不对劲。
半年报才披露没多久, 都没过两个月, 怀声影视当时的财务状况看起来还可以,太太入职一个月不到,这么快就把账上的钱花光了,难道是……
挪用公款?刘常宁脑海里浮现四个大字,但立刻就摇摇头,不可能的,太太根本不缺钱话,犯不着干这种吃牢饭的事。
他疑惑地看向严松筠。
严松筠走进电梯,站定转身,看着外面走廊墙壁上的公司logo,耸耸肩,“她说买版权和组建团队都花了,还说要买小说的影视版权,动辄百万起步。”
刘常宁哦了声,“看来太太的摊子铺得确实比较大。”
“大不大我不知道,但我总觉得她在骗我钱。”严松筠忽然这么说道。
刘常宁一时间不知道该接什么才好,觉得好话坏话都已经被他老板说完了。
于是只好干笑一声,安慰道:“我看太太买了那么多版权,要是都能开发完成,说不定会出几部爆剧,或者十亿票房的电影,这样怀声影视就不用愁了。”
商业的世界永远是算总账,大盘加起来能盈利的公司就是好公司,不必在意这一时半会的困境。
“叮——”
他话音刚落,电梯到了顶楼,门开了。
严松筠一面往外走,一面哼声说了句:“看不出来,你对她倒很有信心。”
刘常宁头皮一麻,立刻解释:“都说近朱者赤,太太天天跟您在一起,耳濡目染,肯定有两把刷子,怀声影视现在的困难只是暂时的,说不定是太太有意为之的布局。”
严松筠闻言又哼一声,嘀咕:“她是有意为之,有意为之地吓死我呗。”
可是这一次,刘常宁再不敢接话了,赞同他也不是,不赞同他也不是,算了,他还是闭嘴吧。
俞知岁从淮升国际的大楼出来,上了自己的车,车子沿着来时路往回走。
“俞总看起来很高兴。”竺见微笑着说道,她以为俞知岁是因为吵赢了那群董事而开心。
但俞知岁点点头,说的却:“当然啦,来一趟就能拿到两千万,换你你不高兴?”
竺见微一愣,“……严总给咱们拨款了?”
“No no no,是私人赞助,不是集团对公拨款哦。”俞知岁笑得一脸狡黠,“我刚跟董事们吹完牛,说我们很多大项目,马上就赚钱了,小严总这么体贴的人,是舍不得拆他太太的台滴。”
啊这……
这可叫人想笑,第一次听到她夸小严总,还是因为给了她钱,我们俞总也太现实了!
竺见微张了张嘴,闭上,过了几年,终于忍不住问道:“可是……严总怎么会突然这么……呃,我想说的是,您是怎么说服严总的?”
“我跟他说我把钱都花完了,如果他不给,怀声影视就要倒闭了,就要打他脸了呀,毕竟我是他力排众议任命的总经理呢。”
俞知岁笑眯眯地告诉自己的秘书,她刚才威胁小严总去啦,你问她怕不怕?不怕的呀,她怕天怕地怕天黑怕寂寞,但绝对不会怕严松筠。
竺见微听完,心理活动be like:卧槽!日了狗了!这事果然只有老板娘能干!除了老板娘谁敢这么跟小严总说话啊!老板娘牛逼!这大腿我这辈子抱定了!
“那……咱们……真的把钱都花完了?”她有些不敢相信,还是问了一句。
俞知岁呵呵一笑,“暂时还没有啦。”
竺见微:“……”所以你就是去坑钱去了。
回到公司之后没多久,刘常宁果然来了,送来了支票,还帮严松筠带了句话给俞知岁。
“严总说,下午来接您下班。”
“好的,你告诉他,看在这支票的份上,今天他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的。”俞知岁笑眯眯地应道。
“这个……”刘常宁汗都快从额头上滴下来了,一脸为难。
这这这……这种虎狼之词您就不能打电话亲口跟您老公说吗?
他干笑了一下,建议道:“要不……您给严总打个电话,亲自跟他说?这样比较有诚意,是吧?”
“好吧,我不为难你。”俞知岁这会儿格外好说话,还说外头有下午茶,让他顺便带几份回去和大家分分。
刘常宁道了声谢,出去的时候碰上有员工拿着文件和自己擦身而过,进了总经理办公室。
竺见微拿了些下午茶的饮料点心给他,他问道:“在这边怎么样,还习惯?”
“挺好的。”竺见微笑笑,看起来精气神很好。
刘常宁又问:“太太……俞总一直这么忙?”
竺见微抿唇笑起来,“以前这个时候,俞总都休息准备下班了,但最近事情多,就忙起来了。”
刘常宁想到在办公室里看到的按摩椅和摇椅,失笑不已。
回到淮升总部,刘常宁先去跟严松筠汇报:“支票已经送过去了,财务总监签收的,这是收据。”
严松筠接过条子看了眼公章,问道:“她在做什么?”
不用想,肯定是问的太太,刘常宁笑道:“太太在忙工作,我出来的时候还有员工去找她签字。”
闻言,严松筠脸上一直罩着的阴霾顷刻间散开大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来,“总算做点正事了。”
刘常宁嘴角一抽,“……太太还订了下午茶,让我拿了些回来给您尝尝,您看?”
就知道她不可能老老实实工作!严松筠的表情一瞬间又变作无奈,他太了解俞知岁的习惯了,讨厌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觉得沉闷乏味。
“……好吧,我也休息一下,要一杯咖啡,谢谢。”
沉默片刻,他还是选择了妥协。
或许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想更多了解一些俞知岁的世界,体会一下她的生活方式,悄悄的。
他去了休息室,刘常宁很快就送进来一份蛋糕和一杯蓝山咖啡,“栗子打成泥做的栗泥奶油蛋糕,外面是浸过咖啡牛奶的拇指饼干。”
严松筠看了眼,看到蛋糕表面上金黄的栗子和一片树叶状的巧克力,问道:“你们还有吗?”
“有的,竺见微给我们打包了一整个。”刘常宁笑着应道。
严松筠微微一沉吟,“这样吧,你打电话让丽景皇宫送一些下午茶过来,送去给刘董事他们和各事业部,就说……就说是太太请大家吃下午茶。”
她刚打了那些人一棒子,他就替她给大家一颗甜枣。
窗户外的阳光很好,透过窗户玻璃,蔓延进来灼热的暖意,空调呼呼吹着冷风,在这个工作日的午后,严松筠第一次感受到了和周末一样的放松气息。
被俞知岁踩到脸上的董事们领不领情严松筠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员工们很高兴,不少发朋友圈或者微博分享精致的点心塔的。
俞知岁听说后,不用细想都知道肯定是严松筠干的。
“你这是替我刷好感度吗?”晚上下班回去的路上,她拿这件事调侃严松筠。
严松筠眼睛轻轻眨了一下,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听常宁说,你有话让他转告我,后来又说自己跟我说,是什么话?”
刘大秘可真是个好属下,什么都告诉他,俞知岁啧啧了两下,然后眼睛一转,冲他勾了勾手指。
“你坐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严松筠疑心有诈,一动不动,“……什么话这么神秘,说大声点就是了,我能听到。”
俞知岁说不行,“那些话比较那什么,不适合大声说出来。”
“那你还想让常宁转达,你怎么想的?”严松筠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有些生气,脸都板了起来。
私房话怎么可以让第三个人听到,父母和孩子都不行,更别说刘常宁了,她这也太……
见他脸上浮现出薄怒,俞知岁知道自己玩大了,连忙凑过去哄他:“没有没有,我刚才说得太夸张了,实际上很正常的。”
严松筠目光一顿,“你原话是什么?再说一遍我听听。”
俞知岁努努嘴,在他坚持的目光里,不得不老实交代:“我本来是拜托他告诉你……看在这支票的份上,今天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严松筠:“……”这就是你说的正常?
听起来很黄很暴力很有遐想空间好么?!!
他气得举起一根手指头,戳在某人的额头上,咬牙切齿,“我费劲吧啦给你刷好感度,挣印象分,你就这么对我的?听起来好像我、我会对你做、做什么一样!”
俞知岁难得心虚对手指,“哎呀,这个……这个……我说说而已的嘛,再说了,刘常宁是你的人,他也不会外传……”
小严总这么正经严谨的斯文人,怎么可能会那些花样?要会也是她会啊!
不过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说实话,你一点都不好奇,不想尝试一下新的……唔唔唔……”
她话没说完,就被严松筠一把捂住了嘴,“青天白日的,不要说这种事!”
俞知岁在他的掌心里抬头,看见他尴尬赧然的面色,以及微红的耳尖。
哦哟,今天的小严总这么纯情呢!
俞知岁知道他自律到近乎古板,因此总以戏弄他为乐。
点点头,等他放开手后,才啧啧着说道:“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能让你变得不那么古板。”
严松筠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为了让俞知岁忘掉这个话题,他又问起了怀声影视的事,各种旁敲侧击地打探真实情况。
他多问了几句,表现出的关切让俞知岁选择如实相告:“其实怀声影视的经济状况没有你想的那么坏,只是有点拮据而已,按照我们的规划,会先制作一系列短剧,快速收回成本,如果顺利,会实现第一波盈利。”
“同时,我们会制作综艺节目,这部分还在紧急研究之中,最晚下周末之前就能拿出具体方案了。”
“等到我们盈利以后,大概是明年,会投资长篇电视连续剧,还有电影,有一部科幻剧本我很喜欢那个故事,跟方应滨编剧沟通过,他会继续打磨剧本,到时候作为编剧参与到拍摄当中。”
“我可以说,如果不出意外,一定可以成功的。”
严松筠哭笑不得,“我就怕你有这个意外,天天提心吊胆,生怕明天一踏进办公室,就看到桌上你送过来的报告,说怀声影视资金链断裂了,是做梦都会被吓醒的程度。”
俞知岁:“???”
“你对我就这么没信心?”她忍不住质问,这也太让人无语了,我全心全意干事业,你居然怀疑我?
严松筠沉默几秒,认真地反问道:“怀声影视现在就像一台已经老旧到快要罢工的机器,如果是你送修,你是相信老师傅,还是小学徒?”
俞知岁:“……”话糙理不糙。
她又忍不住哀嚎:“杨总怎么还不回来!他休病假休一个多月,合理吗?这不合理啊!”
严松筠顿时再次失笑,“你不要指望他了,他就算回公司,你去问,他也会让你全权做主的,他呢,最多帮你打打杂。”
俞知岁顿觉无奈,刚要叹气,就听到他继续说:“我后天要去星城出差,周日才能回来,你周末记得回去跟爸妈一起喝茶。”
“出差?干嘛去?”她立刻好奇地问,并且表现出了羡慕,“要是我也可以一起去就好了。”
“互联网峰会,你好好工作,不要总想着玩。”严松筠叹气,第N次苦口婆心地劝道。
对此俞知岁左耳进右耳出,只关心:“你能不能帮我带点特产回来?酱板鸭怎么样?很好吃的,你多带点,我回家给爸妈和姑姑他们分分。”
严松筠吐槽她:“你就只知道吃!”
“上次你还说我只知道花钱。”她歪在座椅里,一脸理直气壮,“人活一百岁,就为一张嘴,你费心吧啦地研发新药为什么?还不是为了治病,治了病做什么?还不就是为了吃饭!”
严松筠:“……”我觉得你说的不对,但是我没办法反驳:)
作者有话说:
岁岁:夫妻之间的事,怎么能叫骗呢~
小严总:……你说的不对。
岁岁:哦?哪里不对?详细说说。
小严总:……我要是说得出来,就不用给你钱了。
第五十五章 (捉虫)
严松筠飞往星城参加全国互联网大会星城峰会的当天, 怀声影视制作的探案类短剧《大宋诡事录》在影视城低调开机。
演员和导演团队全都是怀声影视自己的人,演员名不经传,没有一个是现在的网友能一眼认出来的, 导演则是今年刚毕业的小年轻, 还是席熙的外甥。
俞知岁去参加开机仪式, 看着这一群人, 再想想隔壁陈广孝剧组里的小鲜肉老戏骨,不禁仰天长叹。
“我们这看起来真的好像草台班子啊!寒酸的哟!”
她俞大小姐、小严太太,何曾这么低调黯淡过!
给她递香的叶桂月一脸正色, “俞总不要灰心丧气, 假以时日, 我们的剧组也会变得大牌云集的。”
行吧行吧, 叶副总说得对!
俞知岁接过香, 站到第一排,被大家簇拥在中间, 不太恭敬地拜了几下,然后就算开机仪式完成了。
导演叫洪梓陶, 二十出头, 青春朝气, 很爱笑, 总是露出一对很可爱的虎牙。
俞知岁看着他,劝道:“你拍戏的时候可别这样, 镇不住人的, 知道陈广孝陈导吧?他在剧组骂人可凶了, 你学习学习。”
“啊这……”洪梓陶没想到老板对他交代的第一件事, 就是让他凶起来, 这让他有些为难, “……我、我努努力。”
这部戏的女主角是严巧巧,俞知岁又对她说:“你身份特殊大家都知道的,平时多帮帮洪导,管理好剧组,有刺头管不住的,给竺秘书或者直接给我打电话,懂?”
严巧巧眼睛一亮,“让我狐假虎威啊?我懂我懂!”
俞知岁:“……”
这反应感觉有点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愣了一下,没想起来就算了,点头道:“差不多吧,但你也不要去欺负别人,大家都是打工的,混口饭吃而已,得饶人处且饶人。”
“我知道的嫂子,嫂子你多来看我啊?”知道她要走了,严巧巧拉住她袖子,依依不舍。
俞知岁胡乱答应道:“放心,毕竟是我上台以后的第一个项目,我肯定多来看的。”
说完见严巧巧还拉着自己不肯松手,她便有些急了,“你还有什么话?赶紧说呀,我赶着回家呢!”
严巧巧一噎,“……今天不是周末,你不回去上班啊?大哥不是让你好好上班别偷懒?”
“你管呢,你大哥现在在外地,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笑话了,根本没怕过好吗!
她啧了一下,“今天家里厨房要做醒狮酥,答应了等我回去再下油锅的,我现在就要赶着去看。”
严巧巧:“……”
俞知岁在她谴责的目光里带着竺见微迅速退场,直奔翠湖悦府的严宅而去。
回到家已经是正午,俞知岁一进门就往厨房冲,“醒狮酥下锅了吗?我回来了!”
严太太正举着手机拍视频,闻声回头看她道:“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已经下锅炸了一个了,你来看。”
一旁的桌子上摆着个小小的白色瓷盘,上面放着一个婴儿拳头差不多大小的醒狮酥,层层叠叠的酥皮被热油炸出绒毛根根分明的视觉效果,红黄黑三色齐聚,活灵活现的醒狮头精妙绝伦。
俞知岁连连感叹:“好漂亮,根本舍不得吃,怎么会有人想到这种点子的,第一个做出它的人一定是个天才!”
拿着漏勺在炸醒狮酥的是厨房负责白案的沈师傅,闻言笑道:“天不天才不知道,但肯定是个特有想法的人,你都不知道这醒狮酥多难做,工序又多又细,从昨天就准备开酥,又是直酥又是圆酥的,今天一大早就开始干,五六个小时才得这么几个呢。”
拢共也就十来个,俞知岁看一眼案板上等着下锅的醒狮酥,偷笑道:“幸好严松筠出差去了,他的份我帮他吃了哈哈。”
说完顿了顿,又继续:“巧巧拍戏去了,离家好远的,送过去已经不那么美味了,还是我帮她吃吧。”
所有人:“……”你可是真是全家最聪明的人。
严太太在拍视频,是准备要放到网上去的,此刻她道:“岁岁,你吃一口,让我拍一下里面。”
“好的好的,我很乐意为妈妈效劳。”声音清脆得那叫一个雀跃,跟要去捡金元宝似的。
醒狮酥太漂亮了,她都舍不得用手掰,是用小刀从中间一分为二的,等严太太拍完特写,就拿起一块咬了一口。
别看醒狮酥精致可爱,做起来又复杂,但说到底就是面粉和莲蓉的产物,沈师傅说就是要靠莲蓉撑起来,狮子头才能那么圆乎。
“没外面吃到的莲蓉那么甜,沈师傅,你是不是特地少放了糖?”
“是啊,都说吃这么多糖不健康嘛,本来就油炸加碳水了,做得甜了容易吃腻,自家吃嘛,还是健康点好哦。”
俞知岁听了不住地笑,都已经油炸加碳水了,还想健康,啧啧啧,这不就是保温杯里装可乐的套路。
还剩半颗,严太太拿给了竺见微,然后把手机交给她的助理,让对方将视频导出来剪辑好。
俞知岁一边小口地吃着醒狮酥,一边好奇地问:“妈,你账号现在多少粉丝啦?”
“没几个呢。”严太太笑呵呵地应道。
她玩小视频还不到三个月,拍的都是吃喝玩乐,虽然内容一看就很豪门贵妇,比如哪家人均上千的下午茶啦,比如去逛爱马仕啦,但网上类似的内容太多了,她又不爱露脸,涨粉既然就慢了。
但她心态很好,“就当是打发时间咯,你爸爸爱去钓鱼,我又不喜欢,可是过日子总要有事做才好,不然总是想这想那,好好的人都要憋出病来。”
“就是就是,所以我姑姑天天除了去公司转一转,就是找人打麻将。”俞知岁点头应道。
接着又说到周末要做的事,喝茶是例行家庭活动了,只是喝完茶以后,做什么呢?
“我要陪我大嫂去婚庆公司确定婚礼方案。”俞知岁回答道。
日前唐榕和俞知年去了民政局,正式登记结婚,现在她已经是俞知岁名正言顺的大嫂。
严太太听了关切道:“决定在哪里办了么?”
“丽景皇宫呗。”俞知岁看着沈师傅手里的漏勺,回答道。
“也好,自家地头,不用担心被坑。”
“我也这样的。”她应了一句,随即惊呼起来,“哇!变得更可爱了!”
漏勺里原本只是一团面团的醒狮头,变得毛绒绒起来,看上去活灵活现。
俞知岁在家看了一场醒狮酥的炸制过程,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公司去了。
竺见微也觉得很激动,一路都在感慨传统面点的神奇。
“这有什么,除了醒狮酥,还有榴莲酥、鲍鱼酥,平时去喝茶不都会点的么,还有荷花酥、瓜子酥,有炸的还有蒸的,真要说,能说三天三夜。”
俞知岁这会儿早就冷静下来了,说着说着忽然间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念头,“你说咱们拍一个纪录片,专门讲面点的,行不行?”
竺见微想了想自己看过的美食纪录片,“《给你一点甜》是专门讲国内外甜品的,堪称艺术品,其他的……在纪录片里看过某一集……不过,不同团队不同拍摄手法,拍摄对象和讲述的故事也不同,我觉得如果拍得好的话,还是会很多人看的。”
俞知岁点点头,“待会儿咱们跟叶副总聊聊,完善一下想法。”
她和叶桂月碰头,也是讨论一下这个点子好不好,至于能不能做,会有专门的项目评估小组去评估,通过之后会招募创作团队,一步一步的完成整部片子的制作。
叶桂月提出要跟专业的纪录片拍摄工作室合作,“这方面他们会比我们更专业,毕竟纪录片也有纪录片的拍摄手法,我们自己组建团队的话,要花的时间和精力都太多了。”
“这个你去安排吧。”俞知岁说完,打了个哈欠。
她把笔扔下,拿起手机就走了出去,一直走到接待处,看着落地窗外的风景,才觉得眼睛舒服了许多。
竺见微给她送了咖啡过来,她摆弄着手机忽然想起李霁月,就给她发了条信息,问她有没有空。
邀请她:【上来喝茶啊[笑脸]】
李霁月很快就上来了,俞知岁让竺见微给她也倒了杯咖啡,然后打量着她的脸色。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不认识了?”李霁月见她这样看着自己,不由得失笑。
俞知岁摇摇头,又点点头,“你还是你,又不是你。”
李霁月这下真的笑出来了,嗔怪地看她一眼,“什么是我不是我,你怎么也学会故弄玄虚这一套了。”
“就觉得你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呗。”俞知岁笑笑,歪着头想了想,“以前的你也不错,就是吧……一看就是贤妻良母型的,遇到事情能忍则忍,很传统的好老婆形象,现在的话……”
她摸着下巴组织言语,“精气神不太一样了,多了点职场女性的干练和利落,看起来开朗很多,看来工作也是有好处的。”
李霁月笑着点点头,道:“确实,我的心境变了,我不爱他了,不会天天想他记挂他,怕他不好好吃饭喝太多酒,怕他这怕他那,我开始想着自己,想存多点钱给自己多一点保障,想多买几个包几条裙子,想去旅游,甚至想要不要收养一个孩子。”
“你能这样想挺好的,人就是要自私一点,为自己而活。”俞知岁点点头,还摇头感慨,“说不定你爸妈活着的时候,就希望你能这样想。”
李霁月低头自嘲地笑笑,“我要是能早点想明白,就不用搞那一出闹剧逼魏铭跟我离婚了。”
她说的那一出闹剧俞知岁知道。
之前严巧巧就跟她说过,魏铭反悔不肯离婚了,项芸她们撺掇李霁月学网上一个博主,扯着纳妾横幅找上小三的门,严巧巧还想去看热闹。
但俞知岁一直没听说下文,特地问过严巧巧,严巧巧说李霁月后来觉得没必要走到这一步,于是就没有实施,俞知岁还说可惜了,不能看魏家热闹。
接着李霁月就来怀声影视上班了,魏铭想使手段把她弄失业,竟然找上了给李霁月面试的人事经理,跟人家说我老婆从来没工作过做不好事之类的话。
人事经理直接回复他:“人是我们俞总点名要进来的,我就是走个过场,别说没工作经验,就是头猪,也得进来当宠物猪。”
魏铭吃了闭门羹,灰溜溜地走了。
这事儿人事经理跟俞知岁汇报过,那时候俞知岁正跟叶桂月他们忙着审核投稿过来的剧本,昏天黑地的,直接就把这事儿转告给了李霁月。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给脸不要脸就得直接打死。李霁月这次终于下定决心,必须要让魏铭好看,于是这次直接就把横幅扯到了魏氏门口。
上书:“忘恩负义,抛弃糟糠之妻;出尔反尔,说好离婚又反悔。”
横批:“魏铭你不去民政局你就是狗。”
对仗一点都不公整,不知道哪个天才想出来的,但确实让魏铭和魏家脸面全无。
项芸她们还拍下了视频,发到网上,还扬言如果魏铭再次反悔不去民政局换本,就要买电视塔上的大屏幕循环播放这段视频了。
俞知岁忙得快要断气的时候看到严巧巧给她发的视频,顿觉神清气爽,感觉自己都能有力气加班了。
“丢脸的又不是你,怕什么。”俞知岁笑着哼声,“你不知道有多少人说你做得好,渣男就该把脸皮都扯下来踩几脚。”
魏铭是这样,姑姑那个该死的前夫唐峰也是。
可惜二十年几前没有现在这样的发达网络,不然肯定要让他臭得全国街知巷闻。
跟李霁月聊了一会儿,俞知岁感觉好多了,又问了几句关于律政剧剧本的事,俩人又讨论了二十分钟才散。
天都黑透了她才从公司出来,回明月湾的路走到一半,她突然改变主意,让老林点头直接回翠湖悦府。
“咦,岁岁回来啦,吃饭没有?”严太太见到她,立刻就问。
家里的热闹让俞知岁觉得心安很多,扬起笑脸欢快地应:“没呢,才下班,饿死了,我要吃一头牛!”
“好好好,咱们吃青椒炒牛柳和煎牛排。”严太太忙让厨房给她准备菜,又招呼她先喝汤,“花胶鸡,很补的,你看你上班那么累,快来多喝两碗。”
喝汤的时候她就在客厅,严先生在一旁拿着手机看钓鱼的视频,她便问道:“爸爸,最近钓鱼成果怎么样?”
“当然很……”
“当然很差啦。”严先生话还没说完,就被太太一口打断,还笑话他,“出去一天,一条鱼都没带回来哎,还说让我们等着吃全鱼宴,哎哟,最后是从菜市场买的。”
严先生被她吐槽,脸上挂不住,辩解道:“又不是只有我没钓到,那天大家都没钓到,是那片水域有问题嘛,没有鱼我怎么钓。”
“怎么可能……”
眼看两口子要怼起来了,俞知岁忙笑着打圆场,“说不定是鱼竿的问题呢?爸爸,我给你换个更好的鱼竿,下次一定行!”
严太太咦惹地嫌弃道:“多好的鱼竿都没用啦,技术差。”
严先生倒很高兴,“好好好,下次一定可以的,我哪里技术差,我练过的……”
星城,峰会第一天晚上,主办方安排了晚宴,严松筠带着刘常宁一起进去。
跟人寒暄半天,可能是会场里空气有些浑浊,也可能是摄入了一定的酒精,他觉得有些累,头也有点昏沉,便同人告辞,走到阳台上。
阳台上还有一对陌生的男女,他正犹豫是否离开,却听到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拿出来一看,俞知岁的视频通话邀请。
原来已经晚上十点了,他忍不住叹口气,接起来,低声问她:“你准备要睡了么,岁岁?”
镜头晃动了几下,他看到了桌子上摆着的醒狮酥,俞知岁兴奋地告诉他:“这个醒狮酥原本是你的,但你不在家,所以由我代劳,吃给你看。”
严松筠失笑,“大可不必,就算我在,你也可以代劳。”
“我意思意思,尊重一下你嘛。”俞知岁笑嘻嘻的,还告诉他,“我刚才给爸爸下单了一副钓竿,十八万哦,我没有乱花钱,是孝敬长辈的!”
严松筠顿时一激灵,“……十八万的钓竿,镶金还是镶钻了?”
“缠了金线的,进口货。”俞知岁一边把点心切成小块,一边说道,“我相信爸爸换了新钓竿,肯定会钓上来大鱼,到时候家里就可以吃全鱼宴了。”
严松筠那叫一个无语啊,顾不得一旁还有外人,直接一吐为快:“你们这就叫差生文具多!”
作者有话说:
后来严太太视频账号曝光。
严太太:这个是我儿媳妇。
网友:认识认识,但就是……
严太太:是不是很可爱?
网友:啊,可爱的,但就是……也很凶就是了。
严太太:?你们胡说。
小严总:……有没有可能是你们滤镜不一样,妈妈?
第五十六章
严松筠差生文具多的评价让俞知岁不可遏制地笑出声来。
她嚷嚷着要去告诉严先生, “好啊,儿子批评老子,老子就要打儿子了!”
严松筠嗤笑, 一脸的不屑, “你快去, 到时候我好问问他, 得钓多少鱼才能把这十八万的鱼竿钓回本。”
俞知岁又笑了一通,然后跟他说起白天的事,“我去片场了, 一切顺利, 暂时没什么问题, 中午回来看沈师傅做醒狮酥, 又有些新点子, 已经跟叶副总讨论过了。”
听她这么一说,严松筠就忍不住笑起来, “我就说你应该去上班,看吧, 现在被你有意识压抑和忽视的灵感全都迸出来了。”
“你先不要插嘴, 让我说!”俞知岁哎呀一声, 有些不高兴。
严松筠立刻:“好好好, 你说,你慢慢说。”
“这才对嘛。”俞知岁嘀咕, 絮絮地说着自己的感受, “虽然一切都顺利, 但我确实有点不安, 那么多的项目一起开始, 这还只是立项开机, 后期制作要的花费更大,只出不进,我担心……”
“严松筠,不会有事的吧?我以前没干过啊。”
她内心隐藏的担忧,终于在此刻表现了出来,让严松筠感到诧异。
她的胆子一向很大,做事很莽,那么多董事在她面前,她都敢糊弄,因为她从来没有对钱产生过担忧。
钱嘛,没了问严松筠要呗。于公,怀声影视是他的子公司,该给。于私,他是她丈夫,支持太太的事业,这钱该花。
但现在,“你怎么突然担心起这个来了?”
“也不是突然,就是……”俞知岁嘟嘟囔囔,叹口气,“挣钱好难呀,严松筠,你真的太不容易了。”
真的,当她自己坐上总经理这个位子,发现每天都有那么多事等她批复决定,每天都有或大或小的问题等着她去解决,今日复明日,明日工作还是这样多。
她偶尔会感觉这种日子根本看不到头。
“可是,离过年也没几个月了,我又想快一点再快一点,总要让年报好看些吧,年底还有集团年庆……”
她说到这里又叹口气,嘴唇抿了起来。
看来还有怕丢脸的因素在里面,严松筠不由得失笑。
“不用太担心。”他温声劝解道,“你们老底子还在,以前情况好的时候,同时开始的项目比你现在更多,还都是几千万上亿的项目,你这只能算小打小闹。”
怀声影视的黄金时代,电影院里播放的每一部电影都有怀声的影子,每一部大火的电视剧都有怀声的参与,甚至直接是怀声出品。
若不是那些年赚下来这些老底,不可能现在还有老本可啃。
至于俞知岁担心的问题,“只要你每一根链条上还崩得住,就不用怕,岁岁,你足够信任你的副手吗?”
俞知岁一愣,“……你是说叶副总?”
严松筠嗯了声,她仔细想了想,“信任的,叶副总能力很强,其实她可能比我更适合当总经理。”
“不,不会有人比你更合适。”严松筠否认了她最后一个说法。
俞知岁问为什么,觉得他是不是因为自己是他老婆,才这么说的。
但严松筠的回答是:“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有胆子糊弄那么多董事,还敲我一笔两千万的竹杠。”
俞知岁:“……”啊这……你这也太记仇了叭。
“你就直接说,别人都不会像我这么不要脸呗!”她咬牙切齿地怼回去。
“我可没这么说。”严松筠不肯承认自己的潜台词是这样。
俞知岁自然是不信的,气哼哼地说了句等你回来要你好看,就把视频挂了。
严松筠无奈地看一眼手机屏幕,举起酒杯抿了一口酒,刚要离开此地,就听见一声忍俊不禁的笑声。
他微微一愣,这才想起一旁还有一对陌生的男女,便扭头看过去。
“不好意思。”他颔首致歉,毕竟对方先来他后到,与俞知岁的电话也许给对方带来了打扰。
对方是看起来是一对夫妻,严松筠看到他们无名指上款式一样的戒指。
那对夫妻中的女士笑道:“严总的太太很活泼。”
“被家里惯坏了。”严松筠意思意思地谦虚一句,有些好奇,“两位认识我?”
“听说明早严总会有很精彩的演讲。”对方笑笑,主动自我介绍,“我是思明医生的王蕊,这位是我先生杨明适。”
“思明医生?”两个名字在脑海里滚动几下,严松筠恍然大悟,“王总,杨总。”
思明医生是一款移动医患交流App,俗称线上问诊平台,成立十余年,注册用户1.5亿人、注册医生66万,有三亿多条健康档案数据,每天有三十几万个健康问题这里得到解答,实属是线上问诊app领域当之无愧的领头羊。
此前淮生医药旗下收购的杏林讲坛app,功能就跟思明医生的定位基本相同,只是更侧重中医药板块的建设。
“我也很期待能和两位多多交流。”严松筠坦言,“淮升在这一块是初涉江湖,思明是前辈,有很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
几句话就开启了寒暄局面,聊到最后,双方竟然觉得有机会应该合作一番。
到晚宴散席,严松筠已经与杨明适和王蕊夫妇交换了联系方式,邀请他们到容城的淮生医药去考察。
王蕊甚至还开玩笑:“希望有机会能见见你那位活泼有趣的太太。”
严松筠笑道:“如果她有空的话,一定。”
思明医生是本地企业,王蕊笑道:“星城风景不错,好玩的地方不少,好吃的也不少,严总可以多留几天,游玩游玩。”
“我倒是想,但是工作不允许。”严松筠有些遗憾地耸肩,又想起来俞知岁的嘱咐,打听道,“王总,杨总,我请教一下……这附近哪家酱板鸭好吃,还提供真空包装服务?”
对方一愣,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严松筠连忙解释道:“我太太听说星城的酱板鸭好吃,嘱咐我多带些回家分享给亲朋好友。”
“原来是这样。”王蕊哈哈一笑,介绍了好几家据说本地人都很喜欢的店,还说了几样其他的特产,“严总多带些回去,太太一定会夸你。”
“借您吉言。”严松筠笑起来,眉眼染上柔和的笑意。
第二天一大早,严松筠就把刘常宁打发出去,让他将思明王总介绍的几样特产都买一点回来,准备试吃之后再决定带哪些回去交差。
俞知岁则是一大早就起来,洗漱过后打着哈欠跟严太太和严先生出门喝茶。
好巧不巧,在茶楼门口和出来的魏家人撞上,魏太太手里还推着一辆婴儿车,她多看了两眼,里面的小婴儿眉眼生得还不错,看不大出魏铭的影子,估计是像妈多些。
“看什么看,羡慕啊?”俞知岁还没来得及将目光收回来,魏铭的妹妹魏楠就出声了,她的嗓音充满恶意,“羡慕就自己生一个啊,别是生不出来吧。”
她实在太讨厌俞知岁了,讨厌她随心所欲,讨厌她可以不在意所有人的目光,讨厌她不管娘家还是婆家都对她那么好。
股份、袒护、宠爱、美貌、自由,她做梦都得不到的一切,凭什么俞知岁能够什么都不做就轻而易举地拥有!
人心的嫉妒从来都毫无来由,俞知岁很清楚,但她一点不在意,她就喜欢看她们讨厌她又拿她没办法的样子。
“怎么,我生不生得出关你什么事,碍你路了?难道你以为我生不出,就会像李霁月那么可怜,被丈夫抛弃?”俞知岁戏谑地看着对方,头一歪,“难道你以为我跟严松筠过不下去了,他就会娶你?不可能哦,他的审美已经被我养刁了,见过牡丹玫瑰,谁还会喜欢狗尾巴草啊,魏小姐,你说是吧?”
说完她还捂着嘴笑了笑,又抬手抿了抿头发,姿态别提多做作了。
魏楠气得刚要骂她,严太太就一把将自家儿媳妇拉了过来,“哎哟,可不好这么说的,我们家是不可能做这种事的,八抬大轿聘回来的媳妇,又不是找来专门生孩子的。”
她一脸薄怒,看向魏太太,“刘采,我说你平时该少点盯着魏铭房里那些事,好好加强一下对女儿的思想教育了,很不对头啊,女孩子应该干事业,我们家岁岁现在都去上班了呢,你家这个怎么还只盯着别人的肚子,你不要总给她灌输这种不好的思想,是不对的!”
魏太太被她居高临下地指责一番,顿时挂不住脸,狠狠剜了一顿魏楠。
魏楠在严太太说话的时候就已经窘迫得脸都涨红了,被亲妈这么一瞪,更是无地自容,于是剜了眼俞知岁。
俞知岁冲她一笑,歪了歪头。
魏太太这时骂道:“你是不是脑子有病,人家跟你说话了吗,你那么多嘴干什么?活该你被骂!真是一个两个都不让我省心,要你们有什么用,只会给我丢脸,气死我你们就好过了……”
哎哟,当妈的就会这么骂孩子,好像自己都没错似的,俞知岁最不屑这种人。
她特地回头看了眼,发现魏楠眼睛都红了,一时间也不好意思再气她,啧了声,连忙挽着严太太的胳膊进了电梯。
严太太似乎很不高兴,进了电梯还在嘟囔:“真是的,怎么能这么教孩子,大清都亡了多少年了,哎哟,真是的……”
“好啦,一大早的,为别人家的事气坏自己身体不值当。”严先生劝道。
俞知岁挽着她胳膊,笑嘻嘻地问:“妈,要是魏楠说的是真的,我生不出来怎么办?”
严太太一愣,“……你怎么会这么想?”
问完又嗐一声,“看你说的,生不出来就治病嘛,人工授精,试管婴儿可不可以?实在不可以的话,就叫巧巧在家招赘吧,过继一个给你们。”
“您都不需要问巧巧意见吗?”俞知岁顿时失笑,忍不住替严巧巧抱屈。
严太太啧了声,“你这就不懂了吧,巧巧肯定会同意的,她算是我养大的,是什么性子我也算了解一点,她心善,你和阿筠要真是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她是会同意的。”
“再说,抛开感情不谈,谁会不愿意自己的孩子以后能继承严家呢?”她笑了笑,脸上表情很有意思,像感慨,又像是洞悉一切,“没有人会拒绝这种利益。”
俞知岁沉默片刻,点点头。
确实啊,严家,严家,不是普通的小康之家,它有着庞大的财富,财帛动人心,只要舍出去一个孩子过继,甚至都不用怕他不认自己这亲生父母,就可以在很多年以后安享财富,多么诱人的条件。
“那如果……我和严松筠不想生孩子呢?”俞知岁忍不住又假设。
“叮——”
电梯到了,一家三口先后走了出去,服务员见到他们立刻打了声招呼,严太太笑眯眯地回了句早上好。
一面往包厢走,一面低声回答俞知岁的问题:“不可以,你们必须生孩子,不管男孩女孩,必须要有一个,我们家情况是不同的。”
一直多听少说的严先生这时也难得参与到这种话题里来,点头道:“只有你和阿筠的孩子继承严家,继承淮升国际,才能最大限度地避免纷争,不然巧巧的孩子可以继承,侨侨也行,你怎么说呢?”
俞知岁一时哑然,意识到如果她和严松筠没有孩子的话,上一代争夺严家的旧事很可能要在下一代重演,大伯母庄怡对严巧巧可是很不喜欢的,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严巧巧享受这样的好处。
而大堂姐严松梅虽然和严巧巧关系颇佳,但那是建立在她们没有利益纠葛的前提下,一旦严巧巧的孩子有望继承严家,她必然不会服气。
因为论辈分,她是大房的,原本严家就应该是大房继承,如果不是大伯父死得早。论贡献,她是徊笙珠宝的总经理,一直做得很好,而严巧巧对家族毫无贡献。
钱呐,是好东西,有时候也是坏东西。俞知岁叹了口气,一瞬间想起许多事。
话题在到了包厢门口时自动终止。
吃过早茶,俞知岁同严先生严太太分开,前往丽景皇宫,和大嫂唐榕汇合。
“真是麻烦了,大周末,也没让你睡个懒觉。”唐榕挽着她胳膊,有些不好意思。
“嗐,自家人说这个。”俞知岁满不在乎,“我也是刚跟公婆吃完早茶过来,懒觉明天再睡呗。”
说完她又得意地笑了一下,“严松筠不在家,根本没人会管我。”
唐榕失笑,“你啊,也就他能管管了。”
一句说笑着进了丽景皇宫的小包厢,见到已经等候在此的婚庆公司策划师。
双方碰头交换了一下各自的基本信息以后,策划问起唐榕对婚礼的想法,“唐女士,我们希望能给您的婚礼留下独一无二的美好回忆。”
唐榕是想要童话一些的婚礼,俞知岁听了,忍不住插嘴道:“我有一个想法,可不可以布置得像迪士尼乐园那样,城堡是不可能了,那像城堡的帐篷呢?一个帐篷一个帐篷的,酒席布置在帐篷里,然后有咖啡站甜品站,有气球和雪糕,还可以布置些卡通形象的玩偶,肯定很好玩!”
谁都会有公主梦童话梦,唐榕眼睛一亮,加入了讨论。
讨论结束之后,策划带着初步的构想离开了,包厢里剩下唐榕和俞知岁两个人。
俞知岁琢磨着午饭吃什么才好,却忽然听到唐榕突然吞吞吐吐地道:“其实……其实,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俞知岁一愣,抬起头看向她,可能是因为早上刚跟严太太讨论过孩子的问题,她脱口问道:“什么事,不会是你怀孕了不知道该不该要这个孩子吧?”
“……怎么会!你别瞎说!”唐榕哭笑不得,嗔怪道,“是你哥的事,我……”
她犹犹豫豫,俞知岁有点没耐心了,催促道:“我哥怎么啦,他做对不起你的事啦?”
唐榕连忙摇摇头,叹口气,低头看杯子里的咖啡,“是你哥的亲生父母……找上门来了。”
俞知岁一愣,随即脸色大变:“……你说什么?我哥不会要认回去吧?姑姑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岁岁:我就喜欢有些人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小严总:……你这不就是反派女配的剧本?
岁岁:嗯嗯,女配还会作天作地,最后被男主离婚,男主就会和女主相遇……
小严总:……少看点小说,求求你。
第五十七章
俞知年是十岁时被俞敏华收养的, 对于他十岁以前的经历,俞知岁只知道他生活在福利院,但怎么到的福利院, 却一无所知。
她一直以为, 在福利院的孩子就是爹妈不要的, 毕竟你看寻亲节目, 丢失的孩子往往是被拐卖了,哪有在福利院的?
她也不觉得俞知年是当时年纪小,自己走失了, 然后被好心人送去福利院的。
不然姑姑为什么从来没提过只言片语, 家里可从来不忌讳他的出身, 甚至还给收养他的福利院捐款, 他以前在福利院的小伙伴, 后来考上容城的大学,俞知岁还跟他一块儿去看过对方呢。
因此她笃定, 俞知年就是被父母抛弃的。
那抛弃了孩子的父母,在这孩子马上要办婚礼的当口, 突然跑来认亲, 是为什么?
俞知岁第一反应就是他们要把俞知年抢走, 那样的话, 姑姑怎么办?
姑姑辛辛苦苦养了他整整二十年,把他从一个胆怯的只会讨好人的小男孩, 培养成如今正直敏慧事业有成的大总裁, 就是为了给别人做嫁衣吗?
“我不同意!”她气冲冲地一拍桌子, 柳眉倒竖, 咬牙切齿, “到底是什么人这么不要脸?想摘桃子?可以啊, 先过了我这关再说!”
唐榕一听就松了口气,一把抓住她的手,神色焦虑地道:“那可全都拜托你了,岁岁,有些话我不能跟你哥说,劝他不要认,怕他说我冷血,可是劝他认,我实在违心,那对所谓的亲生父母我见了一次……实在是……”
她的表情变得难以启齿,俞知年的亲生父母是乡下人没错,但她从没觉得乡下人有什么问题,可是他们的那种贪婪和邋遢粗俗,让她非常抵触和厌恶。
可是她不敢跟俞知年明说,怕他不高兴,怕他多想。
俞知岁不用想都知道对方是什么德性,忍不住哼了声,“你就是太谨慎了,有什么话不能直说?几十年不认,现在跑来认,肯定不安好心!”
她抿着唇,一瞬间想到许多,“说不定是有什么阴谋,肯定是有人要害我们家!”
毕竟俞知年是俞敏华养子这件事可不是什么掩盖得滴水不漏的秘密,很多人不知道,但也有不少人知情。
唐榕闻言苦笑,摇摇头无奈道:“岁岁,我不像你,我依仗的只有和他之间的情分,情分这种东西,是经不住争吵和膈应去消耗的。”
俞知岁一懵,脱口道:“没有啊,我跟严松筠天天吵架,也没有不好啊,我们最近可好了呢。”
该死的秀恩爱党,简直是往别人伤口上撒盐!
唐榕忍不住吐槽道:“你们那是吵架吗?你们那也算吵架?不过是臭情侣的打情骂俏罢了!”
啊这……
俞知岁囧了囧,难得缩缩脖子,今天的大嫂好毒舌,好吓人。
她眨了一眨眼,赶紧换个话题,“那个……走,我们回家,我要找大哥问个清楚!有我没他们,有他们没我!”
姑嫂两个急匆匆从酒店返回海棠园俞家,到家时,屋子里一片安静,俞敏华和俞知年都不在客厅。
俞知岁立刻大声问:“姑姑呢?我哥呢?他们去哪儿了?”
家里的佣人赶紧告诉她:“董事长和俞总在书房,大小姐你找他们……”
“我找他们有事。”俞知岁扔下一句,噔噔噔往楼梯上跑,把木制的楼梯踩出非常大的动静。
书房里正讨论怎么应对这件事的母子俩当然听见了。
俞敏华无奈地笑了一下,“开门去吧,你老婆找的帮手到了。”
俞知年抬手蹭蹭鼻尖,有些尴尬地笑笑。
门刚打开,俞知岁就直冲冲地闯了进来,“我听说有人来认儿子了?怎么,我们家花了那么多财力物力把孩子养大了,他们就要来抢了?”
一如既往地阴阳怪气,听起来直接粗暴,其实拐弯抹角。
“岁岁,我没有说要认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俞知年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是在说自己。
有些委屈地辩解了一句,看向跟着进了书房的唐榕一眼,无奈地叹口气。
“这些事你跟她说做什么,明知道她是个暴脾气,知道了要翻天。”
“那她也有权知道。”唐榕粉面含霜,紧紧捏着拳头,仿佛俞知岁的到来让她多了几分勇气,“难道等你做了和她意愿相悖的决定后才让她知道,她就不翻天了吗?”
俞知年顿时哑然。
“小唐,把书房门关上。”俞敏华这时温声说了句。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紧张起来,俞知岁像是无知无觉,“哥你不要找嫂子麻烦,她说得对,我早晚会知道这件事的,我闹不闹,看你认不认他们,要是不认,我今天就是回娘家吃饭,要是认了……”
她的声音一顿,脸孔瞬间狰狞起来,“我、我就不认你了!我跟你说,有他们没我,有我没他们,二选一,必须选!我绝对绝对不要跟那些人沾上一点关系,不管他们是不是有苦衷!”
苦衷?这世上谁没苦衷?可是做出过什么选择,就必须承担什么样的后果,人生短短几十年,落子无悔。
看着她气呼呼的模样,俞知年觉得有些头疼,“岁岁,你不能这样武断,万一他们不是故意丢掉我的呢?万一他们找了我很多年呢?”
俞知岁反问道:“那他们是吗?他们找了吗?”
她目光炯炯,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眼睛一眨不眨。
俞知年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又一次抬手摸了摸鼻尖,还没来得及开口,唐榕就道:“没有,都没有,他们很突然地就出现在集团大门口,说要找我们俞总,说自己是俞总的父母,亲生父母。”
保安知道俞总不是董事长亲生的,当下虽然怀疑,但也不敢耽搁,立刻就打电话到了总办。
然后俞知年和唐榕先后见到了那对夫妻,穿着土气的蓝布衣服,衣摆上还有不知道是油渍还是什么的痕迹,指甲缝里黑黑的,像是泥土没洗干净,一看就是经济条件不怎么好。
男人看起来老实巴交,偶尔抬头和唐榕对上目光,都惊慌失措地低下头去,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女人则恰好相反,刚见到俞知年就迫不及待地扑上来嚎啕大哭,喊着:“儿子,儿子,我苦命的儿哟!我和你爹找了你好久咧,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受苦,有没有吃饱穿暖,哎哟——”
俞知年被她死死抓着,想挣脱又挣不开,浑身难受,唐榕冷眼看着,却觉得对方干打雷不下雨,一脸的贪婪精明藏都藏不住。
当时会客室里乱成一片,唐榕当机立断,让人把俞敏华叫了来。
俞知岁听到这里,冷哼一声,“我就知道!”
她看向俞敏华,追问道:“姑姑,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俞敏华笑笑,“我让人给他们抽了血,跟知年做亲子鉴定,等结果出来再说,到时候借你们家花弄影的包厢用用。”
俞知岁立刻点头表示没问题。
顿了顿,她又问:“姑姑,你说,这有没有可能是谁的阴谋?是不是大哥得罪什么人了?”
“那嫌疑人可就多了。”俞知年闻言苦笑,“商场上你争我抢,得罪的人都有一个加强连了。”
俞知岁顿时嫌弃,“你一点都不与人为善!”
俞知年:“……”你想找借口骂我就直说。
“他们说是偶然在电视上见到了知年,然后让村里的年轻人帮忙在网上查到他的照片,就认出他是他们一直找的大儿子。”俞敏华笑笑,“但我看着,知年跟那个男的还有一点像,跟那个女的,却是完全不像的。”
“这里头肯定有诈!”俞知岁一口咬定,“光凭长得像就是他们儿子了?那我跟林青霞还长得像呢,难道林青霞是我妈?网上根本没有大哥在福利院待过的信息,甚至都没说他不是我们家亲生的,他们乡下普通人,怎么可能查到我哥是咱们家收养的?”
俞知年也点点头,“所以我和妈都觉得很奇怪,本来打算查清楚了再告诉你,谁知道阿榕动作这么快。”
他有些无奈,唐榕张了张口想解释,俞知岁却道:“到那时候晚了怎么办?嫂子也是担心你。”
“我知道。”俞知年叹口气,什么都没说。
俞知岁却不肯放过他,追问道:“那如果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你就是他们亲生的,你打算怎么做?认回他们家去?”
俞知年微微一愣,还没来得及回答,俞知岁就又跳了起来,嚷嚷道:“不可以!我不同意这门亲!你要是敢认回去,我立马回来抢班夺权!我现在很厉害的!”
她不行,就派她家小严总出马,就不信搞不死你,最多两败俱伤罢了!
在场另外三个人同时都沉默了。
就尼玛离谱,感觉也没嫁出去多久,怎么她好像学会了很多……奇思妙想:)
半晌,俞敏华清了清嗓子道:“岁岁别闹,你要是真想管,先把紫荆珠宝管好。”
俞知岁一噎,皱了皱鼻子。
她安静了片刻,再次强调:“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我都觉得最好不要认他们,这对大哥和对俞家都很不利,我也不是歧视他们,就是觉得他们这样的,很可能成为狗皮膏药,沾上就摆脱不了了。”
后续一大堆麻烦,可怕的不是认亲,而是认亲以后可能随之而来的麻烦事。
俞敏华的意思,是倾向于给一笔钱就打发他们走。
俞知岁问道:“鉴定结果什么时候出来?”
“周二。”俞敏华道,“要好几个工作日。”
俞知岁惊讶:“不做加急吗?我听说加急几个小时就能出结果了。”
“他们配吗?”俞敏华面露不屑,“我还想让他们多留几天,看能不能钓出大鱼呢。”
俞知岁砸了咂嘴,“也是,他们不配,他们都把我哥扔了!”
说完她站起身,拍拍手,“那我先回去了,等出结果了我再来。”
俞知年忙追出来送她,问道:“不是说要在家吃饭么?”
“不吃了,看着你来气!”俞知岁气哼哼的,甩手就下楼。
俞知年气了个倒仰,扭头对妻子抱怨道:“她还来气,我被她指着鼻子骂一顿还没来气呢,我是受害者,我还没哭委屈呢!”
“你活该,要不是你态度不坚定,岁岁至于骂你?”唐榕骂了一句,又上前一步抱住他,安慰道,“你别怪她,她骂你是跟你亲,信任你,知道你不会跟她生分,才会直言不讳。”
俞知年叹了口气,觉得非常苦恼。
俞知岁回到翠湖悦府,进门时严太太在插花,见到她一脸不高兴地回来,就问怎么了。
“还不是我哥,真是气死我了。”她气咻咻地应道。
严太太顿时好奇:“小俞总啊?他怎么了?”
这件事瞒谁都不可能瞒得住亲家,俞知岁干脆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说了个遍。
“我就说最好不认,省得惹来好多麻烦,谁知道他们是怎么找上门来的,听听那话,是他们家大儿子,就是后面还有弟妹呗,是不是准备来我家搬钱回去养他们?做梦!”
严太太对她的想法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因为她就是这样一个人,现实得不得了,也从来不觉得人心本善。
她不知道这孩子是不是遇到过什么事才会这么想,但却不觉得她的想法有错,当下安抚道:“等结果出来就知道了,到时候让阿筠跟你一起去,我们家的立场小俞总总要顾忌一二的。”
言下之意就是严家肯定站她这头。
俞知岁顿时就高兴了,抱着她就蹭,“妈妈你真好。”
临睡前她给严松筠打电话,在等他接起电话的那短暂片刻里,她莫名其妙地感觉到,她很想念严松筠。
希望他就在身边,她有很多话想跟他说。
“怎么了?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是遇到不愉快了吗?”严松筠打量着她在视频里的脸孔,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俞知岁拿着手机,仰面倒在床上,问他:“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明天晚上。”严松筠顿了顿,回答道。
她就说:“那我去接你好不好?”
严松筠一愣,“好是好,不过……你会不会觉得麻烦?”
她翻了个身,侧躺着把手机拿近一点,声音闷闷的,“不麻烦,严松筠,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她手机的这个角度,刚好让严松筠的视线平视她的胸部,侧躺的姿势愈发显得她上围丰满,严松筠一时有些不好意思,想提醒她一下,却又听到她低落的语气。
忍不住一顿,改口问道:“是不是遇到不开心的事了?”
俞知岁嗯了声,几句话就把俞知年的亲生父母找上门来的事告诉了他,然后说:“我不想让大哥认他们的,好麻烦,可是……如果真的是亲生的,我也阻止不了什么,严松筠你说,我大哥会不会……”
即便不是亲生的,也已经相处了二十年,早就是不可分割的一家人,可是如果俞知年认了亲生父母,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她的想法太好懂了,严松筠问道:“你觉得那样的话,大哥就不是你一个人的大哥了,对不对?”
本来俞知年只有她一个妹妹,俞知年也好,唐榕也好,都是全心全意向着她的,可如果再有其他人和她瓜分这份爱呢?
她的占有欲很强,极其讨厌自己的东西被抢走哪怕一丁点,也很不喜欢自己的领地被侵犯,严松筠能理解她此刻的感受。
但他同时也知道,她只不过是暂时的感性,如果事情不可避免地走到那一步,她的理智就会迅速回笼,时刻准备争取属于的自己最大的利益。
她就是这么矛盾的一个人,但却奇怪地很好懂,泾渭分明到让他经常心生庆幸,想要讨好她实在太容易了。
“不要担心,我会永远和你站在同一个立场,相信哪怕出于个人利益的考虑,你大哥也会处理好这件事的。”他温声说着俞知岁最想听到的话。
接着就看到她笑起来,哼哼唧唧地道:“妈也是这么说,严松筠,你妈妈真好,你放心,就算是为了妈妈,我也不会跟你离婚的。”
严松筠:“……”那就……谢谢妈妈?
作者有话说:
大哥:我觉得有人在帮我妹cpu我:)
大嫂:……别乱想,没有这种事。
岁岁:我,站在婆家娘家食物链顶端的女人!
小严总:……抬头看看,天上好多牛。
岁岁:???
第五十八章
俞知年大半夜正准备抱着老婆困觉, 结果严松筠一个电话打来,要跟他讨论一下他亲生父母来认亲的事。
他登时无语,“……疑似, 疑似!亲子鉴定结果还没出呢, 你着什么急啊, 怎么感觉你比我还积极?”
严松筠沉默片刻, 道:“岁岁因为这件事很不高兴,她很担心你会……呃、她很担心失去你这个哥哥,懂的吧?”
懂个屁的懂!
俞知年觉得这人真是可恶, “我又没说要认, 有什么可担心的?就算退一万步, 我真的认了, 她还是我妹妹, 怎么会……她不清醒你也不清醒?”
“可是岁岁不这么想,她很不开心。”严松筠翻来覆去就是这一句。
听得俞知年既火大又无奈, 他捂着额头长叹一口气,“……你跟她说, 不会的, 我知道该怎么做。”
俞敏华对他再好, 再视如己出, 那也是有底线的,是当紫荆矿业的俞总俞知年, 还是当小村小镇里不知道哪一家刚找回来的大儿子, 只要还有脑子, 都知道该怎么选。
说他自私也好, 或者怎样都行, 没有人比他更想保住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严松筠嗯了声, “这就好,其实等结果出来,真是亲生的,如果他们人好,岁岁说不定也……”
他话没说完,就被俞知年一口打断:“小严总,你说的这话你自己信么?你老婆什么性子你还不知道?”
搞笑呢吧,指望俞知岁跟他们和平相处论亲戚?还不如指望明天一大早发现太阳从西边出来!
严松筠顿时语塞,半晌才讪讪地道:“岁岁不是那样的人,她还是很有同情心,很乐于助人的……虽然不太爱分享。”
这头的唐榕就看见俞知年露出一种震惊中夹杂着不可思议、不可思议中又有一抹了然的表情,这让他的脸看上去就像活见鬼一般。
“你知道你在说胡话吗?”唐榕听到他问,“她那叫不太爱分享吗?她那叫霸王!”
从小到大就是这样,是她的东西,如果她不主动给,谁也休想得到一厘。就这样的,严松筠居然说她只是不太爱分享?
纯纯是睁眼说瞎话!
严松筠闻言,也有些不好意思,想替俞知岁辩解吧,又有点心虚,说话都不敢大声。
只能干巴巴地强调:“……她也没有这么霸道,你不要说得好像她不讲理一样。”
“行,我不跟你争,你情人眼里出西施就出,能挂电话吗,你不睡我要睡。”
最后俞知年骂骂咧咧地挂了电话。
严松筠仔细复盘了一下跟他的对话,觉得结果还算满意,于是给俞知岁发了条信息:【你哥说,他知道该怎么做。】
俞知岁是第二天早上睡醒了玩手机才看到这条消息的,脑子只转了一下就知道,他肯定是去问了俞知年。
看看信息的时间,一时间觉得好笑,又有些感动。
严松筠不是会深更半夜打扰别人的人,会这么做,无非是因为担心她。
他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情绪比较稳定,内心很柔软,这种品质在现在这个社会里,实属难得。
真的是奇怪,最近想到他,都只想得起他的优点来,俞知岁想了想原因,却只想得到一句话。
情人眼里出西施。
她喜欢他,所以他在她眼里便熠熠生辉,到处都是好的,她觉得他世间难得,都是因为她喜欢他啊。
被爱的人,永远光彩迷人。
她晃着脑袋哼着歌下楼,看见严太太正拿着一顶有花朵装饰的草帽在看,便问:“妈,你拿帽子做什么,要出去吗?”
“是呀,我陪老东西钓鱼去呀。”严太太笑眯眯地应道。
老东西?俞知岁眼睛一眨。
“喂喂喂,你说谁是老东西?”严先生从外面进来,穿着非常休闲,戴着墨镜,“陪我钓鱼你也好意思说,你就是去野餐的。”
俞知岁一听,耳朵立刻动了动,“原来你们是去野餐的啊?”
“约了你们陈阿姨,就是纪时的妈妈他们一起,去钓鱼,顺便野餐。”严太太解释道,又打量她一番,“岁岁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是因为昨晚睡得很好吗?”
俞知岁摇头,应道:“因为今天严松筠就回来了啊。”
回答得大大方方,一点都没有遮掩和躲闪,眼睛里轻松的笑意流露,让人看了忍不住想笑。
严太太还是第一次听到她说这种话,不由得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两个年轻人的感情是肉眼可见地好起来了。
“那就恭喜啦。”她笑眯眯地点头说了句,接过伞,同她道了声别,这才转身出了门。
俞知岁站在门内目送她和严先生并肩走出去,走了几步,严先生接过她手里的伞柄,举高了一点,她空出来的手挽住丈夫的胳膊,和他有说有笑地走远。
俞知岁很早就知道公婆感情和睦到极好的地步,只是看着这样的背影,也忍不住有些羡慕,不知道她和严松筠会不会有这样的一天。
严松筠是晚上的航班,加上连日高温,她白天哪儿也没去,就在家待着,光是聊微信都差点聊不过来。
严巧巧要跟她说说剧组的进度:【目前一切顺利,服装和造型都很精致,我已经在期待播出了[大笑]】
还发了他们的剧照过来,俞知岁看了一下,剧里的男女主角是青梅竹马,嗯,是挺有cp感的。
叶桂月也有事找她,快到中秋了,她来问员工福利:【直接发月饼?】
俞知岁想了想:【发吧,去丽景皇宫或者花弄影订,另外再一人发一张两百块的购物卡,最近大家都辛苦了,再坚持坚持,等项目上正轨就好了。】
接着邮箱又收到编剧连夜改好的剧本,俞知岁想了想,转给了项目部的总监王选平,让他找人去看。
俞知岁:【以后剧本把关的事就交给你们了,要求就一条,是恋爱剧就要多甜给我写多甜,是职场剧就给我专业点,别搞成公费谈恋爱的批皮恋爱剧。】
王选平:【[好的][好的]】
严松筠处理完这些杂事,往沙发上一倒,重重舒出一口气,喊严太太养的猫:“大白快来,我需要你!”
猫以为她给吃的,溜溜达达向她跑去,结果屁都没给一个不说,还被按住一顿□□。
俞知岁躺在沙发上,一边撸猫一边看小说,是之前经过网友推荐、版权部门讨论之后,选中准备改编的小说,版权刚到手还热乎着,她没事看看做消遣。
恰好是一本年代文,女主角兄弟妹三人,在上山下乡的特殊年代里,各自有着不同的际遇和人生。作者从他们十几岁的进步青年时代写起,写他们经历的农村生活、盼望回城、高考、知青大回城、改革开放、下海经商、国企改革,等等,他们的人生,恰好是这个社会最为动荡变迁的见证。
故事的最后,女主角成为了服装制造业的大亨,男主角在商品零售业闯出一片天地,俞知岁看得很入迷。
虽然作者在描写商业斗争的桥段时可能因为笔力和阅历问题一带而过,但不妨碍她从这篇爽文里感受到了快乐。
看完小说都已经下午了,她午饭还没来得及吃,家里的阿姨很无奈:“我叫了你好几次啦,看什么那么入迷嘛,肚子不饿的吗?”
“看小说看忘了。”俞知岁有些不好意思,连忙去洗手吃饭。
饭菜都重新热过了,豉汁蒸排骨和砂锅酿豆腐这种菜倒不怕回锅,只是锅包肉就要重新做了。
阿姨给她端了饭菜过来,她吃了两口忽然问道:“李姨,你今年多少岁啦?”
阿姨愣了一下,“……五十三了,怎么了?”
“五十三,那不就是六零末七零初生的?”她算了一个大约的时间。
阿姨笑道:“是啊,咱们家不少人都是岁数的,很年轻的没几个,毕竟都在家里待了那么多年了。”
俞知岁点头,一边啃排骨和锅包肉,一边跟她打听以前的生活什么样的。
阿姨挑了些事告诉她,又好奇道:“你今天怎么突然打听这些啦?”
“我们公司有个剧本,就是讲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然后高考回城,读完大学后创业的,我这不是没经历过六七十年代的生活么,就想问问,再看看剧本真不真实。”俞知岁解释道。
阿姨听了很感兴趣,一口答应道:“那我多给你说说,诶,老沈他们跟我年纪也差不多的,你要不要也听听?”
说完又提意见:“现在有些电视剧,说是拍六七十年代的,一点不真实,我们那会儿农村人都吃不饱饭,电视剧里一个个胖乎的,我差点以为那会儿都奔小康了呢。”
俞知岁顿时失笑,点头让她安排,说待会儿跟大家一起茶话会,反正家里也没别人了,活不多才是。
聊天的时候,俞知岁征得同意,将他们分享的内容录了下来,发给王选平:【转发给编剧,我千辛万苦搞到的珍贵口述历史资料,认真改,改好点,不要辜负了我对你们的期待[加油]】
王选平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叫了编剧过来,连夜加班整理资料。
结果一打开音频,第一句就是俞知岁的声音:“有瓜子吗?我想要点瓜子再开始听你们讲。”
接着是个粗嗓门的男人说:“还有荷花酥,今天刚做的,一起拿过来吃了吧!”
王选平和编剧面面相觑,这这这……怎么感觉一点都不严肃呢?一点都不像采访现场,倒像是……茶话会?
不过幸好内容干货很多,有人说自家是农村的,详细描绘了一下六七十年代自家村子里的环境,房子什么样啦,大家平时怎么上工之类的,连农村的旱厕都描绘了一遍,直到俞知岁抗议。
“我在吃西瓜,别说了别说了,吓死孩子了!”
大家一片哄堂大笑。
那个粗嗓门的男人是厨师,他说自己八十年代从老家到城里当学徒时是在国营饭店,“我们以前小的时候,去国营饭店吃一顿饭那可是大事,得逢年过节家里宽裕,或者要请很重要的客人,才会去下一次馆子的。”
“那会儿要能够在国营饭店上班,可是一件非常体面的事。”
不过好日子一晃而过,很快私人饭店盛行,国营饭店逐渐没落,最后退出历史舞台。只是想起从前,仍是历历在目,忍不住感慨日月如梭。
一边听一边提取有用信息,因为是放录音,所以跳听得很快,听完已经是晚上七点的光景。
王选平和编剧都不由得感慨:“俞总真是不容易,大周末的还要工作,这是去了敬老院?不然怎么找得到这么些人。”
王选平想想,集团是有负责慈善事业的部门的,俞总作为总裁太太,说不定还真的是去慰问鳏寡孤独了。
于是他给俞知岁发信息时,就提到了:【辛苦俞总一个人要同时做两份工作,我们下次一定尽量自己就把这些准备工作做好,不让您太操心。】
俞知岁:【?】
问了才知道,原来他以为录音是从敬老院来的。
俞知岁:【[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jpg]】
俞知岁:【……这是我们家的生活阿姨和烧菜师傅点心师傅,他们确实都五十多了,是家里的老人,看着你们小严总长大娶妻未来还要看着他当爹的那种[微笑]】
王选平:“……”对不起,打扰了,是我孤陋寡闻:)
就尼玛离谱,谁家会这么多工人啊!一时间也想不到啊,你这根本就不是一般情况!
俞知岁被自家这位项目总监囧了一下,半晌才回过神来,拿着车钥匙就出门。
她在允许范围内用最高车速,开了足足两个小时的车,赶到立场时才知道严松筠的航班晚点了。
只好在停车场里等着,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
夜已经逐渐深了,终于在她不耐烦的时候,严松筠落地了。
接到信息,俞知岁立刻推门下车。
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取了行李,和刘常宁一起走过来,她立刻跑过去,向他张开手。
她是如此想念他,这个念头在见到他时,才后知后觉地在脑海浮现。
从严松筠的角度看,是多少有点担心的,她那样在人群里奔跑,很容易摔倒,也很可能给别人带来困扰。
但他还是叹口气,张手接住了这只热情的小鸟,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低头去嗅她脖颈上的幽香。
“岁岁,谢谢你来接我。”
小的时候出行,还有父母陪同,后来成年,为了培养他独立,再也没有人接送过他,每次从外地回来都只有司机来接,不是不好,只是终究不同。
俞知岁也紧紧回抱他,“以后我都来接你。”
今天的太太格外温柔体贴,严松筠几乎是立刻就感觉到了,他忍不住笑起来:“有空的话再来,欢迎我回家不应该是一件让你有负担的任务。”
俞知岁闻言抬起头,笑嘻嘻地亲了一口他的下巴,热情到让严松筠既不好意思,又觉得很受用。
刘常宁此刻觉得自己就是那盏一千瓦的大灯泡,低下头,半天才抬起头问:“严总,太太,要不……我先走?”
作者有话说:
岁岁:其实我爱的还是我,我的眼光真好,嘻嘻嘻。
小严总:……从未见过如此自恋之人:)
岁岁:哦,是吗,那我要是嫌弃我的眼光……
小严总:不要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
第五十九章
刘常宁出声了, 亲亲热热的小两口才发现他还在,严松筠顿时很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
“你打车回去吧, 车费让财务报销。”
刘常宁一脸正经地点头, “祝严总和太太有个美妙的夜晚。”
紧接着俞知岁就听见, 严松筠的呼吸顿了一下, 她差点笑出声来。
明明是有些调侃的话,被刘常宁这么正经地一说,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他说完就把严松筠的行李箱交还, 然后转身一溜烟走了。
俞知岁忍不住噗一下笑出来, “哎, 严松筠, 你这个秘书可真是个妙人。”
严松筠抿了抿嘴唇, 心里莫名觉得不痛快,哼声道:“既然这么妙, 干脆把他给你当秘书吧,怎么样?”
俞知岁以为他是随口开玩笑, 刚想说你要是肯的话当然好啊, 可话到嘴边猛地一顿。
她觉得自己身体里面对危险时那种本能的求生欲/望突然闪现。
立刻当场改口:“不怎么样, 我比较想小严总给我当秘书, 就是不知道小严总同不同意?”
严松筠嘴角动了一下,要翘不翘的, 他低头盯着她看了半晌, 哼了声, “……贫嘴。”
俞知岁倏地松了口气, 那种发毛的感觉没有了。
她意识到什么, 立刻笑嘻嘻地扒到他身上, 贼兮兮地问道:“你为什么那么说呀?是因为吃醋吗?哎呀,我就说,我刚才好像问道酸溜溜的味道了。”
严松筠搂住了她的腰,往后躲了躲,“……没有,你是不是不舒服,影响了嗅觉?”
“那你耳朵怎么红啦,真的不是因为被我说中了吗?”她不依不饶,接着又问。
“灯光昏暗,你看错了。”严松筠还是不承认,箍着她的腰肢大步往停车场走。
刘常宁和他们分开后,往出租车等候区走,走了一段路后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这一眼就……咦惹,没眼看没眼看。
他们一向斯文有分寸,与人交往从不逾越半分的小严总,此刻竟然与一女子当众拉拉扯扯,不仅把人抱在怀里,手还摸到了人家腰上!
大庭广众,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
严松筠也知道这样拉扯确实有点过分,于是拖着俞知岁走得极快,俞知岁起初还笑他:“现在的人,当街kiss的都有,谁还会看你啊,再说了,我们是夫妻,小别胜新婚……”
“好了好了,知道了。”严松筠打断她的话,“你累不累?嘴巴歇歇吧。”
俞知岁一边笑一边跟着他一路走,后来有点跟不上了,就一直嚷嚷:“你慢点!慢点!竞走吗?”
竟是一路跟逃跑似的钻上了车,闹得俞知岁哭笑不得,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但他越是这样,俞知岁就越想逗他。
严松筠的安全带还没系好,她就从驾驶座上倾过去半边身子,揶揄地问他:“我要是现在亲你一下,你会不会尴尬到钻进地缝里去?”
狭小封闭的车厢,贴了防偷窥膜的车窗,停车场里人也寥寥,这让严松筠很快平复下方才尴尬激动的心情,恢复了正常。
他闻言撇头和她对视,眼神幽深如同深泉,“你可以试试。”
俞知岁微微一愣,这人又好啦?啧,还是刚才红着耳朵的小严总更可爱。
她想到这里,伸头吧唧一下亲在他脸上。
虽然他的表情这次没什么变化,但耳朵还是像之前那样红了起来,俞知岁忍不住抿着嘴有些得意地笑起来。
她刚想笑话他,却被男人一反常态地捏住了下巴,他头微微一侧,唇舌就将她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悉数堵了回去。
借着昏暗明灭的光线,她的余光看见他眼镜镜片上反射的冷光,他炙热的眼神穿透睫毛的阴影,消融了这一点冷淡。
她听见他喉结上下滚动发出的细微声音,骨骼分明的指尖擦过她的耳垂时捏了一下,像是无意,又分明是故意,指掌绕后扣住她的后脑勺,亲吻随即被加深。
当寻常亲吻变作法式深吻,俞知岁肩膀一颤,不由将掌心贴上他结实的胸膛,半晌没推开,反而被他掐着腰整个人从驾驶座托抱过去,跨坐到了他腿上。
俞知岁难得一懵,后知后觉地在心里发出尖叫,救命,她是不是解开了某人的什么封印?还是说,这个是假的严松筠,别人假冒的?
不然他怎么会这样!
“等、等等!”
她奋力伸手摆脱他的亲吻,满脸警惕地看着他,“你是谁?你不是严松筠,说!你是谁?!”
严松筠闻言一怔,随即哭笑不得,“……岁岁。”
“我不信!”她说。
说话时红唇开合,刚刚亲吻过,双唇在灯光下泛着亮晶晶的水光,像是一只翩飞的蝴蝶,严松筠觉得自己就像在烤火,身上瞬间热了起来。
“你不是想知道答案么?”他问道,似乎有些不解,歪了一下头,“这就是答案,我不会尴尬到想钻进地缝里,我会尽我所能的……反击。”
俞知岁怔怔地看着他,看见他镜片之后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恍然间意识到,自己喜欢上的是怎样的一个男人。
他情绪稳定,他心肠柔软,他自律谨慎,他也是……纵横商场的雄鹰,一个一点手腕都没有的人,怎么可能把住偌大淮升的总舵。
那他为什么会被董事局的老头子逼到墙角?是真的不得已,还是故意为之?他真的……需要她的帮助吗?
夜色浓重,和镜片一起,遮掩住他眼里的情绪。
她忍不住问:“严松筠,哪个才是真实的你?现在,还是从前?”
严松筠被她问住了,微微愣在原处,“……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平时不会这样的,像是换了一个人。”她咬着嘴唇,低声说道,眉头微微蹙起,对他的反应感到疑惑不解。
严松筠抬手,用手指轻轻抹平她眉心的褶皱,笑眯眯地问:“难道在你心里,人就只有一张面孔吗?你自己都有许多张脸孔,又怎么能要求我永远只有一面?岁岁,你这样对我不公平。”
“可是……”她下意识地反驳,“不一样的,你这个不一样。”
严松筠失笑,眉眼爬上笑意,看起来又和平时一样了,他问她:“怎么不一样?你详细说说。”
可是俞知岁说不清楚,她想了想,干脆直接问:“那特真停产,真的是被董事们逼的吗?还是你故意的?为什么是那特真?”
其实最后一个问题问出来,就已经表明了她内心的倾向。
严松筠脸上的笑容无法柔和,也愈发明显,他先是夸她:“我就知道你很聪明,早晚会看穿这个局,只是我没想到会这么快。”
这样的夸奖没能让俞知岁开心起来。
她咬住嘴唇,紧紧盯着他,声音有些愠怒:“我要听实话,严松筠,我讨厌欺骗和隐瞒。”
“其实没有欺骗和隐瞒,我从没有对你做过这种事。”严松筠几乎是在她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就表示了对她的话的否定。
“我只是没有告诉你,为什么会选择那特真。”
“淮生医药除了那特真,还有另外几个廉价老药,比如对消化不良效果很好的干酵母片。”他在俞知岁审视的目光里,将内心深处的筹谋一五一十地告诉她,“那些药,不仅利润微薄,而且市场空间很小,也有很多替代品,一旦停产,再难重启生产线。”
“那特真不一样,它虽然用的人不算多,但始终都有,更重要的是,它有它的不可替代性,疗效上的。所以,只要有机会,有需要,它就可以立刻恢复生产。”
俞知岁明白了,“它是不是像火折子,看着好像是灭的,但是一吹,它就可以点火。”
“所以你为什么会怀疑我?”他反问道。
俞知岁咬着嘴唇,“因为这件事……就跟刚才的你一样,很违和,超出了我一贯以来对你的认知,我的第六感告诉我,有点奇怪,所以……”
所以她就大胆地直接猜直接问了,真不愧是俞知岁,连做事风格都直接得那么有个人特色。
严松筠笑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伸手捏住她的耳垂,捏着轻轻揉搓了两下。
“是,他们隔一段时间就用一个药试探一下我的态度,我等了几年,他们才试探到那特真,总是要让他们赢一次的,所以我被逼无奈,接受了那特真停产的事实。”
他的声音淡淡的,充满了无奈和怅然。
俞知岁却只觉得心里像有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那我呢?我也是你故意安排的一环?”
她要气死了,感觉自己是被他给算计了。
“不,不是。”严松筠否认得很快,“你觉得我是算计你?不是的,我哪敢啊,我还怕你跟我闹呢。”
俞知岁脸往下一拉,“……你再说一遍?我脾气很不好吗?”
严松筠心里说是,嘴上却不敢承认,清了清嗓子,扣着她的腰把她拉进怀里,讨好地亲了亲。
“说话就好好说话,谁跟你亲来亲去!”俞知岁一掌推在他脸上,把人推开了。
严松筠无奈,只好提醒她:“建议你接手怀声影视的,是爸爸。”
是杨涛生病想退居二线,严先生为了实现救命恩人兼老友心愿,又为了帮儿子解决问题,才如此提议。
严松筠只是……父命难为。
俞知岁眼睛都瞪大了,做瞳孔震惊状:“严松筠,你好大的狗胆,爸爸你都敢算计!”
严松筠顿时一哽,有气无力地辩解:“不是,我没有,真的是巧合……”
“那就是你们父子俩合起伙来算计我!”俞知岁怒气冲冲,一把揪住他的领带,“我要告诉姑姑,你们严家欺负我,我要……”
“说好的,看在我妈对你那么好的面上,你不跟我离婚的。”严松筠都不等她把话说完,立刻就阻止道。
俞知岁:“……”气死我了!人果然不能把话说太满!
她气得不得不深呼吸,胸脯起起伏伏,严松筠一看,坏了,把人搞毛了。
连忙解释:“没有这种事,真的是巧合,爸爸是好心想帮我解决问题,你也是最适合的人,像我之前说的,除了你,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不用忌讳杨叔叔而放开手脚去做事,我确确实实需要你帮忙,只是……”
“只是我确实还有一点见不得光的想法,觉得你会来事,他们都盯着你去了,就没人有功夫关注我了……”
他说完一把捉住俞知岁的手腕,语速变快起来,“我真的全都说了,你打我骂我都行,但不许再说离婚。”
俞知岁瞪着他,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原本以为他是个被为难的小可怜,结果没想到人家是蓄谋已久!
不是她太傻,是他装得太好,看样子连公公都被他骗过去了。
她甩了甩手腕,甩不开,他还箍着她的腰,也走不掉,她气起来,大喝一声:“我咬死你!”
说完就往他身上扑,一口咬在他脖子上,上下牙齿狠狠地用力一合,耳边传来他忍痛的闷哼声。
没有躲,这点让俞知岁的怒气发出来了一点,没有再继续堆积。
严松筠一动不动地任由她咬住自己的脖颈,甚至没有提醒她,她咬的地方距离他的颈动脉应该不到一寸。
“岁岁。”察觉到她牙齿似乎有些松开,他抱住她往怀里按了按,声音恢复一贯的从容温和,“我没有骗你,也没有骗爸爸,更没有和爸爸一起给你做套。”
“岁岁,我的计划考虑到了每一个可能阻拦我的人的性格和处事方式,考虑到了爸爸的态度,考虑到了政策,考虑到了市场,甚至准备有那特真恢复生产的契机迟迟未到的应对方案,唯独算漏了你会进局。”
“岁岁,你是巧合,更是意外。”
“只是,当你出现的时候,我抓住了你,意外出现的时候,我利用了意外。我不是从前那个想当医生治病救人的我了,我现在是一个商人,岁岁,你懂吗?”
她从他颈边抬起头,他的目光在昏暗的光线里与她对视,安静得让俞知岁觉得有些窒息。
她许久没说话,严松筠似是按捺不住内心的焦虑,追问道:“岁岁,你可以相信我吗?”
“我信。”俞知岁静静地开口,甚至用手捧住了他的脸,语气平静,“我不是信你,是信我自己,信我喜欢的人,值得我信任。”
我喜欢的人。
这五个字像重锤落下,重重击打着严松筠的心,强烈的愧疚感夹杂着尖锐的喜悦将他瞬间淹没,让他浑身颤栗起来。
何德何能,他何德何能,在此刻得知她对自己的心意。
“岁岁。”他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俞知岁嗯了声,他又叫:“岁岁。”
俞知岁又嗯了声,他说:“对不起,没有事先征求你的同意。”
她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没关系,我知道的,你只是太想做成那件事,严松筠,如果有下辈子,一定要坚持自己的梦想,不要拐弯,好不好?”
“……好。”
她听见他声音里有微微的哽咽,得知自己意外成为他计划里的棋子的气忽然就散了。
阿兰?德波顿在他的演讲里说:“爱的最终目的是,愿意去理解他人表面不太吸引人的行为。从而找到更多善意的理由,去爱这个人。爱一个人就是运用宽容和慷慨,对那个人进行诠释。”[1]
原来爱上一个人竟然可以如此简单,甚至都不用几个小时,也不知道哪个瞬间,发生了什么,她就敢确认自己的喜欢变质成了爱。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会这么轻易原谅他,甚至主动为他找理由。
“严松筠,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她趴在他的耳边,轻声警告他。
严松筠抱着她,扭头细细地亲吻她的耳朵,喃喃地保证:“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作者有话说:
注:
[1].阿兰·德波顿《为什么你会嫁给(娶)一个错误的人 》节选。
————
岁岁:果然,只有钱不会骗人,呜呜呜。
小严总:……
岁岁:严抠门你是个大骗子呜呜呜。
小严总:……可是我的钱不会骗你。
岁岁:明天买包吗?
小严总:[忍痛点头.jpg]
第六十章
也许是因为心怀歉疚, 又或者是想补偿俞知岁,更甚者是想给她回应,严松筠今晚破了例。
破了他在夫妻生活上做三休四的惯例。
明明在去星城参加峰会的前一天晚上, 他就因为听了俞知岁周日晚上回来肯定累得没心情, 现在不做就浪费次数了的话, 陪着她一通胡闹, 并且暗暗下定决心再也不听她忽悠。
只能说,计划没有变化快,谁能想到今晚会发生这种事呢?
原本也没打算做的, 只是临睡前俞知岁在他旁边一边玩手机, 还一边滚来滚去, 把脚踩在他腿上, 用脚趾头抠他大腿上的肉。
严松筠对她这个习惯, 或者说爱好,感到相当无语。
“你这什么毛病, 抠的不是自己的肉,不觉得疼是吧?”说着, 他伸手捉住了她的脚腕。
他也就是开玩笑的, 谁知俞知岁猛地一哆嗦, 条件反射似的使劲一蹬腿, 恰好踢在他手臂上,他下意识地倒吸一口气。
错愕地抬起头, 意外地捕捉到她脸上一闪而逝的恐惧和慌乱, 他呼吸一顿:“岁岁……”
“对不起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她镇定下来, 连忙向他道歉, 还翻身做起来, 摸了摸他被踢到的地方,问他,“痛不痛啊?”
严松筠摇摇头,想问什么,但到底没有问出口,只伸手将她拉过来,抱着拍拍她的背。
“是我不好,我不该吓你的,没事没事,摸摸毛吓不着,岁岁别怕。”
他又一次想起俞知年说过的那些事,其实每次想到都想问问她,当时是不是特别害怕,是怎么撑下来的,可是他不敢问。
俞知岁缩进他的怀里,感受到来自于他身上的体温,紧绷的神经慢慢松弛下来。
她仰起头,亲在严松筠的下巴上。
察觉到她仿佛是在确认什么,严松筠低头回应,这一刻谁都没有再说话,亲密的唇齿交融和耳边错杂的呼吸,足以让俞知岁内心的不安被抚平。
紧接着气氛便渐渐失控,俞知岁情动,又从来不肯为难自己,便抱着他的脖子难得撒娇:“给我好不好?”
他低头,眼底倒映出妻子情难自已的模样,娇媚又主动。
彼此难舍难分,停下来似乎已经不实际,他的沉默让俞知岁生气,干脆身手抓住了他的小臂,捏住一点皮肉,用力一拧。
严松筠立刻吃痛,一边吸气一边抱怨:“没说不给,你这着什么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这块豆腐再不让吃,我就不要了。”她气急,在他怀里打滚。
也不知道怎么得的坏毛病,想要的东西总想立刻就要得到。
严松筠叹了口气,第一次抛开自己制定的规矩,没有拒绝她的求欢,将她放倒在床上。
如今的严松筠,早就不是刚结婚时那个笨手笨脚的人了,他进步得厉害,俞知岁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在海浪中飘摇的小船,四处寻找可以依附停靠的港口。
汹涌的海水在月夜之下翻滚而来,被浪花拍击的船体摇摇晃晃,船舱里都是被浪花推送进来的海水。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排空船舱里的水,却不仅没有出口,还有人坏心眼地往船上扔石头,增加船舱的重量。
再这样下去她非得溺水不可,她想,怎么办呢?
她需要工具,需要排空积水。
可是她的手掌在周围摸索了一下,只抓到床单,其他什么都没有。
她着急起来,干脆一翻身,嚷了出来:“我要在上面!”
凌乱的头发,通红的脸颊,眼睛湿漉漉的,跟个抢东西的小孩子似的,严松筠看在眼里,一时间失笑。
“好好好,别着急,让你在上面。”
他一点拒绝的意思都没有,很快就躺平,一是不想看她干着急,二是……
讲真,躺平真的很舒服的,他只求这人能坚持久一点。
但是他终究是错付了,他的太太果然没有出他所料,和过去每一次一样,活干到半路就开始嚷嚷:“不行了不行了,我好累,动不了了,你来你来。”
不上不下的小严总:“……”你的良心就真的不会痛吗?!
他只好认命地将老婆伺候好,又给她洗了澡,抱着她哄了一会儿,这才一起沉沉睡去。
俞知岁一觉醒来,得知两个消息,一是副总叶桂月发给她的微博截图,怀声影视的艺人胥畅音在凌晨时短暂地上了一次热搜。
原因是蔡致忠导演的《沧澜》剧组发了路透,当然主要是男女主角的互动,但颜雪因为代言紫荆珠宝的关系,对同是给俞知岁打工的胥畅音颇为关照,在片场经常跟她待在一起,因此路透中胥畅音出现的次数不少。
颜雪正当红,粉丝数量多且活跃度高,关于她的一切消息,都会很快被粉丝送上微博热门。
剧组晚上十点半发的路透图,十点四十五分发的小视频,十一点半时,这两条微博就爬上了热搜的尾巴。
连带着胥畅音也因此蹭上了一波热度,有网友可爱发问:【跟颜雪在一起那个小姐姐是谁啊?新人吗?以前没见过捏~】
官博回复:【这是我们的大师姐秋檀仙子@胥畅音~】
很快就有人摸到胥畅音的微博,惊讶地发现,她并不是什么新人,而是出道已经十年的艺人,都可以称得上颜雪的前辈了。
【啊啊啊原来她就是《长庚谣》里的小师妹!我那个时候超喜欢她的,可惜后来她再没有别的作品了。】
【查了一下,作品还是有的,就是不出名,而且没有演过女主角了,都是女三女四,顶天了是女二,一手好牌打到烂的典范了属于是。】
【胥畅音十年老粉在这里!是狗逼经纪公司不做人才会这让的好吗,辣鸡怀声影视当年多少好苗子,全部都埋没了,也就我们姐姐不争不抢,比较看得开,才没有跳槽,我天天期盼它倒闭,我姐姐好换下家!】
【有一说一,怀声影视好像现在好点了,有种摆烂摆够了终于想做点事的感觉,这次胥畅音的资源就不错。】
【原著粉表示这个饼相当可以了,连载的时候大师姐人气很高的,作者很早就表示这个角色会写死,很多人威胁说要是写死了就不追了,但作者不为所动,天杀的@池鹤山人,诅咒你一辈子没女朋友!】
原著粉骂骂咧咧地在路透微博下痛斥作者,也有路人表示:【如果胥畅音能把握机会,说不定这次能翻红,前提是,她的经纪公司不要再骚操作了。】
怀声影视当年突然沉寂得莫名其妙,也找不到原因,财报也显示一切正常,问就是集团业务架构调整。
因为胥畅音,怀声影视再次受到关注,连同它之前搞的剧本征集活动也再度被人讨论,有人认为这是怀声影视为了应对影视寒冬做出的积极应对,也有人觉得这是怀声影视倒闭之前的垂死挣扎。
俞知岁粗略地看了一遍这些信息,一边化妆一边给叶桂月回电话:“安排人给胥畅音拍些照片发一下微博,检查一下她在社交平台的发言,有不合适的内容立刻删掉,这一步要快,虽然我觉得可能有点来不及了,但删还是得删干净。”
“找靠得住的营销号买一波通稿,什么盘点仙侠剧中的绝美仙子,什么那些年戏红人不红的沧海遗珠,必要时候可以踩一踩公司名声,那些被经纪公司耽误了的实力派演员,等等。”
“不用不好意思拿公司来营销,比起这种不痛不痒的名声,我更看重营销背后能带来的好处,不过你们的通稿也不要一天三顿的发,发太多容易让人看着烦,损害路人缘。”
俞知岁当然没做过相关工作,但这年头谁还没上过网啊,要接触到营销实在太容易了。
更何况,娱乐圈的规则之一就是,一个艺人好不好,真的和经纪人以及背后的团队有致命的关系。
在俞知岁看来,胥畅音和颜雪差的无非就是一个专业高效的运营团队,其他的差什么呢?除了比颜雪大了几岁,那有什么关系,化妆,医美,想要保持状态的方法比比皆是。
她漫不经心地旋出口红,对电话那头的叶桂月道:“看一下她的档期,看能不能接那部律政题材短剧的女一号,这部可以快速上映,在《沧澜》播出之前她需要经常出现大众面前,最好是带着作品。”
叶桂月答应了,她又说:“你们不要给她立什么清冷仙子、人淡如菊之类的人设,明星的人设,总是立得越高,摔得越惨,她是演员,不应该被某个人设框住。”
用作品说话,这是一个艺人最稳妥保险的路,俞知岁敢这么说,一是对胥畅音有信心,二是对怀声影视接下来的项目有信心。
和叶桂月的通话结束之后,她接到嫂子唐榕的电话,唐榕说今天亲子鉴定的结果就会出来,俞敏华想在结果出来之后立刻见那对夫妻,问她帮忙约好花弄影的包厢了么?
俞知岁的右眼皮狠狠一跳,她立刻伸手按住:“……这就让人去约。”
顿了顿,又问:“怎么这么着急?不先咱们一家关起门来商量一下么?”
“妈说怕夜长梦多。”唐榕叹口气,声音无奈,“这种事,早了早好。”
俞知岁嗯了声,镜子里的眼眸低垂,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里的情绪。
她问:“我哥怎么说,他什么意思?”
知道她想问什么,唐榕就反问:“他能什么意思,又不是小孩子了,难道还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
说着又笑:“那天晚上你家小严总深更半夜给他打电话,让他好好想清楚,能怎么想呢,只生不养,一点情分都没有,那点生恩给点钱……不然还能怎么样呢?难道要俞知年回去给他们一家当牛做马、结草衔环才算做得对做得好?”
没有这种道理。如果有人说虽然他们没养过你,但毕竟给了你生命,你这样是忘恩负义,那为了他们去伤花钱花力培养他,还给了他事业的养母的心,就不是忘恩负义了吗?
俞知岁冷哼一声,咬了咬牙,“到时候我一定要把他们赶出容城!”
因为心里存着这件事,她白天的情绪就不太稳定。
到了办公室之后,对竺见微道:“打电话去花弄影,让他们给我留一个僻静的包厢,我有用。”
竺见微点点头,道:“早上项目部送过来一份策划书,想请您看看,是……”
还没说完就被俞知岁打断:“项目的事让他们自己看着办,难道还要让我包办吗?”
她语气不大好,脸色也很不怎么样,竺见微不敢多说,立刻就收声退了出去。
但并没有把策划书拿走,黑色的文件夹还是放在办公桌一角,俞知岁扫了一眼,根本没有动它的意思。
她一会儿看看手机,一会儿看看手表,拿着本杂志翻来翻去,一个字都没看进去,显然非常坐立不安。
期间也批复了几份文件,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心情很不美丽,自动自觉地不去打扰她,而是去找叶桂月。
叶桂月跟竺见微打听:“俞总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竺见微说不知道,“早上过来就这样了,哦,还让我打电话去花弄影定了个包厢,可能有事吧。”
叶桂月又问:“那个……节目策划案她看了没有?”
竺见微也说没有,“说是让项目部自己看着办,它不能包办一切。”
说是这么说,但她们都觉得,就现阶段而言,俞总想当甩手掌柜,那是完全不现实的。
直到中午十二点整,俞知岁终于接到了大嫂唐榕的电话:“岁岁,鉴定结果出来了。”
“结果是什么?不是亲生的?”她有些迫不及待地问。
唐榕顿时被她逗乐了,一听就知道她期望的结果是什么,可惜,“让你失望了一半,是亲生父子,但不是亲生母子。”
俞知岁一愣,“……为什么?难道像魏家那样,我哥是私生子?”
唐榕说不是,“去那边查访的人回来,说那个女人是高大年后娶的老婆,你哥的亲妈早就死了十几年了,高大华现在的孩子都是这个老婆生的。”
高大华就是俞知年的亲生父亲,俞知岁听完哼了声:“这个姓一点都不好听,还是我们家的姓好。”
一如既往只抓自己想听的重点来评论,唐榕顿时无奈:“岁岁,不要打击扩大化,高这个姓有什么错,你要讲道理。”
“知道了知道了。”俞知岁又撇嘴哼了声,又讥讽道,“男人都是□□决定脑子的蠢货,他居然还敢来找我哥?我看八成是这个老婆怂恿来的,当初为什么我哥会出现在吕县的福利院?”
唐榕嗯了声,“回来的人说,打听到是你大哥一岁的时候,高大华带他去赶集,被人抢了,然后带到这边来卖,过了两年,买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就把他送去了福利院,在福利院待了五六年,就被妈收养了。”
俞知岁听了咬牙切齿:“那他还有脸来认儿子?认个屁!”
她一边说一边拍桌子,挂了电话后怒气冲冲地提着包往外走,听到动静过来查看的竺见微吓了一跳,“俞总……”
“我去总部,下午不回来了,你不用跟着我,放你半天假。”
她扔下一句交代,匆匆进了电梯,竺见微后知后觉地哦了声。
严松筠提前收到了她的电话,说是已经在过来的路上,问吃饭没有,听说还没有,便对刘常宁道:“去帮太太打一份饭,多点两个菜,没什么忌口,只是不要气味太刺激的。”
刘常宁动作很快,不过他从食堂提着饭盒回来时,俞知岁已经来了。
正在办公室拍桌子大骂:“不要脸!太不要脸了!你就说,要是你,你有脸来吗?啊?!”
严松筠在一旁低着脑袋听,不停地点头,啊对对对,你说的对。
刘常宁见状一愣,下意识以为是严总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太太找上门来骂人。
但仔细想想太太的话,好像又不是骂严总的。
“严总,太太,饭打来了。”他打了声招呼,把饭盒送进休息室去。
严松筠见饭回来了,便起身去拉俞知岁的手,劝道:“好了好了,先吃饭吧。”
“我气死了!”俞知岁一边嘟囔,一边甩开他的手,“我不管,你下午一定要跟我一起去,要把场子找回来!”
“好好好,去去去,我陪你去。”严松筠连声答应,“你多吃点饭,吃饱了才有力气找茬……啊不是,是找场子。”
作者有话说:
岁岁:男人都特么是蠢货!
小严总:……睁开眼看看你面前这条河,ok?
岁岁:为什么?
小严总:里头漂的全都是被你一杆子打下去的人。
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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