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老娄,你这就不地道了,前头问你去接谁非不说,藏的跟什么似的,这下还不是被我瞧见了?这是弟妹吧?”男人虎背熊腰,相较于娄路回的修长挺拔,他更加魁梧几分,像个铁塔似的,浓眉大眼,轮廓深邃,应该有少数民族的血统。
他大步走上来的同时,还伸出两只健壮的长臂与娄路回相互拥抱、拍肩膀。
发出的沉闷声音,叫藏在围巾里的田宓咧了咧嘴,为他们疼的。
男人们打过招呼后,娄路回便为两人介绍:“这是我对象田宓。”
说着,又低头看向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小姑娘,嗓音不自觉柔和了下来:“田宓,这是我的好友阿尔斯郎,是六二一农场的场长,蒙古族人,不过他的母亲是汉族人,你喊他汉名程朗也可以。”
田宓在男朋友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扒拉脸上的围巾,继续蒙着多少有些不礼貌。
无奈穿的实在太多,一句话的功夫,只够她从袖子中,将手笨拙的挣扎出来。
见状,娄路回轻咳一声,咽下已经蔓延至喉间的笑意,抬手帮她拉下脸上的围巾。
田宓...
田宓若无其事的冲着人弯了弯眉眼:“程朗同志你好!我是田宓。”
看清女孩的模样,程朗眼底的惊艳一闪而过,很快又拿看牲口的眼神扫了眼老友,合理怀疑他老牛吃嫩草:“弟妹别客气,直接喊我朗哥,我跟老娄那可是过命的交情。”
田宓下意识仰头看向男朋友。
怕她冻着,娄路回扯了扯围巾,将她的小脸又挡了起来:“别理他,程朗同志挺好。”说完,便不再理调侃怪笑的好兄弟,领着对象往解放小卡车走去。
“嘿!护的还挺紧。”程朗也不介意老友的态度,心里反倒为他寻到喜欢的人高兴,嘿嘿笑着爬上了驾驶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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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开动后,田宓隔着车窗向外看。
不断倒退的风景中,火车轨道很快就消失在了视线里,取而代之的是大片的密林。
天快要黑了,白雾渐起,隐隐绰绰的缭绕着山峦和树林。
车窗缝隙处,零星穿进来丝丝缕缕冷风,田宓又紧了紧围巾,突然后知后觉的,对于冲动来到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升起了些许无措与彷徨感。
就在她怀疑自己的选择是不是错误的时候,突来一声狼嚎将她从恍惚中惊醒。
毫无防备的田宓,下意识的打了个激灵。
刚才是狼吧?
真的是狼吧?
“不怕,咱们开着车,狼跟不上来!”娄路回虽然跟程朗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但视线却一直关注着小姑娘,见她被吓着了,立马安抚式的拍着她的肩膀。
等女孩儿镇定下来,他又挽起她一只袖子,握住她的手,一起揣进自己的口袋里。
透过后视镜,将这一幕全部收在眼底的程朗牙酸的不行。
好小子,从前对哪个女的都冷冷淡淡的,他还以为老友没有这根筋,或者不懂哄女孩子。
现在看来,不是不懂,而是没遇到对的人。
可见只要将人放在心里,有些事情做起来就是本性,哪怕是娄路回这样清冷孤傲的男人。
不过,程朗也是真心为老友高兴,他比老娄大三岁,家里最大的娃都14了。
担心小姑娘被这里的环境给吓退了,他忍不住就开起玩笑,试图让人放松些:“弟妹,你别怕,狼有什么,要是真遇到了,你别露怯,只要拿起棍子使劲在地上敲,那动静,狼也得害怕。”
田宓扯了扯嘴角:“是让我敲着棍子,然后跟狼一起害怕打哆嗦吗?”
“哈哈哈...反正只要你强硬起来,它
们也害怕。”程朗脑补了下小姑娘说的画面,顿时被逗的朗声大笑。
“别听程朗瞎说,他说的那是孤狼,狼是群居动物,敲棍子没用...不过你别担心,部队里很安全。”担心女朋友单纯,真相信朋友的胡扯,娄路回温声解释。
闻言,程朗嘿嘿笑。
田宓也笑,她又不傻,一开始就听出程朗在逗她,所以才会那么回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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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半小时后。
天色已经彻底黑沉了下来。
打着昏黄车灯的皮卡发出“吱――”的一声响,汽车便稳稳停靠在了招待所门前。
娄路回率先下车,又将田宓扶下来,才去后面车斗中取行李。
“你俩先进去订房间,我去瞧瞧晚饭弄的怎么样了。”锁好车,程朗将自己的证件扔给好友。
待娄路回接住后,人就大步迈进了暮色中,远远的又喊了声:“老地方啊,你带弟妹早点过来,我上午就订好了。”
“知道了!”娄路回应了声。
“去哪吃?”黑暗如同吞噬万物的巨兽,冷风肆虐下,阴森恐怖的“呜呜”声,更叫人心中发毛,待彻底看不到程朗的身影时,田宓收回视线,努力保持平静问。
娄路回却立马从女孩微微紧绷的声音中发现了她的紧张,于是他将三个行李箱全部放到一只手上,用空出的那只手,虚虚揽着人,护着她走进招待所。
嘴上还不忘多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不远,大概一百米外,走几步就到了,不是什么偏僻的位置...查干大叔烤羊肉手艺在附近很出名,咱们今天有口福了...对了,你吃羊肉吗?”
田宓点头,两人已经进了招待所,她将介绍信跟钱也递给男朋友,让他帮忙一起登记,才摇头:“我不挑食。”
心里却嘀咕开来...这里居然可以私人做生意吗?那她的荷包是不是有机会再鼓起来?还是这个叫查干大叔的,其实也是国营饭店?
许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娄路回轻声道:“晚点跟你细说。”
说完这话,他的视线又在那张大团结上扫了一眼,停顿了几秒后,到底没说不要她的钱,平静的伸手接了过来。
短短这么两天相处下来,他大概看出来了,自家对象是个什么性子。
虽然他觉得自己的钱就是她的,但小姑娘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娄路回虽然失望,却也只能安慰自己不着急,她总会愿意用他的...
男人办理入住手续的时候,田宓则好奇打量着招待所的环境。
这里应该新建没几年,有别于沿路看到的大多数拉合辫子房(泥土混合稻草的屋子),招待所是用红砖建造的,两层楼,在这个年代算得上气派。
柜台上也有电话,或许,明天早上,她可以借用电话,给派出所去个电话报平安...
手续办理的很快,田宓还没看仔细,那服务人员便拿出钥匙领着他们上楼。
田宓猜,男朋友四个口袋的军装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服务员热情的简直让她有些不习惯。
三人的房间紧挨着,田宓住在最里面那间,娄路回则选了中间的。
进屋后,因为还要出去吃晚饭,田宓便没有脱外套,只是放下行李粗略打量了下房间内的陈设。
意料之内的是,屋内有炕床,只是这会儿还没烧,按方才服务员的意思,很快就能暖和起来。
而意料之外的则是,除了基本的橱柜桌子外,衣橱上还镶了一面半身镜子。
说来心酸,自打来到这个世界,她见过最大的镜子也就巴掌大。
不过田宓也只感慨下,此刻镜子内的她已经被裹成了球,照不照的也没啥区别。
嘤..
.要是有羽绒服就好了。
老棉袄、军大衣什么的,真的好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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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滋~”
热油滴落进炭火中,发出叫人垂涎欲滴的声音。
香,实在是太香了。
泛着油光的羊肉被烤的外焦里嫩,一口下去,鲜美的肉质简直是极致的享受。
田宓觉得,味道比她曾经特地跑去草原吃的烤全羊还要好吃,应该是原材料的原因。
这时候的牛羊吃的都是绿色食物,纯天然的。
不像后世,打着纯天然的广告,实则那些牛羊吃的食物内,依旧存在着各种不好的杂质。
草原汉子热情,程朗完全没有考虑三个人能不能吃完,定了半只烤羊。
因为有男朋友帮忙切成小块,所以田宓抛却矜持,只负责埋头苦干。
前面娄路回有说,此地的环境不如南方紧张,因为太过偏僻,哪怕外面闹的风声鹤唳、人心惶惶,这里也算安稳。
最重要的是,原住民们很团结,只要民众们注意分寸,不要闹的太过份,一般就不会有人查。
所以,查干大叔只接待熟客。
当再次满足的咽下去一块焦香的羊腿肉时,田宓深深感慨偏僻的好处,否则就错过了这等人间美味...
吃饱喝足,挥别憨厚的查干大叔离开的时候,三人的身上全都沾染了浓重的烤肉香。
田宓浑身暖洋洋,被怕她摔倒的男朋友牵着往招待所走。
路上,程朗邀请娄路回去澡堂泡澡,吃完烤肉再去泡个澡,在这个时候绝对是最高级别的招待。
娄路回爱洁,算起来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洗澡了。
火车上梳洗不便,他每天只能在厕所里随便擦两把,这会儿听到提议不免心动,却又有些不放心对象,一时没有回答。
倒是田宓,听说澡堂立马来了精神:“我可以去吗?女澡堂今天开不开门?”
程朗嘿一声,觉得弟妹这性子合他胃口,不扭捏,逐大着嗓门道:“开!咋不开?每周二四六都开,走走走,回去休息一会儿就去,哥跟你说,你这坐了几天车的,去泡个澡,再往炕床上睡一觉,第二天保证你浑身舒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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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很舒坦,从未有过的舒坦。
第二天田宓从温暖中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还是软绵绵的。
来到这个世界后,她就没有睡过比昨晚更好,更沉的觉。
当然,这其中应该也有之前在车上辗转了一个星期,过于疲惫的原因。
一个人出行,因为要警惕,所以她一直没睡好,后面两天哪怕娄路回过来接她,那么小的床位,又能舒服到哪里去。
想到这里,田宓在软和的被窝里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又留恋的打了几个滚,才爬起来穿衣服。
打开门,刺骨的寒冷糊到脸上,瞬间将田宓从温暖中唤醒。
不知道是刚从暖呼呼的房间里出来,还是什么,总感觉温度似乎比昨天更冷了些,她缩了缩脖子,将小脸埋进围巾里。
回身掩上门,看着大亮的天色,田宓有些为难,也不知道几点了,不会很晚了吧?
就在她踌躇是自己下去,还是去敲男朋友门时,隔壁的房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娄路回一身齐整,神清气爽,瞧着就知道起来好一会儿了。
田宓尴尬的笑了笑:“早啊,我是不是睡过了?现在几点?”
“早!没睡过,才七点,是要去梳洗吗?”娄路回嘴角带笑,嘴上虽然这么说,人却已经关上门走了过来,显然是打算陪同。
见状,田宓也抿唇笑:“嗯,你几点起来的?”
“五
点。”
“这么早?”
“在部队里习惯了...昨晚睡的好吗?”
“挺好的,你吃了吗?”
“还没有,等你一起。”
“...”
简单温馨的对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公共洗漱间,这里全天供应热水,锅炉中蒸腾着灼热的气息,娄路回担心对象烫到,动手给人兑好水端了过来。
没谈过恋爱,但是看过别人谈恋爱的田宓,很快就抛却了被当小宝宝照顾的别扭感,喜滋滋的弯腰开始打理起自己...
咳咳...那什么,有男朋友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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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省地广,虽然同属一个市区,但此地离部队,开车还需要5个多小时,这还得是路况好的情况。
吃完早饭,程朗又开车将两人送到车站。
这几天没有大风雪,农场上忙的紧,要用到卡车的地方很多,不然他就将两人直接送回部队了。
“...结婚的时候,可得通知我,我等老娄这杯喜酒可是等的望眼欲穿了。”离别时,程朗的殷殷叮嘱再次叫小情侣红了脸。
两人都不好意思看向对方,只是死命瞪着口无遮拦的家伙。
见状,程朗顿时哈哈大笑,然后也不管他们越来越红的脸,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便驱车离开。
田宓...
娄路回...
都是成年人,挥别了热情的蒙古汉子,两人又若无其事上了中巴班车。
车上已经坐了一多半人,他们便拎着行李去到最后面。
汽车内没有暖气,不止田宓跟娄路回,所有人都穿着厚实的大衣。
放好行李后,两人挨在一起,温声细语聊着天,后面的旅程倒也不算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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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6部队。
田雨抱着从司务长那边匀来的一大块新鲜羊肉,喜滋滋的往家里走。
丈夫一个月的工资78块,又因为这边环境恶劣,组织上另外给了补贴,算来每个月到手差不多有小100块。
除了按月寄回婆家的养老费20元,还有隔三差五给婆家娘家寄些东西外,剩下的都算他们小两口的家用。
这边肉食相对便宜,蔬菜基本自己种,所以哪怕每个月固定存起来三四十块,家里的日子也还算宽裕。
其实家里有冻肉,她完全没有必要再去买。
只是田雨惦记着宓丫头在家里吃不到什么好的,也不知道瘦成啥样,便想着买一块新鲜的。
想到二妹能吃肉吃个饱,她剁肉的动作就更麻利了。
“嫂子在家吗?”
刚将剁好的羊肉块放进桶里清洗,顺便泡泡血水,田雨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她起身,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手,一边快步迎了出来:“小云啊?快进来,来嫂子家还站在外面喊什么?”
说话间,田雨已经推开了木门。
却不想,门外站着的,不止是好姐妹葛云,还有一个不认识的小姑娘。
她笑问:“这位是...?”
葛云也不知道自家这小姑子是怎么回事,昨天才来岛上,今天就呆不住,非要出来转一转,还指明要来田嫂子家。
她本来是不愿的,但丈夫说田嫂子人好,在部队里跟谁都能说上几句话,还热心,说不得能帮小姑子找一个好男人,让她带着小姑子跟田嫂子熟悉熟悉。
葛云是真心喜欢田嫂子,自然不愿意将小姑子这种人介绍给她,吃过早饭,送走丈夫后,她到处磨蹭干活,就是不提这茬。
不想好一顿打扮的小姑子也不用自己领路,自顾自就跑了出去。
无法,担心小姑子那张刀子嘴得罪人,她
只得放下手里的活,抱着孩子跟了上来。
只是来到嫂子家,因为多了个小姑子,葛云便没有像往常那般直接进去,而是站在门口喊了一嗓子。
如今见嫂子依旧面带热情的笑容,她心中更是窘迫,总觉得给人添麻烦了,呐呐介绍道:“嫂子,这是我小姑子钱晶晶,昨天才来岛上的。”
闻言,田雨面上不动声色招呼人进屋,心里却琢磨开来了。
前几天丈夫好像说过,钱胜也想将妹妹介绍给娄团来着。
所以...这会儿上门是几个意思?
尤其这个叫钱晶晶的小姑娘,哪怕脸上带着笑,她也能瞧见那眼底掩不住的打量与不以为意。
这是...瞧不上自己?
她倒无所谓一个小姑娘的轻视,就是有些心疼葛云这个傻妹子,摊上这么个小姑子,后面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再加上她那个假兮兮的丈夫,唉...
心里虽然各种想法,田雨面上却不显,热情的给她们泡了糖水,又抓了几把炒花生过来,才抱着胖闺女坐下与两人聊天。
大约是胜券在握给了钱晶晶底气,她全程没怎么说话,只是端着糖水,斯斯文文的抿着。
哥哥说的不错,田家这位嫂子长相的确不如自己,身材就更别提了,比自家蠢胖的嫂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可以想象,她那个与她很像的妹子,定然也不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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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6部队在一座岛屿上。
除了一条通行的主路,其余三面环水。
每天部队后勤部,都会出来附近的农场上采买物资。
田宓他们坐的是早晨8:30的班车。
走走停停,晃晃悠悠,等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下午3点了。
比预计的要晚上一个半小时,因为半途下起了雪。
好在雪是下半程下的,不然等积雪堆积起来,车轮子打滑开不了,就只得蹲在车上熬,或者寻地方过夜。
下车前,两人就着娄路回一直藏在怀中,用体温捂着的军用水壶里的水,随便对付了几口硬馒头,又嚼了几口肉干,填了五脏庙。
这会儿倒是不饿,顶着风雪一脚深一脚浅,踩着咯吱咯吱的音律,向着采购车停靠的位置挪动。
大雪才下一个多小时,入目所及之处就都变了个颜色,地上的雪甚至没过了脚背,白茫茫的很是梦幻。
田宓怀疑,起码有零下三十度了,但她心情不差,饶是北风呼呼,雪花砸人,她也还有闲情逸致到处打量。
毕竟是将来要生活的地方。
许是有部队临近的原因,她发现这处小镇,瞧着倒是比路上遇到的大多房屋要整齐很多。
远远的,她甚至还瞧见了一栋2层楼房。
娄路回说,那是部队招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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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购车停靠的位置有一处小亭子,勉强能遮掩风雪。
两人走进后,田宓跺了跺脚上沾染的雪花,内心感慨。
怪不得大姐八年没回家,实在是太艰难了。
她一个人轻装上阵都有些扛不住,更何况大姐还有孩子。
“脚冷?”
“不冷!”下车的时候,许是坐久了,脚的确冻麻了,但艰难行走了几百米后,她已经缓了过来。
再一个,她脚上穿的靴子厚实防水,是男人特地带给她的,包括身上的军大衣。
不得不说,如果不是娄路回准备充分,就她自己那双老棉鞋,还真不一定能抗住。
唔...对象这么体贴,得加分。
这般想着,她被自己逗乐,仰头冲着人弯了弯眉眼。
娄路回扯了手套,抬手将女孩长翘如小
扇子般的,睫毛上的雪花擦掉。
也跟着勾起唇,小姑娘似乎有魔力,瞧着就心情好。
田宓不自在的眨了眨眼,没话找话:“采购车什么时候来呀?”
也是巧了,她话音刚落下,就有发动机的嗡嗡声传了过来。
她探头,果然在白茫茫的雪雾中,看到了隐隐绰绰的汽车向这边驶来。
=
今天没有太阳。
到了傍晚的时候,天空更是黑沉沉、阴森森的。
田雨忙碌了一整天,准备了好几道硬菜温着。
眼瞧着天都快黑了,二妹他们还没到,她心里头就有些急,捞起大衣裹上,又换了鞋,戴了帽子围巾,将自己个儿裹的严严实实的,准备出门。
临走时,还不忘对着老大老二吼一嗓子:“妈去接二姨,你们看好妹妹,不许偷吃知道吗?”
老大陈寻已经13岁了,算是个小大人,闻言抱着妹妹一脸无语:“您快去吧。”
嘿...臭小子还嫌她烦了,田雨笑骂两句才推门出去。
不想才走出去几步,就遇到了下班回家的丈夫跟周建设,她热情招呼人:“建设跟老陈先进屋暖暖,我去采购部瞧瞧。”
闻言,陈刚皱眉:“老娄跟二妹还没到?”
周建设瞧了瞧天色:“估计是大雪,车不好开。”
田雨也着急:“还没到呢,我不放心,你俩先进屋,我去瞧瞧。”说着,便抬脚往外走。
陈刚让周建设先进屋,自己则大步跟上妻子。
路上,田雨跟丈夫说了钱晶晶上门的事情,未了还感慨:“我瞧着那姑娘是个厉害的,葛云日子怕是要难了。”
“她为难你了?”以为妻子被欺负了,陈刚黑了脸,语气有些不愉。
钱家兄妹打什么主意他心里门清,他不管他们怎么算计,但是把心眼子摆到自己妻子身上就是不行。
田雨摆手:“那到没有,为难我干啥?没仇没怨的,人家都没怎么说话。”至于被人瞧不上什么的,她不打算跟丈夫说,这点小事犯不上,毕竟钱胜跟丈夫还是战友,两人还得共事呢。
得了妻子的解释,陈刚却依旧不满意。
但凡做政委的,哪个没有几百个心眼子,是以,就算钱家那姑娘什么也没说,他也能猜到她来自家的用意。
陈刚不想将那些污糟的小心思讲给妻子听,很快敛了眼底的怒意,抬起手扶在妻子的后背上,温和道:“不喜欢就不要相处,他们家就是看上老娄了,估计是听说了二妹的事情,过来打探情况的。”
“看上就看上呗,来咱们跟前使什么劲儿?她要有那能耐让娄团喜欢她,也是她的本事,咱们再给小妹找一个就是,宓丫头那么好的姑娘,找个男人还不容易。”田雨抱怨,心底忍不住连娄路回都迁怒了几分,小伙子长得太好也是麻烦事。
“快快打住,这话不能说,老娄要是有旁的想法,还能专门去接人?更别提人出发前,还特地打听二妹的鞋码跟身高,专门给带了保暖的衣服鞋子,可见人家对二妹有多用心,你这话就有些没良心了啊,小雨同志!”说到最后,陈刚还玩笑式的告诫。
田雨方才也就是气上了头,这会儿听了丈夫的话,也觉得自己不该迁怒,赶紧道歉两嘴:“唉...我的错,我的错,我这也是担心二丫头在那个钱晶晶手上吃亏,相比起来,我家田宓就是个傻乎乎的单纯姑娘。”
闻言,陈刚咧了咧嘴,没吱声。
心里却是好笑,就凭着几次电话中的简单接触,他就可以肯定,小姨子可不是个心眼少的主。
当然,这‘心眼’二字不是贬义词,而是褒义。
=
人最禁不住念叨。
这不,夫妻俩还没走到采购处。
远远的,就从弥漫的白茫茫中,窥见了熟悉的身影。
没办法,整个836部队,除了周建设,也就娄路回有这么鹤立鸡群的身高。
田雨面上一喜,抬腿就往前跑,不顾丈夫嘴里念叨的“小心滑倒。”,高兴的边跑边喊:“二妹!宓丫头!!!”
这厢听到声音的田宓也是眼前一亮,立马松开拽着男朋友衣袖的手,撒腿也往前跑。
姐妹俩搞得跟鹊桥相会似的,很快就抱在一起,兴奋的跳着、笑着。
见状,跟上来的两个男人好笑摇头...怎么跟小孩子似的。
姐妹俩好一顿稀罕,尤其田雨,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
她太想娘家人了。
人是复杂的,小时候,因为一些原因,她并不受爷奶还有母亲的待见。
所以到了高中毕业,一心想要离开家里的她,在接到去当兵的高中同学陈刚的来信,问她愿不愿意跟他结婚时,她只考虑了一晚上就同意了。
那会儿的她,太想逃离那个压的她快要喘不过气的地方了。
可如今,来到这里八年之久,她的脑海中,那些曾经叫她急于逃离的、不美好的灰黑色记忆已然褪色,只余越来越清晰的,思念家人的情感。
介绍小妹来部队,何尝不是她的私心呢。
她私心希望身边能有一个娘家的血脉亲人陪伴。
哭泣从来带着传染性,继承了原身情感的田宓,也被心中莫名升起的酸涩感包围。
然后,泪意瞬间泉涌...
呜呜...
=
“宓丫头变了,跟小时候不怎么像,长大了,也变漂亮了。”
姐妹俩好一顿抱头痛哭,又在男人们的劝说下,为彼此擦了眼泪,才手挽着手,喜气洋洋的往家属区走。
也在这时候,田雨才看清自家二妹的容貌,小丫头可太好看了,花朵儿似的。
她离开家的时候,宓丫头才12岁,那两年大环境不好,家里孩子的营养都跟不上,记忆中,二妹还是个面黄肌瘦的小丫头。
如今几年不见,竟然出落的这般惹眼,文气些说,那就是琼姿花貌、肌肤赛雪,她都有些不敢认了。
田宓弯了弯眉眼:“大约是长大,也长开了,其实我的眼睛跟姐姐还是很像的。”
可不是,田雨盯着妹妹的眼睛瞧,然后又乐呵呵起来:“姐从小就觉得你长得跟我像...对了,来娣盼娣怎么样?变化大不大?我走的时候,她们一个才8岁,一个5岁,小弟更小,才2岁...”
说着,她还伸手将小妹下滑的围巾往上拉了拉,嘴里嗔道:“你呀,刚才夸你长大了,这会儿就露馅了,围巾都围不好。”
女人的嗓音很温和,看着自己的眼神中似淬了星光,温柔又喜爱,田宓鼻头又是一酸,突然就放下了所有...因为投奔而竖起的莫名防备与可笑的自尊心。
她伸手,又抱了抱姐姐,小脸她在的肩膀上蹭了蹭,直到蹭掉了眼泪,才软软撒娇:“大姐,谢谢你。”
谢谢你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愿意朝着我伸手。
谢谢你满心满眼欢喜的态度。
更谢谢你....不断传送过来的温暖。
“傻丫头,你是我妹妹,血缘关系是断不了的,跟姐这么客气做什么,来了就当是自己的家。”田雨被二妹的话弄的怔愣了下,然后也回抱着拍了拍她的后背,眼角却笑出了好看的纹路。
田宓想说才不是的,血缘并不代表亲情。
但这会儿气氛太美好了,她不忍心破坏。
还有,她没有说的是,她不是粗心围不好围巾。
其
实在坐上采购车后,她就拿下了围巾,开始重新编起了头发。
第一次亮相。
还是以某人对象的身份。
田宓自诩是个俗气的姑娘,谁还不喜欢漂漂亮亮的?
这种感觉就好像...唔...就好像曾经在大学那会儿,舍友去见男朋友的朋友时,精心打扮的心情是一样的。
那一刻,老娘就得是最美的崽!
再说了,安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她也是有虚荣心的好嘛。
包裹成粽子已经够丑的了,再不捯饬捯饬脸面,可太白瞎了。
可是这一切的小心思与小虚荣,在姐姐担心她冻着的念叨声中,似乎都变得不再那么重要了。
咳咳...那什么...当然,路上没瞧见几个人,也是一个原因。
=
久别重逢,亲人相聚。
今天的陈家无疑是热闹的。
到了姐姐家,田宓将行李放置到特地给她准备的单独房间里,来不及感慨房内的温馨布置,便听到姐姐喊开饭的高亢声音。
田宓弯了弯眉眼,快速脱了身上厚重的军大衣跟棉袄,拎着给外甥们买的礼物出了房门。
“这一身好看,比那些个大红大绿的雅静,款式也好,适合你,姐这里攒了些布料,都给你做...”家里的条件田雨清楚,就算有布料,大头也定然给了长卿,妹妹能看的衣服估计不多。
姑娘大了,到了相看的年纪,得打扮打扮。
闻言,田宓还来不及拒绝,就见坐在沙发上的男朋友起身走过来。
然后在所有人懵逼又震惊的眼神中,娄路回理所当然的接过小姑娘手中的袋子放到一旁。
再然后,男人将女朋友的小手裹进手掌心,牵着她走到桌边坐下,沉厚着嗓音道:“嫂子的票给孩子们,田宓是我的对象,我那边攒下来的布票给她用。”
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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