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铭被拖了出去,丢到乾清宫外面的台阶上,甭论他是以头抢地还是痛哭流涕,旁人均是毫无反应。
梁九功在心里啐了一口,什么东西,也敢嫌弃五阿哥,按他自个儿的想法,这翊坤宫中的人啊,个个都在皇上心尖尖上。
瞧皇上颓废了这么长一段时间,有宜妃娘娘陪着说会话,皇上就恢复了精神,这可是旁人远远不及的。
再说五阿哥,皇上私下常说此子肖父,那可是天大的赞赏,而七阿哥奔驰千里去福州造船厂,皇上更是时时挂念。
陈铭还想跪在乾清宫门口继续给自己求情,却被得了干爹吩咐的魏珠带人直接轰走了。
他无可奈何,只能灰溜溜地朝着宫外走去,脑子里面却是一刻不停地想着事情,皇上这边对他厌烦了,还有太子那边呢,若是能依附于太子的话,未尝不是件好事。
不过他要是想投诚,就必须拿出点诚意来,要用什么投名状呢?
陈铭正想着,忽然眼前一黑,接着被人推倒在地,身上挨了一阵拳打脚踢,他哎哎哟地叫个不停。
背后之人似乎并不想要他的命,很快就停手了,他只听得一个稚嫩的声音说道:“快快快,按住他的脚。”
陈铭还以为对方是要剁掉自己的脚,惶恐地乱踢着,但是对方人多势众,一哄而上,将他死死地按在地上,不能动弹分毫。
就在他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脚上被踩了两下,他心中有些茫然,被踩脚虽然也疼,但是比起剁脚,这点疼痛不值一提。
“快走,快走,人来了。”有望风的人大喊道。
众人一哄而散。
“何人喧哗?”
陈铭挣扎了好一会,才挣脱出来,发现自己的头上套了个布袋子,一旁询问的人正是宫中的侍卫,连忙说道:“有人袭击我。”
赶来的侍卫正好是在乾清宫附近当差,自然看到陈铭被丢出来的场景,见是他,几人对视一眼,道:“原来是陈大人,不知感觉如何?是不是需要叫太医?”
陈铭的目光落在自己的鞋子上,看着那个小小的鞋印,计上心来,“不劳烦太医了,我自己慢慢回去,只是这行凶之人……”
“这个就不劳陈大人费心了,卑职定然会向上禀告,查出真相。”为首的人说道,这光天化日之下敢行凶的,可不是什么简单人。
陈铭拱手道:“如此就有劳了,哦,对了,先前那人踩了我一脚,这鞋印看着奇怪,像是孩童的,可作为线索调查一二。”
为首的人心中却是有了别的想法,这陈铭是五阿哥的夫子,如今被丢出来,恐怕是得罪了贵人,最有可能的就是五阿哥了,所以是五阿哥带人揍的吗?
“多谢陈大人提供的线索,在下会好好调查的。”那人说道,心里想的却是这个事情怎么调查?不如拖着不了了之。
陈铭瞧出了那人敷衍的意思,气得脸涨红,鼻腔里哼了好几声,才从地上爬起来,整理了一身狼狈,五阿哥这个梁子,他算是结下来了,日后定要讨要回来。
被念叨的五阿哥正站在乾清宫里面对手指,忽而鼻子生痒,小小的阿嚏了一声,差点冒出个鼻涕泡。
“你说陈夫子造谣?”康熙皱着眉,他刚刚才斥责了陈夫子未用心教导胤祺,转而胤祺就来告状。
“对,他同旁人说自己玩物丧志,不思进取,心里是旁门左道。”胤祺说道,他再次想起这话来还有几分气愤。
“他同何人说的?”康熙问道。
胤祺抠着脑袋想了想,四哥没有说陈夫子是同何人说的,糟糕。
康熙瞧着他为难的样子,便道:“是别人同你说的闲话吗?”
“不是闲话,是……”胤祺抿住了嘴,他不能把四哥供出来,“儿臣不能说,反正不是闲话。”
康熙没有逼迫他,手指在桌子上叩了叩,“朕知道了,自明日起,陈夫子就不教你功课了,朕再为你寻一位夫子。”
胤祺哦哟一声,脸上是遮掩不住的喜色,喜滋滋地又近了两步,“儿臣多谢汗阿玛,汗阿玛太好了。”
“这就好了?”康熙故意凑近了问道。
“当然,汗阿玛是最好的汗阿玛。”胤祺说着,还扬了扬下巴,看在汗阿玛帮他解决了陈夫子的事情,他就好好夸一番吧。
康熙看得欢喜,朝他招招手,“来朕的身边,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夫子?”
胤祺走过去,站在汗阿玛的面前,他思考了一下,“儿臣想要一个会种田的夫子。”
康熙的手肘架在椅子上,半靠着椅子,听见儿子这个要求,想了想,“朕想想办法,争取给你找一个会种田的夫子。”
“多谢汗阿玛。”胤祺高兴地说道,他单方面宣布,汗阿玛是对他最好的汗阿玛了。
得到儿子彩虹屁的康熙哈哈大笑,心中的阴霾都少了很多,犹记得之前胤祺还对他有几分全然的陌生和畏惧,如今亲昵了不少。
他道:“以后再有功课上的事情,就同朕直接说。”
宜妃为了陈夫子的事情绕了一大圈,又是赏花,又是喝茶,他自己还被胤禟那个臭小子教训要节俭,塞了两块沾着口水糕点。
胤祺踯躅了一下,“儿臣觉得……觉得丢脸,哥哥们那么优秀,儿臣……”
康熙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朕亦觉得你优秀,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不必妄自菲薄。”
“汗阿玛真的觉得儿臣好吗?陈夫子说……”胤祺有些不确定,两只小手面前抠着。
一听到“陈夫子”,康熙就觉得火气腾腾地直冒,“他又说了什么?”
“他说汗阿玛夸奖儿臣是因为爱子之心,不是真的赞同农桑之事。”胤祺说道,他想知道这个是真的吗?
“胡说八道。”康熙评价道,又看了看正仰着头,眼眸之中亮晶晶的儿子,“朕岂是那是非不分的人?朕夸奖你,是因为你做得好。”
胤祺被如此肯定,心里激动到不行,又有点小羞涩,小脸微微泛红,小声道:“儿臣知道了,多谢汗阿玛。”
两父子一顿交心,胤祺终于不用再面对陈夫子含沙射影的嘲讽了,康熙赢得了儿子的信任和亲近,彼此都很满意。
等到胤祺离开,康熙坐在桌子前,心中还是有几分愧疚,这几日,他因着赫舍里的事情,有了几分懈怠,才没有注意到这些事情,让胤祺受了委屈。
他心中还有些疑惑,陈夫子到底是同谁说了这些话?而这人还能让胤祺支支吾吾维护着?
康熙在心中一一筛选着胤祺身边的人。
“皇上,太子来了。”梁九功进来说道,犹豫了一阵,“刚刚陈铭在出宫的路人被人揍了。”
康熙正准备让保成直接进来,听到梁九功后面的话,他第一反应就是胤祺干的,但是胤祺刚刚同他在一起。
“可查出是何人所为?”康熙问道,他想了想,总不至于是宜妃吧。
“还没有。”梁九功说道,他也不好说别人都觉得是五阿哥做的,不过,他很清楚,五阿哥刚刚就在乾清宫,怎么可能分身去揍人呢。
“去查查看,别让人传出闲话来。”康熙说道,他第一个想法就是胤祺,旁的人说不准也是这样的想法。
梁九功听出来康熙话语之中的维护,赶紧下去安排。
胤礽进来后,先给康熙行礼,“儿臣参见汗阿玛。”
“保成这个时候怎么过来了?”康熙问道,自从上次挨了一顿训斥之后,保成老实了不少,如今事事妥帖,倒真像是个储君了。
“汗阿玛,儿臣听人说了件事。”胤礽面露迟疑,似乎还心存犹豫,见汗阿玛等着自己的下文,才鼓起勇气说道,“臣听五弟的夫子言其心术不正,难以教导,而且刚刚还听说五弟揍了夫子,实属嚣张跋扈。”
康熙脸上的笑意淡了些,他想起刚刚自己问到何人与陈夫子传话之时,胤祺三缄其口的维护,莫非就是太子。
如此一想,康熙便觉得胤祺此子爱护兄弟,实为难得。
胤礽瞧着汗阿玛的表情,还以为皇上对胤祺也不满了,于是继续添油加火,“儿臣听说了此事,心中担忧,特意来同汗阿玛说一声,五弟现在还小,若是有不对之处,尽早矫正……”
康熙朝后靠在椅背上,心中难免又想到了赫舍里,原本已经消失的疲倦感,再次卷土重来,“你觉得如何矫正比较好?”
“此事全凭汗阿玛做主,儿臣只是觉得不能放纵五弟如此言行,这日后说出去丢的可是咱们皇家的脸面呢。”胤礽说道,又补充道,“得要找一个更加严格的夫子,将这些陋习一一改正。”
“你是这么想的?”康熙问道,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太多的神色,“专门找个夫子监督胤祺的言行,是这样的吗?”
“儿臣虽不愿如此,但是此乃必要之措施。”胤礽振振有词地说道。
“对了,此事你是如何听说的?”康熙问道,转换了话题,他想看看这到底是胤礽的想法,还是别人教导的?
胤礽说道:“是儿臣身边的奴才听陈夫子说的。”
“那你可曾想过陈夫子为何偏偏同你身边的奴才说这件事?”康熙追问道。
“这……”胤礽心中清楚是为了什么,但是他不能说出来,“可能觉得儿臣是哥哥,想要儿臣提点胤祺一二……”
“因为胤祺与你有矛盾。”康熙打断他的话,保成自幼聪慧早熟,怎么会猜不透陈铭这种行为代表的意义,只不过故作不知而已,“你上次与胤祺闹了矛盾,朕惩罚了你,旁人觉得你心怀不满……”
“儿臣没有。”胤礽赶紧为自己辩驳。
“若非如此,陈铭为何不同朕说,而是要同你身边的奴才说这件事?”康熙淡淡地问道,“难道说你比朕更有资格管教胤祺?”
胤礽哑口无言,一张俊脸涨得通红。
“当初,朕罚了你之后,你可曾背后埋怨过胤祺?”康熙问道,若不是保成透露出不满的苗头,陈铭应当不会胡编乱造诬陷胤祺,以此来博得保成的好感。
“儿臣……”胤礽支支吾吾,一张羞愧的脸足以说明很多事情。
康熙头疼,他语重心长地说道:“保成,你是太子,其他的人将来只是臣子,你又何必处处为难他们呢?”
胤礽抿了抿嘴唇,倔强地低着头,“儿臣不是……”
“那你是为何如此?”康熙换了个姿势,瞧着胤礽的表情,说道,“你若真是为了胤祺好,便不会不去核实陈夫子的言行,便急匆匆地来同朕告状。”
胤礽羞愧地低下了头,汗阿玛的视线让他踯躅不安,恨不得钻进地缝躲起来。
康熙瞧着儿子这模样,难免心软,起身将保成拉到一旁坐下,“同朕说说。”
“儿臣……”胤礽的话横在嘴边,还是难以开口。
“说吧,朕听着。”康熙说道。
“儿臣觉得……觉得汗阿玛没有以前喜欢自己了。”胤礽嘀嘀咕咕地说道,他有点赧然,感觉自己像是个邀宠的小孩一样。
康熙笑了笑,“你还觉得朕不够疼爱你吗?”
胤礽摇摇头,“但是其他人都觉得汗阿玛更喜欢五弟和九弟啊。”
“朕真的如此吗?”康熙看着他,他不止一次同保成强调过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就是他,但是依旧抵不过风言风语,“保成啊,朕该说的,该做的,朕已经都做了,朕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汗阿玛……是对儿臣失望了吗?”胤礽心里难受得很,脑袋低着,看不到微红的眼眶,但是语气中带着几分哭腔。
“朕是觉得有几分伤心。”康熙说道,“自打你出生,所有的待遇都比其他人高出一截,甚至比朕还好。”
“儿臣不想要那么多待遇,只想要汗阿玛。”胤礽小声说道。
“可是他们也是你的弟弟。”康熙一直都希望胤礽能够同其他的阿哥和睦相处,一来是因为兄弟之情,二来这些人都是他将来的助力,“若是你以后坐上这个位置,弟弟们都与你不亲近,你又如何?”
“他们不敢不服……”胤礽小声说道。
康熙听着这略带稚气的言语,道:“面服心不服,是你想要的吗?”
胤礽当然不想要这样的结果,但是长期以来,他听到的都是自己是太子,以后所有的人都臣服于自己,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些人若是不服气该如何?
“保成,朕再说一遍,你可要记住了。”康熙说道,“你是大清的太子,是朕的嫡子,朕对你疼爱有加,对你期望有加,你应当克己复礼,做好太子的本分,做好兄长的本分。”
康熙顿了顿,又提醒道:“事不过三。”
“儿臣……儿臣知道了。”胤礽说道,他嘲讽胤祐为一,防备胤禛为二,此为三。
要是有第四次,汗阿玛会如何呢?他不想想象。
“退下吧。”康熙说道,等到胤礽走了,他那点欢喜之情早就消失殆尽。
梁九功进来的时候,看到康熙满脸的愁绪,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开口。
“有什么话直说。”康熙根本不需要抬头,就知道梁九功有事情,不然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毫无眼力见儿地闯进来。
“皇上,殴打陈铭的人查出来了。”梁九功说道。
康熙掀了掀眼皮,“是谁?”
“是……”梁九功有些犹豫,道,“是六阿哥和九阿哥。”
依照六阿哥现在的样子,说是九阿哥的主意也不为过,之所以加上六阿哥,也是梁九功一点私心,担心康熙追究九阿哥的过错。
“他们俩?”康熙还是有些不相信,他知道胤禟的鬼点子多,但是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吧?
梁九功一言难尽地点点头,初听到这个结果的时候,他也是不肯相信,但是证言都摆在面前了,也由不得他不相信。
“他们俩也动手了?”康熙还是不肯相信,这两个小调皮蛋还有这等能力?
梁九功更加不知道如何描述好,瞧着皇上不问到个答案不会善罢甘休,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是奴才们动的手,随便揍了两下,不过……最后九阿哥让人按住了陈铭的脚……”
“怎么?”康熙瞧着梁九功说起来吞吞吐吐,恨不得将人叫到乾清宫自己亲自问个清楚。
“他和六阿哥一人上去踩了一脚。”梁九功说道。
康熙无语,大大的无语,他甚至都想到是不是叫人废了陈铭的脚,结果是踩脚?
踩脚?
康熙忍不住笑了,骂道:“臭小子,揍了就揍了,若是可以,朕也想揍陈铭,你警告一下,让那些奴才们嘴严实一点,别到处透露风声。”
见皇上心情愉悦,梁九功也跟着笑了笑,应声退了下去。
过了两日,康熙还真的给胤祺找到了一个种田的夫子,是个老翰林,原本是农家子出身,于种田之事上,倒是懂得一些。
这次,康熙亲自考察过之后。觉得满意了,才让他去给胤祺启蒙。
而正在这时,康熙接到几封折子,都是弹劾胤祺的,他翻了翻,说是胤祺目中无人,狂妄自大,竟然一言不合就在宫门口殴打官员。
康熙看了看上奏的人,好几个都是与索额图有关系的人,不免心中烦躁,上次陈铭向保成身边的人告密,从侧面说明了一件事——朝中已经私下形成了太子党,大臣之中有人将心思打到了保成的身上,妄图以此获利。
尤其是索额图,不止一人弹劾他扯着太子的旗号结党营私,排除异己。
康熙不相信这是保成的主意,但是任由这般下去,朝纲必然混乱,这一个个都想要从龙之功,他还没死呢!
之后两天,弹劾的折子如同滚雪花一般越来越多,谣言传得沸沸扬扬,更有甚者,说陈铭得罪了五阿哥,被五阿哥活活打死了。
康熙听着颇为无语,五阿哥才几岁,要是有这个能耐,岂不是天生神力?
谣言止于智者,但愚者盲从,康熙决定快刀斩乱麻,否则再传下去,胤祺的名声就没了。
之前梁九功说过奴才们只是随便揍了两下,但折子上却说陈铭受伤颇重,梁九功无须在此事上撒谎,所以陈铭这伤势十分蹊跷啊。
因此,康熙叫来侍卫阿南,让他暗中调查陈铭,就从他这严重的伤势调查起。
这次,他不只是要管,还要管得漂亮,最好是能一劳永逸,不再给人机会挑拨保成与胤祺的关系,也希望保成能明白他的苦心。
等到阿南汇报了调查结果之后,康熙决定借着早朝的机会,将这件事了结,给大家一个交代,也给胤祺一个交代。
康熙坐在龙椅之上,瞧着下面众臣说道:“最近,朕接到了不少弹劾胤祺的折子,说他目中无人,说他狂妄自大,说他殴打大臣,敢问这些上奏之人,证据何在?”
康熙很少在朝堂之上谈论阿哥们的事情,如今却公然提出,让众臣面面相觑,不知皇上何意。
“你们一个个言之凿凿,好似自己在场目睹一般,怎么现在拿不出证据吗?”康熙又问道,点了点几人的名字,“你们说给朕听听。”
“回皇上的话,臣是听陈铭说的。”被点名的一个大臣站出来说道,“陈铭脸上有伤为证。”
“那就一定是胤祺指使的吗?”康熙反问道。
“这……可陈铭之前确实是五阿哥的夫子,据他所言,自己得罪了五阿哥……”那位大臣又道。
“朕还斥责他了,难道是朕揍的?”康熙冷哼两声,这是什么破推测?
回话的大臣哑口无言。
“那就让陈铭自己来说。”康熙让人将陈铭请了上来,“你说你这伤都是在宫中被胤祺揍的?”
“臣不敢妄言为五阿哥所为,但是宫中侍卫都曾目睹过臣被打时候的场景。”陈铭说道,他的鼻青脸肿,脸上红红青青一片,看着伤势的确是不轻。
“是他见到的吗?”康熙指了指他身旁的侍卫问道。
陈铭眯着眼睛凑近看了看,确实像是之前同他说过话的那个侍卫,便点头道:“应当是的。”
“陈铭说挨揍那天你也在场?”康熙又问了问侍卫那日的情况。
“回皇上的话,那日卑职在宫中巡视,听到有人喧哗,赶过去的时候,便看到陈大人独自一人坐在地上,而且头上还带着的一个布袋,细问之下才知道是被人殴打了,只是……”
“只是什么?”康熙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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