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萧颜笑眼盈盈对上目光道:“父皇,女儿想替月儿求个恩典。”


    “哦?”萧齐羽听言眼眸颇有好奇。


    萧颜启开丹唇,声音娇婉似黄莺浅吟低唱,“女儿打小便同月儿感情好,如今又同嫁侯爷,理应姐妹和睦,不分嫡庶,所以女儿请求父皇晋封文妃娘娘为皇贵妃。可好?”


    听言,萧齐羽脸色却倏忽冷了下来。


    这怎么可能!


    南萧从来就没有越级晋封的说法。


    更何况在他心里文妃根本配不上皇贵妃这个位置。


    “阿颜,后宫妃嫔晋封不是儿戏。”


    “眼下朕不能这么做。”


    不出所料!


    所有事情都在萧颜的计划之中。


    听言,萧颜在心底泯然一笑。


    原来萧齐羽这朝只曾有过一个皇贵妃——华淑皇贵妃!


    当年华淑皇贵妃得以晋封靠的是盛宠。


    彼时萧齐羽但凡踏足后宫都是去到景和殿,《起居注》密密麻麻都是华淑皇贵妃。


    怎是如今文妃可比?


    ……


    刚回到漱玉殿,萧月便同文妃说了方才事情。


    原本文妃正在月灰色素锦上绣着岁寒三友图案,松竹不惧严寒,梅花经霜傲雪。


    但闻言,文妃指尖倏忽一颤。


    锐利的针尖戳破了水葱似的手指。


    鲜红血滴沾染在棕褐色枝头仿如盛绽红梅,灵动如生。


    “佛口蛇心!”


    多么歹毒的心思!


    话音未落,文妃眉心兀地拧起,不由微愠的瞳眸中闪过一抹凌厉冷光。


    “你们同是公主,如若今日她不提这话根本无人会强调这点。”


    “可眼下却人尽皆知,她萧颜母妃是道德贤淑的、地位尊崇的皇贵妃。”


    “而我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自然,月儿入府后也同样无法与她相提并论。”


    文妃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无法分庭抗礼,日后便只有含垢忍辱、委曲求全。


    ……


    萧颜赶到静心观后山时已日近傍晚。


    就在半个时辰前,萧颜回到府邸时听闻谢城带着人来了这里。


    不难想见,他此行是冲着华淑皇贵妃!


    但萧颜无论如何不可能让谢城动华淑皇贵妃分毫。


    此刻,天边柿红色落日余晖笼罩着大地,华淑皇贵妃坟冢上也仿若镀了层金箔。


    “谢城!”萧颜焦急着眉眼跑过去,“我都跟你回来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母妃?”


    目光所及,谢城一袭墨紫色锦缎朝服负手而立在母妃的汉白玉墓碑前,他始终冷着脸色静默着,刀削般利落的眼角眉梢隐约透出几许阴沉狠戾。


    话音落下,谢城微微侧过脸,投向萧颜的目光凛冽生寒,“公主还真是贤惠淑德。”


    听得出来,这话中的每个字都带着咬牙切齿的愠怒。


    说着,谢城冰冷的掌心握住萧颜下颚,漆黑鹰眸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萧颜,你越是厌恶,我便越要你受着。”


    原来今日谢城去过太初殿。


    彼时他恰好听见萧颜在为文妃向萧齐羽请封。


    虽然君无戏言他懂,但无论如何他都没有料到萧颜竟能大度至此。


    她是那样恨文妃,恨萧月……


    后来谢城倏忽想到,也许,也许她不是大度,而是在她心里嫁入豫北候府,嫁给他谢城,根本就是种折磨。


    是种折磨!


    思及此,谢城指尖不由地发紧,沉声犹如野兽低吼,“萧颜你听好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过你,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你都得受着。”


    此刻他眉眼氤氲着浓重的戾气,仿如阴冷冬夜化不开的浓雾。


    事实上,眼下谢城何出此言,萧颜根本心中有数。


    想必他是知道了方才在太初殿的事情。


    听言,萧颜不动声色着轻启朱唇,声音娇软,“谢城,只要你不伤害母妃,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她美眸潋滟含情,似盈盈淬着一波春水,叫人不禁心生涟漪。


    此刻天边余霞成绮,更渲染得她眉眼秾艳娇媚。


    萧颜这等存心诱惑不仅仅是谢城,换成天下任何男人都无法抗拒。


    这些日子以来,其实萧颜不是没有察觉。


    这辈子,谢城对她有着强烈的占有欲,对她有着满怀的情愫。


    与上辈子的冷漠厌弃截然不同。


    眼看着萧月马上就要入府,萧颜打算好生利用这份情愫,如此她才能肆意蹂.躏玩物。


    听言,谢城微微俯身,紧紧攫住萧颜的鹰眸之中冷冽弥漫,“萧颜,你若敢食言,届时我不仅会掘了华淑皇贵妃坟冢,更会将你碎、尸、万、段。”


    沉声入耳,萧颜只不动声色着缓缓伸出手,白玉似的指尖暧昧的滑过那条冰凉锋利的锦带,手臂柔若无骨着轻轻揽住谢城紧实腰际,“谢城,我累了,背我下山好不好?”


    “……就像那晚在小树林。”


    此刻萧颜娇媚眉眼仿佛天边一抹绚丽霞彩,将那双漆黑鹰眸照得流光溢彩。


    说及那晚在小树林……


    谢城不会忘记萧颜受伤猫儿似的蜷缩在他胸膛。


    彼时她是那般娇柔的贴黏着他,依赖着他。


    尽管谢城知道那不过是萧颜发烧寒冷的下意识举动,但却仍然让他如磐石般冷硬的心蓦地柔软了下来。


    “谢城,我重不重?”此刻萧颜紧紧伏在谢城背上,双手交叉着环过他脖颈,温软香唇轻贴在他耳畔娇声说话,萧颜呼出的气息如桃蕊般香甜,似有若无的萦绕在谢城鼻头。


    “不重。”听言谢城冷着脸轻启薄唇。


    歪着头,萧颜分明看见谢城凌厉眉眼间隐隐抚过一抹温柔。


    如春风化雪般的,此刻他眼角眉梢的阴沉冷戾淡了几分。


    倏忽地,萧颜惊讶地发现原来谢城生得竟是如此郎艳独绝。


    他古雕刻画般的侧脸在淡橘色的落日余晖下高低有致,棱角分明得恰到好处。


    当回到豫北候府时,天色已经尽黑。


    目光所及,门前正停着辆宫里的马车。


    原来是萧齐羽让胡永莲前来传话。


    说是毕竟嫡庶有别,后日萧月入府,豫北候府不宜铺张扬厉,只要礼数周全便可。


    听见这话萧颜心底不由地生出几许愉悦。


    萧齐羽一句“嫡庶有别”,便将萧月死死地钉在了妾的位置上。


    众所周知,妾,永远不可能凌驾于妻之上。


    看来她也不必再客气了。


    倏忽地,萧颜眼底闪过一抹冷光。


    ……


    漱玉殿。


    “尚衣监太过分了!这给我送来的是什么!”


    “啪”的一声,萧月愤怒着将面前花梨木嵌彩贝圆桌上的红漆楠木托盘掀翻在地。


    回想萧颜大婚时,她那凤袍正红似火,上面凤穿牡丹图案光华绚丽,云锦霞帔上缀着百来颗东海小明珠,举手投足间璀璨生辉,仿若银河落下。


    “你同尚衣监置什么气。”


    倏忽文妃平和声音划过耳畔,萧月思绪回到眼前。


    目光所及,地上桃红色裙袍凌乱散开,大朵大朵妖艳芍药如针尖般的刺着她心头。


    “都是萧颜!”


    这都是萧颜害得她!


    如若不是萧颜白日里故意在萧齐羽面前提及那话,眼下她何至于此!


    不由地,萧月咬紧了牙关。


    她定要萧颜不得好死!


    倏忽地,萧月目光沉了沉,眼角眉梢闪过一抹凛冽。


    文妃从地上小心的拾起婚服叠好,担虑着对上萧月带着愠怒的眼眸。


    “月儿,入府后遇事千万莫要冲动气盛。”


    “以眼下情况我们是讨不着好的。明白吗?”


    听言,萧月虽紧拧着眉心点了点头,但眼底眸光却隐约透着意味不明。


    事实上这话文妃已经同萧月说了多次。


    只是她终究不能放心。


    毕竟萧月如今受了委屈,正是满心怨愤。


    文妃深知,一个人失去了理智有多容易被人拿捏。


    偏偏,萧颜又不是个善茬!


    ……


    入府当晚。


    萧月正看似平静地端坐在楠木雕镂芍药宝象架子床上。


    眼下她已经等了四五个时辰。


    从日中正午到月上东墙,连一口水都没有喝过。


    就在这时,黑漆雕花木门生出“吱吖”轻响。


    但推门而入的,却不是谢城。


    丫鬟轻柔声音传入耳畔。


    “姨娘,方才侯爷说今儿不来新房了。”


    “叫姨娘早些休息。”


    听言,萧月心头像是被锐利鹰爪狠狠地抓了一下。


    兀地,她一把撩起薄纱盖头,目光凌厉着看向丫鬟,“侯爷在哪里?”


    话音未落,萧月眸中又是一刺!


    丫鬟竟是一袭桃红色印染芍药罗裙站在她面前。


    “我问你侯爷在哪里?说话!”萧月眉心拧起,怒意更盛。


    倏忽地,余光扫见一抹朱红,抬眼定睛看去,原来是萧颜。


    她身着朱红牡丹妆花纱缂丝凤袍莲步轻移着进入。


    来到床边,萧颜娇媚眉眼带着三分揶揄神色,居高临下的看向萧月,轻启丹唇,“今儿侯爷公务繁忙,恐怕没时间过来露水阁陪伴妹妹了,想来妹妹通情达理又识得大体,必定是能够体谅的。”


    听言,萧月眉眼火星明耀闪动,根本压抑不住。


    洞房花烛夜,谢城连新房的门都没有推开。


    这让她日后如何在豫北候府立足!


    不难想见,必定是萧颜在从中作梗!


    事实上,打从早上入府,萧颜便一直在想方设法地暗暗羞辱她。


    好歹她萧月也是南萧公主,即便是为人侧室也绝不该从府邸小门入府。


    实在是欺人太甚!


    一时间萧月忍无可忍,倏地抬眼,仇视着目光对上萧颜垂眸,“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听言萧颜轻扬起嫣红唇角,澄亮瞳眸漾出一抹傲视,一字一顿道:“又、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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