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③①
闹钟在九点半准时响起。
梁挽颐从被窝里探出手, 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没信号,也连不上网。
她又在床上躺了一会儿, 才深吸了一口气坐起身。她坐在床头先是用从海哥那里拿来的温度计测了一下.体温。37.5°,还在低烧。
梁挽颐吃了药后, 拉开窗帘向外看去。天亮了, 但天空还是一片阴郁,雪仍在下。梁挽颐只见过雨幕, 没想到雪下得太大了,也会如一层幕布般遮挡在眼前, 让身处雪中的整个世界都看起来不太真实。
远处的冷杉林覆着一层霜雪, 近处的屋檐上挂着尖尖的冰凌,梁挽颐伸手摸了摸面前的玻璃窗, 沾了一手冰凉的水汽。
她很快便穿上衣服, 把牛皮日记本揣进怀里, 又背上相机,推门走了出去。
外面还是很冷,她没走几步,腿脚就冻得有些僵了,都说人冷是先从脚开始冷的, 梁挽颐很赞成这个说法, 她现在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寒风打透了,若非不得已, 她真的不想出门。
今天那位民宿的神秘老板徐念该回来了, 她必须见到他。更何况这场大雪本就让她隐隐有些担忧, 她不可能安安稳稳地躺在房间里睡觉的。
与昨晚相比, 视野变得开阔了不少, 可四周的雾气却很大,整座民宿都被风雪包裹着,这让梁挽颐愈发不安起来。白天似乎并不会比夜晚安全多少。
她在想一个问题,很显然这场雪不是她一个人的幻觉,可如果现在的情况真的有什么问题,难道身处于其中的所有人,都会面临危险?
自始至终,她经历的这些事,大部分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察觉出了不对,但其他人什么都没发现,就像是记忆被集体性地篡改了。
所以,这次也会这样吗?
梁挽颐很快就走到了民宿的前院,她住的那间屋子距离这里本身也不远,真不知道昨晚是怎么了,竟然一头往民宿外面冲。
韩晴和田悦那群人已经起床了,他们看起来非常开心,一个个不是在堆雪人,就是在打雪仗,还掏出了手机各种拍照。
七月飞雪,让所有人都觉得新奇。
韩晴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梁挽颐,她招呼道:“挽颐姐,屋里煮了热奶茶,赶紧去喝吧,喝了跟我们一块来玩!”
梁挽颐礼貌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她了。
海哥蹲在角落,正在给摩托车的轮胎套防滑链,他见梁挽颐来了,也冲她挥了挥手,问道:“梁小姐,你病好了吗?”
“还在低烧,不过比昨晚好多了。”
海哥“唉”了一声:“真是不赶巧,发着烧还遇上大雪。”
梁挽颐神色微动,问出了自己最感兴趣的问题:“你们老板回来了吗?”
提起这个,海哥立马露出了一脸的愁容,他道:“还回来?他人都不知道哪去了!我都联系不上他。咱们这电路出了点儿问题,我也不是干这个的,反正我是修不好了。”
说着他指了指身前的摩托车道:“我这不正准备骑着摩托去集市那边绑个电工过来吗,顺道再去问问这雪有没有把路给堵上。”
“反正我是不太乐观的,下得太大了,按照以往的经验,车多半是开不出去了,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
梁挽颐抿唇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就听海哥又道:“梁小姐,你赶紧进屋吃点儿早饭吧,还好咱们虽然停电了,但是燃气还是通的。”
萧野和其他几个民宿的员工都坐在木屋里,正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
梁挽颐这才反应过来,韩晴和田悦他们几个和她一样,都是从南方过来旅游的,他们那儿连冬天都不下雪,更何况是夏天。
萧野在这边住久了,自然也就习惯了这样的景色。
“你还好吗?”萧野也关切地询问她。
梁挽颐笑了笑,用刚刚回答海哥的话回答了萧野。
萧野表情很严肃:“发烧不是小事,现在还突然下雪了,要是一直不能退烧,必须要去医院。”
按照海哥的话来说,萧野是典型的城里人思维,什么病痛都觉得去医院是最保险的。
“再看看吧。”梁挽颐其实很赞同萧野的话,但是在这边的调查才刚刚开始,危险无处不在,随时随地就会要了她的命,可比发烧来得凶猛多了。外面下着大雪,她不想浪费时间。
海哥今天准备的早餐是奶茶和包子。
梁挽颐给自己盛了一碗热奶茶,又拿了个包子,坐到了靠窗的位置。
韩晴和田悦正在堆雪人,那个据说喜欢萧野,叫柳晶晶的女孩和另外两个女同事也在堆雪人,他们公司的男员工则很快乐地打着雪仗。
雪被揉成了一大团就往领子里扣,惨叫声和欢笑声闹成了一片,被挡在落地玻璃窗外。
因为临时下雪,大家都没准备手套,堆雪人和打雪仗的,双手都被冻得通红,但好不容易遇上一场大雪,没人舍得停下休息。
梁挽颐拿着筷子的手有些僵硬,开了暖气的屋子很暖和,她的心底却阵阵发冷,她说不清楚那份恐惧是从何而来,但看到他们如此亲近那片大雪,她便隐隐抗拒着。
“你还发烧呢,就别和他们一起玩了。”萧野见梁挽颐一直盯着窗外看,突然提醒了一句。
梁挽颐愣了愣,随后垂下眼眸,轻“嗯”了一声道:“我知道。”
她咬了口包子,突然脸色一变,将嘴里的东西吐了出去,捂着嘴开始干呕。
萧野被她这个反应吓了一跳,赶忙站起来问道:“怎么了?”
梁挽颐喝了口咸奶茶,好半天才压住胃里的恶心,白着一张脸仰起头看向萧野道:“这包子里有羊肉吗?”
被她咬了一口的包子破了个口,里面的馅漏了出来,是有些发黄的白菜,上面裹着一层油渍,但并没看到有肉。
萧野的表情有些迷茫:“包子里没有羊肉,不过海哥应该往馅里加了羊油。”
他说完之后才突然反应过来:“你不吃羊肉是吗?”
梁挽颐没吭声,算是默认了。
“还真是奇怪,”萧野道,“我见过不少不吃羊肉的,第一次见像你反应这么大的,就像是羊肉给你造成过什么心理阴影。”
萧野的话让梁挽颐僵了一下,与此同时,她的脑海里似是浮现出了一些破碎的画面。
她看到黄采芹在路边摊上烤了十串羊肉串,扭过头来,笑着道:“来来来!一人两串!没人不吃羊肉吧!”
她看到她伸手接过了羊肉,一口咬了上去。
“梁挽颐?”
梁挽颐猛地回过神来,发现萧野从怀里掏出了两个独立包装的小面包放在了她面前道:“吃这个吧,生病不能不吃早饭。”
“谢谢。”梁挽颐的声音有些发抖,她的目光中带着犹疑,再次落在了那被咬了一口的羊油包子上。
她刚刚看到的应该是五年前的记忆,那时的她竟然会吃羊肉串。
那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吃羊肉的?她想不起来了,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从小就不吃羊肉的,但如今看来,似乎真如萧野所说,也许在她消失的记忆里,有什么别的隐情。
她回忆着刚刚咬进嘴里的,那股独属于羊肉的味道,她在心底问自己,她真的是讨厌那个味道吗?还是说那个味道会让她想起什么?
也许不是讨厌,而是恐惧,那克制不住的恶心正是深入骨髓的恐惧所引起的。
“你的脸色不太好看。”萧野道。
梁挽颐抬眸看他,只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窗外,海哥已经骑上了摩托车,一溜烟地开了出去。前院玩雪的人还热火朝天,兴奋得不行,好像完全感觉不到寒冷。
有打雪仗的人趁着韩晴不注意,照着她的脸就扔了颗雪球,她被打得一下子后仰,整个人摔进了雪堆里,瞬间就被雪埋住了。
田悦吓得叫了一声,始作俑者却哈哈大笑着。
梁挽颐瞬间屏住了呼吸,她藏在衣袖下的手紧紧攥住,表情凝重地看着摔进雪里的韩晴。
但很快,韩晴就爬了起来,一边叫嚣着,一边抓起了一团雪,也跟着一起打起了雪仗。
难道是她感觉错了?雪没有问题?梁挽颐并未放松,她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可她又说不太清楚,只有种很不好的直觉,让她坐立难安。
她闭了闭眼睛,将碗里温热的奶茶一口饮尽后,就看到萧野不知何时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正看着她,有些出神。
“有什么事吗?”她面露询问之色。
萧野的目光落在了梁挽颐的相机包上,突然道:“你帮我拍张照吧。”
梁挽颐没想到萧野会提出这个要求。
“嗯,可以。”她从相机包中取出相机。
“你拍照是不是很贵,我要给多少钱。”他半开玩笑般地说道。
萧野似乎是察觉出了她紧绷的情绪,故意找件事想让她放松一下。
梁挽颐虽然摸不住萧野为什么对她这么友善,但她还是有些感激,便也笑了起来,道:“不用给钱,我一般接单都是拍一组写真,我就随便给你拍几张,你要求别太多就行。”
“走吧,去外面拍,拍雪景。”梁挽颐率先站起身。
这反倒让萧野踌躇了起来:“就在里面拍吧,外面太冷了。”
“没关系,走吧。”梁挽颐已经率先推门走了出去。
风雪迎面打了过来,确实很冷,梁挽颐朝着那群快乐打雪仗的人看了过去,他们在一片混乱中已经没人再堆雪人了,全加入了打雪仗的大混战中,玩得不亦乐乎。
也不知道在这种温度下,他们是怎么坚持这么久的。
若是冬天下雪,人体本来就处于一种长时间御寒的状态,再冷也只是多添几件衣服的事。可如果是夏天突遇降温,人体的毛孔都是打开的,根本受不住风寒。
这也是为什么俗语常说春捂秋冻。
梁挽颐收回了目光,指挥着萧野斜靠着小木屋的墙边站好,这样镜头就刚好能拍到颇具特色的木屋,和木屋后被厚雪压弯了枝头的冷杉。
也不怪萧野能吸引那么多异性的目光,他的确长了副好皮囊。而且这几天的接触下,梁挽颐觉得萧野这个人还不错,很热心肠,家里也有钱,符合很多人的择偶标准。
“你要是穿件西装领的大衣会更有感觉,像那种韩剧男主。”梁挽颐对萧野道。
“韩剧不都是像童话一样的爱情故事吗?”萧野摇了摇头,似乎不太感冒。
萧野看起来不太常拍照,面对镜头竟然难得有些窘迫,不过本身就长得好看的人,就算表情管理不太到位,也不会太影响照片的美观。
梁挽颐微微蹲下身,举起相机,调整视角对准了他。
镜头有一瞬间的模糊,视线里突然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片血色。
梁挽颐皱眉眨了下眼睛,那片模糊便像是被风吹开了一样,一切逐渐清晰了起来。
她看到了血色,浓郁地流淌着,漫天飞舞,覆盖得到处都是。
那根本不是雪!
它们蠕动着,匐躺在地上上面布满了黑褐色的斑点,轻微闪动着,肮脏又污秽。
梁挽颐觉得自己该在这时移开视线才对,可她却仿佛着了魔,紧紧地盯着那怪异扭曲着的画面。
她看着看着,突然意识到,那黑褐色的斑点在疯狂转动着,那分明就是一只只的复眼!油亮的根须从中伸出,蠕动震颤着。浑浊的眼球里闪着可怕又癫狂的情绪,像是在大笑着,恶毒至极。
萧野毫无知觉地站在那如同胶质般的液体中,凝望着镜头,他略有些窘迫和僵硬的神态,显得莫名滑稽。
梁挽颐看到,那片片飘落而下的雪花,如果粘稠的丝线,相互勾连着,落在了他的肩上。被他踩在脚底的血色翻着浪,像是下一刻就要将他整个吞噬。
天地间是一片阴暗之色,像笼在一个阴沉的罩子里,又好像是完全缺乏大气层保护而裸露出的星球表面,头顶是闪亮密集的星辰带,却并不是她所熟悉的银河。
这片色彩让她莫名的熟悉,就好像她在不久之前曾见过一般。
她突然就想起昨晚在420中看到的那扇窗户,和窗户外似被什么突然拖走的陈莺。
眼前这个地方,和那片幽深的黑暗给她的感觉很像。
脚底的血色又翻起了一阵浪花,密密麻麻的复眼突然剧烈转动起来,它们像是发现了什么般,猛地向她的方向转动而来。
就在她即将和那些复眼对视上之前,“啪嗒”一声,她手中的相机落进了雪里,瞬间便陷下去了一小截。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发得稍微有点儿晚,因为比平时多写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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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2、③②
“怎么了?”萧野见梁挽颐神情不对, 走了过来,伸手将她的相机从雪地里捡起。
梁挽颐的嘴唇都在发抖,她盯着萧野手中的相机, 一脸惊恐。
离开了镜头的视野,周围的一切都回归了正常, 阴沉沉的天, 白皑皑的雪。雪花飘落在屋顶,挂在树梢, 绵延不绝。那片猩红的血色就好像只是她的臆想,但梁挽颐很清楚, 那绝对不是幻觉。
如果刚刚她没有及时把相机扔开, 如果她真的和那一只只的复眼对上,会是怎样的后果?她不敢想象。
萧野就见梁挽颐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 或许是因为她一直在生病受伤, 厚实的羽绒服反倒显得她更加单薄。
萧野伸手想去扶她, 她却转身躲开了他的手,对着打雪仗的那群人几乎有些声嘶力竭地喊道:“你们都停下!”
在空旷的院子里,她的声音传得很远,梁挽颐确定所有人都能听到她的话,他们手上的动作甚至真的有一瞬间的停顿。
但很快, 他们又热火朝天地打起了雪仗, 雪球被扔起,又散出漫天的雪雾, 每个人的手都被冻得发红, 像沾满了猩红的血, 又像是带了一副血色的手套。
他们疯了一般, 在这能吞噬一切的雪地里打闹嬉笑。
他们的目光不时望向梁挽颐的方向, 眼底透着一种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扭曲和恶毒。他们好似在催促着她,催促着她赶紧加入他们,和他们一起在这片雪地上嬉闹。
下一刻,不知是谁抓了一团雪,扬手便朝梁挽颐的脸砸了过来,带着满满的恶意。
她一惊,想向后退,可松软的雪地让她完全借不上力,眼看着雪团就飞过来了,正在这时,突然从旁边伸出一条胳膊,揽住了她的肩往后一带,她整个人便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萧野眼疾手快地护住了她,雪球砸在了他的胳膊上,瞬间散开,落了一地。
“你们干什么呢!”萧野有些生气,他的语气也跟着严厉了起来。
他们终于停了下来。
梁挽颐的额头靠在萧野的怀里,她克制不住地大口喘着气,韩晴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萧哥,我们就是和挽颐姐玩呢!”
有人附和道:“对呀!我们就是开个玩笑!”
梁挽颐扭头看去,就见一群人站在雪地里,一双双眼睛都看着她,那眼神就好像她才是那个精神不正常的人。
难道真的是她的问题吗?
“有你们这么开玩笑的吗?”萧野在这些人里的威信很高,他这么说之后,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没事吧?”萧野低头来看梁挽颐。
梁挽颐想说“我没事”,可张了张嘴,她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仿佛有两股不同的力量,不停地拉扯着她,让她无法集中精神。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了摩托车发动机的“突突”声,由远及近,紧接着,海哥便带起一串雪雾,一头扎进了院子,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海哥带着头盔,看不清表情,但摩托一停下,他就挺着个大啤酒肚,从座位上一跃而起,直接蹦了下来,就好像火烧屁股了似的,看起来颇为滑稽。
“海哥,你不是说去集市那边抓个电工回来吗?”有人好奇地问了起来,大家左看右看,也不见海哥带了人回来。
海哥伸手就拔下头盔,喘着粗气骂道:“别提了!真是见鬼了!”
“发生什么了?”萧野问道。
所有人都不自觉把海哥围住,好奇地看着他。
梁挽颐心里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海哥喘了好半天才稍微冷静下来,他大声道:“我跟你们之前一样!遇上鬼打墙了!”
“什么!”韩晴叫了起来,她对于之前在拖拉机上遇到的怪事还记忆犹新,如今听海哥提起,她反应最大。
“具体发生什么了?”有人问道。
“让我先喝口水。”海哥扒拉开人群,向木屋走去。
一群人就乌泱泱地跟着他一起回了木屋。
萧野大概觉得现在的梁挽颐看起来状态太差了,一路把她扶回了木屋。
海哥端起杯子,喝了口热水,拽了把凳子,一屁股坐了上去,才对众人道:“真是活见鬼了!我在这边住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
所有人都不明所以地看着他,等着他继续往后说。
“咱们这村子,总共就一条主路,往东走是集市的方向,往西走就能出塔拉津了,我一开始想的是,先去村口问问外面的路有没有被封,然后我就骑着车往西面开。”
“这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越下越大,周围还起雾,能见度估计不超过三米,我在雪里一路狂奔,前面除了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往常骑摩托骑到村口大概就五分钟吧,可我这次骑了十多分钟了,愣是没看到一户人家,除了雪还是雪!”
海哥的表情极为夸张:“我不知道怎么跟你们形容当时那个情景,就前路藏在一片迷雾里,深不见底,我一路往前闯,好像不管怎么往前都开不到头!”
“那雪还越来越大,等我意识到不对的时候,我的手和腿都冻僵了!”海哥回忆起刚刚的事情,脸上仍止不住地露出了恐惧的神情,“我当时立马就停了下来,四处看着寻找方向,我一回头就看到、就看到民宿大门就立在我身后,紧贴着我的后背!”
“什、什么意思?”有人问了一句。
“也就是说,我骑着摩托往前开了十多分钟,但根本就没往前走出去一步!”
众人皆面面相觑,一脸的不可置信。
海哥又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才道:“我知道你们觉得怪,我自己也觉得怪。我这人虽然挺迷信的,但也是个不信邪的人,我当时就憋了股劲儿,调整了一下心情,就又骑着摩托车往东走,不是不让我往西吗?那我往东总行了吧,先去把集市上的电工给请来,把咱们这儿的电路给修修也好。”
梁挽颐袖子下的手慢慢收紧,看海哥现在的样子,想来他这次也没能成功走出去。
海哥继续道,“因为之前的鬼打墙,我这次就特别注意,我一边往前开,一边不时透过摩托车的后视镜往后看,我从后视镜里看到了一片白茫茫的天地,阴沉沉的,雾气夹杂着雪,能见度很低。但可以肯定的是,我的身后肯定没有建筑物。”
“集市距离咱们这儿比较远,但你们昨天都去塔拉津湖玩,应该也知道,集市和咱们村中间有块野地,没人住,在村尾和那片野地之间有个大弯,拐过去就出村了,路也不像村子里平坦开阔,而是更加狭窄。我当时就一路观察着,等着大弯的出现”
“可是我开啊开,又开了差不多十多分钟,面前的路始终很平坦,直直地延伸进前面的雾气,后视镜中反射出的画面里,我身后的路也是一样的,直伸进雾气里,四周什么都看不到,我就觉得有点儿瘆得慌了”
“我当时就在想,自己一头冲出来是不是太冲动了,这要真又遇上鬼打墙了,我又被拦在半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那可怎么办?”
海哥深吸了一口气:“我一紧张,就又停了下来,然后我回头往后一看,你们猜怎么着?”
萧野道:“你又看到了民宿的大门。”
“没错!”海哥用力点头,“我都不知道我当时是庆幸呢,还是害怕呢,反正我也不敢再往外开了,直接就回来了。”
“可是说来也是奇怪,我第二次开出去的时候,明明一直在从后视镜里看我身后的路,我很确定我根本没在后视镜里看到咱们民宿的大门,可是为什么我停下之后,一回头,还是站在原地的?”
没人接话,这事太诡异了,没有人能想明白是为什么,在场众人甚至大多都半信半疑,思考着海哥的话到底可不可信。
屋子里的暖气开得很足,但某种阴冷的气息却缓缓在众人之间流淌。
“两种可能,”梁挽颐突然在这时候开口了,她道,“第一种,后视镜出问题了,你在后视镜里看到的画面,不是真实的画面;第二种,后视镜没出问题,当你从后视镜看后面时,你的后面的确是路,但一旦你转头往后看,这座民宿就自动出现在了你的身后又或者是,你自动出现在了民宿前面。”
萧野扭头看了梁挽颐一眼,眼神颇为奇怪,其他人也将目光投了过来,好奇地看着她。
海哥想了想,竟然点头赞同起来:“梁小姐不愧是文化人,这逻辑够清晰啊!”
“海哥,你其实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吧!”很显然有人不太相信。
海哥激动了:“我有必要跟你们开这种玩笑吗?”
韩晴道:“我觉得海哥说的是真的,我们之前也遇到了类似的事情。”
田悦也点头道:“对,我也相信。”
韩晴本着认真讨论的态度道:“我们当时是怎么从那个鬼打墙出来的来着。”
萧野道:“我接到海哥的电话之后,拖拉机就开出来了。”
可是现在这里根本没信号,电话打不出去,网也连不上,完全是与世隔绝的状态。
众人都沉默了,消化着刚刚听到的内容。
“太匪夷所思了”、“这怎么可能”,这是所有人脑海里冒出的最多的两句话。
海哥双手一摊道:“你们要是不相信我的话,可以自己出去看看,我把摩托车借给你们,要是能开出去,正好去集市找个电工回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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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3、③③
海哥这么说, 众人都有些跃跃欲试。他们对鬼打墙这种灵异事件都半信半疑。俗话说得好,眼见为实,如果不亲眼见识一番, 谁会相信呢?
“我先去看看吧,”萧野主动站了出来, 他道, “我在这边住得比较久,对路况比你们了解。”
梁挽颐皱眉看着他, 他似乎是想阻止其他人涉险。
住在这家民宿的人本来就不多,昨天晚上, 唯一一个歇在这儿的旅游团也退了房。如今整个民宿除了几个员工外, 就剩下萧野姐姐公司的人了,他很自然地充当了领头羊的角色, 大家对他的话都很重视。
“我可以跟你一块去看看吗?”梁挽颐问道。
“挽颐姐, 你看起来好像身体不太舒服, 要不还是留下来休息吧。”韩晴关切地开口道。
梁挽颐没接话,就算萧野不让她跟着去,她也肯定会自己去看看的。现在的情况是,她是在场对状况最了解的人,但她又不能把这些事情告诉其他人, 她说不准那会不会给别人带来危险。
也就是说, 可能从这里逃脱出去真的要靠她了。
萧野却突然道:“行,你跟我一起去吧, 反正我骑摩托, 你坐我后面。”
梁挽颐愣了一下, 就见韩晴抿了下唇, 笑道:“萧哥对挽颐姐还挺关心的。”
她这话让梁挽颐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 她很快就发现,田悦和柳晶晶都看着她,神色间透着明显的不高兴。
萧野则完全没注意到,反倒是对梁挽颐道:“我们走吧。”
梁挽颐:“”
她是不是该解释一下?但她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为什么要解释?她对萧野又没有别的想法,不过是萍水相逢,因缘巧合下才同路了,事情结束之后也会理所当然地分道扬镳。
梁挽颐站起身,跟着萧野向外走去,她们要误会就误会去吧,她们不知道眼下情况的危险性,有这种闲情雅致她倒也理解。
其他人因为好奇,也跟着他们走到了院子里。
海哥出了个主意,他道:“要不我去找根长点儿的绳子,绑在摩托车车尾上,你们就往前开,我倒要看看,要是真遇上了鬼打墙,这绳子能往哪儿跑。”
他这话说得很有道理,不少人都颇为赞同地点头附和起来。
梁挽颐却莫名产生了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他们这是要干什么?这种行为怎么看怎么像是要在这个世界里探索真相。
如果真的按照海哥所说的做,摩托开出去之后,绑在车尾的绳子肯定会被拖出去,但海哥也说了,摩托车不管怎么开,他们都会停留在民宿的门口。
那么问题就来了,摩托车开出去的这段路程,都开到哪去了?被拖出去的绳子,必定会沿着这段路程伸展,他们就可以顺着绳子,一路摸到这段消失的路程上。
梁挽颐不敢想象那段路上会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但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绝对不能去深究,否则只会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
梁挽颐道:“这样会不会太危险了,外面雾这么大,万一路上碰上什么人,再撞上了绳子怎么办?”
“不至于吧,”海哥道,“外面都在鬼打墙呢,你们上哪遇上人去。”
萧野的目光在梁挽颐身上停顿了一下,转而对海哥道:“我觉得梁挽颐说得对,你会遇上鬼打墙,也许我们不会呢,还是别绑绳子了,我们先去看看,要是出不去,再回来想办法吧。”
“行吧。”海哥耸了耸肩,他也不坚持,给萧野和梁挽颐一人递了个头盔。
梁挽颐把头盔戴上后,萧野已经把摩托车骑到了民宿的大门口,正等着她呢。
她走过去,还没上车,就听萧野压低声音道:“梁小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梁挽颐动作一僵,垂眸迟疑地看向萧野。
他带着头盔,梁挽颐只能通过透明的目镜对上他的目光。
“为什么这么问?”她有些不置可否。
萧野道:“你今天的状态很不对,刚刚在雪地里,你突然让他们停下的时候,和那天很像。”
“那天在拖拉机上,你也是那个样子,你好像是在害怕什么而且刚刚在屋里,海哥说完之后,其他人都在思考这件事的真实性,但只有你,竟然真銥嬅的认真做起了分析。”
萧野的观察很仔细,梁挽颐没马上接话,她本身也没刻意去掩饰自己的情绪,因为会相信的人寥寥无几,她没想到萧野真的会认真地往那方面考虑。
看来萧野就是因为有了这个猜测,才同意让她跟着一起出去看看的。也怪不得他会附和她,没有采纳海哥的建议。
“所以你是类似于阴阳眼那种?可以看见鬼?”这个问题萧野之前也问过,但当时梁挽颐否认了。
他现在又问,梁挽颐同样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那些东西根本不是鬼。
“我也说不清是什么,你就当是鬼吧,”她深吸了口气,“总之,我不能说得太多,你也别多问。”
梁挽颐说到这里就停下了,她原本还想说几句提醒警戒的话,但想了半天,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提防那些无孔不入的危险,或许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安全的。
“如果世上真的有鬼,那还挺好的,”萧野的目光中多了些复杂的情绪,“人们总喜欢给鬼添上恐怖和负面的标签,这或许只是源于人类对于死亡的恐惧,但我从不觉得鬼有什么可怕,我们的亲人、爱人、朋友都会死亡,如果在他们死后,还能见到他们的鬼魂,该是一件多幸福的事。”
梁挽颐没想到萧野会突然这么说,她有一瞬间的愣神,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在这种事情想起了自己过世的父母。
她那年六岁,也曾满怀希望地想过,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鬼就好了,死去的父母就可以以鬼魂的形式,陪伴在她身边了。她也曾设想过,如果父母没有意外去世,她又会过着怎样的生活。
梁挽颐抬脚踩上踏板,扶住摩托车尾的架子,跨坐到了萧野身后。
“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萧野问她。
没什么能注意的,“它们”防不胜防,从来都不是你想躲就能躲得掉的,“它们”会一路追着你,甚至从你的思想和意识入侵到你的生活中。
但梁挽颐没明说,她只道:“别想太多。”
“好,”萧野点头,又问,“坐稳了吗?”
梁挽颐“嗯”了一声,萧野便握住油门,将车开了出去,
发动机“突突”地响,在一片吵吵闹闹的嗡鸣声中,摩托车就载着萧野和梁挽颐一头扎进了雪雾中。
头盔起到了一定程度的保暖作用,但梁挽颐还是觉得自己被风雪瞬间打透了,扑面而来的风让人有些窒息。
寒风从羽绒服的下摆和领口猛地往里灌,凉气吸入肺里,五脏六腑都好像被冻住了。她从前胸到后背都瞬间被冻僵了,手指也一阵阵的发疼。
好冷
四周都是雾气和晶莹洁白的雪,能见度很低,萧野没把摩托车开得太快,但风一吹起来,还是冷得过分。
萧野都觉得稍微有些吃不消,想到身后的梁挽颐还生着病,他不免有些担心。
前路伸在迷雾中,不知到底会通向何方,他用余光看了一眼后视镜,镜中反射出了后方的道路,同样藏在雾气里,让人什么也看不清。
如果他此时把摩托停下来,回头看去,是否也会像海哥一样,看到民宿的大门呢?
萧野不知道,但周围这种氛围让他心底突生出一种孤独萧索的寂静感,且并没因为发动机的噪音而减轻。
就好像自己已经完全被世界遗弃,一个人无依无靠地在风雪迷雾中漂泊,茫然又惶恐,却始终找不到归途。
萧野挺佩服海哥的,他一个人竟然开着摩托在这种荒芜的路段上开了那么久。
他的思绪似乎集中在四周,又似是飘远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前方的道路也始终没有出现变化,雾气一尘不变地围绕着他。
就在这时,身后的人突然伸出胳膊来,环住了他的腰,紧接着,一具身体就贴了过来,即使隔着厚实的羽绒服,他仍旧感觉到了身后之人的柔软,只是因为风太冷了,她的身体也被吹得毫无温度,冷冰冰的一片。
萧野微微僵了僵,随后心底就升起了一种很异样的情绪。
她是冷吗
他这样想着,并未阻止。
很快,他的耳边就响起了一个很轻的声音,轻得仿佛随时会被风吹散。
她道:“萧野,我好冷啊。”
他刚想说,要不他把车停下,耳边便又响起了她的声音。
“萧野,今晚再陪我去看星空吧。”
她的声音很温柔,让他的心也跟着软了下来。
他想说,可以,只要雪停了,雪夜的星空,同样很美。
但不等他说话,梁挽颐却突然在他身后喊了起来:“萧野,我刚刚回头看了看,没看到民宿的大门,我们好像没像海哥那样遇上鬼打墙!”
因为风声实在是太大了,为了确保萧野能听到她的声音,梁挽颐不得不扯着嗓子在他耳边大喊。
这个瞬间,萧野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突然发现,刚刚那个在他耳边说话的声音,根本不是梁挽颐!
环在他腰间的那两条胳膊也不属于梁挽颐!
她的手自始至终都抓在车尾的架子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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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4、③④
萧野整个人都僵住了, 如果说话的人不是梁挽颐,那又会是谁?
他意识到了另一个问题,梁挽颐的声音是逆着风声喊过来的。而刚刚那个声音, 是直接在他耳边响起的,完全没被风声影响, 就好像是他在头盔里戴了副耳机, 又像是有什么东西紧贴在他的耳朵上,对他喃喃低语着。
“萧野, ”那声音软绵绵的,又一次地响了起来, 冰冷又空灵, “你为什么都不理我?你把我忘了吗?”
语气带着淡淡的埋怨,和某种久违的亲昵。
萧野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突然发现, 那个贴着他响起的声音, 那一字一句的语气,是那样的熟悉,那是
“冯茉。”
他在心里无声地念出了这个名字。
四周的一切都化为了虚无,萧野甚至忘记了自己到底身处于何处,前路是茫茫的雾气, 他在不知不觉间就将车速加到了最大, 猛地冲入了雾气之中。
他站在一片白光中心,身后有人环着他的腰, 轻轻靠在他的背上, 周围寂静得仿佛什么都不存在了。
萧野很难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他一点点抓住了那只抱住他的、冰冷的手, 不可置信地回头望去。
这一刻, 他总算看清了那张几乎已经在记忆里模糊了的脸。
长发披肩的女孩,穿着白色的羽绒服,戴着粉色的毛线帽,仰头看着他,风将她脸颊边的头发向后吹起,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那笑容中又带了几分幽怨。
“萧野,你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吗?”
“我、我没有”他的嘴唇颤抖着,喉咙里像是哽了团棉花,好半天才挤出这几个字,让他疑心自己是否已经失去了语言能力。
他想将她拥进怀中,却又害怕自己动作太大了,会碰碎这片泡影。
“萧野,”她主动向他伸出手来,眼底带着盈盈的笑意,“跟我来吧,我带你去看这个世界最真实的一面。”
随着她的话,女孩身后的迷雾也渐渐散开了,幽深辽远的星空在她身后一点点展开。
“萧野,跟我来呀。”她一声声地说着,尾音带着雀跃。
就在萧野想要去抓住那只手时,他突然听到了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呼唤声。
“萧野!你醒醒!”
那声音从风中吹来,又迅速在他耳边破碎。
与此同时,他眼前的画面开始发生扭曲,那站于他身前的女孩脸上的表情也随着这扭曲变得怪异起来。
“萧野,你不想跟我一起去看看这个世界的真实吗?”声音从她一张一合的嘴里吐出,带着极度不自然的震颤。
“萧野——!”呼唤声不知从何处传来,再次在他耳边响起。
在女孩幽怨的目光中,萧野只觉面前的一切像被戳破的泡泡,迅速炸裂溃散,他的感官也随之回归,剧烈的疼痛从他的四肢百骸传来。
他发现自己躺在雪地里,梁挽颐正跪在他身前,不停地叫他的名字。
摩托车横躺在五米之外,在雪地里划出一条长痕。
梁挽颐强忍着头晕目眩,查看着萧野的状况。
刚刚不知道萧野看到了什么,突然把摩托车的速度加到了最大,等梁挽颐意识到不对时,怎么喊他都已经没用了。
眼看着车速越来越快,一路向着不见尽头的雾气中疾速行驶,梁挽颐做了一件极其危险的事,她在后车座上站起了身,越过萧野去抢他的刹车。
结果就是,车虽然慢下来了,但在即将停下时,整辆车都侧翻了出去,她和萧野都被摔出去了老远,她来不及查看自己的伤势,就踉跄着爬起来去看萧野。
萧野躺在雪地里,整个人的状态都很奇怪,他睁着一双眼睛,望着天空,瞳孔却没有任何聚焦,嘴里还“咯咯”地笑着,不知道看到了什么。
“萧野!你醒醒!”梁挽颐不敢贸然移动萧野,只能尝试用声音去唤醒他。
她自己也摔得不轻,脑仁都止不住地抽疼,若非有一层厚厚的雪垫着,她可能会直接摔晕过去。
叫了没几声,萧野的瞳孔终于慢慢聚焦,他的神情也一点点恢复了清明。
梁挽颐稍稍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放松之后,她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瞬间抽走了一般,她一屁股就跌坐在了旁边,剧烈喘息着,也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疼,她抖得厉害。
萧野转头看向了她,眼神带着一种奇怪的悲戚,嘴唇蠕动着,似是在说着什么。
“你说什么?”梁挽颐勉强维持着清醒,气息不稳地问道。
“冯茉。”
梁挽颐皱着眉头,认真听了半天,才总算反应了过来,萧野好像在重复地念着一个人名。
你看到什么了?
梁挽颐张了张嘴,最终也没能将这句话完整地说出来。
她头疼得厉害,眼前也一阵阵发黑,雪还没停,她穿着黑色羽绒服,雪花很快就落满了她的肩头,寒冷将她整个人都冻得有些神志不清了。
她心里抵触着这漫天的雪,却又无处躲藏,她抬手把头盔取下,额头便传来湿漉漉的凉。
梁挽颐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只看见一团团的白气被她呼出来,她伸手往头上摸了一下,手指顿时便触上了一片粘稠温热的液体,她低头一看,就见手上沾着殷红的血,在这冰天雪地之间,显得格外刺眼。
猩红的色彩让她有一瞬间的清醒,她的手发着抖,心里想着,她不会死在这儿吧?
好半晌,萧野挣扎着撑着地坐了起来,他也伸手将头盔取了下来,他整个人的状态仍旧是恍惚的,他一把攥住了梁挽颐的手腕,声音哽咽地问道:“这世上真的没有鬼吗?”
他问了两遍,却发现根本没有人回答他,他这时才彻底回过神来,就见梁挽颐的脸色无比苍白,她的额角渗着血迹,和乌黑的发丝黏在了一起,让人根本找不到伤口到底在哪。
“梁挽颐”萧野唤了一声她的名字,他的神情从茫然慢慢变成了惊恐。
她听到了他的声音,抬眸看来,紧接着,她整个人便向旁边栽了下去。
“梁挽颐!”萧野伸手扶住她。
梁挽颐头晕得厉害,她强打起精神摇了摇头:“我没事。”
寒风吹得她的嘴唇都有些发紫,萧野赶紧伸手将她虚虚搂在怀里,尽量将风雪挡在外面。
他的心脏剧烈跳动着,刚刚看见的那些画面在他脑海里不停闪烁着,那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所见。
这世上真的有鬼吗
刚刚所发生的事难道是冤魂索命?
冯茉想要带他一起走吗?
面前的雾气被风吹开,一座建筑从雾气中显出身影,萧野抬头看去,就见民宿的大门立在不远处,门口立了块小黑板,上面写着“原木别苑”四个大字。
大门上挂着的竹编装饰物被风吹得飘飘摇摇,像是在嘲讽着他们的愚蠢和无知。
他们从民宿出发,竟然又一路开回了民宿。
萧野突然理解了海哥所说的,再次见到民宿的大门时,那种不知该庆幸还是该恐惧的心情。
他半抱着梁挽颐,架着她站了起来:“我们现在就回去,没事的。”
他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梁挽颐。
梁挽颐一站起来,晕得更厉害了,她的腿早被冻得麻木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萧野扶着走进民宿的。
木屋中的暖气开着很足,她刚一进去,就觉得自己好像沉入了一汪暖池中,再提不起丝毫力气,整个人便歪了下去。
萧野把她扶到了椅子上,紧张地看着她,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头晕恶心。”梁挽颐如实说道。
萧野抿着唇,皱眉看向了她额头上的伤口,在跳动的烛光之下,他轻轻拨开了她额前的发丝,终于在她的额角看到了一道血口子,不算深,也绝对称不上浅,大概是因为天气太冷了,血已经凝固了,看着有些吓人。
梁挽颐现在的状态应该是轻微脑震荡,暂时没办法去医院,萧野只能按照尝试做着判断。
他伸手托起她的脸,想再仔细观察一下她额头上的伤口,谁知入手一片的滚烫,他手顿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梁挽颐还在发烧。
“我去给你拿药!”萧野说着就站了起来,而直到这一刻,他才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木屋中空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从他扶着梁挽颐走进民宿,一直到现在,他也没看到其他人。
所以人呢?
萧野的冷汗慢慢流了下来,一些不太好的预感从他心底升了起来。
梁挽颐这时候也恢复了不少,原本落在她身上的雪被暖气蒸成了水汽,她的睫毛上都凝着晶莹的水珠。
“其他人呢?”她显然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萧野没接话,而是向四周看去,妄图找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来。
梁挽颐有气无力地道:“暖气还是开着的,人应该没离开多久。”
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调整了一下呼吸,她的头还是很晕,四肢也酸痛得厉害,不过她感觉自己应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这些症状可能是持续不退的高烧造成的。
梁挽颐悄悄看了一眼萧野,她很好奇萧野刚刚到底看到了什么,才表现出了那样失控的状态。
挂在木屋门上的风铃突然“叮铃”地响了一声,接着,海哥就满脸惊恐地推门冲了进来,他看到梁挽颐和萧野之后,明显愣了一下。
他张口想说些什么,但目光从萧野身上落到脸色苍白、额角带血的梁挽颐身上后,他又愣住了。
“你们人呢?都去哪了?”还是萧野率先开口问了起来。
海哥这才反应过来,他的表情变得有些难看:“有人死了。”
“什么?!”萧野明显也吓了一跳,“谁死了?怎么死了?”
他问出这话时,木屋的门又被推开了,其他人也跟着涌了进来,一个个的脸上都是一种很古怪的神色,像是惊恐,又像是怀疑。
海哥对萧野道:“死的人是你姐姐公司里的一个小姑娘,叫什么来着”
“叫柳晶晶。”接话的人是韩晴,她整个人像丢了魂一般,非常惶恐。
梁挽颐的目光闪动了一下,她靠在椅背上,微微皱起眉头。柳晶晶,她有印象,就是那个在韩晴和田悦嘴里,喜欢萧野的姑娘。
想起这个,梁挽颐突然发现,人群里只有韩晴,原本一直和韩晴站在一起的田悦,不知道去哪了。
她在木屋里搜寻了一番,仍旧没看到田悦的身影。
“怎么死的?”萧野把之前问过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被人杀死的。”海哥的表情变得很惊悚。
他说完这句话后,萧野就表情凝重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海哥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慢慢讲了起来:“你们刚离开之后,韩晴和田悦就去后院的卫生间了,然后我们就听到了尖叫声,等我们赶过去之后,田悦不知道怎么就失踪了,我们在卫生间的隔间里看到了柳晶晶的尸体,一把匕首扎在太阳穴上,血流得到处都是。”
萧野扭头看了韩晴一眼,韩晴很明显地魂不守舍,显然是吓得不轻。
“匕首是谁的?”萧野问道。
“当然是我的,”海哥道,“不知道是谁溜到厨房去,把我平时用来切羊肉的匕首偷走了,当作了凶器,这绝对是他杀!不存在自杀或者意外的可能!”
萧野没马上接话,而是向韩晴问道:“你说田悦失踪了?当时是什么情况?”
韩晴白着一张脸道:“我本来是和她一起去卫生间的,我站在外面等她,等了好久都不见她出来,因为没有网,我也没法给她发消息,就在外面喊了几声,见里面一直没人回答,我就进去找她了,然后就在隔间看到了、看到了柳晶晶的尸体。”
说到这里,她的脸上又露出了惊恐的表情,显然是回忆起了刚刚那恐怖的一幕。
“我也不知道田悦到底去哪了,”韩晴道,“我明明一直站在外面的,可她却凭空消失了。”
所有人都沉默了,眼下的情况太恐怖了。
海哥突然想起了什么,向萧野问道:“你们那边怎么回事?出去了吗?要是能出去,我们赶紧报警!咱们这儿可是藏了个杀人犯,不是小事情,谁知道他会不会对别人下手!”
他这么一问,萧野的表情也很不好看,他摇头道:“我们没能出去,摩托在半路侧翻了。”
说着,他有些担心地看了梁挽颐一眼,然后对海哥道:“她受伤了。”
“怎么还能侧翻?”海哥很吃惊,“我不是安了防滑链。”
萧野避开了这个问题,道:“我们遇到的情况跟你当时不太一样,我一直往前开,梁挽颐坐在我身后观察后面的情况,民宿的大门没有出现在我们身后。”
他略一停顿:“没开多久,摩托车就侧翻了,我们一抬头,就看见民宿在我们前面。”
他此言一出,空气再次陷入了一种充满了恐慌的寂静。
“那怎么办?又没法报警,”有人道,“难道我们要被困死在这儿了?”
有人抱怨:“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那个凶手真的在我们当中?他为什么要杀人?”
还有人猜测道:“这儿不会是闹鬼吧?”
海哥虽然也很害怕,但还是安慰大家道:“先别慌,外面雪还没停呢,我们可以等雪停了,再想想办法,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出去。”
萧野沉吟了片刻,说道:“我先给梁挽颐包扎伤口,等会儿跟你们去看看柳晶晶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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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5、③⑤
萧野在给梁挽颐处理伤口的过程里, 梁挽颐一直在观察着其他人,她心底总有种说不太清楚的怪异感。
平日里最会活跃气氛的韩晴,此时也沉默地缩在角落, 愣怔出神,一言不发。
虽然流了不少血, 但梁挽颐也算不上伤得太重, 萧野最后只用药棉沾着药水给她消了下毒,没真的把伤口给包起来。
趁着萧野收拾药箱的功夫, 梁挽颐突然向韩晴问道:“你回房间看了吗?田悦说不定自己回去休息了。”
韩晴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她摇了摇头:“我还没回去看, 我、我不敢一个人回去我当时一直站在卫生间门口的, 我是看着她走进去的,她怎么可能在我完全没注意到的情况下自己离开?”
“卫生间没有窗吗?”梁挽颐又问道。
“这还真没有。”回答的人是海哥, “那个卫生间平时其实也没什么人用, 所以修得不太好, 没窗。”
梁挽颐抿唇思索着没再说什么。
萧野道:“走吧,我跟你们去看看尸体,然后再看看能不能找到田悦,也有可能她是被吓到了,躲起来不敢出来了。”
他像是在尽量寻找合理的解释, 以此来安慰心绪不宁的众人。
卫生间在大堂后面, 是一间独立的小木屋,给人一种既简陋又精细的感觉, 简陋是简陋在卫生间的构造, 土气十足, 就像是那种设施不太完善的旱厕, 但走进去之后, 又发现这间卫生间该有的都有,洗手池、抽水系统一应俱全,里面还安了隔间。
柳晶晶的尸体正安静地躺在最里面的隔间里。
饶是梁挽颐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在看到里面的画面时,她还是止不住胃里泛酸、眼前发黑。
萧野的表情也很难看,正如海哥所说,这是很典型的他杀,但凶手会是谁呢?
他思索着这个问题,突然就想起了刚刚骑着摩托车,在路上看见的那一幕幕无比真实又极度虚幻的画面。
冯茉
这个名字再次在他心底浮现,他的心也跟着一点点沉了下去。
眼前的很多事情都已经不是用常规的逻辑可以解释的了,这场雪完全将他们身处的世界拉出的原本的轨道,让一切都变得诡异莫测。
他藏在袖中的手逐渐收紧,如果真的是冤魂索命,如果冯茉心中仍有怨恨,他不希望她去伤及无辜。
海哥没想那么多,他还是觉得杀害柳晶晶的凶手就在他们之间,他满带着怀疑和谨慎地打量了一圈周围的人,然后道:“现在大家可谁都说不清楚,要我说,在找到凶手之前,咱们就待一块,谁也别落单,免得出现一些说不清楚的事。”
他这话说得很不客气,但没有人质疑他,大家都惊惧交加,彼此怀疑着。谁也不想在这时落单,比起被人怀疑自己是凶手,大家显然更害怕自己落单时独自遇上凶手。
“我们不会一直被困在这里吧?”有人担忧地再次问出了这个问题。
作为本地人的海哥还是相对镇定的:“再等等看吧,雪肯定会停下,就算我们一直联系不上外面,等到雪化开了,也肯定能走出去了,现在毕竟是七月,就算是反常的天气,也不会持续太久。”
刚刚始终沉默着的韩晴,这时候突然声音颤抖,满脸惊恐地开口,她对萧野道:“萧哥,其实我有一个猜测。”
见萧野向她望来,她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才总算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出口:“我觉得杀柳晶晶的凶手可能是田悦。”
萧野没马上表态,但眼下这个情况,其实嫌疑最大的还真就是她,要不怎么解释她突然失踪这件事。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是,这场凶杀,的确是人为的。
“为什么这么说?”倒是梁挽颐主动问了起来,“你不是和田悦关系很好吗?她看起来也不像是那种会杀人的女孩吧。”
她望着韩晴,脸上写满了很直白的疑惑。
韩晴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但她犹豫了片刻,还是道:“我就是因为和她够熟,才会觉得她是凶手。”
她抬头又看了萧野一眼,说道:“其实田悦和柳晶晶都喜欢萧哥,萧哥每年临近过年的时候都会来公司找我们老板,从第一次见到萧哥开始,田悦和柳晶晶就都对萧哥表现出了那个意思”
萧野没吭声,对此他其实早就知道,田悦和柳晶晶本身年纪不大,她们那些心思,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韩晴继续道:“按理说,萧哥不常出现在公司,就算是一见钟情,喜欢一段时间也就差不多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更何况萧哥还是我们老板的亲弟弟,也不是我们随便谁都能高攀的”
“可是我们老板,也就是萧哥的姐姐,却时常跟我们说,萧哥到了该娶妻生子的年龄,要是我们公司的女孩能把他拿下就好了,念得多了,人也就开始做梦了”
“这次旅游是很早之前就计划好了的,老板说只有业绩做得最好的小组才能来,田悦和柳晶晶听说是来萧哥这里后,都开始拼命工作了,最后的结果你们也看到了”
说到这里,韩晴总结道:“所以田悦和柳晶晶因为是情敌,关系一直都很不好,私底下也有过不少小摩擦。”
“而且,”她抬眸飞速看了萧野一眼,说道,“就那天,萧哥你去中转站接我和田悦,其实是田悦想多和你相处,故意拉着我留在那儿的。”
她说完这些后,有个和柳晶晶关系比较好的女同事也开口了。
“这么说我也想起来了,她们两个在来塔拉津之前,吵过一次架,我当时就在现场,”她回忆着说道,“我记得当时田悦扇了晶晶一巴掌,还骂她是狐狸精。”
到了这里,似乎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田悦,而且田悦还正好失踪了,说不定就是在畏罪潜逃。
梁挽颐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她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测,但没有在这时说出来。
萧野也没立马做出评判,而是道:“走吧,我们先到处看看,说不定田悦就在附近,我们不能这么直接就判断凶手是谁,总该给她一个辩证的机会。”
真相还没明晰,虽然田悦的嫌疑最严重,但大家仍处于互相怀疑的状态,所以海哥直接招呼着所有人,开始一起行动。
他们没敢去动柳晶晶的尸体,不管怎么说这也属于案发现场,要是破坏掉了重要的证据,等警察来了也不好调查。
他们很快就去田悦和韩晴住的标间看了看,又围着民宿转了一大圈,仍然没有看到田悦的痕迹。
有人问道:“地上都是雪,田悦要是去哪的话,肯定会在雪上留下脚印才对吧。”
海哥却摇头道:“现在雪下得太大了,脚印一会儿就会被雪完全覆盖,根本就看不出来。”
找到了下午三点多,仍是一筹莫展,最后还是萧野主动道:“这么找下去不是办法,要不先吃饭吧。”
就算发生了这么多可怕的事,人也不能不吃饭,吃饱了才有体力去应对随时可能会发生的危险。
海哥领着民宿里的其他员工去厨房做饭了,萧野则拉上了个男同事,把摔在民宿门口的摩托车推了回来。
自此,所有人都紧张地聚集在木屋里,焦虑和恐慌的情绪悄悄地蔓延着。
中午吃的很简单,番茄炒鸡蛋拌皮带面,萧野特地嘱咐了,让海哥别往菜里加羊油,但梁挽颐还是没吃几口。
海哥厨房的锅大概是常年烹饪和羊肉相关的菜,锅本身被腌入味了,连带着正常的番茄炒鸡蛋也带着淡淡的羊膻味。
吃完饭后,梁挽颐又吃了点儿药,她坐在窗边休息,外面的雪还在下,而且有种越下越大的趋势,让人根本不知道到底何时才能停下。
因为根本没料到会冷成这样,所以大家穿的衣服都不算厚,原本他们是想等着雪停了再出去看看,想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走出去,可现在看来,这雪恐怕是要下到晚上了。
萧野有些受不了屋内的气氛,他推门走了出去,站在木屋的屋檐下,靠着背后完全用原木垒起的墙壁,不知在想什么。
梁挽颐撑着下把往外看了一会儿,也推门走了出去。
萧野闻声回头看来,他的指尖夹了根烟,雾气从他鼻息间飘散而出,他见是梁挽颐,稍愣了一下,突然手忙脚乱地掐灭了烟,低声道:“抱歉。”
话一出口,他便对上了梁挽颐略显疑惑的目光,他又反应过来了,是啊,他为什么要因为抽烟跟梁挽颐道歉?
是因为冯茉吗?是因为冯茉最见不得他这样,每次撞上他抽烟,都要指责他一番,所以他下意识就向梁挽颐道歉了?
萧野心烦意乱地用手指将烧了一半的香烟捻断。
他明明从来不觉得梁挽颐和冯茉像,到底为什么每次都会这样?
他的思绪正飘着,梁挽颐倒是主动开口了:“柳晶晶的事情你怎么看?”
他这才明白,梁挽颐出来大概是想和他讨论正事。
萧野沉默了,好半天,他没回答梁挽颐的话,反倒是引开了话题,他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塔拉津吗?而且一住就是四年。”
梁挽颐看着他,表面上摇了摇头,心中却忍不住暗暗吐槽起来,大概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吧,她要是这么有钱,她也不工作了,就专门去过那种和正常人比起来严重脱轨的生活。
萧野叹了口气,神色变得无奈又哀伤,他慢慢讲述道:“我以前其实有一位妻子,只是她在五年前去世了”
“她和你一样,都是喜欢深空摄影的女孩,那时候我对深空摄影没什么了解,也就在追求她的时候,临时抱了抱佛脚,我本科是学医的,我原本是立志要当一名医生的”
“五年前,我正处于实习期,每天压力都很大,我的妻子却突然提出,让我放下手头的事和她一起来塔拉津拍摄星空。”
“我肯定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们不常争吵,那天却吵得很厉害,第二天她就自己拿着设备走了,我工作实在太忙了,每天都在医院和家两点一线的奔波,直到两周后,我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告诉我,我的妻子死在了塔拉津,死的原因是溺水。”
萧野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得就好像他已经完全看淡了生死,可他低垂着的目光中却仍透着悲伤。
梁挽颐听到了一个很关键的点,溺水身亡,又是溺水身亡,还是五年前,五年前正好是她和陶馨雅几个来塔拉津的时间,这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萧野道:“后来的我一直在想,如果当时我陪她一起来了塔拉津,她是不是就不会出意外了。”
“我也时常在想,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到底还爱我,还是恨我。”
萧野抬头看向了梁挽颐,表情突然变得很严肃,他郑重其事地再次问出了那个问题:“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为什么这么问?”梁挽颐反问道,“你是看到了什么吗?”
萧野竟然真的点了点头:“对,我是看到了什么,你应该很好奇今天为什么摩托会突然失控吧因为我当时看到了我的妻子。”
梁挽颐总算明白过来了,怪不得当时的萧野神志不清地反复念着一个名字。
好像是冯茉?
就是不知道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
萧野的神情变得有些飘忽不定:“我看到我的妻子朝我伸出了手,她让我跟她走,我就真的想去抓住她的手。”
听到这里,梁挽颐终于反应了过来:“所以你是觉得,现在发生的事情都是因为这里在闹鬼。”
“不是吗?”萧野似乎对他的猜测很笃定,“除了这个解释,我想不出来别的了她心里应该还在怨我,所以才对柳晶晶下手了,说不定田悦也已经出事了她当时一直在问我,我是不是把她忘了,我、我怎么可能会把她忘了”
提起这些,也不知是因为悲伤还是自责,他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
梁挽颐不知道该如何评价,她只能道:“应该不是闹鬼,如果真的是冤魂索命,你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不可能现在才出事。”
“可是只有今年我不是一个人,她们还对我”萧野像是想到了什么,抬头看向梁挽颐道,“你应该知道什么吧,你可不可以跟我的妻子说,让她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别再去伤害别人了,我从来没忘记过她,住在这里的每一天,我无时无刻不在自我忏悔。”
梁挽颐被萧野真情实感地语气噎了一下,她道:“我看不到鬼魂。”
也不是神婆
萧野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梁挽颐想了想,问道:“你还记得你的妻子是几月份出事的吗?”
“六月份,怎么了?”
梁挽颐摇头:“没什么,我只是随口问问。”
五年前,她和陶馨雅几个人是在七月份来到的塔拉津,也就是说冯茉是在她们之前来的,或许她也像她们一样,遇到了类似的事情才出事了。
至于萧野说,他看到了冯茉的幻象
梁挽颐对萧野道:“如果你真的看到了你妻子的鬼魂,你有没有想过,她也许早就不是你当初认识的那个人了,只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而已。”
“什么意思?”萧野皱起了眉头。
“意思就是,别想着去做无谓的牺牲,就算真的像你说的,是什么冤魂索命,冤魂也不会因为杀了你,就放过别人的,”梁挽颐双手一摊,“更何况,我还真觉得柳晶晶的死挺蹊跷的,我指的是那种人为的蹊跷。”
她对萧野说出了自己的发现:“我不觉得凶手是田悦,你也看到了,柳晶晶那个死法,匕首穿过太阳穴,田悦只是个和柳晶晶体型力气相当的女孩,她不可能做到这一点,而且卫生间距离木屋不远,那边要是传来了呼救声,屋内的人都能听到。”
“这是其一,”梁挽颐竖起了一根手指,“我会来跟你讨论,并非因为你觉得你好像见鬼了,而是因为,我完全相信你不是凶手,你不觉得韩晴很可疑吗?”
萧野的脸上露出了茫然的神情,梁挽颐接着道:“她的那些话,一直在有意无意地把罪名往田悦身上推说来挺不巧的,我有次不小心撞见了她和田悦的对话,被迫听了次墙角。就她今天所说的,那天故意留在中转站让你去接的那次,那个主意不是出自田悦,而是韩晴想出来的,这是我听到韩晴亲口说的。”
萧野的神色闪动了一下,他也在思考梁挽颐的话,某些模糊不清的线索,在他脑海里慢慢连接了起来:“你是说,你怀疑是韩晴干的?她为什么这么做?”
“我没说韩晴是凶手,毕竟现在看来,她也没办法杀死柳晶晶,至于她为什么这么做,我猜了个理由,还蛮狗血,不过我越想越觉得合理。”
“什么理由?”
梁挽颐看着萧野道:“也许韩晴也喜欢你呢。”
萧野脸上的表情变幻了一番,终于明白过来了梁挽颐的意思:“所以你刚刚才说,你不怀疑我。”
他看着梁挽颐的眼神出现了一些变化,此前他就一直觉得梁挽颐这个人怪怪的,但她身上那种和冯茉莫名相似的气息又让他忍不住去关心她、怜惜她。
如今听她如此细致地说出了自己的分析,他又开始觉得异样,看看木屋里的其他人就知道,这种情况下,大家最多的情绪就是害怕,想的最多的也是,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从这里出去?没人真的会去认真思考谁是凶手,只想着怎么才能保全自己。
梁挽颐却好像根本没有这种恐惧的情绪,她到底经历过什么?
“那你觉得凶手是谁?”萧野问道。
梁挽颐道:“我刚刚所说的那些都是基于柳晶晶的死完全是人为造成的,可是你也知道,我们现在不太正常,想走出民宿就会遇上鬼打墙,你甚至还产生了幻觉,这些事情显然都不是人为能制造出来的。”
“所以我们可以换一个思路,”梁挽颐继续道,“柳晶晶的死,既有人为因素,也有非人因素,韩晴也许真的看到了什么,但她所看到的,可能并不是正常的、人类的思维可以理解的。这也许就是田悦失踪、柳晶晶惨死,韩晴执意隐瞒的重要原因。”
她话音刚落,木屋里就突然传来了“嘭”地一声重响,梁挽颐和萧野同时回头看去,原本坐在木屋里休息的人全站了起来,人影晃动着,不知道在围着什么。
萧野脸色一变,抬脚就推门走了进去,梁挽颐也赶忙跟上。
放在窗台上的装饰花架被撞翻在了地上,两个人抱在一起,扭打作一团。
“你们干什么!赶紧放开!”萧野想上去阻止,海哥却一把拉住了他。
萧野急了:“你怎么就在旁边看着,赶紧去拉架啊!”
谁知道海哥竟然“呵呵呵”地笑了起来,他一脸怪异地看着萧野道:“干什么啊?这不挺有意思的吗?”
围在周围的人似乎也深以为然,都安稳地在一旁看着戏。
萧野被海哥给弄懵了:“你说什么?”
这个时候,站在萧野身后的梁挽颐终于接着外面的光亮看清了那两个扭打在一起的人,她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
因为停电,木屋里没开灯,所以他们刚刚都看得不真切。
梁挽颐伸手拉了萧野一把,勉强笑道:“萧野,你就听海哥的吧,别管了。”
萧野一头雾水地回头来看梁挽颐,就见她的脸色极为难看,额头上甚至都冒出了冷汗,对上他的视线之后,她用口型说了三个字:“仔细看。”
仔细看?
萧野眯起眼睛仔细向着那两个扭打在一起的人看去,这一看之下,他也出了一身冷汗。
因为那根本不是两个人抱在一起扭打,而是两个人粘连在了一起,他们的肢体相连,像软体蛇一般在地上不停蠕动着,蠕动的过程里,隐隐还有些肉瘤从他们的身上生长出来,一下下爬动着。
而看着这一幕的其他人都面带淡淡的微笑,好像根本意识不到眼前的这一幕到底有多诡异。
萧野完全无法理解此时的状况,所以在他和梁挽颐在屋外讨论的时候,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突然,所有人都扭头看向了萧野,海哥仍旧“呵呵呵”地笑着,他问道:“怎么?你不觉得有趣吗?”
一大滴冷汗顺着萧野的额角滑落,他勉强道:“确实很有趣。”
不等其他人再说什么,摆在前台上的座机突然“叮铃铃”地响了起来,那铃声很有穿透力,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梁挽颐的心脏都跟着漏了一拍,这里根本没有信号,怎么可能接到电话?
海哥却像是被突然激怒了似的,他一边咒骂着,一边伸手拿起了听筒。
“喂,哪位?”
电话那头说了句什么,海哥的目光转瞬就落在了梁挽颐身上,眼底带着某种不怀好意的恶毒。
梁挽颐完全僵住了,她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就听海哥道:“梁小姐,是我们老板,他找你。”
说着,他就把听筒递向了梁挽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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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章写得比较多,所以发得有点儿晚。
? 36、③⑥
梁挽颐只觉无数道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她全身紧绷,大气都不敢喘,她看着海哥递来的听筒, 一时不知自己到底是该接,还是不该接。
“梁小姐。”海哥催促了一声。
近距离和他对视, 梁挽颐才发现他的眼睛很不对劲, 他的视线完全没有聚焦,瞳孔涣散, 两颗眼珠甚至一上一下地歪斜着。
若放在以往的任何场合下,这双眼睛都会显得滑稽而可笑, 可此时此刻的梁挽颐心里只有一种情绪, 那就是恐惧。
她甚至有一种感觉,此时的海哥就像是已经完全失去了自主的意识, 不知是被什么力量控制着, 做出了极其反常的行为。
她正犹豫着, 站在她身旁的萧野就伸出了手,准备去接听筒。谁知他这个动作却让海哥的反应极大,他的整张脸都扭曲了,面部表情抽搐起来,眼睛也往上一翻, 只余下发青的眼白。
“这是我们老板打给梁小姐的电话!你要干什么?”虽然只有眼白, 但还是能看出来海哥在瞪视着萧野,那模样就好像要一口把萧野吞下去般。
梁挽颐惊出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赶紧去接听筒, 嘴上说道:“给我吧。”
萧野转头看她, 俩人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 梁挽颐悄悄对他摇了摇头, 示意他不要做出太明显的反抗行为。
此时情况还不明朗,不知道他们在外面讨论的时候,屋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其他人都变成这个样子。也有可能,并非其他人发生了变化,而是他们眼前所见,已经不是原本的他们,而是披着一层人形外皮的怪物。
至于这些人为什么没有马上对他们下手,甚至佯装正常的模样和他们交谈,梁挽颐有两个猜测。
一是,他们还是原本的他们,只是不知道受到了什么影响,使得他们自己根本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之处;二是,他们的确已经被怪物替代了,只是这些怪物在努力伪装成人类的模样,且并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异常。
不管是哪个原因,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绝对不能露出马脚。
现在还不能确定的就是这通电话了,到底是那位徐老板打过来的,还是什么别的不知名的危险。
梁挽颐私心里是希望是前者的,徐念很显然知道的比她多,且拥有着某些特殊的能力,如果他真的能对他们施以援手,他们的生机也能大上几分,但这不代表她可以完全放下戒心。
座机的听筒被屋里的暖气熏得温温的,梁挽颐的手心里很快出了一层汗,她缓缓把听筒贴在了耳朵上,里面便传来了电流窜动的声音。
“喂,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她对着听筒自报了家门,因为紧张,她的嗓音明显地发紧。
“我是徐念。”这是听筒那边传来的第一句话,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被电流声干扰得有些失真,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的。
“嗯,我知道。”梁挽颐说话的时候,屋子里的人全都在看她,脸上均是一种很不自然的笑。
明明是不同的人,他们的眼神和表情却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模一样,就连唇角上扬的弧度都是一样的,就像是被同一个程序设定出来的。
“现在,你要按照我说的做。”徐念丝毫没有废话的意思。
在众目睽睽之下,梁挽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张了张嘴,最后蹦出了一句:“可以拒绝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才道:“你在怀疑我?”
梁挽颐很轻地“嗯”了一声,就像是生怕惊吓到什么一般。
徐念叹了口气:“梁小姐,已经没有比现在更糟的情况了,不是吗?”
“现在算什么情况?”梁挽颐最终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徐念没有回答她,而是道:“电话里说不清楚,见面了再细谈吧。”
梁挽颐缓缓吐出一口气,虽然徐念也没说什么太特别的内容来自证清白,但她有一种直觉,徐念没有骗她,他是真实的。
“要怎么做?”她决定冒险相信他。
“你不用回答,听我说就好,”徐念道,“首先,你要从屋子里走出来,然后来接我,我现在看不清楚你们到底在什么地方,我需要你给我指路。你不用太紧张,如实跟屋子里的人说就好,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梁挽颐一边认真地听着,一边观察着周围的人,她总疑心其他人是不是能听到听筒里传出来的声音,这使得她紧握着听筒,恨不得把它捂进怀里。
听完了徐念的话,梁挽颐的目光落在了萧野身上,后者正疑惑又紧张地看着她,显然不知道徐念到底在电话里跟她说了什么。
这位身份不明的神秘老板让她走出屋子去接他,所以她要带着萧野一起吗?
徐念好像完全明晰了她心中的想法,他道:“别带他一起,把他留在屋子里。”
他这话让梁挽颐有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仿佛他正站在某个角落,关注着屋内的动向,所以他才能如此准确地拆穿她的心思。
“别问,听我说,”在梁挽颐开口询问之前,徐念率先打断了她,“你如果把他带走了,这里恐怕会彻底崩塌,这里需要他留下来平衡,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梁挽颐不明白,也不能说是完全不明白,而是似懂非懂,仿佛隔了层纱,摸到了个边,却朦朦胧胧,看不清楚。
“总之,按照我说的来做,”徐念道,“我现在跟你说我的电话,你记住了就跟我说好,出来后就用你自己的手机给我打电话。”
他停顿了一下,就念出了一串数字,在他第三遍报数之后,梁挽颐说了声“好”。
徐念“嗯”了一声:“不要紧张,只要你别表现得太奇怪,你那里不会立马崩塌的。”
梁挽颐又说了声“好”。
“准备好了就把电话挂掉吧,我在外面等你。”
从听筒里能听到徐念很轻微的呼吸声,他让她挂电话,似乎是把主动权完全交给了她,给她留出了充足的、做心理准备的时间。
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梁挽颐现在非常紧张,她的后背都不知何时被冷汗打湿了,但她知道,她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她必须往前走。
梁挽颐深吸了一口气,放下听筒挂断了电话。
“梁小姐,我们老板跟你说什么了?”海哥主动问了起来,他问出来的话还是正常的,但说话的状态却仍旧不太对。那带着震颤的声音仿佛是直接从他的声带里钻出来的。
梁挽颐笑了一下,故作轻松道:“你们老板说外面的雪太大了,让我去接他。”
萧野眼中出现了疑惑之色,但他没有开口问,而是一脸询问地看着梁挽颐。
海哥似也觉得奇怪,他问道:“我们老板为什么让梁小姐你去接他?不是该让我去接吗?”
梁挽颐解释道:“你们老板说,下这么大的雪,民宿里总得留个靠谱的人看着,让我去接他就好。”
说着,她看向了萧野。
她这话看似是在跟海哥说,其实是在暗示萧野,希望他能听明白。
“留个靠谱的人?”萧野重复了一遍,他准确地提取到了关键词,毕竟现在整个大堂里,看着靠谱的人肉眼可见。
“对,靠谱的人。”梁挽颐点头肯定。
萧野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那你自己去没问题吗?”
“没问题,放心,你们就好好留在这里等我回来吧。”
梁挽颐边说边看向了海哥,他脸上的表情还是很扭曲,但正如徐念在电话里说的那样,他并没有为难她的意思。
“那我先走了。”梁挽颐本身就距离木屋的门口不远,她转身后没走几步就到了门边。
她最后往身后看了一眼,萧野站在众人中间,和其他人一起目送着她,这场面看着莫名有些可笑,但梁挽颐可笑不出来,她再次转回头,伸手拉开了面前的门,一脚踏进了风雪里。
走出木屋后,梁挽颐背上的冷汗瞬间就被寒风吹凉了,整个人都止不住地瑟缩。
外面还在下雪,她没敢立马掏出手机,而是闷头往前走了一段,直到彻底远离了木屋,才拿出手机。
她看了一眼,手机还是没信号,她把刚刚记下来的电话号码输进手机,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那边就接通了。
“徐念?”
“嗯,是我,别怕。”
梁挽颐的牙齿止不住地打架,也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天气太冷了,她道:“我手机只剩百分之十的电了。”
在寒冷的环境里,手机的耗电会比正常情况下更快。
“没事,我们抓紧时间。”
“你在哪里?我怎么能找到你?民宿现在出不去。”梁挽颐问道。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徐念道,“按照我说的来做就好,知道420怎么走吗?来420。”
梁挽颐心中一动,低声道:“好,我现在就过来。”
雪已经下得很厚了,每一脚踩下去,都会下陷一小截,她走得很累,但她害怕手机会因为没电自动关机,所以她根本不敢停下脚步。
这间民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雪天使得周围的景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不得不一边走,一边辨认着方向,走了足足有五分钟,她终于看到了那间门窗被木板封上的小木屋。
之前他们到处寻找田悦的时候就多次从这里经过,单从表面来看,根本看不出任何异常。
梁挽颐喘着气对电话那头的徐念道:“我到了,接下来要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耶!男主都出场了!距离完结还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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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7、③⑦
徐念的声音从手机听筒里传出:“梁小姐, 接下来可能会有些危险,所以你需要打起精神来。”
他的语气很稳,语速也不疾不徐, 让梁挽颐判断不出他所说的危险到底能严重到什么程度。
“徐念,”梁挽颐深吸了一口气, 冰冷的霜雪似是顺着她呼吸的动作被她吸入了肺里, 让她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她郑重道, “我没在害怕,有什么危险你可以跟我直说, 做好充足的准备才是最重要的, 我没那么脆弱。”
徐念沉默了一下,才道:“你需要找到一条通往420内部的路, 这条路不能正眼看, 要用余光找, 但当你看到路的同时,你也会被那些实体注意到。”
“实体?”梁挽颐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原来那些所谓的“宝字盖的它们”叫做“实体”。
这个称呼乍一听有些不知所谓,但不知为何,这两个字却又让人觉得和“它们”无比符合, 再没有比之更合适的叫法了。
所以即使徐念没有细说, 梁挽颐也很清晰地明白这个词语是指什么。
这感觉很怪,但徐念并没有留太多的时间给她思考, 而是继续道:“你需要做的是一直沿着这条路往前跑, 路的尽头有一扇门, 你要在实体抓住你之前, 走入门内。但必须注意的是, 进入门之前,你要蒙住眼睛,门内的东西绝不能看。”
门?梁挽颐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不知道徐念所说的这个“门”和陶馨雅在视频里提到的“门”是不是同一个东西。
但转念一想,梁挽颐又否定了这个猜测,陶馨雅说过,“门”有消除记忆的能力,但徐念所指的门,显然真的只是字面意思的一扇门,当然,不排除这扇门,和那个“门”存在着什么关联。
“就是说我进门之前闭上眼睛就行了吗?”梁挽颐问道。
“不行,”徐念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你要找东西蒙住眼睛,门内的重力加速度和外面不同,你没办法保证在失重的情况下还能维持住闭眼的状态。”
为什么会失重?这个词让梁挽颐产生了很多联想。
她对高中学过的物理知识还是有些印象的,说到重力加速度,她首先想到的就是那个很有名的“伽利略自由落体实验”。
在不考虑空气阻力的情况下,不同质量的物体从同一高度自由落体,它们会同时落地[1]。
大家都默认地球的重力加速度g约等于9.8米/秒的二次方,但这个数值其实并非一成不变。
纬度和海拔都会对重力加速度产生影响,g会随着纬度的增加而增加,会因海拔的上升而减少,像赤道和北极的重力加速度就存在着差异[2]。
地下物质分布不均匀也会使重力异常,这种不均匀又和地质构造和矿产分布有着不小的关系[3]。
但事实上,g不管怎么因外界的影响而改变,这种变化都是小数点后的数字,绝对不是人类的感官能够感觉到的。
g和地球的引力有关,跳出地球,其他行星或星体的重力加速度则会根据自身的情况而定,例如月球重力加速度是地球表面重力加速度的1.6倍。
梁挽颐很清楚,人类目前还没有研究出反重力技术,现今的科技无法对重力进行人为的操控,所以她所生活的这颗星球上怎么可能存在会让人明显感觉到失重的地方?
那么徐念所形容的情况就只有一种解释了,那就是她所处的环境已经不是地球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这个猜测让梁挽颐一阵的心惊肉跳,她甚至不敢再去细想,任何可能成真的假设都会颠覆她的认知,对她的精神造成巨大的冲击。
至少当务之急不是去思考这个问题,梁挽颐止住了自己扩散的思维,她道:“你说的我明白了,但是我跑不快。”
这话不假,她也不是故意矫情。
因为太寒冷了,她的四肢早就僵硬了,她本身也不是那种运动细胞很发达的人,现在又处于低烧的状态,上午还从摩托车上摔下来了一次,debuff叠满。
“我要是死了”梁挽颐说了一半,又停了下来,随后低声道,“也没什么关系。”
她好像本来就没有什么需要交代的遗言,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她习惯了独来独往、毫无牵挂,更何况她和徐念也不算太熟悉,她用不着徐念给她提供死到临头的情绪价值。
徐念却道:“你不会死的,用不着害怕,往前跑就好,时间完全来得及,你对实体的认知有限,就算它们能看到你,也没办法轻易追上你。”
原来还有这种说法吗?可是无法轻易追上又不代表追不上。
“进门之后呢,要怎么做?”梁挽颐不觉得蒙上眼睛的自己还有什么逃生的能力。
“你不需要再做什么了,我会过来找你。”
自此,路线和逃生的步骤都已经清清楚楚地展现在梁挽颐面前了,就等着她迈出第一步了。
“徐念,”梁挽颐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说道,“我的手机快自动关机了,还剩百分之二。”
她在420房门前站立的时间不算长,但雪已经将她的发顶和肩头染出一片霜白,这个瞬间,她觉得自己整个人似乎都被这场寒冷的雪埋葬了,透着死亡的气息。
“梁小姐,你会活下来的。”徐念的声音从听筒的另一头传来,夹杂着“滋滋”的电流声,像从极度遥远的宇宙深处传来的一段信号。
他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稳,听着让人心安,梁挽颐不得不承认,徐念很会鼓励人。
手机马上要没电了,他们大概只能再说上几句话了,梁挽颐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徐念,比如说他是不是认识自己,她身处之处还是现实吗?为什么会突然下雪?
但最后,她还是没有将心中的这些疑问说出来,而是问了一个最无关痛痒的问题:“如果我没有非要知道我即将面对的真实情况是什么,你会怎么跟我说?”
他轻叹了口气,没马上回答,不知是在想什么:“我会跟你说,你的余光看到的那条路是限时的,如果你不能在限定的时间里推开尽头的门,你会被一直关在那条路里,永远出不来。”
这种说法倒也没好到哪去,但比起被实体追赶,好像确实委婉不少。
“谢谢,”梁挽颐难得笑了一声,“对于如何安慰人,你好像还挺熟练的。”
“我”
后续的话一下子断掉了,梁挽颐扭头看向手机,屏幕已经彻底黑了下来,看来是彻底没电自动关机了。
徐念最后要跟她说什么?他们完全不熟,梁挽颐甚至不知道这位徐老板长什么样,所以她猜不出来。
算了,等会儿见面了再问也是一样的,梁挽颐把手机往包里一揣,她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剧烈跳动的心脏。
没问题的,肯定能活下来。
梁挽颐活动了活动被冻得僵硬的手腕和脚腕,以免待会儿跑的时候抽筋。
对于用余光来找路,梁挽颐还挺有心得的,昨天晚上探索420的时候,她就是用余光发现了被镜面反射出的那扇窗,从而得到了陈莺的提示。
看来余光能看到不同寻常的事物并非偶然,而是一种必然。
只是不知道420又有什么特别的,难道说这里是某个类似于节点的地方?
那么420的特别,是因为它本身就特别,还是因为五年前,陶馨雅几个人曾住在这里。
这两者间的因果关系很有意思,如果420本就特别,那也许五年前她们会遇上那些不同寻常的事情就跟她们入住了420有关。
如果这个“因”在她们身上,那么420会变得特别,则很有可能是因为她们身上的异常会对周围的环境产生很严重的影响。
梁挽颐带的衣服不多,面对突然的大雪,她为了保暖,把叠穿的本领发挥到了极限,羽绒服下叠着间牛仔外套,外套下又套了件衬衫,衬衫里还穿了件T恤。
她在思考的过程里,已经迅速把最里层的那间T恤脱了下来,拿在手里。
待会儿就用这个东西来蒙眼睛。
做好准备后,梁挽颐没再犹豫,她慢慢转身面向一旁,侧对着挂着“420”门牌的小木屋。
木屋在她的余光中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轮廓模糊的影子,白色的雪和原木色像是完全融合在了一起。
她把呼吸放到最轻,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不知在第几次眨眼后,她好像真的看到了什么,像是一团模糊的黑影,恰出现在木屋大门的位置。
那道黑影只是一闪而过,再仔细看去时,又什么都没有了,仿佛只是视觉产生的偏差。
梁挽颐眨了眨眼睛,继续用余光一点点观察。
很快,那团黑影又在木屋的门的位置上浮现了出来,因为余光看不真切,她只能勉强看到一个轮廓。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梁挽颐的心底止不住升起了一种很莫名的恐惧,让她的后背都一阵阵地发凉。
她用余光盯着那团黑影,慢慢地转过头去,黑影便从她的余光中逐渐挪动到了她的视野中心。
那是一团不停扭曲的漩涡,像是在凭空出现在空气中的一层屏障,其内旋转着的混沌似一张能将一切都吞噬殆尽的血盆大嘴。
而在梁挽颐和那漩涡对视上的瞬间,她明显地感觉到有无数道目光从四面八方投了下来,带着让人头皮发麻的恶意,锁定在了她身上。
作者有话说:
[1]伽利略自由落体实验
[2]《你能撬起地球吗?力学探秘》
[3]局部重力异常
今天本来想多写更点的,结果上午随便找了个游戏玩得晕3d,晕了我一天,晕得我一边yue一边码字,勉强拉扯出一章来。
? 38、③⑧
此时的梁挽颐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绝对不能被它们抓住!
徐念说, 因为她的认知有限,那些实体不会轻易追上她,但真到了这个时候, 梁挽颐还是避免不了的恐慌。
她一咬牙,就迈开腿向着那团黑色的漩涡冲了进去。
那如胶质般浓稠的黑团刚一触碰到她, 就像是有了生命般, 一口将她吞了下去。
梁挽颐只觉得四周一黑,围绕着她的空间出现了剧烈的扭曲旋转, 她眼前的画面像是被p图软件液化拉伸了一下,那繁乱闪烁的景象, 让她阵阵的眩晕。
她缓了好半天, 才终于看清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片幽深得没有边界的空间,梁挽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 她像是落入了另一个世界, 她的脚下和头顶的天空都漂浮着闪烁着的尘埃, 一颗颗、一团团,都散发着晶亮的光,相互连接、环绕盘旋,组成了一条条长长的星带。
她竟然凌空站在一片宇宙中,似也成了这尘埃中的一部分, 不, 她也许还算不上尘埃,她比尘埃更加渺小。
磅礴而孤独的气氛让她心生惶恐, 梁挽颐怎么也想不到, 420的内部会是这个模样。
这真的是地球上会存在的地方吗?还是说, 她现在真的身处于宇宙中的某个角落?
若非危险紧逼着她, 梁挽颐一定会驻足欣赏, 惊叹于这奇诡而震撼的景色。
可现在的她只想知道这是哪里?
这处空间不知道延展至了何处,让人根本无法触及它的边缘,那里似乎遥远到连想象都无法轻易触及。
好在梁挽颐低头看去,便能清楚地判断出,她的脚下有一条路。
她正站在一条类似于玻璃构造而成的长通道上,她试探性地往下踩了踩,那绝不是玻璃,而是一种比玻璃更柔韧的特殊材质,似胶非胶,摩擦力很大,在上面奔跑不会轻易摔倒,是梁挽颐闻所未闻的。
通道一路向前铺开,尽头伸在幽远的迷雾中,看不真切。
眼前的变化让梁挽颐更加谨慎,那种无处不在的窥视感并未因周围环境的改变而消失,它甚至更加明显了,那一道道的视线几乎形成了实质,如粘腻的蛛丝包裹住她。
她迅速回头看了一眼,进来时的那团黑色的漩涡已经消失了,身后和身前一样,同样是由那种特殊材质构成的通道,通道的尽头隐在迷雾里,不知是从何处伸出来的。
什么都没有,空气里寂静得仿佛那无处不在的窥探感只是她神经紧绷产生的错觉。
梁挽颐知道,那些实体就在她周围,正向她移动着。
什么都看不见不会让她心安,那种不确定感让她更加惊恐,她不知道那群追赶着她的实体到底在哪,也不知它们是否会突然跳出来,将她拖走。
这个念头让她又想起了昨天在余光的窗户里看到的陈莺。在最后,陈莺显然就是被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拖走了。
这状况相似的联想让梁挽颐猛地意识到,自己现在所处的这处古怪的空间,与昨天透过余光看见的那片幽深极为相似,只是昨晚看得不真切,并没有透过窗户看见那藏在迷雾中的点点星辰。
陈莺是被实体拖走的吗?被实体拖走会是什么结局?陈莺现在还活着吗?
这一个个冒出来的问题,让梁挽颐根本不敢细想,她的心脏狂跳,也不再犹豫,迈开步子就向前跑去。
徐念说道路的尽头有一扇门,只要推开那扇门她就安全了。
跑起来后,梁挽颐才发现自己的体力有多差,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发烧,她的腿止不住地发软,迈出去的步子也轻飘飘的,毫无力气。
而她这向前跑的动作似是刺激到了那些紧盯着她的实体,那一道道的视线突然就变得凌厉而恶毒。
她没回头去看,却能清晰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正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随着她每一次地抬步落脚,向她靠近。
因为眼睛无法看到,梁挽颐判断不出那些东西和她到底是什么距离,更加无法确定自己是否会被它们追上。
那感觉就像是考试的时候,你的卷子还剩了一大半没做,但挂在教室墙上的钟坏了,你不知道还有多长时间结束考试,总疑心没办法在规定的时间内把卷子答完。
怪不得徐念一开始打算用限时的概念忽悠她,倒还挺符合的。
梁挽颐边跑边大口喘气,她对自己太了解了,她根本跑得没多快。
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她总觉得身后追赶着她的脚步越来越近,几乎要贴上她的头皮了,她甚至能感觉到冰冷阴森的气息吹在她的脖子上,让她担心有什么东西会狠狠地咬下来,将她的脖子一口咬断。
梁挽颐紧咬着嘴唇,冷汗冒了出来,但她的四肢仍旧冰冷而僵硬,两条腿像不停使唤了似的,无论如何也跑不快,且她越是急,步伐就越乱。
她不知怎的,灵机一动,突然就联想到了自己走入这条通道的方式。
她偏头用余光向后看去,可刚做出这个动作,她心里就后悔。
从她现在知道的很多说法来看,很显然,看不到实体反倒比看得到更加安全,越清晰的认知只会让她越危险,但她现在后悔显然已经晚了。
人的视角最大可达188度,她只稍稍偏动了一下脑袋,余光就极为精准地扫向了身后,这一看之下,她全身都麻了。
全是人,整条通道塞满了人。时代,她的身后并没有出现她想象中的异常怪物,而是挤满了人,那些人满满当当地把她来时的路完全塞住了,断掉了她的后路。
当然,最令她恐惧的不是这个,而是那些人的长相,他们竟然都长着她的脸!
那感觉很怪,因为他们不是单纯地复制粘贴出的她,他们体型各异,有高有矮;有男有女;有人挺着啤酒肚;有人瘦得皮包骨,但他们无一例外,都顶着她梁挽颐的脸。
仿佛是有什么人制作出了无数张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一张张地贴在了这些人的脸上,他们的脸上均是一种宛如被程序设定出来的、似笑非笑的僵硬表情。
他们到底是什么?实体吗?可是实体到底算是什么?为什么他们会是人的形态,又生着她的脸?
难道所谓的实体原本就是人?还是说
梁挽颐脚下步伐未停,却下意识猛地转回头,向身后看去。
但当身后的道路完整地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后,那透明的通道就又变得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了,空旷得仿佛她刚刚所见都是幻觉。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距离她还有相当一段距离,正如徐念所说,他们暂时还没那么容易追上她。
梁挽颐不敢停下脚步,她赶紧转回头来,继续向前跑着。
鞋踩在脚下材质古怪的地面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在无人的长廊里荡出回音。
偶然的偏头间,那密密麻麻的人群仍坠在她身后,他们紧盯着她,那一双双的眼睛分明不带丝毫感情,却让梁挽颐察觉到了一种森然的恶意。
最古怪的是,他们并没有迈开腿跟在她身后跑,而是如一道道影子,始终与她隔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不管她怎么加速,都无法将他们甩开。
一些猜测和念头不受控制地从她的脑海里冒了出来,她想起了最初在殡仪馆时,见到的那些实体,他们同样是人类的形态,却长着她的脸,与此时此刻的情况是一样的。
还有黄采芹在日记中提到的,看到了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怪物
是实体在模仿能看到的人类吗?
不,不对,梁挽颐有一种直觉,她觉得她们看到的这些所谓的,长着她们的脸的实体,也许只是一种视觉表象,是作为人类的她们试图用人类的思维去理解实体,才会将那种东西在脑海中幻想成了那个模样。
这想法产生的瞬间,梁挽颐就心惊肉跳了起来,她不该继续去猜了,这些念头太危险了,可她的大脑就好像已经完全不受她的操控了,无数信息如潮水般涌了上来,她的思维从未如此活跃过。
而在她余光之中,那时刻紧跟着她的人群也逐渐扭曲了起来,如水面被投下了一颗石子,荡漾出一层层的涟漪,挤满通道的人群则在涟漪中迅速溃散。
他们的身影开始蠕颤抖动,渐渐显露出了原本的模样。
梁挽颐再次猛地回头看去,这一次,从她的余光移到视线正中央的画面并未消失,它甚至变得更加清晰。
梁挽颐终于清晰而完整地看到了实体。
她的第一感觉是反胃,那是什么东西?
那绝非是简单地用“怪物”二字可以概括的物种。
梁挽颐无法用语言来描述,她甚至觉得自己的眼睛没办法把那些画面传到大脑里,可她又切实地看到了它们。
畸形、怪异、无法理解,这是从梁挽颐的脑海里冒出来的词语。
而那些紧跟着她的实体,也随着她的视线,突然开始加速,极度更快地向她冲来。
是她突然产生的认知为它们提供了便利吗?梁挽颐的心都沉入了谷底,她咬紧牙关在通道里快速奔跑了起来。
随着实体的靠近,一股很难以忍受的味道包裹住了她,不能说是臭,它比臭更加复杂,也更加立体,超出了人类所理解的有关于“气味”的所有概念。
要被抓住了吗?
正当梁挽颐的心中生出了绝望的无力感时,她的视野里终于出现了一道门。
那是一道圆形的门,像是某种机械造物的舱门,梁挽颐的心里莫名生出了熟悉感,但她此时没办法分心细想。
圆门中间有一道缝隙,显然门会从这道缝隙向两旁裂开,让她进去。
只是这门看着不像是能推开的样子。
希望她不要因为不知道怎么开门而死在最后一步。
在即将靠近圆门时,她就抓紧了手里攥着的T恤,边跑边笼在了头上。
还没等她仔细看清楚那道门的构造,圆门就好像察觉到有人靠近了,如自动感应门般从中间裂开。
梁挽颐心中一惊,徐念的警告尚在耳边回荡,他可是说过了,门内的东西绝不能看。
她迅速闭上眼睛,将T恤在后脑勺拉紧,就着一片漆黑向前冲去。
在什么也看不见的情况下奔跑是很可怕的,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跑的直线,也总怀疑自己会撞上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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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9、③⑨
梁挽颐起初还担心她会因为蒙上了眼睛, 而无法分辨出来自己到底有没有成功进到门内,但等她真的穿门而过后,她发现这个担心完全没有必要。
徐念所说的, “门内的重力加速度和外面不同”,语气着实委婉了点, 否则梁挽颐一定会做出更充足的心理准备。
她原本以为这个所谓的不同最多只是会让她变得轻飘飘的, 稍一用力就能跳得很高,就像是影视剧里演的, 到了月球的感觉。
但现在的她只觉得自己全身都浮了起来,毫无着力点可言, 仅仅只是片刻的功夫, 她就分不清上下左右了。
她完全失重了
她感觉不到任何力的作用,就这么凌空悬浮着, 找不到方向感, 这使得她克制不住地眩晕起来, 明明身体是静止的,她却觉得自己已经随着流动的气流上下颠倒了。
因为刚刚的夺命奔跑,梁挽颐此时还在剧烈喘息,喘了一会儿,她突然反应过来, 这处空间的重力虽然很古怪, 但空气里的氧气却是充足的,且氧气的含量应该和外面差不多, 她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
梁挽颐刚开始还因为这种失重的状态, 以为自己真的漂浮在宇宙之中, 可她转念一想, 又觉得不对, 如果脱离了大气层,她不可能还能呼吸到氧气。
况且真空不会传递声音,可此时的她却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梁挽颐猜不出来她现在到底在哪里,又是以一种怎样的状态漂浮着,她下意识地以为是周围的空气存在什么问题,便收紧五指想要抓住些什么,可又什么都没抓住。
眼睛看不见,其他感官就变得更加敏锐,想象力也无边地延伸着。她在脑海中不断描绘着周围的一切,徐念为什么不让她看门后的东西?她的四周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吗?
那份因孤独寂静而带来的恐惧仍旧包裹着她,梁挽颐有那么一瞬间,生出了一种恐慌,她怀疑自己可能这辈子都要漂浮在这片虚无之中,再找不到回去的方向。
比死亡更加可怕的是,她分明还活着,这世上却没有任何记得她的痕迹,只余她独自漂泊,直至她的生命完全走到尽头。
或许是因为太过心慌,此时此刻的梁挽颐不禁认真地思考起了今天发生的事,从在木屋中看到众人的古怪,再到接到徐念的电话;从她走出木屋,再到抵达这个处于认知之外的地方
梁挽颐的心底不受控制地产生了怀疑,她开始害怕、开始恐慌,如果徐念是在骗她,如果徐念不来找她,她岂不是会被永远丢弃在这片无妄之地中。
她蒙上了眼睛,不知道回去的路,也不知道自己周围有着什么,也许徐念本就和那些实体是一伙的,故意将她骗入这个地方,从而给实体提供食物?又或许是别的更深的阴谋
怀疑一旦出现,便会生根发芽,不停生长。
梁挽颐手脚冰凉,不住冒着冷汗,而恰在这个时候,她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极度寒冷的东西游窜着撞入她的前胸,又迅速从她的后心钻出。
那东西似是拥有着生命,从她的身体穿过,没有带来疼痛,但那诡异粘腻的触感却让梁挽颐整个人都僵住了。
紧接着,相似的触感又从脚底传来,眨眼间便从她的头顶破出。
那是什么!
那绝对不是在梁挽颐的认知中存在的任何一种生物!
恐怖的触感让她的每一根汗毛都竖起,她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全身的所有神经都绷紧了。
她无处可逃,那诡异的、四处游动的生物好像完全发现了她,不停向她靠近着,一次次从她的身体穿过。
她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存在于这片空间的每个角落,挤满了每一寸空气,随时随地都会从她的身体穿过。
她的每一根血管都变得冰冷,她想要放声尖叫,又想用手撕扯自己的头发。狂乱的情绪像吃了催化剂,让她越来越不受控制。
她紧咬着嘴唇,在又一次被穿身而过后,终于明白过来,只要她将蒙在眼睛上的衣服取下,只要她亲眼看到周围到底有什么,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她“咯咯”地笑了起来,抬手就去拉遮住眼睛的衣服,绑在后脑勺上的结被她一点点解开,衣服缓缓从她脸上滑落。
可就在她的眼睛即将从衣服的遮挡后露出时,她的后脑勺却突然被人按住了,她的额头就撞在了一个人的肩膀上。
那人的胳膊虚虚地环住她,双手将滑落的衣服再次系紧。
梁挽颐的大脑一片茫然,好半天,她才终于回过神来。
“徐念?”她试探着地叫了一声,声音明显地发抖。
“是我。”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比电话里听起来更加真实,也更让梁挽颐觉得熟悉,她以前一定听过这个声音。
梁挽颐又沉默了下来,消化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她的情绪好像完全失控了,竟然想主动解开蒙在眼睛上的衣服如果不是徐念及时赶来,她恐怕已经看到周围的一切了。
可这并没有让梁挽颐后怕,她一想到能亲眼看到自己身处的环境,她就无比兴奋,甚至因为没能成功看到而遗憾失落。
她的灵魂就像被无数股力量拉扯着,让她变得极为矛盾、混乱不堪。
“梁小姐,”徐念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出言提醒道,“别想太多。”
他的声音算不上太柔和,但却有种莫名的镇定效果,让原本恍惚的梁挽颐逐渐清醒。
即使眼睛被蒙住了,她还是下意识做出了一个抬头看的姿势。
“这是哪里?”
“我们该出去了。”徐念没回答这个问题。
梁挽颐抿着唇没吭声,徐念很安静,也没催促她。
虽然徐念什么都没说,但可以肯定的是,她问的问题,他知道答案,否则他会直接跟她说,他不知道。
片刻之后,她又道:“刚刚好像有很多东西从我的身体里穿了过去,那是什么?”
“不必在意。”徐念只说了这四个字。
梁挽颐的胸口随着局促的呼吸起伏,她没再开口,而是慢慢抬起手,向徐念的脸摸去。
徐念没躲,她的手指很快就触碰上了温热的脸颊,她的手很凉,指尖早就被冻麻了,没有一丝温度。
她继续向上摸着,整个手掌都覆了上去,从脸颊到颧骨,再往上,她的指腹擦过了他的睫毛。
下一刻,她的手背就被人按住了,徐念轻轻攥住了她的手,他的掌心很暖,梁挽颐冰凉的手指很快就开始回温,触感也变得更加敏锐。
她一言不发,心脏却剧烈地跳动着,徐念的眼睛没有被遮住,也就是说他果然能看到周围的环境。
可是为什么他能看,却让自己蒙上眼睛?
难道徐念其实是个瞎子?
这个猜测只一瞬就被她排除了,如果徐念是瞎子,刚刚不会那么精准地帮她重新将蒙眼的衣服系紧,而且海哥也不可能从来不提这点。
这让梁挽颐心里产生了另一个问题,徐念是人吗?
徐念有着人类的体温,但谁知道这是不是一种假象。
梁挽颐深吸了一口气,突然做出了一个极为大胆的动作,她伸出胳膊抱住了徐念的腰,整个人钻进了他怀里,偏头将耳朵贴在了他的胸膛上。
徐念显然因为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僵住了,他犹豫了一下,抬起胳膊轻轻环住了她的肩。
梁挽颐的羽绒服足够厚,所以这个看似亲密的动作倒也不算太过分。
徐念倒是穿得很单薄,他穿着件拉链外套,衣服的面料有些凉,金属的拉链扣正好压在梁挽颐的侧脸上,但他的怀抱总体而言还是温暖的,梁挽颐很快就听到他的心跳声。
很平稳,这说明他现在的心情也很平静,没有迷茫,也没有恐惧,这个古怪的地方对他而言根本算不了什么。
有体温也有心跳,那应该是人才对,可是人类要有怎样的力量才能去对抗那些不可名状的怪异?
还是说徐念其实已经不是人了,而是如陶馨雅所形容的,披着人皮的怪物?
但如果他真的是怪物,又为什么要帮助自己?自从来到塔拉津后,徐念已经救过她很多次了。
徐念突然抬手不知道撑住了什么,空气在耳边缓缓流动,梁挽颐终于意识到,他们似乎一直在移动,但因为身体漂浮着,感觉不到力的存在,她才误以为他们始终停留在原地。
不等她反应过来,梁挽颐就觉得自己的每一寸筋骨都像灌了铅,重力瞬间压了下来,她气血上涌,站立不稳,全身的力气都像被突然抽走了,若非徐念扶着她,她恐怕已经摔在地上了。
对了,地
梁挽颐的脚掌慢慢使上了力,她发现自己终于踩在了地面上,脚下软松松的,却很踏实,触感像雪。
很快,蒙在她眼睛上的衣服就被人解开了,被白雪覆盖着的世界反着光,刺得她眯了一下眼睛。
这是回来了吗?
在梁挽颐抬头之前,徐念的声音率先传了过来,他似是笑了一声:“梁小姐,如果我是伪装成人的实体,你觉得我会露出破绽吗?”
他怎么知道她在怀疑他?
梁挽颐心中一惊,迅速松开了搂住徐念腰的胳膊。
她猛地后退一步,却因为还没能完全适应突然回归的重力,而一屁股坐到了雪里。
而直到这一刻,她也终于看到了徐念的脸。
“怎么是你!”
作者有话说:
评论前五十发红包。
耶!终于见到男主了!距离完结也就还差个几十万字了!
? 40、④O
梁挽颐坐在地上, 仰头看着徐念,一脸震惊。
她总算明白她为什么会觉得徐念的声音熟悉了,因为她见过他, 而且就在不久之前。
徐念正是那个在中转站和小集市都出现过的,推着小车摊煎饼果子的年轻人。
“见到是我很吃惊吗?”徐念俯身看她, 像是觉得她现在的反应有些好笑。
他朝她伸出手来道:“起来吧, 地上凉。”
梁挽颐没动,也没吭声, 她就这么瞪大了眼睛看着徐念,那些之前被她忽略掉的细节一幕幕在她眼前闪过, 她脸上的表情也很精彩。
怪不得啊
她第一天到中转站的时候, 徐念就在那边摆摊卖煎饼果子。第二天她去塔拉津湖的时候,徐念又跑去小集市摆摊, 还有她到达民宿的晚上, 海哥本来准备的晚餐是烤全羊, 但在老板的特别提醒下,他加了道梁挽颐能够接受的大盘鸡
要说这些都是巧合,她是不相信的,徐念肯定是故意的!
那些摆摊的都是有着明显面部特征的高鼻梁本地人,只有徐念一看就不是少数民族, 格格不入, 梁挽颐当时心里还觉得奇怪,没想到在这儿等着她呢。
她这几天一次次死里逃生, 过得如此艰辛, 结果这位运筹帷幄的幕后老板一直在旁边看着她作死呢。
“你是在耍我吗?”她好半晌才憋出这句话来。
“不是, ”徐念反倒很认真地看着她, 像是生怕她产生什么误解, 解释道,“如果我要害你,根本没必要帮你。”
徐念这话说得不假,不管是在拖拉机上遇到鬼打墙那次,还是后来在塔拉津湖落水,但凡他不出手帮她,她都是九死一生的结局。
可是
“你为什么要故意给我指路,让我去塔拉津湖的下游。”梁挽颐问道。
徐念的目光移动,落在了梁挽颐被头发遮挡住的脖子处,她那里的伤口虽然结痂了,但还没完全好,他道:“只有彻底诱发出来,才能一次性解决。”
梁挽颐抿着唇,还是没有任何反应,眼底透出几分审视。
今天的徐念穿了件灰黑拼接的冲锋衣,单调的颜色衬得他的脸愈发白净,他低头望来,额前的碎发恰好垂在他的眉角。片片细小的雪花落下,给他的肩头和发顶撒上点点白霜,他的气质倒是和这漫天的冰雪很像,既冰冷又柔和,是一种不太真实的疏离。
事实上,他的长相有些过于年轻干净了,让梁挽颐很难把他和那位神出鬼没的民宿老板联系到一起,相较而言,说他是民宿老板的儿子可能可信度更高。
放在平时,如果走在大街上遇到,梁挽颐大概率不会给他过多的关注,就像她之前根本没怀疑过煎饼果子摊的老板一样。
预料之外,但又好像很合理,就像坏人也不会把自己打扮成坏人,又不是影视剧,让你一眼能看出他的身份。
好半天,梁挽颐突然长长舒了口气,抬手抓住了徐念伸向她的手。
徐念手腕微微用力,就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我还以为需要我再多解释几句你才会相信我呢。”
梁挽颐倒是很看得开:“要是我存心怀疑你,你解释再多也没用吧。”
“更何况,这个地方这么危险,你却自己跑了过来,我实在想不出你能有什么坏心,她停顿了一下,对徐念笑道,“所以比起怀疑你,我更应该先对你说声谢谢。”
徐念的目光闪动,神色间闪过一丝异样,不过很快,他就放开了拉住梁挽颐的手,道:“不必如此客气,举手之劳,而且这是我该做的。”
“哪有那么多该不该的,”梁挽颐用手将衣摆上沾的雪一点点往下拍,“你又不欠我的,还救了我那么多次,我感激你才是应该的。”
徐念对此有些不知可否,他主动换了个话题:“你穿得太少了,会生病的。”
“病多不压身。”梁挽颐也没办法,她就没戴太厚的衣服来,谁能想到塔拉津会突然下雪呢。
见现在的气氛很融洽,徐念对她的态度也相当友善,梁挽颐抬起头看向了他,也许她可以尝试向他问一些问题了。
这些问题一早就萦绕在她心里,在她看到徐念的脸后,更是井喷式地往外冒,但她担心徐念会拐弯抹角地敷衍她,所以始终没有开口。
她犹豫了一番,最后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当务之急不是这个。
“其他人还有救吗?”她问道。
“有,”徐念点了点头,“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救。”
“需要我做什么吗?”她想了想,又道,“萧野还和他们待在一起的。”
“没事,他们暂时都不会有危险,你也不用太着急,这个急不了”
梁挽颐正认真地看着徐念,等着他继续往下说,就见一道人影不知从哪蹿了过来,猛地向徐念扑去。
寒芒闪过,梁挽颐清晰地看到那个人的手里握了一把锋利的匕首,朝着徐念心脏的位置就扎了过去。
“小心!”她赶紧出声提醒。
徐念这时也反应了过来,他转身回头看去,但显然已经来不及躲开了。
梁挽颐一咬牙,用力将徐念撞开。
徐念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吃惊地看了过来。
而此时,那道人影已经到了近前,眼看着那把匕首就要扎在徐念的肩上了,梁挽颐干脆直接上手,用手掌裹住了匕首的刀刃。
剧痛传来的瞬间,她的虎口就撞在了徐念的肩膀上,所幸刀只是割伤了她的手,如果直接扎在徐念身上,那伤势就有些恐怖了。
匕首的刀刃太过锋利,梁挽颐的掌心顿时就被割破了,殷红的血从她半握住的拳头里淌出,在洁白的雪地上砸出一朵朵的血花。
在疼痛的刺激下,她只握了一下,便再使不出力了,这时徐念已猛地攥住袭来之人的手腕,往旁边一掰,那人便斜着被撂倒在了地上,匕首也硬声掉到了雪里。
银白色的刃上爬满了血,看着有些可怖。
徐念的表情都绷紧了,他迅速回头看向梁挽颐,梁挽颐一手托着受伤的那只手的手腕,手掌微微展开了,手心有两道很深的血口子,正往外冒着血。
她的脸色很苍白,也不知是疼的,还是被吓的,她没有看徐念,视线紧紧锁在那个袭击他们的人身上,嘴唇蠕动着,缓缓叫住了一个名字。
“田悦”
没错,这个突然冲出来袭击他们的人,正是之前背着杀害柳晶晶的嫌疑,突然失踪的田悦。
她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可以称得上是有些疯癫了,披头散发,鼻子和耳朵都被冻得通红,明明是她突然跳出来攻击他们的,她反倒一脸惊恐地看着徐念和梁挽颐,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梁挽颐仔细一听才终于听清楚,田悦说的是:“不要杀我”
她不停重复着这句话,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
风雪冰寒,梁挽颐的手本就被冻得没太大的知觉,不过片刻,那剧烈的刺痛感便渐渐麻木了,她走到徐念身旁,蹲下来看着田悦,问道:“谁要杀你?”
她这话却又刺激到了田悦,她大哭了起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抽噎个不停,嘴里仍念叨着:“不要杀我!求求你们不要杀我!”
梁挽颐皱眉转头看向徐念,发现徐念也在看她,只不过他的目光是落在她糊满了血的手上,见梁挽颐望了过来,才抬眸看来。
“她没事吧?”梁挽颐指着田悦问道。
徐念道:“应该是被吓到了。”
他这时候已经松开了按住田悦肩膀的手,田悦便整个人缩成了一团,不住发抖。
“你知道民宿里发生了什么吗?”梁挽颐小声向徐念问道。
由于徐念总是表现出一副胸有成足的样子,梁挽颐不太确定他所了解到的情况到底到了哪一步。
“我知道的不多,”徐念道,“直到我把电话打到民宿座机上的前一刻,我才定位到了你们。”
梁挽颐明白了,她凑到徐念耳边,用不惊扰到田悦的声音小声地把今天上午发生的凶杀案描述了一遍。
徐念听的时候神色有些不明,等到梁挽颐讲完之后,他也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了”,却并没有对此做出什么评判。
梁挽颐见他半天没什么反应,便转头看向了田悦。
田悦仍瑟缩着,眼底是一片茫然和恐惧,好像并不在意梁挽颐和徐念刚刚到底在说什么。
梁挽颐调整了一下语气,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温和一些,她道:“田悦,你不用害怕,我是梁挽颐,你应该还记得我吧,我不会伤害你的。”
说着,她摊开了受伤的手掌道:“你看我的手都被你割伤了,我要是对你有恶意,我现在就不会这么轻松地和你对话了。”
她的一番话还真起了一些效果,田悦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目光落在了梁挽颐身上,虽仍带着惊恐,但至少是可以沟通了。
她盯着梁挽颐看了一会儿,目光又落到了梁挽颐旁边的徐念身上,再次警惕起来。
梁挽颐赶紧指着徐念道:“这个是民宿的老板,徐念,他很厉害的,他就是专程来救我们的。”
“是吧,徐念?”梁挽颐说着还转头问了徐念一句。
徐念愣了一下,他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大概是没想到梁挽颐会这么说,但他还是很给面子地点了点头,对田悦道:“你不必害怕,很快就会没事的。”
作者有话说:
评论区前五十发红包。
考虑到咱们是剧情流,还是恐怖文,而且咱们的女主不是一个轻易会被英俊帅气的脸打动的人,所以为了符合画风,就没有给徐念天花乱坠的面部描写,总之大家明白他很帅就好了,长得丑的人不配当男主。
还没来得及改错字,太困了,先去睡了,明早再来修,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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