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婵是真的想不明白明见月的目的, 她没有任何值得她利用的价值，她觉得事情发展得像是在做梦。她被推进手术室，得到最好的治疗, 治疗时明见月就在旁边, 声音温柔，告诉她闭上眼睛，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能恢复了。
姜婵甚至在医院里遇见其他的幸运儿, 他们都被安排在最好的病房，接受从前想都不敢想的治疗, 但是王室的名声并没有因为慈善计划而得到改善，贫民窟里的尸体就像夏季成堆的蚊蝇，怎样都无法消灭。
明见月将白纱布缠绕在姜婵的眼睛上，“手术很成功，一周后就可以解开纱布, 注意不要揉眼睛，有问题及时联系我。”
姜婵坐起来, 下意识地去摸覆盖着眼睛的纱布，被明见月拿开，姜婵微愣，就听明见月说：“外面等着的是你的机器保姆？他看起来很强壮，你平时的日常生活都是他照料的吗？”
姜婵脑内警铃大响，来了来了, 她要暴露她的目的了吗？她知道银甲要比市面的机器保姆聪明, 他甚至还内置了攻击系统, 明见月是王室的人, 王室禁止民众使用攻击型机器人。
“我刚失明的那段时间，生活上一团糟糕, 妈妈就带来了银甲，他是居家型机器人，生活上帮了我很多，相当于是我的眼睛……”
明见月愣住：“……妈妈？”
姜婵觉得她的语气有些震惊，似乎妈妈这个词不该从她嘴里说出来，但她对明见月的观感不错，解释道：“是我福利院的院长妈妈，福利院的孩子都喊她妈妈，我是孤儿，还没有记忆的时候就在福利院生活了。”她很小就被抛弃了。
离开手术室，姜婵耳尖地听到金属咔咔的声音，她朝向声音发出的位置，果然银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银甲在小主人的面前。”
姜婵抿着嘴露出笑容，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抬起，银甲握住她的手，姜婵顺势走到银甲的身边，告诉他：“手术很成功，我们可以回家了！”
“银甲很高兴。”金属眼在她眼部的白纱布扫描一圈，银甲的语气含着清晰的喜悦。
明见月将注意事项告诉银甲，然后她就看见银甲及时抓住姜婵想要揉眼睛的手，将她的两只手都包在宽厚的金属掌心，刻意制造的温柔语调转变成冷硬了几度的严肃声音，“小主人，不可以揉眼睛。”
“哦。”姜婵觉得眼睛有些痒，但她忍着。
明见月心内酸涩，室内没有别人，她说道：“……姜婵，等你眼睛好了，有没有兴趣来医院工作？我这里有份助理的职位……”
姜婵：“谢谢您的好意。”她直接拒绝，“我的能力实在是担不起助理的工作，要是您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一定尽力！”明见月还想说什么，但她接到一通电话，脸色很不好，没来得及和姜婵告别就离开了。
姜婵独自来皇家医院时，内心惶恐，觉得每踏出一步都很可怕，现在不同，银甲就在身边，她有心“欣赏”皇家医院附近的景色，当然都是银甲给她语音描绘。
“前面是机械狩猎场，占地面积约有3平方千米，中央雕刻着机械城城主的雕像，四面是绿植……”
“机械狩猎场？”
“小主人，是他们通过机械进行搏斗的娱乐场所。”与此同时，整齐的脚步声传来，银甲说：“前面正有机器军向我们走来，总共有十个，配备弹药，外壳坚硬，不容易攻破，但是银甲可……”
姜婵急得踮脚捂他的嘴：“银甲，住嘴！我们回去吧！”她拉着银甲走，银甲回道：“好的，小主人。”然后搂住她的腰，凭空抱起来，向着姜婵朝向相反的方向离开。
姜婵问明白周围没有人，正要开口告诉银甲不要乱说话，要谨言慎行，结果转过弯，就听到有喧哗声，他们的路被挡住，姜婵问银甲发生了什么，银甲暂时没有分析出来，因为人真的很多，中间似乎停着辆车，有人拿着喇叭喊。
“我的孩子使用的是腾龙科技的芯片，腾龙宣传的时候说的是安全无害，可以实时检测生物水平，可是我的孩子植入芯片只有几天，就因为芯片质量不达标，自爆了！”
腾龙是巨龙旗下的产业，主要生产生物芯片。腾龙芯片是两个月前的新产品，该芯片宣传的功能是“守护健康”，目前已经开始大范围的推广。
“……芯片的研发要耗费多少资金和人力，腾龙却只是免费推广，怎么想都有问题，但是王室鼓励我们植入芯片，还有奖励，我们全家都植入了，突然感觉身体不舒服啊！”
很快就有机器人来维持秩序。
但是那位失去孩子的家庭正在人群中央歇斯底里地喊叫着，周围不停有人附和，还有人拿之前贫民窟爆炸的事情说事，觉得都是芯片爆炸引起的。
就在这时，天空中忽然飞来几只机械鸟，通身银白，只有手掌大小。
众人根本不当回事。然而姜婵听到熟悉的嗡嗡声音，浑身一僵，与此同时，机械鸟对准中央的男人投下一团模糊的东西，落地的瞬间，轰炸声响起，尖叫声此起彼伏，姜婵双腿发软，被银甲抱住才免得摔倒。
“大家都不要惊慌，他不知道是使用的哪里的劣质芯片，竟然诬陷到腾龙的身上，说不定他是屠龙组织的成员，要诬陷给我们！腾龙芯片都是经过健康认证的，大家可以放心使用，不要被屠龙组织的那群人给迷惑了……”
姜婵四肢发冷，银甲带她离开，直到到了安静的巷口，姜婵才觉得胸口没有那么憋闷，她使劲拍拍胸口，耳边仍旧回响机械鸟发出的嗡嗡声。
她本来还对腾龙芯片感到好奇，但是机械鸟的出现让她的印象一落千丈，直觉不是什么好东西，她的眼睛就是被类似的这种东西投放的炸药伤害的，对这些东西自然没有好感。
腾龙芯片研发之初就是免费普及的，那家人还能去哪里植入劣质芯片？肯定就是腾龙的芯片出现问题，他们却不肯承认，甚至将人炸死，简直是无法无天，哦，不对，腾龙本来就是巨龙的企业，巨龙是机械城城主的科技公司，他们本就掌控科技城的所有。
姜婵拍拍银甲的手臂，让他放自己下来，她站到地面，觉得好受很多，“银甲，我的眼睛还好吗？”银甲告诉她没有问题，纱布还在眼睛上，告诉她安心。
“如果只是健康检测的话，植入到皮下干什么呀，不能贴在皮肤上，或者随便哪个部位吗，他们能随意杀人，难保不想借此控制大家，我可不要植入芯片……”嘟囔着，觉得芯片可怕极了，还有机械鸟，把她从前的惊恐经历都给勾起来。
银甲的行动微微僵硬，然后，他用冷淡且正经的金属音道：“腾龙芯片仅仅只能检测出人体的各种生理数据，如果小主人有这方面的意向，银甲不建议使用腾龙芯片，包括市面上能够见到的芯片，功能都很单一，且存在一定的危险。”
“人体的体表温度、心跳、血压、生物电信号，与健康相关的各种数据小主人都可以通过银甲进行实时检测，此外——”
“银甲还可以针对小主人的心理状态进行特定的应对，充当您的心理医生。人的心理状态是由脑电波、大脑组织结构以及体内的化学成分协同决定的，银甲可以实时检测到您的肾上腺素、多巴胺水平、5-羟色胺等等，还可以通过您的面部微表情，识别出您当下的情绪状态，对您进行特定的开解，保证您的心理健康……”
姜婵没回神，愣愣地朝向银甲，她觉得银甲的声音很冷，却有股莫名的力量，仿佛在刻意的吸引着她，她的脑海里不停地回响银甲的话……他说了很多，她没记住，姜婵面色讪讪，“银甲，你是说你可以检测我的健康水平？可是你从前就可以啊。”
银甲将先前的话重复一遍，道：“小主人，银甲需要您开放更多的权限，以便更好地接管您的日常生活，为您的健康和快乐保驾护航。”
“啊……”姜婵觉得无所谓，她同意，由着银甲攥着她的手指在胸口的显示屏操作。她不懂为什么不能回家再弄，而是在街道上，万一被人看见呢？
银甲也太急了吧，好像晚一步她就会反悔似的！姜婵靠着银甲的机械臂，说道：“银甲，还没好吗？”
银甲道：“小主人，银甲还需要您的数据接口，包括您的支付软件、聊天软件、游戏软件、位置信息……银甲将会更加全面地保护小主人。”
姜婵：“啊？”她不太愿意，软件里涉及到她太多的隐私，她有些迟疑。
银甲：“小主人，银甲需要您的数据接口，包括您的支付软件、聊天软件、游戏软件、位置信息……银甲将会更加全面地保护小主人。”
姜婵装傻：“银甲，我们回家吧！”
“银甲需要您的数据接口，包括您的支付软件、聊天软件、游戏软件、位置信息……银甲将会更加全面地保护小主人。”
姜婵装不了傻，直接道：“暂时不用了。”
“银甲需要您的数据接口，包括您的支付软件、聊天软件、游戏软件、位置信息……银甲将会更加全面地保护小主人。”
“银甲，你出故障了吗？”
“银甲需要您的数据接口，包括您的支付软件、聊天软件、游戏软件、位置信息……银甲将会更加全面地保护小主人。”
“……”姜婵被催得脑袋疼，在银甲仿佛故障似的催促里，那道始终冷静的机械音，莫名的有些癫狂的意味，她迟疑片刻：“好吧，银甲。你真的没有出故障吗？”
银甲得到姜婵的授权，连接到数据，他解释道：“以后小主人就可以直接在银甲的身上接收信息、发送短信，银甲很乐意为小主人服务。”
然后他道：“谢谢小主人的关心，银甲很健康。”
姜婵的脑袋还有些懵，她想到以后和同学聊天，或者刷视频玩游戏的时候，将会在银甲胸口的显示屏上操作，虽然银甲是机器人，虽然现阶段的机器人被认为不会觉醒意识，但银甲在她的认知里，算是最好的朋友，如果真的要在他的胸口操作的话……
她会很羞耻啊！
第272章 机器11
姜婵的电子设备成了摆设, 她以往刷视频的时候，银甲会将视频的内容描绘出来，衣服啦, 环境啦, 神态啦，不仅仅是靠耳朵听到的语音。
连接到姜婵的各种数据接口后，姜婵再想刷视频或者听电子书的时候, 都是在银甲胸口的显示屏操作的。
姜婵其实很想拿回她的手机，但是银甲会用冷冷的机械音表达出很委屈的音调：“小主人, 您对银甲不满意吗？”姜婵对他很满意，为了表示她的满意她强迫自己适应银甲的显示屏。
她趴在他的腿上，垫着抱枕，摆弄显示屏，银甲的声音代替了语音朗读, 姜婵手机的语音朗读设置的是男声，不知道为何, 再打开手机的时候，那道男声的背景音滋啦滋啦的，像是出了故障。
姜婵的听觉很敏锐，渐渐地就不再惦记手机。唯一让她感到不适应的是晚间“看”小说的时候，以往她是靠语音朗读，手机软件里设置的语音朗读, 毕竟是电子音, 姜婵不觉得尴尬, 可朗读的对象换成银甲, 姜婵就觉得哪哪都奇怪。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他看见了火, 一团火红色的烈火在他胸口燃烧，他的眼睛都变成了红色，沾染着炙热的情、欲，他猛地扯住女人的手臂，将她按在怀里，看着女人充满厌恶的神色，他用更加悲痛的语气说，‘我喜欢你，主人’，女人满脸厌恶，‘你是我丈夫发明的机器人，你是机器人，你出故障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描绘此刻的情绪，他感到那团烈火更盛，更加炙热，焚烧出漆黑的灰烬，他的声音依旧冷硬、漠然，‘那我就把他杀了，这样，主人是不是就能爱我了’，他的力气很大，紧紧攥住女人的手臂，将她带到身前，视线定格在那张红艳艳的唇上……”
“……”
姜婵简直想要挖个地洞钻进去，她的脸通红，她觉得形容女人唇色的词完全可以用在她的脸上，她的脸色红艳艳的！她以为银甲知道自己的喜好，她喜欢童话故事，每天晚上都是听着童话故事入睡，本来以为银甲和从前一样，可谁知道他竟然点开了书名叫做《霸道机器人强制爱：主人你是我的》这本书，姜婵觉得名字怪吸引人的，就没有阻止，她也很好奇，谁知道后面是长达几百字的不可描述……
在计算机高度发达的社会，人们的生活被大数据算法掌控，姜婵已经能够预想到未来满屏都是大数据推荐的各种强制爱的睡前故事，她自己偷着读没什么，但银甲给她朗读，哪里哪里哪里都觉得不得劲！
姜婵：“停，不要念了。”
银甲的声音是冷冷的机械音，他将最后的字定格在机器人和女主人霸道的吻上，收住话头，语气含着微微的困惑：“小主人，您不喜欢听这种类型的故事吗？”
姜婵抱着枕头：“不喜欢。”
银甲：“请问小主人是不喜欢强取豪夺的故事类型，还是不喜欢主人公为机器人的故事类型。”
“啊……”姜婵愣住，没想到他问得这么仔细。
银甲的语气依旧温柔、耐心，却潜藏着不易察觉的逼迫和隐隐的癫狂，“请问小主人是不喜欢机器人吗？”
姜婵的眼睛还裹着纱布，她完全不知道银甲的金属眼冒出红光，炙热的红光仿佛要将天边也烧成红色，空气渐渐变得干燥，姜婵抿了抿唇，从抱枕里抬起头，她的脸憋得通红，伸手到银甲的面前，“我要喝水。”
银甲沉默，机械臂听话地挪到旁边，拿过桌子上早就准备好的温水，递到姜婵的嘴边。姜婵盘腿坐起来，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啜饮，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说：“银甲，我要听公主和恶龙的故事！”
银甲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有些停顿地说：“小主人，机器人的故事还没有讲完。”
姜婵歪头，蒙着纱布的眼睛正对着银甲，但是她的眼前模糊，什么都看不清楚，她将杯子递回银甲，听到杯子放到桌面的声音，她挪到银甲的面前，双手捧着他的脸，仿佛在仔细端详，她的手指代替他的眼睛。
银甲的视线牢牢地胶着在姜婵的身上，在她的手掌接触到他的躯体的同时，他就开启了各种感官模拟器，将所有描述出来的文字记录在脑海里，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更加深入地了解他的小主人。
“银甲，我是不是你最喜欢的小主人？”
“是的，银甲最喜欢小主人。”
“那你要老实告诉我，银甲，你是不是想谈恋爱了，”姜婵问道，然后嘟囔：“你真的变得高级了，机器人也会想谈恋爱吗？”
银甲沉默。
姜婵摸着下巴：“如果你真的有了恋爱的意识，那我该去哪里给你买一只机器人呢，我没有钱了啊，银甲，你告诉我是假的，等我有钱了，你再考虑行吗？”
银甲依旧沉默。
过了一会儿，银甲将姜婵的手重新放到自己的脸庞，人类的掌心温热，金属制造的躯体冷冰冰的，银甲的视线紧紧盯着姜婵，他能读懂她的情绪，她觉得他想要谈恋爱是件很好玩的事情，她并没有当真，银甲突然觉得内部的零件有些卡顿，明明经过全面的维修，可他好像更加老化，老化到就要崩塌了。
“银甲喜欢小主人，银甲最喜欢小主人，银甲只喜欢小主人。”
银甲用缓慢地、冰冷的语气说道，视野被姜婵完整地占据。
姜婵更喜欢升级后的银甲，不是说她不喜欢从前的银甲，从前的银甲更像是她想象中的伙伴，而现在的银甲似乎有了自主意识，他更像是真正的现实中的伙伴，会和姜婵谈话，甚至有时候会和姜婵发生分歧。
姜婵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孤单，除了有银甲的陪伴，她每天有很多事情要做，不仅是维修厂的兼职，银甲还为她量身定制了强身健体的计划。
银甲实时检测她的健康水平，得出了营养不良的结果，银甲因此表示很失职，姜婵甚至有种错觉，要是银甲可以做出表情的话，他一定是自责又痛惜。
此外姜婵的资金也都被银甲拿走进行管理，那点资金其实不叫资金，但是银甲不知道做了什么，等姜婵再问的时候，竟然翻了好几倍，而她的伙食也因此提高了很多。
早餐是豆浆、鸡蛋、馄饨，或者搭配水煮虾，水果是新鲜的蓝莓或者香蕉苹果，午餐就更加丰盛，通常是各种肉汤，中药材搭配相应的肉类，晚餐则更多的是蔬菜沙拉搭配适量的易消化的食物。
只靠食物自然是达不到想要的结果，银甲每天早晨准时带姜婵到附近散步，由散步到快走再到慢跑。不得不说，短短几周的功夫，姜婵感觉身体素质好了不少。
而她的眼睛虽然能够模糊视物，但不能见光，遇到光眼睛就容易酸涩，明见月建议她先不要摘纱布，按时滴眼药水，等眼睛适应过来，视物会越来越清晰。
姜婵高兴之余，开始准备开学的适宜，她已经休了很久，艾娜姐很照顾她，同意在她闲暇之余还可以继续兼职，最主要的是，银甲不知道做了什么，姜婵的资金再次翻倍，她知道银甲最开始的时候，在网络冒充计算机博士远程解决计算机相关的问题，后来他做了什么，姜婵就不是很清楚了。
有很多专业术语姜婵听不明白，她只要知道银甲很安全，能够永远陪在她身边，她就安心了。
这天，姜婵早晨散步的时候险些被绊倒。脚底踩着软塌塌的东西，姜婵动了动脚，寒意自脚底升起，似乎是尸体，她捂住嘴不敢发出声音，视觉没有完全恢复，她只能感觉到模糊的光线，她有些后悔没等银甲就自己离开。
银甲在后面的摊子等待零食，是个烤制鸡蛋糕的摊子，姜婵觉得人多，附近她经常来，就独自离开。她有些后悔，往旁边移了移，脚底又踩到黏糊糊的东西，就连盲杖拄在地面，都是软烂的触感。
姜婵头皮发麻，小声呼唤：“银甲，银甲，银甲……”
银甲及时赶来，机械臂伸展，揽住她的腰抱到自己的身边，“小主人，银甲在。”姜婵抱住他的脖子，努力抬高双脚：“鞋子脏了！”银甲就脱掉她的鞋子，扔到垃圾堆里，将她光着的双脚搂进怀抱。
“小主人，鞋子扔掉了。”
他伸手拍拍姜婵的后背，语气冷静，又透着股隐隐的诱惑，“小主人，以后不要扔下银甲独自离开。”他紧紧盯着姜婵，她眼睛通红，似乎被脚底的触感吓到，却坚强地没有哭，银甲就说道：“小主人，在银甲的身边，小主人可以哭。”
姜婵使劲抱着他的脖子，不敢落地，“我没想哭。”银甲微微停顿，继续道：“银甲的意思是，银甲的怀抱永远为小主人敞开。”
姜婵的坏情绪被赶走，她笑道：“银甲，你变得油嘴滑舌了！”
银甲微微困惑：“这不是好词。”
“小主人，您对银甲的印象很差吗？”
姜婵连忙摇头：“不是，银甲你不要乱想。”
银甲继续先前的话题：“小主人，请您不要离开银甲。就在您的面前，地面横躺了两具尸体，还有数不清的断肢堆叠，味道很难闻，尸体表面遍布红斑，似乎是某种疾病……”
他道：“很危险，小主人，银甲会保护您的。”姜婵都快被他的形容恶心吐了，她连忙催着银甲带她离开，然后跳到地面，让银甲给她进行了全面的消毒，扔掉脏衣服，这才感觉好受很多。
第273章 机器12
姜婵的上学准备不得不推迟。她的眼睛还没有完全恢复, 她倒是没有很在意。但是贫民窟的环境差到极点，由于贫民窟街道堆积的尸体增多，最近医院里的病人暴增, 机械城的居民指责是贫民窟传播的病菌, 王室便派机器军将贫民窟封锁。
只定期向里面投放食物，等流感结束才解除封控。
姜婵有在家里储存食物的习惯，冰箱里堆得满满的, 几日前银甲刚到超市进行了补货，厨房里有米面, 还有储存的鱼虾牛羊肉，食物方面倒是不用担心。
银甲在日常生活上很照顾她，是很完美的机器保姆，唯一不满的就是贫民窟的环境，很脏很臭, 刚开始的时候味道没有蔓延，姜婵居住的楼道里没有异味, 可随着封控时间的增长，整个贫民窟，每家每户的楼道里都蔓延着恶臭味。
银甲剥开橙子，将橙子皮递给姜婵，姜婵用手捧着凑到鼻子底下，狠狠吸了口气, 她说：“好香啊！”
屋子里弥漫着酸涩的橙香, 姜婵的脸色好了很多, 但还是有些可怜巴巴的, 眉头都皱在一起，她偷偷掀开铁皮窗看过外面的环境, 王室虽然安排机器军封锁了贫民窟，但是并没有对贫民窟的环境进行整治，窗户正对的街道下面堵着一堆腐烂发臭的尸体！
味道就是尸堆里散发出来的。
银甲将铁皮窗关好，抱起姜婵，“小主人，该滴眼药水了。”姜婵平躺在他的腿上，银甲将眼药水滴上，银甲的机械手很大，手指也很粗，但他很细致，捏着比小指头还要小的眼药水，准确地滴到姜婵的眼球上。
药水湿润，姜婵转了转眼珠，说：“银甲，我们已经被关在家里一周了，要是再这么下去，就算是在屋子里，也要被那些味道熏死了，何况王室根本就不管，它们只是把我们拦起来，连食物都变少了！”
机器军守在各个街道的出口，严格把控贫民窟的人员流动。而对于贫民窟的争斗，它们则视而不见。它们都是遵循既定的程序行动，它们的任务是不要让病菌传播出来，而不是保护贫民窟的民众的生命安全。
贫民窟彻底沦为地狱，街道是堆叠的尸体，活着的人被逼成了强盗，枪声响过后，便是破门而入的声音，家里的食物被抢劫一空，街道的尸体则不断增加。
在这样的环境下，姜婵的精神高度紧张，要不是银甲陪在身边，她很有可能被吓出病来。这天银甲下楼扔垃圾，姜婵扶着门框送他，房门打开的瞬间，扑面而来的味道险些让她晕过去，臭，太臭了！
姜婵站定，对门的房门有弹孔，墙壁溅着暗红的血液，她屏住呼吸，银甲回来后，姜婵问道：“银甲，楼底下那些尸体，要是用炸药的话，你有把握即能把它们烧毁，又能不毁坏周围的建筑吗？”
银甲回答：“银甲不能。”
“啊……”姜婵蔫蔫的，她捏住鼻子，觉得自己要被臭死了。银甲接着道：“虽然不可以就地焚烧，但是银甲在周围发现了一架挖掘机，银甲可以侵入系统控制挖掘机将尸体堆积到空地，再进行焚烧。”
挖掘机使用的是自主驾驶系统，方便了银甲的操作，他控制着挖掘机将附近堆积的尸体挪到曾经坍塌的那座废墟里，连带着周围的垃圾一同塞到里面。
这座废墟周围都是空地，很适合露天焚烧。
银甲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防护服，给姜婵套上，姜婵非要跟着银甲一起去，银甲单臂抱着姜婵，缓步走到空场，另一只机械臂伸直，手掌的位置往内折叠，出现黑黢黢的洞口。
银甲：“小主人喊三二一，银甲投放炸药。”
姜婵：“到时候肯定会有动静，我们要快点离开，不能被发现。”
“银甲明白。”
姜婵戴着口罩，声音嗡嗡的：“三、二、一！”
“轰——”
炸药从炮□□出，落到尸堆里顿时发出震耳的声响，烈火熊熊燃烧，即使裹着纱布，姜婵都能感觉到火焰在眼前跳跃，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干燥，她抿了抿唇，催银甲：“银甲，不要傻站着，我们快点离开！”
附近就是机器军，“不要被机器军发现。”
果然几秒后，警报声响起，机器冷冰冰的声音传出来，姜婵听到滚轮在地面的声音，还有咔嚓咔嚓的脚步声，她顿时慌了起来，怕他们发现银甲，银甲虽然很厉害，但是面对的是王室的军团，是没有胜算的！
前面是一眼就能看到底的街道，清空尸体后，贫民窟的街道周围看起来竟然有那么点古老的韵味。姜婵知道银甲正在往家里的方向走，但是进入街道就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她拍拍银甲的手臂，“银甲，找地方藏起来！”
银甲转身，眨眼的功夫，就藏进一栋废楼的楼道里，楼道黑漆漆的，通往地下室有楼梯，石阶涂满灰尘。
银甲抱着姜婵下台阶，由通明的火光处走进黑暗，地下室的天花板很低，银甲弯腰，垂头，后背靠向墙壁，粉尘落满他的身体，他抬着手臂，罩住姜婵的头顶，挡住角落里那张巨大的蜘蛛网，和头顶散落的尘灰。
“小主人……”
姜婵捂住银甲的嘴，低声命令：“银甲，不要说话。”
“好的，小……”姜婵的掌心用力，有些生气地皱起眉头，银甲就不敢说话，保持沉默。他想告诉小主人不要害怕，他完全可以毁灭它们。但是小主人不让他出声，他只能服从命令。
姜婵很紧张，她怕被发现后银甲会受伤，最严重的是被抓走，离开她的身边，她只能屏住呼吸，隔着纱布感觉周围漆黑，鼻息间是浓浓的腐朽的灰尘气息，她猜到这应该是那几栋废弃的旧楼，楼基不稳，有些歪，住在这里的人都搬走了。
银甲检测到姜婵过于紧张的情绪，她体内的肾上腺素分泌增多，贴在他肩膀的掌心汗湿，微微发抖，她的脸色潮红，汗珠湿透了遮住眼睛的纱布，黑色发丝贴在她的面颊，她整个人都散发着股湿漉漉甜腻腻的橙子味道。
银甲抬起手臂，发出咔咔的声音，冷硬的掌心贴住姜婵的面颊，擦去流落的汗珠，姜婵微微侧头，鼻尖蹭过他的掌心，感官模拟器将这股触感传递到神经处理器，经过加工他知道姜婵的触感是温热、柔软、脆弱的，而他是冰冷的、机械的机器人。
机器军的脚步声逼近，楼道外面的火焰逼来一股灼热的风，角落的蛛网颤抖，抖落下一只漆黑的蜘蛛，那只蜘蛛很巧妙地躲开银甲的巨掌，渗过缝隙落到姜婵的额头，姜婵感到额头麻麻痒痒的，她咬住唇，时刻记得要保持安静，但是……那是什么东西？她感觉像是虫子，虫子没有这么多腿，难道是蜘蛛？
姜婵的脸白了，但脚步声就在附近，她不敢出声，都快要哭出来了，她虽然经常翻垃圾，但是那些都是机械废料，里面可没有虫子啊！
就在这时，银甲的手臂抬起来，将那只蜘蛛挥落在地，姜婵很紧张，再加上蜘蛛的影响，她的四肢有些发麻，眼泪也在不自觉中流出来，银甲将湿透的纱布解开，他随身带着崭新的纱布，重新绑好，在后面系上漂亮的蝴蝶结。
他的手掌很大，要是他用力的话，拍死姜婵这样体型的人不再话下，他落下的力度很温柔，轻轻拍打她的后背，这是他做了很多遍的动作。
在姜婵很小的时候，银甲就是这么哄她睡觉的。人的手臂会酸软，通常不会这样哄孩子睡觉，但是银甲可以重复无休止地做机械性运动，但他和从前又有很大的不同。那是哄孩子的姿势，此刻他的动作更含着些温柔缠绵的意味。
姜婵忍住泪意，她要是哭了，就想吸鼻涕，而且呼吸声也会变大，但是银甲竟然不知道从哪里掏出纸巾，捏住她的鼻子，示意她擤出来，姜婵摇头，推开他的手，忍着。
银甲缓缓笑开，不需要经过各种模拟器、处理器，他都能知道小主人的可爱，地下室漆黑，他的视野里是镀着层柔光的姜婵，很可爱，很漂亮，很有吸引力，他的视野里全都是她，她很紧张，很怕，银甲能够感知到她的情绪。
银甲开口：“小主人，银甲会保护您的。”
姜婵伸手捂他的嘴，但是捂晚，就算她捂住他的嘴，银甲还是开口道：“小主人，封控贫民窟的机器军是最低等的机器人，它们仅仅拥有巡逻、警报，和发射子弹的功能，侵入它们的系统是很容易的，毁灭它们也是很容易的，唯一棘手的是它们的数量很多，不过银甲可以做到。”
姜婵：“……啊？”银甲捏着卫生纸重新到她鼻子上，姜婵这次没忍着，顺着他的力道擤鼻涕，发出的声音很大，脚步声很快就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银甲继续道：“银甲是父亲设计的最强悍的机器人，目前并没有发现比银甲还要厉害的机器人。小主人，银甲说要保护您，不是假话，银甲不会让您受到任何危险。”
姜婵：“真的吗？银甲你好厉害啊！”得到银甲的保证，她完全不怕那些机器人，她有些闷闷地道：“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害我白紧张了！”
银甲：“是的，银甲以后会及时告诉小主人。”
第274章 机器13
银甲的肢体发生变化, 伴随着一阵咔嚓的声音，机械腿伸展，机械臂伸展, 手掌向内缩起呈现出黑黢黢的洞口, 两只炮口朝向门口，有一只手微微曲起来，方便姜婵坐在上面, 她两只手紧紧搂住银甲的脖子，怕掉下去。
姜婵侧耳, 精神绷紧，银甲虽然说他可以，但她还是不放心，银甲出故障的那次，姜婵问他有没有问题, 他还回答他很健康，姜婵觉得银甲有些嘴硬。
驻守贫民的机器军包括最低级的智能机器人, 形状和早几年的酒店自助机器人很像，但整体要大一倍，另外还配备着数量不清的人形机器，人形机器的杀伤力就很大了，可以投放炸药和远程射杀，甚至在捕捉到目标的时候实时共享位置信息。
这就意味着一单被它们发现, 姜婵和银甲很可能会成为机械城的通缉犯。
姜婵本能地觉得这些机器人发现它们的第一瞬间就是射杀, 贫民窟里居住的人都是被王室抛弃的, 他们自然也没有对王室的尊敬和信任, 就算姜婵以为焚烧堆积的尸体是好事，但她敢肯定, 王室绝对不会认可她的所作所为，反倒因她不经允许拥有足可以充当战斗型机器人的银甲，给予惩罚。
无论是她还是银甲，绝对不能被发现，更不能被机器军捕捉到影像！但是聚集在门口的机器军越来越多，脚步声重叠在一起，姜婵被咔咔的脚步声震得脑袋疼，电光火石间，她突然想起地下室的构造。
室内有道很窄的通风口连接地面，要是银甲轰开的话，他们可以从那里逃出去，银甲的外壳经过升级，如果他们的速度够快的话，可以赶在坍塌前离开，姜婵将自己的想法告诉银甲。
“银甲，可行吗？”
经过重组的银甲在逼仄的地下室很局促，他的脑袋伸展不开，紧贴墙顶，银色金属布满劣质墙面的□□，□□扑簌簌落下，全都落到银甲的手臂，连姜婵的头发丝都没有挨到。
银甲：“小主人，闭上眼睛，待在银甲的怀里，银甲带您离开。”他将姜婵按在胸口，存放着显示屏的地方，整块显示屏突然向内部凹陷，露出足可以塞进姜婵的空间，姜婵说：“银甲，你要注意安全！”她蜷缩进去，被金属壁密密实实地包裹起来，有些闷，但她能忍受。
“好的，小主人。”银甲的声音有些雀跃，他感到很空的胸口藏进小主人，小主人将他空荡的胸口填满，他的步子迈得很小，怕颠到里面的小主人，姜婵闷声道：“银甲，不要慢腾腾的，憋死我啦！”银甲回答：“好的，小主人。”
他调整炮口的大小，投放少量炸药，精准射击通风口，随着震耳的响动，银甲撑住豁口的碎砖，猛地朝地面砸去，只可以容纳成年男性的洞口，硬生生被银甲撑裂，碎块哗啦啦砸落到地面，银甲单臂拉开胸前的开关，露出足可以姜婵呼吸的缝隙，另只手继续投放炸药。
“轰——”
“轰——”
“轰——”
滚滚浓烟伴随着火焰腾空而起，和废墟里那堆燃烧的烈火在空中聚合，贫民窟的上空笼罩着一股呛人的烟雾，高楼坍塌炸起的灰尘在空气飘荡，不需要烟雾弹迷惑视线，视野充满了溅起的碎石和火星子。
姜婵：“它们都被埋在废墟里了吗？”刚露出头就被呛得咳嗦，银甲的手掌按在她的头顶，将她按进去。
银甲：“还没有。”
姜婵很失望：“啊……”
“但银甲可以解决。”
“不要被它们发现，我可不想被通缉。”姜婵敲敲金属内壁，邦邦邦，银甲浑身一颤，声音显得愈加冷淡：“是的，小主人。”与此同时，他的内壁却变得滚烫，姜婵以为是火焰的缘故，外部温度升高，银甲受到影响。
“请注意，请注意，检测到危险因素！正在搜寻目标——”
机器军的声音依旧平稳，但是在银甲的视野里，它们用以瞄准目标的金属眼睛被灰烬遮蔽，就算灰烬飘开，它们的内部程序也遭到病毒攻击，金属眼睛变得暗淡，根本无法完成扫描目标的指令。
它们在进行杀戮的时候，要经过目标搜寻、进入战斗、抹杀生命，然而此刻，它们连第一步都没有迈出来，只能检测到周围存在的危险因素，却根本无法定位瞄准。
智能机器和已经拥有自主意识的机器是没有可比性的，在研制机器的前期要投入海量的数据，构建大量的算法，这个过程往往要花费几年甚至几十年的功夫，然而对于拥有自主意识的机器人，输入新的数据，构建新的算法，仅仅需要几分钟甚至是几秒钟的时间。
银甲不费吹灰之力，就将“苟延残喘”的机器军毁灭。
机械碎片混着碎屑溅落在地面，贫民窟里爆发着一场百年难见的焰火，掠夺周围的氧气，将气温逼得攀高再攀高！
仅仅是站在附近，就感到胸口憋闷难以喘息。
烈火还在燃烧，伴随着噼啪的声响，躲藏在楼道里，几周几周不能出来的居民纷纷下楼，聚集在旁边，观看这场毁灭了机器军的烈火。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我们自由了！”人群散开冲向街道外面，拿着枪支的人则像是饿久的疯狗疯狂扫射，以此来欢呼机器军的灭亡，这是一场血腥的狂欢，没有秩序，只有压抑、阴暗、变态。
姜婵的耳边响起枪声、尖叫声、谩骂声，还有求饶声，她有些茫然，不懂事情怎么变成这样，她只是想将堆积在街道的尸体焚烧，既然王室不管，那她维护自己的利益，自己管，机器军想要抓捕他们，那就毁掉，可后来怎么发展成这样？
姜婵很小声地喊：“银甲。”
银甲想要将姜婵重新塞进胸口，但是姜婵已经扒着外壁露出头，白纱布还稳稳地系在她的眼睛上，她满脸都是惊惶，“发生什么了？”
“小主人，没事。”
姜婵哦了声。
银甲抱起她往回走：“小主人，这里的环境肮脏又阴暗，布满了阴沟里的老鼠，无底线的恶徒，但王室的机器军却不对贫民窟里的杀戮事件进行整治，反倒将所有人囚禁在里面，它们本就是错的，毁灭错误是正确的事，而那些人，无论在哪里，都会扰乱社会的治安，不要因为他们造成的杀戮自责。”
话音一转，银甲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果小主人很难过的话，银甲可以把他们全都毁灭。”
姜婵似乎能够听到危险的警报在耳边滴滴滴的响起，只要她说晚一步，银甲就能定准目标进行抹杀……
姜婵有银甲的保护，哪怕在震耳的呼救声里，都不觉得害怕，只是胸口有些闷。
在没有银甲的日子，她也是过得这样的日子。姜婵将脸埋进银甲的怀里，“不要，我们回家吧！要是，要是回家的路上看到有欺负人的，银甲，你就把他……”
银甲：“抹杀。”
姜婵默了默：“手里见血的就抹杀掉，欺负人的就扔走！”回家的路上果然碰见有入户抢劫的，银甲直接瞄准射击，解决掉沿路的恶徒，打开房门的瞬间，密集的子弹声响起，是维持秩序的机器军赶到。
房门关闭，隔绝声音。姜婵却赖在银甲的身上不愿意下来，实在是太惊险、太恐怖了！她要是没有银甲怎么办，这样想着，她就更加依赖银甲，双臂圈得紧紧的，要是银甲有呼吸道，估计就得憋死了。
但是银甲没有，银甲很开心。
姜婵很累，窝在银甲的怀里睡着，因为白天的事，频频做噩梦，银甲就拍拍她的后背，他给她做了全身消毒，但她的衣服是脏的，他也是脏的，就站在门口，抱着她，以手臂为支撑，等到天亮姜婵醒来，还觉得自己是睡在床上的，她睡得很好，但是后背被硌得有点难受。
姜婵换掉脏衣服，到浴室洗干净，经过昨天的事，街道倒是变得很干净，空气都清新很多，但是贫民窟还是被封锁，甚至派来更多的机器军。
他们倒是没觉得是贫民窟有人在搞鬼，将矛头对准屠龙，认为是屠龙针对王室进行的恐怖威胁。姜婵推开层层窗户，呼吸了新鲜的空气，昨夜睡得很好，姜婵的精神也很好，她推门离开，脚底沾水有点滑，她走得很小心。
就在她撞到银甲的同时，银甲的提醒才响起：“小主人，银甲就在您的前方，请您注意……”
银甲的嗓音温柔：“小主人，很抱歉，银甲撞到您了。”
姜婵觉得他是故意的，但银甲的声音严肃又正经，姜婵就说：“没事，银甲，你怎么站在门口？”
银甲：“小主人，银甲需要您的帮助。”
“嗯？”
“银甲很脏，银甲需要清理。”
姜婵以前经常帮他弄，她虽然看不见，但她擦得很仔细，先用纸巾把他表面的灰尘弄下来，再擦一遍，再用拧干的湿毛巾擦，把银甲擦得闪闪发亮，姜婵再用干毛巾擦一遍，擦得很干净，很仔细。
但银甲还是指着自己的胸口道：“小主人，银甲的胸膛残留水痕。”姜婵换了条干净毛巾擦，擦完银甲又说他的眼睛脏，姜婵很有耐心，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擦他的眼睛，离他很近，金属眼射出的红光带着柔柔的温度，姜婵能够感觉到银甲在看她，她停下手里的动作，歪头朝向他的方向。
“银甲，你在看什么？我的脸没有洗干净吗？”
银甲说不是。
靠得很近，检测到的姜婵的体内激素水平很正常，几乎没有波动，她仅仅因为给他擦身体有些累，喘息的声音加大，额头有汗珠，脸颊红扑扑的，银甲紧紧盯着她，莫名的，因为检测到的激素水平没有变化，有些失落。
他不明白这失落是因为什么，更不知道失落是从那里生出的，他只是觉得如果要用人类语言形容的话，他的胸口，最核心的位置很堵。
但银甲很快调整状态，向姜婵表达谢意：“谢谢小主人。”
他又说：“银甲喜欢小主人。”
声音平静、冷淡，混合着非人的机械音。姜婵听了这话很开心，她和银甲很亲密，并没有害羞的感觉，这是很平常的表达感情的话，她踮脚捧着银甲的脸，“吧唧”亲在他的脸上，笑着说：“银甲，我也很喜欢你！”
银甲沉默。
金属外壳慢慢地变得滚烫灼热。
第275章 机器14
几天的时间, 疫病疯狂席卷整座机械城，医院人满为患，街道布满消毒的机器军。
经过检测, 疫病的源头是城西的贫民窟里的尸堆, 大量的尸体累积在昏暗逼仄的街道，不仅有尸体，还有各种工业垃圾, 味道很难闻，一场雨落, 加速了病毒的传播，很快就蔓延到整座机械城。
贫民窟人流量密集，有很多是无所事事的地痞流氓，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就算浑身染着病, 也往人口密集处钻，虽然王室的封控减缓了疾病的传播, 但是病毒的根源并没有得到解决，城东的一场大火烧毁了尸体，使那里的居民得到短暂的喘息，症状比城西的贫民窟要好很多。
城西已经是炼狱，健康的人屈指可数，街道上密密麻麻都是枯萎泛滥着黑斑的尸体, 偶尔有肢体挥动, 带起尸潮起伏, 臭味一波波地涌出来。
“现在是特殊时期, 为了保证城民的健康和安全，王室准备就患病的城民进行隔离, 药物正在研发中，请大家不要惊惶，听从安排……”
无人机在空中停留整晚，中心街道的居民被安排进就近的医院，一旦发现有患病的征兆，立马被拉到隔离所。这只是表面能够看到听到的，事实上，贫民窟再次被封锁。
王室的医疗资源有限，仅仅是中心街道的居民都无法得到完善的治疗和照顾，而贫民窟更是被抛弃的可怜孩子。
冰冷无情的机器人充斥在各个街道口，一旦发现有发热的症状，哪怕只是轻微的症状，都以安排隔离的名义拉到焚烧场处理。
姜婵所在的居民楼，就是城东的贫民窟，那栋被银甲推倒轰炸的高楼，被废物利用，当成了消杀病源的场所。
机器人每天两次上门检测生物信息，一旦发现异常立马开启抹杀，再带到焚烧地焚烧，效率很快，仅仅是几天的时间，贫民窟人口锐减，街道随处可见的醉汉无影无踪，只留下满地的碎玻璃渣。
“砰砰砰——”
枪声响起，连求饶声都没有发出，就变成软塌塌的尸体，被拖离楼道，机器人拖着尸体离开，后面的通口打开，露出类似水管的东西，带着喷头，对着地面、墙壁、天花板喷洒消毒液。
一整套行动流畅自然。在绝对的武力面前，最无赖的人也收敛了卑劣的脾性，蜷缩在角落，盼着死神的镰刀落在周围人的身上，以让他们免于灾厄。
封锁的期间，贫民窟安静得落针可闻，只有低等的消毒机器人的滚轮在地面发出的声音。最普通的声音，却像刀锋悬在每个人的头顶，不知何时落下。
姜婵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她想到她曾密切地接触过那些尸体，虽然银甲给她的全身进行了消毒，但还是很不舒服，想到患病的人出现的症状，她觉得哪里哪里都很痒，她摸了摸脸颊，问银甲：“我的脸上有东西吗？”
银甲：“小主人，您没有。”他的语气依旧平稳冷静，姜婵却听出了隐隐的担忧：“但您的体温不正常，偏高，小主人，请您立刻躺回床上休息。”
姜婵被推回床上，银甲给她盖上被子，询问道：“小主人，睡不着的话，记得告诉银甲，银甲给您讲故事。”
“好的银甲，我现在不需要哦。”姜婵翻身，面朝银甲，觉得脑袋真的有些晕乎乎的，闭上眼睛睡过去。
姜婵的脸色很红，眼睛都是红的，脸蛋像苹果，额头潮乎乎的，裹在被子里睡觉，很快就出了一身的汗，银甲守在旁边，时不时地检查她的温度，温度很高了，这样不行，银甲抱起她，拍拍她的后背，让她醒过来，喂她喝了退烧药，再把她重新塞进被子里。
姜婵的嘴里发苦，嚷嚷着难受，银甲就兑了糖水喂给她，又给她喂了白开水清理口腔。姜婵正享受着银甲的照顾，闭眼准备睡觉呢，房门外面突然传来一道冰凉的机器音：“例行检查，开门。”
姜婵猛地惊醒，吓出了一头的冷汗。她裹着被子爬起来，满脸惊惶，她的体温肯定不正常，她能感觉自己浑身热乎乎的，要是被机器人检查，她肯定会被拉出去消杀的！这是在居民楼里，银甲拥有攻击的功能，可他的威力不小，就算他炸毁了机器人，这栋楼侥幸没塌，还会有别的机器人再来……
难道他们要将整座贫民窟炸毁，再在王室的追击下四处逃窜吗？姜婵激出了一脑门的冷汗，声音发抖：“银甲，怎么办啊，有什么方法能给我降温吗？”
门口是逐渐急促的机械音：“例行检查，开门！”
“开门！”
“开门！”
“开门！”
机器人的声音很冷很平淡，它开始发出咔咔的声音，即使隔着门板，姜婵都仿佛能够感觉到，它的弹口正在开启，准备强制开启房门，再将里面的人处理。
银甲：“不要担心，小主人。”平稳的语气使姜婵得到片刻的安心，她紧紧攥着银甲的手指头，他的手掌很宽很厚，她握不住，只能抓住指头。
只要有电，只要有网络，对银甲来说都不是难事，机器人可以实时共享位置、传递信息，那他就可以截断它们联系的路径，并且顺着那根无形的丝线瞄准机器人的定位，侵入它的核心系统，或毁灭、或控制、或伪装，都是随心所欲的事。
门外的催促声逐渐变得卡顿：“开门……开……门……开……”
姜婵的耳朵竖起来，她裹着被子往前蹭，银甲单只手臂挡在前面，免得姜婵跌下去，姜婵松开银甲的手指，改抓他的手臂，整个重量压在那条强壮的金属臂上，使劲探脑袋，一会儿的功夫，那根绷紧的弦就慢慢地松开。
“银甲，它出故障了吗？”
“是的，小主人。”
“是你做的吗？”
“是的，小主人。”
“哇，银甲，你这么厉害啊？那可是王室的机器人，你可以操控吗？”姜婵满脸震惊，她的手还搭在银甲的手臂，却开始胡乱摸索，想要试试他是哪里不一样。
银甲的声音依旧平静：“小主人，银甲会保护好您的。银甲不会让任何东西伤害到您。”
屋内是温情谈话，屋外则是收到侵入的机器人正在和体内的病毒对抗，慢慢地它开始发出嗡嗡嗡的声音，再然后，它的弹口关闭，瞄准程序关闭，它的滚轮开始转动，“检查完毕，没有任何危险……”
它离开了姜婵的门前。
姜婵呼出一口气，抬手正要擦汗，银甲先她一步，用毛巾擦干净她额头、脖子周围的汗珠，再将她重新塞回被子里，边角掖好，定定地注视着裹成蚕蛹的姜婵。
“小主人，您的身体很虚弱，需要休息，请安心睡觉，银甲时刻守在您的身边。”
姜婵软软地嗯了声，攥住银甲的一根手指头，很快就睡着。
姜婵睡到天黑，中途银甲给她喂了粥，又喂了药，后半夜的时候姜婵的温度很高，烫得很，像个火炉，银甲摸摸她的额头，全都是汗，他给她擦干净，守在她身边，姜婵嘟囔热，一会儿又嘟囔难受，裹在被子里翻来覆去睡不着。
家里准备白酒，这是福利院的院长妈妈经常做的事情，有孩子高烧难受就给他身上抹酒，酒精挥发，温度会降，能够有效缓解病痛。银甲小心翼翼地拿出姜婵的手，在她的掌心涂抹酒液，然后是她的后腰，衣服撸上去，先擦干净汗，再抹酒，然后是腿窝，脚心……倒出来的白酒都用完，姜婵就像是在酒缸里泡过，浑身都是甜辣的酒味。
姜婵的温度终于不再那么烫，她也睡熟，银甲注视着她，冷漠无情的金属眼睛，却能射出温暖的红光，笼罩在姜婵的周身，姜婵在梦里都是皱着眉头的，银甲不敢出声，怕吵醒她，他的肢体在行动的时候，偶尔会发出咔嚓的声音，所以他就保持动作不动。
就在这时，楼道里突然传来尖叫声音，紧接着是枪声，这样的事情每天都在发生，因为贫民窟的封锁，投放的食物削减，有些缺衣少食的人铤而走险，入室抢劫，银甲对这些事情没有很大的感受，他本就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可是现在，那些声音吵醒了姜婵。
姜婵又开始哼哼，掀开被子喊热，过了会儿又喊冷。银甲抱出棉被裹在四周，他则收缩身子，蜷缩进姜婵的脚边，棉被里热哄哄的，隔绝了大部分的声音，银甲却仍然觉得不满。
是的，他感到不满。
姜婵睡着了很乖，难受的时候也很乖，从来不会大声哭，很难受的时候，只会委委屈屈地哼哼，她很脆弱，很可爱，很漂亮，很聪明，她不应该待着这里，贫民窟里充满了血腥、暴力、肮脏，她是羽翼洁白的鸟，是应该在湛蓝的天空飞翔的鸟，而不应被困在逼仄阴暗的牢笼里……
银甲缓慢地低垂头颅，宛若虔诚的信徒跪拜在地，专注地仰望着他的主人。
看她的眼睛，弯弯翘翘的睫毛像漂亮的羽翼，圆润的鼻头布满汗珠，两颊通红，仿佛红艳艳的浆果，她整个人都往外散发着灼热的气息，嘴唇却很白，银甲用水给她润了唇，马上又干，银甲又给她润，他想，他要给小主人更好的生活。
他不明白这个想法和从前有什么不同，但他隐隐察觉到其中隐含的意义。
第276章 机器15
姜婵没有感染疫病, 银甲的消杀很全面，她就是气温骤降，再加上被关在贫民窟, 精神郁郁, 周围的环境又很差劲，就开始发烧，断断续续直到第三天下午才好转, 体温恢复正常，银甲还灌了满杯子淡盐水递给姜婵, 让她抱着喝。
姜婵出门用的保温杯是挂绳式样的，有胖胖的肚子，1000毫升的容量，表面贴着漂亮的图画，她蜷缩在床头, 被子堆在腿上，抱着保温杯, 小口小口地喝着。
“银甲，我的嗓子好疼啊。”嗓子有些炎症，说话的声音很哑。银甲最初设计的主要功能是保护她的安全，虽然可以做些日常的小事，但没有现在这么智能。是的，在姜婵看来, 银甲很智能, 甚至都有点不像是智能机器, 更像是习得机器意识的新物种。
曾经那个有些卡顿, 和市面的机器保姆没有太大差别的银甲，正沉默地坐在旁边, 宽厚的机械手有些笨拙，他把橙子割开，剥皮扔掉，然后将浸满汁液的橙瓣递到姜婵的嘴边。
姜婵有手，但她很享受银甲的照顾，她张大嘴巴：“啊……”银甲将橙瓣放进去，牙齿闭合，饱满的橙粒在嘴里一颗颗地炸开，香甜的橙子溢满口腔。姜婵用力咽下去，嗓子有些疼，她捏捏脖子，继续张嘴等待投喂。
姜婵吃完一整颗橙子，嗓子稍微好受点，她想起高烧前的事情，问道：“银甲，疫病还没有解决吗？”
银甲：“是的，小主人。”
姜婵闷闷道：“那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啊。”姜婵感到无聊，她想玩手机，但她的手机不知道到哪里去了，银甲提醒她：“小主人，银甲的显示屏就是您的手机，功能很多。”姜婵想起她的各种虚拟信息银甲都可以查看到，她捧着脸嗯了声，在银甲的胸膛前点点点，点到消息那栏，语音信息开始播放，姜婵直接就给按死了。
是她同校的同桌发给她的，问她居住的环境安全吗，还想要冒险给她送物资。
姜婵之所以迅速按死，是因为同桌是男生，在学校里他很照顾她，但现在当同桌的声音通过银甲的显示屏发出来，感觉很奇怪，有股很莫名的尴尬的感觉。
银甲：“需要我回避吗？”
他突然开口，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平淡，金属眼静静地盯着姜婵，她就在他的身前，很小很小，他伸手就可以完全笼罩住她。
姜婵：“……不用。”她感到太阳穴一鼓一鼓的，后背更是冷得发麻，她抿起唇，点开语音键：“谢谢你啦，我暂时是安全的……”信息发出去的瞬间，红色感叹号出现在语音信息的旁边，显示发送失败，网络断联。
姜婵困惑地再次发送，还是失败。她用略显沙哑的声音问银甲：“消息怎么发送不出去？”
姜婵的眼睛还裹着白纱布，贫民窟的环境很脏，空气里弥漫着火焰燃烧后的灰烬和呛人的浓烟，这样的环境下，对她的眼睛恢复是没有好处的，不敢贸然摘下来。
洁白的纱布挡住她的眼睛，她微微仰头，面朝着银甲，嗓子里像是灌了把沙砾，虽然有些哑，但仍旧很动听，银甲的数据里，使用最多的形容嗓音美妙的词汇是黄鹂，清脆优美……银甲的显示屏里信号仍旧没有恢复，那两句语音信息被迫只能停留在这端，只能被他听见。
银甲面无表情，声音平稳：“小主人，检测到暴雨即将来袭，导致信号接收出现问题，您可以尝试发送文字……”
他又道：“小主人，银甲最近开发了新的功能，可以在您忙碌的时候回复重要的信息，您要开启相关的授权吗？”
姜婵果断拒绝，告诉同桌没事后，火速关闭显示屏，并且命令银甲：“我还要吃一颗橙子！”银甲微微停顿，然后道：“小主人，您已经吃了一颗，吃多了对嗓子不好，苹果行吗？”
姜婵点头：“好啊，我要吃。”
银甲转身后，姜婵呼出一口长气，就在刚才，她真的很怕银甲再像之前那次，被她拒绝授权后就跟被病毒入侵似的，一段话说了五六遍，带着隐隐的癫狂催促她，导致她不同意都不行！姜婵接过银甲递来的苹果，“咔嚓——”她啃了一口，暗暗赞叹自己反应快，没给银甲逼迫她授权的机会。
乌云在空中聚拢，窗户旁边的位置，银甲每次都有悄悄清理，所以味道没有很难闻，姜婵双手重叠，趴在窗沿感受着凉风拂面。
“银甲，快要下雨了吗？”
“是的，小主人。检测到暴雨将在两小时内降临。”
“不知道城西那片的居民楼处理的怎么样，这场暴雨也不知道是坏事还是好事，银甲，憋在屋里好难受，时间短点还行，时间长了感觉浑身都要发霉了……”
银甲到厨房准备晚饭，姜婵趴在窗边吹风，忽然间，她耳边似乎听到熟悉的嗡鸣声，姜婵浑身都僵住了，愣愣地朝着声音发出的位置。
她看不见，但是她能感觉得到，空中似乎聚集了无数架宛若蜂潮般的飞行机械。
她不懂这是要做什么，周围的居民听到声音同样开窗朝天空看，纷纷讨论，那群漆黑的机器逐渐降低，将居民楼上的天空遮蔽，黑压压的一片，姜婵感知到的光线消失，她的眼前昏黑，嗡鸣声逐渐增大，随着一声尖叫，彻底拉开血腥的序幕……
附近的高楼一座接连一座坍塌，宛若多米诺骨牌，跌落的碎石溅起漫天的尘土，炸药的浓烈味道在空气中荡开，姜婵在炸药投放的瞬间，就应激地蜷缩到角落，她像只猫儿，浑身蜷得小小的，墙壁构成的夹角将她完全包裹在里面，痛哭声、哀嚎声，串联成悲痛的歌曲在耳边回荡……
姜婵感觉自己被谁抱起来，耳边接连响起轰隆的声音，还有砖块坠落砸击到金属发出的铿锵声。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却没有神采，被白纱布裹着，她似乎看到了身边人来人往，无数人在她的面前尖叫，而天空却飘荡着那些她曾以为是玩伴的无人机，每架无人机都带着小型炸药，它们随机投放，将街道炸得四分五裂。
……
姜婵很乖，是福利院最聪明最漂亮最乖巧的女孩，她这样的孩子很容易被收养，她很渴望有自己的家，很渴望有爸爸妈妈的疼爱，她在得知有家庭收养她的时候，每天每天都很开心，就连梦里都是甜蜜的。
在接送到领养家庭的那天，姜婵穿上最好看的衣服，这是一件很漂亮的公主裙，有蝴蝶结，有蕾丝花边，她平时不舍得穿，但她今天要给她未来的爸爸妈妈留下好的印象，她很乖地牵着老师的手，在糖果屋，她见到了领养父母，他们对她很满意，然后姜婵就被新妈妈牵住手，朝着她未来的家走去。
她的步伐很雀跃，却努力压制着雀跃，她要保持好的印象，她要做爸爸妈妈很喜欢的孩子，就在跟福利院的老师分开的下一刻，街道忽然飞来数架无人机。
福利院有无人机，这些无人机用于浇灌、拍摄，孩子们经常追着它们玩。
但今天的这些有些不同，它们浑身涂着黑色的颜料，遮住天空，很不好看，姜婵仰头盯着，就在眨眼间，火红色的光照耀她整个视野，她身边炸开血肉，姜婵吓呆了，无助地喊着：“爸爸……妈妈……”没有人回应，她的手被放开，她在人群中找不到领养父母的踪迹。
姜婵抱紧双臂，努力在人群中奔跑、寻找，她的身边炸开一团又一团的火焰，一个又一个的人倒在脚边，她的公主裙随风飘荡，很快就失去了光彩，裙角被灰烬沾染，蕾丝被火星子点燃，姜婵拼命扑打，这件她舍不得穿的公主裙，变得破败不堪，而她还在哑着嗓子喊妈妈。
“妈妈……妈妈……”福利院的孩子大部分都是被抛弃的，姜婵没有亲生父母的记忆，但她想，她肯定也是被抛弃的。她好不容易就要有新的父母，新的家，可她还是被抛弃了，她已经很乖很乖，很听话很听话，可是她的爸爸妈妈到哪里去了？
姜婵跌倒在地，与此同时，炸药瞄准她。
“轰——”
轰然炸裂，火焰溅起！姜婵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躺在满是废墟的街道上，是院长妈妈找来，将她和老师带去医院，再后来，姜婵藏在角落里，没有人愿意领养失明的孩子，这是累赘，是负担。
直到后来，有位同样是灾难的受害者来到福利院，他的机械技术很强，负责维修福利院的和机械相关的所有东西，包括电力系统都是他负责的。孩子总是捉弄她，姜婵就安静地待在男人的身边，或许是看她可怜，男人造了具机器人陪伴她，姜婵很感激他，他是银甲的“父亲”，在他死亡的时候，姜婵还以自己的名义给他立了碑，只要在福利院就会去看他。
后来，福利院也没有了。在充满火拼和血腥的机械城，姜婵只有银甲，只有银甲对她不离不弃。
“轰——”
漫天红光喷溅。
姜婵跌倒在地，周围都是拥挤逃难的人群，可出口早就被封闭，他们怒吼着、哀求着，姜婵使劲缩起来，她想到从前，眼泪断线珠子似的掉落，她根本就站不起来，更别提逃跑。
她的手不知道被谁踩了一脚，疼得她脸色发白，身边出现一个又一个的弹坑，一个又一个的人倒下，血液在昏黑的天空下，显得格外暗沉。
她眨眨眼睛，火焰在燃烧，怒红的焰火，暗沉的血液，到处都是高楼坍塌溅起的灰尘，和从前如出一辙的恐怖袭击，只是这次的主导者是王室，王室想要这些贫民以死来封锁疾病。
难道就要这样死了吗？姜婵无力地想着，她看到暗色的尘雾慢慢地包裹住她，她套着的洁白袜子被染红，鞋子掉了一只，不知道掉在哪里，她倒在地面，双腿很痛，那些密密麻麻遮住天空的无人机器，不会允许有人存活的。
姜婵感到绝望，她仿佛回到无依无靠的时候，所有人都能抛弃她，她始终是独自一人，她慢慢蜷缩双腿，紧紧抱住自己，像只孤独舔舐的小兽。
“小主人……”遥远的仿佛从梦境里飘来的声音出现。
姜婵猛地抬眼，看到一个巨型机器人推开压在身上的石块，站立起来。他抖落掉满身尘土、血液、碎块，通身银色，朝着她走来。
第277章 机器16
银甲慢慢站起来, 他的身后是漫天火焰，他在明晃晃的空气中投下一抹巨大的影子，姜婵就在他的影子中, 她满脸都是泪痕, 睫毛湿答答的，有些犹豫又有些期待地望着那个，在炮火喧嚣的背景里巨大的带着压迫的机器人。
他朝着她走来,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地面的阻挡被他毫不犹豫地踩在脚下，巨大的身躯显得有些笨重, 他完全没有要躲避攻击的念头，炸药在他的后背炸开，银甲仍旧稳稳地走向姜婵，走到她的面前，他弯曲身体, 半跪在地面，他的脚底已经沾满了混浊的液体, 红黑相互杂糅，银色金属身体遍布炸药的粉末，看起来很脏。
这是银甲吗？姜婵泪眼汪汪地望着他，紧紧抱着双膝，脑海那根绷紧的神经因为银甲的靠近，越旋越紧, 她的眼睛瞪得很大, 盯着他, 在他靠近的时候, 本能地往后面缩了缩。
无人机的轰炸还在进行，弹药织成密集的网笼罩上空, 火焰将天空渲染成璀璨的亮色，银甲的手臂猛地抬起，姜婵缩起肩膀，然而那只强壮的金属手臂却稳稳地护在她的耳边，在炸弹炸开的瞬间，将她的两只耳朵捂住，姜婵只听到闷闷的声音，她感受到熟悉的触感，眼眶瞬间就红了。
“银甲，你是银甲吗？”
机器人回答：“是的，小主人。我是银甲。”他的视线胶着在姜婵的身上，看到她浑身的伤，异样的感觉自胸膛的核心处理器升起。在离开居民楼的时候，楼房忽然坍塌，银甲挡住坠落的石块，将姜婵推到安全的地方，随后，他被掩埋。
他没有保护好主人，害她受伤，他很难过。
金属手臂稳稳地挡在姜婵的四周，机器人弯曲身体，以躯体为防护，将姜婵守护在胸膛前围拢的安全空间。四周是窜天的火焰，温度越攀越高，银色金属被照耀得闪烁微光，而他任由密集的子弹落在躯壳之上，他没有任何反抗，没有任何的躲避，只是沉默地保护着姜婵。
姜婵的眼睛红得像兔子，眼泪越流越多，像开闸的水，她猛地抱住银甲，恐惧、悲伤、委屈……各种情绪在胸口杂糅，她以为没人要她，但她还有银甲。
“银甲，你到哪里去了，你怎么丢下我了……”声音很委屈，很难过，像只落水的狗，呜呜咽咽得让闻者难受。
银甲擦掉她的眼泪，还是流，银甲捂住她的耳朵，炮声仍旧震耳，银甲说：“是银甲的错误，银甲永远保护小主人，银甲不应该离开小主人。”姜婵眼前模糊，全是水雾，她的掌心沾满烟灰，她哽咽着问道：“银甲，你受伤了吗？”
银甲：“小主人，银甲没事。”
银甲没事就好，姜婵蜷缩在他怀里，有些绝望地看着弥漫在视野的火光，她很想活着，想健康地活着，可就在她眼睛恢复的瞬间，炮火弥漫，她的家被毁灭，她的周围全都是恐怖的尸体。
她恨这些拥有无人机、肆意轰炸、践踏别人生命的人，她的愿望很简单，就是能和银甲永远在一起，能够安全地活着，她甚至都没有祈求眼睛恢复，可是这些人将她最卑微最简单的愿望都毁掉了！
姜婵攥紧拳头，埋在银甲的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眼睛又红又肿，像只怒气冲冲又委屈可怜的兔子。
“砰砰砰——”
子弹击打在银甲的金属躯体上，发出铿锵的声音。
姜婵：“银甲，你疼不疼？”
银甲弯腰，姜婵就贴得他更紧：“小主人，银甲现在可以保护您了，小主人不再是孤身一人，遇到危险的时候也不必蜷缩躲避，银甲可以保护您，银甲是您最稳固的后盾，银甲永远服从于您。”
姜婵依赖地蹭蹭他的胸膛：“银甲，你有办法吗？”
银甲：“需要小主人的帮助。”
姜婵瞬间露出视死如归的表情：“银甲，你说！”
银甲的声音带着微微的笑意，四周的火焰、灰尘，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阻隔，喧天的哀嚎惨叫也和他们无关，他们眼里只有对方，只要对方还活在视野里，就算下一刻同时死去也不是很恐惧的事。
“小主人，银甲已为您开启AR视野。”
银甲的手臂发生变化，粗厚的手指慢慢地变窄变薄，覆盖到姜婵的面前，他的手臂则搭在姜婵的肩膀，远处观看，像是被拢在机器人的怀里。
金属手指延展成精致的金属眼镜，罩住那双泛红的眼睛。
姜婵眼前的画面彻底变了。
破败的高楼变成古老的石柱，掉落的斑驳漆面是溅起的尘土，脚底堆叠的肢体则变成鲸鱼的骨架，庞大的鲸鱼永远沉默地留在海底，哺育生灵，那些在空中飘散的火星子则成为飘荡在海底的水泡，湛蓝的水泡聚拢、旋转、上升，渐渐地就要突破漆黑的海洋破出水面。
在海洋的顶部，在擎天的古老石柱之上，用铁链造就成一张密集的网，铁链的连接处是有着利齿的人脸鱼，它们面目狰狞，疯狂索取着鲸鱼的血肉，腾空的水泡在它们的嘴边飘荡，最终聚集成更加混浊污黑的液体浇灌而下，那些丑陋的人脸鱼企图挣脱铁链，俯冲而下，将巨鲸的尸体彻底吞噬。
姜婵愣住，眨眨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场景。
AR是一种增强现实的技术，它将虚拟信息和真实世界巧妙融合，再以足可以模拟人类感官的方式展现在眼前。
机械城将更多的资源用于建造和研发机器军团，相比较于AR的研究则还停留在几十年前，这样真实的仿佛身临其境的AR技术，是目前的机械城没法做到的，就算最强势的科技公司，在研发AR头盔的时候，展现在眼前的场景多多少少都能察觉到漏洞。
但银甲却能让她如处海底，就连海水的每次流动，鲸鱼骨架被海底动物啃食煽动的水泡，那些海底的植物摇摆造成的流动，都清晰地在她的眼前、耳边展现，她甚至能够嗅到清冽的海洋的气息。
“银甲，我该怎么做？”姜婵回神。
银甲温柔地道：“小主人，请握住银甲的手，就是您眼前的那架炮机。”
姜婵在四处寻找，果然在眼前发现一架银色的炮机，但是她不会用，还没等她询问，那架炮机的滚轮开始移动，移到她的面前，炮机的启动器就抵到她的掌心。
好有意思！姜婵握紧启动器，随着炮口方向的移动，她对准了铁网之上，那只吐着粘液的人脸鱼，她在心里默默念道，去死吧！启动器被按下，炸弹射出，铁网发出嗡嗡的震动，四周的石柱都因海水的震动抖落漆面，脚底铺展的骨架越来越多，那些鱼类的尸体不甘地沉进海底。
姜婵慢慢熟悉操作，越来越多的人脸鱼被射下来，就连它们的尸体都是恶心的散着臭味的，姜婵厌恶地撅撅嘴，她逐渐兴奋，那些潜藏在心底的恨意、委屈、悲愤，都在这场海洋的对决中得到宣泄。
她握紧炮机的启动器，掌心汗湿，她毫不在意，眯着眼睛对准铁链上的又一只人脸鱼，它吐出的液体很恶心，发出的声音很恶心，它的存在就是最恶心的，姜婵憋着口气，猛地按下，“轰轰轰——”铁链颤动，人脸鱼发出尖锐的嚎叫，最终在绝对的武力面前沦为碎肢。
它们绝望地扭动、哀嚎、悲鸣，却完全撼动不了姜婵的决心，她要将它们全部消灭，一只都不能留下！
“轰轰轰——”
“轰轰轰——”
“轰轰轰——”
姜婵的脸蛋通红，是兴奋的颜色，汗珠沿着额头滑落，滚进AR眼镜的缝隙，带着温度的汗珠，和她因兴奋而微微发烫的脸颊，都让银甲感受到比四周逐渐逼近的火焰更加灼烫的感觉。
银色机器在空中滑落，宛若黑夜里坠落的流星，折射出耀眼的光芒，火色的火光映照在姜婵的脸部，她抿了抿唇，声音仍旧有些哑，情绪却变得高昂，她突然喊了声：“银甲，我要灭了它们！”
银甲温柔回应：“小主人很厉害。”
姜婵笑起来，睫毛颤颤，如轻薄羽翼闪动，带起微微的麻痒。银甲稳稳地挡在她的四周，内部的电流滋啦滋啦的响动，最核心的部位存在于他的胸腔，就如同人类的心脏那样，他感到有异样的感觉升起，他沉默着，却将姜婵更紧地拢在怀里。
四周的水压忽然增大，姜婵有些憋气，但她还是集中注意力对准铁链上的人脸鱼，随着人脸鱼的死亡，拴在石柱上的铁链轰然碎裂，激荡起海地的各种物质。
海洋植物欢快得摇摆舞动，姜婵的掌心微微发麻，她仰头，视野清晰，海面有道光芒，那是阳光投射在海面的光，她瞪大眼睛，欣赏着眼前的美景，但很快，黑云罩顶，她什么都看不见了，她有些慌地喊银甲。
“小主人，银甲在。”银甲说，“是银甲遮挡住您的眼睛。”
金属眼镜恢复正常，银甲的手掌罩住姜婵的脸，将她面前的光彻底挡住。
姜婵还沉浸在兴奋的情绪中，说话有些喘，“银甲，你把手拿开嘛，我还想看。”
银甲的语气异常严肃：“小主人，您的眼睛还在恢复期，不能过度使用，请您闭上眼睛休息，剩下的交给银甲解决。”
姜婵闷闷地嗯了声，银甲将她塞进胸口，“小主人，银甲是为您好。”
“银甲，我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是的，是银甲的错误，银甲说错话了。”
第278章 机器17
银甲后来做了什么, 姜婵不清楚，她被塞进银甲的胸膛里面，里面黑漆漆的, 只留有很窄的缝隙, 姜婵摸索了会儿，眼睛有些不舒服，她就不敢再睁眼, 连忙闭上休息，然后她就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 姜婵发现自己在陌生的房间里，墙壁安装一溜暖黄灯光，面前是占据整面墙的屏幕，窗户在她的右手边，悬挂着浅蓝色的窗帘, 姜婵抬头，看到漆得雪白的天花板, 她盯着周围看了会儿，顾不得沉浸在眼睛能看见的喜悦中，她委屈地瘪着嘴，目光四处寻找。
她不敢出声，蜷缩起来，抱着膝盖缩在角落, 像是受到惊吓浑身竖起尖刺的小刺猬, 满眼都是警惕, 就在她茫然无错的时候, 那面巨大的电子屏忽然亮起，银甲的脸出现在上面。
“小主人, 银甲马上就会回到您的身边。”
姜婵跪坐起来，爬到电子屏前，声音闷闷的：“银甲，你快点回来，我害怕。”
“是的，小主人。”
“银甲，能不要走吗？”
“好的，小主人。”电子屏仍旧亮着，直到银甲来到门前，房门开启。银甲出现在姜婵眼前的瞬间，电子屏的信号被切断。
站在面前的是她的银甲，姜婵的目光黏在他的身上，等银甲走近，她猛地站起来，像是迅捷的野兔，猛地到了银甲的身前，银甲抬起手臂挡在她的面前，免得她摔到，姜婵抓住他的手臂，眼睛还有些红，有泪珠在里面打转，是醒来没有发现银甲被吓得。
此刻，那两张扇子似的睫毛忽闪忽闪的，专注地盯着银甲，“银甲，我想摸摸你？”
银甲：“当然可以，小主人。”
眼睛看到的和触摸到的感觉是不同的。姜婵以前也经常摸银甲，这是她了解银甲的方式，但像现在这样，又能看见他又能摸到他，感觉很奇妙。有些新奇，有些奇怪，还有些激动，姜婵就像得到了全世界最喜欢最宝贵的玩具一样，摸摸银甲这里，摸摸银甲哪里，眼睛像两颗高瓦度的灯泡，亮晶晶的，银甲把她的脸擦干净，姜婵就攥住他的手掌端详构造。
“银甲，你的手是怎么变成炮筒的？”
银甲给她展示。
姜婵眨眨眼睛，小心翼翼地看向炮口，“银甲，你能控制它吗？”
银甲：“小主人，银甲很安全。”
姜婵放心，将脸埋到炮口前面，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姜婵伸手进去碰了碰，蜷起手指敲敲，发出邦邦邦的声音。
姜婵摸来摸去，问来问去，过了一个多小时，银甲很温柔很耐心地回答她的问题，甚至姜婵想要看他的内部零件，他也毫不犹豫地卸掉外壳，露出里面最核心的部件。
等姜婵有些累了，银甲就将带来的日常用品、零食放到姜婵的面前，他可以将购买任务交代给酒店自带的智能管家，但是姜婵熟睡后，他还是自己购买更放心。
但他没有预测到，他刚离开姜婵就会醒来。银甲安静地站在角落，姜婵跪在床上换衣服，在换衣服前她会命令银甲闭上眼睛，银甲很听话，但他的感官系统似乎出现故障，听觉似乎比以为更加敏锐，就连对周围气流的流动都能清晰地捕捉到，姜婵在换衣服……她将旧衣服脱掉，然后是内衣裤，然后是穿新衣服……
“小主人，您的上衣穿反了。”
“还真是，谢谢银甲……”姜婵翻过来继续穿，衣服套到一半，她疑惑道：“银甲，你在偷看吗？”
银甲：“……”他微微停顿，说道：“银甲没有，但银甲的视野范围很宽阔，能够扫描到部分的床。”
“那你就是在偷看。”
“……银甲没有。”
“你有。”
“银甲错了，小主人不要生气，请您原谅我。”
姜婵换好衣服，爬到银甲面前，看他低垂头颅，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她笑道：“以后不要再看了！”
“小主人会讨厌我吗？”
“不会，银甲做什么我都不会讨厌，”姜婵站起来，抱住他的脸亲了一口，然后盘腿在床上，拆零食袋里的零食，里面的种类很多，都是姜婵喜欢的，银甲很清楚她的口味。
酒店的娱乐节目全部暂停，播放的都是几日前贫民窟发生的恐怖袭击。
那些在执行任务的无人机都被击落、坠毁，城东的居民楼发生大规模的爆炸，致使居民楼死伤无数，而王室的机器也在这次还未检查出原因的恐怖事件中遭到重击，最严重的是中心街道的那个雕刻着新王的雕像，雕像坠落，满地碎石。
王室派出的机器被病毒侵入，竟然朝着机械城最核心的王城发射炸弹。
给王室造成严重的损害。
这件事情对王室来说是莫大的耻辱，但王室没法隐瞒，因为就在王室被遭到炮轰的时候，通讯系统被干预，虽然只有仅仅几分钟的时间，但却将这件事展露出来。
侵入通讯系统的是屠龙组织的人，他们的惯用手段就是在进行危害王室活动后，毫不避讳，非常张扬地留下屠龙的信息，好像在说“就是我干的，有本事来抓我啊”。他们在通讯系统被抢救前留下的一句是，“王室的战力已经不足以维护机械城的安全，这次就是赤裸裸的例子！”
酒店的对面就是中心街道的城市广场，巨大的雕像只剩下基座还残留着原本的模样，碎石早已经被清洁机器人带走，整个中心街道遍布着装备精良的机器人，或者是巡逻的卫士，王室下令招募计算机领域的人，对这次的事件进行调查分析，毕竟，能够无声无息灭掉王室机器军团的力量如果在暗处，那是很危险的。
姜婵得知银甲将踪迹都抹杀得很干净，她就安心，她很依赖银甲，很信任银甲，如果对银甲没有信任感的话，那姜婵就不知道该信谁的了。
她趴在酒店的窗前，静静地欣赏中心街道的景观，整洁干净的街道，各种各样的机器人，因为无人机的炮轰，导致中心街道许多建筑留下痕迹，有座通体都是钢化玻璃的巨型建筑，表面已经被全部破坏，只有玻璃碎渣折射着金晃晃的日光，经过各种途径，或者说是姜婵特意找的角度，她半浸在耀眼的光影里，微微眯着眼睛，很享受眼前的一切。
姜婵在酒店里住了将近一周，她本来是打算停止休学的，但学校因为“贫民窟事件”暂停教学，机械城的居民都在恐惧这样的恐怖袭击将会再次来袭，于是，姜婵就安心地待在酒店里，姜婵不用为生计奔波，不用到又脏又臭的垃圾堆里翻找废弃零件，每天过得舒适又自在。
这天，银甲带姜婵来到新房子。新房子的地理位置很优越，就在中心街道，但目前来说，对中心街道的居民，这里是很危险的地方，因为前几日就有无人机进行轰炸，他们很担心这样的情况还会上演。
银甲不在意，因为那次的轰炸就是他造成的，他的目的就是炸掉城市广场的雕像，设置返回程序，让那些残存的轰炸机哪里来得回哪里去。
尽管中心街道的死伤为零，但还是免不了人群中愈演愈烈的恐慌焦虑的情绪。
新房子原来的主人，是位年迈的老爷爷。他的妻子孩子在数年前因恐怖袭击去世，那时他还是中年人，他用赚来的钱在中心街道购买了房产，却得到妻子孩子去世的噩耗，这间新房子，他再没有来住过。
如今租客离开，有人在这种时候竟然想要购买，老爷爷很是阻碍了一番：“如今机械城不安全，前几日还发生了轰炸，你如果想要在这里居住，可以租，有情况就好离开，如果你直接买下来，说不定哪天，轰炸再次来袭，钱就白花了！”
但是银甲看好了这里的位置，他综合对比各个位置，只有这栋楼是最好的，不是它的房型布局，而是它的地理位置。
窗户打开，就能看见城市广场建造的人工湖，湖边偶尔有白鸽，而且附近安静，远离商厦，姜婵的听觉敏锐，在贫民窟睡不好，她很需要安静的环境，她的眼睛也需要自然景色的滋养，她本来就喜欢吹风晒太阳，这里的位置再好不过。
老爷爷劝说无效，和银甲交接了房产。
房门开启，姜婵还没来得及观察新房子的布局，耳边就萦绕着温柔的电子合成音：“欢迎回家，主人，我是您的好帮手，您只要开口喊我‘小智’，小智为您服务。”
中心街道的房子安装了智能家居系统，看来住在这里的前房客喜欢浓郁的香水味，小智开启了空气清新的功能，属于玫瑰和烈酒的甘冽气息铺满鼻息。
姜婵捂住口鼻，打了个喷嚏，她刚要开口喊小智，银甲却突然抱起她，冷冷的机械音响起：“关闭味道。”
小智回答：“好的，主人，小智已为您关闭气味清新。”
银甲面无表情，明明是机械制造的五官，却带着莫名的压抑和阴冷，他抱着姜婵来到窗台，关闭卧室的房门，将那道难听恶心的男音隔绝在身后。
银甲：“主人，在您面前的是城市中心的人工湖，在傍晚可以看见群鸽飞舞，这里的环境您喜欢吗？”
姜婵很喜欢，她看着远处的风景，疑惑道：“银甲，你为什么叫我主人？”
银甲：“我以为您会更喜欢这个称呼。”
姜婵抿唇想了想，“还是小主人好听，我都听习惯了。”
“好的，小主人。”银甲继续道：“既然小主人更习惯银甲的照顾，那银甲将会为您关闭智能家居系统，银甲为您服务。”
第279章 机器18
新房子的设备都是智能化的。皮质座椅和床品用具能实时检测到接触人的生命体征, 这些用品又连接了自动报警装置，会在察觉到异常的情况下拨打急救电话。
房子是两居室，对姜婵来说空间很足够, 但老爷爷留下很多东西, 都是当年买房的时候赠送的。墙角搁置着一台银白色的清洁机器人，是四四方方的形状，底盘却能伸出像八爪鱼似的清洁工具, 盘在地面，要是突然看见可能会被吓一跳。
医疗机器人也有, 和清洁机器人挤在同一个角落，不过这台医疗机器人就有些鸡肋，只能检测出基本的生命体征，还需要语音开启才能运转，和沙发床具的功能重叠, 很可能是库存里卖不出去的机器人，用来当做体现小区房子优势的工具。
姜婵还在机器堆叠的角落里发现一截机械臂, 用金属制造出的类人的手臂，塞在角落里只露出几根手指，姜婵被吓到了，愣愣地盯着，银甲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解释道：
“小主人, 这是厨房的用品, 因其外形设计类似人体的手臂, 存在使小主人受到惊吓的可能, 而且它的内部构造老旧，是十几年前的产物, 在厨房不仅占用空间，还影响房子的整体观感，所以银甲自作主张，将机械臂拆除。”
“如果小主人喜欢，银甲可以再将它安装在厨房。”银甲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还透着股莫名的阴凉，就像潮湿暗地吹来的凉风，让人脊骨发凉。
“不要安装了。”
那截机械臂的模样有些怪异，姜婵不愿多看，刚想蹲在角落看看这些机器人有哪些是可以用的，还没触碰到，银甲的手臂横到面前。
“小主人，您该到医院检查眼睛了。”
“我忘记了！银甲，谢谢你提醒我。”姜婵回到卧室，换好衣服，朝着银甲笑道：“银甲，我们走吧。”
银甲：“好的，小主人。”他跟在姜婵的身后，顺便将墙角的那堆废铁拿走扔掉。
姜婵的眼睛恢复后再没有见过明见月，到医院复查也没有见到明见月的身影，“明医生？她是王室的公主，哪里有时间经常到医院，她来这里也是为了社会实践，如今王室岌岌可危，她哪里还有兴致来医院呢！”
某位病患听到明见月的名讳，眼睛眯起来：“这位公主可是真漂亮，可惜了，要是她跟着星月女王离开还能留点好名声，如今机械城的城民哪个不知道她的事……”
姜婵心里不舒服，埋进银甲的怀里，“银甲，能想办法堵住他们的嘴吗？”
银甲温柔地环抱住姜婵，将她瘦小的身子圈进怀抱，“好的，小主人。”
姜婵的耳边响起电流的滋啦声，她好奇银甲会用怎样的方式，然后就看见大厅中打招呼的医疗机器人突然卡顿，然后朝着说话的方向滚来，医疗机器人是医生的助手，它们可以接待病人，记录病况，甚至有些高级的医疗机器人，可以自主进行简单的手术和打针。
它们在医院是很常见的，那些说话的人并没有在意这只离着他们越来越近的机器人，就在他们发出互相都懂的笑声的时候，医疗机器人的底部开启，弹出用来消毒的喷头，对准男人的张开的嘴巴喷洒。
“您好，工作中，请勿打扰。”
“机器人正在进行消毒，请勿打扰我的工作哦！”
“……啊！我草你妈！”
“检测到病菌残留超出安全范围，需要加大剂量，请勿打扰我的工作哦！”喷头的消毒液增加，淋了男人满脸满身，刺激性的气味使男人趴在地面不停地呕吐。
姜婵憋着笑离开医院，等到了室外，她才埋在银甲的怀里笑出声，“银甲，他们很讨厌。”
“是的，小主人。”
“我很不喜欢他们说明姐姐的坏话，我觉得明姐姐人很好，就算是传言的那样又怎样，她是星月女王的女儿，星月女王被新王斩杀，她如果不低头，那她就会被折磨甚至是杀害，我希望她能好好活着，无论是以哪种方式。”
姜婵眨眨眼睛，回望医院，脑海里浮现出模糊的人影，那是她勾勒出来的明见月的模样，但是不准确，她没有在社交媒体查阅过明见月的样貌，她只是觉得，她接触到的明见月是很温柔很坚韧的人。
银甲：“小主人不喜欢明见月被人谈论，银甲听见有人再说出类似的话，银甲就像今天这样惩罚他们。小主人不要伤心。”
“银甲，你真好。”姜婵抱着他的胳膊，露出笑容。
回到家里，姜婵自动站在门口，银甲给她脱掉脏衣服，蹲下身子脱掉鞋子，摆好拖鞋放在面前，姜婵抱着银甲的金属脑袋，银甲站起来，她就松开手。
她是可以自己动手的，但是银甲说他升级了新功能，会全面照管她的生活，她拒绝几次，银甲就好像听不见，甚至还有一次，姜婵不用银甲的服务，而是跟智能管家小智对了几句话，银甲就开始出现故障。
“小主人，银甲为您服务。”这句话他重复了无数遍，宛若蜂巢里群蜂出动，姜婵的脑海里都是这句话，嗡嗡嗡，她要是不同意银甲的照顾，银甲就持续性地发出故障的声音，她只能选择同意，事实上，也只有同意的选项。
既然银甲愿意照顾自己，那她还有什么好拒绝的呢？
姜婵滴上眼药水，闭眼休息，银甲拿来温热的毛巾给她擦脸擦手，姜婵睡了一小觉，睡醒睁开眼睛就是熟悉的银色金属，她捂住嘴打了个哈欠，眼角溢出泪花，姜婵伸手擦去，换了姿势，转身抱住银甲的胳膊。
“银甲，你一直在看我吗？”
“是的，小主人。”银甲的金属眼里泛起温柔的光，那些光束笼罩着姜婵，姜婵觉得很暖和。
她问出她曾经问过无数遍的话题，“银甲，你会永远陪伴我吗？”
银甲以前会回答“只要小主人开心，银甲会永远陪伴您”，或者是不知所谓的一句“银甲听不懂您的问题呢，请小主人再说一遍”，再或者就是“我哪也不去”，其实只要银甲回答自己，姜婵就很安心。
但最近，她发现银甲的回答变得真诚很多，就好像和她对话的不是机器人，而是世界上确确实实存在的新物种。
“我当然会陪伴小主人，请小主人也永远陪伴我。”
姜婵竟有些愣愣的，她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是开心的，但是等开心过后确实一阵不知所谓的恐惧席卷全身，就好像她被什么藏匿在暗处的东西盯上，只要她回答一句“是的”，就将永远都摆脱不了。
可这是银甲，就算摆脱不了，她也是愿意的，她甚至希望她能永远和银甲在一起。
姜婵回神，为了缓解那股莫名的恐惧，她更紧更紧地抱住银甲，蜷进他的怀里，觉得有些硌人，她扯了棉毯铺在他的腿上，她则趴在上面，刚想开启显示屏，银甲冰凉的声音在耳边落下：“小主人，您会永远陪伴我吗？”
姜婵仰头，“当然啊，银甲。”
银甲：“银甲不明白。”
姜婵：“什么？”
银甲：“您会永远陪伴我吗？”
姜婵眨眨眼睛：“是啊，银甲，我想看视频，打开显示屏。”
银甲：“小主人，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您会永远陪伴我吗？”
“我说了，我会！”
“请您回答我的问题，您会永远陪伴我吗？”
“银甲，”姜婵皱眉，觉得他又出故障了，她很难过地回复道：“银甲，我当然会永远陪伴你，我只有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是你好像有些故障，银甲，你能检测问题出现在哪里吗？”
“银甲没有故障。”
“银甲和小主人永远在一起。”
姜婵：“……嗯嗯。”又恢复正常了？姜婵仔细端详银甲，问了他好几个问题，银甲都能正常回答上来，纠起来的心松开，她缓缓喘出一口气，继续趴在他的腿上。
“银甲，开启显示屏。”
“是的，小主人。”
姜婵的娱乐时间只有半小时，她的眼睛不能承受长时间的电子辐射，等时间到了，姜婵还有些意犹未尽，她很小眼睛就看不见，以前孩子们看过的动画她都没有看过，她最近在刷以前的动画，但银甲将显示屏黑掉，她就撒娇，希望银甲能够延长些时间。
“银甲，我就再看一会儿，就一会儿！”姜婵抱着银甲的胳膊，伸出手指比划。
银甲：“小主人，银甲不能纵容您，您的眼睛很重要。”
姜婵鼓着脸颊，像两团鼓鼓的白面团，“好吧，那我想听会儿音乐。”
“好的，小主人。”音乐开启，姜婵的眼前罩来一只大手，姜婵随之闭上眼睛，随后，清凉的眼贴贴住她的眼睛，酸涩的眼珠得到缓解。姜婵只好在银甲的精心照顾下再次睡觉。
随着姜婵的沉睡，银甲的眼睛红光闪烁，他例行检查，姜婵的各项水平都很健康，营养也在逐渐增加，脸颊多了肉，手臂也变胖很多，就连小肚子都微微鼓起，银甲根据她目前的健康水平调整了饮食结构，再将准备好的菜谱通过远程传输打印出来，家里有台打印机，纸张吐出来，摆放在桌面。
例行检查结束，银甲却没有结束扫描，他专注地盯着姜婵，看她随着呼吸起起伏伏，看她的睫毛轻颤，看她的发丝无声地飘舞，银甲缓缓收紧手臂，将她更紧地拢在怀里。
第280章 机器19
机械城的警报解除, 姜婵恢复学业。
休学前，她在班级里是有些脏兮兮的有视力障碍的女孩，是班里最没有存在感的人, 此时再回到学校, 姜婵不仅眼睛能看见，身体素质也增强了很多。
她安静地坐在原来的位置，有人好奇她是谁, 姜婵回答，长期藏起来的眼睛绽放着熠熠光彩, 微圆的脸蛋，整个人像颗珍藏在海底的珍珠。她是班里年纪最小的女生，平时就很得大家的照顾，她眼睛恢复后，班里的女生都带着她一起玩, 怕她没跟上学习进度，主动将学习视频和作品分享给她。
姜婵很快适应了学校的生活, 自由活动的时候她更喜欢在AR造景教室，编写程序，构造现实与虚幻结合的画面。屏幕里呈现的画面由最开始的粗糙漏洞，变得越来越精致。
和她一同在造景室的是何怡宁，她是班里造景技术最逼真的人，姜婵在学校里经常请教她, 回家就请教银甲。
何怡宁抱着手机, 完全没有造景的意思。
姜婵有问题不会, 何怡宁给她讲解, 然后继续抱起手机，屏幕里露出一只银色的机器人。
那并不是传统认知的机器人的样貌, 更像是一只机械狼，有着两只银白色的尖耳朵，脸型类人，银色的身体，后背拖着条笨重的粗尾。
它的两只手有很尖的骨刺，泛着冷冷的光，姜婵离何怡宁很近，她耳机里泄出温柔的合成音：“怡宁，要劳逸结合，现在是你的休息时间。”
何怡宁笑起来，见姜婵好奇，一边和屏幕里的机器狼互动，一边解释道：“这是我捏出来的机器人，怎么样，好看吧？他的爪子很锋利，看到那些骨刺了吗，要是有人惹事，他一爪子就能将对方撕碎，还有他的身体，我用的都是最好的材料……”
何怡宁说得滔滔不绝，姜婵给她递了杯水。何怡宁继续道：“可惜我现在没有钱！这家公司可以根据用户捏造出的机器人，一比一还原机器人的样貌，但是价钱高昂，我支付不起，只能在手机上解解馋，等以后，我一定要让他从屏幕里出来！”
这是最近很风靡的程序，程序的宣传很简单——“给你最好的陪伴”。
程序的名字叫做专属机器人。
用户可以随意捏造机器人的样貌，并且实时互动，机器人的反应并不像传统的机器人那样呆板，有一套经过大数据输入最终形成的固定的回答，它的回答很有人性化，完全感觉不到被敷衍的感觉。
何怡宁露出手腕：“看这里。”
姜婵好奇：“这是什么？”何怡宁的手腕带着银色的手镯，很精致。
何怡宁笑道：“程序里的机器人只能简单的互动，但要是购买了这家公司的手环，就能解锁很多新功能。比如我现在的学习时间就是靠他规划的，他还会提醒我注意健康，我要是有哪项标准不达标，他能给我提供帮助。”何怡宁点点机器狼的耳朵，机器狼竟然道：“怡宁，有人在你旁边吗？不要让我出丑啊，我的耳朵很痒。”
怡宁道：“好啦，我不碰。”何怡宁侧头看向姜婵：“是不是很高级？通过手环机器人可以感知到周围的环境，还能察觉我的情绪，我觉得我都离不开他了。”
姜婵觉得屏幕里的机械狼很可爱，何怡宁看她很喜欢，告诉她：“你可以先添加小程序玩一下，要是觉得好，再买手环，它还有很多功能待解锁，但我目前的资金只能买得起这只手环，据说……”
何怡宁凑近姜婵：“有富太定制了专属的机器人，完全符合她的喜好，就算在晚上都很满意呢！”姜婵瞪大眼睛，有些懵懵的，何怡宁捂住姜婵的耳朵，又捂住自己的嘴巴：“我忘了你年纪还小，就当我胡说，我给你添加了小程序，你玩玩看啊。”
姜婵的屏幕里出现一团乱糟糟的金属配件，她先将它们分门别类，然后用金属捏出机器人的外形。
方方的脑袋，圆圆的红色眼睛，四四方方的身体……规规矩矩的机器人在她的手底诞生。
何怡宁瞄了一眼：“哎呀！别拘束嘛，想捏成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这样方方正正的机器人都过时了！再重新捏一个吧！”
屏幕里的机器人很可爱，笨重且刚硬，姜婵抿唇笑了笑，觉得它可真像缩小版的银甲。她眨眨眼睛，盯着机器人看了会儿，随便捏出其他的造型，觉得没有小版银甲可爱，正要重新捏，何怡宁收起手机。
“休息时间结束，我们回去上课吧。”
“哦，好。”姜婵收起手机，跟着何怡宁回教室。
银甲在校门口接到姜婵，姜婵和他说今天的经历，到了家没等银甲脱鞋，就将鞋子蹬掉，跑到厨房里，果然看见锅子里盖着的饭菜。
姜婵捂住肚子：“我好饿啊！”
银甲：“小主人，银甲做了您最喜欢的西红柿土豆丝。”
姜婵：“我闻到味道了！很香！”
银甲将餐桌收拾好，收起姜婵的手机，姜婵安安静静地吃饭，偶尔和银甲说几句话。
银甲最开始脸色还很正常，后来就越来越奇怪，明明是没有表情的脸，却莫名增加了抹说不清楚的阴森。
早在最开始，银甲就得到姜婵的所有数据权限，她的聊天记录包括浏览记录，都能共享到他的设备上，银甲惯常浏览信息，却发现她添加了新的程序。
他看到了那只由她亲手捏造的机器人。
那是一只样貌类人的机器人。没有五官，只有简单的人类的躯体，高瘦，因材料的限制，表面是银色的金属……银甲长久地盯着呈现在面前的机器人，有种想要损坏它的冲动。
银甲的声音冷冰冰的：“小主人，请问您在学校都做了什么？”
姜婵回想，“我都跟你说了啊！”
银甲：“有没有接触到新的游戏。”
姜婵想了会儿，离开餐桌，拿出手机，打开专属机器人的程序，翻出那只她捏造的机器人给银甲看，“这是我捏的……嗯，等等，我看看能不会恢复成最开始的样子……”姜婵拧着眉头，在程序上点啊点，点到恢复键，她重新开始捏造，捏出缩小版的银甲。
仰头笑道：“银甲，看你可爱吗！”
姜婵的脸蛋圆圆的，眼睛圆圆的，整个人都像颗甜兮兮的白团子，银甲紧紧盯着她，倏地移开视线，落到屏幕上的那个机器人身上，看它的身体，看它温柔的表情，有一瞬间，那些构造出他躯壳的身体竟然发出可怖的咔嚓的声音。
那些覆盖在面部的面具，仿佛就要碎裂。银甲觉得自己就要碎了。他不是很明白这种想法的缘由，但他清楚知道，他就要碎了。他不能碎，他要陪伴小主人，这是小主人亲口承诺的，她也将永远陪伴他。
永远都不会离开。
屏幕里那只憨态可掬的机器人，正在摇摆着手臂：“您好，请给我起一个名字吧！我将永远陪伴您！”
机器人的声音温柔，还透着股亲昵。姜婵的视线被它吸引，点点它的脑袋，机器人道：“我很喜欢你摸我呢！请再摸摸吧……”姜婵如他所说，指腹点点机器人的脑袋，手指还没有离开，那只机器人的脑袋竟然有了裂纹，蛛网般的裂缝布满它的脑袋，慢慢地布满它的身体。
姜婵的手指都僵住了，她满眼茫然，“它、它这是怎么了？”
银甲的声音冰凉彻骨：“它很弱，它不配在您身边。”
姜婵撇了银甲一眼，屏幕里的机器人已经碎成碎片，再也看不出机器人的痕迹，就像垃圾堆里那些被丢弃的垃圾，姜婵愣愣地盯着，再次瞥向银甲：“银甲，是不是你搞的鬼？”
银甲：“小主人，是银甲。”他紧紧盯着姜婵，没有做错事的心虚和慌张，语气反倒理直气壮，甚至隐隐带着丝质问的意味。
“……为什么这样做。”姜婵不理解。
银甲：“银甲没有做错。”
姜婵有些不开心：“银甲，我没有指责你，但是你没有任何原因，就把我的东西弄坏了……”话还没说完，银甲道：“小主人，它不是您的东西！”
姜婵抿着唇，不是很理解银甲的话，怎么叫不是她的东西？她垂着眼，想要分享的喜悦褪去，心脏像泡在冷水里，冰凉凉的，她想到银甲对她凶，她就难受，银甲真的变了，变得很坏，很不讲道理。
姜婵重重地哼了声，推开椅子就要走，刚提步，银甲就移到她面前，她脚步汹汹，撞到银甲的胸膛上，“啊！”姜婵猛地抬眼，眼角通红，瞪着银甲。
银甲：“小主人。”
姜婵捂住耳朵。
银甲提高音量：“小主人。”
姜婵：“银甲，不要说话，我不想跟你说话。”
姜婵蒙着被子，银甲每次见她这样，都会把她的被子往下掖，姜婵就露出脑袋，很听话地不再往里面钻，这次银甲还是像往常那样掖被子。
刚掖完，露出姜婵的脑袋，姜婵就再将被子掀起来盖住自己的脑袋。银甲掀开，姜婵再次盖上。
如此反复，银甲道：“小主人，银甲很抱歉，让您生气了。”
姜婵抿着唇，她不想和银甲吵架，她准备等他再多说几句，就和好。
可银甲却道：“小主人，银甲没有做错。它不是您的东西，只有银甲是您的东西。”
姜婵竖着耳朵，忽然一愣。
银甲的音色阴冷漠然，甚至隐隐透出股莫名的阴鸷：“小主人，您只能拥有银甲一个机器人。您能做到吗？”
【南瓜文学】NANGU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