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061


    温敬让周清皖坐在自己的两腿中间, 像抱一个小孩子一样,但温敬用的是一种霸道禁锢的姿态,牢牢把周清皖夹在自己怀里。


    他情意脉脉地看着周清皖, 与生俱来的侵略性, 和身为上位者常年携带的压迫感,使得周清皖有点被吓到,因而连带清瘦的身体细微地颤抖——周清皖窝在温敬怀里, 一动都不敢动。


    又乖,又漂亮。


    像一只受了惊吓的漂亮小猫, 哪还有半点冷冰冰的样儿。


    而当温敬的话音一落,周清皖才注意到,原来直播间的观看人数,居然已经超过了一万人, 并有持续上升的趋势。


    想到这么多人看着, 自己却和温敬偷偷摸摸地搞这些, 周清皖本能地觉得尴尬又羞耻, 于是周清皖捂住麦克风,压低了声音, 愤愤对温敬道:“……弄什么?”


    温敬舔着那张高贵又高级的脸, 要笑不笑地, 好整以暇说:“抱抱你。”


    周清皖疾言厉色, 拍开温敬的手, “滚。”


    周清皖试图继续讲题,他的声线清清润润,语气清清冷冷, 从温敬的视角看上去, 外表也冷淡、理智、克制, 然而实际上……


    这人冷白色的皮肤,已经变成了红润润的,就连小巧的耳垂,都瞬间返上可疑的红粉,像刚成熟的樱桃那样,引得人想要咬上一口。


    他把周清皖冲进抱紧怀里,而且黏得很紧——不由自主地含住周清皖圆润的耳垂,用牙齿碾磨。


    好甜的。


    可是这一没有分寸的举动,彻底将周清皖惹得恼了。


    周清皖终于闷哼出声,实在没忍住,没有挡住麦克风,就直接呵斥了温敬,“嗯……你走开!”


    即便下一秒,周清皖就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对着话筒解释说:“不好意思,是我们家的猫……刚刚一直在蹭我。”


    弹幕哪里信他这副说辞啊?


    弹幕要被这声闷哼,逼得几乎疯了:


    [被猫蹭得叫成这样???]


    [啊啊啊啊我嫉妒,人不如猫的一天]


    [请问这条猫是姓温吗]


    [我有一个极其大胆的猜想……主播不会是在和老公做什么涩涩的事吧???]


    本来,只不过是牵个手,温敬咬了他耳朵一口。


    然而,被弹幕这样一说,倒好像搞得他俩是在课堂上偷.情似的,突然就变得更加不体面了。


    周清皖竭力让自己的声音恢复镇定,他轻轻咳嗽一声。


    于是,直播间里的周老师,完全不理会弹幕的调侃,只用清泠泠的声线继续解释着题目,并且也试图无视趴在自己身上的那只人形犬。


    由于周清皖拒绝接茬,弹幕很快就将这个插曲给抛在脑后,回归到了正题上去。


    问题是温敬。


    ——温敬仍旧抱着周清皖不撒手,不仅如此,这人干脆把脖子贴在了他的肩窝上,颈贴着颈,毛茸茸的脑袋在周清皖的侧脸上蹭来蹭去,像一只在求偶的哈士奇。


    贴贴。


    就是要贴贴。


    我贴贴我老婆怎么啦?


    完全没得问题。


    温敬从后面抱着周清皖,很惬意。


    可周清皖从未觉得如此生气过,他只觉得温敬“可气”得要命,怎么会有这样无理取闹的人呢?


    因为赶不走温敬,周清皖不得不和大家说:


    “不好意思,今天的计划有变,要提前下播——喜欢的话可以关注下直播间,明天再见。”


    话音一落,周清皖便草草关上了直播了。


    周清皖是真的有点生气了。


    他确认直播完全关好,不会有纰漏,这才转过身回过头,和温敬清算账单,“你到底做什么?”


    而温敬无辜地眨眨眼,一双桃花眼笑意朦胧,眼泛水光,“嗯?什么做什么?”


    周清皖沉默几秒,道:“你之前不会这样的。”他的声音如寒冰一般,比平日里的语气都要更冷几分。


    以前,温敬也是没分寸,但起码不会做这样欺负人的事。


    但这几日里,周清皖发现,“失忆”后的温敬,是真的没尺度,连他生不生气都不在乎。


    周清皖蹙着好看的眉头,用了力气,把还赖在自己身上不起来的温敬搡开。


    “离我远点。”周清皖不悦道,“你再这样,我明天就走。”


    然而温敬眨眨眼,哄他:“老婆?”


    一句老婆,让周清皖黑着脸沉默。


    温敬声音低低地,又唤一声:


    “老婆~”


    周清皖被他叫得半边儿身子都酥麻……


    “老婆……”又叫了一声,声音还可怜兮兮的。


    周清皖面红耳赤,去攥桌子上那根笔,蹙着漂亮的眉头,佯装冷漠,他的目光却像淬了毒的银钩,轻轻勾在温敬错愕的脸上,剜他一眼,“撒娇也没用。”


    温敬:QAQ


    *


    周清皖的直播提前关了,没有按照原来计划的22:30下播,但没想到的是,直播效果居然出奇得好,“周老师的课堂”这个刚直播一天的直播号,就拥有了2w+的粉丝,而且关于直播话题的讨论,也上了c站的搜索热词,引起了不少讨论。


    一开始,讨论区的话题还主要围绕在“直播的形式很新颖”上:


    [啊啊啊离了大谱了啊家人们!我没想到我区还有游戏玩得这么好的学习区up!我整个就是一个大心动!]


    [楼主没事吧,《结神》也算游戏?]


    [《结神》也算普及率很广的手游了吧,玩过的都知道,根敏流的打法有多精致]


    [爷笑死,那不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碰上了呗]


    ……


    吵了约莫300多楼,话题也终于转向了……


    [话说我以为,主播最少要打三次pk呢,这才直播40分钟,也太短了吧?]


    [是不是只会打《结神》这种垃圾游戏的jjc?见好就收了?]


    [有点好奇,为毛主播下播这么早!]


    最后,帖子演变成:


    [你们有没有觉得,讲到最后五分钟的时候,主播的声音很奇怪?]


    [主播说是猫猫再捣乱]


    [来咯来咯!!看图!!+实锤图.jpg]


    只见一个模糊的影子,出现在截图的左下方边缘处,但依稀看得出是两只手十指交缠地握在一起。


    [???]


    [woc?!真是离了大谱了?一边直播一边谈恋爱的咩?]


    [甘拜下风,你们学习圈的主播好牛]


    这原本只围绕着游戏、学习的帖子,又掺杂了一丝暧昧旖旎的气息,于是网友们只觉事情变得更有意思了起来,没一会儿,帖子的楼层越盖越高,达到了1000多层不说,周清皖的直播间也有了4w多的粉丝,然而直到此时,事件仍旧在可控范围内,直到“空耳研究者”上线了……


    [空耳研究者:终于彻底破案了!看我扒出了什么!!!(https……)]


    一个视频链接,附送在这一层的后面,也是从这一层开始,事件的发展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弄得连赵普新和路在铭等人都知道了,纷纷火急火燎地呼叫周清皖:


    (私信)


    [赵普新:嗷嗷什么鬼啊?!宝你看那个帖子和视频了吗?]


    (5人群)


    [路在铭:啊啊啊皖皖?!你到底在和温敬搞什么啊?!有没有搞错啊你?!]


    [李许:QAQ天呐,我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了,那个用户真的是周老师和温老师吗?]


    [任令恺:……我个直男真是看不懂你们……]


    周清皖彼时正被温敬压在床上,用力地吻,两只手都被人紧紧攥住,逃都逃不掉,只能张着嘴巴被动地被亲,放在枕头边儿的手机震动了,终于找了个理由能够把人推开,试探的手才刚伸出去一半,就又被蛮横的家伙不由分说地捉了回来,重新按住。


    “不许走神,”温敬凶巴巴的,居然凶他,“好好跟我接吻。”


    “滚……”周清皖气得想踹人。


    温敬实在是力气大,体型又比他大一圈,整个人覆住他时,周清皖就像是被套在量身定制的睡袋里,气都喘不动了。


    又过了三五分钟,路在铭直接开始打夺命连环call,势必要打断他俩似的。


    温敬终于放开周清皖,并代替周清皖,伸出手去,把电话接了起来:“干嘛——?”温敬的声音沙哑,看见来电人,一个不认识的,更是隐隐地憋着怒气:“你谁啊?”


    路在铭直接在电话里骂开了:“草泥马的吧温敬!你有没有点分寸啊?——你可真牛。”


    温敬听他这副口气,莫名其妙的,正要开口和对面去理论,周清皖终于将自己的手机夺了回来。然而,周清皖也没和路在铭多说,他直接把电话挂了,打开聊天记录最上方的链接。


    只见一个空耳分析视频,赫然出现在自己的手机屏幕上。


    视频中,周清皖和温敬的声音被除去噪音,并用技术手段拉大音量——正是周清皖捂住麦,和温敬说的那两三句的简单对话:


    只听那空耳up主解读道:


    “……弄疼了。”


    “搞搞你。”


    “滚。”


    周清皖不可置信地眨眨眼睛,而温敬此时也蹭过来,与周清皖面面相觑,“这是我们说的?”


    周清皖沉下脸,冷漠摇头:“我没说过。”


    温敬把那视频拉到最开始处,又听一遍,居然还越听越像,搞得他都有点迷糊了。


    就听周清皖凉凉地道:“想起来了。”


    温敬:“嗯?”


    周清皖:“弄什么——抱抱你——滚。”


    温敬:……


    温敬看着他老婆逐渐变得乌黑的脸色,尬笑两声:“那,那他们的想象力,还是挺足的。”


    作者有话要说:


    温敬:惨了,这次惹了个大的QAQ


    周清皖:。(气到说不出话)-


    第62章 062


    空耳君的分析视频一出, 原本千层的帖子楼就爆上了万层,而周清皖c站号私信也瞬间爆满。


    “你的内容我喜欢,你的私信记得关。”


    这句话说得可真没错。


    一般来说, 互联网上吃瓜群众们, 如果喜欢一个人,除非迷恋到疯狂的程度,否则很少去有私信表达喜欢的;而要是讨厌一个人, 便有极大可能,在最义愤填膺的时候, 去动动手指,戳开私信界面,敲打键盘骂一骂被他们讨厌的当事人。


    周清皖这里当然也一样——他的私信和评论中,有相当一部分人, 是在完全听信了空耳视频的分析之后, 觉得周清皖这样做实在有失妥当, 于是指着周清皖的鼻子骂:


    [主播是不是想红想疯了呀?]


    [你也好意思当老师吗?]


    [南桐去死吧!像你这样的, 有什么脸教书育人?把txl传染给孩子就是你的目的吗?]


    周清皖揉一揉酸痛的眉头……


    看着自己一夜飙升到10w的粉丝数,和成千上万的私信——来嗑cp的, 来骂人的, 做互联网教育家的……数不胜数。


    下一秒, 周清皖反手就把私信给关了——是那种对方可以发, 但自己看不到的“关”, 留下窗口给他们发泄愤怒就好,自己却没有必要对着这些言论去较劲了。


    谁说黑红不是红呢……?


    随缘吧。


    周清皖整理好自己的直播设备,把东西一样一样地, 整整齐齐摆放好, 然后在收拾好的东西上, 又随手放上了一只温敬送给他的小挂件——一个没什么用但很可爱的小白兔。


    果然,可爱的人无论做什么,都是可可爱爱的。


    温敬坐在床上,看着这只强行跑下床,执着地把东西收拾好才可以睡觉的漂亮小猫,看了一遍又一遍。


    周清皖的嘴巴红红肿肿——是被自己亲的。


    冷白色的皮肤上,白一块红一块——是被自己亲的。


    连带睡衣的扣子都被扯得松松的——是被自己亲的。


    温敬的目光,深邃得像要吃人,然而,当周清皖真的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将目光投向他时……


    温敬又立刻变脸,完美地收敛好自己的侵略性。


    但见他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含着分外甜蜜的笑意,情意绵绵地看向周清皖,看上去乖咪咪的,哪有要吃人的样儿——而这人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床,做了个和某表情包一模一样的动作,用肢体语言表示:“被子我都捂好啦,快来吧~”


    脸上也是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嘴里说着最温和无害的话:


    “老婆~来睡觉嘛?”


    周清皖还能怎么办?


    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上.床。


    于是,当周清皖一钻进被我,他家“狗子”就很快地贴上来,手贴手,脚贴脚,把周清皖捂在自己怀里。


    贴贴。


    好惬意。


    还想做点别的什么。


    又怕被嫌弃。


    算啦,明天还有工作,黑夜也不能宣.淫……


    温敬想,周清皖身上为什么总是香香软软的啊?


    香,却又不是那种人造香精的腻香,周清皖的香味儿很淡,只有贴在皮肤上亲亲才会闻到,是一种很令人舒适的香气,明明自己在和他用同一种沐浴露,却还是洗不出这种味,真是奇怪。


    软,却不是女演员身上那种娇滴滴的绵.软,周清皖的软,是一种很有弹性的软,年轻的皮肤柔柔嫩嫩,薄薄地包裹着一捏捏的软肉,超级好啾。


    亲亲。


    温敬不由自主地在周清皖身上蹭呀蹭,蹭出火,也不敢再进一步。而周清皖背过身去,乖乖任温敬抱着他,装作不知道温敬哪里起立——他这样子,简直就是一颗甜甜的小软糖,真的不能怪温敬总是要抱着他起腻。


    再亲亲。


    周清皖早就习惯了这个人的贴近,就像呼吸、喝水、吃饭一样自然。而很奇怪的,周清皖好像自从和温敬同床共枕以来,跟了他十多年的失眠症,就似乎不治自愈了一般——虽然他每天仍是五点多就会自然醒,但每天夜里,却是很早就能产生睡意,也许是一种古怪又玄学的“安全感”在作怪,就算有温敬在一边捣乱,他现在也挺快就能睡着,而且也不会再做那些稀奇古怪的噩梦,睡眠质量得到了显著的提升——如果忽略温敬总是偷偷亲他的话,的确算得上非常惬意了。


    所以,渐渐的,周清皖也不再抵触深夜的到来了,甚至还有点期待。


    因为每天在深夜里,都总有一个温暖的怀抱等着他,很暖,很舒服,而他,似乎只要被这般抱着,不必再付出什么代价,黑夜就会被驱散,黎明就会如期到来。


    第二天清晨,温敬起得比他还要更早,他在周清皖的脸颊上,落下一个吻。


    出院几天,温敬的伤,从器质上讲,恢复得已经差不多,虽然还没想起来那些忘掉的事,但脑袋基本不疼,也不会对平时的工作产生半点儿影响,于是,剧组昨天决定,今天加重一些温敬的拍摄任务,从早上七八点的日出,拍到下午三四点的日落,把之前落下的工作补上。


    可是,演员这活儿就是这样,上妆做造型的时间,有时比拍戏的时间还要长,七点戏,五点起床,都算是有点晚了。


    温敬一点儿起床气都没有,毕竟漂亮的小猫就在怀里抱着,怎么气得起来,唯一起·来的,可能就只有温敬的下面了。然而温敬在闹醒周清皖和自己去去洗手间解决之间,有些为难地抉择了几秒。


    脑袋里的一个声音说,反正周清皖在平时的这个点儿,应该也快醒了,不如干脆就不然弄起来,亲亲摸摸他就满足了……而另一个声音又说,本来就没多久时间啊,自己这情况,十分钟根本来不及,上班会迟到不说,吵得老婆无法自然醒真的很过分啊。


    最后的最后,温敬叹一口气,还是没忍心把周清皖吵醒,毕竟周清皖很少能睡得这么久。


    温敬连亲一下都没舍得,轻手轻脚地起床,轻手轻脚地走了——即便是回来送早餐,也没忍心吵醒正在熟睡的周清皖。


    如果人类有预测未来的能力,那该有多好——如果温敬能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的话,一定不会着急出门,而是把周清皖摇醒,亲一亲他,抱一抱他,用眼睛再好好看一看他,而不是这样匆匆地走。


    可惜早上出门的温敬并不知道。


    而周清皖醒来的时候,居然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他很少睡得这样踏实,就好像掉进一个沉眠的黑洞里,一夜无梦。


    周清皖起床,把自己的被子叠叠好,又去叠温敬的那半边——虽然他们一直盖的是同一床被,但是每天晚上睡觉之前,周清皖总会固执地,把温敬的那床被子也提溜开。


    周清皖拉开窗帘,今天的阳光十分好。


    虽然雪林的温度很低,但高高挂起但太阳,却也给人一种暖融融错觉,好像很暖和一样。


    清俊的青年跪坐在床上,有些迷糊地坐了一会儿,揉揉眼睛,最后把温敬乱扔在床上的睡衣也叠得整整齐齐,自己也把睡衣脱下来,和自己刚叠好的温敬的衣服放在一起。


    做完这一切之后,周清皖情不自禁地微微勾起唇角。


    其实……


    这样的生活就很好。


    很想一直这样。


    带着这种被幸福感包裹起来的隐秘的期待感,周清皖刷牙,洗脸,把温敬带回来的早餐放在微波炉里,热一热,顺便打开手机,开始规划今天的直播。


    周清皖打开c站的App看了一圈儿,毫不意外地,自己的几条动态里,评论区里仍有不少“评论员”们,像昨天一样上蹿下跳着,发表的评论也和昨天类似,相差不大。


    周清皖这才放下心来,刚要把手机锁屏了,就见几条实时新评论跳了出来:


    [主播姓周,主播的老公姓温,你们是wj和zqw吧?]


    [请正面回应,到底是不是wjzqw!]


    [好烦啊,都说了多少次,只是比较像罢了!能不能不来碰瓷素人了?]


    [那他们为什么删某瓣的帖子?做贼心虚还不承认?你们就这么喜欢删帖吗?搞一言堂啊?]


    周清皖眉毛一蹙,指尖一顿,反手就把这些猜测身份的言论全删了。


    不是说搞一言堂么?


    那就搞呗。


    在确认了大致没有遗漏之后,周清皖又把评论区也给关了。


    并发布一条新动态:[今天下午13:30-16:30,直播开放,届时解释争议,并继续做游戏+直播课程。]


    周清皖发完这条动态,便准备自己的课程课件去了。


    昨天,由于临时的改动较为仓促,直接变换了直播教学流程,虽说意外地收获了良好的效果,直播人数激增,但是与此同时,他的课程却也完全没有进行完,准备的教学目标也没有达到。


    如今看来,重新规划一下今天的教学目标,在更改并提前设置好课堂流程,让一切情况都控制在自己的射程之内,就变得尤为重要。


    现在,他的任务繁重,不仅要设置寓教于乐的有趣课件,并且要把温敬的平板电脑打开,一个个热门游戏都检查过去——提前查看温敬的角色昵称奇不奇怪,会不会暴露身份,也要顺便将游戏的玩法都了解个大概,以不至于直播时太过仓促。


    做完这一切,时间已经和预定好的13:30很接近了,周清皖连午饭都来不及吃,就手脚利落地架好了直播设备,准备开始直播。


    临时选在这个时间,除了今天是周六,下午流量较好以外,也是因为温敬在下午还要拍戏,不会突然回来,继续打搅他。


    于是,周清皖的直播间一开,便瞬间涌入成千上万人,并在一分钟之内,就达到了10万人——这比周清皖现在的粉丝量都多。


    周清皖猜测,他们中的一部分人,是在上午吃瓜时,看到了周清皖发的直播公告,特意赶着时间来,现场吃瓜的;而他们中的大部分,是在从外站听说了周清皖的事,也看到周清皖说要开播的截图,于是也蹲着点凑过来,想要看个热闹。


    面对如此庞大的观众量,周清皖当然不会自恋到认为这些人都是因为喜欢自己,或是喜欢自己讲的题,才来看直播——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周清皖明确而冷静地知道,这些人只是暂时对他有兴趣,并且大多数正带着有色滤镜在看他,甚至对他怀有着恶意,因而在观看直播时,很有可能忍不住想动动手指,骂上他一两句……


    但是,周清皖却没有多余的情绪,在他看来,只要这些人在观看他的直播,就是潜在用户罢了——人类对一个人的好感与恶意,是不断流动的,上一秒的谩骂诋毁,下一秒变成欣赏赞美,也说不定。


    周清皖看了眼时间,13:29,离约定时间只差一分钟。


    而周清皖直播间的人数,也在开播后短短的几分钟之内,上升到了巨大的50w,这对一个新人主播来讲,确实是不可比拟的——要知道,c站的头部主播,也没有办法保证每次直播都到达这个观看量,换句话说,如果利用得好,挑战变成机遇,是板上钉钉的。


    周清皖利用这一分钟的时间,大体浏览了一下弹幕内容,骂还是那些骂法,全无什么新颖的,于是提着的一颗心,也暂时放下一半。


    “大家好,”清泠的声线突然出现在话筒中,很清亮,也很好听,周清皖道,“抱歉,你们刷得太快了,我看不清,能听到我说话么?”


    约莫半分钟后,才在一群骂声中,刷过来几个“能”。


    周清皖瞥见之后,对着弹幕说:“好的,谢谢,那下面回答一下昨天的直播里,引起的争议。”


    这话一说,弹幕刷得更快了,周清皖却没理会,按照自己的步调进行——无论弹幕刷过多么脏的字眼,周清皖都恍若未见,他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是一个随口聊聊天的朋友,和缓,甚至温和,一点也不急躁,更不紧张,没有半点磕磕绊绊:


    “大家的弹幕、评论区留言和私信发来的内容,我看过了。”


    ——看一眼当然也算看过。


    “所以先回答争议最大的那个‘空耳’视频吧,可以么?”


    ——反正我也不会看弹幕,当然只能可以。


    周清皖波澜不惊说:“可能有很多人不知道‘空耳’这个词的意思,误会了那位up主,空耳*来源于日语,它的本意就是‘幻听’,是根据所听到的发音,造出与之发音相似的另一句话,本质上是一种对声音的再诠释。那位up主所说说的对话,并不能够信以为真,因为我和……我爱人并没有在直播时,说出那样的话,请大家不要根据一个搞怪视频,进行不必要的过度解读,和对我本人进行代入。”


    周清皖话音一顿,喝了口水,过了一会儿,就见弹幕上问:


    [翻译一下:不承认呗~]


    [笑死,还给我们解释一通空耳的定义,我们不会自己百度?]


    [那你说,你们到底捂住话筒说了什么?]


    周清皖把水杯放下,一双漂亮的手再次入境。


    他的语气虽然淡淡的,但他的声色天生温柔,因而听上去没有半点攻击性,也没有半点抬杠的意思,相对容易让热接受。


    只听周清皖的声音缓缓说:“我要特别声明一下,这一段话,是我特意捂住话筒说的,你们如果有兴趣,可以去看直播录屏,当时在课堂上,没有一个弹幕听出来我们说了话,也完全没有影响上课,这是事实——而后来,录屏视频被做过了特效处理,才听得到非常细微的声音,有心人士对此并做出了解读,还特意往带颜色的方面上去猜想的话,还是有些不妥吧。”


    [这么一说也确实是,录屏我看了,真是一点都听不出,就听到麦克风有噪音响了一下]


    [别被主播带着节奏跑了!!我们关心的是他们究竟有没有在开直播上课的时候乱搞!!]


    [所以到底说了什么?!主播你不敢说吗???]


    “可以说,没什么不能说的,”周清皖叹一口气,“当时我……爱人下班回家,以为我像平常一样在学习,就想过来抱我一下,但是……他还没碰到我,就被我制止了,我怕同学们听到影响上课,所以顺手捂住了麦克风——我问他‘弄什么’,他说‘抱抱你’,最后我说了‘滚’,所以……他就圆润地走开了。”


    周清皖的声音带着微不可闻的笑意,他的语气镇定,声音平缓,特地加强了几个词语的读音,因而重点明确,而且听上去半点狡辩的意味都无,反而莫名有种说服力。


    毫无疑问,周清皖身上散发出的气质,是十分迷人的,连声音都是。


    人群中的绝大多数,天生都有“向往美好”的本能,也有“慕强”的心理。


    大多数的人,本性都不坏,只是容易人云亦云,并缺少亲自了解某个事物或人物的机会,所以偏见才会产生。


    听周清皖这样一说,不少人立刻将视频中的录音,和周清皖刚刚所说的“对话”进行了比对。


    可他们没有意识到,当他们如此做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在按照周清皖的步调去走了。


    这样一听,当然还是周清皖说的,更像是对的,因为事实本该如此,于是就没有人会过多怀疑和过多计较,他所提供的语句情景,到底是不是他所说的那样。


    [我就说嘛,我就听第一句话只有‘弄’字是清楚的,后面那俩没听出是啥,但一点都不像‘疼了’,根本没有t的音啊,最后一个字是轻声的没错,但是这么一听,真的更像‘什么’!]


    [笑死,第二句话有说是“搞搞你”的,有说是“艹艹你”的,我真是只能说……你们脑子里面有什么,就能听出什么]


    [只有滚是没有争议的,后面也没声音了,那主播的老公可能就真的滚了……?]


    [好没劲啊,所以没搞?]


    [我笑得想死……你们知道南桐搞一次,有多麻烦吗?]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主播后面的声音那么颤啊?而且提早下播是为什么?!为了去搞搞?]


    原本就怀疑的人,很快就放下了怀疑;原本骂骂咧咧的人,则在反复听录音,试图挑出刺来,更是试图发现新的蛛丝马迹。


    周清皖看着事态完全像自己想象的那般发展,因而将悬着的一颗心放下来,继续解释道:“声音颤……昨天在直播时就解释过,我们家小猫咪一直在舔我,所以叫它‘走开’。”


    [笑死,对老公用“滚”,对自己家猫猫用‘走开’]


    [家庭地位一览]


    [好吧,只要没在学习区搞颜色,我觉得都能接受]


    [啊啊啊主播好可爱啊!!!声音也好温柔!!被误解被谩骂也不生气!我真的好爱!!!]


    虽然质疑声仍占了小部分,但大部分已经很快就改了口,周清皖趁热打铁道:


    “不好意思,还是和大家道个歉,无论如何,因为昨天的直播给大家造成了误会,引起了这么大的影响和舆论,确实也是我的疏忽,今后直播的时候,会格外注意把我老公关在门外的……至于猫的话,我昨天已经‘教育’过它了,还请大家不要责怪——另外,昨天提前下播是因为,临时改变了教学流程,后面的内容没准备好,索性提前下了,今天补上。”


    他的声音始终低低的,很动听,尤其是说到猫猫的时候,更柔软了一点,给人一种这主播脾气很好的错觉。


    [啊啊啊啊我就是猫!猫就是我!老婆请教育我!!]


    [“人不如猫”,不仅存在于观众和猫之间,也存在于主播的老公和猫之间]


    [笑死,所以猫还是可以进门,但老公被关在了门外面]


    “好了,最该解释的,已经都解释清楚了,”周清皖说着,把提前制作好的“游戏规则”贴在了直播间的右下角,看着直播间逐渐下降的人数,缓缓抛出了另一个命题:


    “我昨天还看到,有人说我打游戏开挂,《结神》的根敏流是垃圾,只有挂能拯救……”


    他的话音一顿。


    其实这一点,是他结合评论,现编的——根本没有人说他打游戏开挂,他只是把“开挂”这个具有话题度的词汇,和既有评论联系了一下,引起一个新的、能暂且留住观众的话题:


    “我没有开挂,”周清皖说,“如果不信的话,你来跟我pk,就知道了——只不过你输了的话,得做题。”


    话音一落,很多观众便像打了鸡血一样,立刻关注了周清皖。


    这个主播有意思,不少人跃跃欲试,看他葫芦里到底买了什么药。


    而与此同时,也有不少人发出评论[真会搞噱头啊]、[到底是要打游戏还是讲课]、[估计都做不好]……质疑的声音不断。


    有些人要走留不住,所以不必留。


    更多人却被没见过的直播形式,吸引着暂时留下来。


    周清皖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理所当然地勾了勾唇角,他的目标不仅是讲课,更是“造神”,


    只有让周老师引起了足够的话题度,未来抛出“周老师就是周清皖”的真相时,才能达到更好的效果,在达成清算关于“周清皖和温敬”的恶评的同时,才有机会,让真正的罪恶,透过舆论的恶意,最终浮上水面——很少有人会同情他们讨厌的人,即便他们的经历再惨,放在这些人的眼中,也不过是“干得漂亮”。


    他可以不在乎,但是周清皖替温敬在乎。


    [主播为什么屏蔽zqw和wj的名字??]


    [燥死了,能不能别到处提那两个艺人?!]


    [今年夏天,真是天天在热搜上看他俩的料,装高岭之花的其实是夜店公主,装深情人设的结果是拔d无情,也就谈了一个月,就没声了?笑死人了]


    [我都说了八百遍了,zzz拍完这二位就分了,剧组夫妻罢了,zqw不过是wj的剧组飞机bei+出柜工具人]


    [据说zqw有更劲爆的视频捏在别人手里呢]


    [哈哈,你也听说了?我也听说了!]


    [虽然但是……这和主播有什么关系呢?]


    [我也说了800遍了,周老师就是zqw,他老公就是wj,就算帖子被秒删我也要说!真相是无法被捂嘴掩盖的!]


    周清皖面不改色,看着那些越吵越凶的弹幕,继续着自己设定好的步骤:“直播连话通道现在开启,我今天把可以挑战的42款游戏,都提前打在了屏幕上,来电者可以随便选择。”


    [是不是打赢他,就能问他是不是zqw了?]


    [zqw打游戏好像也很厉害,对上了]


    [他好像说过不能问ylq相关的问题!!是不是做贼心虚?]


    [管他呢,先打赢他再说,到时候就在麦里问,看他反应呗]


    没过五秒,周清皖的第一通电话就接了进来,是一个声音很甜的女声:“周老师,你可以叫我小镜子(温敬唯粉昵称),您不会不接受我的pk吧?”


    周清皖眉头微蹙,“为什么不接受呢?”


    “啊,因为我超级无敌讨厌你,”女生似乎不觉得自己这样说有什么问题,“你能不要勾引他么?——你真讨厌。”


    弹幕飘过一群问号。


    没搞懂“小镜子”是什么人的内娱纯路人,已经在问[主播是不是三了别人男朋友啊?]还好有熟悉内娱的,解释提示了一番。


    于是,不一会儿,这些“纯路人”们,又将炮轰的目标转移成“粉圈无脑”,“谁追星谁sb”之上了。


    周清皖倒仍是那副不急不缓的语气:“不好意思,我没听明白你在说什么——我这里不闲聊,你还pk么?”


    “p啊,当然要p,我打死你!”女生说。


    然后,她就选了一款经常玩的射击类游戏。


    看她的号子id,应该是已经玩了这游戏很久的短位号;看她的战队名称,也是区服内数一数二的知名战队——只收犀利大手子,和人美声甜会唱歌的小姐姐。


    女生可能自以为自己玩得还不错,还是相当有自信,但是……


    毫无意外地,这款她玩了七八年的游戏,还是没有偏爱她。


    血虐。


    一分钟之内,周清皖那个很新的、甚至有可能是刚建的号,就将穿着齐臀小短裙的少女给击杀了。


    女孩子绷不住了,委屈得哭哭啼啼,嘴里骂得话更是难听,已经包括但不限于:骚狐狸、男婊-子和男狐狸精,但说来说去,反正没什么新意,都是那一套经常可见于“敬清期待”超话中,谩骂自己的常见词汇,周清皖已经看得产生免疫。


    而且……她这不骂还好,因为本来的弹幕上,还有大批人马,正在怀疑周老师是周清皖。


    但被她这突然一骂,反而没人在意周老师到底是不是周清皖,海量弹幕在屏幕上,开始替主播反骂,甚至替主播委屈:


    [这女的是不是脑子有坑啊?!]


    [怎么就断定主播是勾引你家哥哥的那位了呢???]


    [拜托,你以为zqw能考qh吗?他那个长相,加上主播这个学识水平、学习能力——如果真是一个人,我倒是觉得wj不是被他勾引,反而是被他吸引了]


    [笑死人了,所以你的意思是zqw不赚躺着的钱,退圈来学习区陪你玩游戏?合理吗?]


    [骂人也要挑对人吧,少来这里碰瓷,观感真的差,素人直播都有粉圈的b事]


    周清皖眨眨眼睛,甚至弯了弯眼角。


    他也没想到,这一通电话接起来,只是不痛不痒地当了一会儿温敬唯粉口中的“骚狐狸”,就能勾出一堆人替他“澄清”,并列举出许多“他不是周清皖”的“证据”,更奇妙的是,当这些话从大众的口里说出,更加有说服力不说,又可以在将来甩清干系——毕竟自己从来没有亲口否认过自己是周清皖。


    真是稳赚不赔了。


    周清皖心情不错,但他的声线依然清清冷冷,“我大概明白了。”周清皖说,随后声音再次停顿数秒。


    他这般反应,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反击,最起码也要数落这女的几句。


    然而,却听那青年音,在女孩无助的哭声中接着说:“抱歉,因为怕遇到,像你这样……无关的人,才在最开始禁言了关键词,你说的这种情况,我确实没办法给出太多的帮助,如果是学习上有问题,依然欢迎你来问我。”


    弹幕:嗯???


    周清皖这一番话说得精妙,语言陷阱很多。


    既能在当下引导观众,误导他们认为,他确实不是周清皖,有能滴水不露,在“掉马”之后,也无法被人挑出刺来,同等重要的是,这番答复,也为他在眼下为增加了不少观众好感。


    事实证明,周清皖的冷静和周到,确实比一腔热血的温敬更会处理“危机”。


    他审时度势,只讲该讲的话,情绪稳定得很。


    如此一来,女孩的话就无人相信,在众人眼里,她变得似乎更加无理取闹起来。


    “啊!你装什么假惺惺啊!? ”女孩听到这里,气得话都说不全乎了,昏头涨脑道:“你的学习很好是嘛?——垃圾,二元一次方程都解不出的废物!我中考数学112,你觉得自己有什么资格教我啊?”


    “哦,我没资格么?”周清皖声音不大,反问一句,声音停顿一会儿。


    ——仔细想来,这女孩应该是昨天听到风声,今天才新来的,因而没有看过“学习对照组”的直播。如此一想,周清皖也认为,现在这个直播人数,已经是“对照组”所不能比的,于是干脆把自己在“对照组”展示过的内容,适当地再展示一遍。


    于是,只听周清皖的声线,凉凉地说道:“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是为了解答你,和其他部分观众……关于我个人的疑问,即便我刚刚赢得了比赛,我也愿意陪你玩一次‘大冒险’——但我的条件是,我希望今后的直播间,不再出现像你这样……不是来认真游戏、认真学习的人,可以吗?”


    女孩的哭声一止,懵懵地问道:“你什么意思?什么大冒险?”


    周清皖淡淡说:“不是说二元一次方程么?你可以现场出题,只要是二元一次方程,就都可以。”


    “笑死人了,”女孩大笑出声,“所以你是要现场展示,自己会解二元一次方程吗?——哈哈哈,我上小学的弟弟都会解!”


    周清皖依然没有被她挑动了情绪,继续说清楚自己的“冒险”玩法:“我是把两只手,放在镜头拍得到的台面上,不做任何操作,无论你出的题,是什么样子的题。”


    女孩似乎用了好半天,才理解周清皖所说的含义,惊讶得老半天都说不出话来:“你的意思是你不演算?无论题目有多难?”


    周清皖继续加码:“对,5秒钟之内出答案。”


    [?!]


    [真以为我们百度不出难的二元一次方程是吧?]


    [赶紧放几个带根号的数字,在x和y的前面~]


    [放根号的兄弟太狠了吧?哈哈哈哈坐等主播翻车打脸]


    [……老粉来的,你们是没见识过……算了]


    这样好的机会,女孩当然要去百度最难的题目。


    然而,当她搜索了半天,把第一道看上去最复杂的、还有绝对值符号的“难题”说出来时,周清皖却在她话音刚落的两秒之内,就给出了答案,快得像是看得到她百度出来的资料一样!而弹幕中的大多数人,甚至还没听明白题目是什么。


    “你,怎么可能?——你是不是能看得到我手机?!”女孩不可置信地说。


    只见那镜头下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洁白的桌面,这种问题根本不需要回答,因为提问者心中自有答案:


    “你觉得呢?”周清皖带着笑意问道。


    女孩气不打一处,第二道题,果真如弹幕所说,找了道系数带根号的,而且数字很大,需要开三次根号,就算是用计算器去开根号,都不太可能在5秒钟之内做出来。


    可男人清亮的声音再次响起:“x=1.07,y=8。”


    ——跟答案给得一模一样!?


    “你是不是真的能看到我的手机啊?!”女孩仔细检查了自己的手机屏幕,确实已经断开了屏幕共享。


    周清皖却没搭理她,直接说:“下一个,快一些,不要浪费时间了。“


    小镜子真的有被周清皖的态度气到,于是干催把一道百度出来的题目,随口改了下题目——第一个等式上,x和y之前的系数,直接被她颠倒了一下,周清皖能算出来才怪。


    然而,周清皖在听完她念出第二个等式之后,只思考了一秒,就十分肯定地说:“这道题出错了。”


    女声狡辩说:“你自己答不出来,就说我题出错了,你可真有意思。”


    周清皖于是淡淡道:“那我帮你演算一下。”


    话音一落,只见那双漂亮的手,也不管女孩的反驳,和弹幕的质疑,直接拿起笔,把女孩刚刚说的题目写了下来。


    他写字的速度很快,字迹也很漂亮。


    运算的过程完全没有停顿,但是可能是怕弹幕跟不上自己,周清皖还非常好意地,解释了每一步运算的缘由——即便是数学水平再差的人,或是离开校园已久的人,二元一次方程这种知识,还是能够听懂。


    因此,当他们跟着周清皖的思路去走,也非常快速地,得到了这道题出错了的结论。


    最后,周清皖把那女生改过的两个系数,用圆圈圈了起来,上方画了个对调的双箭头,并说道:“如果系数对调一下的话,可以得到的结果是:x=7,y=22——和你百度到的内容一样么?”


    周清皖改了系数之后,就立刻有人拿着他改过的题目,去搜索引擎里查找,果然得到了一道一模一样的题目!


    [居然是真的诶!!神了啊卧槽!?]


    [看她还有什么好说的]


    [主播好牛逼徒手开根号,口算解方程,尼玛震撼我全家,我已经关注了]


    [+1,我觉得实在没必要去纠结主播到底是什么身份,就算是zqw,我也火速转粉!!]


    然而,周清皖看弹幕刷了一分钟,都没有听到连麦的女孩子继续说话——这人从他开始演算,便像是被人工禁言了似的,安静得如同把电话挂断了一样。


    “喂?你还在吗?”


    周清皖本着礼貌问,如果对方继续不答话,就干脆把电话挂断,反正他的目的都已经达成,懒得再和这人浪费时间——就算是挂掉电话之后,他也可以借题发挥,顺带着教教大家解方程的好用技巧。


    然而,下一秒,就听一个痛哭失声的女声,在话筒的另一端,几乎崩溃地嚎啕大哭出来,像是要哭得天崩地裂一样。


    周清皖恍然无措,暗自将耳机摘了,深吸一口气,正待直接挂断电话,就听女人说:


    “你不是周清皖,呜呜呜呜呜……”她的哭声近乎凄厉,但也在众人的意料之中。


    可是,她的下一句话,却是绝大多数人都没想到的:


    “敬哥,敬哥出事了……呜呜呜,如果你是那个狐狸精的话,你应该也不会这么没良心,不管敬哥的……呜呜呜呜……”


    女孩的话说得断断续续,周清皖心中犹疑,难道她从哪里听说了温敬前阵子出车祸的事情?


    这时,后知后觉的弹幕们也道:


    [woc!你们看热搜!?]


    [wj出事了???]


    #温敬车祸后遗症#


    作者有话要说:


    *空耳的定义部分,有借鉴改编百度百科哦~


    第63章 063


    #温敬, 车祸后遗症#


    @八哥看娱乐:[今日下午13点29分,演员温敬《枫林晚》剧组中晕倒,五分钟之内苏醒并恢复意识, 据说其眩晕症状, 与前阵子出车祸的后遗症有关,八哥听说:在十日左右之前,温大影帝因车祸暂时失忆,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思考小黄人)网友你怎么看?]


    本条热搜的主持人,是一个名叫“八哥看娱乐”的营销号, 使用了“温敬”“车祸”等字样作为词条标题,确实很能吸引路人眼球,于是词条一经发布,浏览量暴涨, 很快便占据了热搜榜首。


    但是, 当好奇的路人们, 点进了热搜词条, 发现主持人的所谓爆料,并没他们想象的那样劲爆时, 纷纷表示差评:


    [五分钟就醒了, 算你妈的后遗症]


    [我怀疑车祸就是, 车剐蹭了一小下]


    [还失忆, 笑死, 我以为我在看什么gjm写的小说]


    [我刚想说温敬好久没上热搜了,结果又找了这么水的一个yxh在这儿没事找事呢?屁大点事都要上个热搜,能不能不占用公共资源了啊?无语住(#笑哭]


    周清皖挂断“小镜子”的电话, 心却一直提着。


    他默不作声地浏览着弹幕透露出来的零星信息, 得知温敬刚刚晕倒, 虽然五分钟内便苏醒了,却仍被营销号炒作了一顿,又被网友骂了一通,于是周清皖的一张俏脸又黑了个彻底。


    他闭了闭眼睛,极力克制着自己,深呼吸。


    现实的条件就是,他不被允许表现出任何的异常,需要继续不动声色地把直播进行下去——就像与温敬这个人无关一样,这样才能借此机会,暂时和他们的真实身份脱清关系——可是又不能太过,只能装作自己早就对温敬的身体状况了如指掌,提前就知道了温敬的车祸后遗症是晕厥,所以才没有惊慌,因为只有这样,在事后爆马时,他们才不会被“秋后算账”。


    周清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合格的演员,此时的他,却仿佛在演一场现场直播的舞台剧,既要演自己不是自己,又要在细节中,埋下自己是自己的伏笔。


    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周清皖把闭着的眼睛睁开,然而薄薄的唇瓣依然抿得很紧,他葱白的指尖轻轻颤抖着,只觉得自己心跳加速得很难平复下去。


    他试着张了张口,唇瓣轻启,然而他的喉咙又干、又紧,发不出声音似的,只有轻咳两声,才能找回自己的声音。


    “咳咳,那顺便来讲一下……”周清皖声音一顿,呼出一口气,完全找回自己原本的声音,“讲一下,如何快解二元一次方程的解题技巧吧。”


    周清皖清润好听的声音,果然听不出太大区别,于是很快就将弹幕从突如其来的“插曲”中拽出来,并且纷纷给他回应:


    [好诶!我也想解那么快!]


    [别聊明星啦,演艺圈的瓜有啥好吃的,咱们自己多考两分不香吗?]


    [wj真的恶心,三天两头上热搜]


    [哈哈,都说了,周老师不是不受周清皖了,现在总该相信了吧?]


    [如果是,应该也分手了]


    周清皖拿出笔,在白板上写了一左一右的两组例题,看上去很专心地在准备着题目;然而实际上,他写字的速度,比平时慢了一半,是因为他的左手已经离开了镜头之下,转去拿来放在一边的手机,眼睛也一目十行地浏览着未读消息。


    蔡祺给他发来了三条微信:


    【25分钟前】


    “啊啊啊!老板出事了!”


    【14分钟前】


    “你先别急哈,老板已经醒了,你先继续直播着,我就是跟你说一声,让你有个心理准备,你来了其实也帮不上什么忙。”


    【3分钟前】


    “老板说头不疼了,就是词有点忘,又背了一会,已经复工了。”


    “今天的戏有点难拍,因为要打那种很强的光,刚刚是照到老板的眼睛,一下子太猛了,老板感觉头部受伤过的部位很刺痛,瞬间就晕过去了。”


    “还好我们有医护人员跟在现场。”


    “老板醒了之后,本来医生极力建议休息的,但是老板坚持要拍,而且今天这场的布景很麻烦,工作人员搭了很久,老板的‘吐血妆’也化了很久,如果今天不拍下次再拍的话,其实还要再遭一遍罪,所以导演就听老板的,继续拍摄了。”


    “嫂子放心,那个打强光的镜头不拍了,上一条已经过了……导演说晕倒的表现太真实了,非常好,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老板是演的,但是喊卡结束后老板躺了半分多钟都没起来,才知道是真的栽倒了……老板的帅脸都摔破皮了(#大哭”


    “老板娘不会嫌弃他吧(#俏皮”


    蔡祺发来的文字,周清皖先是一目十行的看,又是一字一句地看,只觉得每一个字都带着刺,每读一遍都心惊胆战。


    然而他的右手仍旧不停,做着最漂亮、最完美的板书。


    他的讲述也没有停下,继续着最严谨、最易懂的步骤。


    直播间里,有人开始吹彩虹屁,也有人给他持续不断地刷礼物。


    礼物特效和弹幕繁杂,有些分散精力,加之周清皖原本就有点精神恍惚,于是讲题地速度也渐渐慢下来,直到他彻底停住了话声。


    [宝贝咋不讲啦?]


    [讲得很好呀,连我都听懂了!]


    “抱歉,临时打断说一下,”周清皖声音淡淡说,“感谢大家的支持,但你们可以不用给我送东西,无论大小,我都不太需要——你们留着钱去买点东西,或是打赏其他的主播吧。”


    [为什么?!]


    [怎么还有主播拒绝收礼物的?别客气啊??]


    周清皖道:“没客气,真的不需要——我开直播不是为了钱,就是……这两个月考完研,闲着没事做,随便分享一下,真的别送了。你们……在我的直播间里,好好学习、玩得开心就好。”


    他声音透露着疲惫,听上去兴致不高,于是弹幕也缓缓沉默下来,刷得比刚刚稍慢了一点,但仍有几个土豪大爷,持续不断地用玫瑰花、小花车表达着自己的爱意,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就刷了万把块了。


    周清皖好话都说尽了,于是把自己这边的礼物特效关了:“怕浪费时间影响进度,我可能也不会感谢礼物,不好意思了。”


    周清皖继续讲课,讲完二元一次方程之后,又按照流程连麦了三次。


    不幸中的幸运是,这三次抽到的幸运儿,总没有像上一个姑娘那样奇形怪状,起码是能好好沟通的正常人,他们的游戏进行得没有纰漏。


    而与此对应的,周清皖的题目也讲了三道,只是时间用了挺久的。


    所以,当第四次的演讲结束后,时间已经是下午的15:50,离原本约定的直播结束时间,只有四十分钟了。


    周清皖有些急切地想要把第五通电话打完,这样他可以提早一点下播。


    周清皖太担心温敬了。


    他刚刚一直没来得及看手机,也不知道小蔡有没有给他发来什么新的内容……


    “周老师,可以吗?”第五个连麦人,是个声音和温敬有几分相似的男人,这人听周清皖没回答,于是又问一遍,“《荣耀》您会打吗?——不然的话我们换一个游戏也是可以的。”


    “荣耀。”


    周清皖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然后才冷淡说,“可以的。”


    “好的,那我连好了——你想开q区还是v区,我都行的。”


    男人风度翩翩,说话时也有种成熟男人的魅力。


    “Q吧。”周清皖回答道,然后就有些浑浑噩噩地,把自己的手机,连在了直播设备上。


    之前准备各游戏账号的时候,周清皖就想过,连麦人要求玩《荣耀》这款国民手游的概率还是很高的,因而周清皖准备了两个号,一微信区,一企鹅区,都是从未在公众面前出现过的账号角色。


    微信区的话,周清皖直接建了个新号,找代练刷满了10级等级,拿人民币买了几个英雄,并大概带上一套pk能用的铭文;企鹅区就是自己最开始玩这个游戏时,自建的大号了,英雄和铭文比较全,还顺手打了虞姬和狄仁杰的省标,不过这么久没玩,他前不久上线去看的时候,金标已经不在,也算是很安全的。


    周清皖确认游戏内的消息免打扰是关好的,不会在pk过程中,跳出推送和信息窗口来,然而心里始终有根刺——他刚刚瞥了一眼,蔡祺果然给他发了五六条消息来,还发了一个大哭的表情……


    只是周清皖没来得及看,对方到底给他发了什么。


    担心。


    周清皖有点无心恋战,随手选了个法师英雄,对战地图就开始加载。


    然而,当对方带着国服第一的金色大翅膀标志,出现在对面的卡片上,周清皖这才会过神来。


    他看了眼刚刚一直没注意过的对方ID,和直播间弹幕:


    [woc?!我刚刚听声音就说觉得像!尼玛真的是king神啊!?!]


    [我刚从king神直播间出来,他刚刚不是还在直播吗???]


    [king神五分钟之前关了直播,说自己临时有事……]


    [然后就到周老师的直播间来了]


    [哈哈哈可能是想报周老师抢了他最高流量的仇吧]


    [不对啊?他现在连到周老师的直播间,周老师的流量更大了啊?他要是想报仇,为什么要关了自己的直播间再来?完全可以连着直播和主播连麦,为什么要关掉自己的,给周老师送流量呢]


    [迷茫了,但有意思了!]


    周清皖看着那个[None.King]的id标志,一时之间有点恍惚,对面这是……


    知名战队的知名选手?


    “周老师,不要走神哦,”那个像极了温敬的声音提醒道,“走神的话,可是打不赢我的。”


    周清皖微微蹙眉,淡应一声:“嗯,不会的。”


    从选择的pk英雄上,就能看起来,对方根本没存“放水”的心思,不然也不会选择拿手的兰陵王。


    而不巧的是,周清皖选的这个法师,很怕兰陵王这个英雄——如果说,被普通兰陵王抓到了,刺一刀,尚且还有点操作的空间;那若是被像对面这样的国手抓到……基本上来讲,就可以双手离开操作盘,完全没有操作的必要了。


    周清皖有些神游地胡思乱想着,峡谷加载完毕,就听男人说:“周老师?我可以另外再加一个赌注么?”


    周清皖的声音冷淡:“您想加什么?”


    就听那像极了温敬的男声,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笑意,吊足了观众胃口地缓缓说道:“……如果我要是输了的话,我关注你直播间。”


    周清皖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把他的话接过来,继续说:“如果我输了,我关注你?”


    清泠泠的声线,把疑问句说得像陈述句。


    就听那个叫King神的男人说:“不对。”


    “嗯?”


    “如果你输了,我们两个互关,好不?”


    男人的声色很像温敬,沉沉的,就连说话的语调、附带挑.逗的语气,都和温敬有相似之处,搞得周清皖莫名其妙地变得脸红,连带“清兵刷经验”的速度都变得有些迟缓。


    “不用”周清皖道,“我关注你就好。”


    “那怎么行,”男人似随意、又似故意地说:“我很喜欢你的。”


    ——更像了。


    周清皖深吸一口气,竭力控制自己去想温敬,也竭力控制自己想去看蔡祺消息的冲动。


    他的自制力往往很好,但此时,不知怎的,竟然莫名其妙地有点疲惫,也有点控制不住。


    他不想说话,不想操作,不想讲课。


    只想跟昨天晚上一样,缩在温敬的怀里,一动都不动。


    允许摆烂,允许任性,允许平庸。


    因为有人会把无论怎样的他,稳稳接住。


    “周老师,”King神笑着喊了他一声,手起刀落,系统发出“First blood”的提示声,就听男人继续道:“都和您说了,不要走神了。”


    兰陵王1-0-0


    战斗时间4:49秒,离周清皖规定的5分钟,只剩下11秒的时间,因而连复活的时间都不够。


    周清皖输了。


    这是他开播以来的第一次输。


    无所谓了。


    对方还能帮他带带话题热度,如果他们能够处成直播圈内的好友,周清皖也相当于抱住了大腿,怎么想都是稳赚不赔的。


    于是,周清皖把二话不说,把游戏关掉,打开自己的c站操作界面,很容易便能搜到[@None.King]的直播间——2900w粉,常驻金榜榜首,想认错都着实很难认错。


    点击关注。


    下一秒,自己屏幕上的“关注”按钮,却没有变成“已关注”的标志,而是变成了粉红色的“互相关注”。


    特别多余的,“互相关注”的后面还坠着一颗心,屏幕上还跳出来一个特效,上曰:


    “咩咩~互相关注啦!见证爱情惹~”


    只听King神尤嫌不够,趁热打铁道:“嗯,我是最早一波关注你的‘原始粉丝’,从你在做‘学习对照组’的时候,我就有点喜欢你了。”


    周清皖:。


    弹幕:[yoooo~]


    如果说之前的聊天,还能解释为主播之间的友好交流,尚且能够归类成,为了直播流量,那么现在这样的话,就实在是有点引人误会了。


    “不好意思,”周清皖说,“我不太关注游戏主播,没发现。”


    “没关系,”King神很大度,也有点骄傲地说,“现在你知道了——你听说过我么?我还是有点名气的。”


    连傲娇的口气都和温敬很像。


    “没有,”周清皖淡淡道,“不过,我老公应该看过你的直播。”


    King神:


    弹幕:


    [yooo~]


    [笑死,周老师的拒撩声明?


    [换个老公吧,我们King神很帅的!]


    [老婆老婆!!!我爱你啊老婆!!!]


    挂表的分针已经走向12,北京时间16点整,周清皖无心恋战,既然已经输了,也把对方关注了,应该就不用讲题,可以直接溜走下播了。


    周清皖正准备把自己的手机和屏幕分享断开,一条来自蔡祺的微信通知跳出来——由于他关闭了《荣耀》,所以消息免打扰失效了。


    于是,190w人,亲眼目睹,周清皖的手机上跳出了一个框:


    来信人名称:[菜(一颗生菜的图标)棋(一个棋子的图标)]


    消息内容是:[老板娘你别着急,老板他一定……]


    ——后面就看不到了。


    弹幕:[操!又被突然秀到了啊!!]


    King神:倒也不用这样拒绝我?


    周清皖面色铁青,把手机径直拔下来,“不好意思,今天的直播已经结束,我准备要下播了。”


    翻译一下:改天再来吧,识相的话就自己把电话挂了。


    就听男人道:“不对,我赢了,但我还没要你的惩罚呢。”


    弹幕也附和:


    [对啊,人家一开始就说了,关注是加码的赌注,不是惩罚内容!]


    [这才4点钟,这么急着走干嘛!?不是说了播到16:30的吗?]


    [我怎么觉得周老师是被撩怕了]


    [笑死,该不会是老公要吃醋了,在赶king神走呢]


    “那你要什么?”周清皖稍显不耐,一时急切,也忘了他最初定的规则,明明是在手机上面截图,并在弹幕所提出的条件里,由自己来挑选一个。


    可现在的情势,完完全全就是把主动权交付给对方了。


    或许还是因为……


    那个声音太像温敬了。


    只听连话的那头思考良久,男人低沉的声线,才带着笑意缓缓说:“大冒险吧,我给周老师出道题?”


    周清皖眨了眨眼睛,有点难以置信道:“出题?”


    “嗯,”King神居然把手机的前置摄像头打开,就见一个很斯文、也很帅气的男人,出现在屏幕里,带着金丝边的眼镜,唇角挂着笑,头发的造型有认真打理过,衬衣也是熨烫得没有褶皱,“科目就是你擅长的数学,难度,你来挑?”


    周清皖有些莫名其妙的,不明白这人刚捧完自己,又要来拆台的操作,就见弹幕哗啦啦地刷起来:


    [King神好像扬言退役后要到清华读研究生2333]


    [而且要读数学系哦~]


    [哇塞,你们不会变成师兄弟吧!]


    [莫名般配]


    周清皖却只觉漠不关心,他现在根本不在乎直播间怎样。


    “随便你,”周清皖语气有些急促,“我都可以。”


    并且一边说这,一遍就把自己的手机拿过来,指尖点几下,打开小蔡的短讯……


    他原本只是想提前看一眼,


    然而现在……


    蔡祺:


    【50分钟前】


    “刚刚拍完一段,虽然拍的效果很好,但是老板的状况不太好,又休息了一会。”


    “好担心啊”


    “医生都说了不要拍了,老板偏不听呜呜呜呜呜呜呜”


    “老板娘你能有空劝下他吗?”


    “#大哭”


    【33分钟前】


    “老板刚刚差点撞到车上!要不是司机演员刹车及时,小命就没了!!!”


    “真的是吓死我们了,老板也太拼了……”


    【23分钟前】


    “老板的记忆好像真的出了点问题,刚刚背的词,又忘了”


    “今天第七次了,我跟了老板三年,之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况!”


    【12分钟前】


    “拍摄终于结束了,我正扶着老板去房车上休息!”


    【8分钟前】


    “……”


    “嚎啕大哭.jpg”


    “瑟瑟发抖.jpg”


    “老板娘,我跟您说件事,你做好心理准备……”


    “老板跟医生说,他记忆很混乱,最近的事也不记得,之前的事只能记得20岁左右。”


    “而且”


    “他说他看不见了。”


    【5分钟前】


    “他是一点半的时候,被强光刺激,就完全看不见了的”


    “但听导演说,今天的布景很难做,听医生说,自己这种情况不见得什么时候能恢复好,最少要一个月,就还是坚持把今天的戏演完了。”


    “我就说……他为什么要让我把戏本念给他听,一直都没有看,我还以为是他想休息……”


    “老板娘你快过来吧,他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医生说,可能是脑内的淤血压迫到了什么视觉神经的区域……”


    【2分钟前】


    “老板娘你别着急,老板他一定吉人自有天相的(#大哭”


    周清皖整个人正愣住,心脏要跳出心房一般,连脊椎骨都疼得厉害……


    无声的泪,从周清皖的腮边落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定心丸:关于温敬的眼睛和记忆,到结局处都会恢复得很好啦,稳稳的!大写的he!


    第64章 064


    周清皖哭的时候, 总是没有声音的。


    他攥紧了手机,将蔡祺的留言读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感觉视线模糊, 才意识到自己的自己的失态。


    周清皖想, 为什么人生会这么难呢。


    就听一个像极了温敬的声音说:“周老师,题目是不是有点难?”


    恍若打破梦境的唤醒,把周清皖从泥沼中呼叫出来, 周清皖将自己的手机放下,理智而冷静道:“没关系的。”


    “嗯?”


    再难的数学题, 一步一步地耐心去解,最终也会被解开。


    再难的事情也是一样。


    不要害怕。


    我在你身边。


    周清皖没有说话,他重新拿起桌子上的笔,一字一句地去读对方打在屏幕上的数学题。那道题稍微有点难, 因为似乎涉及到一个新颖高深的数学概念——周清皖只是浅显接触过, 但没有深入地了解过, 因而解题的速度有些缓慢, 做到一半时,则是完全卡住了。


    周清皖试图摒弃杂念, 完全专注在题目上。


    他的唇角抿紧, 目光清切, 面无表情, 只有持续不断的泪水, 从泪腺无声地落下,滴在镜头拍不到的桌角,周清皖亦不在乎。


    好像在周清皖的人生中, 从没有一刻, 想此刻这般脆弱, 也从没有一刻,像此刻这样坚强。


    世界仿佛静止,于是看不见繁杂的信息,听不见遥远的吵闹,唯一真实的,只有眼前的题目。


    周清皖想了挺久的。


    可能有七八分钟那样久。


    那位能力卓越的游戏大神,似乎和他说了什么,


    直播间进进出出许多人,喝彩、疑问、谩骂,应有尽有,


    全是不甚重要的过客。


    最终,周清皖拿起笔,一言不发地,开始在他的草稿纸上,推演那个他没太关注过的数学概念——用已知推未知,让一生二,再让二生三。


    周清皖用笔,把那个卡壳的盲区,完完全全地推算出来——就像数学老师,在课堂上给同学们演示定理如何产生的一样;也像百余年前,著名的数学家们,在他们的草稿纸上,推算过的一样。


    一旦卡住的问题被解决,后面的步骤,就像水往低处流一样自然。


    周清皖将新推算出的定理,代入自己的应用问题,他的字速也变快,可微微湿润的左手指尖,还是濡湿了薄薄的纸张。


    周清皖写下最后一笔,将自己的演算纸,摆在镜头正下方的位置,深吸一口气,将疲惫的目光投向屏幕,只见那个儒雅俊秀的年轻男人,似乎在像自己鼓掌,他的嘴巴一张一合,说着些什么,明明都是中国话,然而此时组合到一起,周清皖却觉理解得有些吃力和困难。


    不重要。


    他不想理会了。


    弹幕里,有更多人为他打赏,小花车一辆接着一辆,却没有一辆能带来他最想见到的那个人。


    温敬。


    他太想温敬了。


    想见他,也想抱一抱他。


    周清皖将手指捏得泛白,连掌心的软肉都被指甲刺破。


    他有些恍惚地看向网友们的留言,在一堆“牛逼”和“666”中,找到他想寻的只言片语:


    [我看现在谁还敢说周老师是zqw!!!]


    [尼玛,这是内娱配拥有的人?]


    [一把子关注了!]


    粉丝数:120w+


    他大概是第一个,在c站直播两天,就拥有120w粉丝量的主播了。


    今日的目标全部达成,周清皖听见自己冷漠的声音说,“有点累了,先下播了。”


    话音一落,他没有提醒留到现在的观众,关注一下直播间,也没有和那位给他带来相当流量和话题度的King神说再见。


    周清皖草草地拉断网线,把唇角腮边的咸涩擦干,面无表情地红着一双漂亮的杏眼,目光朦胧地往温敬的片场去赶。


    两公里不到的路程,走路要走二十多分钟,但如果用跑的,却也用不了那么久。


    于是十分钟后,周清皖带着一身的雪水,浑身湿透——他长长的睫毛上,是因泪水结成的冰晶,俏白的小脸冻得微红,出了一身的汗,被北风一吹,汗水就变得晶莹莹的,附在皮肤上,倒显得有点儿毛茸茸。他的膝下都是水——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雪地里,于是牛仔裤都湿了,贴在腿上,却倒也不是特别的寒,因为穿了温敬给他买的秋裤。


    周清皖奔着温敬的房车跑去,腿有点跛。


    “温敬呢?”周清皖拍开车门,三步并成两步上了房车,却没想到,小小的房车里,挤下了六七个人。


    一脸焦急的蔡祺、神色木讷的司机、脖子上挂着听诊器的医生、抱着手臂的导演、挠着脑袋的制片人、抱着剧本的总编剧……和躺在床上、紧蹙眉头、看上去并不清醒的温敬本人。


    见到他来,原本正在交谈讲话着的人群,静默一瞬,愁眉苦脸的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他,沉默、摇头、叹气、面色苦味杂陈、表情应有尽有。


    “周老师,你来啦!”小蔡忙将他迎上来,并帮他拍去身上的雪,向他解释道,“导演们正在观察敬哥状况呢,顺便讨论一下后面的事儿。”


    周清皖面无表情地,径直向床边挤去。


    他的衣服穿得厚,身子却很薄,水渍从他额角淌过,滑进领口里,气息喘得厉害,唇色发白,因而看上去单薄又脆弱。


    而当他坐到温敬的床边,并握住温敬的手时,身体里的所有力气,连同着支撑着他的精气,也像是被消耗干净了一般,从他年轻瘦削的肢体中,抽了出来。


    周清皖平静地看向温敬,却莫名让人觉得痴痴的,很漂亮的表情。


    “小周啊,你先别着急,”这文艺片的导演,是个六十多岁的女人,盘着一头长发,和周清皖打过两次照面,因而也算得上熟悉,“一会儿呢,就再送小敬去市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


    制片人挠着头皮:“嗯,看看情况吧,再决定换不换吧。”


    编剧诺诺道:“那如果不换的话,后面的剧本要改吗?”


    制片人有点暴脾气:“——这是现在就能决定的吗?你先等一会儿,再说你那的事!”


    临时司机打了个呵欠问:“那这车还开不开啊,再过一会儿,天又黑了,夜路最不好走。”


    蔡祺道:“开的开的,周老师来了,可以走了——王导,姜制片,您看是不是可以……”


    导演抱着臂说:“行,那你们路上小心,我们先走。”


    蔡祺连忙点头哈腰:“诶,好好好。”


    周清皖冷眼看着这一群人乌泱泱地下去,都没再看温敬一眼,而方才一直没说话的医生,立在一旁终于靠近了些,对周清皖说:“温先生这个情况,是稍微有点复杂,可能要拍了片子再说——其实我之前就跟先生说了,他现在的身体还不适合恢复高强度的拍摄,今天下午也是他执意要拍,我……”


    “好了。”周清皖冷声打断,轻笑一声,“这里不会有人追究你的责任了。”


    医生这才噤声。


    车子缓缓启动,于是蔡祺和医生也纷纷找位置坐下,不大的房车里,这便只剩发动机的引擎声,和小助理压抑的啜泣声。


    北方冬天的日落,发生得很早,也发生得很快。


    黄昏在半刻间消没,窗外漆黑一片。


    周清皖侧坐在温敬的身边,单别着一只脚,姿势并不舒服,但他与温敬交握的手,从十指交缠的那一刻起,就一直没有放开。


    他的手掌很凉,温敬的手掌也一样,可当两只手交握在一起,却奇妙地越变越暖。


    周清皖看向温敬。


    温敬郁郁地蹙着一双浓重的剑眉,凌厉俊逸的面部线条,看上去有些僵硬,于是显得刚硬,却易折。在他的左颧骨下面,又一个一寸长短的伤口,不宽,但看上去有点深,不知道需不需要做缝合。


    演员是靠脸吃饭的啊,怎么不立刻带他去医院呢。


    周清皖干脆也整个人都坐到床上来,又出神地看了温敬一会儿,终于放开温敬的手,伸手把的被子拉开。


    果然。


    温敬正穿着的戏服很破烂,棉麻的质地,透着风,做旧做老的样式,既脏又湿,贴在皮肤上,一看就很不舒服。


    “蔡祺,去拿件衣服来。”


    “哦哦。”


    周清皖把温敬的外衣解开,有些吃力地扳起温敬的身体,轻轻地比自己宽了两圈儿的温敬抬起来,并把脏湿的外衣褪下来,周清皖微微一怔,脸色更冷硬两分,向蔡祺问:


    “他里面为什么不穿羊绒衫?”


    蔡祺犹豫道:“敬哥说衣服薄,里面穿了什么能看出来,可能会穿帮,所以才不要穿。”


    闻言,周清皖的那张漂亮的脸,果然面色更冷,眉头拧出清晰的川字形:“零下10几度的天,你怎么不拦着他?”


    “呜呜呜呜,拦了啊,没拦住嘛。”


    “那怎么不告诉我?”


    “——他哪让我说!他给我发工资嘛”


    周清皖一把将蔡祺递过来的衣服拽过,伸手去试温敬的额头,可他的手太凉,这般试着不真切,于是俯下身,额头对着额头去贴,鼻尖儿也贴上鼻尖。


    滚烫的。


    周清皖想也没想,伸手,将隔一拉,于是,自己和温敬所在的床铺,便挤出一方独立的空间——七八个立方那么大,空间逼仄到,周清皖甚至听得清温敬稳健的心跳声。


    这人,连最贴身的衣物都是湿的。


    必须要换下来。


    周清皖尽量不去碰温敬的皮肤,也不去看温敬健硕的胸肌,明显的肋骨和精瘦的腰部。


    他用干毛巾把温敬的身体擦干,又不得不来到下.身,避开鼓鼓的内.裤,把发凉的大腿和小腿也擦干——温敬的身体太凉了,和脑门的热度能差十多度。


    周清皖低垂着眼,犹豫一瞬,一抹无用但真实的羞红爬上耳根,下一刻,他面不改色地去按了按温敬的肩,确认温敬没有醒,便三下五除二地把自己的衣服也褪下来。


    青年消瘦的身体,已经不再青涩。


    腰细,且臀大,腰窝明显。


    极欲的腰臀比,却配了张清汤寡水的冰山美人脸。


    是清艳到极致的漂亮。


    然而,这神衹一般的人物,轻轻弯下腰去,将自己暖乎乎的四肢,柔柔地贴向昏睡者。


    周清皖把自己的脑袋放在温敬的肩窝里,下巴在他肩膀上蹭了蹭,表情冷淡,但耳根绯红。


    过了一会儿,温敬身上也暖和过来,于是周清皖放开他,想要起身,一双大手,却反射性地揽住他的腰肢,周清皖吓了一跳,又怕自己的声音太过暧.昧,因而抿紧了唇,一声都不肯吭。


    温敬本能地睁开双眼,一双形状姣好的桃花眼,如今却失去了原本的光泽。


    “你是谁?”低沉的声音含着愠怒,手上的力道又紧了三分。


    周清皖憋着一股气,害羞得厉害,不想出声。


    惩罚似的,温敬用膝盖向上顶了一下,抵住周清皖,闷声蛮横道:“回答我。”


    “我是,”周清皖微凉的声线,停顿了好久,才斟酌好了措辞,吐出三个字,“你……爱人。”


    温敬的眉毛混沌的一拧,眨眨眼,又换了三个通俗易懂的字:


    “我老婆?”


    “嗯。”


    “我有老婆?”


    “嗯。”


    周清皖的声音清清冷冷,但是又微弱,和小猫在温敬的心上挠似的。


    温敬看不见的眼睛再度眨了眨,脸膛煞红,心跳加速,连原本冷硬的声音都变得温柔:


    “你的声音好好听呀。”温敬说。


    作者有话要说:


    无论多少次,小狗都会爱上他的小猫~


    ===


    差点在写完的时候丢稿,真的吓尿我QAQ


    备份找回了哈哈哈哈请无视我上一章评论区的发疯qwq


    第65章 065


    我的声音……好听么?


    周清皖作为一个新晋主播, 其实这两天在直播时,被人夸了无数次“声音好听”,但那些来自弹幕的夸奖和赞美, 周清皖并没十分放在心上。


    可如今这话, 被温敬说出来……周清皖的耳垂便又泛出可疑的红色。


    周清皖意识到自己和温敬,眼下仍旧极不体面地衣不蔽体,这才打开温敬的手, 声音低低地说:“放开了,穿衣服。”


    温敬被他这样一捂, 身上其实已经暖和了许多,但还是有点不舍周清皖的离开,于是……


    “好黑啊,”温敬垂下听那颗高贵的脑袋, 叹了口气, 问:“——不能继续抱着我吗?”


    周清皖心中一紧, 本能地去贴紧温敬。


    他用一种老鹰护住幼崽的姿势, 近乎温柔地,把他的爱人揽进怀里, 低声, 缓缓地问:


    “你的眼睛……难受吗?”


    温敬想说, 难受的是脑子, 可他灵敏的鼻尖贴在滑腻的皮肤上嗅了一嗅, 于是本来难受的脑袋,这下就也没那么难受了。


    ——周清皖好香啊,身上有一股好闻的味儿。


    皮肤既滑又软, 很细腻, 只是有点儿不敢摸, 毕竟在记忆里,他还没摸过“老婆”。


    抱着就好了,再抱久一点……


    “温敬。”只听那个沉凉好听的声音,突然喊起他的名字,甚至带着一点莫名其妙的怒气。而下一秒,温敬就明白了老婆愤怒的原因:“你丁页到我了。”


    有点尴尬的。


    同样尴尬的还有彭飞,他正在“敬清期待”的超话里,在海量令人脸红心跳的大尺.度同人作品中,筛选着有用的信息。


    “咳,你说的,那玩意儿,真有用?”彭飞问寇礼。


    “当然,”寇礼弹了弹自己的领结,唇角勾起的弧度也是自信满满,“职业黑子潜入粉丝群,进行埋线,再在一定的时机,突然‘爆雷’,以达到打乱竞争对手粉丝群体的目的,这应该是你们内娱粉圈的基本操作了,你这个金牌经纪人,怎么连这都不懂呢?”


    彭飞比温敬还要大十多岁,加上又是个少白头,因而头发早就白了一半。


    这人搔了搔脑袋,满脸愁苦:“我带出aaa和bbb的时候,温敬还在上初中呢,那时候哪有什么粉圈不粉圈啊,哎,我算是老了,跟不上时代了,没意思。”


    寇礼咋舌:“那我简单说吧,你和温敬,之前没有设置过‘职粉’,既算不幸,也算幸事,因为当我方完全没有操控粉丝群体的行为时,我们起诉这些职黑,就有更大的胜算和底气——我们现在就是要在cpf群中,扒拉出这些已经开始‘爆雷’带节奏的职黑,并对他们以及他们背后的老板,进行起诉。”


    彭飞点头:“所以要从粉丝大v里,观察哪些人,说温敬和小周是分手了的?”


    寇礼道:“对头,不过舆情监测,是件需要每天都要努力,并时刻都不能放松的事,一是半会儿,你也扒拉不出什么名堂来,我呀,建议你雇两个专业搞舆情的小孩,专业去做。”


    寇准话音刚刚落下,便有一通来自刑队长的电话打了过来——刑队长是接管“常伟斌猥.亵案”的刑警队长,而寇礼等这个电话,已经等了十多天了。


    “喂?您好!刑队?”寇礼迫不及待道,“怎么样,是常伟斌的案子有进展了吗?”


    电话那头说:“算有吧。”


    “算有?”


    “嗯,我们在25中附近的一个下水沟里,发现了一具无名男尸,尸体已经腐烂,但法医的比对结果是,确实是吴理的DNA。”


    寇礼惊讶得微微长大了嘴:“……吴理,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死亡时间锁定在,研究生考试,第二日的当天——根据常伟斌的口供,我们有理由认为,温敬有作案嫌疑。”


    寇礼&彭飞:?!


    刑队冰冷的声音继续道:“寇律师,我知道你的当事人很忙,那你能否,为你的当事人,提供不在12月25日,整日的不在场证明。”


    寇礼:“我……我和温敬,在12月25日上午的时候,是在一起的,大概是9:00-10:10左右,具体的时间我记不太清,但我们在xx咖啡馆里,大概谈了一个小时多一点儿,嗯……据他说,在见我之前,送了周先生去考试,应该从前一天夜里,就一直和周先生在一起,直到送周先生去考场,这才分开。”


    刑队长:“你说的这一部分时间,我已经命人去调取相关路段的监控了——我们想知道的是,当你离开咖啡馆之后,25日10点12分,温敬独自从咖啡馆离开,步行走了一条街,拐进了监控盲区之后,就再也没有在监控探头中出现过,直到11:20分左右,他再次出现在考点门口。中间这段时间,温敬他去了哪里——寇先生,你知不知道?”


    寇礼叹了口气:“不知道。”


    刑队长道:“好的,那让你的当事人,抽空来警局配合一下我们的调查,没问题吧?明天中午十二点之前,不过他多忙,我们都要在警局见到他,否则……”


    “刑队长,”寇礼打断他,“温敬他……”


    “失忆了。”


    “失忆了?”沉重的男声提高了音量,“什么时候的事?”


    “也是25号,晚上,出了车祸,已经报警了。”


    “这个记录我们调查到了,但那边并没有他失忆的记录。”男人的声音蘸满怀疑,“据说,他们所乘坐的车子,被人动了手脚?”


    “是的。”


    “然后就失忆了?”


    “没错。”


    “那这时间和手脚……有点儿凑巧啊。”


    寇礼一愣:“您什么意思?——您的意思是,这事故是温敬自导自演?这太荒唐了,他连命都不要了,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演这一出?”


    却听刑警管道:“诶?我可没有这样讲,大影帝嘛,演技卓绝,又用情至深这种事情谁说得准呢,还是要调查了解一下,寇先生,你说对吗?”


    18点02分。


    刑队长的第二通电话,打到了温敬的手机上。


    温敬正在做脑部CT,而周清皖等在外面,已经全权接手了温敬的手机。


    看到一个来自北京的陌生号码,周清皖有些犹豫,莫名其妙的,他居然有点儿心慌,考虑着要不要接起。


    于是,电话响了30秒左右,被挂断,下一通电话又锲而不舍地打了进来。


    周清皖还是接了,便听到一个威严的声音……


    调查的同志是当天晚上23点到的,先去找医生了解温敬的病情,又来到温敬的病房里。


    这时候,温敬正疲惫地睡着,他发了高烧,意识也不是特别清醒,临睡前才对医生陈述过自己的感觉——什么都看不见,20岁以后的事情,也什么都不记得。


    向医生了解了情况之后,刑警决定,将温敬叫醒,也把所有的“无关人士”,通通请离了病房。


    一场审问进行了40分钟。


    有什么好问的呢?


    其实也没什么好问的,只不过是将相同的几个问题,翻过来,覆过去,问了一遍又一遍,但温敬只有两句话:


    “我不知道。”


    “我不记得了。”


    这么九个字,怎么说都没有差别,因而若是想从细枝末节上,找出温敬口供的不同,根本不可能。


    警察于是开始问他你记得什么,温敬便说些很久远的事,半点意义都无。


    因此,当调查刑警走时,却有两个便衣协警,在走廊里坐了下来。


    周清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一切,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重新走进病房中,在温敬的病床边上,坐了下来。


    周清皖看向温敬没有焦距的眼睛,下撇冷硬的唇角,周清皖的心中,升起一阵无可救药的悲哀。


    吴理死了,也算是恶有恶报。


    可他能不能死到一边去,别来沾得人一身腥。


    可是,万一真是温敬做的呢?


    周清皖本不该怀疑温敬,但想起那个倒在血泊里的男人,和温敬那双烧红了眼,像午夜夺命的凶灵


    “你也怀疑我么?”温敬低沉的声线,掺杂了一丝讽刺的凉意,但仔细听来,更像自暴自弃。


    周清皖叹一口气,不说怀疑,也不说相信:“呆瓜。”


    “嗯?”温敬蹙起眉,就听那清润镇定的声音继续说:


    “我永远陪着你。”


    于是


    两个形影不离的便衣警察,就见识了一番,什么是“陪着”。


    这两个人,没羞没臊的,实在没点正在被人监视的自觉!


    温敬要吃葡萄,周清皖便叫了外卖送来,一颗一颗地给温敬剥好了,再往他老公的嘴巴里喂!——这是失明了、失忆了、还是失智了、手断了?


    温敬要上厕所,周清皖搀着他去,结果两个人不知道在厕所里鼓捣些什么,半个多小时!出来的时候,那个漂亮的年轻人,脸也不冷了,整个人粉扑扑的,耳垂还泛着可疑的水光,而且嘴唇也红肿得太明显了,裤子上好像还有可疑的不明液体,咱也不追究到底是什么了!


    温敬要睡觉了,周清皖也爬上床,大棉被一盖,好家伙,不知道的还以为,被窝里被塞进一只拆家的狗呢?直到那个漂亮青年骂了一声音量不小的“滚”,响声才彻底消停了。


    两个便衣警察有点儿搞不懂。


    网上那些说俩人分了的言论,到底是咋来的啊?


    就这?


    这叫分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便衣民警:谢邀,有嗑到。


    第66章 066


    温敬住院的第三天, 各色各样的人都来温敬的病房里走了一遍,然而两个盯梢的便衣警察,仍没发现温敬有什么异常。


    温敬是在吴理被杀当天, 出的车祸, 和他一道翻车的人,由于伤得太重,至今都没有醒来。


    温敬在翻车当时, 有没有进行过什么比的操作,谁也不知道。毕竟温敬伤得实在太轻了。


    脑CT片子上, 颅内淤血症状较轻,别说是开颅手术,连微创手术,医生都不是很建议做, 少量的淤血吃药就能消除, 压在视觉神经上的那一点, 只有一个浅淡的阴影, 好好恢复的话,应该问题不大。


    至于现在的病情, 可能是由于病人精神压力太大、再加太过疲惫造成的, 需要保持心情愉悦, 生活轻松, 才能更快地恢复起来。


    而剧组拍摄的进度, 就只能再次搁置下来,剧组每天都烧着钱呢。


    他们这种文艺片,能有多少钱可以烧呢?


    导演和制片人愁得, 一天三次地往温敬的病房里面跑, 试图讨论出个解决方案来, 最终,温敬听懂了两位的意思,放下周清皖递给他的燕麦牛奶,舌尖惬意地舔了舔唇上的奶渍,说出了这两人想说的:“行啊,要不这样儿——让编剧把我后面的戏,改成一个瞎子,怎么样?”


    导演和制片人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上道,也这么痛快,喜笑颜开地抚掌,没好意思鼓出声,客气话也一套一套地说起来:


    “诶呀,小温,你看你这身体,能撑得住吗?”


    “小敬啊,你可别勉强,实在不行,咱们还是暂缓拍摄。”


    温敬端起牛奶喝了口,道:“最节约成本的方法,也只有改戏了,我没事——拍摄任务设置地轻一点,让咱们的编剧写得动作戏尽量少点儿,方便我操作。”


    “诶!好,”制片人也不挠他脑壳上的几根毛了,笑容咧开,对温敬赞不绝口,“你可别说,咱们温大影帝,还真是敬业啊,那咱们去问问大夫,什么时候能复工?”


    温敬想起门口的那两只守卫,叹了口气:“还是尽快吧。”


    再晚一点,说不准又要生出什么样的变故。


    “编剧改好立刻送给我,我让我老婆读剧本给我听。”


    “好,好。”


    温敬他老婆抱着臂立在窗边,眉头蹙得很紧,一张俏脸寒得厉害。


    他远远地听着温敬与导演和制片人的对话,似乎极其想要阻止,但还是忍住了。


    他知道温敬。


    温敬认准了一件事,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而现在,温敬想把这部戏拍完。


    《枫林晚》是个很优秀的故事,而温敬是那种,会用尽全力完成每一个好故事的演员。


    因此,温敬即便不说,周清皖也知道,温敬在愧疚——剧组因为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停工,受到损失,还要报销他的工伤医疗费——即便这在有些大牌流量的眼里,根本就是应该的,没什么好自责的,可温敬不会。虽然这人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无所谓样子,可一旦涉及到工作、或团队合作,温敬却从不会耍大牌。


    所以,周清皖没有开口。


    周清皖将温敬喝光的牛奶杯接过,他的手腕便被男人一把拉住。


    温敬仰起头,像一只等待着主人去摸头的乖狗狗。


    周清皖什么也没说,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在他的脑袋上揉了一下。


    于是隐形的尾巴也翘起来,摆啊摆,很享受周清皖给的触碰,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刚刚,怎么不阻止我呀?”


    “阻止什么?”周清皖语气平淡的说。


    他支持他的所有决定。


    无论是荒唐,还是理智,只要是温敬的决定。


    普普通通一句话,让温敬怔愣一瞬,就听周清皖继续道:


    “我会照顾好你的。”


    像一个承诺。


    温敬也终于面红耳赤。


    他的小乖猫,真的好会说情话。


    于是,当温敬出院后,周清皖就把“照顾温敬”,当成一份正式的工作来做。


    周清皖把时间严密地地规划好,划分成一块一块的,并要求温敬,也严格地遵守他的时间规划。


    譬如说,周清皖每天六点钟起床,给温敬读剧本,并帮他再次温习今天拍戏的台词。


    六点三十,温敬刷牙洗脸,周清皖去拿早餐。随后,周清皖会一边收拾屋子,一边监督温敬做15分钟的运动,再一起吃饭。


    在每天的出门前,温敬都会给周清皖一个吻。


    拍戏的时间,倒是相对是比较灵活,于是,周清皖在温敬拍戏时间,见缝插针地进行自己的直播备课,由于失明后的缺乏安全感,因而周清皖只能从房车里走出来,坐在一个相对隐蔽但角落里,等温敬在拍摄的间隙,过来他身边休息。


    科学合理的休息,让温敬在拍摄过程中,并没有感到太累,状态反而越来越好。


    或许要归功于温敬的敬业,和全剧组的努力,改过的剧本,居然要比原剧本要更加惊艳——给温敬的角色加入了“目盲”设定之后,就像是原本深蓝色的夜空上,点缀了一颗明亮的夜星。


    像一个惊喜。


    只是,糟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当《枫林晚》的拍摄进入尾声,温敬收到的是一份刑事拘留通知书,虽说此消息被温家极力压了下来,暂且没有传播到互联网上,但温敬参与过的种种工作都乱了套。


    “已经有确切的证据表明,温敬在故意杀人案中,有重大作案嫌疑。”刑队是这样对周清皖说的。


    而寇礼告诉他:“按照我国法律规定,行为人只要在犯罪行为发生时,是清醒状态,就仍需要承担相应的刑事责任。温敬是之后才失忆的,如果宣判前他还是无法恢复记忆,而证据又确实充足、清楚,就只能做零口供定案了。”


    周清皖面无表情地问道:“警方掌握的是什么样的证据?”


    “警方找到了凶器,刀口的形状与吴理身上的切口完全吻合,刀子上面除了有吴理,挣扎时留下的指纹,就只有温敬的指纹。”


    周清皖默然失语,眉头锁得很深。


    如果说,事发的最初,因为温敬的作案动机太过充足而短暂地怀疑过温敬,现在的周清皖已经完全定下心神,跳脱出自己的身份,像一个旁观者,去看待整个事件的走向。


    “我觉得,这件事有点怪。”他的声音平静无波。


    “嗯?怎么个怪法?”寇礼问。


    周清皖轻轻摇头,现在还说不出来。


    可无论这二人如何不相信,温敬还是被突如其来的警察给带走了。


    突然到任何人都没有准备,突然到周清皖都没来得及给他一个吻。


    同样感到突然的,还有《荣耀之巅》的节目组。


    《荣耀之巅》是十天前官宣的播出时间,定在情人节2月14日22点整首播,也便是三天后。


    而现在,“上面人”突然告诉他们,把所有关于温敬的镜头统统剪掉。节目组也很懵逼,他们还靠着温敬这棵树来带流量呢,却也不得不照做。


    于是2月11日22:00,节目组按照约定,却又有点仓促的,发出了第一支花絮视频:


    @荣耀之巅节目组官方v:[《荣耀之巅》2月14日22:00,将于爱酷讯首播,更多精彩花絮抢先看]


    当爱酷讯的宣传推送一发,“渴”了大半年的“敬清期待”超话,再次热闹起来,不少妹子敲锣打鼓,发微博说终于盼到了,终于要吃到温敬亲手给她们喂饭了!


    ——这一顿下去,一年都不会饿了呢~


    毕竟,这个节目,被晋江风cpf们誉为“温敬送给周清皖的一封情书”,被起点风的cpf们誉为“敬崽&皖崽的复仇晋级之路”,被海.棠风的cpf们誉为“落地窗大床房do到爽之夫夫蜜月旅行”。


    其实,只要是敬清期待的cpf,就必然明白《荣耀之巅》的重要性!——这可是孕育了温敬对他老婆“世纪告白”的伟大综艺!


    而且这还是情人节定档诶!要不要暗示得更明显?!


    [我已经迫不及待了,花絮花絮我来了!]


    [看过了,花絮里俩人都没同时出现,我看了25分钟打游戏,就看到敬哥的一只手,虽然皖皖的镜头有很多,但是我还是想问!!节目组你到底什么意思啊!?拆cp吗???]


    [?疯了吗?!节目组??]


    [如果正片也是这个鬼样子,我就要去举报节目组了!]


    [忧心忡忡等14号晚上呜呜呜呜]


    周清皖手指微顿,表情一片空白,心中拧得厉害。


    因为他知道,等到14号晚上,结果也不会改变分毫,那些憧憬着美好爱情的小女生,注定要更加失落。


    然而,当吃瓜观众们发现,《荣耀之巅》中,并不存在温敬的身影,必然会止不住去猜想各种潜在可能,如果结合温敬在去年年末时,被人临时撸掉的奖项……


    最大的可能,便是温敬因某些原因,被有关部门封杀了。


    只有提前做准备,跑在对方的营销号之前,才有可能控制舆情……


    不出周清皖所料。


    2月14日,《荣耀之巅》一经播出,就立刻引起大片质疑。


    #温敬的镜头去哪了?


    #《荣耀之巅》,周清皖的个人solo赛


    #温敬,人呢?


    三条话题登上热搜前排。


    紧接着一条对应词条蹿得更高:


    #温敬周清皖已分手【爆】


    作者有话要说:


    听~cpf心碎的声音~


    cpf!!!你们的福气在后面!!!


    可能,快完结了。


    第67章 067


    温敬周清皖分手的消息, 盖过了网友们对综艺上没温敬的质疑。温家找的营销号,也给温敬不在《荣耀之巅》中出现,找到了借口。


    @娱乐八风桶:


    【爆料】温敬周清皖已分手, 双人镜头不适合播出;


    温敬参加比赛较少, 单人镜头少,未来可能在花絮中放出……


    温家没有让这种讨论持续多久,在“温敬周清皖分手”传得风头最盛时, 便及时撤掉了所有的相关热搜,好奇心得到满足的网友们, 于是也不再探究事情的始末,之前那些猜测的舆论反而被压制下去。而2月14日的午夜十二点,周老师的直播却还在继续。


    “跟我玩一局呗?”


    King神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如有似无的挑逗意味, 他是在周清皖直播间进进出出了三小时, 才终于得到了周清皖同意他的连麦请求, 可他刚提出要和对方打一把《荣耀》, 就被周清皖无情拒绝了。


    “不了,我该下播了。”


    听上去没什么商量的余地。


    “玩一把嘛, ”有些类似温敬的语气, “就一把啊, 听话, 宝贝儿。”


    直播间的水友都看不下去了:


    [啊啊啊King神你知不知道在勾引有夫之妇啊!!注意点!!]


    [King神平日里, 逮着漂亮妹妹就叫宝贝儿,但是我们周老师是男的啊?!]


    [而还没看过脸,谁知道漂亮不漂亮。]


    “你们这些没经验的, ”King神评判着弹幕, 语气里的打趣意味更浓, “听小周周的声音,就知道一定是大美女。”


    [嘶,一旦接受了这个NTR的设定]


    [歪歪歪?注意男德!]


    “抱歉。”停顿了很久的清润男声停了很久,才吐出这两个字。


    “嗯?你是在拒绝我么?”King神好整以暇的问。


    周清皖冷淡道:“我和我老公感情很好。”


    “哦~”King神闷笑出声,“那看来,我是听到假消息了?”


    男人点到即止,周清皖收拾桌面的双手一顿,冷清的眉毛深深蹙起,就听那个像极了温敬的声音又道:“——我还以为,自己能趁虚而入呢。”


    “啪。”


    周清皖把直播间的镜头直接合上,“我下播了。”


    “真是冷漠呢,晚安哦,小周周。”


    周清皖关上直播的指尖是颤抖的,他闭了闭眼睛。


    King认出他了。


    也是,自己打《荣耀》的习惯,和在《荣耀之巅》中曝光的周清皖的习惯,太像了。


    虽然在《荣耀之巅》里,自己打的是射手和辅助,跟King对战用的是法师,绝大多数普通玩家认不出来,但是一定不包括King这种专业的选手。


    走位、放技能的习惯、还有对时局的判断与选择,统统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手机提示音响了起来,是King发来的微信消息。


    开门见山,直截了当:


    King:


    [小周周?]


    [你是周清皖吧]


    [喵呜问号脸.jpg]


    周清皖:


    [。]


    King:


    [宝贝儿,别装了]


    周清皖:


    [你要干嘛]


    King:


    [排队啊]


    [我拿着爱的号码牌~]


    周清皖:


    [?]


    King:


    [我很少有这么看上眼的人,你是第一个]


    [给个机会]


    [萌妹卖萌.jpg]


    如此荒谬的话,被这位超人气选手说出来,周清皖一时觉得有些恍惚。


    他想起五年前,温敬第一次在微博私信里跟他说话,说喜欢他,说自己拿着“爱的号码牌”。


    周清皖:


    [没机会]


    King:


    [诶呀,万事不能说得这么绝对~]


    [我觉得我跟你更般配啊]


    [我看你也不是很爱演戏,打算退圈了吧?和大影帝的圈子渐行渐远咯]


    [咱俩可以一起直播,一起打游戏,一起上清华,多好啊]


    [我是更合适你的人,考虑一下?]


    周清皖冷淡地发了一张截图过去,图片上,是点开了与King微信聊天的后台,把[删除好友]的红色按钮露出来,并用编辑工具画了个红色圈圈:


    周清皖:


    [截图.jpg]


    [再说就删了]


    King:


    [嘴巴拉拉链emoji]


    聊天终于结束,但King神的这波撬墙角操作,让周清皖的心里有点乱。


    对方说自己和他是更合适的人,但周清皖却发现,自己的内心里,已经没有什么“合适与不合适”的选项,只有“温敬,和温敬以外的人”。


    没有温敬在的夜里,周清皖又开始做噩梦,一个梦魇套着另一个,循环往复。


    第二天,周清皖去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全副武装地离开《枫林晚》剧组,温敬雇的保镖先生跟在身边,落地北京市,路在铭等在出站口接他。


    “清皖皖!我在这儿~”路在铭穿了一件嫩黄色的短款面包服,画了精致的淡妆,就差在头上别个少女款发卡了,“啊啊啊想死我了,我的亲亲宝贝儿~来来来,让弟弟亲一个!”


    说着就要贴上来和周清皖抱抱。


    周清皖嫌恶地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地退到保镖的身边,冷俏的脸上写满拒绝。


    “走吧。”周清皖不想在人流量大的地方逗留。


    路在铭叹了口气,没多在意周清皖的拒绝,毕竟周清皖不拒绝他才奇怪呢,“《枫林晚》怎么样了?拍完了么?”


    周清皖面无表情地摇摇头:“还剩一个尾巴,三五场戏。”


    “哦哦,那怎么办呀?”


    “没办法,后期再补了。”


    “嗨,这戏排得还真是命途多舛,”路在铭感叹道,“你们的《正折枝》也不知道能不能播。”


    周清皖沉默良久,才淡淡回应道:“能。”


    “嗯?”路在铭眨眨眼睛,不敢问为什么。


    就见周清皖目视前方,神色冷淡,眼神平静,“我相信能。”


    路在铭隐隐觉得,周清皖身上,的确与之前大不一样了。


    按照原计划,周清皖回到温敬的那处住所,才刚送走了路在铭和保镖,办案人员就敲响了周清皖的家门。


    由于周清皖不太方便,刑队便与他约了时间,亲自来到他的住处进行讯问。


    “你和吴理的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这是刑队长问周清皖的第一个问题。


    周清皖用两只纸杯接了水,递给两位警察,想了想,面无表情道:“是他离开《正折枝》剧组的那天,具体他是哪天离开的,我也记不太清了。”


    “那一天,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争执没有?”


    周清皖垂着眼,细密的睫毛轻颤几下,看上去有些惹人怜惜的破碎感:“也没什么,我和吴理的关系,也不需要靠争执来证明有多差。”


    “你俩什么时候认识的。”


    “初中。”


    “也就是说,从初中的时候,他就开始对你进行xing骚扰了?”


    周清皖摇摇头,表情淡然得像在说别人的事:“吴理没这个胆子,是他的叔叔,我的监护人,吴平之。”


    两名警员对了个眼神,笔尾点在餐桌的桌面上,又问:“那你当时,为什么不报警?”


    周清皖一动不动地看向两名警察,薄唇扯出一个疏淡讽刺的笑,“您以为,我没报么?”


    刑队严肃地拧眉:“你的意思是你报了?——可我们这里,并没有查到接警记录。”


    周清皖明亮而清泠的目光,像刀锋上的雪光,射在刑队那张压迫感十足的脸上,仿佛他才是那个审判者,“是啊,一个十二岁的男孩去报警,因为我无法提供证据,而吴平之又是我的监护人,你们连接警记录都不愿意留下。”


    刑队问:“他侵犯了你?”


    周清皖反问:“什么算侵犯?”


    刑队说:“xing交。”


    周清皖静静地看着他,笑意淡然而平静:“你的答案,和那个警官,一模一样。”


    另一名警员叹了口气,安慰周清皖说:“你的这种情况,很不好判,如果吴平之是你当时唯一的经济来源,又没做太出格的事,最大概率就是批评教育——退一万步说,就算他定罪了、处罚了、入狱了,也关不了多久就会被释放,而你当时的处境只会更加艰难,希望你能理解。”


    周清皖脸色冷冰冰的,抱着手臂看他,像看一个笑话。


    “是,我理解。”周清皖说。


    刑队可不管周清皖怎么评判他们,他更关心的,还是温敬知不知道这些事——如果温敬知道,那应该能促成更有力的犯罪动机,于是刑队长问:“所以你把这些过往,告诉了温敬?”


    周清皖面无表情地摇头:“没有。”


    他直视着对面中年男人的那双鹰眼,不带有任何情绪道:“我与吴理、吴平之的一切恩怨纠葛,没跟温敬说过一个字,他知道多少,我不知道——但你若问吴理是不是温敬杀的,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不是。”


    “哦?哪里得来的结论?”刑队哂笑,“别告诉我,是凭你对他的了解。”


    周清皖神色冷肃,丝毫不惧刑队的那股气场,反客为主说:“寇礼把所谓的证据图给我看了,那个刀柄上的手印,的确很符合普通人的握刀习惯。”


    “你什么意思?”刑队蹙眉。


    周清皖淡淡一笑:“我也是想了好几日,才想明白究竟是哪里奇怪——建议你们去看看温敬在电影里的握刀片段,在大多数的片段中,只要镜头并非特意设计过,就能发现一个规律,和证据上出现的痕迹实在有些区别。”周清皖的脸上没有情绪,不咸不淡地挑了下眉:“刑队长,你们的痕检科在凶器上检测出了温敬的指纹,就按照‘既定程序’把人给我扣下了,听上去是挺合理的。”


    “周清皖!”刑队长拍桌子瞪眼,色厉内荏大骂道,“——你搞搞清楚,你是在质疑谁?”


    周清皖目光冷厉,毫不畏惧地看向他,把话说得更加清楚:“刑队长,这可不是几十年前,一把有温敬指纹的凶器,算得上什么,足不足以定罪,你比我更清楚。


    “吴理是如何被杀害的,第一现场在哪里,死的时候是什么姿势,什么动作,温敬的身上是否检测出血迹,杀完之后是怎么走的,经过什么道路,又是如何在一小时内干干净净回到我身边的——听说,25中附近的两个监控摄像头坏了?什么时候坏的?不去查查?”


    “周清皖!注意你的态度!”年轻警员拍案而起,“你要是觉得我们有问题,完全可以去举报我们,不用在这里阴阳怪气!”


    周清皖气定神闲地眨眨眼,姿态优雅地抱臂,倒显得对面的两人歇斯底里:“我要看吴理的死因鉴定报告,而且,我要求司法鉴定机构来做,可以?”


    温敬被取保候审,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


    愤怒的温家人,将自家儿子从局子里捞出来,但说到底,整件事情的幕后主使,又有什么样的势力作为他们的保护伞,却像是大树的根脉一样,很难连根拔起。


    温阳先年轻的时候就是个控制狂,到老了反而收敛一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许自己的小儿子四处去折腾,非但自己折腾了一身泥回来,眼睛也瞎了不说,更是把温家百年的基业都牵扯进去。


    据说,税务局接到了匿名举报,说温氏集团有偷税漏税的嫌疑,已经有官方审计人员在着手调查,温阳先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在公司里彻查各个部门的账本,在这节骨眼儿上,温擎反倒是闲下来的那个人,带着夫人回到首都的私人别墅,任务是看着温敬。


    无论是捉襟见肘,还是大厦将倾,温家也说什么都不允许温敬再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于是,温擎将取保候审的温敬软禁在自己别墅,一边随时等待着公安的传讯,一边养病、并接受温擎的思想教育。


    当然,周清皖这个没过门的“弟妹”也跟着一起。


    “你们两个人,也太大胆太胡来了,温敬,你也是个成年人了,怎么还像小时候一样,什么事都不跟家里讲?——你是要我和爸爸担心你担心得觉都睡不着,你就满意了?”


    温敬的一只手抄在马甲口袋里,一只手放在桌子下面,“骂我干嘛啊,我什么都不记得。”


    “你不记得个屁!”温擎拍桌子瞪眼,阴阳怪气道,“你,你的手往哪放呢?”


    温敬非暴力不合作,烦躁地把口袋里的那只手抽出来。


    “我他妈说另一只!”温擎咆哮,“什么都忘了?——什么都忘了,还记得摸你老婆的大腿哪!?你还有没有点廉耻之心!”


    是的,温敬的另一只手,正放在周清皖的大腿上,谁知早被温擎给发现了。


    周清皖垂着头,不说话,若不是两颊泛起薄红的颜色,偏偏看上去仍旧正经得很。


    温擎看着便觉得碍眼,于是温擎的矛头一转,指着周清皖的鼻子破口大骂道:


    “还有你!——周清皖,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啊?他性子野,没轻没重,你答应我的,帮我管着他,你这是管着他吗?我问你?我看你这是惯着他吧?”


    周清皖第垂着漂亮的眉眼,有点没脸,去掰自己大腿上的手。


    就听温擎道:“这是什么场合?——一家人吃午饭的场合,哥哥跟你俩说正经话呢,你俩干嘛呢?他手放你大腿上,啊?有什么事回你们自己屋做来不及吗?——哥哥和嫂子的面前,你们就这么放.荡?!”


    温敬原本还嬉皮笑脸的,一听这话,登时就火了:“啧,你骂他干嘛?——吃了枪药了你?你再骂他一句试试?”


    周清皖终于听不下去了,冷蹙着眉毛叫道:“温敬。”


    温敬这才梗着脖子收了声。


    温擎气得扶着脑袋扶着腰:“诶哟哟,您可听听,温家怎么养出的你?”


    ……


    一日三餐,两人要听三次训诫。


    一开始还觉刺耳,后来听多了,耳朵便磨出了茧子,也没什么不习惯了。


    周清皖仍旧每天直播,他在忙的时候,温敬就做运动,练胸肌、练腹肌、带着耳机听电影、有时也试图唱好一首歌,只是有点儿难听。


    日子便这样一天一天的过,直到2月28号,温擎将温敬一个人叫到书房,还亲自给温敬沏了一壶茶。


    “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你回来这么久,直到现在,爸都没给你打一个电话过来训你——不瞒你了,有件事,确实该跟你支会一声,”温擎坐下来,将沏好的红茶放在他桌前,叹了口气,“公司那边儿出了点问题,上面突然下来查税,应该是得到了切实的举报证据——爸的一个合伙人,老许,已经携款潜逃了。”


    温敬本以为他是要像平日里一样,说些训诫似的话,却没想到,这次的温擎,说要说这些。


    “公司的资产现在已经被完全冻结,老许之前一直在主管进出口关税这块,爸太信任他,一直放老许在管,可现在,全公司的担子,都落到他一个人头上,如果无法在明天之前,补齐十亿九千万的税款,公安会来。


    “温敬,我不管你失忆与否,看不看得见,你都是温家的一份子,所以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把这事儿跟你说清楚,而不是把你蒙在鼓里……”


    *


    “你不觉得这事太巧了吗?”


    周清皖听温敬说完,冷淡的眉眼深深蹙起,手中的笔尖一顿,雪亮的眼睛犹豫许久,站起身,对温敬说:“走,陪我去找你哥。”


    *


    “我把家事告诉你,还没过五分钟,你转头就告诉你老婆了啊?”温擎气得挠头,“你嘴巴够大的啊?”


    温敬:“你也知道他是我老婆啊?”


    嫂子说:“有什么事,大家坐下来一起商量,小周是个有主见的人,我去给你们倒茶。”


    周清皖倒是不跟他们说些虚的,面无表情,单刀直入:“哥,你信得过我么?”


    周清皖第一次这样称呼温擎。


    温擎看着他,没说话,又看了看即使看不见,都将目光投在周清皖方向的自家傻弟弟。


    周清皖面不改色,他的目光锐利如锋,坚定而平静,“我大概有了一些思路,但是我需要知道,温氏集团这些年所有的业务往来,账目流水,人情关系,您愿意告诉我么?”


    周清皖跟着温敬进了书房,连直播都取消了,一谈就是四五个小时。


    后来,有男助理搬了一大摞账本进去,温擎都出来了,却仍没见周清皖出来。


    温擎想了想,把自己能活动的钱,都提出来,打在同一个卡上,交给温擎:“我这几年应该是没什么存钱的习惯——这已经是全部了,九千多万,杯水车薪,但聊胜于无。”


    温擎摇摇头:“不够的,你自己留着吧,你和小周那剧要是播不了,对赌协议如果输了,起码能用来还你自己的债。”


    温敬把卡拍在他哥的手里,“我不担心那个。”


    温擎:“嗯?”


    温敬:“出了问题,解决问题——未来不会很差的,我从来不担心没发生的事。”


    温擎:“所以你把自己作成这样。”


    温敬耸耸肩,一脸的不以为意:“福兮祸兮,这样有什么不好的呢?“


    “——温敬。”


    周清皖闷闷的声音,从书房里传出来。


    温敬拄着他已经用惯了的导盲杖,哒哒哒,三两步戳到了书房外,拿拐杖顶开门,探进来一只脑袋:


    “在呢,叫我?”


    “周清皖冷淡的抬起眼,蹙眉,又往门口瞅了瞅,没人,“我叫的是温擎。”


    “敬”和“擎”字,书写上只差一个“手”,字音也差不多,听岔了很正常,温敬不太高兴地耷拉下脸,一面走进去,一面往门外喊:


    “温擎?——我老婆喊你。”


    说着,温敬又用拐杖“哒哒哒”地点着地,摸到书桌旁,他自己给自己拉了个椅子,在周清皖的身边坐下——自理能力十级,可能也是因为全天下没有什么能阻止与周清皖贴近。


    “怎么了?”


    温擎也走进来,无视了自己的碍眼弟弟,“是查出什么了?”


    周清皖凝视着温敬的侧颜,又将晶亮的目光划开,重新看向账本上,指向其中流水巨大的一家老牌企业,对温擎道:“具体的还没有,但是这家公司……我记得我小时候,吴平之……在这里上过班。”


    温擎沉思良久,谨慎地问:“具体是什么情况,会不会是巧合?”


    周清皖轻轻摇头,梦呓般地说:“我依稀记得……那是他最后的一份正经工作,不知道为什么离开,去当了个街头混子,才开始以收保护费为生的。”


    温擎又挠了挠头:“可是这和,这和老许,又有什么关系呢?——你怀疑老许是受这个‘圣海贸易’指使的?”


    周清皖眨了眨眼:“还不确定。”


    “但我认为,温敬被设计故意杀人、在去剧组的路上出的事故、和考试之前蹲守在我家门口的那一位、都应该是受了一张巨大的保护伞的庇护,才有可能做出……这一系列看似疯狂的事情来,他们一定是得到了某种巨大的支持,而吴理被牵扯其中,还被灭了活口,我觉得,肯定不会和吴平之没有一点关系,你不了解吴理,他最听他这个叔的。”


    “而我之前就一直在疑惑,为什么从6月初到12月,这么久的时间里,吴平之和吴理一直没有找上我,威胁我,原来……他们是找好主子了。”


    温擎一拍脑袋:“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


    “嗯?”


    “你和小敬拍《正折枝》的时候,我和爸看到的你的‘那只视频’,就是从这个‘圣海贸易公司’的旁支职员那边流到我这儿的,他们把视频转了好几次手,我们根本查不到最初的来源,当时才搁置下来,没有继续顺藤摸瓜地查下去。”


    温擎一时着急,竟毫无避讳地在周清皖面前提起了“视频”,而周清皖的面色也没丝毫变化,似乎已经完全不在意一般,直接接了温擎的话说:


    “我要去找吴平之。”


    *


    吴平之几十年没换过住所,仍旧住在清江市的一条旧巷子里——周清皖小时候住了十多年的地方。


    “故土”重游,周清皖冷漠地像个毫不相关的外乡人,即使这里承载了周清皖童年的所有噩梦。


    昔日热闹的旧箱子,如今弥漫着一股酸腐,建筑已经几近破落,似乎只有院里的老槐树还在艰难地活着。这里的每张墙壁上,都写了一个红色的“拆”,于是大多住户都已搬走了,没住几个人了。


    “你怎么不走?”


    周清皖清泠泠的声线,在旧巷巷口响起,声音不大,却能够让让靠着槐树抽烟枪的老男人听清。


    即便只露了一个后脑勺出来,周清皖也能认出来。


    这是吴平之。


    只见老人的脑袋一顿,烟圈和热气,又在冬日的空气中升腾起来。


    “等你啊,”苍老沙哑的声音说,“我等了你八年,终于把你等来了。”


    佝偻的背影缓缓站起,男人吐出最后一口烟,并将自己的老烟斗在老槐树上敲了敲,“进来吧。”


    说着,也没回头看一眼,就自顾自地走进了一楼开着门的一家小院儿。


    周清皖对身边的两个保镖说:“你们在这儿等我。”


    两位保镖大哥有些犹豫:“还是跟进去吧,温先生要求,让我们寸步不离。”


    周清皖淡淡地垂下眼,长睫毛在他的眼下氤氲出一块美丽而疏朗的阴影,只听他轻轻地说:


    “他老了,我不需要再怕他了。”


    像是说给保镖,也像是说给自己。


    老槐树只剩下枯败的枝桠,周清皖跟着吴平之独自走进屋去。


    药瓶、脏污、灰尘,无论多少年,吴平之的住所总也如此。


    周清皖有些嫌恶地轻蹙着眉头,抱着臂,逆着光,伫在吴平之的家门口,像一尊无悲无喜的神佛。


    周清皖寒凉的目光,凝在吴平之的发旋上,吴平之老得很快,不过五十出头的年纪,头发已经花白,身形也佝偻,驮着背,跛着腿,想来是不能再做那些催债、收保护费的行当,这可能便也是吴平之就拼了命,也要咬他一口的原因——给自己惨淡的后半生,谋一些“养老金”。


    吴平之闷笑出声,有些神经兮兮地笑了一会儿,他笑得声音不大,但肩膀耸动,只见他吹了吹自己的菊花茶泡枸杞,苍凉的声线缓缓道:“过了这么多年,你身上这股味儿,到底是更骚了,小骚.货。”


    周清皖口袋里的录音笔,如实地记录着他们的对话,吴平之时常会这样叫他,骚货,贱人,婊子养的,是充斥了周清皖整个童年与青春期的词语,但周清皖已经不再羞耻于提到这些令人发指的字眼,只听他的声音冷静,甚至有一点宽和,像在说别人的事:


    “你这样叫了我十五年,羞辱我,就能让你快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说错你了吗?哈哈哈哈……用不了多久,就不止我一个人叫啦,全国人都会叫你婊-子,哈哈哈哈,你们这对奸夫□□,现在知道来找我了?哈哈哈哈,晚啦!”


    周清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吴平之,表情没有丝毫的波动,像在看一个声嘶力竭的疯子,就见吴平之将手中的搪瓷杯,用力向桌上一放,微微发烫的枸杞菊花茶溅了一桌,“你小时候,我养你的时候,我早就跟你说过,只要你16岁以后,每个月给我打回一笔钱来,嗯?我怎么说的,2000也可以,3000也可以,我问你多要了么?我特么是个残废,你撇下我,——我给你米吃,给你水喝,我养了个白眼狼出来?!


    “你妈的,你个骚货,你说要上学,义务教育我没给你读吗?你为了上高中,为了把我送进局子,你他妈勾引我——被男人干的骚东西,浪不死你——翅膀硬了,拍拍屁股就走,八年,你自己挣了多少钱?你孝顺过我一分钱?你换手机,换门牌,要不是我侄儿粘着你,你特么早就彻底飞走了,怎么啦?今天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上我这儿买后悔药啦?哈哈哈哈……晚啦!哈哈哈哈……”


    周清皖冷眼看着对方笑得疯疯癫癫,眼睛都不眨一下,平静无波的目光注视着吴平之。


    等吴平之的狂笑渐渐停止,周清皖才再次开口:


    “所以你为了报复我,用你侄子的命去诬陷温敬。”


    吴平之眯缝起一双老奸巨猾的眼,唇角下撇,眯起眼:“嗯?”


    周清皖的眼皮抬了抬,冷漠地又重复了一遍:“吴理死了。”


    吴平之哂笑,愣了一秒,唇角的笑意才消失,反应过来周清皖说了什么:“你说什么?”


    “你不知道吴理死了。”


    吴平之那张黝黑的脸,脸色微微发白,破口大骂:“放你娘的屁!骚货!你他妈骗谁呢?!我是他的家属,他要死了,警察不可能不给我打电话,哈哈哈哈……”


    想起来什么一般,吴平之的笑声戛然而止,混沌的双眼狰狞地瞪向周清皖,整个人变得更加阴厉。


    周清皖眨了眨那双漂亮的杏核眼,不动声色地补了一句:“是啊,按照既定程序,警察一定会让你去认领尸体,所以,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吴理死了呢?——是谁在撒谎,是刚刚的你,还是警察?”


    周清皖轻巧勾起唇角,“如果,你真的没有接到这通电话,你觉得,圣海的下一个目标,会是谁?”


    周清皖话音落下,人也在吴平之的面前站定,吴平之的右手伸向口袋,周清皖便猜到他要做什么——牢牢钳住吴平之那只试图偷袭的右手,卸掉吴平之手中的裁纸刀,他居高临下地去睥睨这个已经比他矮了一个头的男人,像睥睨一只蝼蚁。


    周清皖从清江市再次回到北京时,没回家,直接便去法院办理行政诉讼,七天后得到了“不予立案”的结果。


    于是只好又去上级人民法院去告,别无选择地回家等。


    他已经和温敬回到了自己的家中,两人几乎都不出门,也不做饭,三餐都是点了外卖来吃,周清皖陪猫玩,温敬陪周清皖玩,然后就是无休无止地亲密情{爱,只是温瞎子实在是少了点准头,总要周清皖自己动手去坐,次数一多,周清皖就不愿,可温敬偏偏就是能用每次都一样的词,骗周清皖心甘情愿地再让他磨上一会儿,“我要准备直播了。”周清皖说。


    “还没拍照呢,”温敬抱住他的腰,痞气但英俊的侧脸蹭在周清皖的颈上,“以前的这种时候,我们都会拍照的鸭。”


    周清皖不情不愿地拿起手机,刚要去解锁,手一顿,“你想起来了?”


    温敬抱住他的身体一僵硬,支支吾吾,“我发现……每次我抱你的时候,就能想起来一点点。”


    周清皖蹙眉,思考着温敬到底想起了多少,难道是在变相要抱?如果是真的,实在不行就允许温敬多抱一会儿,就听温敬补充说:“emmm不是现在那种正常的抱,是刚刚那种‘抱’”


    周清皖:?


    温敬:“真的,那里一有感觉,我的大脑好像就有感觉了——诶哟!干嘛打我啊?”


    周清皖气不打一处:“滚。”


    可最后还是按照温敬的心意,两个人拍了照片。


    而且每一次结束后,周清皖便会拍一次。


    只是周清皖拍的是温敬,于是自己的手机相册渐渐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温敬”。


    大多是温敬那张俊逸英朗的脸、这人本就长得性张力十足,更何况是做完之后。


    譬如,周清皖的照片中,便时常能见到温敬颈部的凸起的血管、性感蓬勃的肌肉、穿了白袜的小腿,和修长并有湿意的手。


    这些照片,周清皖拍完都很少看,他不太好意思。


    但他把照片凑齐了18张,就会发一条仅自己和温敬可见的“私人微博”,没攒几天,就发了整整两组,实在有些多,可既然温敬说,“抱”一次就能想起一点儿,周清皖便也只能咬着牙顺着他,只是失忆后的温敬忒可恨,花样和要求越来越多,且尤其享受让周清皖自己去吃,因为温敬发现,只有这样,周清皖才会放出微乎其微的哼声,虽然细弱得像蚊子哼哼,但是美妙得不可方物。


    直到第七天,周清皖开了一瓶香槟,庆祝行政诉讼的立案,温敬把小酒一喝,反而有点立不起来,周清皖庆幸着自己可以放个假,网上便爆出了温氏集团因偷税漏税被罚款整改的消息。


    一时之间,网上对温敬的炮轰声更是甚嚣尘上。


    周清皖有点心烦,所以在开播之前,又跟温敬抱了两三次,弄得有点晚,甚至没来得及清理,就仓促地上了直播。


    [啊啊啊周老师今天迟到了!罚唱歌!!!]


    [来看周周~顺便学习一会儿]


    [好恐怖,四个月粉丝千万开播三分钟100w观众不愧是c站头部流量]


    [我笑死,再过三个月,肯定就要比那个常占热搜的下头男的粉丝都多了,我看还有谁敢说周老师是zqw]


    [我又来嗑主播和老公的神仙爱情了!!!还有吃醋效果组的电灯泡King神!来啦来啦!!!]


    “喂,听得到吗?”周清皖清润的声线温和道,“马上开始今晚第一次连麦,你们自己准备一下。”


    “我也想玩。”温敬压低了声音,于是收音话筒中传出了两个人的小声嘀咕:


    “我跟你pk,你给我讲题。”


    “走开,你都看不见。”


    “欸呀~就玩我们昨天玩过那个啊,K歌的那个软件,不也可以打分”


    “不,你别捣乱,我直播呢。”


    “”


    温敬的声音停了很久,直到周清皖要接电话了,才再次说道:“懂了,你光跟那个男的玩,不跟我玩是吧?”


    周清皖的脑袋顶缓缓升起了一个问号,眉头紧拧着看向温敬,“哪个男的?”


    “就是那个,很讨厌的那个。”


    “King?”


    “哼。”


    观众朋友们鸡血沸腾。


    就听周老师清婉的声音,安慰他的小狗道:


    “我每天陪你‘玩’多久你还‘玩’不够。”


    然后那个磁性男声,便用小狗耍赖似的语气说:“可是你没给我讲题呀,知识和智商又不可以通过性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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