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顾行川直接去了停车场找到顾家的车坐上，少顷后他拿出手机搜索，发现关于华野来京市某会场商演的消息正在实时转播。
而刚才华野本人跑到隔壁商场的消息并未传开，上面则是写到他‘正在’后台准备，一分钟前华野亮相会场，许多家媒体争相报道。
顾行川扫一眼就关掉了手机，没等多久程岚他们也回来了，顾行川撇过去，只见在程岚身后的两名保镖手上各自拎了十几个袋子。
见他看过来，程岚在车外同他隔着玻璃笑眯眯道：“我刚才让导购把你的尺寸记下来了。”
那些袋子里，有一大半都是给顾行川的。
闻言，顾行川滞了滞，片刻后唇瓣微动，“谢谢妈。”
程岚慈爱看他，在司机开门后直接坐到他旁边，“给小鑫也买了几套，省得等下他回来发现我们不带他又要闹。”
思及顾鑫那小脾气，顾行川对此深以为然。
这会也到顾鑫放学的点了，坚持高三还走读的他现在应该已经坐上去接他回家的车，故而程岚让司机直接带他们回了顾宅。
果不其然，车才刚到顾家大门，听到引擎声的顾鑫一早就到院子里等着了，性子急得正在草坪上打着转，张管家在后边安抚：“四少稍安勿躁，夫人他们到了。”
顾鑫不满地哼哼，“都说了再等两天，等我周末就能一起去了，他们都不等我。”
张管家呵呵笑道：“夫人肯定少不了四少你的。”
说罢，他转头顺着大门的方向看去。
顾鑫也跟着张望，瞧见保镖手里的大包小包，眼睛霎时就亮了——只因其中有几个袋子上的logo是他一直在穿的牌子。
“就知道妈最好了。”顾鑫高兴地扑过去，程岚默契的张开手臂，脸上带着笑。
顾行川看了眼二人，准备先行把东西拿进去，刚走几步，他就发现顾言跟了上来。
*
直到进入客厅，顾言才出声，低低地叫了他一下，语带犹豫，“二哥。”
顾行川回身，眉峰微扬。
顾言偷瞄他，看见他冷冷淡淡的表情，一时又有些拿不准了，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
“有什么事就说吧。”顾行川最见不得别人欲言又止。
顾言梗了梗，蓦地把头埋得极低，就要到胸口去了，顾行川拧眉看他。
下一刻，一句声若蚊蝇的‘对不起’从身前传来。
顾行川顿住。
“二哥，对不起。”有些话一旦起了头之后就变得格外顺口，顾言说完一句后已是抬起头，直视顾行川说道。
顾行川挑起一边眉毛，“为什么说这个。”
“嗯……”顾言嗫嚅，“我之前对二哥的态度不好，是我的问题。”
他心里不安，惶恐自己会被赶出顾家，即便爸妈将他留了下来他也依旧忐忑，自己一个冒牌货面对正主时也难免露怯——他偷了对方十八年的人生。
顾言一直不敢直面这件事，及至今天他才发现自己的担心有多么离谱。
二哥没有讨厌他。
甚至还愿意为他考虑。
顾言顿了顿，半晌才重新鼓起勇气抬头，“二哥，真的对不起。”
“下个月我会出国留学，家里、爸妈，二哥你多多照顾，”顾言说着笑起来，“这是我很早就决定了的，我其实一点也不想工作。”
之所以进公司不过是害怕被赶走，这两天他的腿已经好了，也没想着回公司复职。
顾行川对于他这最后一句话倒是十分认同，只是没想到顾言最后会主动提出要出国留学。
就像是他没料到顾言的性格——原以为是个坏的，不想却是个笨的。
“二哥，”顾言在他思索时小心翼翼抬首看他，眨巴了下眼，“你不讨厌我了吧？”
顾行川望着顾言白皙秀气的脸庞，恍惚中似是看到了养父养母，这才是他们的孩子，从根子便坏不到哪去。
“不讨厌。”顾行川启唇。
换作以前的他可能会将顾言此时这番言论打为莲言莲语，但是现在……
顾行川最终只是轻叹了口气，“当年的事，我们都没有错。”
除了那个抱错孩子的护士。
他们全都是受害者。
顾言终于听到他的回答，心里像是突然找到了安慰，一直积压在心底‘偷了别人人生’的那块石头猛地落地，情绪仿若一下子找到了宣泄口，哇呜一声就哭了出来，哽咽道：“二、二哥，你真好。”
顾行川这下是真的觉得顾言是有几分他养父母的血脉了，这个样子跟当初他那玉雪可爱的弟弟倒是有几分像。
哭起来都是一样的可怜。
顾行川想了想，伸出手在他头顶拍了一下，顾言身子僵了僵，而后飞快软化，最后整颗脑袋都送到了顾行川手底下。
程岚和顾鑫进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前者欣慰这两个孩子终于说开了，后者……
顾鑫正红着眼盯向两人，视线直直落在他二哥伸出的手上，以及……那掌心下的位置。
他都没有被二哥这么摸过！
顾鑫心里忽然就冒出了一股酸水，整个人都柠檬了。
他也想被二哥摸头！
但是二哥只会怼他！
*
不知顾鑫怎么想，顾行川在顾言眼泪止住后就上了楼。没多久，他的房门就被敲响，接着打开了一条缝，探出了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二哥，是我。”顾鑫的声音从门边传来。
顾行川瞥一眼，并未应答，在顾鑫看到他后食指与中指并拢朝他勾了勾。
顾鑫见状立马打开门屁颠屁颠跑了进来，“二哥，我们聊聊！”
一边说，他的眼睛一边盯着自家二哥的手，目的昭然若揭。
顾行川睨他，瞧见后者眼神乱瞟即刻就明白是没什么正事了，遂不紧不慢道：“聊什么？”
顾鑫一听顿时觉得有戏，嘴角咧开正欲开口。
就听他二哥下一句话紧随其后，打断了他即将出口的猛男撒娇，“聊斋吗？”
顾鑫：“……”
他就说他家二哥只会怼他。
顾鑫垮起批脸，决定生气转身就走，然出门的步伐却慢得再给他二哥一个挽留机会的时间。
但顾行川仿佛没看到般，任顾鑫继续走，直到出了房间。
顾鑫愤愤看了眼被自己赌气关上的房门。
好亏。
他来时准备的一大堆为了获得摸头机会的腹稿都还没来得及给二哥说！
顾鑫拉不下脸再进去，毕竟刚刚把门摔得震天响的是他，于是只能怏怏离开。
顾行川等他走了，这才收回目光，失笑一声。
才刚笑完，房门又被敲响。
顾行川意外看向房门，心道：顾鑫那小子有长进，舍得拉下脸了。
“进。”顾行川道。
进门的却不是顾鑫，而是顾言。
顾行川：“你怎么来了？”
顾言走进来，“二哥，我刚光顾着道歉，有件事忘记说了。”
顾行川似笑非笑看他，眸光像是在说‘真的是光顾着道歉了吗’，莫名看懂了他这个眼神——其实是光顾着哭的顾言耳朵一热，只能连忙把自己要说的一股脑说完然后走人。
“叔叔拿走的顾家财产，二哥你追回来吧，”顾言认真看他，“那些应该是二哥的……”
顾行川听完，表情凝固了一瞬。
“那是爸妈留给二哥的，”顾言小声说，“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二哥尽管找我。”
当初顾鹤拿走顾行川养父养母的遗产正是以他并非顾父顾母亲生而强占了去，现在既然有了顾言的存在，那么他们以第二顺序继承人占了那笔遗产的名义就不成立了。
纵然顾行川现在根本用不上那些钱，但那是养父养母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他当然想要回来。
顾行川定定望了眼顾言，再度出声时嗓音略哑，“好。”
自知道自己不是顾父顾母亲生的，顾行川便下意识认为那些东西不属于他，一直没想着夺回，眼下顾言提起，顾行川说什么也要拿回来。
回忆渐渐涌上心头，孤儿院的记忆片段被他搜取出来，顾行川半眯起眼。
当时的他一直关注着顾鹤的动向——对方拿走那笔遗产后似乎做起了生意，开了个不大不小的公司。
只不知撑不撑得起他的报复。
远在临市的顾鹤正坐在商务大楼最高层的高级皮椅上莫名打了个寒战，一股从心底钻出的恐慌感袭上心头，让他不由有些如坐针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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