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位玩家死了。
存活人数下降至7/10。
管家按了一下餐铃，四周顿时涌出大波佣人，围上去啃食于慧慧的尸体。
进食场面血腥暴力，虞离甚至还能看到有个佣人边啃着尸体血肉模糊的手臂，边露出沾满碎肉和鲜血的嘴巴朝他笑。
谢谢，已经很想吐了。
他忍着恶心回头，发现不止他，在场的玩家脸色都不太好。
于慧慧的死让他们都明白了一个道理，不管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都有坑。
游戏继续，管家转动酒瓶，这一次指向的是阿洛伊。
阿洛伊十分无所谓，“你们可以问我一个问题。”
任景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装什么，换你我们只能问问题，到我们就得死得早一点和死得晚一点选一个是吧？
可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最后派出陈夏问了一个问题，“阿洛伊先生，一年前别墅里来参加聚会的十个人是怎么死的？”
一向沉默的闻人亦直直地看过去，少爷坐姿的黑色卫衣男生一如既往地咄咄逼人，“是不是你，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
这句话不知道戳中了于慧慧哪个敏感点，她抖得更厉害了，歇斯底里地大吼：“你说得这么容易！闻人亦，你总是这样！”
总是这样高高在上地看着他们，不管是白鑫还是闻人亦，他们就没有一刻看得起她过！！
于慧慧精神紧绷得不正常，在管家准备第二次开口时，她才抬头，呼吸伴随着牙齿颤栗发出的咯吱声，一双眼睛瞪得通红，粗声粗气：“不是我！”
全场寂静。
简单的讨论了一下，由高月问：“昨天晚上寄来的快递包裹里有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的：怀念那一段时光，是什么意思？”
阿洛伊变脸如翻书，阴沉地回复：“我并不怀念。”
高月有些可惜。阿洛伊并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们浪费了一次机会。
游戏进行到现在，已经接近晚上十点，阿洛伊身体不适，提前结束了游戏。
管家也跟着他上楼，上楼前嘱咐：“请各位客人务必在晚上十点三十之前回到房间休息。”
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七个人。
副本进行到现在仍然是一头雾水。副本背景拼凑不完全，副本提示也只一知半解，他们还损失了三位队友。
目睹了于慧慧的死亡，七个人都有些沉默。
高月深呼吸：“来吧，捋捋线索。”
虞离在本子上把目前的线索和疑问都列了出来，放在桌子中间，怀里的小狗扑腾着想要上桌，被虞离捞回来拍一下屁股就老实了。
线索：镜子、残破的日记、生锈的钥匙、血阵、阿洛伊所说的“养分”。
以及找到的五张纸条：[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我砸碎了镜子，变回了正常人]、[如果我变成他，你会更喜欢我吗？]、[信仰我，我将为你所用]、[怀念一年前的时光]。
“对了，说起这个，我和任景、于慧慧检查房间的时候，在我们十个人的房间里都发现了一样相同的东西。”高月说。
当时发生的事情太多，所以忘记说了，现在提起血阵她才想起来。
蓝毛：“镜子？”
“不是，是一张图纸，上面画着血阵。写着：神明降临、召唤人、容器、阵法缺一不可。”
图纸都藏在镜子后面，他们快找到最后一个房间才发现，然后又返回去其他房间找，果然又发现了同样的图纸。
陈夏和虞离相互看看，“纸条现在有吗？”
上个副本，他们也找到了同样的图纸。
高月身旁的任景从口袋里掏出图纸摊开放在桌子上。
虞离和陈夏同时探头看了看。发现图纸上不止是鲜红的血阵，连旁边的小字都和上个副本的一模一样！
眼镜男：“有什么发现吗？”
陈夏简单地把他们上个副本的事情说了说。
疑问：未解决的两个副本提示（10＞10，小心离你最近的人）、镜子的作用、纸条的含义、黑白照片上十个人、残破的日记后半截、二层的忏悔室、宴会的目的、杀死莫西林的凶手。
陈夏拿笔在“血阵”这里圈了圈，“目前已知，不管是一年前被邀请参加聚会的人还是现在的我们，都和血阵脱不了关系。”
陈夏最先反应过来，“我们都是信徒？”
“猜测。”青年又缩回毯子里，只余苍白的脸露在外面。他只是联想到上个副本Ashes说的话，直觉上感觉他们身份的共同点都是信徒。
大家又沉默了。
任景有点不明白虞离的体质。他一直男都没法否认虞离的漂亮。
尤其现在，整个人小小只地缩在毯子里，脸色苍白也就算了，你脸红个泡泡茶壶啊！超级惹人怜爱好吗！虞离同志，麻烦收好你的脸！
“信仰我，我将为你所用。”
虞离缩在毯子，懵懵地呢喃这句话，期间小狗从毯子里冒头，一人一狗对视，狗狗眼神纯真，虞离再次面无表情地把狗按下去。
低声威胁：“再冒头，头给你打掉。”
陈夏干脆整了个大毯子，把青年和狗都盖住，强硬地拉回话题：“信徒这一点确实非常有可能。每个人房间里都有，是肯定我们有人会用这个阵法吗？”
虞离：？
狗：？
事实证明，盖住虞离的脸之后，交流效率高了不少。
高月：“就算我们不会，附身我们的人可不一定不会。”
蓝毛和眼镜男都赞同：“说的有道理。”
“所以图纸不是给我们用的，而是给会附身我们的人用的？”
作为在场唯一一个有可能会被附身的闻人亦收到了所有人的注目礼。
小少爷皱眉：“看我干嘛？”
他扯扯嘴角，“我现在没有不舒服。放心，真被附身了我会自杀。”
嗯……自杀，倒也不必。任景尴尬地挠挠脸，正想说些什么，一道稍有些闷闷的清隽声音打断他。
——“我有办法。”
没笑多久，又被陈夏盖了一张毯子，陈夏看着魂飞天外的众人，尤其快要流鼻血的闻人亦，有些暴躁。为了线索讨论的顺利，虞离今晚都别想从这里出来。
虞离：。
于是青年隔着毯子把禁闭室里的事情说了一遍，顺带还说了那把生锈的钥匙和禁闭室钥匙很像这件事。
“所以我有一个猜想，小心离你最近的‘人’，会不会指的是影子？”
禁闭室里的小黑人的影子与本身并不相符，这一点让虞离思考了很久。
为什么不相符？
一开始想的是光线问题，但是在战斗过程中他刻意分出心神观察过，并不是光线问题。
联系前面，左池被替换是因为照了镜子，而且一整夜都没有盖上镜子。
虞离闷闷的声音从毛毯里传出：“闻人亦之前说过，镜子朝着窗户，拉开窗帘，镜子会反光，照起来十分不舒服。”
拉开窗帘，人站在镜子面前，太阳从背后照过来，影子不就在镜子上了吗？镜子里的自己和本身动作不同步，会不会是因为镜子里的人是他们的影子，而非他们本身？
因为这几天的暴雪天气，他们没有人试过拉开窗帘。
左池死的时候，窗帘也是拉开的。虞离记得，地面上没有尸体的影子。
有办法？附身是可以被逆转的？
蓝毛惊讶：“什么办法？”
闻人亦更是别扭，他脸都憋红了，不知道做出什么反应。
毛毯里，虞离捏着狗的两只耳朵，给了小狗一个暴栗，确保这只流氓狗老实以后才抖了抖从毯子里钻出来。
钻出来的那一刻还甩了甩脑袋，手指撩起额前碎发，秾丽的眉眼一览无余，雪睫微微抬起，灿然一笑，“一个还不太成熟的想法。”
陈夏看了一下表，“嗯，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距离十点半还有半小时，我们需要速战速决。”
“镜子和血阵已经讨论过一轮，接下来我们说一下纸条的问题。”
高月在笔记本上打了几个勾。
五张纸条，打勾的是已经解决的。
毛毯里伸出一根手指，虞离指着其中一条，“中午的时候我让阿洛伊照过镜子，他回去后身体似乎一直不太舒服。”
这也是阿洛伊今晚早退的原因。
高月沉思：“他今晚的脸色确实不好，生病了？看见镜子就会生病？”
阿洛伊和镜子之间有什么因缘？
蓝毛大胆推测：“会不会是他也被附身过？然后对镜子产生心理阴影，就把镜子砸碎了。”
任景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不过有一点啊，阿洛伊和莫西林长得一样。”
眼镜男提出：“如果是双胞胎，我们怎么能确认现在活下来的是阿洛伊，而不是披着阿洛伊皮的莫西林？”
一句话又给众人干沉默了。
为了缓解气氛，虞离从毯子里掏出半截破损的日记本，“于慧慧死之前把后面半截日记给了我。”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于慧慧在逃跑的中途大喊大叫乱闹，那被撕下的半截日记正好落在他手里。
任景：？！
为什么虞离有这么多线索？！难道脸好的优势在这里吗？
果然于慧慧藏私了线索。
陈夏接过日记本，那后半截清楚地写明了一年前发生的事。
x月13日中午晴
虽然有人死了，但是宴会还是如期举行了，我不明白，一个人的生命就这么廉价吗？一场宴会都比不上？
宴会上东西很好吃，但是我有点吃不下。莫西林说宴会的最后一天要再和我们玩一个游戏，不知道是什么，希望不要再出事了
x月14日中午暴雪
又死了！又死人了！我还在客厅花瓶里发现昨天死掉的人的脑袋！怎么会这样！
管家说他们会给我们一个答复，现在暴雪封路我们也出不去，让我们先安心呆在山庄里，都tm死了三个人了！怎么还呆得下去！
我快疯了，死掉的那个人的脸不停在我脑子里………
x月15日中午暴雪
宴会持续三天，今天是最后一天。
莫西林说的游戏居然是让我们自相残杀！最后活下来的才是胜者，不仅能够获得千万巨款，还能活着离开山庄……
有人已经疯了！在到处猎杀！谁来救救我……我不想死！
高月默了默，说：“还有一天就是宴会。”
他们同样死了三个队友，阿洛伊也说要他们在宴会上配合演一场戏。
蓝毛下结论：“我们现在发生的事，是一年前的复刻，所以才会有附身的说法？”
日记中的“我”启动了阵法，所以死去的那十个人才会被割下头，阿洛伊说的养分也是这个意思。
眼镜男接上：“阿洛伊不想看见镜子，是不是因为不想被莫西林附身。”
至于不想被附身的原因……
大家目光或多或少都隐晦地落在虞离身上。
闻人亦突然开口：“所以这些，和我们的主线任务，寻找杀死莫西林的凶手，有什么关系？”
一句话，又双叒叕给大伙干沉默了。
是的，莫西林的死亡原因是经典的密室杀人手法，但他们还没有任何关于凶手的线索。十分显然，任务绝对不能拖到宴会开始。
现在再多的推理都是建立在线索上的合理猜测，这些猜测就像是一颗颗珠子。一定有一条线，他们还没找到的线，可以合理地将正确的珠子串联起来。
虞离，“明天再看看。”
会被附身的闻人亦也是一条线索。日记只能让他们大概了解发生了什么，具体还要问问经历了这一切的当事人。
他关心地提醒闻人亦：“有不舒服的一定要记得及时说出来。”
闻人亦僵硬地点头。
时间逼近十点三十，客厅里的佣人提醒他们需要回房间休息，玩家们也讨论得差不多，纷纷起身上楼，回到各自的房间。
路上，虞离把怀里的狗丢给陈夏。这一晚他已经被这狗折腾得不耐烦。
陈夏稀奇：“这狗叫什么名字？”
“回来了？”
他合上书，淡声。
男人脸色透着风雨欲来的平静，于是门口的修女可怜地把询 x月15日晚
我杀人了……我启动了阵法……我知道他们都是信徒……我知道…但我不是我只是…****
日记到此结束。
任景搓了搓手，“所以一年前，他们在死了三个人之后，剩下七个人在宴会上自相残杀？”
问为什么在这里的话咽回去，只害怕瑟缩地点了点头。
阿洛伊拍了拍床边，“过来吧，我有事要问你。”
青年走过去的动作十分僵硬，浑身都写满了抗拒。
阿洛伊嘲讽：“怎么，你和我躺在这张床上的时候，我哥尸体都没火化。”
还装什么纯洁？
修女脸色更难看了，他捏着裙摆闭眼，无法承受地低声：“阿洛伊，不是你说的那样。”
虞离一直都是这样，急于否认他们在一起的过去。
阿洛伊自嘲地笑了笑，“坐吧，我只问你最后一个问题，问完我就走。”
“只要你回答我这个问题，我以后再也不会打扰你。”
闻言，青年的表情似乎是解脱的放松，他下意识问：“什么问题？”
阿洛伊只觉得五脏六腑都搅了在一起。就这么急着摆脱他吗？
原本心底还抱着一丝希望，以为虞离起码还留有一点旧情。现在看来，他巴不得他消失在他面前！
手里的书页已经被扯裂，阿洛伊依旧笑得温柔：“我和莫西林，你最喜欢哪一个？”
就算虞离回答了，他也不会放虞离离开。
红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房间里僵硬的青年。
“一定要回答吗？”
“不然？哥哥，你以为我在和你开玩笑吗？”
阿洛伊身旁就是那闪烁的红眼睛，虞离见证过它是如何杀死一个人，也目睹了死者的惨状。阿洛伊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会带着眼睛来到虞离的房间。
青年就是撒谎成性的骗子，而他已经受够了被骗的日子。
阿洛伊咄咄逼人：“说不出话来了？你要分不清我们两个了吗？一个死人一个活人，是故意分不清还是……”
“别说了……”
“大学，我遇到莫西林，我………”
修女哽咽地道歉，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像是惊雷炸在男人的脑袋里。
阿洛伊感觉自己变成了生锈的机器，大脑宕机得无法转动，他脸色恐怖，“你、说、什、么？”
“对不起，一切都是我的错…。”
修女应该隔绝前尘，加入修道院的那一刻，她们就应该是全新的自己。但青年心底一直埋藏着痛苦的往事，他无法原谅自己。
无法原谅放不下过去，对天主不忠的自己；也无法原谅过去做下一切的自己。
如今这一切已经告知当事人，修女不堪地跌坐在地面，等待最后的审判。
他无助地抽泣着，只能感受男人愤怒快步从身边走过带起的旋风。
…………
阿洛伊离开，虞离才慢慢从地上起身。
演完一场大戏，他情绪亏空得厉害，面无表情地躺在床上。
他在思考一个问题。
刚刚才恍然大悟想起来的一个问题。
按照阿洛伊的说法，他和莫西林在大学相识，订婚前见了家长，订婚当天莫西林死亡，然后他和阿洛伊恋爱，最后进了修道院。
阿洛伊说他离开他整整一年，那么他是一年前离开的。
这个时间点可以确认两件事：1.那时候莫西林已经死了；2.一年前这里有一场聚会，聚会举办者是莫西林。
虞离舔了舔唇。
有趣，死人还能举办聚会？
他从床上坐起来，发现房间里盖镜子的布不知道什么时候滑落，镜子里的他正安静地看过来，嘴角那ctrl＋c的笑容十分瘆人。
第 32 章 暴雪山庄（11）
虞离尝试挥挥手，发现镜子里的他并不会和他同步。
这就是今晚不下药的原因吗？
可下药了不是更好？他们无知无觉地睡过去，镜子里的人就可以成功附身。
虞离想了想，问：“你是谁？”
镜子里的人不答，仍用诡异的笑容看他。
“不会说话？那还是盖上布好了。”不会说话就代表没有被探索的价值。
青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把布重新盖上，可没一会儿布就会重新滑落。
虞离：……。
虞离面无表情再次盖上。
布又双滑落。
再盖，又双叒滑落。
镜子里的“他”挑衅一般看过来，虞离默默地用抽屉里的胶带把布焊死在镜子上，然后打着哈欠翻上床睡觉去了。
镜子：……。你妈的
第二天，罕见地不用佣人敲门，除了虞离之外的六位玩家都提前打开了门出来，脸色憔悴难看得不行。
随着青年的否认，黑色头纱不停晃动颤抖，灰黑色的眼睛失去光亮，慢慢地变得黯淡。
修女捂着脸，无比痛苦地忏悔：“是我的错，对不起，从始至终都是我的错。”
在莫西林死的那一天，虞离也是这样。阿洛伊只觉得心绞难忍，他握紧拳头别过眼，不去看那张让自己心软的脸。
“你错什么了？”
“高中毕业，你和我表白，我因为自卑拒绝了。阿洛伊……对不起，我原本想答应的……但是……我是不男不女的怪物……对不起…”
他说完，正好蓝毛和眼镜男一起过来，虞离也打开了门。虞离是七个人里面气色最好的，狗一看见他，就嗷嗷叫着扑上去，青年也很顺手地捞住抱在怀里。
高月看人差不多到齐了，问：“昨晚大家镜子上的布是不是都滑落了？”
所有人都点头。
虞离昨晚虽然把布焊死，但是第二天起床，布还是掉在地上。
他们都看到了镜子。按照附身的时间点，大概是明天早上宴会开始的时间，他们就会被附身。
昨晚和镜子斗智斗勇，蓝毛困得不行，他从商城里兑换了药剂，边喝边猜测：“是不是昨天给我们下药了但是我们盖镜子了没附身成功，今天干脆不搞那些虚的了直接镜子给你掀开。”
任景还在气头上，“为什么一定要我们被附身？”
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不过……
虞离看向低着头不说话的闻人亦，“这个先不提，闻人亦，你现在还好吗？”
虞离：“可以，但要把闻人亦挪到自然光照不到的地方。”
会被附身的闻人亦极其有价值。虽然他们也看见了镜子有可能会被附身，但最早的会被附身的也是在明天早上，他们等不了这么久，所以不能让这条线索就这么断掉。
高月悟了他的意思：“你是觉得，光线会杀死附身我们的‘人’？”
青年点头。
正常人来说，人死了，影子并不会消失，也就是说就算是尸体，在光线的作用下还是会有影子。但左池的尸体没有影子，窗帘拉开，尸体被粘在镜子上，地上却没有任何影子。
是失去附身的容器之后消失了，还是死了？
虞离倾向第二种可能。因为影子一直跟着他们，是离他们最近的‘人’。
是人就有弱点，‘人’也不例外。这些影子的弱点大概率就是自然光。这也是他们房间的窗帘一直紧闭的原因。
为了测试昨晚的猜想，陈夏和任景又把闻人亦搬到了卫生间里。
虞离简单地把推理说了一遍，任景问：“如果光线会杀死附身我们的人，那我们要避开吗？”
副本绞尽脑汁让他们看到镜子被附身，一定有别的用意。
虞离：“我来。”
既然推测是他提出的，那么就应该由他来检验。
其他人没什么意见，他们关掉灯，站在阴影处。陈夏怀里抱着狗和剑，看着虞离拉开窗帘。
——唰！
厚重的窗帘被拉开，室内顿时天光大亮，明明是暴雪天气，却也有刺眼的阳光沿着落地窗投射进屋子。
虞离背对着镜子，身后的影子不断被拉长，蒸腾似的扭曲，地板上被自然光晒出来的热气像是影子无声的痛苦尖叫。他慢慢转身，走到镜子前，镜子里赫然是另外一张男人的脸！
那男人在火光之中痛苦地拍打镜子，口中不断地吐出话语。
防止影子后续还有用，虞离朝队友比了个ok的手势，又拉上了窗帘。
青年笑得灿烂：“果然是这样，可以把闻人亦弄出来了。”
找到了威胁的办法就不愁拿不到线索。
高月和任景再次刷新了对虞离的认知——我去，这简直是天使的笑容，魔鬼的想法。
两人对视而笑，嘿嘿嘿嘿不过他们喜欢。
…………
闻人亦再次被推出来，神智已然不清。模糊的目光里隐约瞥见一抹黑色的裙角。
“应该快要被附身了吧？”
“要问什么？问完就杀了？毕竟玩家被附身之后，san值会一直掉。”
san值掉到0，玩家会彻底异化，成为副本中的npc，永远留在副本中。
“嗯，问完就拉开窗帘。”
闻人亦浑身都在抖，显然不是很好。几个人对视，都选择先把闻人亦带回房间里再说。
运送闻人亦的过程中还得防止遇到管家，蓝毛和眼镜在门口放风。
闻人亦抖得越来越厉害，四肢不正常地抽搐，陈夏和任景两个力气大的男生把他绑在凳子上，四肢都牢牢固定住，防止他抓伤自己或者别人。
高月和虞离站在镜子面前。
“试试昨天的说法？”高月提议。
耳边模糊地传来纷乱脚步声，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只有本能地疯狂地挣扎扭动，脑子里只剩下痒这一个念头。
痒…！好痒！！源源不断的痒意从尾椎骨爬上来，他的皮肤像是爬满了蚂蚁，抓心挠肺地折磨他。
闻人亦痛苦地低吼，脑子里回忆紊乱地闪过，他想起来，昨晚半梦半醒地醒来，他也在挠自己，不停地挠，好痒啊，好痒啊！！
“痒！放开我！放开我！”
“别吵。”
熟悉的声音，闻人亦顿时僵在原地，野兽一般喘息。
少年锋利的眉难受地蹙起，脸上泛起的过敏似的红肿把平时一张俊俏的脸变成了发面馒头。
神智有一瞬间的清醒，闻人亦感觉到站在他面前的是虞离。他痛苦地摇头，嘴里艰难地吐字：“我，杀……”杀了我。
与其让他这么狼狈地活着，还不如直接把他杀了。
妈妈……
………
剧烈挣扎的少年慢慢地闭上眼睛，陈夏一行人才松了口气。
陈夏甩了甩方才因为压制闻人亦酸痛的手，“再等两分钟估计就切换附身的人了，希望这次出来的人能有点用。”
不过虞离的一句话让闻人亦想起来什么了？怎么还哭了？他稀奇地瞥一眼坐在椅子上昏睡的人，皱巴巴的面团脸挂着两行清泪。
虞离：“线索的话，我昨天晚上倒是也想起了一条。”
高月和任景侧目，虞离把昨晚见到阿洛伊后想起的线索说了一遍。
任景嘟囔：“死人还能举办聚会？阿洛伊和莫西林不是长得一样？是不是阿洛伊假扮莫西林举办的？”
高月：“可这样不奇怪吗？举办聚会，用自己的名义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用一个死人的？”
用死人的名头多不吉利。
他们思考着，没一会儿，陈夏回头喊了一句：“他醒了。”
众人侧目，被绑在凳子上少年悠悠转醒，神情还残留着痛苦。
他看着眼前站着的四个人，目光十分惊艳地停留在青年身上，良久问：“你们怎么都看着我？”
先前被他着重看过的青年上前一步，担忧地看他：“你终于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你刚刚晕过去的时候真的吓死我了。”
[闻人亦]表情有些害羞，他挠挠头，“我还好。”
弱小的羔羊还不知道自己的命运。
“那好，”青年直起身，秀丽得如同天使的面孔散发恶魔气息。
他笑得甜蜜：“那我们速战速决，就不装了吧？”
陈夏：。
手捧莲花，慈悲为怀.jpg，这是惹上活阎王了。
[闻人亦]好像真的听不懂，他奇怪地说：“装什么？我没装啊？”
虞离抬抬下巴，一直守在窗帘附近的高月和任景直接拉开了窗帘。
柔和的自然光照入，暖洋洋地让人心底发暖，[闻人亦]却像是被架在火上烤，尖叫着表情扭曲地疯狂蠕动，想要逃离被照射的范围。
唰，窗帘关上。
青年歪头，语气纯真：“愿意承认了吗？”
就这么三番两次、两次三番下来，奄奄一息的[闻人亦]终于屈服了。
陈夏怜悯地看他：“这不就对了，你早答应哪还用受这么多苦。”
还想和活阎王讲道理。
他口中的活阎王正拿着一张纸幼稚地逗狗。
[闻人亦]被折磨得脸上全是虚汗，他正想开口交代，门口就被人半推着打开蓝毛半推着门，小声催促：“你们快点解决，管家要过来了！”
不同以往，这次管家的脚步声又急又快，蓝毛还没来得及收回脑袋，门口就被管家强行推开。
儒雅的老人第一次如此失态：“虞离先生在不在这里？”
话没说完，管家奇异地卡壳了，他沉默地看着房间里被绑在凳子上的[闻人亦]，站在[闻人亦]身边的陈夏、虞离，还有变态表情尚未来得及收敛的高月、任景。
缓慢地开口：“各位客人，你们在干什么？”
[闻人亦]肿得如同发面馒头的脸，被绑得充血的手脚，惊恐的表情，很难让人不联想什么奇怪的捆绑-play。
连蓝毛和眼镜男的表情都是：震撼我全家，你们在干什么？.jpg
任景尴尬得想要钻地，“额，这是一种新型的、新型的玩耍方式！我们在玩呢，哈哈哈，哈哈哈。”
虞离不信管家看不出闻人亦已经被附身。他悄悄地侧身挡住管家复杂的目光，同时切换到小可怜状态。
“管家、有、有什么事吗？”
“您跟我来。”
似乎是事态紧急，管家没有再理会他们，而是转身往后走。
抱起地上还在玩纸的狗，虞离对他们做了个手势，急急地追上去了。
————
管家一路到阿洛伊的房间，在最后进门时，他郑重地对虞离鞠了一个躬，把虞离吓一跳。
“虞离先生，之前是我误会您，我跟您道歉。少爷现在状态非常不好，也不接受任何人进去，我希望您能进去看看他。如果是您，少爷一定会见您的。”
青年手指攥紧衣袖，表情犹豫。
管家补充：“刚刚看见的那些事，我会当做不存在。”
青年抿唇，一直抗拒的情绪有些松动，“阿洛伊怎么了？”
管家摇头：“少爷不让我们进去。”
青年沉默，细白的手指揪在一起，用力得苍白的指尖都变得有些粉嫩。
管家也没有催促。
他明白在和青年的相处里，从始至终他都对青年带有偏见。是他愧对青年，现在的请求也是他在无理取闹。
良久，虞离才低声：“我会进去看他，但是你要保证我的安全。”
管家塞给他一个按钮，“只要您按动这个按钮，我就会出现。”
…………
房间里很暗，只能依稀看见床上躺了一个人。
虞离打开了灯。
阿洛伊睁着眼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眼睛里布满血丝。
这件事并没有定论，虞离这么说只是想诈阿洛伊。现在阿洛伊神志不清，十分适合套线索。
听见虞离提及这件事，阿洛伊十分愤怒：“一年前？我没做过这件事。”
“我也一点都不怀念那一段时光！！”
男人情绪不稳地喘着粗气，却发现青年咬唇，眼睫轻颤，表情十分受伤。
他颤声道歉：“抱歉，是我不好。既然你已经醒了，那就快些出去吧，管家很担心你。”
虞离这是……哭了吗？
阿洛伊十分后悔，他狠狠地撞了一下脑袋，神智勉强清醒了些。张张唇，想要道歉，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眼看着虞离就要离开，他才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虞离，我在吃药了，你别不要我。”
说完那句话，阿洛伊没有再开口，而是痛苦地蜷缩在被子里。明明房间里开了灯，却压抑紧迫得让人感觉黑暗涌动，仿佛藏着巨大的怪物。
脚边的小狗不停地咬着虞离的裙角，想要拖着他离开。虞离留下一句“你好好休息”，便抱起地上的狗关上门。
守在门口的管家迎上来，虞离交代了几句阿洛伊的状态。走之前他没把按钮还给管家，管家也没问。于是虞离默认管家把这玩意儿给他了。
也不过有一件事虞离想不明白。
阿洛伊既然说的“在吃药”，是什么意思？
阿洛伊身体差他清楚，但是刻意地对他说这句话，就默认背景里的“他”是清楚这件事的，并且当初“他”离开的原因恐怕有一部分是因为阿洛伊的“病”。
副本开始到现在，除了身体差，阿洛伊的精神状态也不大好。难道吃药治的是偏执类精神病？
湿热的触感拉回虞离的思绪，他怀里的狗正在舔他的下巴。
低头，正好又对上那双无辜的狗眼。
虞离毫不留情给了狗一暴栗，“我说了，别舔我。”
哼哼哼。
狗狗乖了，缩在怀里哼哼唧唧地打滚撒娇。
回到闻人亦的房间，高月、任景、陈夏在讨论线索，蓝毛和眼镜男坐在地上，地面上是摊开的日记本，被绑在凳子上的闻人亦已经再次昏睡。
虞离：“解决了？”
“解决了。”
陈夏回他。
说是解决了，五个人脸色却一个比一个差。
虞离挑眉：“发生什么了？”
任景最憋不住话，他气愤地说：“他吗的，那本日记是骗人的！”
整本日记本都他妈是骗人的。
附身在闻人亦身上的那个非人类影子受不了时不时拉开的窗帘，很快交代了所有。
当年参加聚会的十个人是通过填写了调查问卷被选中邀请来到山庄。起初他们都有些拘谨怕生，后来经过两天的相处，他们都认识了对方，并且明白了他们的共同点：他们都是信徒，都盼望着神明降临。
这也是镜子后面藏着图纸的原因。
这个共同点顷刻把十位客人都聚在一起，大家如同相见恨晚的老友，相互交流神明对他们的馈赠。并且他们来到这里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神明降临。
至于什么内讧什么杀人什么真心话死人都他妈是不存在的！！那十个人都是自愿去死！自愿用鲜血召唤神明！！
还有那荒唐的日记本，只是后来山庄主人莫西林和那十个人玩真心话大冒险时提出的一个想法：十个人分成五组，每组轮流编一天发生的事，最后由一人写成日记，这样死之后好戏弄戏弄后来调查的人。
虞离：……。
这莫西林的性格，恶劣得有些熟悉。
任景咬牙切齿：“戏弄nmd！！”搞半天他们都是在白干活！！
A级副本真尼玛变态！
高月沉沉吐出一口气，原本明媚的大美女此时都有些郁郁寡欢，着实被耍得不轻。
“明天就是宴会了。”
蓝毛：“宴会该不会又是什么血流成河的召唤仪式吧？”
虞离打开副本背景看了一下，发现副本探索度是89%。他们破解了副本机制，也解密了大部分副本背景，探索度也才89%，看来重头戏在明天的宴会上。
眼镜男习惯地推推眼镜，“别纠结了，再纠结也没用，晚上阿洛伊就会告诉我们该做什么了。”
说完，他话锋一转：“不过在那之前，我们需不需要留一个清醒的人？”
明天他们都会被附身，起码要留一个清醒的人干“拉窗帘”的事，否则他们会因为异化永远留在副修女合上门，没有轻易靠近，而是小声问：“你还好吗？”
阿洛伊一动不动，仿佛一具干尸，“你来这里干什么？”
“为什么你之前不告诉我？”
“现在告诉我，是想嘲笑我的愚蠢吗？”
虞离也很疑惑，为什么在莫西林死了之后，“他”没有把真相告诉阿洛伊，而是选择了去修道院当修女。
青年眼神闪烁。
“一年前，你为什么要用莫西林的身份召开聚会？”
“明天的聚会我猜测也是关于[神降]的庆祝仪式。如果我们不能找出[神降]的容器，那么我们很有可能都要死在这里。”
当年参加聚会的十个人都有可能是“容器”，也就是说，会被附身的他们都有可能是“容器”。
阻止[神降]，需要杀死“容器”，杀死附身他们的人。日记作假大概也是让他们找不到真正的“容器”是谁，好让他们自相残杀。
自然，他们也可以选择一口气杀死全部影子，直接销毁容器，但为了预防后面影子有其他用途，他们不能草率地这么做。
陈夏的话让队内气氛陷入低迷，一时间，大家都没有说话。
良久——
“如果不放心，‘拉窗帘’的任务交给我怎么样？”
意识到是身后的人在说话，任景微微发愣，侧过身子让开。
于是大家的目光都有了落点。
青年支着下巴坐在床边，白色长发扎成马尾，头纱轻轻晃动，娇艳的唇色仿若涂了上好的胭脂。他跷着腿，黑裙随着动作往上提，露出一小节线条流畅的小腿。
小腿上黑色袜夹紧箍，两个小巧的金属皮扣扣合，扣合后挤出一点白皙的肉，却又不会显得腿肉乎，反而衬得白皙细长。
所谓的救世主往往都披了一层仁慈善良的皮，修女那怜悯世人的神性无不迷惑着玩家的心智。
他歪头轻笑：“我有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第 33 章 暴雪山庄（12）
商讨完计划后，闻人亦还在昏迷，为了预防意外，任景和蓝毛、眼镜男三个人留下来看守，其余三个人去找线索。
陈夏和虞离走在一起，他捏了捏鼻梁，问：“这个方法，你真的有把握吗。”
虞离说的计划太匪夷所思，是听完了都得思考“这真的可以吗”、“卧槽这也太nb”的程度。
虞离：“没有。”
陈夏：？
“哈？”
青年把怀里的狗塞过去，换了个说法：“大概有七成把握。”
现在的线索都很明显了，只需要等明天宴会再来揭晓。
沉甸甸的狗子拎在手里，陈夏跑了个题，“这狗怎么越来越大了？”
这才不到两天吧？？怎么感觉就长了两个月的量？
虞离虽然昨晚睡了，但也睡得没平时安稳，精神懈怠下来了就不太想说话，他懒懒回复：“不知道。”反正他抱不动了。
“这狗不能放地上走吗？”
尤其是狼犬不让人随便抱，陈夏也就抱过两秒，就差点被咬，从此都是拎在手上。
小的时候还好拎，现在这么大，拎着真的很累诶。
虞离：“可以，不过得找根狗绳。”
遛狗不牵绳，等于狗遛人。
为了方便行动，虞离只好从系统商城的日常区兑换了狗绳。
陈夏：……。
下午的时候闻人亦醒了，肿成发面馒头的脸也已经恢复平时的俊俏模样，茫然地看着围在床头的六个人。
任景试探：“想起来什么了吗？”
闻人亦没有平时的嚣张跋扈，他目光一一看过去，最后停在虞离身上，怯生生地喊了句：“麻麻。”
任景：？
高月：？
蓝毛、眼镜男：？？？？
陈夏：。
好的，他好像知道为什么昏迷之前闻人亦为什么哭了。
青年更是虎躯一震，石化在原地。
继穿女装之后的又一成就解锁——当妈。
任景再次试探：“你说什么？”
闻人亦指了指修女，眼含泪包，“麻麻，他是我的麻麻。”
“………”
噗！
陈夏和任景再也憋不住，顶着虞离要杀人的目光笑成一团。
妈呀。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好笑，救命——
为表歉意，蓝毛和眼镜男很有礼貌地去卫生间笑，把空间留给他们“母子”。
高月是比较有道德感的，她笑完就去问系统了，得到的回复是：“闻人亦因为被附身时候受到的刺激太大，san已经掉到及格线以下了，所以被系统随机了一个弱智debuff，持续时间三个小时。”
高月一边憋笑一边思考：“刺激太大，是因为反复拉窗帘吗？”
套上去的时候，狗狗还乖乖低下头。
陈夏疑惑：“这狗真的是你随便在门口捡的吗？怎么感觉乖得有些过分了？”
一般流浪犬警惕性都很高的才对。
乖？
虞离rua狗头的手一顿，怪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低头继续rua，随口：“可能因为蠢吧。”
似乎是听懂了，狼犬不满地虚虚咬了一口青年的手。青年好像也习惯了，从狼犬嘴里抽出手，满脸嫌弃地把口水抹狗身上。
虞离微笑：“001，有没有能够解除debuff的办法。”
001已经笑到在系统空间满地打滚，听到虞离的话。它紧急刹车：【宿主！有的，就是，闻人亦上次给你的那一瓶药可以解除任何负面状态哦。】
说完，就看到青年面无表情地捏着闻人亦的嘴巴给他灌药。
弱智debuff的威力不是开玩笑的，虽然不懂为什么闻人亦会把虞离当成妈妈，但他显然真的十分入戏。
眼含泪包，凄惨地被灌药，还坚强不屈地喊麻麻。虞离冷冷一眼，他就乖乖地放弃挣扎不动地喝药了。
面皮薄的酷哥闻人亦果然没这么好受了，他想起三分钟前的弱智行为，恨不得当场跳楼。
高月捂着脸拍他肩膀，“想开点，这辈子很快就过去了。”
任景：“对啊对啊，而且就我们知道，我们不会笑你的。”
闻人亦：“麻烦把你的嘴角收好了再说话。”
“抱歉抱歉，哈哈哈哈。”
…………
夜幕降临。山庄的晚饭时间，阿洛伊依旧缺席。
这次监督他们的管家没有要求他们全部吃完，而是抱歉地说：“少爷身体抱恙，请各位客人自行用餐。”
“晚餐结束，我将替少爷宣布明天宴会上需要各位客人配合做的事情。”
终于来了。
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要落下，玩家们或多或少都有些荒谬的心安以及心慌，即使菜品再合口味，也是神思不属地潦草吃完。
去客厅的路上，任景嘀咕：“到底会是什么事？”
高月：“不管什么事，按照计划做就可以了。”不出意外，他们大概明天就可以结束副本。
她有些担心地看向虞离。
明天的计划，多半的希望都系在青年身上，换言之，压力最大的也是青年。
一行人走到客厅，又按照上次的位置入座，佣人沏好热茶，管家就开始宣布明天宴会的有关事宜。
“明天宴会将会在早上八点准时开始，晚上八点结束。届时山庄将迎来一百位客人。这一百位客人都是经过层层筛选才来到山庄，他们与在座的各位是一样的。少爷希望客人们能够好好相处。”
一百位客人，和上个副本献祭的人头数目一样。虞离目光闪烁。
“宴会并没有严格的流程，开始后大家可以自由活动，自由交友。但在宴会结束之前，约莫七点，会有一场交谊舞会，届时少爷也会出席，希望客人们找好自己的舞伴，务必不要落单。”
闻人亦被呛到的咳嗽声和众人放肆的憋笑声混在一起，一时间空气中充满快活的气息。
药效非常快，三分钟后，闻人亦铁青着脸恢复神智。
任景和陈夏已经从捶地变成捶床，即使是隔音很好的卫生间也隐约传来蓝毛和眼镜男哈哈大笑的声音。
虞离已经想开了无所谓了在逗狗玩。
骗子生存法则：脸皮要厚。
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闻人亦。
玩家都被分到一颗脑袋。
人头触感真实，傀儡般的佣人递过来时还不敢不接。蓝毛手上的那颗脑袋已经发毛，他要被恶心吐了。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不是脑袋中间破一个血肉模糊的洞，就是脑袋硬生生凹进去，像是被人暴揍了一拳。
每颗脑袋嘴角的弧度都经过人为提拉设计，弯成标准的笑脸，给人一种皮笑肉不笑的惊悚感。
管家的语气十分绅士优雅，说出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少爷希望客人们在明天的宴会上全程带着身边的脑袋，一定一定不能让脑袋离开自己。如若脑袋消失，我们只能用客人们的脑袋来替代。”
“最后就是，在宴会结束之前，客人们需要把脑袋放在阵法的相应位置。”
燕尾服优雅在划出一道弧度，管家朝他们行礼：“宴会情况大致如此，在下提前祝客人们度过愉快的一天。”
随着他的话语，玩家们的大脑都开始变得恍惚不清。
眼前的燕尾服变得模糊，他们都大概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草！！又晕？！又来时光大法？？去你妈的流氓副本！！
转瞬第二天，早上7:50。
时间转换的疲惫感让玩家们差点摔倒在地，纷纷边骂边在商城里兑换药剂。
任景一口气花了一千积分兑换药剂，气得牙痒痒：“逃游，你真的够够的了，黑心资本家都没你会。”
蓝毛：“我tm，好想吐，呕！”
因为要参加宴会，他们都被副本换上了新制礼服，只有虞离还是一身朴素的修女服饰。
“客人们来了。”
青年开口，玩家们才发现他们身处山庄二楼，从上往下看，可以看到客厅里站了不少衣着华贵的宾客，中央巨大的血阵更是惹眼。但血阵这么显眼的东西，居然没有一个宾客觉得奇怪，他们都在交谈畅聊，完全地无视了血阵。
门口站着的佣人正在登记来访的宾客。
玩家们抱着脑袋有些不知所措。陈夏兑换了道具把脑袋装袋子里，问：“你们有没有觉得不舒服的地方？”
他们也差不多快要被附身了。
高月：“有点痒。”
眼镜男：“开始分头行动吧，感觉痒就嗑药，尽量避免伤害自己的行为。”后续他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随后他对虞离说：“一切交给你了。”
青年手里牵着狗绳，弯唇：“包在我身上。”
…………
时间倒退回昨天。
身着修女服的青年提出的想法大胆而疯狂：“我的想法是关于，疯狂的信徒。”
《暴雪山庄》这个副本，除去他们无法确认的主线任务，主要背景故事都是围绕召唤神明的疯狂信徒。
为了神明不断奉献自身，乃至生命。
不出所料，明天宴会上宴请的宾客也应该都是神明的信徒。
毕竟最想见证的神明降临，不就是他们这群信徒吗？
青年笑得单纯：“非常碰巧，我和那位神明长得非常像。”
不管是管家还是李海，他目前为止见过的每一个信徒，都对他的脸尤其钟爱。他们的眼神和Ashes看他的眼神一模一样。那么是不是可以推测，信徒都知道神明长什么样？
也同样可以推出，他和那位所谓的神明长相相似。
…………
于是“造神计划”就此产生。
青年不急不缓地下楼，身后跟着一只戴着口枷的狼犬，狗绳牢牢地握在他手里。
只在楼下稍微站定，就有无数目光往他这边看。
可修女不理睬。他只是站着，偶尔逗逗脚下的狗。
青年弯腰，姣好的腰线一览无余。纤长细白的手指勾着小狗的下巴，几度变换的光线在那艳丽的脸上跃动，邪恶的色-欲和高洁的神性矛盾地集合在他身上，一举一动都动人心魄。
如若他抬头，会发现那些所谓的宾客，颈部都用黑色的线进行缝合，嘴角被强行提成一个标准到不行的，和黑白照上一模一样的笑容。
诡异的宾客都不自觉地缓慢朝他靠近。
此刻其他玩家——
任景和蓝毛聚在一起，用自以为小声的声音说：“诶，你有没有小道消息？我听说神明早就降临了！”
玩家们四散开来。
他们发出的动静不小，靠近楼梯的宾客都抬头往上看，开始只瞥见一抹黑色的裙角，后来，那黑色的裙角逐渐走进他们的视线。
修女一袭黑裙，胸前的白襟纯洁无瑕。白发散落，仅用黑色头纱固定，那双眼天真又多情，仿佛恶魔与天使的集合体。黑裙包裹得严实，偏生修女身段极好，硬生生穿出了极其涩情的设计效果。
修女的黑色头纱象征了修女的地位。
修道院里，只有资质深的修女才有资格戴黑色头纱。
越来越多宾客神情恍惚地看上去……
大厅中央，血阵之中的鲜血缓缓流淌，陈夏正在和几位贵妇攀谈。
正如高月所说，他这样的小白脸相貌最讨富婆喜欢。
小白脸惊讶：“您也是信徒么？”
美艳的女人僵硬地咧开嘴角，那ctrl＋c的笑容简直看得陈夏一激灵。
他面不改色地继续道：“夫人，神明已经降临，阿洛伊先生此次举办的聚会，就是为了庆祝神明的降临！”
贵妇幽幽道：“是吗？”
陈夏面不改色地扯谎：“当然是的，夫人。”
忽悠的宾客越多，后面对他们越有利。很快，神降的消息传遍大厅，任景他们虽然话糙，但两三个人一起打配合，只要有一两个宾客相信了，再加上三人成虎的效应，谣言就这么起来了。
于是看向虞离的目光越来越多。
圣洁的修女静静地站在那里，那恬静的侧脸让不少信徒恍惚。
像，太像了，没人能否认他们的相似程度，这简直就是同一个人！
那就是拯救了他们的神明！
部分疯狂的信徒已经逐渐靠近，口中不停呢喃着什么。
他们靠近得诡异，脸色酡红，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修女。
那狂热的、持续注视的目光似乎吓到了修女，他下意识看过去，一双含情眼水光潋滟，疑惑地看着那些人。
“神明大人！”
首先急急扑上来的，是已经快要被附身的眼镜男。他捧着虞离的手跪下，完美地诠释了什么叫做变态的疯狂信徒。
在惊讶的修女面前，他无比激动地抬眼，镜片下的眼睛已然是被附身后的狂热，“我们被污浊黑暗的世界抛弃，只有您愿意拯救我们、聆听我们。我们发誓，将永远追随您，信仰您……”
身着高定西装的男人虔诚地低下头：“希望您永远庇佑我们。”
修女挑唇，黑色头纱艳丽地晃动，露出一个极为圣洁的微笑。
“当然，我的职责。”
第 34 章 暴雪山庄（13）
一个下午的“传教”，虞离这位“假神”的信徒已经覆盖整个宴会厅。
托之前在各种场合之间游走的福，虞离非常了解人性，扮演一位悲悯众生的圣洁神明，对于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加之这里一年前举办过一次召唤仪式、本次宴会的主题还是庆祝神明新生，所以不少信徒对他的存在坚信不疑。
不过…有些过分疯狂的信徒让虞离十分伤脑筋。
“神明大人，请求您赐福于我！”
赐福需要轻点信徒额间，这不算逾越。但——
“神明大人，我最近感觉心悸难忍，可以摸一摸我的手吗？”
“我日思夜想，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您，……（此处省略一万字彩虹屁）”
“神明大人，我要忏悔，在看见您的那一刻，我无法抑制我内心的冲动，以至于对您起了不该有的邪念……（此处省略一万字忏悔词）”
“………”
虽然有些羞耻，虞离都一一满足了他们的愿望。
愿望得到满足的信徒快乐又不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青年身边，又偷偷地在不远处用小狗一样眼巴巴的目光看青年，然后收获了青年温柔无比的微笑。
虞离不知道，传说中的神明并非如此好相处。人类于神明来说渺小得如同蝼蚁，对信徒的帮助也只不过是路过顺手搬开挡在蝼蚁面前障碍这般随意。
不过显然的是，宴会厅里狂热的信徒更喜欢虞离这位伪造出来的“假神”。
此时是下午18:35，除了虞离和闻人亦，其他五位玩家已经全部被附身，十分狂热地融进人群。
七点准时到达。
消失了一天的阿洛伊身着华贵礼服，散落的金色长发束起，凌厉的五官如同一把锐利出鞘的剑，牢牢地抓住人的眼球。
他缓步下楼，管家跟在身后。
借着忏悔的名义，闻人亦成功挪动到了虞离身边。
他摇头：“找不到机会拉窗帘。”
似乎是宴会里的宾客都无法见光，每一个窗帘附近都有接近五个佣人把守，他们根本没办法靠近。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原定的拉窗帘计划只能取消。他们只能选择加快速度通关副本。
虞离：“距离舞会开始还有半个小时。”
到时候阿洛伊也会下来，那时候，神降仪式才会开始启动。
他有预感，也许到时候被附身也是好事。说不清是什么直觉，他觉得接下来也许真的会像蓝毛所说的一样“血流成河”。但只要他们能够在其余五个人彻底异化之前通关，也算是另一种救队友的办法。
大厅内，血色阵法缓慢流淌，高悬的古钟时针缓慢指向12，那钟摆开始晃动，叮当叮当地报时。
两位玩家之间相互打了个手势，闻人亦离开，虞离留在原地。
阿洛伊微微一笑，“你今天很美。”
“对我来说，今天是很重要的一天，感谢你能出席这次宴会。”
为什么阿洛伊一直否定莫西林的存在，却又在一年后的今天举办了和莫西林一样的聚会？
虞离不动声色地继续和他装：“能够参加宴会也是我的荣幸。”
“很高兴你能这么想。”阿洛伊回神看了一圈人群，“舞会快开始了。”
没等虞离琢磨出他的意思，男人十分绅士地邀请：“小姐，请允许我邀请你跳一支舞。”
修女微抬下巴，神情自若，“当然可以。”
虞离无法猜到阿洛伊的心思，但他的身份现在是“神明”，绝对不能在阿洛伊面前露怯。
“那这只狗？”阿洛伊往他身后看。
修女弯身，揉了揉狗脑袋，“没关系，它会认真待在这里的。”
狼犬舔了舔他的手，修女忍了忍，最后还是在狗背上蹭了蹭。
虞离由着阿洛伊将他带到了血阵中央，像是之前都没有发生过恨海情天的狗血事件。
大厅灯光璀璨，每位宾客的脸上都洋溢着狂热的兴奋——这是他们最期待的宴会环节，是庆祝神明新生的狂欢！
修女低笑：“是吗，……”
在和闻人亦擦身而过的那一刻，他张唇，低声说了一句话。
阿洛伊脸色不变，他带动修女转圈，“怎么认出来的？”
“很简单，阿洛伊的气质可没有你的这么流氓。”
不仅仅是这样。
作为一个死人的莫西林在一年前召开了聚会，并且最有可能假扮莫西林干这一切的阿洛伊否认这一切，态度厌恶憎恨。
厌恶憎恨莫西林，却发布任务寻找杀害莫西林的凶手，甚至说，自己非常期待宴会。明明在副本背景里，那都是莫西林才会喜欢的东西。
所以虞离想，阿洛伊是不是想暗示他们什么。
从副本开始，阿洛伊一直在否定莫西林的存在。他说他会吃药，他讨厌镜子，看见镜子就会发病。
阿洛伊说过，他不记得一年前聚会的事，也不怀念一年前的时光，但友人A寄来的聚会照片里，收件人明确写了阿洛伊的名字，纸条还是[怀念一年前的时光]。
这些都是阿洛伊身上的矛盾之处。
而莫西林的矛盾则是在他的死法：密室杀人、尸体不翼而飞。
那岂不是人直接凭空消失？
一个人能随时随地消失，还想复活就复活。
怎么可能？
除非当时死掉的不是人，而是一抹暂时消失的意识，只有意识能够脱离时空、肉体存在。
加上，虞离一直很好奇当年的“他”为什么离开。阿洛伊患有人格分裂，就很好地解释了这个问题。
两个人格不愿意好好相处，反复无常的态度让“他”非常痛苦，因此“他”选择分开，遗忘往事遁入空门。
虞离和阿洛伊站定的那一刻，周围也站满了成双成对的、表情陶醉得瘆人的宾客。他们无不敬仰地看向阵法中央的修女，恨不得冲上去向新生的神明献上他们最崇高的敬意。
优雅的音乐倾泻，管家站在高台上，手里拿着怀表。五分钟已到，他高声宣布：“舞会开始！”
交谊舞的乐曲温柔轻快，修女身份的虞离自然而然地承担了女步的责任。
灯光下，青年瓷肌玉骨，整个人都在发光。阿洛伊十分着迷地看他，“亲爱的，你今天真的很美。”
“你一直把我当阿洛伊的替身，死了我都得活过来拉你一起下地狱，对吗？”
阿洛伊，不，莫西林笑容戏谑。“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伴随男人优雅低沉的嗓音，交谊舞曲到达高潮。也就是那一刻，空中迸发十几条血线，激昂的音乐为这场华丽的屠杀伴奏，一百名宾客的脑袋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停留在诡异的微笑表情里，咕噜咕噜滚落在地。
喷洒的黑色血液为血阵作画，那血色浓稠的阵法流动的速度越来越快。
但诡异的远远不止这些。
无头尸体仍跟着音乐旋转起舞，并且明显地分成两波，一波向闻人亦靠近，一波接近虞离。
庆幸的是，异化的玩家并不在他们的攻击范围之内。不幸的也是，异化的玩家也在攻击他们的队列。
浓郁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弥漫，闻人亦和虞离的脸色都变得难看。
阿洛伊那俊美的脸露出一个夸张无比的笑容，他愉悦地看着狼狈逃窜的闻人亦，“成为神明的养分是你们的荣幸。”
青年突然开口：“我和他长得很像对吗？”
这个“他”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自然。”
不然莫西林也不会和阿洛伊争夺身体争夺得死去活来。
交谊舞进入最后一部分，青年停下舞步。
脚下的阵法隐隐发光，似乎只需要最后一步，就能完成召唤，邪神降临。
莫西林笑容清浅：“所以你要雌伏于我吗？”
虞离撩起裙摆，瓷白的大腿中部绑了一把黑色手-枪和一把水果刀。他咬着刀柄，将手-枪上膛。随后转动手枪，散漫地轻笑：
“看来阿洛伊真的有在很努力地抵抗你的存在，莫西林，抢夺身体的控制权很费劲吧？”
莫西林弯唇：“当然没有解开贞-操-锁费劲。”
靠近虞离的无头尸体越来越多，逐渐地要把他淹没。
染着血色的青年，白发凌乱，那过分秾丽的脸蛋，姣好的身材，都是尸群里最惹眼的存在。
莫西林舔了舔唇。
突然有点舍不得，也许他应该在虞离死之前和虞离做一场。
瓷白的指尖染上血液，青年却毫不介怀，他身后是数不清的无头尸体，众星拱月般把他抬了起来。
“你干了什么？！”
一直信仰神明的无头尸怎么会叛变？！莫西林脸色难看，“虞离，我真是小看你了。”
修女坐在尸体的肩头，白发晃动，黑裙滑落，紧实优美的小腿包裹一层薄而透的黑色丝袜，他唇角微勾，睥睨众生的傲慢神性放大冲击着每位无头尸体的感官。
尸体们更为兴奋地手舞足蹈，如果他们有脑袋，那一定是像狗一样兴奋地喘-息吐舌头，以此回应深爱他们的神明。
新生神明微微倾身，手中凭空多出一条凌厉的黑色长鞭，交叠的双腿踩在另一位无头尸体身上。
皮鞭黢黑，油润光滑，微微反射着光，鞭梢弧度收得干净利落，透着几分凌厉，在半空扬出一道弧线，打出骇人的空响。
修女持着长鞭，灰黑色眼眸微抬，仿若真正的神明，神圣地启唇：“莫西林，”
“向我忏悔。”
…………
【叮咚！】
【副本《暴雪山庄》，恭喜编号147258玩家虞离获得道具[鬼尸信仰]，达成[驾驭百尸]成就，获得[鬼母]称号！】
【鬼尸信仰：是百位鬼尸小脑袋组成的鬼鞭哦~~爱泥，就要把最珍贵的东西送给泥！
主银！这是我最宝贵滴小脑袋，请你修下~（鬼尸扭捏跑走）】
…………
假神？和阿洛伊串通好的？
难怪阿洛伊这次费这么大力气和他抢夺身体的控制权。
剩下的五位玩家还拿着人头，他们的人头需要放在阵法的相应位置上，阵法才能生效，神明降临仪式才算真正完成。
虞离猜测，人头需要被附身的玩家本人放上去才能生效，否则管家就不会一直提醒他们，需要随身携带。
距离八点宴会结束还有十分钟，莫西林还在不停地逃窜拖时间，完全看不出病弱的样子。
虞离手里牵着狗绳，狗绳另一头的狗不满地咬他裙子。
青年十分熟练地蹲下顺狗毛。
闻人亦看了眼被揉得舒服的狼犬，问：“现在我们该做什么？”
青年头也不抬，“杀掉莫西林。”
莫西林和阿洛伊是同一个人，阿洛伊死了，莫西林才会迎来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而杀掉莫西林的人，也将是他们向系统提交的最终答案。
闻人亦也没废话：“需要我做什么？”
虞离起身，“你先去给其他五个人灌一点减缓san值下降的药，剩下的交给我。”
任务紧急，闻人亦很快离开。
杀死莫西林的不能是他们，因为系统规定了只能提交npc的名字。
虞离思索着，变戏法似的拿出管家曾经给他的按钮。
他好像找到了管家当初不收回按钮的理由。
按钮按动，身着燕尾服的男人瞬间出现在眼前，恭敬地行礼：“虞离先生，请问有什么吩咐？”
副本即将通关，青年似乎也不想再掩饰藏在良善面具下的恶劣，他轻笑：“解决掉莫西林，你可以的对吗？”
管家也不喜欢莫西林，不然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尊敬的少爷被尸群追着跑了两条街了。
但………
那是莫西林，可那也是阿洛伊的身体。
年长的管家迟迟未动，似乎陷入了痛苦地纠结和挣扎。
距离宴会结束还有五分钟。
青年轻声：“阿洛伊不想把身体交给莫西林，他也不会想看到自己变成这样。”
莫西林边躲开尸群的围攻边嘲讽：“真是让人感动的爱情。”
“不过你们的朋友还在这里，他们被我杀掉真的好吗？”
闻人亦和虞离汇合。那名为[鬼尸信仰]的鬼鞭也已经变成一条迷你鞭子放在虞离个人信息栏里。
目前为止，他们解锁了全部的副本剧情，探索度达到100%，接下来只要填写提交杀害莫西林的凶手就能成功通关。
闻人亦脸色难看。
虞离摇头：“莫西林不会杀掉他们。”
“这混沌、邪恶的世界一度是少爷的噩梦，谢谢您愿意来到少爷身边。”
修女轻轻摇头：“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不客气，都是他乱编的。
话语落下，这位npc爆发出无与伦比的速度，迅速地加入战局。
距离宴会结束还有三分钟，被附身的玩家已经抱着脑袋逐渐往阵法的各处走去。
虞离点开回答面板，在凶手的人选上写了管家的名字，只等待管家成功击杀莫西林的那一刻提交。
闻人亦回到虞离身边的时候，管家和莫西林正陷入苦战。他脸色凝重：“只剩下一分钟了。”
被附身的玩家已经一个接一个地把脑袋放在阵法上。
最后一个还没放下的，是陈夏。他似乎还有一些意识，一只手挣扎地挠自己的身体想要清醒，但另一只拿着脑袋的手已经快要碰到地面的阵法。
只差一点。
虞离冷静地抬手，朝着莫西林的方向开-枪，封锁他的移动空间。
也就是这一秒，管家找到了莫西林的破绽，迅速将其杀死。
同时，陈夏手里的脑袋也放下了。
阵法光芒大作，虞离快速地点了提交，企图能够中止神降。
狂风四起，阵法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睛，手环发出播报。
…………
【滋滋——】
【滋滋滋——】
【副本：《暴雪山庄》
副本状态：已通关
副本等级：A
副本探索度：100%（最高探索程度59%）】
【恭喜任景等玩家通关《暴雪山庄》副本。】
【恭喜玩家虞离、陈夏等玩家在副本《暴雪山庄》探索度达到100%，打破最高探索记录，同时达成白金成就，收录系统商城[百佳通关视频]。】
【副本《暴雪山庄》永久关闭。】
…………
副本大厅，任景在出口疯狂呕吐。
“艹！！！！”
任景边吐边骂人，“什么鬼副本，我san值最后只剩25！！差点就要掉没了！”
陈夏扶着墙站起来，手抖地喝下药剂，看了一周，脸色突然变得难看。
他扯住一直和虞离在一起的闻人亦，质问：“虞离去哪里了？”
“嗯！？”高月也在吐，她隐约感觉出来的时候虞离就在身边，于是她往旁边一捞，边捞边吐，还把那东西举起来，“呕、这，呕，这不就是，呕，吗？”
闻人亦：“………？”
任景：“……？”
蓝毛和眼镜男很努力地让场面不变得这么地狱。他们看着脸黑成碳的陈夏，小声：“呃，高月，你要不要看看你拿的是什么。”
“san值还没恢复，正常正常。”
任景艰难地为自己女友辩解：“对对对，哈哈，大家刚出副本，神志不清也正常。”
高月不解：“神经病啊！你们眼瞎了吗？我拉的不就是虞离吗？！”
没人再吱声，连闻人亦都撇开脸。
高月不爽地甩开任景的手，倔强地抬头，然后和一双无辜的狗狗眼对上。
她举着一只狗。
她举着……
一！只！狗！！！
明艳大美女首次爆粗口：“我擦！狗在这里，那虞离去哪里了？！”
陈夏捏了捏眉心。
第 35 章 暴雪山庄（完）
[6666]
[主播真牛逼！！]
[妈呀，我的天，我真的，主播，我哭死，千言万语汇成一句：啊啊啊啊老婆！踩我！]
[图穷匕见了是吧呜呜呜呜我不管老婆不要理他！踩我！用鞭子也可以的TUT]
[十年老粉不请自来，主包不要理那些变态！！]
[无头尸和主播站在一起真的hso啊！]
[不懂就问，刚刚是一只狗替代主播出了副本吗哈哈哈哈]
日常巡视直播间弹幕的001也才反应过来。在阵法生效的同时，游戏也判定副本通关，但系统居然bug了！！让一只小狗代替宿主出了副本！！宿主则被传送到了另一个地方。
“我没事。”
青年模样凄惨，原本干净的修女服破破烂烂，手心血液顺着指尖滴落，白皙脸蛋上还有丝丝血痕，任谁见了都要大呼：
[呜呜呜呜老婆流血了，我舔舔]
001：……。
虞离并不是在卖惨，虽然系统屏蔽了他的痛觉，但精神上的紧绷和压迫却没办法消除。
他应该是在副本结束之后，又被拉进来了一个空间。当时召唤的血阵阵法已经生效，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那位所谓的神明所处的区域？
真神啊。
可他现在的身份可是冒充神明，将其取而代之的假神。
该说不愧是幸运E吗？刚冒充就被正主拉进来打脸。
虞离吐出一口气，缓了缓绷成一条线的神经，脱力地靠坐在墙上。
周围白茫茫一片，四周充满雾气，伸手挥一挥还能勉强看见前方，但能见度极低，没一会儿就又会被雾气充满。
因为最后管家出手，所以虞离并没有使用他已经冷却好的个人技能。打开个人面板，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的面板已经更新。
【人物：虞离
美貌值：100
健康值：45
智力值：88
武力值：30
魅力值：90
幸运值：E（平平无奇倒霉蛋小哥哥一枚吖）
San值：65（tip：san值大幅度降低会发生不好的事情呢~）
状态：[我不信，真的有这么痛吗？]debuff，
debuff倒计时：01:25:56】
【综合评价：C（哼哼哼，之前是我小看你了！）】
面板的下方，卡牌闪耀悬浮，旁边还有一根血黑色鞭子。
虞离把目光移过去就能看到技能说明。
【技能：鬼尸信仰
说明：百位鬼尸小脑袋组成的鬼鞭哦~~爱泥，就要把最珍贵的东西送给泥！
绿色小人眼睛瞪圆，不是吧？？逃游你没病吧？？
001趴着系统空间的窗口，小心翼翼问：【宿主，你还好吗？】
白发青年狼狈地摔在地上，手心膝盖全是伤口。
001瞧见了，担心地大喊：【宿主！！你受伤了！】
痛觉屏蔽的debuff还没有消失，虞离撑着地面坐起来，手撑着额头，勉强地挤出一抹笑：
《暴雪山庄》这个副本，花了他近2w积分，他现在纯纯穷光蛋。
【等一下哦宿主，我帮你查一下。】001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蹦起来。
两分钟后，它整个绿脑袋都震惊了！
怎么宿主的积分只剩下5589了！！一夜清零？？它按了什么按钮吗？？
001震惊且不解地把消息告诉虞离，虞离倒觉得惊讶，居然还有五千多。
《暴雪山庄》里，他可是把积分全部都花光了。所以说，这些都是直播间打赏的？
直播间观众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大方。
明艳修女微微抬头，透过凌乱的白发，蘸雪似的睫毛轻轻颤动，侧脸那一抹艳红的血色妖异，脆弱漂亮得仿佛从画中走出的精怪。
他自然地点开直播间，微笑打招呼：“你们好啊。”
青年向来会利用自身的好相貌获得一些特别待遇。从他打开直播间的那一刻起，弹幕开始疯狂滚动，后台的积分数据更是不停疯长。
[主播看我看我看我]
[啊啊×n]
[想问问主播，主播下次开播是什么时候？]
“下次开播？可能休息够了就会下副本。”
[主播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喜欢的人呢。”
[没有喜欢的人？！那主播能不能和我结婚？]
“不要混淆冲动和爱，希望你早点找到自己喜欢的人。”
[主播进逃游的目的是什么？]
“活着，还有赚钱，当然最重要的是赚钱啦。”
[主播缺钱吗？]
“缺那么一两亿。”
虞离专心回答弹幕上的问题抽空看一眼后台数据。等积分数据滚动到8656时，他十分抱歉地和直播间观众说再见。
“因为现在被困在这里啦，我还要想办法出去，只能下次再和大家见面了。真的是十分抱歉，只能和大家聊这么简短的五分钟，我也很遗憾，因为观众们说话都很有趣，怕不小心聊过头，所以只能现在和大家告别………”
青年双手合十，可怜兮兮地低头和直播间观众致歉，说明理由的时候还会用亮晶晶的可怜小狗眼神看你，完全让人抵挡不住，也完全无法让人拒绝。
直播间又一阵尖叫，弹幕滚动得飞快，虞离的后台积分已经飙升至1万。
001嘴里的薯片都掉了，一张绿色小脸满是崇拜。
寒气四溢，面前是一具他曾经看见过的水晶棺，棺椁被打开，躺在里面的人紧闭双眼。
不用刻意去张望，虞离清楚地看见了棺材主人的面容。
俊美面容安静忧郁，眉眼到唇，无一处不精致。
那熟悉不过的，他自己的脸。
虞离生出了点兴趣。
果然啊，真神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百分百的相似度，说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不为过。所以那些信徒才会用如此疯狂的眼神看他。
青年扶着墙站起身，想往棺材的方向走，纯白空间霎时落下几个大字挡在他面前。
——唤醒神明的三个步骤：
1.请赞美神明
2.请亲吻神明
3.和神明*****
第三个步骤除了前三个字全部打码了。
……？
神明是睡美人吗？还需要亲吻唤醒。
和 他家宿主……好厉害！！！
————
一次直播结束，虞离后台积分再次充裕，等《暴雪山庄》副本积分结算之后，他应该就可以再次升级个人技能。
揉了揉酸疼的腿，虞离站起来，扶着墙走了一圈，试图寻找出去的办法。但墙面看不见尽头地往下延伸，白雾弥漫包裹，导致他根本摸不清现在的状况。
进来已经有十五分钟的时间，这里还没有出现任何危险。身体已经无法支撑他再走下去，虞离认命地再次靠墙坐下，懒得再挣扎。
但也就是他坐下的那一刻，雾气散开，他所在的空间变得清晰无比。
神明也会怕走丢了？
以及，他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把狗和神明类比的想法也很奇怪。
虞离扯了扯唇角。
此时，大字已经开始倒计时，红色的警告分外显眼，催促他执行任务。
十分钟完成三个任务。
[赞美神明]也就算了，第二个任务[亲吻神明]，不管怎么看都让人觉得那是游戏的恶趣味。
青年面无表情地开口：“敬爱的神明，您是如此的神圣……”
虞离：。
系统的判定标准并不是他的神态和语言，而是他的内心。
这任务有点难。
因为他不会信仰任何人，他最相信的只有自己。《暴雪山庄》副本里，他的身份是修女，可从始至终他都是一位伪信徒。
虽然宿黑和他长得一样，但虞离还是无法彻底催眠自己信仰这位来路不明，还对他有莫名其妙恶意的神明。
001有点着急，甚至觉得自己同事多事，【宿主，你要不要用点道具？】
虞离的综合评级升至C，已经可以购买很多高级道具了。
001的话提醒了虞离。
他打开系统商城，发现商城里恰好有一个叫做[迷幻]的道具。
[迷幻]：想要迷惑对手/npc吗？想要对npc/对手爱得死去活来吗？[迷幻]满足你的所有需求！在使用前对在心里默念“我是xxx的狗”即可生效！情侣爱-爱氛围调和剂，居家旅行必备单品！
ps：本品为一次性用品，持续时长1min
pss：商品打折，原价88888，现在打骨折！只需要8888，即可带回家！
什么坑爹单品，8888积分兑换1分钟做别人狗的机会？抖M必备单品？卖不出去才会打折吧？
青年嘴角抽了抽。但吐槽归吐槽，他还是眼睛也不眨地下单了。
【感谢您的选购！】
叮叮当当的购买音效喜庆，一个黑色项圈落在虞离手心。
项圈为黑色皮质，接合处是银制的爱心环扣。旁边还有一张贴心的纸条：戴在脖子上，然后默念[我是xxx的狗]即可使用。
如果有机会他会用在那叫宿黑的男人身上。
记仇是虞离的美好品质。
他把长发往后撇，长指捏着项圈，不甚熟练地将其系在脖颈上。
使用道具要说的话有点丢人，可更丢人的也不是没说过。只能祈祷那失去理智的一分钟不会这么丢人。
项圈牢牢地扣在脖颈上，他仰着头，优美修长的脖颈白皙，那禁忌的黑色点缀，青年仿佛蛋糕上的美味的草莓尖尖。
可口，且待人采撷。
[我是宿黑的狗。]
咒语生效。
虞离睁眼，灰色眼眸溢满变态的爱心，他爱慕地看向棺材里的男人，卷翘睫毛害羞地颤抖，仿佛那是他的全世界。
修女捏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跪趴在水晶棺边缘，水润得如同果冻的唇羞涩地张开。
“宿黑先生，请允许我叫您宿黑先生，我已经爱慕您许久。从见您的第一面起，您的面容深深刻在我的脑海里，无法忘却………”
那禁忌的、名为[迷幻]的道具圈住了青年，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无比真挚，那甜蜜至极的话语任谁听了都会心尖发颤。
然而他还没说完，空间霎时闪烁恐怖的红色。系统机械声冰冷：【信徒不诚心！警告一次！】
这回不是好糊弄的人工智障了。虞离挑唇，缓慢地闭眼，双手合十放在胸前。
等再次睁开眼，那清冷的脸蛋变得酡红，眼睛布满崇拜，神情迷醉狂热：“神明大人，我终于见到您。在我心中，您是如此的神圣……”
【信徒不诚心，二次警告！提醒玩家，一旦警告超过三次，玩家将被抹杀。】
………
30s结束，虞离才从魔怔的状态中脱离。
身体不受掌控的感觉实在是难受，他睁开眼，发现那新生神明也不知何时苏醒了，猩红的瞳孔压迫感极强地注视他。
……
尴尬，沉默。
……
没有人先开口。
……
虞离这边还在思考，神明却似乎把他当成了信徒，看过来那一刻，那神圣不可侵犯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是你唤醒了我。”
这句话提醒了虞离。真神和假神之间能有什么好说的？如果对方发现他忽悠、利用他的信徒，他的下场还不知道有多惨。
青年扬起一抹青涩的羞笑，“是我。”
宿黑微微倾身，白色长发随着他低头的动作晃动倾落，“你叫什么名字？”
修女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他会如此受神明重视，顿时更羞涩了。
“虞离。”
宿黑很认真地点头：“嗯。”
这位神明似乎格外的……单纯（蠢？
除了神性的压迫，虞离从宿黑身上感受不到任何威胁，像是一朵无害的小白花。对新生神明的性格预估错误，虞离大脑罕见地有些卡壳。
那小白花神明还说：“你受伤了。”
神明如此亲和地关心他，青年更惊讶了，“不疼的。”
背后，卡牌在指尖翻转，发出淡淡光芒。
而宿黑不说话，是在注视他。
沉默的时间里，宿黑身形逐渐变淡，快要消失时他开口：“每一次被唤醒，我能存在的时间都很短。”
清冷温和的声线听起来很伤感。
虞离微怔。
神明脸上还是那单纯的小白花笑容，“和你相处很高兴。”
“虞离，期待下次和你见面。”
仿佛天光乍亮，眼前爆发一阵白光，前所未有的失重感袭来，青年掉进了一个怀抱。
怀抱温暖而熟悉，魅魔愉悦地晃动桃心尾巴，低头看他：
“主人，抓到你了。”
第 36 章 现实世界（2）
自从召唤出魅魔，虞离频繁地被公主抱。
谢生晃悠着尾巴，缠着绷带的脸低头嗅他，“主人，你去哪里了？”
卡牌发亮的那一刻，谢生就感受到了虞离的位置，但虞离没有完成召唤，他无法进入那片领域。
不清楚是不是副本的恶趣味，那破破烂烂的修女裙还穿在青年身上。
魅魔有些新奇想去掀，还没撩开一个边角，手就被虞离拍掉。
修女看过来的眼神明晃晃在说，你有病？
懂眼色的谢生立马道歉，道歉也十分诚恳：“对不起，以前没见过穿黑丝的修女。”
于是魅魔又结实地挨了虞离一记暴栗。
青年想从他身上下来，长腿晃荡几下，谢生不让，怀里人嘲讽地看他，“我看你变狗是真把自己狗化了。”
签订契约以后，魅魔提出要以别的形态留在他身边，还询问他的意见。虞离说了句随便，然后魅魔附身了一只狼犬。
副本结束以后，谢生也自然而然脱离了狗狗的身体，也就是在那一刻，游戏判定错误，那只狗替代了虞离出了副本。
谢生没否认，他目光停留在虞离的脖颈上。
桃心尾巴停止摇晃，谢生指尖勾起青年脖子上的项圈，“哪来的？”
魅魔的指甲是深沉的暗红色，好似由无数鲜红的血液沉淀而来。虞离不由盯着他的手指看，直到那手指抚上他的唇。
咒语默念到一半，眼前的神明突然开口：“你要杀了我吗？”
语气不是疑惑，而是肯定。
为什么要用他那张脸摆出这么单纯的表情？
虞离眉头跳了跳，卡牌又收了回去，不动声色地朝他无辜地笑，“怎么会。”
宿黑没反驳，只是安静地看他。
气氛再次僵硬地沉默。虞离不说话是在思考，该怎么应对宿黑。
那张和他相同的脸，杀伤力还是有的，每每对上那双眼睛，他的思绪都会卡住。这感觉非常微妙，也非常地让人不爽。为什么要用他那张脸摆出这样的表情？如果有机会，他会把这个人杀了。
销毁完毕，魅魔心情肉眼可见地好了。虞离别过眼，懒得去看他。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谢生对项圈的反应这么大，但一个用废的道具，毁了就毁了。
说起道具，虞离想起他上次使用的[共生]，也没有消失。只要他像现在这样微微抬手，那锁链便会出现在他手心里。
银色的链条延伸，虞离有些好奇魅魔看到[共生]的反应，目光顺着链条过去，谢生却只晃晃尾巴，疑惑地回看。
青年问：“不毁了？”
对于一个开始想杀了他、追求自由的放逐者来说，这条锁链才是真正的羞辱吧？
而魅魔的举动总是让人难以琢磨，他夸张地做了个惊讶的表情，“这是主人的馈赠，说毁掉什么的，真是失礼。”
“而且主人身上也有我的印记呢，在最私密……”
话没来得及说完，多话的魅魔被青年捏着下巴冷脸，“闭嘴。”
“好的呢，主人。”
魅魔被勒令消失，虞离轻轻站稳，大腿根部的印记正在不停地发热。他腿有些软，恼羞成怒地后悔没有多给谢生两巴掌。
当初缔结契约的时候，魅魔可没有告诉他，契约的位置是在大腿处。每次召唤时印记发热的感觉都异常地让人羞耻。
#就算是爱情骗子也有羞耻心#
修女努力地忽略那怪异的感受，抬头看副本结算页面。
副本结算的页面还在空中，一个大大的综合评价S不停转啊转，后台的积分发出进账的哗啦声。
【玩家虞离，副本积分结算中……】
【副本：《暴雪山庄》
副本状态：已通关
副本等级：A
副本探索度：100%（最高探索度59%）
已解锁关键人物：阿洛伊（莫西林）、管家、李海、一百位宾客、无头尸
已解锁关键剧情：《与阿洛伊共进午餐》、《阿洛伊的秘密》、《真心话大冒险》、《忏悔室》、《宴会》
已解锁关键道具：镜子、黑白照、纸条、残破的日记本、钥匙】
【本次副本评级：S】
【副本积分结算：15000】
【玩家虞离，综合评级上升：D→C】
除去他买了[迷幻]道具花的8888积分，他现在积分余额是17456，还无法升级技能。
001：【宿主，你要去中转世界看看吗？】
他们现在是在结算页面，还在系统空间内，可以选择回现实世界，也可以选择去《逃生游戏》的休息世界（即中转世界）。
青年打了个哈欠，“唔，回去现实世界吧。”
001眼巴巴：【宿主，你真的不来中转世界看一看吗？】
它期待了好久！如果宿主想去中转世界的话，它就可以介绍好多东西给宿主看了！
绿色火柴人十分迫切地想要在虞离面前发挥身为一个人工智能的作用。
“下次可以吗？001，今天我太累啦。”
虞离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活着，以及休息。
中转世界虽然是给玩家休息的地方，但有人的地方就意味着社交，他不想在通关副本之后还要和一群不知道是什么的愚蠢物种打交道。
“真是十分抱歉。”
“这次又要蹲空了吗？”
“没关系，蹲到同一个副本的也可以问问！”
同时，各大公会论坛，关于虞离的帖子正在呈爆炸式增长。
起因是一个帖子——
主题：卧槽！！无人在意，那位叫虞离的新人又打出白金成就了！
主楼：他目前就下了两个副本吧？两个副本都是白金成就？！到底是运气还是实力，我有点迷惑，有没有大佬可以解答一下？
1L：省流翻译楼主的话：我想白嫖白金通关视频。ps：不过新人这么强吗？我去看了新人排行榜，他怎么没照片啊！
2L：1L你不也一样，你抠门你就直说，想看照片直接去买白金通关视频啊！
3L：楼主.1L.2L你们抠门就直说，三个葛朗台在这里相互指责什么！1888积分都抠门，怕不是什么穷鬼
青年的声音软乎乎的，充满让人不忍责怪的疲惫，001不由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没有考虑到宿主的感受。
人工智能第一次有了愧疚的情绪，数据组成的绿色小脸皱巴巴的，【宿主，对不起哦。】
“没关系。”
青年很是善解人意，微笑着说：“001，下次再见。”
…………
走得十分干脆的虞离不知道，守在通道里等他的陈夏正一脸懵逼，因为副本大厅正涌来一群颜狗。
“啊啊啊啊出副本已经十分钟了！他该不会走了吧？”
因此虞离的通关视频购买量极低，但对他好奇的人不少。四楼兄弟放话后，不少人都在楼里蹲蹲。
然而两个小时过去了，四楼还没回来。蹲得玩家腿都麻了，不少人在楼里抗议四楼欺骗玩家感情，也有人维护四楼君。
666L：亲亲，这边建议白嫖的就不要有这么大意见
……
888L：白嫖还这么多屁话
于是结束了副本处于休假期，闲得蛋疼的玩家们开始围绕“四楼是否欺骗感情”这一问题开始激烈争吵。
又一个小时过去，吵架进入白热化，姗姗来迟的四楼兄甩出一张图后深藏功与名地背手离开。
众所周知，逃游里，通关视频可以截图，但是不能录屏。
图片上，白发青年坐在无头尸的肩膀上，俯身温柔地抚摸另一具无头尸结实的胸口。
细白的指尖轻点鼓起的胸肌，沾染了些许鲜血。被修女温柔抚摸的无头尸则轻微地颤栗，臣服似的想要跪下。
良久，才有人弱弱地问：-
四楼兄，ps了你就直说，真的有人长这样吗？-
这是不是近期说的那位，美貌值一百的新人啊？
也许是那人的质疑激怒了四楼兄，四楼兄单独开了一栋楼，简单粗暴地放了两张图。
一张图里，青年笑意吟吟地与人对话，另一张图里，青年被杀手挟持，梨花带雨的模样令人怜惜。
两张图，不管是美貌还是气质，都无可挑剔。
陈夏被蜂拥而至的疯狂人群吓到，恰好让去打听消息的系统也回来了，告知他虞离已经回到现实世界，他才匆忙地下线。
回到现实世界第一眼，就看到青年已经抱着抱枕，岁月静好地靠在沙发上捧着游戏机打游戏。
陈夏：。
看见青年，他悬着的一颗心放下，浑身松懈，有些懒洋洋地不想动，“你怎么没到副本大厅？”
虞离打了个哈欠，“出了点小问题。”
“嗯。”
青年打游戏的时候不爱说话，眉眼清冷，操作利落干脆。
陈夏麻木地咬了口颗苹果，犹豫地说：“刚刚公会给我发了消息。这次副本之后，公会要我回去带新人。”
言下之意，下次副本不能一起了。
虞离手指停了一瞬，操作的人物血条掉了一大半，随即他又反应过来，力挽狂澜地丝血反杀。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没有谁离不开谁。虞离很早就明白这个道理。
胜利的音效传出，他看向沉默的陈夏，丢过去一颗糖，淡声：“如果你遵从内心，尊重自己，那些事其实没这么复杂。”-
我！草！（双关）-
傻的人还在这里，聪明的人已经去买视频了-
我已经说不出话了这人肯定身患重病不自知，谁能告诉我他的联系方式，我是多年老中医，我能治！
至此，论坛震动。关于虞离的帖子爆炸式增长，他的白金通关视频购买率也噌噌往上涨。
这也是不少人赶往副本大厅的原因。
陈夏苦笑：“没这么容易。”
公会成员之间关系错综复杂，并不是他想走就能走的。如果这次他不回去，公会分配给他的新人会被另一个人领走，等待那些新人的将是残酷的死亡。
原本他是刻意选择了《校园诡谈》这个副本，然后………
资深玩家深呼吸：“总之，事情很复杂。”
虞离已经又开了一把游戏，白发懒洋洋地挽至耳后，听到这句话，他把游戏机递给陈夏，催促他接过。
“？”
陈夏懵逼地接过，懵逼地开始操作。
虞离：“很多事情就像是一把游戏，你不打你怎么知道，最终结果是………”
虽然说他不该为了劝陈夏，就盲目把游戏机递给陈夏，可是这只菜狗也很可恶啊！怎么能这么菜？！那可是一个新手！！他打不过一个新手！
陈夏眼睁睁地看青年脸色变化莫测，而后下笔飞快——莫生气，人生就像一场戏，因为有缘才相聚……①
又看青年丢在一边，已经写了好几张的《莫生气》，有些语塞。
就在刚刚，他用虞离的号：狐狸不吃鱼777，输给了一个ID叫[游离氨基酸]的玩家。
“你再和他pk一次？”
青年紧闭嘴巴，趴在桌子上自闭不理人，深刻地明白了什么叫做成年人的崩溃只在一瞬间。
游戏里，虞离的变脸能力堪称一绝，这还是陈夏第一次看见他在脱离游戏之外还拥有如此丰富的情绪。
不过游戏机也是游戏。
乱七八糟的想法一大堆，陈夏拿虞离没办法，只能再次道歉：“对不起，我错了。”
游戏机里还停留在失败的界面，头像是一只大尾巴白色小狐狸嘴里叼着一条蓝色小鱼，ID名为[狐狸不吃鱼777]的玩家战绩。
狐狸不吃鱼777，胜场856，败场1。
青年指着屏幕，回过头，脸色不一般的黑，冷笑：“我维持了这么久的战绩，被你打破了。”
陈夏诡异地把这双眼睛和头像里的狐狸眼对上，而且他居然从虞式嘲讽冷笑里听出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他停顿了一下，非常贴心地接话：“嗯，然后呢？”
然后呢？
发丝凌乱地贴着脸颊，虞离面无表情地趴在桌子上。
战绩被打破，他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可那又是他自己的错。
心里的小恶魔举着叉子，眼里燃烧着愤怒的火光：那菜狗就没有半点错吗？电子竞技，菜是原罪，他已经菜出了天际！
虞离偏头，那菜出天际的菜狗正一脸诚恳地看着他。
菜狗的小白脸优势完全体现，诚恳得让人不忍责怪。
他又撇过脸。
算了。
陈夏看着青年别过眼不愿意看他，以为青年还在生气，正想着继续道歉，就听到青年开口：“陈夏，我饿了。”
————
话题转进如风，陈夏去做饭的时候还有点不真实。
要知道这样的行为放在两天前，他是会被毫不留情赶出去的。
虞离家的厨房是开放式，他边做饭边思考，冷不防听到青年的话：“再看我，你饭也别做了。”
陈夏：。
放心了，还是熟悉的臭脾气。
四菜一汤上桌，两个人都吃得很安静，陈夏下筷子比较多，之前喊饿的人却没怎么动筷。
陈夏用公筷给他夹了一块鱼肉，“你是不是饭前又吃零食了？”
没刺的鱼肉，虞离很快吃了，“没有。”
一句[那你怎么不吃，你不是饿了吗。]差点脱口而出，在虞离微笑的目光下，陈夏又憋回去。
再问就不识好歹了。
虞离并不是想留陈夏，也并非把陈夏当做什么挚友。在他看来，陈夏只是一个聪明一点的圣母小白脸，顶多在他划分的“做饭好吃、有利可图、可以交一交朋友”的范围里。
况且在人际交往之中，有来有回才是正常的。即使他的脾气臭得让这个“回”有些异常地别扭。
两个人默不作声地继续吃饭。
突然，门铃响了，陈夏去开门，面前站了个不认识的男人。他不确定是不是虞离认识的人，大声地提问，企图引起青年的注意，“你是？”
闻人亦甩出来几张全球限量黑卡。
简称：钞能力。
陈夏：fine
有钱了不起。
闻人亦也没有多废话，“我找你们，是想聊聊关于游戏的事。”
陈夏惊讶：“你有线索？”
闻人亦回答得很快：“没有。”
“………”
关于逃游的核心机密，至今没人能破解。逃游一直以来打的口号都是[和谐有爱，帮助玩家完成心愿]，干的却不是和谐有爱的事，副本里没少坑玩家。
在逃游里，系统和玩家签订契约，玩家成为主播，赚取积分，以此在商城兑换物品。而逃游商城最贵的一件单品就是自由——解除契约，回归和平的现实世界。
目前该单品的售出数量为10，但这十位玩家的去处至今未知。
有人说他们回归现实后遗忘了游戏世界里发生的事，成为普通人；也有人说，解除契约是假的，他们被逃游杀死了。
关于这十位玩家的说法众说纷纭，目前还没有特别可靠的论断。
以前有人问陈夏，破解逃游机密有什么用？
陈夏的回答是：“总得知道自己是死在什么玩意儿手里吧？”
但找了这么久，至今都没有答案。陈夏也不明白自己的坚持是不是对的了，他叹气：“所以还有什么事吗？”
闻人亦看一眼虞离，“我想和你们一起下副本。”
公会的事情还没解决，陈夏正想拒绝，就看到一直躺着的青年慢吞吞坐起来，他抓了抓头发，毯子滑落，精致白皙的锁骨性感，饶有兴致地望过来。
嫣红的唇轻启：“可以啊。”
陈夏：“！？？？”
…………
闻人亦离开之后，陈夏犹疑地看着虞离，没等他开口，打游戏的青年好像是嫌他烦人，翻了个身，不耐烦地说：“你不愿意？”
哪来的愿不愿意一说，公会选择拿新人试错的副本都是非常凶残的A级以上副本。这么危险的副本，他怎么好意思让虞离和闻人亦陪他一起？
只不过话只开了个头：
“我……”
就被青年打断：“那你去死吧。”
————
三天后，系统空间。
被独自留在游戏世界里的001偶然看见虞离白金视频页面的结算，已经高兴得打滚了两天，连自己输牌了都没这么生气了。
火柴小人看见虞离登入，连忙兴冲冲地说：【啊啊啊宿主，我们发财了！！】
“怎么了？”
虞离没忘记他的积分快要被他霍霍完了。
001兴奋地和他解释：【发财了！宿主的白金视频卖出去好多好多！我们和主系统七三分成，宿主的视频积分已经有10w了！！】
白金视频的积分需要主播自提，并不会直接打到账户上。逃游那恶劣的资本家嘴角，不仅和玩家7:3分，提取积分的时候还需要玩家缴纳1%的税金。
也就是说，虞离账户内有10w的积分，提取出来就需要缴纳1k的税金。
前两天还愁没钱升级技能，一夜暴富的惊喜来的太突然，虞离没想到通关视频放上去真的会有收益。
他好奇：“这是怎么回事？”
早在两天前，001已经从其他系统嫉妒的嘴脸里听说了整个事情的经过。绿色火柴小人手脚并用，生动形象、图文并用地和虞离讲述。
【事情就是这样！四楼兄真的太仗义了！】
001眨巴眨巴眼睛，【宿主，这样的话我们就彻底出名啦！不愁没积分了！】
虞离不这么认为。
人都是视觉动物，那些人因为他的脸买单，也会因为其他人的脸而移情。
他把积分从账户中提出来，指尖卡牌淡淡发光，召唤完成后顺手给个人技能[千面]点了升级，积分花去大半，旁边的小字立马显示下一次升级需要10w积分。
吃钱的玩意儿。
青年瞥一眼，发现他的属性面板下方又新添了一行奇怪的话。
——【目前收集信仰值：100】
信仰值？
“001，新添的信仰值是什么？”
001也没见过这样的属性，它挠挠脑袋，【也许是鬼鞭附带的奖励？】
100，正好对应那一百具无头尸。不过这样的猜测显得它很不专业！001轻咳：【宿主要是还好奇，我可以上报主系统问问哒！】
在系统眼里，主系统就是无所不能、无所不知的存在。
青年笑容温和：“没关系，不用麻烦了。”
他直觉，这个技能兴许和宿黑有关，而宿黑的存在凌驾于游戏之上，也许不让主系统知道更好。
思考着，虞离被整个搂住。
“是我。”
熟悉的声音，陈夏正疑惑，眼前男人让开一个身位，恰好露出闻人亦那张少爷脸。
————
陈夏：“你怎么找过来了？”
陈夏和闻人亦各一个单人沙发，青年独自成懒条条，霸占一个双人沙发躺着打游戏。
闻人亦有些意想不到虞离平时的生活状态，不小心多看了几眼，陈夏赶紧在青年生气之前，把闻人亦的目光拉回来。他重重咳了两下，等闻人亦看过来了，又重新问了一遍。
“逃游不是不允许玩家在游戏里交换信息么？”按理来说，闻人亦找他们应该是大海捞针的程度才对，怎么才结束副本不到两个小时就找过来了。
但他果然还是好喜欢这样自私的主人。
魅魔晃晃尾巴，眯眼笑：“好啊。”
于是就被青年心情很好地推开了。
虞离对系统请求道：“可以把我传送到中转世界吗？”
001垂死病中惊坐起，【宿主！！你要过去了吗？！】
它终于可以让宿主见识见识它的本领了吗？！
——熟知统界八卦，号称统界闰土的百晓生！
“嗯。”
陈夏和闻人亦还在副本大厅等他。
001激动：【好！！】
【不过宿主要不要把容貌改一改呀？】
系统商城里有卖改变容貌的药水，售价1w，而且这只是低级的价格，越高级越贵。
001怕虞离出现会引起太多人注意，所以才提出这个建议。
毕竟虞离这段时间的知名度十分之高。
没想到青年不在意，他笑容甜蜜：“不用啦。”
适时出现，才能更好地续住他的话题热度，这样才有更多的钱赚。
————
中转世界和现实世界的传送枢纽位于世界中心，五颜六色的光波包裹着到来或者离开的玩家。
虞离一落地，很显然地可以感受到那些注视着他的目光。
不管在哪个世界，爱美以及吃瓜都是人的天性。
“卧槽这是不是前两天论坛上那个牛逼新人？？”
“草！！这脸！这腰！”
“啊啊啊！”
“………”
这么一批爱吃爱玩的玩家，公会论坛的活跃度也一直很高。
越来越多的人看过来，青年扫了一圈人群，似乎是第一次被如此多的人关注，十分不好意思地露出一个腼腆羞涩的笑容，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过分白皙的脸一抹绯红，仿若娇艳欲滴的桃花，一举一动都勾人心魂。
不少人都看呆了。
心里只有一个双关词语——草！！
“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站在虞离旁边的玩家突然问。
青年有些羞涩诧异，但还是十分好脾气地回答：“我叫虞离。”
只要有一个人带头，剩下的人也不再矜持，许许多多的玩家目光狂热，热切地上前。
“需要我带你下副本吗？我很厉害的，我是A级玩家！”
“我、我有很多积分，我还知道很多事情！………”
似乎是被他们的热情吓一跳，青年无措地后退，脸颊那一抹无瑕的绯红更加诱人，“抱歉，暂时不需要……”
“那怎么能行！这样一张脸，在副本里会遇到很多坏人吧？我可以保护你。”
一个男人搓着手，热切地接近他。
这样的行为刺激到了青年，他抿唇，慌张地看了一圈，发现没有可以离开的空隙，只能无助地请求系统传送。
001：【收到！】
“诶！！别走啊！”
他们无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青年的身影被光影包裹，最后缩合成一团白光消失在原地。
虞离走后不久，周围那些看他看得发呆傻愣的玩家才慢吞吞反应过来。他们相互看看，或多或少都有些兴奋和尴尬。
对视一眼，都十分默契地默不作声各走各的，然后沉默地在论坛里疯狂尖叫分享方才的事。
…………
虞离到副本大厅时，大厅刚进去一波人，面前空出来一块地。闻人亦和陈夏在副本大厅的一个角落等候他，身旁还有两个陌生的新人。
细碎的讨论声不断往虞离耳朵里钻。中转世界玩家的热情比他想象的要高不少，他以为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应该不少人都没空关注别人的相貌才对。
虞离第一次来中转世界，还不清楚世界的运行模式。
逃游各大公会的存在降低了玩家的死亡率，让玩家的副本通关变得容易，公会用成员的容貌或者特殊的直播方式吸引观众，也让主播更容易获取积分。在公会的把持下，许多玩家的副本通关变得简单。
而副本下得越多、个人综合等级越高，休假时间就越多，这也导致了逃游不管何时都会有
白衣服的男生：“我叫白航凡。”
穿黑色T恤的新人怯懦地微微低头，小声：“我叫苏言。”
青年也笑着打了招呼：“你们好，我叫虞离。”
两边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陈夏便开始选择副本。
因为放逐者不被算进玩家的行列里，因此谢生只需要在他下副本之后听从召唤出现就能和虞离一起下副本。
这次的副本选择仍交给系统随机，…不，如果闻人亦没有坚持要他来抽的话。
“我来。”
陈夏：“？”
闻人亦难得地有些得意：“我运气好。”
“那你来。”
副本选择界面是一个五彩斑斓的彩色大转盘，闻人亦十分自信地上前，陈夏看着少年桀骜不驯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不妙。
闻人亦一转。
【恭喜玩家抽中珍稀副本：《圣灵村》
副本等级：S－】
陈夏：……？
运气好？是不是越非酋越喜欢说这句话？
闻人亦也变了变脸色：“不是吧，怎么可能…？”
他的幸运值可是A！！
只见青年无辜地从转盘后面出来，“我就碰了一下。”
陈夏震惊的表情变得合理，他面无表情说：“好，我想我知道原因了。”
………
【副本《圣灵村》载入中……！】
【你是村里死了丈夫，单身带娃的寡妇，外面花花世界迷人眼，可你坚决为你的丈夫守贞，于是你被一些人盯上了。】
【人设：表面温柔漂亮善良，内里“动你孩子不如杀了你”的疯批寡妇。】
【提示：玩家在副本中务必按照人设行事，禁止一切崩人设行为。】
【副本载入完毕。】
【副本：《圣灵村》
副本等级：S－
副本任务：找出副本核心】
第 37 章 圣灵村（1）
副本载入，他们四个人分别被传送到了不同地方。
虞离坐在一张破旧的床板上，身上的衣服已经变成十分朴素的黑衣黑裤。
忽略副本背景里充满恶意的“寡妇人设”，虞离还记得进入副本时，系统给出的提示，他问：“001，副本给出的人设是怎么回事？”
之前都没有过这种提示。
001很快为他解答：【这个是因为宿主综合等级提高啦，这是高等级玩家的福利。所有等级C级及以上的玩家，系统会给出人设提示，以便玩家更好地把握副本背景呢。】
“好，我明白了。001，谢谢你。”
[死了丈夫，单身带娃？！]
[卧槽好刺激的身份牌，寡妇！带娃！]
[有没有一种可能，老婆是口嗨，主播是男的，生不了。]
[男的？！我更兴奋了！！]
[啧啧，所以孩子不可能是亲生的啊！啧啧父*文学，男妈妈赛高！]
[big胆，绿色文学城！]
单身带娃。
虞离目光缓缓移动，然后……然后，他发现，他看不见。
是的，看！不！见！
青年有一瞬间坐不稳，他扶住床沿，呼吸急促，“001！”
001也呆了，它紧急查询了一遍虞离的身体状态，咬着手帕说：【宿主！你的副本人设是弱视小寡妇QAQ】
“………”
“商城里有可以恢复视力的药品吗？”
青年紧紧抿唇，001看着有些心疼，但还是不得不回答：【宿主，这是副本初始设定，我们没办法更改。】
“……”
好你妈个逃游。
虞离隐隐裂开。
在副本里失去视力，确实很难受。001干巴巴地安慰：【只是严重弱视，还是稍微能够看见一点点的QWQ】
“………嗯。”
适应弱视以后，虞离眼前模糊得像是蒙了一层纱，所有的人或者物在他眼里都是无差别的圆条、长条、方条。
旁人嘴里的疯子寡妇，此时安静地坐在床边，银白色长发倾泻，宛如上好的绸缎。那过分精致的面容即使苍白，也遮不住容貌的艳丽，反而更显脆弱破碎的美感。
青年蘸雪似的睫毛微微颤动，似乎是不习惯自身的不堪暴露在别人面前，他纤细的指尖摸索着，用一旁薄薄的白色丝带束缚住弱视的眼睛。
【能看见了吗？】
001发现副本虽然给了弱视小寡妇身份让虞离无法看清，但也给了相应的补救措施，那就是束缚眼睛的丝带。
模糊的世界变得清晰，虞离正想松一口气，又听见001弱弱开口说：【宿主，规则上说这个只有白天才能生效，晚上是没用的。】
所谓的白天指的是6:00-18:00。
“………”
【不客气！】
哎呀，宿主的每一句话都在它的心坎上。绿色火柴人被萌得原地打了好几个滚。
虞离不由思考。
死了丈夫、对丈夫忠贞不一，单身带娃的寡妇。
有没有一种可能，首先，他是男的。
显然，不止他想过这样的问题。从虞离进入副本开始，他的直播间就自动打开，大量订阅了他的观众收到提示，齐齐涌入直播间。
此时，观众们也在对“主播是男的但是为什么副本身份是有一个孩子的寡妇”这个问题进行深入哲学♂探讨。
木头大约有1-2岁婴儿的大小，但雕刻的外形不像是小孩，反而像是某种动物。
这就是他的小孩？
虞离有些明白副本背景里说的人设了。
——疯寡妇。
已经精神失常地认为木头是自己的小孩。
没有小屁孩要应付，青年抽出一张卡牌，大腿处印记发热，卡牌转瞬变黯淡，魅魔十分准时地出现在他身边。
“主人。”
高大的男人揽着他的腰，语气缠绵。
青年微微仰头，躲避他的唇，同时非常屑地推开他。
魅魔被推开也不介意，还晃着尾巴追上去。
副本背景只给了他一小段人设，并没有过多地提及到其他信息，而他只在白天看得见，那就必须要利用白天的时间更多地收集信息。
虞离思考期间，又被魅魔单手抱了起来。
魅魔还十分流氓地摸了一把他的腰，仰头调笑：“小寡妇，好轻。”
喜提青年一巴掌。
“闭嘴。”
“嗯。”
这一巴掌对于他来说不痛不痒，魅魔轻笑，捉着青年的手又亲了亲。
谢生抱着他不放，虞离也懒得下来，他坐在男人的臂弯，指尖懒懒地放在男人肩膀上。
这里距离床只有几步，谢生把青年放在床上，暗红色指甲抚过青年病态苍白的眉眼，最后停留在青年的下巴。
虞离虽然性格恶劣，但在那张脸的加持下，你会觉得他的所有坏脾气都可以容忍。
缚眼丝带穿过发丝，五官无一不完美。青年安静地坐在那里，如同精致的洋娃娃。
谢生突然生出了点装饰的隐秘心思。
兴许是他的手指停留时间太久，没一会儿就会被青年不耐烦地拍掉。
即使隔着丝带看不清眼睛，但谢生就是能感觉到虞离看过来时眼睛里明晃晃的鄙视。
魅魔脸皮十分厚地忽略了青年的不满，蹲下身仔细地替青年穿好鞋袜。
漂亮的青年还会说脏话？
他的迟钝成功收获了青年怜悯的目光：“忘了，你没见过世面。”
魅魔：……。
魅魔再次咬牙切齿：“是的呢。”
穿袜子的间隙，虞离余光打量整间屋子。
屋子装饰十分简单。水泥地面，正中间摆着一张桌子两张凳子，桌子上有一瓶奶，左边床和婴儿床相间，再过去还有一台简单的衣柜和梳妆台。
只有“他”一个人居住的痕迹，没有任何关于亡夫的东西。
虞离微微侧身，掀开叠好的被子和枕头，从枕头底下摸出了两张纸条。
第一张：【婴儿奶粉制作所需材料和方法：母亲的半碗血、父亲的一勺骨灰、两碗羊奶、混合均匀之后加热煮沸，装至奶瓶中，早中晚各喂一次。连续喂养七七四十九天后，婴儿即可长大。】
第二张纸条是一张打有标记的日历，上面显示已经连续喂了婴儿四十四天的奶了。
所谓的婴儿，指的是摇篮里的木头？虞离捏着纸条，表情思索。按照他爱子心切的人设，他大概还需要喂六天。
他看向婴儿床上安静躺着的木头，竟然真的从那僵硬得不能再僵硬的婴儿脸上看出一丝诡异的生气。
桌子上的奶瓶还有1/3的量，看来晚上他还需要再喂一次。
现在获得的信息太少，虞离把纸条收好，准备出去看看。
和他一起的还有谢生。
谢生长得高，走在人群里格外惹眼，虞离干脆买了一瓶面容模糊药水，让男人喝了。看向他们的目光果然少了不少。
魅魔十分无奈。
青年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真正招人的是谁的脸？
虞离大致明白，但他的脸还有用，当然不能轻易模糊。
背景里提到，他被一群人盯上了，不出来遛遛，怎么钓出来盯上他的那群人？
村里出了名的疯子寡妇突然出门，疯疯癫癫的面容不复，而是恢复了那一张妖艳贱货脸，村头几个妇女和老人通风报信，霎时，村里清冷了不少。
他们都忌讳着寡妇，不想让家人和那疯癫的寡妇有一丝接触。
这也让虞离可以十分快捷地逛完整个村子。
他握住青年伶仃细白的脚踝，搭在自己的腿上，而后细致地套上袜子。
普通的白袜包裹青年线条流畅，白得发光的小腿，魅魔思考了一下，变戏法似的又从口袋里掏出黑色的袜夹。
冰冷的袜夹碰到温热的皮肤，虞离下意识地瑟缩，却被谢生牢牢握着腿。
魅魔的指腹比袜夹还要热上一分，恶劣地摩挲他的腿。
虞离面无表情地用另一只脚踹他，“傻逼？”
魅魔被踹了一脚肩膀还不忘扣上袜夹，他有些惊讶的挑眉。或许他没听错的话，这是人类骂人通用语言？
且最重要的一点，他已经快走遍整个村子，都没发现和他一样佩戴手环的玩家。
虞离打开副本信息界面。
【副本：《圣灵村》
副本等级：S－
副本任务：找出副本核心
副本探索程度：9%（最高探索度35%）
已解锁关键人物：婴儿（木制）
已解锁关键剧情：《喂奶》
已解锁关键道具：奶粉配方
副本存活人数：20/20】
目前没有玩家死亡，但他却遇不到一个玩家。
这未免太奇怪了点。
虞离边走边思考，谢生在他旁边，更像是一个保镖。
两人走了一段路，谢生好奇：“主人，你为什么带我下副本？”
青年回答：“因为你好看。”
魅魔表情夸张，但桃心尾巴很诚实地快速晃悠，“不是吧？”
虞离瞥他一眼，“那你还不帮忙找线索？”
噗嗤。
谢生憋笑。
“好啦，主人也会开玩笑了呢。”
“谢生，……”
虞离正想着嘲讽，身体陡然悬空，魅魔一把抱起他，十分标准的公主抱，几个跳跃来到某户人家的屋顶。
高处视野开阔，魅魔十分愉悦地说：“现在够清楚了吗。”
俯瞰整个圣灵村，虞离眼尖地发现某处巷子有一个穿红衣服的小女孩。
他目光只是停留了久些，魅魔十分上道地抱着他前往巷子口。
谢生在空中跳跃，怀里的青年搂着他的肩膀，轻飘飘地夸奖：“某些方面来说，你当交通工具的能力还不错。”
交通工具…？
魅魔第一次听到如此新奇的词汇，风吹乱他的发丝，他微微低头，“？那是什么？”
魅魔突然感觉喉咙很渴。他突然停下，舔了舔唇，缓缓低头，在快要靠近时又被青年用手推开。
已经笑完了的虞离像是拔x无情的渣男，十分冷漠：“别对着我发情。”
魅魔耸了耸肩，捉住他的手指吻了吻，弯唇：“迟早有一天你会同意的。”
不管是被他强迫，还是心甘情愿。
青年再次用他的衣服擦手，漫不经心回复：“那一天再说。”
…………
怕谢生吓到小女孩，虞离是自己一个人过去巷口的。他到达的时候，巷子里的红衣小女孩正在玩沙子。
一句打招呼的话还在喉咙里，红衣小女孩听到脚步声下意识抬头，看见是他，就头也不回地跑得飞快，地上的玩具都没有来得及捡。
虞离：。
懂了，万人嫌是吧。
唯一可以查探线索的机会没了，现在时间也已经接近下午17:00，再有一个小时他就会完全看不见。
虞离只得和谢生原路返回。
路上还遇到两户聚在一起吵架的人家，他想凑近看看热闹，但没走过去，那几个村民远远地看见他就默契地停战嘀嘀咕咕地各回各家了。
万人嫌身份做实，谢生没忍住当着虞离的面笑出声。
“原来主人也有这一天啊。”
虞离面不改色：“交通工具。交指的是交朋友，通是通晓、熟练、擅长，工具是夸你的词语。结合起来，交通工具的意思就是——你很擅长交朋友。”
异世界的魅魔恍然大悟地低笑，虞离明显地感到男人的胸膛微微颤动，头顶传来一道声音：“那主人也是交通工具。”
真信了。
虞离憋了憋，在魅魔怀里笑成一团。
孱弱的青年笑得发抖，那缚眼的丝带都因为他克制地笑容而偏移，在一抹雪白里露出一点殷红的眼尾。
宛如雪中红梅，洁白而又神圣。
虞离打了个手势，魅魔的身影化成风沙消逝。
听见小路那边的脚步声，穿着汗衫的大汉们抬头。
那柔弱的寡妇身着黑衣黑裤，最朴素的衣物都能让他穿出妖娆勾引之感，缚眼的丝带和白色长发融为一体，不疯的时候真有那么几分说不出的味道。
眼看着寡妇拄着盲棍慢慢走近，四位壮汉相互看看，其中领头的男人出面，短齐的寸头干净利落，硬朗的五官以及偏黑的肤色衬得人英俊匪气。
男人身躯健壮，站在小寡妇面前压迫感极强。
他模样凶恶地扛着刀，兴许是因为许久未开口，声音低沉青涩。
“寡妇，这个月的地租你还没交。”
旁边的人配合地把刀狠狠砸在地上，发出骇人的滋啦声，凶恶地威胁：“再不交，我们东家说这房子就不能住人了！你会被赶出去的知道吗？”
第 38 章 圣灵村（2）
刀砸地的声音十分吓人，那瘦小的寡妇被吓一跳，不安地缩了缩身子。
四位壮汉围着一个弱小貌美的寡妇，弹幕已然控制不住。
[再不交房租你就要被赶出去啦！壮汉们，语气敢不敢再凶恶一点？]
[还有能不能不要脸红？]
001也非常赞同，收地租就收地租，你脸红个泡泡茶壶！
不知道自己被挂在弹幕上公开处刑的壮汉们仍在自以为是地凶恶威胁：“大家都是好说话的，你交了钱我们就走，要是不交……你今天也别想进去了！”
“对对！要是睡外边，大夏天的还不知道有多少蚊虫。”
青年不安地捏着衣角，表情为难，似乎是羞于启齿，脸上还飘着一抹绯红，让人看得心跳加快呼吸一滞。
寡妇弱弱地低声：“我…我没有钱。”
威胁的三个壮汉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为首的叫宋青的魁梧男人声音沙哑：“可以宽限一些时日。”
“一共是几多钱？宽限几日？我会努力想办法筹钱的。”
青年似乎是真的因为没钱而羞愧，笨拙地低声，那艳丽的脸潮红得不正常。
宋青比了个数字，“宽限两日，明日我们会再来。”
旁边的壮汉尽职尽责地凶巴巴继续威胁：“快点筹钱，听到没有？！不然被赶出去了，就不要怪我们！”
这一届npc真看脸，威胁还附带温馨提示。这就是盯上他的人？
虞离弱弱地点头，缚着丝带的眼细细地观察眼前的四个男人。
四位壮汉，每个都凶恶地拿着斧头和刀。站在中间的宋青显然是领头人，五官深邃英俊，不说话时透着股老实巴交的劲。
宋青旁边的小弟窃窃私语。
“喂，这疯子不疯的时候真好看啊，他丈夫怎么舍得丢下他跑了？”
“哪里是丢下他跑了，是死了！死了之后寡妇不就疯了吗？同性恋本来就是病，疯了就更不得了了，每天都疯疯癫癫地找人问话，祥林嫂都没他疯。”
“他丈夫死了？！还留下个小孩？不是，男的怎么生娃？难不成他丈夫在死之前出轨了？这么个大美人怎么舍得的？”
“嗨，野花总比家花香，而且男的又生不了，总不能让香火在这一代断掉吧？”
“不是吧，谁知道是丈夫出轨了还是寡妇。这寡妇不知道老不老实！我今天还听别人说寡妇和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一起出门了，啧啧……”
“他丈夫才死了多久啊，就又勾搭上别的了？”
明目张胆地议论。拜托，他是瞎了不是聋了。虞离嘴角微不可查地抽了抽。
“大一大二大三，”宋青低声：“别在背后议论别人。”
宋青是退伍军人，身上衣服总是一丝不苟，说话也有一股说不出的威严。三位小弟瞬间噤声，立正地讨好说道：“对对对，大哥说的是。”
盲棍在地上无助地动了动，那貌美的眼盲寡妇问：“那…请问，我可以进去了吗？”
咳咳！
三位小弟从点头哈腰再次切换凶恶人设，“当然可以。”
一个不能生的男寡妇，哪来的奶味？男人目光闪了闪，提醒：“前面有门槛。”
也不知是蹭到还是什么，虞离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屁股被人摸了一把。他下意识抬头，却发现身旁的四个男人都不像是犯罪的人选。
懦弱的小寡妇嘴巴张了几下，被欺负了也不敢说。
宋青还十分体贴地替他推着门，寡妇怯懦地点头，脸色还是不正常地发红，然后关门进屋。
宋青和小弟准备离开，看见寡妇门前多日未浇水的菜地，还有在外边乱跑的鸡鸭，又对着屋子高声道：“菜地再不浇水就要蔫了，鸡鸭晚上最好也关回去，不然黄鼠狼来了就不好了。”
那寡妇似乎巴不得他们快些离开，连忙回复：“明白了。”
男人们散乱的脚步声远去，门内的寡妇已经逐渐失去视力。
在最后十分钟，那眼盲的母亲拿起桌子上的奶瓶，慈爱地抱起摇篮里的木头，轻声细语地喂奶：“宝宝乖，乖宝喝奶，能快快长大……”
那不成形的木头被母亲温柔地抚摸。
夏天的17:56，说不上接近日落，屋头外边仍然有太阳，但就是照不进那阴暗的寡妇屋子里。
用木头钉起来的窗户勉强透过几缕光，颤颤巍巍地照到那喝奶的婴儿身上，诡异又离奇。
青年逐渐失去视力的几分钟里，那木头仿佛有了生命力，通体变得透明，枝木脉络缓缓流淌着粘稠的液体。原本僵硬的木头如同茧囊，十分有生命力地鼓动着，似乎有什么正在里面挣扎，不多时便会破茧而出。
粘稠的液体流满母亲的手指，溢在那修长白皙的指尖，彻底失去视力的青年并不能明白那是什么。
他以为是喂多了、溢出的奶液。但在他手心里的，却是从那怪物婴儿身上一层一层脱落下来的粘液。
喂奶结束。慈爱的母亲将餍足的婴儿放进摇篮，手在空气中摸索着，慢慢地坐到床边。
虞离倒在床上，大口地喘气。
失去视力的感觉并不好受，他根本无法判断自己手中鼓动、活跃跳动的是什么怪物。
“请。”
宋青微微侧身，让出一条道。
男人身上荷尔蒙气息浓郁，用村子里人的话来说就是倍有男人味，宽若山河的脊背，结实的臂膀，哪哪都让人腿软。
村子里不少待嫁的女孩都暗地里爱慕着宋青。
可惜眼盲的小寡妇看不见。
他拄着的拐杖轻点地面，走得很慢，白发流泻，整个人清冷脆弱得如同一抹月光。寡妇的身份还为他添了分禁忌的、说不出的人-妻韵味。
矛盾复杂的气质成功让在场的几个人看傻眼了。
走到门口，那貌美的小寡妇还摸索地回身，十分抱歉地温声细语和他们道歉：“今天让你们白跑一趟，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会尽快把地租交上的。”
三位小弟怎么也说不出凶狠的话，只得求助地看向他们的大哥。
宋青向前一步，替寡妇打开门，明显地闻到寡妇身上浓郁的奶味。
魅魔贴心地替他拢好衣服，“别着凉了。”
虞离看不见，只能靠在男人怀里，他姿态懒洋洋地，“出去有碰见什么人吗？”
魅魔很诚实：“看见几个人在你门口。这用人类的语言翻译，应该叫寡妇门前是非多？”
“他们还说，你死了丈夫，不甘寂寞又找了一个高壮、能够满足你的男人，示威一样把男人带出去溜了一圈。”
虞离眉毛跳了跳。
“主人，”
魅魔舔着他的耳朵，“我能满足你吗？”
谢生身上的绷带生出了意识，慢吞吞地缠上一无所知的青年。
虞离的发丝被绷带挑逗，魅魔修长的指尖挑开缚眼的丝带，暗红色的指甲狎弄着他细密卷翘的睫毛。
数不清的绷带浮在空中，跃跃欲试地想要缠住中心瓷娃娃一般的貌美青年。
虞离看不见，他只能感觉魅魔那过分地想要往他衣服里伸的手。
又发-情。
什么几百年没开荤的老处男。
虞离没再犹豫地踢了一脚谢生，“滚一边去。”
空中的绷带有一瞬间地停滞，魅魔声音幽怨：“好无情。”
“不是只对我的灵魂感兴趣？”
虞离挑眉，拍开魅魔的手，碰到的时候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似乎有些软乎？
和平时碰到的男人的硬邦邦骨节和肌肉不一样。
一阵沉默，魅魔罕见地没有回嘴。
空气中漂浮的绷带纷纷掉落，似是害羞又似是痛苦愉悦地蜷缩，最后慢吞吞地回到主人身边。
安静的时间里，虞离只能听到谢生克制地喘息。
该怎么形容这样的声音？
痛苦？有，但是……更多的是愉悦？痛苦的愉悦？
虞离心里升起怪异的感觉。手心也发烫得厉害，他刚刚碰到的是……魅魔的尾巴？
还没来得及骂出口，他的唇就被人蜻蜓点水地吻了吻。
偷袭成功的魅魔恶劣地笑了笑，他躲开青年的巴掌，“明天我有事，不能呆在主人身边了。”
用虞离的话来说，大概是放逐城里几个傻逼闹事，他得回去处理。
“滚出去最好。”
不受虞离嫌恶的语气影响，魅魔笑眯眯地说：“放心，我很快回来。”
[共生]锁链重新出现在青年和魅魔之间，谢生摸着颈间冰冷的金属，吻了吻那链条。
“明天见。”
魅魔身影化为风沙消失在原地。
周围空气重新变得安静，虞离竟然有一丝不习惯。
个屁。
发-情的黏人精走了，他又瞎着，什么都看不见，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并不方便。
他得想一想地租该怎么付。
宋青说，菜地里的菜要蔫了，鸡鸭也没回笼。
虞离很好奇，“他”在副本背景里是个身体孱弱的眼盲寡妇，是怎么又种地又浇菜，还养了鸡鸭？
这些都是体力活吧？
没等他思考太久，房门就被人敲响。
门口传来宋青熟悉沙哑的声音：“是我。”
第 39 章 圣灵村（3）
为什么身体这么弱还能种地？
疑问的答案已经清晰。
虞离打开副本信息，再次确认他的人设。
看不见的感觉十分不好受，魅魔在身边时虞离还没有深刻地体会到因为眼瞎debuff产生的负面情绪。
现在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黑暗带来的不只是不方便，还有无时无刻无法言喻的恐慌。像是下一秒就要踩空掉下悬崖的人，一颗心都被高高吊起。
幸而系统页面可以直接投影在脑子里，青年沉沉吐出一口气，压下多余的不安，重新阅读副本信息：【你是村里死了丈夫，单身带娃的寡妇，外面花花世界迷人眼，可你坚决为你的丈夫守贞，于是你被一些人盯上了。】
门外的宋青迟迟等不到回复，于是又敲了敲门，还抬高了声音：“是我，宋青。”
守贞？
大半夜有野男人爬床的守贞？
虞离重新用丝带束缚眼睛，小声：“门没关。”
夏天的夜热闹得出奇，蝉鸣和蛙叫不绝于耳，可宋青就是能听到寡妇那温柔细小的声音，像是有人用羽毛在挠他的耳朵，轻飘飘的，让人心痒。
喉结滚动，虞离口中的野男人轻轻推开门，“我进来了。”
宋青仔细地替他关上门，声音沙哑沉稳，十分让人安心。
“你这样不锁门不好，容易被小偷惦记。”虽说圣灵村民风淳朴，但青年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实在是令人担心。
他边说边转身，只一抬头，就愣住了。
宋青知道青年是男的，也知道青年长得好。
在虞离看不见的地方，桃心尾巴极其精神地快乐晃悠，魅魔弯着腰背，压抑克制地捂着通红的脸。
好像掌握了一个不得了的开关。
虞离捏了捏手心，恶劣地弯唇，但没来得及笑，手指就被人报复地咬了一口。
魅魔小狗磨牙似的咬着他的指尖，没力气没精神地趴在他身上，似是抱怨地撒娇：“主人，你太懂了。以后我会出去和他们说，是你满足我，不是我满足你。”
十足的娇妻模样。
“………”
虞离深呼吸，“你发什么病？”
束缚下的眼睛安静地看着男人。因为是长发，身上还有些许喂奶时不慎滴落的奶液，整个人呈现一种怪异的母性。
可怜的单身母亲怯怯地开口，回答男人的上一个问题：“因为你要来…所以没锁门。”
虞离看不见的视角里，宋青黝黑的脸因为他这一句话变得通红，那件汗衫下肌肉也紧绷得鼓起。
极其暧昧的一句话，但青年的咬字和表情又很纯粹，似乎真的只是单纯为了给他留门。
可一个死了丈夫没多久的寡妇给另一个男人留门，说出来本就是会被人道德谴责且当做八卦嚼舌根的事。
寡妇这一名头安在过分美貌的青年身上，除了称谓，似乎还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道德禁忌。
——提醒别人青年被人抛弃的事实，也放大青年身上那孱弱可欺的人-妻感。
宋青捏了捏眉心，抛开那些旖旎的念头，声音很哑：“你下次，不要对别人说这些话。”
“啊？”
寡妇疑惑，那老实巴交，沉稳得如同一座山的男人低低解释：“会让人误会。”
寡妇不解，却也乖乖点头：“好。”
虞离心里思忖。
宋青对他没想法？男人看起来老实巴交，兴许是活菩萨，不然怎么会不求回报地帮他干这么多活。
可如果这样，那白天摸他屁股的又是谁？
他思考期间，宋青站起来，精壮有力的好身材透过那薄薄的汗衫，荷尔蒙扑面而来。
男人弯下腰背拿起一旁的锄头工具，“田里还有些空处，我带了点多余的种子，今晚可以种上。”
虞离闻言，动了动指尖。宋青对他有没有兴趣，还可以进一步测试，运气好的话也许还能套出点背景信息。
总之，愿意接近他的宋青显而易见地是一个移动的线索库，不能轻易地放他离开。
宋青拎着锄头转身，看见那眼盲的寡妇拄着盲棍，摸索着想要往他这边来。
白色长发随着青年的动作晃动，月光在发梢跃动，高贵美丽得像是一只被豢养的名贵白猫。
宋青有些许晃神，青年十分不好意思地开口：“实在是很感谢你这些天的帮忙，剩下的地就不需要种了，……”
青年发丝散乱，落在宋青的脸颊。老实巴交的男人怔怔抬头，猝不及防被一条携着青年身上独特香气的丝带盖住脸。
那是青年缚眼的白色丝带。
温和好闻的气息强势撞进他的鼻息，宋青的呼吸有一瞬间变得粗鲁急促。
他用粗糙的指腹小心翼翼地捏着那条香巾，想着还给青年，却看见趴在他身上的寡妇脸上是轻易让人心慌意乱地迷茫，一手捂着唇不停地咳嗽。
太近……了。
他们之间过近的距离甚至能让宋青清晰地透过月光看见青年起伏的身段。
比村里的一些女人还要漂亮。
宋青耳根发红，他脸温度滚烫，逃避似的用手臂遮着脸。
虞离这具身体实在是差，只是这么一摔，即使有男人垫在底下做缓冲，浑身也都颤栗咳嗽得停不下来。
苍白的唇咳得嫣红，他倏尔身体腾空，细白的指尖下意识扶住男人结实黝黑的臂膀。
青年实在是白得过分了些，和常年在地里晒太阳干粗活的男人偏黑的肤色迥异。那搭在手臂肌肉上的细瘦指节也像是被强制倒入黑巧里无力反抗的可怜牛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黑巧吞噬融化。
咳嗽之后是剧烈的喘息，虞离无力地趴在男人怀里，大脑疲累得说不出话。
宋青把人放回床上，脑海全然只剩下一个念头——好轻，像一只猫。
大脑已然发热成一团浆糊，男人稀里糊涂地想要退开，却又被寡妇无意识轻轻地勾了勾衣角。
宋青立马像是被人定住一样，肌肉紧绷，浑身动不了。
“借我、靠一靠。”
虞离难受得厉害，他已经不想去想自己和男人的关系，只想有人能够依靠，缓解身体的疼痛。
“好。”
沙哑得不行的声音。
宋青哪哪都绷着，肌肉兴奋地收缩，他克制地滚动喉结，青筋暴起的手掌耐心地替寡妇顺着脊背。
不仅是抱起来香软，寡妇的身体似乎没一处不是软的。明明都是男人，青年有的他也有，怎么青年的每一寸肌肤都如此地让人着迷？
数不清是今晚的第几次走神，待虞离气顺，宋青蜷缩着收回手指。
沉默寡言的男人开口：“你还好吗？”
他这一番话让宋青心里说不出的憋闷，男人沉下脸，气氛有一丝微妙。可虞离还是没察觉似的继续说：“我这样的身份，和我一起会被村子里的人讨厌，今天之后，你………”
话未说完，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惊呼。青年笨拙地左脚绊右脚，眼看就要摔倒。
身体比大脑快，急促的脚步声和一阵兵荒马乱的动静之后，两人先后倒在灰扑扑的水泥地面上。
温热的肌肤相贴，宋青下意识护住怀里人，搂住那腰的第一反应是——好细。
男人掌心温度高，虞离被烫得微微瑟缩，急促的呼吸有所缓解，无助地嗫喏：“可以、可以还给我吗？”
宋青不说话。
失去缚眼丝带的青年五官完全暴露，睫毛上沾了几滴破碎的眼泪。完全失去高光的灰色瞳孔暗淡，却不损青年的美貌，反而添一分精致脆弱的美感。
似乎丝带对他来说格外重要，青年再次放低语气恳求：“对不起，丝带对我很重要…宋青，可以还给我吗？”
软绵绵的语气颤抖地喊出他的名字，宋青眼底情绪翻滚得更厉害。
失去视力的青年伶仃瘦削的手腕从宽大黑色衣袖中滑出，双腿分开跌坐在床上，乖巧安静得如同一只任人摆布的瓷娃娃。
宋青抬起他的下巴，哑声：“我替你系上。”
粗糙的手指抚摸脸颊，滚烫的体温和指腹上硬硬的茧在脸上留下红痕。他捏着丝带，把散乱的头发拨开，十分笨拙地在青年脑后系了个土气的蝴蝶结。
丝带重回脸上，青年珍惜地抚摸，“谢谢。”
宋青语气微不可察地停顿，“嗯。”
我可以是菩萨。
宋青沉默着，他突然想起村子里的人议论寡妇的那些话。
“他经常勾-引村子里那些未婚能干的男人去帮他干活，……真是放浪，宋哥，你可不要和他走得太近，不然一不留神就被他勾了魂！”
“是个男寡妇，长得也跟妖精一样，同性恋都是病！”
“听说他家门槛都快被那些来来往往的男人踩烂了！”
真的是这样吗？明明前两天他来帮忙干活时，青年对他的感谢不似作假。
这是用完就丢？
又联系白天来收租时听到的大一大二大三说的那些话。
——“寡妇白天的时候和一个高大男人在村子里闲逛，怕不是找到了下一春。”
找好下一家了？所以可以毫不留情地把他丢弃。宋青气息有些不稳，他没有正面回复虞离的话，而是克制地捏了捏手指，“你的地租有着落了吗？”
啧。有戏。
虞离饶有兴致地想。
提到钱，寡妇顿时脸红，他声若蚊呐：“我会想办法的。”
“现在已经很晚了，你快些回去。不然被村子里的人看见，他们会说你的不好。”
“我……我不在意那些，但你和我绑在一起，就会被议论，非常抱歉。”
就这么想和他撇清关系？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寡妇能有什么办法？再去勾引其他男人？是白天的那位？再者说，他有什么不好？为什么要换掉他？
想到这几天的相处完全是青年的虚情假意，宋青就无法克制他对青年的恶意。被欺骗的愤怒冲昏头脑，脑海各类下流的想法闪过，他深深地看一眼寡妇，回身把地上的锄头放回原处。
“好。”
替寡妇在屋子里点了根蜡烛，宋青在离开之前还嘱咐：“我回去了，你今晚记得锁门。”
盲棍被男人放在一边，虞离拄着棍子挪到门口，月光洒在那张柔弱无害的脸上，他轻声和男人告别。
“嗯，谢谢你。”
“不客气。”
宋青勾唇，那英俊的脸不见老实，反而添了些许匪气。
————
送走宋青，虞离把门关上，按着001的提示回到床上。
他摔倒在并不柔软的床铺里，床板硌得脊背生疼。
宋青是目前村子里唯一愿意接近他的人，要钓线索，就不能操之过急。
给一颗甜枣再打一巴掌，利用完之后毫不留情甩开，老实人也会黑化。
接下来只要等黑化的老实人吐线索就好。
时间接近晚上八点，虞离放空大脑。
片刻后，他挪动身子靠近摇篮。坐起身轻轻地摇动婴儿床，口中哼唱着摇篮曲，仿佛一位真正称职慈爱的母亲。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青年神色温柔地哼唱，他有一把音色极好的嗓子，不管唱什么都能轻易地俘获观众的耳朵。
摇动的节奏缓慢，他似乎满心欢喜地期待着婴儿的降生。
感受到母亲丰沛的爱意，摇篮里不成形的木头扑簌簌掉落碎屑。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精心雕刻，木屑一层又一层地剥落，逐渐地显现出稚嫩的雏形。
“……我亲爱的宝贝。”
烛影晃动，那温柔的、毫不知情的眼盲母亲完全不知道，蜡烛映照的黄白墙面上投射出的婴儿影子，是无数疯狂晃动的触手。
第 40 章 圣灵村（4）
圣灵村的作息比市里城里的作息都要早。约莫九点，整个村子陷入黑暗与宁静之中，只有连绵不绝的虫鸣和蛙叫。
眼睛无法视物，很多事都不方便做，查线索也难做到。加之身体不好，虞离累了一天，简单地收拾一下后坐在床上，走了一个下午的腿酸痛难忍。
把裤腿挽起，小心翼翼地捏了捏酸疼的小腿，虞离还伸展了一下手脚。
现在可以做的事似乎只剩下睡觉一个选项。睡一觉起来，早上6:00左右他就能恢复视力，到时候再查探线索也来得及。
寡妇乖巧地搭着小腿，细白的手指拖着叠好的被子往自己身上盖。倏尔，潮水般的困意袭来，眼前恍惚一片，他无法克制地倒在床上睡去。
空气中生出的浓郁阴气将青年纤细的身形包裹，又源源不断地被婴儿床上的木头吸收。
如果虞离醒着，他便会发现，这样的黑色雾气已经从第一个副本跟随他至今。
而那被封死的窗户角落缝隙里，一双猩红的眼睛注视着这一切。
…………
早上六点，虞离准时被院子里的公鸡打鸣叫醒。
视力已经恢复，他扶着额头从床上爬起来，感觉身体十分地酸软僵硬。不同于走路走多后身体内乳酸分泌过多的酸爽，这种酸软更像是他被人压着睡了一整晚。
邪门。
虞离重新把丝带缚好，思索昨晚快速入睡的异常。
那木头颤动着，极其努力地想要回应爱他的妈妈。
怪异的晨间母子友好互动，放在一个疯子身上也变得合理。
哄完婴儿，虞离摸索着从柜子里拿出亡夫的骨灰。
那是一个小坛子，骨灰安静地躺在里面。
喂奶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骨灰还剩下小半罐。他用坛子里的勺子勺出一勺放进缺了个口子的海碗里，紧接着又毫不犹豫地用刀狠狠割了一下手心。
鲜血淋漓流出，虞离脸色顷刻变得苍白。
他先前想过为什么这具身体指尖这么多伤痕，情况如此差劲，现在想来，怕不是每天放血喂奶惹的祸。
滴滴答答弄了半碗，虞离眼前一黑，控制不住地软了身子。
他跌坐在凳子上，纤细的手指颤巍巍地包扎手心上的伤口。
骨灰和鲜血都有了，最后一份材料是两碗羊奶。
农村里，羊奶是稀罕货。“他”是怎么连续一个月弄到这么多的羊奶？
念头冒出来的那一刻，门又被敲响了。昨晚才走的宋青扬声：“是我。”
活菩萨。
虞离喘着气，实在没力气再走过去开门，“宋哥，等一会儿。”
门口宋青差点被这句话给喊得血气上涌。
寡妇平时也软声软语的，偏生这会儿的语气更是求饶似的，让这位没开荤的老处男把持不住。
宋青拎着一桶羊奶，踌躇着，一时间不知道该回什么话。同时又觉得恨恨，难怪村里人说寡妇能勾人，这把嗓子，村子里哪个年轻汉子勾不到？加上那张脸，就是有病的同性恋都不缺人想和寡妇试试。
寡妇不缺人，这就是寡妇嫌弃他不要他的原因。
短短几秒，宋青的脸色从通红变得铁青又恢复原样，拎着羊奶的手也紧了又松开。
约莫三分钟，艳丽的青年才拄着盲棍过来开门。
“不好意思，让宋哥久等了。”
他语气软软的，又明白喊宋哥让人消气，本就喜欢他的宋青哪还能有什么脾气。
宋青眼尖地注意到他受伤的手，没有直接把羊奶递给他，而是直接进了屋子。
屋子里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男人皱眉。关心地问：“你的手怎么了？”
桌面上，骨灰和鲜血已经融在一起，沉淀在海碗底部，虞离小心地把受伤的手护住，轻声：“不小心割到手了。”
“我看看。”
男人把羊奶放在桌子上，快步走回头。他小心翼翼地捏着寡妇的嫩白的手，指腹粗糙的茧子磨得人躲了躲，然后又被牢牢地抓着。
“怎么割得这么深？”
第一次放血，不熟练。
心里吐槽，虞离还是遵循人设，缩回手，脸色苍白地摇头：“过几天就没事了。”
宋青抿唇，“家里有药吗？”
即使桌子上大半碗血十分显眼，他也没有拆穿寡妇说的谎。
寡妇不答，只是眼尾红红的，忧心忡忡地说：“孩子还没喂奶。”
男人身形微僵。
喂奶？
青年会脱下衣服，用……像妇人哺乳……这样喂奶？但男人不是不能产奶吗？
邪恶粗鄙的想法充斥脑海，宋青只觉得脸热得不行，浑身僵硬地动弹不得。
虞离趁他发愣的时间，把两碗羊奶和方才的骨灰鲜血混合物倒在一起，缓慢地搅拌着，眼底充斥着诡异的母爱。
此时，宋青也清楚地意识到寡妇说的那些话的意思、也彻底明白别人所说的，寡妇是个疯子，这句话的含义。
他给寡妇送过羊奶，但从来不知道寡妇的羊奶用来做什么。
先前他和寡妇的关系只是止步于邻里之间的互帮互助。但昨天白天听到大一大二说的那些关于寡妇的闲言碎语，他就有点憋不住，刻意在离开前说了那几句话，还夜里发疯似的跑到人家屋子里头去。
结果当然是找了个不愉快。但他今早上还是眼巴巴地照常拎着羊奶过来了。
宋青都觉得自己贱得慌。
空气中流动着不寻常的气息，他眼睁睁地看着寡妇加热那浑浊鲜血和羊奶混合而成的液体，后把液体装进奶瓶里，慈爱地哄着那摇篮里的木头喝下。
青年温柔地哼着歌，漂亮干净的侧脸完全让人看不出来是个疯子。
他抱着木头，奶瓶那凸起的奶嘴缓缓流出微粉色的液体，微微扬起的唇角散发着温柔的母性光辉。
可木头怎么会喝奶？
所有的液体都流到了寡妇自己身上。
青年身上那诡异的奶味是这样来的。
宋青喘着粗气，没由来地心里烧了一把火。
…………
喂完奶，寡妇似乎平静了许多。宋青过去，不由分说地抓着他的手腕，把随意包扎的布块取下，重新又上药包扎了一遍。
药是他在虞离喂奶的间隙在房间里找到的。
寡妇似乎很不习惯别人碰他，挣扎着想要脱手，不小心蹭到伤口，又疼得抽气，小小声地拒绝：“不用了，我自己来。”
宋青：“别动。”
那软糯的鼻音像一只只小鹿，一下又一下往宋青心里撞。换药结束，他浑身燥热，脸上和背上都出了不少汗。
“这几天最好不要碰水。”
包扎得这么好，明天还不是得再割，虞离默着不说话。宋青瞥见他羞红的耳垂，觉得那火气又上来了，拎起房间角落的锄头，不由分说地往外走。
“今天太阳大，地里还要浇水放肥，鸡鸭也得放出来，不然会在笼子里饿得直叫。”
沾床就睡的感觉非常奇妙，由于个人经历，虞离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一困即睡的能力。
但现在显然不是惊喜这种能力的时候，虞离直觉昨晚在他睡着之后一定发生了什么。但就算他强撑着不睡，晚上无法视物的debuff也让他没办法精准判断现场情况。
果然还是需要一个工具人。
（工具人魅魔还没回来。）
虞离穿好鞋子，没忘记喂奶的任务。
——父亲的骨灰，母亲的半碗血、两碗羊奶，混合均匀加热。
婴儿床上，喂过奶的木头婴儿初具原形，大致形态好似是某种久居海洋的动物。
指尖轻抚木头光滑的表层，那缓慢流淌的纹路像是有了生命，亲昵喜悦地回应母亲的爱-抚。
如果会说话，说不定已经眷恋地喊着妈妈了。
幼小的婴儿总是避免不了早晨父母起床时的哭闹，美貌的盲人母亲面带笑容，宠溺又无奈地将其抱起，轻声细语地哄着。
“宝贝不哭，乖乖的。”
“宋哥，谢谢你愿意这样帮我。”小寡妇泪眼汪汪地道谢。
主动送线索，菩萨都没你好。
身体内的火越烧越旺，一个想法在脑海里慢慢酝酿，宋青扯了扯毛巾擦汗，回复：“没事。”
他会想办法从青年身上讨回来的。
对他有意图，比没意图好攻略得多。虞离有了思量。
体贴地考虑到虞离眼盲。宋青走的步子很慢，而且尽量都挑没有障碍物的平地走。
“宋哥，真的很谢谢。”
虞离跟在男人后面，语气自嘲失落：“村子里只有你对我好。”
“我不明白…为什么村子里的人都这么讨厌我。”
宋青也罕见沉默。
村子里关于寡妇的风言风语是最多的。农村没有什么娱乐项目，于是各种家长里短就成为村里人的饭后谈资。
寡妇人漂亮，又死了丈夫，还是个疯疯癫癫的有病同性恋，自然而然贡献了许多八卦话题。
关于寡妇的传言，一些话的真实性已经不可考证，但多人说了，那件事便混进真真假假的八卦里成为真实的罪证。
门前的土地打理得很好，宋青扛起锄头，手臂上结实的肌肉鼓起，肌理分明，线条流畅，浑身都散发能让女生脸红的男人味。
他回答寡妇的话：“他们不了解你。”
“是吗。”寡妇苦笑。他坐在屋檐下的凳子上，安安静静地“看”着男人干活。
微风拂过，青年又抓了一把米喂鸡。
他喂鸡的动作很生疏，有一搭没一搭的。
虞离在查看副本信息，存活人数仍然是20/20，没有玩家死亡。
那么问题来了，其他玩家在哪里？
距离他进入副本已经快一天了，现在都没有陈夏、闻人亦的影子。
更别提副本线索了，影子都没一个。
虞离洒了一把米，一群鸡仔一哄而上，叽叽喳喳在他脚边。
宋青抬头擦汗，看见这一幕，有些宠溺地弯唇。
八点一过，太阳挂上天穹，圣灵村开始忙碌。虞离的房子在村子最里面，说偏僻也足够偏僻，但这里是进山的必经之路，不少人会从这里经过。
女人们小声对寡妇指指点点，男人则用下流轻贱的目光看他。
“啧啧，坐在那跟幅画似的，但谁不知道是个对谁都张开腿的*……”
“宋青真被他勾魂了，天天去帮他干活，要不是家里不同意，我看宋青呐，能直接把寡妇娶回家！”
稳步朝他走过来。
“天热起来了，你进去吧。”
汗珠流过男人硬朗俊逸的脸庞，他又抬手用颈间的毛巾擦了擦，“这里交给我就行，田里蚊虫也多，你被咬了就不好了。”
虞离抬眼，发现门口说闲话的人不知什么时候走了。他目光闪烁，低头苦笑：“对不起，让你和我一起被人议论。”
“和我这样的人一起，很糟糕吧？”
“我不在意那些话。”宋青扶着他起来。
青年却不愿意，他咬唇，发丝脆弱地晃动，“他们都说我什么了？”
“说我勾引你？说我死了丈夫？我………”
唇被捂住，虞离下意识僵住，他想挣扎，宋青却一下离他极近，男人清爽的气息混着热气，低声：“他们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想法。”
十分明显的暗示。暧昧在空气中流转，宋青只能听到他的呼吸，不安地攥着手指等待虞离的回答。
良久，却只听到一句——“对不起，宋青哥。我配不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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