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替身


    尘沨觉得自己不小心窥见了秘密。


    翌日一早他想起一事去找沈屏, 但是等他到沈屏屋子却发现他人不在。


    他想了想,还是打算往回走,说不准在路上就能碰到沈屏呢。结果半路上先碰见了舒朝誉。


    尘沨对舒朝誉印象不错, 还体贴地问了句他要去哪儿。


    舒朝誉眼下有些青黑,不过很是礼貌, “我想起一事要麻烦沈师兄,这会儿便是打算去找他。”


    尘沨不知道, 舒朝誉昨夜在那黑衣人离开后翻来覆去一夜未睡, 好不容易盼到天亮, 忙不迭地就来找沈屏。


    他想告诉沈屏要小心,近来可能有人要害他。


    但是这话却不能对尘沨师兄说, 舒朝誉自己也没什么把握,更无实打实的证据, 但是不想有人伤害沈屏这却是真心的。


    至于那人会不会伤害焚玉仙尊,舒朝誉想了想, 还是否定了。


    焚玉仙尊修为离大乘只差一步, 别人要想害他简直痴心妄想。更何况他与焚玉仙尊连面都未见过, 若是就这么贸然找过去,说什么有人想要害他。


    焚玉仙尊大概会觉得他有病!


    舒朝誉做好了心理建设,却忘了……沈屏亦有可能觉得他有病。


    尘沨不知道舒朝誉的小算盘,颇为友好地提醒,“沈师弟不在屋里, 兴许有事出去了。”


    “什么?!”舒朝誉大惊,“难道那个黑衣人……”他下意识开口, 却在尘沨疑惑看过来的时候猛地住嘴。


    “你好像很惊讶?”尘沨眸色动了动, “莫非你知道沈师弟去哪里了?”


    “我, 我不知道!”舒朝誉不敢胡说八道, 他试图打消尘沨的怀疑,便解释道,“我昨夜做了一个梦,有些奇异……梦中出现一个黑衣人,他将沈师兄给掳走了,那梦很真实,我吓醒了,然后就……”


    舒朝誉面上有些「尴尬」,“虽然只是一场梦,但我想求个心安,便一大早过来了。”


    “哦,这样啊。”尘沨看似被他的解释说服了,然后与舒朝誉一起去找沈屏。


    但是二人怎么也没想到,几乎找遍了整个无望峰,最后竟然是在谌妄的院子内看到沈屏。


    而且更为离谱的是,沈屏与谌妄一前一后出门,沈屏身上穿的还是谌妄的衣裳。不仅如此 ,二人言谈亲昵,谌妄甚至还伸手摸了摸沈屏的脸颊。


    尘沨:“是我做梦了?”


    舒朝誉,“肯定是我没睡醒。”


    “欸,师兄?”沈屏也发现了二人的身影,他丢下谌妄几步走过去,面上略有些意外,“师兄和小师弟怎么来这里了?”他问得十分自然,“是找师尊有事?”


    “不,我来找你的。”尘沨的理智还未回笼,仍陷在方才的那一幕里。


    舒朝誉比起尘沨也没好多少,他张了张嘴,看向不远处的谌妄,“那便是师尊?”


    “嗯。”沈屏点头,在得知晁书是宋渟后,他对舒朝誉倒没有那么大的敌意了。


    “师兄怎么在这里,我与尘沨师兄找了你许久,”舒朝誉虽诧异于沈屏与谌妄的亲昵,但方才的情景对他造成的冲击并不如尘沨受到的那么大。


    他问出了尘沨正想问的话,然后便听到了一件十分离谱的事情。


    因为沈屏说,“我昨夜与师尊宿在一起。”


    尘沨:“……”来个人掐醒我,我肯定是没睡醒。


    舒朝誉:“……”师兄一朝变师娘!


    沈屏好似没有发现二人的惊异,继续道,“本来打算这会儿就去告诉你们的,但没想到你们正好过来了,”他说到这儿顿了顿,“我已与师尊结为道侣。”


    尘沨:“……”究竟是谁还没睡醒?!


    舒朝誉:“……”罢了,师娘便师娘吧!


    舒朝誉良好地接受了这个现实,但是尘沨却脸色不大好看,他头一次十分失礼地将沈屏拽到一旁,声音刚好足够二人听到,“你不是知道师尊他……”尘沨一脸怒其不争,“那幅画既然留到现在,师尊这百年来也未曾接受过别人,你怎么就看不懂呢!”


    尘沨苦口婆心,试图让沈屏想清楚,但是沈屏却忽然凑近,低声道,“师尊忘不了这张脸,而且师兄你不知道吗?那位洛青吟长老才走,已经又有不少宗门的修士打师尊的主意了,师尊对此烦不胜烦,我对于他而言,正好是个挡烂桃花的绝佳人选。”


    尘沨听了仍旧觉得不妥,“若是别的也就罢了,但是你现在与师尊结为道侣,若是以后……”他停住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沈屏明白他的意思,“你怕我入戏?”


    尘沨沉默,但是他的表情告诉沈屏,他担心的就是这个。


    沈屏失笑,心中为尘沨对他的关怀,但是面上却作出一副认真模样,“师兄放心,我知道分寸。”


    他像是怕尘沨不信任,又再三保证道,“他对画上那人多看重,我一清二楚,所以必然不会做出不该做的事情。”


    尘沨默然,知道自己是劝不住沈屏,叹了口气后转身离开,甚至忘了给谌妄行礼。


    舒朝誉见尘沨走了,自然不敢多待,给谌妄行礼之后也匆忙溜了。


    院子里重新恢复一片安静,谌妄慢慢走到沈屏身后,“宋渟会信吗?”


    “我连尘沨都瞒着,就是想让这场戏更真实些,晁书他应当知道你早就发现我的存在,但是决决不可能知晓我已经勘破他的身份。”


    沈屏看着外面的竹林,“他从一开始就警告我不能与你相认,而且千方百计瞒着我杜撰出另一个故事,说到底他也是料到了你不会与我说清一切……”


    “我……”谌妄想要解释,却被沈屏打断了,“我明白的,有些事情还没到时候,所以我并不想逼你,但是坐以待毙也非我的性格,要想让宋渟露出马脚,便不能什么都不做。”


    “而你与我结为道侣,这一事必然能让他乱上一乱。”


    “至于其他人,”沈屏笑了笑,“便让我演一出好戏,也叫那些觊觎你的都歇歇心。”


    他狡黠一笑,“替身虽不及正主,但是该有的殊遇还是要有,所以就要靠你配合我了……”


    “嗯。”谌妄应允,他一向不会拒绝沈屏。


    ——


    继焚玉仙尊只差一步就能大乘飞升之后风清门再度轩然起来。


    因为焚玉仙尊竟然与座下弟子结为道侣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诸人都沸腾了!那个外门废物沈屏仅凭一张脸先是入无望峰,再是洗精伐髓修为大涨,如今更是扶摇直上成了焚玉仙尊的道侣。


    任谁听见这消息都觉得离谱,那么一个平平无奇的废物怎么就入了仙尊的眼!


    “哎,听说了没,那沈屏可是凭着那张与仙尊道侣有几分相像的脸摇身一变成了仙尊的新道侣!”


    “出乎意料啊!明明之前还只是个废物,怎么这才不到一年的光景他就有了这造化,直接一步登天啊!”


    “谁说不是呢!”不少人慨叹,“说到底他就是因着那一张脸,仙尊也是情深意切,先前的道侣不在了 ,独身百年最后还是找了一个赝品。”


    “就是,虽说那沈屏走了狗屎运,但是说到底他也只是个替身,无论如何也比不得正主,就看他嚣张几时!”


    “我看不见得,”有人凑近道,“你们可没见他那嚣张的模样,昨日几大宗门来访,面上是要与仙尊谈事,其实是打着结姻的算盘,之前的洛青吟长老没能入得了仙尊的眼,却是给各大宗门一个表率,这不,接二连三的就有人上门,只待自己宗门的人入了仙尊的眼,孰料飞来一个沈屏,直接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仅如此,你们可没见那沈屏嚣张跋扈的样子,他当着众人的面子狠狠下了各大宗门长老的面子,合欢宗那位美艳的大师姐被他明嘲暗讽,脸色都白了。”


    “便是如此,仙尊都没说什么,摆明了一副回护的模样。”


    诸人越听越觉得不忿,正要继续说时,尘沨过来了,他听见的不算多,但都是对沈屏的敌意,自然而然地便发了火,“一个个是不用修炼吗?整日在宗门嚼舌根,难不成这样就能修为大涨?”


    很少见尘沨发火,诸人吓得立刻离开。


    蓝玉和淮渊走过来,拍拍尘沨的肩膀,“莫气,都是一群鼠目寸光的家伙,好像将别人贬低几句就能找回一些面子似的。他们多是嫉妒罢了,毕竟一年前沈屏才只是炼气期。”


    “你们怎么也过来了,掌门那边不用看着吗?”尘沨缓了缓心里的气,看向蓝玉二人。


    蓝玉撇嘴,“只一个沈屏就够那些人应付的了,我们二人便借机躲躲懒。”


    “你说……”尘沨刚说了两个字便停下,蓝玉疑惑,“你想说什么?”


    “那会儿我见了沈屏看师尊的眼神,”尘沨想了想,“他说他有分寸,但是我却忍不住担心,师尊他心里明明还有那个人,可却不知道为什么又与沈屏结为道侣,倘若真的如众人所言,师尊是将沈屏当作替身了……”


    “不会。”蓝玉打断他,“沈屏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兴许的确会忍不住沉溺,但是你观他现在的反应,他对仙尊应当还不到非卿不可的地步。”


    “你看到的他,他眼里的深情,为何不可能是他装出来给人看的呢?”蓝玉笑了下,“倒是仙尊看他的眼神,我觉得也不尽然是替身吧!”


    尘沨讶异,“怎么会?”


    “怎么不会?”蓝玉笑得更加灿烂,“你还是看轻沈屏了……他不傻的。”


    作者有话说:


    晚安鸭——


    第62章 霍刀


    到底还是沈屏谌妄二人的的事情, 尘沨就是有太多担忧也无用,遂不再过问,只一心在无望峰教舒朝誉修炼。


    比起周围各种流言四起, 沈屏显得过分淡定,不仅如此, 面对有心人的责难,他高调讽斥, 端的一副小人得志的情态。


    随之而来的便是无端揣测和暗地里的轻蔑。


    直到晁书将他堵在山下。


    “你怎么在这儿?”沈屏并不意外, 却佯装出一副惊诧模样, 晁书脸色很难看,“你和谌妄是怎么回事?”


    “你都知道了?”沈屏勾唇, “他修为高深,若是能一道帮我寻谢疏, 自然要容易得多。”


    沈屏的反应在晁书意料之外,他明显动了怒, 黑衣白面原本就有些妖异, 如今一双眸子赤红, 更添几分邪气。


    “你为何不与我商量!”晁书那眼神像刀子,“谌妄他……沾上了你还能落到好吗?!”


    “风清门下还有那么多人,他也不可能轻易对我如何,更何况,他似乎对我也有所图谋, 所以借机利用他不正好么?”沈屏看似毫不在意,甚至对现在的境遇很满意。


    可是晁书不一样, 若说先前只是隐怒, 那现在就是几乎忍不住的爆发, “胡闹!”


    晁书的反应在沈屏看来并不意外, 借着这个时机沈屏看向他,眼神直勾勾的,“你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说到底谌妄他也只是书中世界一个人物而已,我既利用了他,也是于我找谢疏更方便一些。”


    沈屏一句话直接将晁书之前瞒骗他的尽数还给他。提到这时晁书才像是忽然间反应过来什么,他沉默许久才开口,话里带了些不易察觉地试探:“你是不是故意如此?!”


    沈屏早就将他的反应预料到了,他反而质问起晁书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何须故意如此?”


    他反客为主直接看向晁书,问道,“你这样在意我的所作所为,难道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不成?”


    晁书心尖一跳,立刻摇头,“我怎会瞒着你,从一开始,我便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而且从始至终也一直帮你在找谢疏的下落,倒是你,你既答应我要在风清门找到那个魔修,可如今你连一丝线索都没有。”


    “谁说我没有一丝线索?”沈屏眸色沉凝。


    “难道你已经知道了谁是那个魔修?”晁书颇为惊讶,他盯着沈屏看,好像要从他脸上看出一丝玩笑的模样,但是沈屏面色不变,反而十分坚定。


    “前些时候我就已经发现了有些不对,只不过我尚且还没有确凿的证据……倒是你,不说别的,单只是你帮我找谢疏这一事,将近一年的时间,我却没有得到他的半分消息,所以到底是你在瞒骗于我,还是从一开始你就没有打算帮我找到他?”


    沈屏的质问有条有理,而且他第一次这么咄咄逼人,晁书被他问得一僵,顷刻间也反应不过来要如何应对。


    沈屏将他所有的反应看在眼中,面上却不显丝毫。


    “我感激你从我来到这里帮我,但是有些事情还需坦诚一些,我尽心尽力的找风清门的魔修,你却一直假意敷衍我。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怀疑,谢疏究竟在不在这个世界……又或者说,他到底是否活着?”


    晁书立刻接道:“我并未骗你,他没有死!”


    沈屏笑了下,“可你总要给我一个确凿的答案,要不然时间久了,我总会忍不住怀疑你是否是借着谢疏让我为你办事。”


    沈屏一直不曾在晁书面前表现出他的强势,时间久了不免给了晁书一种「沈屏已经不似从前那样聪明」的错觉,而且沈屏在经历了之前的死亡后似乎沉寂起来。


    可他却忘了,沈屏再怎么沉寂,他皮囊下还是从前的那个人。


    便如以前沈屏不常发火一样,他不是不会,只是不愿。


    晁书怔怔的,心中不知想到了什么,沈屏比他略高些,只能看见他白色面皮下微微颤动的睫毛。


    “我想知道谢疏是否活着,且与你达成交易,但是你需记得,我并非求你,”沈屏走近,手臂搭在晁书肩上,“所以你若瞒我骗我,后果难料,知道吗?”


    他声音阴恻恻的,晁书下意识抬头,却不料被沈屏按住,“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再死一次于我而言也没什么,而你不一样,犯不着与我同归于尽。”


    这就是威胁了,晁书本来是上门问罪,却不料反被降了一军。


    他看着沈屏转身就要走,二人距离越来越远,心中不知是哪个念头将理智攫住了,他高声问,“你说你有线索了……”


    他更多是犹疑,“是谁?”


    “谌妄。”沈屏没有回头,说完便离开了。


    晁书站在原地,心底那一点怀疑打消。


    沈屏既然说出谌妄的身份,那就说明他并未护着他,这样的话……便几乎可以确定,沈屏尚未发现谌妄是谢疏。


    可是明明应该觉得高兴的事情,他却一点都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晁书说不清自己的感觉是否正确,但是眼前的证据却由不得他思忖再三。


    ——


    “他来找你了?”沈屏一回去,就见谌妄在竹林前等着他。


    “料是怕夜长梦多,他到底还是有所怀疑,”沈屏与谌妄并行,“我将你的秘密告诉他了。”


    谌妄听了却没有多少反应,好似早就有所预料。


    沈屏不想一直这样你试探我我试探你,便一把拽住谌妄的手臂,“你就没有要告诉我的事情吗?”


    “暂时没有。”谌妄太过直白,若是换作另一个人现在肯定是不快了,沈屏却是扯唇,“你倒不怕我生气。”


    “你知道我的为难。”谌妄回答得很快,这话可正好戳在沈屏心坎上,沈屏摇摇头,“你就是抓准我不会逼你才这样放肆!”


    “现在还不到时候,说了也只是徒增烦恼,所以再等等。”谌妄一直说时机不到,沈屏也不敢确定他所谓的时机是什么时候。


    而且按照谌妄一贯的性子,他不肯说的,沈屏也逼不出来半个字。


    除非……


    沈屏瞬间否决,他自恃现在还做不出那样的事情。


    二人各自沉默,等走到屋内,默契地对上眼。


    “听尘沨说,明日有贵客来。”沈屏问,心里想的是,该不会又是瞧上谌妄姿色的某宗人物吧!


    谌妄好像看出来他的揣测,解释道,“不算贵客,只是个……视魔修为毕生死敌的莽汉。”


    沈屏:“?”


    谌妄没有解释,但是第二日沈屏就明白了。


    沈屏死前也不是没有见过恨不能生啖魔修其肉的修士,但是在看到所谓贵客后,他沉默了。


    这次来风清门的是刀宗的掌门霍刀。


    霍刀其人,一身以除魔修为己任,他本是剑宗大派的嫡传弟子,天生火灵根,年少时在修真界也是数一数二的天才。


    他出身显赫,又为剑宗大派人人敬崇的大师兄,加之他为人义气,数十年间在修真界名声大噪,后来还与拂花宗宗主之女结为道侣。


    本是人人钦羡的一对,却不料三年后为剿魔修赫渊,误入圈套,双双负伤。


    尤其其妻,盖因腹中孕子,无力自保,死于乱中。


    霍刀爱妻已死,一尸两命,魔修赫渊却趁机遁走。


    经此一役,修真界元气大伤,魔修也隐入暗处,数十年不出。


    可于霍刀而言,杀妻杀子之仇不共戴天,他一心要赫渊死无全尸,待伤愈后便四处寻觅魔道踪迹,但有嫌疑,一律诛杀。


    可是就是因此,他曾几次误伤他宗,致使各大宗门积怨已久,在其师尊面前要个说法。


    众怨难违,连霍刀师尊也不好回护,遂当着各宗的面,将霍刀重责,可没想到的是,在此之后不到三个月的光景,霍刀再次将人误伤。


    而这一次,他咬准对方是魔修,且当着对方宗门弟子无数的面,将人狠下杀手。


    就此,霍刀从人人敬仰的天才变为滥杀无辜的刽子手。


    其宗门屡屡遭各大宗门为难,霍刀便在那时开口叛离宗门,另立刀宗。


    原以为霍刀会就此无名于修真界,却没想到不过短短十年光景,刀宗声名鹊起,以诛杀魔修为唯一目标,且在魔修赫渊再次出现时将其斩杀。


    霍刀再度名声大振,引得修真界纷纷侧目。


    便也是那时开始,诸人似乎渐渐忘了之前的事情,一个个都逢迎起来,霍刀就此在修真界占得一方势力。


    沈屏听尘沨讲完这些,看到霍刀时便没有多少陌生。


    霍刀其人身高八尺,身材壮硕,容貌不算突出,却见一身正气,只是他一见谌妄却没有什么好态度。


    开口便是冷嘲热讽,“从前我以为焚玉仙尊清高孤绝,没想到也不过泛泛。”


    他说这话的时候看的是沈屏,在场的人哪里不懂他的意思,这人自己在道侣死后孑然一身不曾再娶,如今听着那些流言,便觉得谌妄是个沽名钓誉之辈。


    忘不了曾经道侣是假,窥得新人再结是真。


    谌妄没有开口,沈屏却有些不快,“宗主这是什么话,未见其人便先将人一句话断定,这样草率,便是宗主识人的本事?”


    他故意弯唇,“宗主就不怕识错了人,以后追悔莫及。”


    “牙尖嘴利!”霍刀看不上沈屏,更不可能给他好脸色,说话也十分无礼,“你便是那个借机谋利的沈屏?”


    “宗主认错人了,”沈屏笑了。


    “不是你还是谁?”


    “借机谋利非我,与仙尊彼此有意的才是我。”他笑得温柔,眼底却无半分笑意。


    作者有话说:


    定时定错了,小红花又没了,哭唧唧……


    晚安鸭宝贝们——


    第63章 突变


    霍刀自视甚高, 从前在宗门当大师兄的时候便是天之骄子,旁人比他强得欣赏他,比他弱的又多是逢迎, 即便之后叛出宗门,他也是极少受过贬斥。


    沈屏的来历他听过, 所以在他看来,沈屏便是凭着那一张脸将谌妄骗得团团转, 既无骨气, 又无本事, 与凡世那些靠着皮相苟活的人并无两样。


    至于人人吹捧的焚玉仙尊,也是名不副实。


    只这么简单两句话, 沈屏就看出了这人的自负与狂妄。


    “好了,我今日来不是与你这种人废话的, ”霍刀收回视线,看向上座的掌门, “据查, 贵宗有魔修活动的迹象, 我亲自前来便是为此事。”


    掌门原本不想与这等粗蛮之人说话,但是一听到魔修二字便变了脸,他一脸凝重,“霍掌门所言可属实?”


    “自然所言非虚,”霍刀睨了谌妄一眼, “自然所言非虚,所以我才会亲自前来, 只是贵宗的焚玉仙尊似乎并没有觉察到此事, 难不成这一身修为都是传言而已。”


    他句句都针对谌妄, 沈屏却顾不上这些, 心中一点一点沉下去——这霍刀怎么知道的?


    明明刀宗距离风清门有千里之距,而且素日极少来往。


    除非……是晁书。


    沈屏不动声色地往谌妄那儿看了眼,谌妄不发一言,只一派沉静,好似事事都与他无关。


    可是谌妄的反应在霍刀眼中便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不仅没有让他稍微平静些许,反倒激起他的火气,“焚玉仙尊这是什么意思?风清门上下属你修为最为高深,究竟有没有魔修,抑或魔修踪迹如何,你岂会一无所知?”


    “证据。”谌妄面上淡漠。


    “什么?!”霍刀声音更高,“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风清门出现魔修,如今却与我要证据?”


    “既无证据,那霍掌门凭什么说我风清门有魔修?”沈屏打断他,“而且,你也说了,是我风清门的事务,所以哪容得他人置喙!”


    “大胆!”霍刀疾言厉色,“我与焚玉说话,你算个什么东西?!”


    “对,”沈屏扯唇,“比起大名鼎鼎的刀宗掌门,我的确算不得什么,只不过霍掌门需记得,您离飞升……差得也不仅仅是半步。”


    此言一出,霍刀登时勃然大怒,他抬手就要给沈屏个教训,却不料还未出招便被压制得死死的。


    谌妄依旧坐在原处,甚至连手指都未动一下,但就是这样,霍刀也知道,是他出手了。


    不等他再度大放厥词,谌妄抬眼看他,“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霍刀左臂应声而断,即便他努力憋住,也没能留住那一声痛呼。


    跟随霍刀进来的有三人,顿时急了,一个忙不迭给霍刀看伤,另两个则看向一直不语的掌门,“贵宗便是这样跋扈?!”


    “不对事,只对人,”蓝玉环臂笑道,“你们应当庆幸今日仙尊看在霍掌门原来的宗门面子上留情了,否则你们以为今日还能走得出风清门么?”


    “你们欺人太甚!”


    “呵,”蓝玉嗤笑,“究竟是谁不自量力,跑到别人的地界大放厥词,还做出一副深明大义模样?”他示意旁边弟子将四人请出去,面上尽是轻蔑,“风清门上下深居简出是不假,但是并非怕事,刀宗今日这等姿态,我们记下了。”


    “几位,请吧!”


    霍刀亟需地方疗伤,带着一众弟子灰溜溜离开。


    等人都走了,掌门这下开口,“谌妄,宗门内是否真的……”


    “掌门,那霍刀就是听到一些流言便风风火火上门的,风清门这么多年一直偏安一隅,到底还是招来修真界不少宗门的不忿,至于魔修,有仙尊坐镇,又怎么可能一无所知,总不能那魔修修为高深,连仙尊都一并骗过了吧!”


    蓝玉今日攒了不少气,即便谌妄断了霍刀一臂,诸人也觉得憋屈。


    被人欺到头上来,还留下语焉不详的胡说八道,任谁都觉得气愤。


    “但是霍刀此人虽然鲁莽,却不是完全没有脑子,他既今日这样大放厥词,绝不会紧紧是给我们添堵,”尘沨蹙眉,“还有,他之前与师尊也无旧怨,怎么今日这样咄咄逼人?莫非……是受了谁人的挑唆?”


    “不无可能。”掌门点头,“霍刀这些年一直四处诛杀魔修,已然一身凶煞之气,而且他的修为……有些不对劲。”


    “不对劲?”淮渊疑惑,“师尊发现了什么?”


    “从他今日一出现,我想你们都感觉到了一丝不适吧?”掌门摊开手心,“我暗中取了他一点灵力残留,方才谌妄断他一臂,霍刀身上的灵力波动很不对劲,就像是……”


    “就像是原来如海水充盈的灵力倏忽干涸不及小溪,”谌妄接上他的话,掌门点头,“就是这样。”


    “怎么可能?!”蓝玉几人都觉得不可思议,“霍刀修为虽然不及仙尊,但是比起修真界各大宗门之首来说,他算得进前十五,倘若他的灵力出现这样的波动,那么……”


    “掌门出事了!”


    几人还在说时,忽然从外边跑过来一个弟子,他匆匆将手里的信笺递上来,掌门几眼看过,脸色骤变。


    “各大宗门掌门长老俱出现灵力紊乱的问题,”他看向谌妄,“方才的霍刀并非个例。”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淮渊蓝玉几人脸色也十分难看,“明明我年前在外历练时并未发现什么奇怪的事情,这短短不到一年时间,怎么会……”


    “不仅如此,驻守在各大宗门附近的弟子来报,似乎在这档口,各大宗门都收到了相似的消息,内容……明显针对风清门,而且已然在宗门间形成一定的影响。”


    “这摆明了就是针对我风清门!”淮渊怒不可遏。


    “既如此,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掌门直接吩咐道,“你们速速派门内弟子加紧搜集消息,务必尽快查出那流言具体说了什么,还有,在这关键时刻切莫与别的宗门发生冲突。”


    “若是激起群愤,到时有理也要变成没理了。”


    “是,掌门。”蓝玉几人分开行事,沈屏离开之际担心地往谌妄面上看了一眼。


    谌妄对着他点了点头,沈屏便跟着蓝玉他们走了。


    等到人都走完了,掌门才开口道,“谌妄,你真的没有在宗门中发现任何有关魔修的踪迹吗?”


    谌妄摇头,“没有。”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掌门兀自担忧,“之前我不怕各大宗门朝风清门发难,因为我知道宗门确实没有魔修的存在,但是霍刀的出现让我莫名的担忧起来……树欲静而风不止,就怕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陷阱等着呢!”


    谌妄看着掌门一脸忧色,却是没有多言语。


    ——


    沈屏跟着蓝玉他们将掌门安排的事情一一办好,而后便想回无望峰。


    孰料蓝玉主动提及魔修一事,“掌门虽然没有明确说,但是我们也要时刻注意着,宗门现下人多嘴杂,而且许多地方都没法一一照顾得到,所以近些日子将修炼的事情暂且放一放,最好我们都将各处查一查,若是有蛛丝马迹,也好早做打算。”


    尘沨点头称是,沈屏却想起另一件事 ,蓝玉说的他没听进去,不自觉发呆的模样被三人看在眼里。


    “怎么了?”尘沨拍拍沈屏肩膀,“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没有,”沈屏摇头,“我只是担心师尊……”


    他话没有说完,但是几人都明白他的意思,掌门单独将谌妄留下,要说什么几人也都猜得到,而且再想起之前霍刀的表现,心中更多了几分忧色。


    “掌门不会因为外人几句话就为难仙尊的,”蓝玉安慰道,“那霍刀想来与几大宗门的情况一样,发现了自己的灵力出现问题,再加上可能风言风语传个不停,便直接一冲动来风清门想要兴师问罪。”


    “又或者有人借刀杀人,想要借着霍刀的手对风清门有所图谋也说不定……”


    “霍刀为何要比别的宗门发现得早呢?”沈屏忽然问,他蹙着眉头,“明明其他宗门几乎都是同一时间得到的消息,出现的问题,为何偏偏霍刀不一样呢?”


    沈屏越想越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刀宗距离风清门几千里,按照他得到消息再到赶到风清门……这中间若是脚步不停赶路,也要十多日……”


    “那就说明……有人故意……”尘沨脸色骤变,“或许并不是巧合。”


    “不仅不是巧合,还有可能是蓄意为之,”沈屏眉头紧蹙,“背后的人有什么目的暂时还不知道,但是若只看霍刀的态度,他针对或许并不是风清门。”


    “而是师尊。”尘沨接上他的话。


    霍刀的出现像是丢入平静湖面的一粒石子,风清门表面上一片平静,但是沈屏知道,有些事情已经在他们毫无所觉的时候悄然拉开帷幕。


    回到无望峰的当夜,沈屏便将谌妄拘在屋内,“是不是宋渟?”


    沈屏一整天都在想这些事情,到这会儿甚至累得有些恍惚,他紧紧扣住谌妄的手腕,“你有什么瞒着我?”


    “没有。”谌妄摇头,“目前事态尚不明朗,究竟是不是他我也不确定,但是……你该休息了。”


    谌妄好像完全不在意外边发生了什么,他反握住沈屏的手,将他带到床榻边,“他翻不出什么大浪,放心。”


    “我……”


    “听我的 ,先休息。”谌妄说着凑近在他额头轻轻碰了下。


    作者有话说:


    沈屏:担心师弟……


    谌妄:现在是师尊。


    沈屏:是吗?(捏拳jpg.)


    第64章 拦截


    在沈屏几人还在清查风清门内的所谓「魔修」时, 修真界各大宗门先乱了。


    从小宗门的一夜倾覆再到大宗门的长老意外横死,其间都有魔修作乱的痕迹。风清门掌门一连七日接到十多个宗门的求援,但等来求援的人在禀告完消息后便没了性命。


    众目睽睽之下, 就是有灵丹妙药都没有法子,原本比试的高台便成了暂存尸身的地方。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 已经僵硬的尸身都有人偷。


    沈屏几人得到消息赶过去时,谌妄已经在那儿了。


    “师尊。”当着尘沨他们的面, 沈屏与谌妄也只能短暂地交换一个眼神。


    “消息已经传出去了, ”蓝玉最后和淮渊赶过来, 面色都十分难看,“山下一直有人守着, 尸身被偷走的消息不胫而走,我们去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不仅如此……尸身被偷的消息已经变成了我们故意毁了尸身。”


    “不出三日,各大宗门应当就能得到消息, 而且宗门人手不够, 又有那么多的宗门求援, 我们根本没办法都施以援手。”蓝玉面有苦色,“在这时刻,那些求援的宗门只会觉得我们是故意不救。”


    “那就先去救那些小宗门吧。”沈屏声音略沉,“小宗门根基不稳,能救几个算几个, 至于别的……暂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沈屏心中知道这一切的幕后推手是谁,但是现下他却怎么都找不到晁书的踪影。


    只要一天搞不清楚他要做什么, 那么整个修真界都落不得一个安稳。


    只是沈屏怎么也没想到, 谌妄会擅自行事, 而且连他都没有告诉。


    谌妄在翌日就消失不见, 整个宗门都没人见过他,就连掌门也不知。


    ——


    已经过去三个月之久,沈屏才回到无望峰就见舒朝誉抱着一个木匣子往外走。


    他将人唤住,“手里的那是什么?”


    “啊?”舒朝誉有些心虚地往后藏,却被沈屏一把拽过来,“这匣子是谌妄屋里的。”


    从谌妄不见踪影的那一刻开始,整个宗门上下都看出了沈屏的愤怒和焦躁,而且开始直呼焚玉仙尊名讳。


    尘沨几人眼睁睁看着沈屏像是变了一个人,但是又莫名的觉得熟悉。


    之后三天,他们才恍然发现,原来这种熟悉来自于沈屏与谌妄几乎如出一辙的气场。


    明明现在他们几人的修为都要比沈屏更为高深,但是在沈屏面前却很难做到以师兄自居。


    一种角色对调的宿命感。


    虽然离谱,却也真实。


    舒朝誉就更不用说了,若说之前沈屏对他是怀有杀意和嫌恶,那么现在这两种情绪是没有了,反而变为最直观的漠视。


    就好像,舒朝誉这个人在沈屏那儿占据不了丝毫关注。


    今日倒是有些在意了,不过,更多在意的还是他怀里的那个匣子,舒朝誉有些诚惶诚恐,“是掌门说要将此物拿给他。”


    沈屏记性不算好,但是他知道这匣子里装的是什么。


    那幅画像。


    “给我。”沈屏伸手,舒朝誉却下意识往后躲了一步。


    沈屏蹙眉,舒朝誉登时心尖一跳,一张嘴什么都给秃噜了个干净。


    “是掌门说要我避着师兄将这匣子拿过去,别人谁都不能经手。”


    “哪个师兄?”沈屏眸色微暗,“是尘沨,还是我?”


    舒朝誉闭嘴不言,但看他的眼神,沈屏便什么都明白了,他当即匣子也不要了,径直往山下走,舒朝誉看着他利落的背影,下意识便问,“师兄你要去哪儿?”


    沈屏没有回头,更没有留下只字片语。


    他从看到舒朝誉抱着那个匣子开始,心里便有了答案,遂没有告知任何人,直接往山下走,只是他忽略了一件事情。


    “你去哪里?”淮渊挡在身前。


    沈屏抬眸,“让开。”


    “我问你去哪里?”淮渊已经许久不曾这样对沈屏一脸敌意,不过在沈屏看来,淮渊在面对他时还是这副表情看着更顺眼。


    “我去哪里,干卿底事?!”沈屏早就不耐,或者说,从谌妄踪迹尽失的那一刻起便没有什么耐心了。


    风清门也好,晁书宋渟也罢,于他而言都无所谓。


    他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旁人要使什么计,又要如何利用他,这些都无所谓。


    唯独对着谌妄不行。


    “掌门有令,你不能离开宗门半步。”淮渊拦在沈屏身前,摆明了不可能退后半步。


    “那也要看你拦不拦得住。”话音刚落,沈屏已经动手。


    淮渊下意识抵挡,却忽然发现一个惊人的现实。


    他连沈屏的一掌都接不住。


    赶过来的蓝玉尘沨只见淮渊从高处重重砸下,惊起一地尘土,而沈屏灵力为剑,抵在淮渊颈侧。


    他居高临下,淮渊就躺在他脚下,唇角的血不会骗人。


    沈屏是真的朝淮渊出手了。


    “沈屏!”蓝玉一脸的不可置信,“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知道。”沈屏收回落到淮渊身上的视线,反过来看向蓝玉,“你们也要阻我吗?”


    “并非使我们要阻你,而是……”尘沨开口的瞬间又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停住话头。


    沈屏得不到想要的答案,面上可谓漠然,“我不想和你们二人动手,”他直直看向尘沨,“让我出去。”


    “你想做什么?”尘沨说不出的为难,“倘若你踏出这道山门,那你再无回来的机会,沈屏,师尊他……”


    明明这三个月他们都在风清门,但是沈屏就像是在某一天突然被所有人隔离在外,他一直在等晁书,也在等尘沨他们的开口。


    但是后来他才明白,这就像是他在谌妄一样。


    是等不到的。


    “让我出去。”沈屏再度重复了一遍。


    尘沨摇头,“不能。”


    沈屏神色渐冷,“你们二人修为不及淮渊,挡不住我几时。”


    “那也不能让你出去 。”蓝玉与尘沨对视一眼,然后默契出手,二人看见了淮渊一击难成,便没有浪费时间,一开始就是大招。


    沈屏也不慌不忙抵挡,每一招出手都行云流水,即便一对二也丝毫不落下风。


    随之淮渊也起身一起攻过来,多了一个人,沈屏也只是出招稍微受制一些,待四五十招过去,尘沨三人已然敌不过,眼看着就要败了。


    “不过三个月,你怎么会……”蓝玉深觉不可思议,三个月前沈屏只能勉强与他打个平手,拖得时间久了便会败,但是三个月的时间,沈屏的修为却已经厉害如斯。


    蓝玉想不出原因。


    “还要继续打吗?”沈屏自始至终都没有喘一声,好像都未曾真正消耗多少灵力,反观尘沨三人,从一开始的主动出击到现在堪堪防守,慢慢已经显现出惨败的迹象。


    “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淮渊终于憋不住,他怒起,“焚玉仙尊入魔了,你以为你出去会是什么下场?!”


    “淮渊!”蓝玉厉喝,“谁让你胡说八道的!”


    “自欺欺人有意思吗?”淮渊停手,看向他,“旁人自寻死路你我管不了!”


    “他是沈屏,是师弟。”蓝玉也被淮渊气得咬牙切齿,“你看不惯也好,不忿也罢,沈屏今日就是不能离开!”


    “还有你,”蓝玉转身,紧紧盯着沈屏,“只要你出了这道山门,风清门便护不住你,你以为这三个月能发生多少事?”


    “你们让开。”沈屏不想多说。


    “沈屏!”尘沨也开口,“师尊入魔一事确凿无误,你若出了这道门,便也是叛出风清门,修真界大大小小数十个宗门,每一个都想要你的命。”


    “那又如何?”沈屏忽然轻笑,“我从来入的都不是风清门,”他看向无望峰,“只有他,才是我想要的。”


    之前那一死,是沈屏先放弃了谢疏。


    但是这一次,即便所有人都拦着,他也要去找他。


    ——


    宋渟找到沈屏时,他正在后山。


    听到脚步声时,沈屏便冷了脸,“你来做什么?”


    “师兄如今已经这么嫌恶我了?”宋渟笑着,“难为我一得到消息就来找你,”他像是在得意,又像是有些快慰,“师兄知道吗?谢疏他入魔了。”


    沈屏没有回头,“然后呢?你想要我说什么?”


    “师兄何必这样心口不一,”宋渟走近,搭住沈屏的肩膀,“你一直关心谢疏的死活不是吗?如今这消息不好么,他命大,我找人杀他都让他捡回一条命,虽然成了魔修这事有些意外,但毕竟他还活着不是么?”


    宋渟手下力气渐大,“师兄不是一直想见他?那就去啊。”


    “你想让我引他出来?”沈屏转身,打开宋渟按在他肩头的手,“你是多恨他?”


    “恨?”宋渟脸上的笑意消失,“谁说我恨他?”他慢慢看向天,“恨是无能的人才会有的情绪,我不会恨他,因为他不配。”


    沈屏离他很近,看得见宋渟脸上的狰狞,甚至隐隐可以窥见他转瞬即逝的嘲弄。


    “既然不恨,为何非要让他死?”沈屏想不通的事情很少,但是关于宋渟对谢疏从始至终的厌恶和杀意,至今不能解惑。


    “师兄如今还不明白么?”宋渟弯唇,“我以为你至少了解我一些,但是现在看来,你对我的认识还停留在十年前。”


    他嘲弄地看向沈屏,“想让一个人死有很多理由,但是对于谢疏,我想不出那么多理由,”他近乎于怨毒的眼神,“从见到他的第一刻,我便厌恶他,师兄不明白吧?其实连我都不明白……”


    “不过,他死了也没什么,不是么……”


    作者有话说:


    快要完结啦!


    第65章 不找


    沈屏离了风清门, 径直朝着刀宗去。


    但他既不像赶路的,也不像去找人的,一路晃晃悠悠更像是游山玩水的。


    蓝玉尘沨当日是看着沈屏走的, 但也并非就此扭头再也不理,捏了个灵蝶一直追着, 时刻都能注意到沈屏去往哪儿了,又是否遇到危险。


    对此, 沈屏不是不知, 但他也不甚在意, 反正于他而言也没什么影响。


    但另一头的尘沨他们却有些紧张,“沈屏这是要去哪儿?”


    眼看着沈屏越走越偏僻, 蓝玉十分费解,“他到底知不知道仙尊在哪里啊?”这三个月谌妄其实踪迹不好琢磨, 但是沈屏去的方向简直背道而驰。


    “他莫不是要去刀宗?”尘沨不太确定地问,“倘若按照这个方向走下去, 好像也只有刀宗, 那里偏僻, 只有几个小宗门,他总不可能是去一些名不经传的小宗门。”


    尘沨一说,蓝玉也觉得有道理,“可是霍刀现在也不在宗门,有消息说, 他从离开风清门便往南边去了。”


    “南边?”尘沨越发觉得莫名,“可是魔修不多时在北边出没较多吗?而且师尊他似乎并未在南边出现过。”


    “这一个个的, 到底在打什么算盘?!”淮渊这些日子忙着宗门事务, 而且还要顾及外边驻守的弟子, 从前修炼的枯燥在他看来, 远比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情要更简单。


    “现下各大宗门都在观望,而且随着魔修大肆在各地出现,虽然尚未造成什么影响,但到底让人寝食难安。”蓝玉叹了口气,“不说别人,就只是我都觉得荒谬,仙尊他怎么可能会是……魔修!”


    淮渊看他,难得有眼色地拽了拽他的衣袖,“别发牢骚了。”


    蓝玉后知后觉明白过来,对着尘沨尴尬地笑笑,“抱歉,我就是……”


    “没有人会不觉得不可思议,”尘沨眸中有些怅然,“自师尊带我回无望峰,我与他虽不说朝夕相处,但也算得上彼此挂怀,师尊天冷心热,我那时萌生死志时也是他开导得我。”


    “尘沨你,”蓝玉觉得不可思议,“你那时怎么会有那种心思,人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凡世多少人为求生宁愿如蝼蚁般奔忙,我们能修炼,便是多少人艳羡的事情。”


    尘沨苦笑,“那时是我狭隘了,也是如今再想起来也觉得后悔。”


    “不过,仙尊他竟然也会安慰人么?”蓝玉想象不到谌妄是如何安慰人的。


    尘沨垂眸不语,其实谌妄的劝慰远没有蓝玉他们想象的那么复杂,只是他说了一句,“只要人还活着,便还有机会。”


    其实这句话语焉不详,有没有多少劝慰的意思,但是没人知道的是,尘沨注意到了谌妄说这句话时的哀痛。


    有那么一瞬间,尘沨忽然就明白了。


    在之后无意看到那幅画,他更加确定,师尊的道侣应当是不在了。


    ——


    距离风清门堪堪百里的一处密林,草木葳蕤,人迹罕至,却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两个人。


    “尊上,风清门没能将人拦住。”说话那人一身黑衣,面上扣着半扇面具,只露出一截下巴。


    他面前站着的人亦是黑衣墨发,遥遥看着远处的山色,“我知道了。”


    “那现在派人一路护送着?”黑衣人试探着开口,“他朝刀宗的方向去了,虽然霍刀不在,但是各大宗门这段时日密切关注风清门的动向,暗处已然有人知道他的行踪,若是有那大胆之人对他不利……”


    “不必。”开口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三月前突然在风清门消失的谌妄。


    “可是……”黑衣人还是有些担忧。


    “他不会去刀宗。”谌妄目力极好,远山中一直鹰隼疾掠,他指尖微动,那隼已经扼在手中。


    黑衣人一惊,下一刻跪下,“属下未能及时察觉,请尊上责罚。”


    “不用。”谌妄面色淡淡,“他们都在找我,一个两个稍有疏漏没发觉也是正常。”


    “这隼……”黑衣人有些谨慎。


    “放他回去,便不算打草惊蛇,至于他能不能带回消息,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说完他手中溢出一丝灵力,那隼乖顺无比。


    不过瞬息,谌妄垂眸瞥了眼,将它放了。


    “莫要派人跟着他,”谌妄没说是谁,但黑衣人心中明白,“是!”


    ——


    “刚出炉的包子,热气腾腾的包子……”


    沈屏腹中空空,便买了几个,他十分随性,随便捡了一个木头桩子便坐下了,正好是荫处,太阳照下来也敛了不少热度。


    “哎呦……”


    “哎,你怎么看路的!”


    包子才吃了一个,面前就跌倒一人,重重砸在地上惊起的尘土将沈屏白白嫩嫩的包子给扑上一层灰。


    沈屏蹙眉,有些犹豫,落了土的包子吃了不干净,不吃又觉得浪费,而且他这次出来得匆忙,都没带多少灵石。


    “你竟然敢跑?!给我回来!”不过几尺的距离,二人拉拉扯扯,又是砰得一声,尘土飞起,原本就覆了一层灰的包子更脏了。


    沈屏叹气,“别处去打不行么?”


    说着朝不远处的野狗招了招手,那小东西胆子大,摇着尾巴就过来了,沈屏将手里剩余的包子递到野狗嘴边,看着那小东西飞快地吃完两个,叼着剩下的两个飞快地跑走了。


    “这里又不是你的地盘,你管我们打不打架?!”打人的那个嚣张至极,好像沈屏再多说一句,他就要连沈屏一起给打了。


    “你确定要继续吗?”沈屏朝地上趴着的人看了眼,慢腾腾开口,“那可是个魔修,你真要彻底惹恼他?”


    “什么?!”刚刚还嚣张跋扈的人飞快地往后退了好几步,谨慎地朝地上的人瞧了又瞧。


    “你是何人?”地上的人终于动了,他慢慢起身,不理会周围的反应,直勾勾地盯着沈屏,“怎么看出来的?”


    地上这人修为不低,起码就目前而言,蓝玉或是尘沨与他只能堪堪一战。


    沈屏没有理会他的诘问,反而心中闪过无数想法,怎么现在的魔修都这么厉害了?


    他这一路不算低调,见过的正派修士和魔修不少,但是比起正派的严阵以待,魔修显然都漫不经心,丝毫没有藏匿自己行踪或是修为的意思。


    而且令他觉得奇怪的是,正派一直在寻魔修的踪迹,甚至已然有了魔怔的趋势,反观魔修,却像是不甚在意,对方故意挑衅或是先动手,他们也步步后退。


    明明修为都不低的。


    “怎么不说话?”语气稍显不满,其实更多是警惕,因为沈屏的修为他暂时还看不出。


    一般看不出对方的修为无外乎两个缘故,一个是对方毫无修为,凡人一个,另一个……则是对方修为在其上,窥探不到。


    不过单只看沈屏通身气质,他便知这缘故肯定是后者。


    “说什么?”沈屏伸伸懒腰,从木头桩子离开站起来,“我想问的你不知道,你知道的我又不感兴趣。”


    “你没问,怎么确信我不知道?”现在二人周围几乎无人了,方才听到「魔修」二字,便已经逃的逃,去报信的报信了。


    原本还算熙攘的地方现在略显空旷,沈屏二人却都不甚在意。


    这里地处偏僻,只有一个小宗门,即便是那宗门的掌门亲自来,也奈何不了二人。


    沈屏靠着墙壁,微微挑眉,“谢疏在哪儿?”


    不过五个字,对方立刻变了脸,“你怎么……”


    这个名字知道的人不多,即便是修真界各大宗门也只会四处查探叫「谌妄」的人,可面前这个人……


    “我是他道侣,知道他的名字也并不奇怪。”沈屏弯唇,“按照你们魔修的规矩,你应该还得给我跪下磕头,叫我一声尊上。”


    此言一出,对方脸色瞬间变了,“你……你当真是……”


    “那还有假?”沈屏面露哀色:“谢疏他实在太过无情,竟敢撇下我一人离开,无情无义实在令我失望,可我又忘不了他,我们之间也不是没有浓情蜜意的时候,他忘了,我却一直记着……这不,只能一个人逃出风清门,到处找他……”


    沈屏一番剖心听得对方一愣一愣的,到最后连他也觉得自家尊上似乎的确有些薄情寡义。


    他有些纠结,“尊上到底在哪儿我的确不知,但是……你走的方向肯定是不对的。”


    沈屏听了差点忍不住笑出来,他当然知道这个方向不对,只不过他的目的并不在此。


    “对不对,还是要走一走才知道。”沈屏说得莫名其妙,对方一头雾水,“那我能帮你什么?”


    毕竟是尊上的道侣,若是真出了什么事,到时候怕是他们都要遭殃。


    “唔,”沈屏想了想,“有灵石吗?”


    “啊?”对方愣了下。


    “你方才别人打,我的包子无辜遭殃,但是我又没钱了……”沈屏说得一点也不含蓄,对方立刻就明白过来了,忙不迭地拿出储物袋,一股脑的将里边的灵石尽数给了沈屏。


    “谢了!”沈屏颠了颠手里的灵石,满意地笑笑,还行,够我吃很久了。


    然后他便转身离开。


    “你真的不要去找尊上吗?”对方喊了声。


    沈屏闻言停住脚步:“还不到时候。”


    那人不说话了,心中默默为自家尊上点了一根香,看来您是将人彻底惹恼了!


    “以后再遇见故意挑衅的,莫要拘着,该动手还是要动手。”沈屏说着笑了下。


    “可是尊上说……”


    “连他都听我的话,你确定要听他的?”


    “哦……”


    作者有话说:


    沈屏:某人薄情寡义!


    谢疏:谁?


    沈屏:哼哼……


    第66章 打劫


    手里有了灵石, 沈屏腰杆也硬了,一路上瞧见好吃的便买几个尝尝,只是身后的尾巴越来越多, 他忍不住叹气。


    若是谢疏那家伙就好了。


    “人呢?!”一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为首那个一脚将身后人踹飞, “干什么吃的,就这么一个人还能给跟丢了?!”


    “我们这就去找。”


    “兵分三路, 这儿也就这么几条道, 他能跑哪儿去!”


    “是!”


    呼啦啦一群人散开, 沈屏慢悠悠走出来,手里还抓着一串糖葫芦, 他故意咳了两声,不远处的人吓了一跳, 猛地转身,就见沈屏朝着他笑。


    “你, 你怎么……”那人谨慎地往四周看, 但是方才他将人都使唤出去了, 现在这里就只有他一人。


    “莫怕,我既非你的仇人,也不是魔修,总不会拿你如何。”沈屏咬了一口糖葫芦,“嘶, 也太粘牙了……”


    对方摸不准沈屏的态度,打算找个机会先行离开, 宗门有令, 跟踪沈屏不能被他发现。


    “别想着跑……”沈屏勾着唇, 话音刚落, 他人便出现在对方身后,还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对方身体瞬间僵住,这沈屏的修为到底到了何种程度?!


    不是说一年前他还只是勉强到筑基吗?!


    “跟踪阁下并非我意,只是……宗门有令不得不从,”他不敢回头,更怕激怒沈屏,岂料沈屏绕到他身前,摊开一只手,“你放心,我也不会逼问你是哪家宗门的。”


    “那……”他看着沈屏摊开的手,“阁下旦有吩咐,无所不从。”


    “想多了,”沈屏吃干净最后一颗糖葫芦,“身上有灵石吗?”


    “啊?”对方一头雾水。


    “前段时日从一个魔修那儿借了点,没想到一不小心花完了,这不……今日本就打算找人再借点,没想到你们跟的比较紧,正好送到我面前,便也不客套了,与你先借点。”


    说着沈屏还笑了下,“所以,灵石有吗?”


    “有,有有有……”对方忙不迭地掏出储物袋,将里边大大小小的灵石都给了沈屏,沈屏颠了颠,满意道,“还是你们这些正派人士阔绰,也不知道那些魔修整日里在干什么,也太穷了些……”


    沈屏自顾自吐槽,好似完全不知道对方目光闪烁,心里打了多少小算盘。


    不过即便他知道了也肯定不在意,收拾好手里的灵石便准备离开,那人摸不准他的意思,却偷偷掐断手心的灵芯。


    “唉……”沈屏忽然停住脚步,“虽是正派,却不如魔修光明磊落,你说你,我都打算放过你了……”


    对方看到沈屏停住脚步时便反应过来他是发现了自己的小动作,下意识就要逃,却不料自身后忽然袭来一股大力,直接拽着他往后走。


    沈屏掐住他的脖颈,只用了三分力气,面上依旧带着笑,“我觉着,和你借的这些灵石不必还了……”


    半炷香的时间过后,一行人匆匆赶来,但是却只见地上躺着一个人,穿着与他们如出一辙。


    只是,手腕处插/着一根细木棍,上边隐隐还沾着一点糖渍。


    一人俯身去探鼻息,“师兄,还活着,只是手腕那一处伤,应当再无大碍。”


    “分开去找,人应当还未走远,必要的时候可以和其他宗门的一起。”


    “是!”


    ——


    沈屏晃晃悠悠离开,堪堪半天的时间,身后又跟了不少人。


    他忍不住叹气,要一直这么下去,也不知何时才能找到人呐!


    他想了想,最后还是打算找人帮个忙。


    跟在他身后的几股势力便见沈屏走进闹市,七拐八拐没多久就不见踪影了。


    “怎么办?”


    “一条巷子一条巷子的找,不把人找到,一个个都不用再回宗门了!”


    “是!”


    沈屏来到的镇子不算太过偏僻,身后跟着的人虽然花费了点时间,但半个时辰后就将其踪迹摸到了。


    “在那!”


    “快跟上去!”


    一波又一波的人追上去,前路越发逼仄,沈屏飞快地往后看了眼,越过一处破旧院落,朝着镇子外的野径疾驰而去。


    待最后一拨人匆匆远去,院落暗处慢慢走出两人。


    其中一个竟然是沈屏。


    “他们不出三日就会发现跟踪的人不是你。”沈屏身旁的黑衣人开口,面上还有些轻蔑。


    他虽是魔修,却一直瞧不上那些所谓正道。


    “三日够了。”沈屏手里拎着一小坛酒,“话说,你们魔修还会做什么?”他抬手嗅了嗅,“这酒酿的倒是不错。”


    黑衣人往他面上看了眼,“除了不与正道为伍,其他的都有所涉猎。”


    沈屏听着点了点头,“怪不得谢疏那家伙几次下山,看来还真是忙。”


    “尊上很少过问这些俗务……”黑衣人试图告诉沈屏自家尊上如清风明月,不染纤尘。


    却不料沈屏勾起唇赞叹,“既然他家底殷实,那我就不客气了……”


    “嗯?”黑衣人莫名。


    又见沈屏朝他伸出手来。


    “什么?”黑衣人不明所以。


    “灵石啊……”沈屏拍拍酒坛,“按着我与谢疏的关系,也算你们半个尊上,所以他的家底不也有我的一半?”


    黑衣人:“……”


    “怎么,不舍得?还是说,你觉得我说的话不对,算不得他道侣?”


    “不敢。”黑衣人躬身。


    “那不就结了,来吧,给我点灵石,最近忙着赶路,手头实在是紧巴,你们若不借点,那我只能和那些正道修士虚与委蛇,骗些花了。”


    黑衣人面上一僵,沈屏这话说的他无力招架,若是被尊上知道他们没给沈屏灵石,害得他与正道骗灵石花用,岂非一桩大罪!


    当即不敢犹豫,将身上所有的尽数拿出来给了沈屏。


    沈屏这次却不是很容易满足了,他颠了颠手里的储物袋,摇摇头,“这些不太够啊……”


    三百万中品灵石还不够?


    黑衣人:“尊上,属下手里暂时只有这么多了。”


    沈屏挠了挠下巴,“这附近百里还有多少你们的地方,灵石一日内能攒齐多少?”


    黑衣人:“……”这是要把尊上的家底搬空?


    虽然心中极其不愿,甚至还在滴血,但是身为属下,尊上……的道侣有什么需要,自当竭尽所能。


    所有他仔细算了算,老实交代:“若减去那些不易变卖的,一日之内能攒齐八亿上品灵石,并三千万中品灵石。”


    “不错,起码够我花用一段时间了……”沈屏面露满意之色,“只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再过上几日又要不够了,这可怎么办?”


    一旁的黑衣人震惊:“……”自家尊上这道侣难不成是饕餮吗?


    那么多灵石竟然只够花用几日?!


    沈屏好似完全没有发现面前人的为难,还在继续说,“只花谢疏的我也不大好意思,要不这样吧,你找十来个人……修为与你不相上下的,最好能以一敌百……对付十几二十几个元婴也绰绰有余的……”


    “尊上的意思是……”黑衣人已经傻眼了,对付十几个元婴绰绰有余,这是……打算将自家尊上的得力干将都掳过来,另立门户吗?!


    “打劫懂吗?”沈屏看对方震惊的眼神,自觉也有些强人所难,不过,“毕竟是做坏事,若是连对方都打不过,那岂不是自不量力,送上门让人家收拾吗?”


    “尊上……要打劫谁?”黑衣人默默告诉自己,若是面前这位说是自家尊上老巢,那肯定要立刻拒绝。


    哪里有打劫自家的道理!不能允许!


    “还能是谁,当然是修真界各大宗门呀!”沈屏露出一副你是不是傻的表情,黑衣人自觉会心一击。


    不过……幸好不是打劫自家。


    但是……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有些迟疑,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各大宗门?”


    “那不然呢?”沈屏陷入美妙的畅想,“听说离这里最近的合欢宗十分富裕,家底颇厚……”


    黑衣人:“……”还不如打劫自家呢!


    生怕因为这事引起修真界各大宗门和魔修的争斗,他试图说服沈屏:“尊上若是真的缺灵石花用,属下现在就派人去各地支来,只需七八日,便能满足尊上需要。”


    所以快放弃打劫正道的想法吧!


    “我改主意了,就要去打劫,否则将谢疏的家底搬空了,他花什么?”沈屏自觉打劫是个好法子,不管对方说什么都不更改。


    一炷香的时间后,黑衣人认命了!


    打劫就打劫吧!反正魔修也不差这一个骂名。


    ——


    三日后。


    “尊上,出事了!”一人匆匆跑来,面上尽是担忧之色。


    谌妄合上画,“什么事?”


    “那位,他,他带着灵越他们将东岚山周围百里各大宗门洗劫一空……”


    谌妄:“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前两日。”


    “除此之外呢?”谌妄虽有诧异,却并不发怒,面前的人试探着开口,“他们将各大宗门灵石洗劫干净,其余的什么都未动,也不曾伤人,而且就看目前的情况,各大宗门尚且还未查出是我们的人出手,只是……此事终归还是埋下祸根,若是……”


    “不必理会。”谌妄打断他的话,“任他去做,”而后微顿了顿,“唯有一点,不得让人伤了他。”


    “那灵越那边……”


    “一切由他的心意,只要没将天掀翻了,其余的事情都不得干预。”


    “……”自家尊上看上去像是有凡界昏君的潜质。


    “那各大宗门查起来,需要我们从中斡旋,将那位摘出来吗?”


    “也不必,他心里有数。”


    “……”


    作者有话说:


    沈屏:借灵石……要灵石……打劫灵石……


    魔修:尊上,您家底危!!


    谌妄:由他去,反正本来就是老婆本——


    第67章 作乱


    修真界各大宗门接连被窃, 尘沨他们听到这消息时已经是四五日之后了。


    虽然消息传得不明不白的,但是尘沨蓝玉二人都默契地觉得做出此事的是沈屏。淮渊听了他们的话却并不赞同,“那家伙哪有这样的本事?!”


    淮渊一直对沈屏颇有微词, 蓝玉对着尘沨摆摆手,“看吧, 他还不信!”


    “不说沈屏他的修为还不足以让各大宗门防不胜防找不到一丝破绽,就说这段时日有十数宗门遭窃, 他一个人能做得过来吗?”淮渊无论如何都不相信。


    “所以问题就出现在这儿……”蓝玉摊手, “我已经派弟子去打听消息了, 不出两日应当能有个结果。”


    “派出去的弟子能行吗?”尘沨仍旧有些疑虑,“倘若真的是他, 想要找个破绽也是不易的。”


    “只要他出手,总要会有些蛛丝马迹, 你别忘了,还有灵蝶。”蓝玉笑了下。


    那日沈屏毅然离开, 蓝玉尘沨阻拦不住他, 只能偷偷在他身上放了灵蝶, 虽然灵蝶后来不久就被沈屏发现了,但是他却不知,那灵蝶即便是被毁去,他携带的灵力仍然会附着到宿主身上。


    且能保留长达数月之久。


    只是蓝玉怎么也没想到,派出去的弟子第二日就回来了, 风风火火直接跑来报信,“蓝玉师兄, 那些人莫名其妙就不见踪影, 这两日暂且还没有别的宗门遭窃, 倒是……”


    “倒是什么?”淮渊问。


    “倒是发现了灵蝶的踪迹, 只是……只是似乎现在在无望峰。”


    “什么?!”淮渊三人大惊,尘沨更是下意识就往外走,蓝玉喊住他,“你先等等!”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怕有朝一日暴露,然后将风清门牵扯进去,所以现在改变目标,朝风清门下手。”尘沨略有些着急。


    他的意思蓝玉又何尝不明白,沈屏既做了此等事,便做好了被各大宗门调查发现的准备,到那时他身为风清门弟子,焚玉仙尊的徒弟一事也肯定会被挖出来,而风清门必然也会跟着受牵连。


    而他现在对风清门也下手,便是在向各大宗门示意:我已叛出风清门,所以不管我做了什么事情,都与风清门无关。


    毕竟我连风清门也窃了。


    但这些并不是尘沨他们在意的,他们在意的是,一旦沈屏与风清门划清界限,那么他日他若遭修真界各大宗门攻袭,那时风清门就是想护着他都无法。


    毕竟风清门没必要护着一个叛出宗门的叛徒。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将人找到,外边到处是各大宗门的人,若是沈屏被人抓住,他哪里还有活命的机会!”蓝玉作势就要往外走,淮渊的声音冷冷响起,“你们以为各大宗门只是想抓住他惩治吗?”


    “灵石失窃算不得捅/破天的大事,更严重的是,抓他的人中有多少是打着用他来威胁仙尊出现的目的。”淮渊一出口,尘沨与蓝玉都僵了下,淮渊说的他们何尝不明白。


    “风清门已经是众矢之的了,就算沈屏极力想要将我们摘出来,怕是各大宗门也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谌妄入魔绝非近些时日的事情,各大宗门只会宁杀死不放过的认为是风清门包庇,淮渊并不怕已经近在眼前的危机,“不管仙尊是魔修还是什么,他都不曾对风清门有过一丝不利。”


    尘沨与蓝玉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底的坚定,三人当即不再磨蹭,带了十数弟子朝无望峰去了。


    只是无论如何他们都没想到,沈屏根本没打算去无望峰。


    尘沨一众人踏入无望峰的下一步就傻眼了。


    “沈屏!”尘沨气极,早在他们踏入之前这里就设好了法阵,而那传消息的怕也是他的人。


    一众人试探要破开阵法,却不管怎么试都无用,而且更让他们头疼的是,身上的灵力在不知不觉地消失。


    淮渊怒不可遏,“沈屏这厮,我们想办法救他,可他呢,却不停地添乱!”


    “别说了,再看看有什么法子能出去。”蓝玉四处检查,却是没发现阵眼在哪里。


    就在他打算刚要开口之际,尘沨叹气,“不必想办法了,出不去的……”


    “只要能找到阵眼,就能……”


    “没用的,”尘沨目光垂下,“你就算能破开沈屏设的阵法,也破不开师尊的阵法。”


    “什么?”蓝玉惊诧,“这怎么可能,掌门一直强调宗门内除了那几道大阵不可再设阵法,无望峰也……”


    “旁人要遵守,但师尊不会。”尘沨苦笑,“这些掌门也知晓,而且按照师尊的性子,旁人阻拦不了他,”他指着周围,“不管我怎么试,这里也只会如铜墙铁壁一般,我们出不去,旁人也进不来。”


    “那这阵法……”


    “只能靠师尊破开,我想……”尘沨无奈,“怕是沈屏也打不开。”


    “那我们就只能坐以待毙吗?”淮渊一拳狠狠砸在四周看不见的屏障上,下一刻却被反噬,胸口重重一击,他呕出一口血来,吓得蓝玉脸色都变了,“淮渊!”


    “只能等着师尊发觉,又或者看掌门能不能破开。”尘沨原地打坐,也不言语了。


    不知过了多久,尘沨诸人已经入定,忽然听见不远处轰隆一声巨响。


    “这声音是从山下传来的!”淮渊脸色难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快看阵法……好像已经开了。”蓝玉有些犹疑,尘沨却直接起身附手过去。


    果然,那道屏障已然消失。


    三人面色都有些难看,飞快下山。


    不过片刻,三人站在之前比试的高台前,入目之间,风清门断壁残垣,一地狼藉,门内弟子踪迹全无,堂前只余白澄长老一人斜靠着断壁……


    “师尊!”蓝玉大惊,飞快跑过去将人扶住,指尖灵力输入,良久白澄才慢慢清醒。


    “师尊,可还有哪里不适?”蓝玉将白澄上下检查了一遍,除了灵力亏空,筋脉稍有损伤之外,看似一切正常。


    白澄何时见过蓝玉这样焦急的时候,他轻轻拍了拍徒弟的手臂,“莫担心,师尊没事。”


    “师尊……”蓝玉惊疑不定,从他看见瓦砾中面色苍白的师尊时便吓坏了,白澄待如亲子,若是他出事了,自己定然是要崩溃的。


    “师叔,这到底是什么回事?”淮渊也仔细检查了一遍,如蓝玉一样,暂时没有发现白澄重伤的情况。


    只是让他忍不住蹙眉的是,白澄体内的灵力也在慢慢流逝。


    对于淮渊的问询,白澄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沈屏那小子带着一众魔修冲进来,掌门只来得及保护一半弟子撤离,其余的……怨我无能,没能将人拦住,眼睁睁看着他们将剩下的弟子带走。”


    “他……”尘沨虽然早有预料,却没想到猜测竟然变成现实。


    蓝玉眸中也晦暗不明,淮渊更为直接,“沈屏这厮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他哪里是去寻仙,谌妄,分明就是另有图谋,也就我们愚蠢至极,还想着维护他!”


    淮渊气极,连仙尊也不叫了,尘沨沉默着,这里怕是没人能感同身受。


    他的师尊,师弟接连叛出宗门,不曾顾惜旧情,甚至朝昔日同门出手。


    “就此昭告修真界各大宗门,我风清门与谌妄、沈屏再无干系,他日再见,便是不死不休的敌人!”白澄一贯的散漫不见,只余厉色。


    “是!”淮渊领命,蓝玉则扶着白澄找地方疗伤。


    尘沨站在原地,心中不知在想什么,在蓝玉他们身影将要消失之际,他忽然开口,“不对,无望峰!”


    他转身匆匆而去,蓝玉顾他不得,只能先将白澄长老安顿好,然后追着尘沨的身影去。


    折腾了一整日,蓝玉到再到无望峰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但他还是一眼看见竹林前站着的尘沨。


    “怎么……”他话未说完已经怔住了,无望峰这是……


    除却那片竹林,其余地方也杂乱得很,竹屋摇摇欲坠,好像风雨中的垂暮老人。


    “我们那会儿离开的时候都不是这样……”蓝玉猛地住嘴,他瞬间反应过来了,尘沨慢慢转身,面上一片沉静,“沈屏回来过。”


    剩下的没有说完,但是二人都明白,就在他们离开无望峰,沈屏便来了此处。


    不过一日,沈屏两次调虎离山,两次利用尘沨他们离开的空档将风清门搅了个天翻地覆。


    “他毁了无望峰……”尘沨定定地看着周遭的混乱环境,“我以为他至少……至少对无望峰有些感情。”


    “尘沨。”蓝玉走过去在他肩头拍了拍,“事已至此,再想那些至少徒增烦恼,虽然不知道他此举是为何,但是既伤同门,又毁宗门,于他而言,风清门连同我们与修真界其他宗门别无二致……”


    蓝玉顿了顿,还是说,“之前种种,大概只是我们自作多情。”


    尘沨不言语。


    ——


    之后数月,沈屏带着一众魔修将剩余的宗门搅得翻天覆地,引得正道纷纷联合,四处搜寻魔修的踪迹。


    在此期间,亦有不少宗门来风清门试探他们的态度。


    对此,白澄代掌门昭告各大宗门,如有需要,风清门可语诸宗门一起讨伐叛出弟子沈屏。


    也是因此,修真界掀起一阵热潮,议论最多的便是「沈屏」二字。


    在另一边,其实在沈屏搅乱风清门之后不到半个时辰,谌妄便得到消息,这一次他罕见有些沉默。


    “尊上,接下来要怎么办?”自从谌妄离开风清门,他便一直随侍左右,对于自家尊上心中一直牵挂着的人,他了解的不多,但是每每却刷新认知。


    这一次竟然连风清门都给得罪了,要知道,自家尊上从始至终都未曾打过风清门主意,甚至吩咐所有魔修不得冒犯分毫。


    可这一次……是尊上的道侣。


    “风清门掌门去哪里了?”谌妄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问得下属愣了下。


    “去查。”谌妄扔下两个字便不见踪影,徒留下属有些怔愣,这是去追妻了?


    沈屏带着十数魔修清点掳掠而来的灵石,足足花了大半日,好不容易结束,诸人将要歇会儿时,沈屏将他们一个个踹起来,“此地不宜久留,换个地方歇息。”


    灵越刚歇了一口气,听了沈屏的话差点厥过去,“尊上,让属下等缓口气,魔修也不是铁打的,禁不起这么使啊!”


    他一脸苦意,却被沈屏反手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再啰嗦下去,你们尊上就要杀上门了!”


    “啊?”沈屏那一巴掌毫不留情,灵越脑袋嗡嗡的,“尊,尊上不是不管这些吗?”


    “唉,”沈屏叹气,“我都将风清门闹翻天了,你觉得他还能坐得住么?”


    沈屏边说便施阵,“先前放任是觉得一切还在他的掌握中,便由着我们折腾,但是现在却不行了,我们将整个修真界都得罪了个干净,他再不来收拾烂摊子,怕是我们要落个尸骨无存。”


    “……”诸人傻眼了,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啊,怎么还到尸骨无存的地步了!


    见诸人被吓得都不敢说话了,沈屏噗嗤一笑,“怎么,后悔了?”


    灵越嘟嘟囔囔,“倒也不是害怕死,就是怕生不如死,尊上可不是好相与的……”


    “放心,他不会拿你们怎样,不过若是你们再磨蹭下去,他大概就要来了,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提前带你们跑路。”


    “一切还是听尊上的……”灵越起身,剩下的人也纷纷附和。


    说来这些日子还挺刺激的!


    废话已经说完,沈屏的阵也已经结好,不过瞬息,这里人迹全无,徒留空气中淡淡的几不可闻的微弱灵力波动。


    没过多久,这里再度出现两个人。


    “尊上,晚了一步。”


    谌妄抬手,那残余的一点的灵力竟然顺着他的指尖慢慢缠绕,最后在他指尖落下几个淡淡的字。


    “阿疏,等师兄办完事再来疼你。”


    身旁的人眼利,“不小心”就看见了那几个字,脸色青白交替,端的十分精彩。


    谌妄站着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身旁的人瞧了他一眼又一眼,似乎憋着一肚子话。


    “说。”


    “额……”身旁的人噤若寒蝉,这要怎么说,尊上您原来是「被疼」的那一个吗?!


    “三日内找到灵越他们的踪迹。”谌妄眸色淡漠,“若是找不到,提头来见!”


    “……”尊上您怎么能窥探属下的内心呢!


    而且,提头还能来见您吗?!


    属下错了!


    作者有话说:


    沈屏:我狠起来连自己师门都灭!


    谌妄:那是婆家!(bushi)


    第68章 议论


    躲过了谌妄, 没想到沈屏还来不及喘口气,另一个又找上门了。


    他推开门,屋子里坐着一人, 黑衣白面,只不过那张脸却变了。


    身侧的灵越警惕地抬手, 却被沈屏按住,“你先回去休息。”


    “可是……”灵越不是很放心, 屋外是有阵法的, 这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放心, 不会有事的。”沈屏示意他出去,灵越也不好违背, 只得一步三回头离开,但他没有走得太远, 在外边守着,明明那会儿还在喊累, 这会儿也不知道回去休息的。


    “师兄还是一如既往地会笼络人心, 好像不管是什么人在你面前都格外顺从, 曾经谢疏之流如此,宗门上到长老下到弟子亦是如此,都格外听你的话。”宋渟依旧是晁书那一身打扮,声音和形貌与以前倒是没什么分别。


    沈屏不禁奇怪,明明谢疏面对他时一直是谌妄的脸和声音, 但他却总能从他身上感觉到熟悉,而宋渟却不是, 即便那张脸一样年轻俊美, 偏生让他觉得格外陌生。


    拉开椅子坐下, 沈屏还不忘给自己倒一杯茶, 眼神带着些怅惘,不紧不慢道,“若真如你所说那样,为何我养你那么久,最后却养出一头白眼狼?”


    沈屏不是很想和宋渟谈往昔,于他而言,那些虽已远去,却时至今日仍旧是历历在目。


    宋渟嗤笑,“师兄说得对,我就是一头白眼狼,只是你切莫忘了,你曾经也是这头白眼狼的手下败将!”他身体往前倾,“你一开始也的确对我关怀备加,但后来就不是了……”


    “宋渟。”沈屏抬眸看他,眼里没有多少温度,“你要清楚,我不是你爹,更不是你的奴仆,不管谢疏什么时候出现,甚至哪怕他不曾出现,你于我而言也只是生活中只占据一部分的人。”


    “倘若不是一手护着你长大,你与宗门中其他师弟并无分别!”


    沈屏曾经说过比这更无情的话,但是宋渟却觉得自己没有比现在更气愤过,他眸子赤红,“你说什么?!”


    “从前你可能是有些不同,但我七分是因掌门之故,剩下的三分……”他忽然笑了下,“养条狗时间长了都会有感情,更何况是个人呢!”


    他又倒了一杯茶递到宋渟面前,“经历这么多也都不是小孩子了,何必总是一副怨天尤人模样。”


    若说沈屏叱责怨恨,宋渟或许能维持面上的平静,但是他以一副长辈看小孩子嬉戏玩闹的态度,宋渟立时便忍不住了。


    好像他在沈屏眼中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不够成熟的小孩子。


    宋渟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如沈屏所言,他经历得不少,也该是一副百毒不侵模样,不会轻易被沈屏几句话激怒,但是宋渟现在才发现,在沈屏面前他似乎依旧毫无长进。


    沈屏短短两句话,就让他怒气盈胸。


    “宋渟,”沈屏慢慢走到宋渟身侧,微微俯身,“从前是我败了,死了……但是你似乎也没有赢呐……”


    极尽嘲讽,宋渟瞬间暴怒起身,将沈屏一掌打退三四步,直接逼着他贴着墙,欺身而上,“那你就赢了吗?”


    宋渟死死地逼着沈屏,“师兄你以为之前那便是结束了吗?这一次,我要看你怎么做……”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灵越只听砰的一声,下意识就往屋子的方向跑,却不料沈屏站在门外,目光冰冷,“跟上他。”


    说着扔给灵越一个玉牌,“不要跟丢。”


    “是!”


    沈屏处心积虑将宋渟激怒,一切暂时还在预料中,只等……


    ——


    自宋渟消失不足一个月,修真界势力迭变。


    霍刀借着绞杀魔修的机会将近一半中小宗门收入囊下,以盟主自居,且派人往其他宗门去,商量之后以东岚山为引,四方各设元婴以上修为的修士十八,及若干低阶修士布下天罗地网。


    魔修踪迹难寻,霍刀力排众议要求在九个地方驻扎人手,各大宗门长老问其缘由,他只道魔修中有其眼线,信誓旦旦保证四十九日后魔尊谌妄会出现在东岚山。


    而那九个地方亦是高阶魔修会出现的地方。


    霍刀所言各大宗门半信半疑,唯独风清门提出异议。


    白澄冷眼看着霍刀坐在最上方,“那九个地方是哪里?我们怎么知道不是你胡乱杜撰?”


    “呵,你们亦可选择不相信,但是机会只有一次,若是这一次不能将魔修尽数剿灭,以后这修真界怕是要成了魔修的天下了!”霍刀好似手中有所依仗,白澄脸色却不好看。


    “你要我们相信,也该拿出证据来,若仅是一家宗门也罢,但现在你将我们各家都召集来此,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白澄长老这是什么话,我既然冒此风险就是有十足的把握,”他视线扫过底下各家窃窃私语的诸人,道,“要证据是吗?”


    “将人押上来。”


    立时就有人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黑衣人进来,白澄诸人一眼便看出,底下确凿无疑是个魔修。


    一身的伤不用问是哪来的,而且似乎已然被废了修为。


    “各位有什么疑问都可以问。”霍刀毫不避讳。


    里边各大宗门说话声越来越大,守在外边的蓝玉尘沨却有些发现。


    “方才押进去的那几人不太对劲儿,”尘沨心细,从那押着的人出现时便注视许久,“押着他的人很放松,而且即便是魔修,他身上的灵力也不该这样外露,好像……”


    “生怕别人看不出他是魔修似的,是这个意思吗?”蓝玉接上话,眸中闪过一丝什么。


    明明就目前而言,整个修真界似乎都难得的「团结」起来,一切好像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但是不知怎么的,他们却总觉得还忽略了什么。


    “待里边的事情都谈完,让淮渊跟着霍刀去瞧瞧情况。”淮渊这些时日一直在找掌门和剩下的那些弟子,但是奇怪的是根本没有一丝蛛丝马迹。


    就好像是凭空消失一般。


    不仅如此,淮渊还发现风清门用来维持大阵的灵石也被偷走了,不用想,大概也是上次沈屏顺手牵羊的。


    蓝玉明白尘沨的意思,当即便给淮渊传信让他守着,只待霍刀出来便跟上,那个被押进去的人身份还待查探,他总觉得这里边真真假假藏着不少秘密。


    只待抽丝剥茧一一理清,许多蹊跷的地方便能得到解释。


    只是尘沨和蓝玉没有想到的是,淮渊这一去竟然失踪了。


    风清门,白澄才将大阵勉强修补完整,就听见尘沨说淮渊失去消息了,他脸色难看,“淮渊最后一次传递消息是在哪里?”


    蓝玉面色苍白,“东岚山,”他手里攥着弟子加急送来的玉珏,“他消息还没传出来就被人截断了,待最近的弟子追过去时只留下这个。”


    玉珏他们都很熟悉 ,淮渊一直随身带着,不曾摘下来过,而且最让蓝玉觉得心惊的是,上边不仅有淮渊的血,还有沈屏的灵力。


    尘沨也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但是他们都没有告诉白澄。


    白澄听罢,当即派蓝玉尘沨去东岚山。本来霍刀那日与各大宗门商量好的时间也快要到了,现在他们二人过去也并不显眼。


    不过在尘沨二人就要离开之际,白澄忽然叫住他们,“防着霍刀。”


    尘沨蓝玉俱是一怔,不过转瞬他们还是明白过来,点头,“是,师叔/师尊。”


    如尘沨蓝玉所料,他们一到东岚山,刀宗的弟子便闻声而来,主动给他们安排住处。


    东岚山其实并不小,山脚下有大大小小数十个城镇,村子依山傍水杂乱无序,但这也方便了各大宗门驻扎。


    原本住在这里的百姓在前段时日就被疏散干净,也就导致尘沨他们一眼看过去,都是各大宗门显眼的衣袍,不过走了一炷香的工夫,他们便遇见不少熟人。


    打过招呼,二人带着一众弟子由刀宗的人带着在靠近山脚的地上住下,四周都是些不大熟的宗门,但见了他们有的好奇不已,有的则偷偷摸摸议论。


    “看见了吗?那就是鼎鼎大名的风清门弟子,打头的二人一个是尘沨,另一个是蓝玉,这次要围剿的魔尊谌妄便是那尘沨的师尊,啧啧,弟子是正道少有的天才,师尊却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魔修……”


    “也不知道这风清门是怎么回事,不是一向自诩为第一大宗门么,平日里个个高傲得很 ,却没想到竟然窝藏魔尊,还任着那谌妄独据无望峰,忝为一宗长老!”


    “不仅如此呢,那谌妄还收了一个弟子,听说了没,前段时日闹得各大宗门不得安宁的就是他!如今怕也是早就与魔道同流合污了,否则又怎会做出那样无耻至极的事情……”


    “呵呵,怕是整个风清门藏污纳垢,没几个好东西!”


    “还妄称第一宗门呢,真是令人发笑!”


    “就是,平日里不是盛气凌人得很么,如今怎么就堕落到与我辈一起了……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这些小人!”尘沨身边的弟子怒不可遏就要上前,却被拦住,尘沨面无表情,“任他们去说。”


    “可是……”


    “有些说的也并非不对,况且嘴长在他们身上,我们就是将人打了又如何,不过是徒增笑料。”


    一众弟子气得咬牙,却是不言语了。


    心中却将谌妄和沈屏骂了个狗血喷头,若不是他们二人,风清门又怎会落得这般下场。


    风清门已然是人人议论不休的笑料了。


    作者有话说:


    沈屏:有人敢欺负我师门!


    谌妄:你要如何?


    沈屏:自然狠狠打他们的脸!


    第69章 发现


    东岚山围剿魔尊谌妄, 早早便设下天罗地网,各大宗门心里却没什么底。


    “你们说这谌妄会来吗?”几个宗门的弟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东岚山的动静魔修不会一无所知, 可别我们折腾好几十日,最后魔修没抓到, 反倒竹篮打水一场空!”


    “谁知道呢,”心存怀疑的人不少, 随着日期的临近, 都免不了质疑。


    “话虽如此, 可现在你们没看到吗?那刀宗俨然一家独大,连风清门的人见了也要避让三分, 更别说其他宗门了。”说话的人敛着声音,亦是有所顾忌。


    诸人听了各自心中闪过不少想法, 但面上都看不出什么,有人借机岔开话题, “呵, 风清门?”他冷嗤一声, “那风清门现在还有什么可傲气的,魔尊谌妄可是从他们宗门出来的,更别说那个叫沈屏的……而且连他们宗门的掌门都失踪了,如今他们早就不是以前那个人人敬崇的第一宗门……”


    诸人都点头,这段时日风清门的弟子一直深居浅出, 很少出现在人前。


    不过也并非全然是好事,有人忍了忍还是开口, “只是这么下去也不行啊, 眼看着刀宗一言堂, 也不知道会不会是第二个风清门, 或者……连从前的风清门都比不上……”


    “你可快闭嘴吧,若是被刀宗的人听到了,你焉能有好下场!”打断对方的话后还谨慎地往四周看了看,见无人经过才松了口气。


    “你那么怕做什么?!光天化日的还能有偷听的,就是偷听了又如何,我们说得也并非是见不得光的……”


    “别说了!你都没听说吗,前两日不知哪个宗门的弟子背地里说霍刀对着一个神秘人奉承再三,然后当天夜里那弟子便莫名其妙地失踪了,之后其宗门也不敢和霍刀要人,只象征性的找了几日便放弃了。”


    “活生生一个人就这么不见了,刀宗这是想一手遮天……”


    “什么神秘人?”几人还在说,忽然横插进一道声音,吓了诸人一大跳,慌忙就往树上看。


    枝叶掩映间,一人撑着下巴看过来,一张平平无奇的脸,只是仔细看去总觉得鼻子眼睛都有些怪异的和谐。


    “你是何人?怎么偷听我等说话!”


    “名唤王忱,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宗门弟子,”他从树上跳下来,指尖捏着一片树叶,“我可没有偷听你们说话,早在你们来这里时我就在树上,不过那时候睡着了,这不,刚刚才醒,就听见你们说神秘人……”


    一点也不见外似的,往几人跟前挪了挪,“不知那神秘人长什么样,是何身份,在下实在好奇得很。”


    这人看起来有些落拓不羁,仔细看也只是个筑基修士,不过却能感觉他没有什么恶意,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是之前说到神秘人的那个开了口,“我也只是听人说了一嘴,似乎……是个黑衣白面的年轻人。”


    他想了想,“那人猛地一看有点像鬼,失踪的那个修士也是骇了一跳,一不小心露了动静,便被人发现了。”


    “黑衣白面,”王忱笑了下,“若真是鬼还好了……”


    诸人见他笑得诡异,心尖一跳,“有什么问题吗?”


    王忱摇头,“没事,你们继续聊着,”他慢悠悠地往南走,走出好一截又忽然回头,“下次再说这些的时候最好设个阵,挡上一挡,今日恰好这儿我留了个阵,否则今夜失踪的就该是你们了……”


    他想了想,又微微一笑,“告诉你们掌门,东岚山莫要涉足,那里……有鬼。”


    “这人神神叨叨的说什么呢!”几人对视一眼,再看过去时,人已经不见踪影。


    ——


    深夜,整个东岚山一片死寂,白日里葳蕤繁茂的林木陡然失去生机,隐隐飘着一股腐烂的腥味儿。


    尘沨和蓝玉一脚踏进东岚山,便觉得脊背后窜起一股凉气,二人对视一眼,没有多做犹豫,朝着深处疾掠而去。


    渐渐地,那股腥臭味儿越来越浓重,到最后他们竟然还嗅到了一股子血腥味儿,只是这味道怪异得很,像是带着一点花香。两种味道掺杂在一起令人作呕,不仅如此,二人发觉脚下的泥土越来越湿……


    尘沨忽然顿住,这里的味道太重了,就好像……他蹲下身子,指尖灵力照亮脚下一方土地,他身体猛地僵住。


    “怎么……”蓝玉原本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动向,他察觉到尘沨的反应不大对劲儿,便低头去看,下一刻他瞳孔骤缩,面上有些惊骇,“都是血……”


    “准确说,都是人血。”尘沨为防被人发现,将灵力收回。


    明明眼前一片漆黑,但是二人却觉得密林深处还藏着秘密,黑暗中二人手背碰了碰,同时朝着密林深处去。


    这一次他们谨慎了许多,屏气凝神,灵力笼罩着周身,蓝玉还放了几只灵蝶先一步在前边探路。


    黑暗中很难准确把握方向,尘沨和蓝玉只能顺着血腥味浓重的方向慢慢摸过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尘沨忽然顿住,“前边似乎有人。”


    蓝玉小心扒开前方的灌木丛,就见不远处的空地上,十数人似乎围着什么人。


    若不是地上的人偶有挣扎,尘沨二人险些以为那地上的是几具尸体。


    不过转瞬他们就冷静不下来了,因为血腥味儿扑面而来,地上挣扎的人痉挛了几下便没了动作,然后血液奇异地没有渗入地下,而是缓缓流向四周……


    “这到底是……”蓝玉只觉毛骨悚然,那些人到底在做什么!


    今夜二人原本是来找淮渊的,但是都没想到会看见这一幕,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儿,还有脚底黏腻的触感,让他们二人遍体生寒。


    尘沨知道事情已经是他们掌控之外了,他当即决定和蓝玉暂且回去,便小心扯了扯他的袖子,“我们先行离开,回去再从长计议。”


    “不行!”蓝玉眸色沉暗,“淮渊也是在东岚山消失的,倘若猜得不错,他失踪和这些人有着莫大的干系。”


    “但是只我们二人,这里情况不明,若是仓促之间打草惊蛇,怕是情况会更糟糕。”尘沨一样明白蓝玉的心情,但他得冷静,仓促之下任何动作都会让情况变得不可控制。


    蓝玉迎上他的目光,他也明白尘沨的意思,亦是知道自己的决定很草率也很危险,甚至会拖累尘沨,但是他不敢转头撤离,


    “尘沨,离绞杀仙,谌妄已经不到三日了,虽然暂时我们不知道那些人打的什么主意,要做什么,但是今夜发生的事情很可能就是最后一次了,如果我们就这么走了,之后便难以再有今夜这样的机会,我……我不能放弃,因为这很可能就是最后一次能找到淮渊的机会。”


    尘沨沉默了。


    他知道蓝玉说的不无道理,只是他没有把握能护得住蓝玉。


    他已经失去师尊和师弟了,淮渊也莫名其妙不见,倘若连蓝玉也……他已经忍受不了任何人的离开或是消失了。


    “这样,”蓝玉小声道,“你先回去,将这里的情况都如实告诉我师尊,然后尽快赶到这里。”


    “可是你一个人……”尘沨根本不放心将蓝玉一个人留在这里。


    “你听我说,”蓝玉抓住尘沨的手臂,“我不会轻举妄动,只是盯着他们,你速去速回,一路上留下灵蝶,我保证不会鲁莽行事,淮渊还等着我去救呢!”


    尘沨心中知道这是最好的法子,但是他脸色苍白,想了想还是道,“你去找师叔,我留在这里!”


    蓝玉欲反驳,他直接将人打断,“你都说了不会轻举妄动 ,所以留在这里的人是你是我都没什么分别,而且你忘了吗?你是风灵根,速度比我快,身手灵敏,你去找人比我更合适。”


    “好,我去。”虽然二人离得极近,但是黑暗中感受更灵敏的是嗅觉听觉和触觉,他懂尘沨的意思,也理解他的决定,所以还是答应了。


    临走时蓝玉抓住尘沨的手狠狠攥了攥,“见机行事,倘有任何危险,立刻逃,我们说好的要一起救淮渊。”


    “嗯。”尘沨答应得十分认真,“你也注意安全。”


    “好!”


    二人就此分开,蓝玉的身影不见,尘沨再度俯身,小心地观察着眼前的动静。


    距离人死之后已经一炷香的时间了,但是那血液却像是流不尽似的,尘沨小心地观察了周围的地形,选择了一棵粗壮的大树,他躲在后边,小心地剜出一个洞,然后运用灵力留下一个小型法阵。


    这是之前沈屏教他们的,法阵虽然不需耗费太多的灵力,却能记录世间一切景象,而且保存的时间长达百年之久。


    那时蓝玉和淮渊都不甚很感兴趣,尘沨却记住了,并且仔细学会了,这次还是他头一次用。


    他的动作幅度很小,而且将自己的存在感已经降到最低,只要这里没有出现化神期以上的大能,便不会轻易发现他。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会儿为了探路,蓝玉放出去几只灵蝶,然后因为突然有所发现,忘了将它们给收回去。这会儿因着蓝玉离开,那些灵蝶又飞回来了。


    眼看着已经躲不过了,尘沨只能转身就逃。


    只是灵蝶已经打草惊蛇,空地上的人直直看过来……来不及扭头的尘沨清晰地看见两张脸。


    一个是霍刀。


    另一个黑衣白面,形似鬼魅。


    那个人是谁!尘沨逃走时只有这一个疑问。


    霍刀出现在这里他并没有多少惊讶,但是他身边的那个人却是十分诡异,明明那一身黑衣几乎隐在黑夜里,但是因着周围的灵力的波动,足以让他窥见那一张脸。


    “追!”霍刀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像是一柄大锤,尘沨顾不得其他,只想着自己不能暴露。


    东岚山山脚下还有大片的宗门驻扎,风清门剩下的人也都在,倘若霍刀狗急跳墙,怕是师叔他们会有大灾。


    他闷头只顾往前跑,根本无暇仔细看路,蓝玉一路留下的灵蝶在这个时候已然发挥不了作用,尘沨只能不断跑,不断跑。


    但是对方显然也打定主意要灭口,霍刀也亲自来追。


    尘沨在这个时候又发现了一个十分惨痛的事实,那就是霍刀的修为很不对劲。


    明明数月前他的修为与白澄不相上下,但是现在却隐隐已经超过风清门掌门的趋势。尘沨脑中飞快地转过无数个想法,却又一一否认。


    东岚山山脚下还有蓝玉他们,尘沨根本不能放手一搏。


    突然,他脚步一顿,眼前出现霍刀的身影。


    尘沨方才逃跑之际抽空往脸上覆了一层面具,而且他十分庆幸今夜和蓝玉出来都换了衣裳。


    霍刀暂时还发现不了他的真实身份。


    前边是霍刀,身后不必看亦是有人,左右则是层层密林,如今眼前就是天罗地网,他是逃不出去了。


    尘沨有心要拖延时间,奈何霍刀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直接出手,而第一招连试探都不试探,就直接上了杀招。


    饶是已经有了准备,尘沨也险些没能接住。


    霍刀实在是太快了!


    “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霍刀狠戾地盯着尘沨,他一定要杀了眼前这人,虽然不知道这人看见了多少,但是诛杀魔修不足三日,这段时日他容不得半点差错。


    尘沨无力还手,被霍刀十数招打得节节败退,眼看当胸一掌已经躲不过去了,忽然自穹天而下一道惊雷。


    若不是霍刀躲闪及时,便要劈在他头上。


    “啧!”不过瞬息,明明前后都有人,但是那道惊雷过后,尘沨竟然凭空消失了。


    “掌门,人不见了!”不仅人影消失,就连灵力波动都完全探查不到。


    霍刀脸色极为难看,“找!给我今夜一定要找到他!”


    “是!”


    诸人分散开来,霍刀一身戾气,他身后忽然出现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那黑衣白面的神秘人。


    “你不是说我修为到了如斯地步这修真界便少有对手吗?!”霍刀脸色极其难看,“却连一个元婴修士都没能杀了,还让他逃了!”


    霍刀紧紧盯着对方,“还有你,你竟然眼睁睁看着他逃走,却不帮我拦住他!”


    “不管你是否相信,方才我的确没有机会将人留住,而且那道突然出现的雷,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


    “暂时不确定是否当真是他,所以不必说出来搅乱你的判断。”他闭上眼,灵力在他眼前蜿蜒流淌,这诡异的一幕霍刀见了却没什么反应。


    “人逃去那个方向了,看样子是往山下逃了,就不知道是哪家宗门的人。”


    话音刚落,霍刀已经追上去。


    黑衣白面不是别人,正是宋渟。


    霍刀一众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往四周看了看,鼻间残留着一股莫名的气味儿,却让他筋脉中的血液疯狂叫嚣起来。


    “你终是来了是吗?”


    霍刀沿着宋渟说的方向追过去,慢慢地偏离之前的方向,不似下山的方向。


    在踏进一片空地后,他猛地顿住。


    “出来!”


    话音刚落,自树后便出现一人。


    “是你?”霍刀看着眼前的人,还是那一身衣裳,面上覆着一层面具,呼吸有些急促,就是方才逃走的那个。


    他顿时有些轻蔑,“不是跑得很快么,继续跑啊!”


    “不想跑了。”眼前的人居然开口了,语气淡淡的,好像完全不怕霍刀会杀他。


    “你是谁?”这人的声音听着有些熟悉。


    “我这张脸你应当没忘吧。”眼前的人取下面具,露出一张瑰姿艳逸的脸。


    “沈屏。”霍刀来了兴趣。


    作者有话说:


    完结进行时……


    晚安宝贝们——


    第70章 众矢


    “对, 是我。”沈屏将手里的面具一扔,“我说怎么不见你踪影好几日了,原来你躲到这深山老林了, ”沈屏摸了摸下巴,“看你放了不少血, 怎么,给那位魔尊准备了大礼?”


    说到魔尊时, 他还笑了下, 一副看热闹的架势。


    霍刀想起宋渟之前说的, 蹙着眉看沈屏,“你不是谌妄的道侣么, 怎么完全不担心他会出事?”


    “担心他?”沈屏噗嗤一声笑出来,“我管他作甚么, 我不过一个替身而已,更何况……和他也没做几日道侣, 他撇下我先跑了, 那时他怎么不记得我是他的道侣?”


    沈屏一点也不掩饰对那位道侣的不耐, 霍刀看着他的反应有些不信,“那个人明明说……”


    “谁?”沈屏蹙着眉,“说什么了?”他好像备受困扰,“该不会是说我与谌妄彼此情投意合,非卿不可吧?”


    霍刀没有应声, 但看他表情确实如此。


    “若真是这话,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沈屏摆摆手, “算了不说这个了, 我们来说说你们那会儿做的事情。”


    霍刀倏忽变了脸色, 先前他尚且怀疑这沈屏是不是方才逃走那人,但是等沈屏这话一开口他就打消了怀疑。


    方才若不是他,又怎会知道自己做的事情。


    当即试探都懒得试探了,他眸中杀意尽显,眼看着就要出手。


    却不料沈屏冷着声看向霍刀身后,“既然都在,不如出来聊上一聊。”


    霍刀猛地回头,就见宋渟站在他身后,视线掠过他直直看向沈屏,“师兄还是一如既往地警惕,我才到你便知道了。”


    沈屏冷嗤一声,“没办法,嗅到难闻的味道总是会更警醒些的。”


    宋渟脸色骤然十分难看。


    沈屏却仿若未闻,他完全不理会霍刀夹在二人中间,问道,“淮渊死了还是活着?”


    “你问他作甚,”霍刀打断他的话,“这里没有什么淮渊,我们更不知道他是死是活。”他满脸不耐,仔细看眼底还藏着杀意。


    “刀宗极力阻止其他宗门弟子提前进入东岚山,为的是什么想来猜一猜还是能猜到一些的,只是月满则亏,霍刀你强势逼其他宗门奉你为主,你就不怕哪日突然反噬?”


    “反噬?”霍刀哈哈大笑,“若是以前,或许能叫我顾忌一二,但是现在……你觉得那些家伙还敢对我吆五喝六的吗?”


    他好似有十分把握,沈屏挑眉,“看来你是早早就计划好了,这些时日各大宗门一旦稍有不满,你就下了杀手,俨然是不怕东岚山事一了,他们秋后算账。”


    沈屏摸摸下巴,“来,让我大胆猜一猜,你应当是确信东岚山一役后,整个修真界都会匍匐在你脚下?”


    霍刀面上杀意更显。


    沈屏不管不顾继续说,“与其说你是想借机建第二个风清门,不如说你是想超越风清门,将修真界各大宗门都控制在手中,是吗?”


    “连这你都猜到了,”霍刀摇着头,太多人看走眼了,你可不是什么天生废柴,不说修为,单你的头脑就远胜不少人,若不是你这人不识抬举,想来你我还能站在一个阵线上。”


    “我就当是你夸我了。”沈屏一副无甚所谓的模样。


    霍刀没看到,可沈屏看到了,宋渟一直勾勾地盯着他,恨不能从他身上剐下一层皮来。


    “和你说这些做什么,”霍刀话音刚落便直直朝沈屏攻来。


    沈屏也不藏拙,直接迎上去,漆黑的夜里,密林深处,二人打得不可开交。


    霍刀在与沈屏交手数十招后便敛了轻蔑,更加小心对招,他抽出一柄大刀,正是他的本命法器。


    “你的法器也一并拿出来吧,否则到时候败了未免显得我胜之不武。”霍刀手里的大刀长逾数尺,宽刃厚背,一刀劈下来灵力裹挟着周边的高大林木纷纷倒下。


    沈屏啧啧两声,“自风清门一别,看来你的长进不小啊,”说着他往宋渟那儿看了眼,“就是不知道贪快冒进得来的修为能不能打得我服气……”


    “你说什么?!”霍刀气极,“你这小子也未免太过狂妄!快将你的法器拿出来,今日我定要将你打得心服口服!”


    “拭目以待。”沈屏也不多废话,双手飞快地结印画符,凌空一柄长剑落入手中,龙吟声响彻天际,一股煞气席卷而来……


    “嘭!”


    霍刀看出沈屏的厉害,接招的同时反手又是一劈,沈屏距离太近,躲闪是来不及了,他眸色微暗,手中灵剑瞬间消失,看在霍刀眼中就是他要以肉身相抵。


    “哼!”霍刀只觉他自不量力。


    可下一刻他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沈屏……化成了一柄剑。


    这怎么可能!


    霍刀晃神,然后就觉后背窜起一股寒气,他瞬间明白了过来,只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眼前沈屏的残影还在,但是霍刀身后出现的身影才是真正的沈屏,不仅如此,灵剑瞬间贯穿霍刀肩脊,伤口以蛛网之势弥漫开来,巨大的疼痛袭来,霍刀站立不稳直接单膝跪地。


    沈屏毫不留情,抽出灵剑,再度刺下去,这一次,是霍刀的颈项。


    “刺啦!”灵剑交击发出刺耳的声音,沈屏抬眸,并不意外,“你终于出手了……”


    宋渟在这紧要关头救了霍刀一命,只是面上却冷戾,“你还不能杀他。”


    “那就是过些时日就能了?”沈屏笑了,“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将人命看作是可以玩弄权衡的东西,这霍刀对你也算忠诚,没想到在你这儿连一条狗都不如。”


    “忠诚么?”宋渟嗤笑,“我与他各取所需,他这样的狗我并不需要。”


    “倒是师兄你,我却觉得你更合适……”宋渟将几近昏迷的霍刀踹到一旁,“你整日与那些魔修混在一起,何必呢,谢疏他若真正忘不了你,早在风清门就找你坦白了,而不是直到现在还躲着你。”


    “好像你知道得不少,”沈屏笑着,“只不过你猜错了一件事情,不是他躲着我,而是我暂时不想见他,毕竟我若真要见他,你觉得他躲得了吗?”


    宋渟一看他的笑就怒不可遏,“你以为到现在事事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吗?!”


    “我可没有这样说,”沈屏走近,伸手掐住宋渟的下巴,“这世间万事万物都是有千百种可能,你若只想掌控,那最后只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还有……”沈屏手劲越发大,捏着宋渟的下巴逼得他仰起头,“师弟,你还没发现么,即便到了现在,你还是没有一点长进!”


    “胡说八道!”宋渟猛地甩开沈屏的手,反过来将沈屏逼到树干,狠狠盯着他,“没长进的一直是你!”


    “你……”沈屏突然瞪大眼,宋渟朝着他鬼魅一笑,“师兄你竟然还不设防,别忘了那时我是如何控制住你的……”


    沈屏努力想要睁大眼,但是眼皮却越来越重,昏迷之前他隐隐听见宋渟说,“师兄都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还是这样天真,我又怎么只将宝押在霍刀一人身上呢……”


    “睡吧,等你再醒来……你会看见你想要看见的人……”


    ——


    蓝玉以最快的速度下山,将东岚山的所见所闻尽数告诉白澄,却不料被剑意门的洛青吟听见了,待两大宗门意见统一,俱打算趁这时机上山,抓霍刀个现行。


    孰料等他们才到山脚,便见尘沨深一脚浅一脚跑过来,到跟前时还险些一头栽倒。


    蓝玉将尘沨险险扶住,“怎么回事?”


    尘沨受了霍刀实打实的一掌,虽然后来沈屏救下他,但还是受了重伤,若非沈屏挡住霍刀又帮他扫尾,尘沨早就被发现了。


    “被霍刀发现了,不小心挨了一掌……”尘沨垂着头,目光闪烁,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蓝玉将他交给身后的师弟,与白澄和剑意门商量,“既然已经打草惊蛇,索性现在上山,虽不够证据确凿,但是将事情闹大也是一个法子,免得霍刀之后又瞒骗其他宗门入套。”


    “不可!”尘沨大声否定,面上露出连他都没意识到的紧张。


    “那怎么办?”蓝玉不太懂尘沨为什么这么抗拒,“现在算是个机会,否则等到明日,霍刀便抹了痕迹,我们再找他的破绽就不容易了。”


    “我……”尘沨略微僵了下,“我没有让他发现我的身份,仓皇逃下来,他根本不知道是谁,等你们上去他肯定不会给你们发现蹊跷的机会……”他瞒下了沈屏救他的事情。


    但是他吞吞吐吐的样子别人只当他是逃命后的心有余悸,可是蓝玉却知道,尘沨撒谎了。


    洛青吟看了一眼漆黑看不到一丝光亮的东岚山,沉吟片刻开口,“不如这样,派一些弟子在东岚山那一片藏着,这几日如有任何动静便来报信,至于霍刀……我亲自带人监视他,一旦发现他有任何动作,便立刻将其控制起来,至于白澄长老等,只能仰仗你们赶在魔尊现身那一日联系几大宗门,提醒他们注意周遭变化,至于他们听不听得进去,端看各自造化了!”


    诸人都知道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便只能应了。


    匆匆赶过来的一众人最后还是兵分三路,蓝玉扶着尘沨回去,将其余人打发了,然后专心替尘沨疗伤。


    二人都不言语,蓝玉盯着尘沨的伤口小心替他看伤,而尘沨则忍不住往蓝玉面上看。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蓝玉才像是终于忍不住似的开口,“你若不想说,我不会逼你。”


    尘沨一怔,而后苦笑,“我不是想要瞒着你们,只是不知道怎么说,而且他帮我脱身后再三叮嘱不能告诉你们……”


    “他是谁?”蓝玉抬头,“沈屏么?”


    尘沨迟疑地点点头。


    “他为何出现在东岚山……”蓝玉蹙眉,“昨日有弟子来传消息,沈屏明明离这里有数千里,就是御剑三日也不可能在今夜到达东岚山,而且还好巧不巧救下你……”


    蓝玉的意思尘沨明白,他知道沈屏即便是救下他,蓝玉也只会在第一时间先怀疑对方的用心。


    明明之前一切还没发生时,蓝玉对沈屏颇有好感,而且头一次见他就下意识维护,可是自从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接连发生,蓝玉对沈屏更多是介怀和忍不住的怀疑。


    不仅如此,淮渊的失踪也显然与沈屏有着莫大的关系。


    仅此一事,蓝玉就不可避免地对沈屏诸多排斥。


    尘沨知道自己解释也无用,只能安抚蓝玉,“霍刀不知到底在图谋些什么,东岚山上那些被他害死的人绝非个例,今夜你先不要休息了,带些门内弟子去各大宗门小心探查,看看到底是哪些宗门的弟子被暗地里挟持杀害……”


    他不敢放松警惕,“还有,今夜与霍刀在一起的那个人也要查,虽然不知道那人的身份,但我总觉得这人不简单。”


    蓝玉一一应允。


    原以为事情就此能窥探出一些蛛丝马迹,但是诸人都没想到,当夜霍刀竟然重伤被人从东岚山抬下来。


    不仅如此,刀宗竟然还堂而皇之开始四处找人,说是各大宗门中有人偷偷上了东岚山,然后杀了不少人,霍刀因为紧随其后被发觉,结果不慎掉入对方陷阱。


    原本是幕后黑手的霍刀摇身一变竟然反倒成了好人,蓝玉得到消息后匆忙回来找尘沨,他们计划的事情都被打乱了。


    如今再靠白澄游说各大宗门显然是不可能的了。


    而且尘沨身上的伤也有隐患,就怕刀宗的人查过来。


    不过好在距离魔尊现身的时间没两日了,尘沨蓝玉勉强松了口气,他们将能做的已经都做过了,只能静心等待谌妄出现的那日。


    ——


    四十九日之期已到,霍刀虽然受了伤,但有宋渟替他疗伤,到了那日他已然与平日里没有太大的不同。


    按照之前的计划,他引着各大宗门的弟子清早便往东岚山赶。


    修真界各大宗门人数众多,全部进山显然是不合理的,于是他提出仅有金丹以上的弟子随门内掌门长老同行。


    刚刚听闻这消息的尘沨和蓝玉就是一怔,霍刀显然在打什么主意。


    但是众目睽睽之下,又有其他宗门的人,尘沨与蓝玉原打算二人之中留一个在山下,却不料霍刀一眼看过来,“怎么,风清门架子大,不愿如其他宗门一般?”


    “自然不是。”蓝玉目光冷然,“霍掌门放心,东岚山我们肯定是会去的,毕竟你筹划这么久,若是错过了什么好戏那就不值当了。”


    霍刀脸色不大好看,却也没有再说什么,他看上去有些急切,路上屡次催促各大宗门的人走快一些。


    “他这样着急,我越发觉得其中有诈,”蓝玉与尘沨挨着,二人小心说着话,“待进入东岚山,你看顾好各位师兄弟,我借机四处转转,看霍刀究竟在里边弄了什么玄机。”


    尘沨身上有伤,动作不及蓝玉利索,所以对于蓝玉的计划他并没有驳斥,认真地点头,“你也要注意安全。”


    “嗯,一旦进入东岚山,各大宗门的人都在,霍刀就是要针对我也得看看场合,而且说不定到时候人一多,他都顾不上我。”


    蓝玉打定主意,一切也在按照他的计划发展,在彻底进入东岚山后,霍刀忽然就不显得急躁了,他的变化许多人看在眼里,蓝玉借着机会趁诸人不注意脱离队伍。


    尘沨拉了一个身形与蓝玉差不多的叫他与自己一起走,各大宗门的都在谈论有关魔尊的事情,一时也没人注意,这就正好方便了他们。


    只是谁也没想到的是,跟着刀宗的人走过层层叠叠的密林,他们没有见到所谓魔尊,反而见到了沈屏。


    偌大一片空地,一边是悬崖峭壁,另一边是密密匝匝的疏,而各大宗门的人看着沈屏就那么席地而坐,地上却是横七竖八十多具尸体。


    血还在流,蜿蜒四散,沈屏一身白衣却被血染得猩红,血腥味儿传至四处,一众人中终于有人开口,“地上的人分明是我宗弟子……”


    “还有我师弟……”


    “那一具是我宗长老!”


    “沈屏你怎敢!”诸人义愤填膺,下意识就要上前。


    这时,原本坐在地上微垂着头的沈屏慢慢抬起头,他正面正好对着尘沨白澄他们,抬眸的那一瞬间尘沨从他面上看到一丝茫然。


    好像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正好阳光透过密密匝匝的树叶投射下来,沈屏被阳光晃了晃眼,他下意识就要抬手去挡,却不料离他最近的一个修士直接朝他动手。


    沈屏自然是毫无防备的,原本就微弓着腰,结果对方一出手直接将他大倒,脊背重重砸在地上,他闷哼一声,后背垂落的发丝也浸了血,颊上更是沾了和着血的泥土。


    即便有之前种种事发生,尘沨依旧没办法狠心看着诸人对他动手。


    沈屏最落魄的时候也不是这样,好像周围所有的人都恨不得他去死。


    一击不足以泄愤,紧随其后就有更多人要动手,尘沨忽然往前三步,不多不少正好挡在沈屏面前,“够了!”


    “风清门尘沨?”被阻拦的一人冷嗤,“你这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维护他了?”


    “你难道不知这沈屏做了什么吗?!”


    “就是,这人先窃各大宗门的灵石,再是残杀各宗门弟子,你却还要维护他,莫不是整个风清门其实与他是一伙的?”


    “也是,这尘沨原先可是沈屏的师兄,他和他那师尊一样,都是魔修,而这尘沨……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既然他要拦着,就连他一起打!”


    尘沨身上的伤还没好,但他一点也不退缩,反而视线扫过诸人,一字一句道,“单凭他和这些尸体在一起,就能证明这些人都是他杀的吗?!”


    “你们只顾泄愤,却在无形之中替别人当了凶手!沈屏不可能滥杀无辜,更不可能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这仅仅只是你的一面之词,反倒是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若替他说话,便说明你们是一伙的,连风清门都摆脱不了干系……”


    “够了……”尘沨身后,沈屏慢慢起身,他好像全然不在乎这些人怒视着他的眼神,而是伸手将尘沨推到一旁,目光从左到右一一看过去。


    半晌,他忽然笑出声来,“何其相似啊!”


    “便如那时谢疏面对的一样,只凭一双眼便将人钉在死人架上,宋渟……原来还是你……”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小攻就要来啦!


    晚安宝贝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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