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点鬼灯
很奇怪, 当时那只骷髅利爪分明距离翟子渊那么近,无论是谁,根据本能反应都应该持剑直接砍过去。
但翟子渊偏偏没有。
或许直觉真是一件玄而又玄的事情, 总拥有着原始又可靠的效力。
那一瞬间他硬是摒弃了自己的本能, 只略一侧身象征性闪避,而后果断转身,一剑劈向对面的孟鲸。
对,不是刺, 而是用劈的。
剑刃当场劈开了孟鲸的头顶, 在骤然腾起的烟气里, 她的身影原地消失, 化作了地面被斩成两截的、拳头大小的瓢虫。
正是刚才他在棺材里看到的橙色瓢虫, 只是相比之下要大了几十倍。
在瓢虫死去的一刻, 墓地的狂风止息, 四周的血色迷雾也散去了, 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
他愣了几秒钟,略显迟钝地回过头去,正迎上身后孟鲸一双神色淡漠的眼睛。
她看着他, 那眼神很熟悉,就是看智障的眼神。
“……鲸鲸?”他大惊失色, 赶紧又看了一眼地上瓢虫的尸体, 再将目光重新投向她, 显然依旧不太放心, “你是真的鲸鲸吧?”
孟鲸蹙眉:“说什么胡话?我不是真的,难道你是真的?”
这不耐烦的语气, 是正主没错了。
翟子渊总算松了口气, 他立刻高兴起来:“太好了!鲸鲸, 你刚才去哪了?”
“我一出棺材就看见你拔腿往前跑,追上来又见你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想拍你一下,你又举着剑发疯——你还问我去哪了?”
他诧异指着橙色瓢虫的尸体:“你没发现它吗?”
孟鲸朝瓢虫投去一瞥:“现在发现了,刚才没有。”
看来这瓢虫制造的幻觉,只对特定目标有效果,应该源于在棺材里他碰到了那只小虫子。
翟子渊懊恼叹息,差一点就闯出大祸了。
孟鲸仔细观察他的表情,若有所思。
“这虫子引起你的幻觉了?你刚看到什么了,举剑劈的是谁?”
他实话实说:“劈的是你。”
“……”
他见势不对,连忙解释:“不不!鲸鲸,不是你理解的那样,是这只该死的虫子伪装成你的样子想骗我,被我识破了!”
孟鲸挑眉反问:“怎么识破的?说来听听。”
“就……她表现得太离谱,根本不像你,绝对是个假的。”
“哪里不像我?”
“她居然叫我子渊,对我笑,轻言细语的让我保护她,还让我牵她的手,怎么可能啊!你不骂我就不错了,还能无缘无故对我这么温柔?一看就是冒牌货!”
“……哦。”
翟子渊越说越生气:“这还不算什么,她还在幻境里把你变成一副骷髅骨架子,想迷惑我攻击你,呸!要是真的你,早就一刀砍过去了,还用得着靠我去杀?”
孟鲸无语之余,又不禁感到一丝好笑:“你对自己倒是有着较为明确的认知。”
“我一直认知很明确啊。”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心志坚定、识破伪装,没直接劈我一剑?”
翟子渊难为情地摆手:“别笑话我了,那一剑要是真劈下去你也能躲开,而且你还会反手捅我一刀,死的也肯定是我——所以我这不是救你,是救自己。”
“行吧。”
话都让他说完了,孟鲸反而无话可说,她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而后翻开了那本探险手册。
她翻到其中一页,翟子渊立刻敏锐注意到了上面画的内容,他义愤填膺:“这不是那只虫子吗?”
如果之前看到,他未必能认出这是一只虫子,但现在亲身体会过了,印象深刻,自然一眼就能认出来。
“对。”孟鲸点头,继续往后翻,“这只虫子单独占了一整页。”
“那后面呢?”
“后面……”
话语戛然而止,她盯着手册沉默许久,在意识到上面究竟画了什么之后,脸色逐渐阴沉。
她突然一扯他的衣袖:“咱们确实该走了。”
翟子渊纳闷:“走哪去啊?”
“走哪去都行,总之不能留在这了。”
话音刚落,两人身后那具棺材,蓦然传来了不规律的敲击声。
敲击声越来越密集,逐渐连成疾风骤雨般的一片,进而响彻了整座墓地。
翟子渊震惊转身,他望见由远及近的上千座棺材,此刻棺盖纷纷掀开,那些狰狞的骷髅骨架们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生命力,正争先恐后从棺材里爬出来。
这大约是系统本关设定的机制,一旦有人斩杀了那只制造幻境的橙色瓢虫,就会复活这里所有的骷髅小兵。
如果不想被它们活活撕碎,就得尽快逃离这片墓地。
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
试想一下,成百上千只骷髅同时从棺材里爬出来,尽管骷髅只是骷髅,也没拿武器,但被它们追上围攻,恐怕也很难生还。
对此,孟鲸提供的战略方针是:能跑就赶紧跑。
于是她用刀,翟子渊用剑,两人合力砍翻了距离近的几只挡路的骷髅,他们拿出百米冲刺的气势,头也不回朝墓地之外奔去。
沿着撤退的轨迹,骷髅被拆解的尸骸散落了一地,翟子渊提高音量,试图和孟鲸沟通。
“鲸鲸,手册还画了什么啊!”
孟鲸没空回答,反正她知道不管自己去哪他都会跟着,她一边狂奔,一边快速翻阅手里的册子。
册子上画了这些骷髅小兵,再往后翻,隐约可以辨认出好几根巍然耸立的方形石柱,每根石柱上似乎还悬挂着什么东西。
她似有所感,抬头望去——
远处拔地而起的石柱因为高度足够,轻而易举就闯入了她的视线。
她看清楚了,石柱上悬挂的是灯笼。
白蒙蒙的布灯笼。
就是那里。
翟子渊发现孟鲸的速度又加快了,他意识到她已经锁定了目标位置,顿时精神大振,一鼓作气跟上了她。
后方的大批骷髅兵依旧紧追不舍,好在它们的移速只能算中等,双方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不致令人无法喘息。
就这样你追我逃了十多分钟,在体力消耗严重之际,两人终于靠近了石柱密集的地带。
手册画的只是一部分,实际上这里的石柱分布犹如迷宫丛林,粗略数一数也得有几十根。
但其中悬挂白布灯笼的石柱并不多,得认真找才行。
石柱迷宫之外立起了一堵石墙,石墙中央有一道活动的门,刚好可以截断骷髅们追击的路线。
只是那扇门必须要人为拉动铁链机关,一直拉着才能一直关闭,但凡松了手,骷髅兵们立刻就会长驱直入。
“鲸鲸你先进去,我来!”
这种事情,翟子渊一般都拥有冲锋在前的自觉性,他侧身让过孟鲸,随即反手扯住那根铁链,一脚登上石壁,用力关闭了石门。
前后无非三四秒的空隙,外面就传来了骷髅们愤怒的敲击声。
那根铁链几乎有成年人的小臂一样粗,上面布满凹凸不平的颗粒,极其沉重,即使是他也需要使尽力气,才能将其抻紧。
他的腰呈180度后仰,几乎与地面平行,同时艰难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孟鲸。
“鲸鲸,接下来要怎么做啊?咱们也不能就守在这,那些骷髅不会走的!”
“当然不能守在这。”孟鲸的目光从手册移向面前的石柱,而后借助手电照明,逐渐上移,“我们得先点灯。”
“点灯?”
“嗯,把这些灯笼都点亮。”
每一根石柱上都错落分布着约莫两指宽的小型台阶,很明显是供玩家攀爬上去的,而手册上不易察觉的角落里,写了个隐蔽的数字“6”。
一共要点六盏灯笼。
这个任务也不比拉动那根铁链更容易,但幸运的是,这是她的强项。
她从自己的背包里取出那盒特制火柴,随即轻装上阵,朝某一根悬挂灯笼的石柱走去。
翟子渊神色担忧:“鲸鲸,会不会爬太高了啊?又没有防护措施。”
“这还算高?”她冷笑一声,“再高我也爬过。”
可以说,她进神明系统以来的逆天战绩,都是这么一步一步走出来的。
翟子渊脱不开身,外面骷髅大军的撞击使石门晃动不止,他整个人都绷成了箭上的弦,半点也不敢松懈。
但他的眼神却能拐弯,始终追随着孟鲸的身影,生怕她出岔子。
孟鲸也知道他在那里支撑得很辛苦,她几乎没多耽误时间,只要眼神锁定了悬挂灯笼的石柱,就加快速度朝顶端进发。
特制火柴划燃的时候火焰明亮如炬,灯笼亮起时,上面糊的白色绢布显现出奇怪图案,形似一张人脸。
一盏、两盏、三盏……来来回回每次将近三十米的攀爬高度,她的动作越来越熟练,直至终于摸到了最后一盏灯笼。
那盏灯笼被点亮的瞬间,脚下石柱突然裂开了一道缝隙,尽管没有影响到她,她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裂缝中掉落,一直落到了地面。
她敏捷爬下石柱,一跃落地,捡起了那件东西,原来是一颗圆溜溜泛着金色光泽的珠子,不晓得要塞在哪里。
新道具get。
远处的一排石柱整齐分开,出现了一条可供单人通行的岔路。
她将珠子扔进背包,高声呼唤:“翟子渊!”
“在呢!”
翟子渊听到了,他果断放开铁链,身形如风朝她奔来,在他身后,是大批涌进石柱迷宫的骷髅兵。
两人会合,孟鲸示意他岔路的位置,随后反手一刀,将冲在最前面一只骷髅兵的脑袋当场削掉。
在周遭幽冷的绿色光影里,他们继续前往鬼城未知的更深处。
? 62、神殿
幸运的是, 这片石柱迷宫似乎代表着一处屏障,那群骷髅兵追到边缘就无法再追出去了,孟鲸和翟子渊终于得以脱身。
两人自打从庆兰山找到鬼城入口, 这一路上披荆斩棘, 根本就没休息过,就算是钢铁巨人,此时也不禁体力告罄了。
恰逢目前所处的这一带,貌似是受了严重损毁的居民房屋, 尽管屋檐漏了大半, 门窗也都垮掉了, 但里面还有积满了沙土的床板和桌椅, 勉强可以供人休息。
翟子渊用袖子把床上的灰土尽力抹干净, 自己则拎着背包走去桌边。
“鲸鲸, 你躺那睡一觉吧, 差不多的时候我叫你。”
孟鲸坐在床边看他一眼:“那你呢?”
“我趴桌子上就行, 你放心我不会睡太死的。”
“我虐待你了?床这么宽是没有你的位置?”
翟子渊顿了一顿,一时竟没太理解她这句话的意思,琢磨半天才面露疑惑。
“你是说……让我也去床上睡?”
“不然呢?”
“这不合适啊鲸鲸。”
孟鲸表情冷漠, 语气听上去也是实打实的命令。
“少废话,让你过来就过来, 我还能对你做什么?”
“……”
“你睡眠不足身体透支, 中途累死了靠我收尸, 一样是给我添麻烦, 有什么区别?”
他愣了片刻,觉得她的话也很有道理, 自己一时竟无法反驳, 于是试探着问。
“那……那咱俩就一起躺会儿?”
“滚过来。”
“哦哦好嘞!”
那张床说宽也不算特别宽, 换算起来,大约是1米5左右的小双人床。
由于穿着冲锋衣比较厚重,两个人并排躺下,翻身的余地其实不是很大,为了给孟鲸留出足够的空间,翟子渊尽量侧躺在床边,还特意把背包立在了附近,避免睡着时有其他玩家或者不明生物闯进来,抢自己的道具。
他单手撑在脸侧,半晌很惆怅地叹了口气。
“鲸鲸,你说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到达最终关卡?这场游戏未免也折腾得太久了,咱们现在甚至连通关任务是什么都不确定。”
“不折腾得久一点,怎么凸显这局游戏的价值?你以为后四张卡牌是那么容易就得到的?”孟鲸枕着手臂,闭目养神,“等这局的积分一结算,你距离在D区买房的目标就又进了一步。”
“诶?好像也对!”
一提到买房目标,他登时又干劲十足。
……
这一带支离破碎的房屋建筑,大约算是鬼城内为数不多的一片净土,危机尚未临近,两人在半梦半醒的警戒之间,居然也勉强算安稳地睡了几个小时。
直到孟鲸被一阵类似风铃的声音惊醒。
她冷静睁开眼睛,首先确认屋中并无异常,这才将目光投向旁边——
翟子渊把脑袋偎着她的肩膀,正睡得安静又乖巧。
无语,睡觉前还懂得自觉保持距离,睡着后就完全不管那一套了。
但这好像也的确不是他能控制的。
她沉默了几秒,淡定推开了他的脑袋。
“起床。”
出乎意料的,她音量不高,翟子渊却于第一时间就听到了。
他几乎是出自本能地翻身弹起,手忙脚乱去拿背包。
“对不起啊鲸鲸,不小心睡着了!”他一边迷迷糊糊地道歉,一边还不忘给自己解释两句,“你相信我,我平时警惕性还是挺高的,今天真的有点累了,我保证下次……”
“行了别啰嗦了。”孟鲸蹬着椅子,正在把登山靴的鞋带系紧,她缓声道,“听见风铃声了吗?”
翟子渊侧耳倾听,若有所思:“……听见了,这代表什么?”
“一般来讲,这意味着系统在提醒我们,该继续前进了。”
这一次的目标很明确,直接循着风铃声寻找就好。
于是两人收拾好各自的背包,加快速度往目标地点赶去。
*
越往深处走,脚下的黄沙越厚,到后来踩下去几乎要没过鞋面。
随着两人继续前行,经过一处大约是陶窑遗址的地方,视野渐渐开阔了些,风铃声也显得愈发急促清晰。
孟鲸停住了脚步,她拿出那本探险手册,仔细翻看比对。
翟子渊也看到了,远处那座宏伟壮观的大型建筑。
那座建筑完全由石头砌造而成,仿佛是一座飞檐八角的神殿,雕花繁复,巧夺天工,外缘似有朦胧金雾笼罩,在这苍茫废墟之间如遗世独立,丝毫不见被风沙岁月摧毁的痕迹。
重要的是,建筑的全貌和手册上的某一页也相吻合了——正是之前两人特意研究过的那一页。
当时孟鲸还看不出具体画的什么,只能辨认出中间一道方方正正的石门,而后翟子渊又认出了门侧有两座长角的雕像。
现在门有了,长角的雕像也有了,那团乱七八糟的线条就有了解释,正是神殿的轮廓。
翟子渊仰望着神殿良久,不禁感叹:“这里压根也不像是应该存在于鬼城的建筑啊,别的地方都破破烂烂的,只有它这么崭新漂亮。”
孟鲸语气平静:“漂亮自然有漂亮的道理。”
他明白了:“你觉得这里可能是最终通关地点?”
“百分之九十是了。”
“那咱们还算没走弯路。”
他们没走弯路的原因是,侥幸从那对情侣的背包里找到了探险手册,每一步都按照指引进行,所以没出大错。
换作其他没有手册的玩家,在偌大的鬼城里像无头苍蝇乱撞,错误的路线拉长,不晓得又会开启什么危险的新地图,出局的概率就会无限提升。
他们走的,已经算是捷径中的捷径了。
“但我们还不能确定,进入神殿之后会发生什么,最终通关任务也没头绪。”
“不要紧。”孟鲸随手将冲锋衣的袖子卷起一截,步履沉稳走向神殿,“等我们进去了,迟早会知道的。”
神殿大门巍然耸立,尚未走近已感到阴森寒气扑面而至。
两人抖落鞋面的黄沙,行过台阶,近前发现石门上的锁孔奇特,又隐约熟悉。
翟子渊回忆起来了:“鲸鲸,是不是向导拐杖里藏着的那把钥匙?”
“对。”
孟鲸从包里取出那把形似蝙蝠翅膀的细长红铜钥匙,挨近锁孔试了一试,果然,轻轻一拧就听到了“咔哒”轻响。
可惜愉悦的心情还没来得及保持两秒,不祥预感就袭上了心头。
或许是某种玄学吧,每当她产生这样背脊发凉的直觉时,总难免出现不可控的危机。
这次也不例外。
钥匙转了两圈卡住,神殿大门未开,一旁的翟子渊已惊呼出声。
“它们活了!”
石屑簌簌而落,吼声骤起,原本伫立在大门两侧的雕像,蓦然化成了两匹磨牙吮血的长角豺狼。
作者有话说:
周日请一天假宝贝们,周一恢复更新。
另外,这一卷快结束了,这卷结束我会抽个奖,到时看看谁是欧皇。
过段时间在WB也想给大家抽点小礼物,感兴趣的可以先关注一下我的WB,直接搜我笔名即可。
? 63、狼与蝙蝠
原来神殿大门两侧的雕像并不是雕像, 而是被封印住的两匹长角豺狼。
说是豺狼,其实它们的体型比普通豺狼要大上一圈,形态也比普通豺狼要怪异许多。
除了那对像羚羊一样的尖角, 它们几乎是狼面豹身, 身后一条高高翘起的蝎尾,尾部尖刺闪烁着摄人暗光。
它们弓下身去做出攻击姿态,钢刃般的利爪弹出,口水顺着露出的牙齿哗啦啦往下流淌, 看起来是年深日久的快馋疯了。
翟子渊顿时紧张, 他越是紧张的时候, 就越本能地把孟鲸护在身后。
“鲸鲸, 咱俩一人杀一只, 有胜算吗?”
“不杀它们就进不去神殿, 有没有胜算都得冲。”孟鲸说, “而且你有武器, 怕什么?”
在鬼城获得的武器,自然是用来击杀鬼城生物的,这么一看他们倒也不算劣势。
毋庸置疑, 她的回答给了翟子渊足够的勇气,他当即二话不说, 朝着右边那匹豺狼就冲了过去。
与此同时, 左边的豺狼也向孟鲸凶恶扑来。
孟鲸很明智地不与其正面对抗, 她后退数步, 右手持刀,左手从腰间抽出了那根之前从扎赫公主处抢来的鞭子。
她反手将鞭子甩出去, 不偏不倚从半空缠住了豺狼的长角, 并就势把它扯向一旁。
一人一狼由此双双侧摔在地, 刹那间黄土飞扬。
她迅速翻身爬起,照着豺狼的脑袋又挥了一鞭子,发出“啪”的一声犹如熟透西瓜的钝响,这一下彻底激怒了对方,豺狼高声嚎叫,张开满嘴利齿,死死咬住了她的鞭子。
她拉扯数回,意识到自己的力量与其相比存在劣势,索性放弃鞭子,突然松手。
豺狼冷不防失去着力点,出于惯性向后退了两步,趁这空隙,孟鲸欺身近前,手里的祭祀之刀直插面门。
但那豺狼极其凶悍残暴,硬是避开了这一招,它原地飘移甩尾,将锋利的蝎尾尖刺袭向她。
她被迫刹住脚步,举刀格挡,可那尖刺依然堪堪从她喉咙处划过,留下了一道极细的血线。
“……”她摸了摸喉咙,深吸一口气。
很显然,她激怒了豺狼,豺狼也激怒了她。
另一方面,翟子渊也没闲着,正和剩下那只狼搏斗。
但他比孟鲸稍微省力一点,一是因为身材占优势,二是因为武器占优势。
毕竟祭祀之刀只是一柄短刀,可他那柄长剑是真的长,长到豺狼很难近身,一直被动的被他追着砍。
他终于找到机会,趁豺狼蓄力打算扑上来的瞬间,果断一剑刺出,只见剑刃上复杂的符文霎时一闪,于半空准确将豺狼刺了个对穿。
豺狼太重,他手臂向下,将尸体甩在了沙地上,想了想怕又活过来,迅速又补了一剑。
做完这一切,他确定对方死透了,连忙转身去寻找孟鲸。
……孟鲸正在跟另一只豺狼在地面互殴。
等翟子渊跑过去想要帮忙的时候,这场人狼之战已经接近了尾声,孟鲸双腿交叉互绞,竟对豺狼使出了柔道里的十字固,而她手里的短刀卡在豺狼颈间用力后仰,经过一番凶狠较劲,刀刃深没皮肉,几乎割掉了半边狼头。
血流了一地,很快就渗进了黄沙里。
“鲸鲸!”
翟子渊跑到她身边一个滑步,险些踹到她,他慌忙急刹车,自己却没站稳扑在了她豺狼的尸体上。
盘腿坐在沙地,暂作歇息的孟鲸:“……你想干嘛?”
“没事没事!”他爬起身来,急着关心她有没有受伤,最后发现了她喉咙处被尖刺划过的血痕,大惊失色,“这怎么弄的?是狼尾巴上那根刺?是不是有毒啊卧槽!”
她无语,抬手揉了揉被他震疼的耳朵:“别喊,没毒,有毒我刚才就死了。”
“那我给你止血……”
“不用,就划了一小道,血都自己止住了。”
他不说话了,只是可怜巴巴看着她,想再仔细察看又不敢,欲言又止。
“你最好别再啰嗦,当心我给你一巴掌。”她担心他还要絮絮叨叨,抢先起身,并推了推他的肩膀,“躲开,我检查尸体。”
在与豺狼搏斗时,她发现这只豺狼张开血盆大口,喉咙深处似乎有金光在闪。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但无论是不是错觉,为保险起见,她都得检查一下。
说是检查,实则是解剖。
豺狼尾部那根尖刺,已经被她的祭祀之刀砍断了,现在歪着半边脑袋瘫在沙地,跟一滩烂肉没什么区别。
她持刀绕了一圈,而后弯下腰去,直接一刀轻轻松松破开了豺狼的肚皮,顿时仍冒着热气的五脏六腑就都流了出来。
她用刀尖拨弄着内脏,最终捡起了一根黄铜色扁平的长方形金属制品,不晓得作何用途,隐约感觉是异形钥匙。
她用衣袖把钥匙上粘腻的血迹擦净,塞进口袋。
翟子渊有样学样,立刻也去解剖了另一只豺狼的尸体,果然又找到了一根同样的黄铜钥匙。
“鲸鲸,我们是不是可以进入神殿了?”
孟鲸揉了揉刚才杀狼时酸疼的手臂关节,淡定点头。
“对,这就走。”
*
门口的两只豺狼已经解决掉,这一次孟鲸用先前从阿斯玛那里得到的钥匙,轻而易举就开启了神殿大门。
大门缓缓朝两侧打开,映入两人眼帘的是一派辉煌壮丽的景象,供奉神女的天台仿佛建造在雾顶云端,四周开满鲜红色的曼珠沙华,一座直立的水晶棺被珠宝金银所环绕,而神女就端坐在水晶棺中,穿着雍容华贵金线绣制的衣服,双手交叠,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阖目沉睡。
然而要前往供奉神女的天台,必须先通过一道不足一米宽的狭窄独木桥,独木桥仅用铁链固定,无风自晃,显得极其脆弱。
更重要的是,桥下就是翻滚沸腾的橙红岩浆,站在台阶上已经感到浓重灼热的气息扑面而至,令人几欲窒息。
这里莫名让人感到,像是通往轮回的奈何桥。
翟子渊紧锁眉头,很明显是被这一幕震撼到了。
他低声问:“鲸鲸,探险手册上画这里了吗?”
“画了,最后一页确实有座桥。”
孟鲸正准备翻看手册,再研究得更仔细一点,谁知就在她取出手册的瞬间,纸页忽如被火焰点燃,无声无息在她掌心化成飞灰,顺着空气飘远了。
神殿是最终通关环节,看来这里已经不允许使用手册提示。
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我们要走独木桥吗?”翟子渊不自觉地摇头沉思,“鲸鲸,要不我们找一找别的路?我觉得这桥不太安全。”
不是那种桥会断裂的危险,而是未知的危险。
他形容不出,但他隐约预感得到。
孟鲸听懂了,她左右环视,随即视线上移,忽而凝住。
她指给他看:“桥上悬了东西。”
那是一座四四方方的栅栏铁笼,悬挂在距离他们头顶较高的地方,栅栏间的缝隙很窄,很难想象是做什么用途的。
“该不是让我们进笼子?”翟子渊越琢磨越匪夷所思,“就算要钻进去,也得先把笼子放下来吧?”
孟鲸走近独木桥,她认真观察用于固定铁链的桥柱,半晌向后一伸手。
“把你那把黄铜钥匙也拿来。”
“哦哦!”
翟子渊立刻取了钥匙递给她。
原来桥柱的横截面上,各有一处扁平的小孔,刚好与那两把异形钥匙的顶端相吻合。
孟鲸将两把钥匙,一并插进桥柱,不出两秒,忽觉头顶风声有异,她正欲闪避,身后的翟子渊已经抢先一步把她拉回了原地。
说时迟那时快,那座铁笼已如泰山压顶,重重落在了桥面之上。
神殿的大门早就重新关闭,这里有进无出,可想而知,如果刚刚没有从豺狼的肚子里掏出钥匙,这笼子是不可能落下来的,他们也没法再返回拿钥匙,就只能步行过桥。
翟子渊绕到孟鲸前面,伸手去拉铁笼的笼门,笼门没锁,很容易就拉开了。
他心存疑惑:“我们钻进去之后,这笼子怎么到达天台?也没见有绳子固定它,万一它坠下岩浆呢?”
“它吊在上面的时候,我们也没看见绳子。”孟鲸说,“给钥匙自然有给钥匙的道理,进去试试就知道了。”
“那你等一下,我先进去探探情况!”
他说完,毅然弯腰钻进了笼内。
他站在里面大约半分钟,没发现什么异常,于是招呼孟鲸。
“可以了鲸鲸,应该是没问题。”
正在这时,孟鲸听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动静,她下意识低头望去——
不可思议的,从桥底正扑棱棱飞出无数只大型蝙蝠,它们长着一张酷似人类尸体腐烂后的脸,牙齿细密尖利,翅膀兀自沾着往下滴落的岩浆,此起彼伏尖啸着朝她飞来。
先前那把红铜钥匙上,雕刻着奇怪的蝙蝠形状,原来是暗示着一进神殿门,就会遇上这种生物。
这个时间段,如果他们选择步行通过独木桥,大概刚走到桥的三分之一处。
届时蝙蝠们要发动攻击,他们将避无可避。
来不及思考,孟鲸当即一个箭步跨进铁笼,翟子渊用手臂环住她,另一只手越过她去关笼门。
笼门的外部没有锁,却可以在笼内反锁。
就在他合上锁扣的刹那间,有只蝙蝠气势汹汹撞在笼门上,透过栅栏缝隙咬了他一口。
他猛地收手,见手背上狰狞的牙印深可见骨,血流不止。
而在栅栏之外,蝙蝠们密密麻麻如腐尸般的脸,只看一眼都令人作呕。
它们发狂般撞击着
“好险。”他疼得嗓音发颤,可语气还是庆幸的,“幸好咱们拿到了钥匙,否则上了独木桥还得和这群恶心的玩意儿血拼,难免被咬不说,没准还会掉下岩浆。”
“嗯。”孟鲸叠起自己的遮脸巾,低头帮他把手上的伤口缠紧止血,“没走错路就是运气。”
他听她声音低沉,以为她是在意自己受伤,连忙安慰。
“别担心鲸鲸,这蝙蝠的牙齿虽然厉害,但也不是很严重啦。”
“严不严重的,这可是拿剑的右手。”孟鲸淡声道,“待会儿上了天台肯定还有危险,你右手受伤影响拿剑,就很耽误正事。”
“……不会不会,我左手也能拿。”
是他误会了,他的队长永远都是事业脑。
就在两人交谈的工夫,忽觉铁笼一阵晃动,而后就像一架缆车那样,如同被某种力量推动,将独木桥当作滑道,缓慢朝云端的天台攀升而去。
他们要去见被封在那座水晶棺里的神女。
? 64、神女尸变
铁笼像是一座向上攀升的观光缆车, 因为栅栏缝隙窄,外面那些尸脸蝙蝠进不来,只能挤挤挨挨贴在笼边, 扇动着翅膀无能狂怒。
尽管有独木桥作为滑道, 底下翻滚岩浆的热度,依旧灼烧着铁笼,更何况铁笼传热极快。
好在两人穿着冲锋衣和登山靴,对此感知得不太明显, 但翟子渊中途不慎碰了一下栅栏, 他立刻触电般缩回来, 神色震惊。
“太烫了鲸鲸, 你快往里站点, 这是什么, 古代十大酷刑炮烙吗?”
孟鲸没顾得上搭理他, 她正站在笼边, 仰望着越来越接近的云端天台。
探险手册上只画了独木桥,却没有画这座天台,更没有关于最终通关任务的任何提示。
他们到达了天台, 要做什么,怎么做, 都要靠自己去猜。
翟子渊试探着问:“鲸鲸, 你在想什么?”
她反问他:“你觉得上了天台, 我们会面临什么样的任务?”
“……肯定跟那个被供奉的神女有关吧?”翟子渊挠挠头, 合理猜测,“但我挺纳闷的, 这里不是鬼城吗?城都覆灭了, 难道还有神仙保佑?到底保佑在哪了?”
“也未必长得漂亮的就都是神仙。”孟鲸说, “你看那上面开的是彼岸花,彼岸花代表了什么含义不用我解释吧?”
翟子渊迟疑了:“地狱之花?那咱们现在不是正往地狱去吗?”
“可以这么理解。”
然而明知是地狱也要前进,因为这是一条有来无回的单行路。
经过一阵强烈晃动,铁笼停在了尽头高处,身后那群穷追不舍的尸脸蝙蝠,在空气里化作点点火焰落入下方岩浆。
翟子渊打开了另一侧的笼门,当他和孟鲸同时踏上天台的瞬间,独木桥突然分崩离析,铁笼也笔直向下坠落,当场融化消失。
他们根本没有折返的机会。
孟鲸朝着那片岩浆沉默很久,而后转过身来,将视线移向上方的水晶棺。
她盯着依旧端庄坐在那里的紫衣神女,半晌开口,语气意味深长。
“你觉不觉得,这座封印神女的棺材,就是本局通关的大门?”
“那可有点难办啊……”翟子渊也陷入了思考,“咱们怎么才能爬上去?尤其是棺材锁着,神女还在里面挡着。”
“先检查一下我们能检查到的范围。”
“好。”
于是两人开始着手检查天台的一切,包括地面散落的宝箱,盛放的彼岸花丛,还有那些琳琅摆放着供品的檀木供桌。
翟子渊蹲下身去,蹙眉翻找着地上的宝箱,他扒拉着那些金银器皿和珍珠宝石,满脸嫌弃地吐槽。
“说实话啊鲸鲸,我越看越觉得这神女不是什么正经供的神灵,鬼城都没落了,这的住民都死光了,她保护的是谁?还屯了这么多财宝,这不谋财害命吗?这是邪神吧?”
孟鲸仔细检查着彼岸花的枝叶,闻言唇角微扬,慢条斯理地回答:“她就在你头顶坐着,你讲她坏话可真明目张胆。”
“那有本事让她飞下来揍我吧。”翟子渊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我感觉咱们在墓地遇上的那些骷髅兵,说不准就是鬼城以前的原住民。”
“很有可能,如果真是邪神,总得需要一些阴间信徒。”
“难道我们要通关,还得成为她的信徒?”
这问题孟鲸暂时也没办法下定论,她正思忖间,忽然听见翟子渊又低呼一声。
“鲸鲸,你快来看,这酒杯的杯底好像有字!”
她当即走过去,俯身察看。
其中一只宝箱里,镶嵌着蓝宝石的银酒杯杯底,透光可以隐约看见一个“生”字。
由此可见,这里绝对不止一件酒杯的杯底刻着字。
“再继续找,找相同的酒杯。”
这么多的宝箱,最后一共翻出来八只刻字的银酒杯,将这些酒杯打乱重新排序,可得到两句提示:
【活人生祭,死路可启】
生祭,又是生祭,这局游戏可算把生祭给玩明白了。
这意思表述得很简单,甭管是谁来到高台,死一个人当祭品是最走捷径的选项,直接就能开启通关大门。
否则,就像暗示的那样,只有死路一条。
怎么个死路一条呢?莫非棺材里的神女真的会复活?
翟子渊看了看酒杯上的字,又看了看神女,最后似有所感,转头看向孟鲸。
他意外迎上了孟鲸的一双眼睛,发现她也在注视着自己。
……后知后觉。
是那种冷漠的、锐利的、充满洞悉的眼神。
是她面对待宰猎物时的眼神。
提示和条件就摆在面前,权衡利弊才是她的风格。
背脊莫名一阵寒意,他知道,她在考量。
考量要不要杀了他,以最快速度通关。
他张了张嘴,一时语塞,并不晓得该说些什么才好。
他最终只是低垂眉眼,放轻嗓音,很委屈地问了一句。
“鲸鲸,杀我是最优解吗?”
是最优解吗?
理论上是的,至少按照游戏规则是这样,但孟鲸并不完全这么认为。
她扔掉手里拿着的酒杯,换了个姿势坐着,盯着他似笑非笑。
“你应该换种方式考虑,如果杀了你是最优解,那么杀了我也同样是最优解。”
反正祭品只需要一个人,杀谁都没区别。
翟子渊愣了愣,他本能反驳:“我怎么能杀你?要是非得有人去死,那也应该是我。”
“为什么应该是你?咱俩真要动起手来,我杀你的胜算其实也不高。”
“很高。”他叹息一声,又极其认真地强调了一遍,“很高。”
抛开两人的实力不谈,在他的认知里,从来就没有对她动手这一项。
她救过他的命,很多次,于情于理,他这条命都算是属于她的,他不可能对她有异心。
他当然是惜命的,没有人不想活着,但是……
如果她真的开了口,纵然不舍得,他也会答应。
他会咬紧牙关,亲自把刀递到她手里。
事实上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他把那柄长剑,很轻地放在了孟鲸身边。
“武器给你,你别有顾虑,下手准一点就行。”他说,“好在咱们一起走到这了,知道你回去一定能得到卡牌奖励,我也能放心。”
然后他背过身去,不想让她看见自己一瞬变红的眼眶。
不过那声音里的哭腔,肯定是掩饰不住的。
孟鲸统共就说了那两句话,剩下的时间全用来看他在这内心独白,演了一出苦情戏。
她倒是也明白,这些准是他的真实想法,他说让她下手准一点,那就是做好了赴死的觉悟。
但这也不妨碍她觉得无语。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片刻见他没反应,索性揪着领子把他拖回了身边。
她问他:“我说要杀你了?”
“你不用直说,我了解你的意思。”
她几乎被这个智障气笑:“你在这就死了,碧水公寓的那套房子租金不能退,赔的是我的钱。”
“……啊?”
“所以你再活半年吧,你活着比死了的价值稍微高一点。”
翟子渊宕机的大脑稍微恢复了几分运转,他吸了下鼻子,立刻意识到了最重要的问题。
“那你不杀我,没有祭品怎么通关?”
“这提示难道就是唯一的办法了?”孟鲸冷笑,“当初神婆也告诉玩家需要杀掉同伴,但事实证明,杀了她结果也是一样的。”
翟子渊反应过来了,原来她做出的决定,是去杀紫衣神女,走水晶棺的那扇门。
毫无疑问,这是极为疯狂而冒险的一条路。
却也是他的生路。
他询问她的时候,仍有些难以置信。
“鲸鲸,你确定吗?我们甚至不知道怎么才能打开水晶棺。”
孟鲸将长剑重新扔回给他,她从背包里取出那盒特制火柴,平静起身。
“不知道怎么打开,那就各种方法都试一试。”
“……”
“既然这里是供奉神女棺椁的地方,那我们就全毁掉,总能把神女气得睁眼。”
这可真是别出心裁的思路。
偏偏翟子渊非常认同,他迅速拎着长剑站到她身边。
“都听你的,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
“我想烧了这些花。”
说完,孟鲸将火柴划燃,扔向天台边缘的彼岸花丛。
烈焰蓬发的刹那间,花丛在岩浆腾起的热雾里鲜红如血,比任何一刻都更耀眼。
她将供桌上的所有供品,全都扔向火里,再将那些宝箱拖走,接二连三推下岩浆池。
要毁,就要毁得彻底一点。
最后她将手中的祭祀之刀,用力掷向水晶棺的方向。
刀刃与水晶棺壁撞击,发出清冽脆响,而后棺壁肉眼可见出现了一道裂痕。
翟子渊连忙跑过去,替孟鲸捡起掉落在地的刀,在此期间,他的目光始终密切关注着水晶棺。
直到他发现水晶棺上的那一道裂痕,正在逐渐向四周扩散,演变成如蛛网般细密的痕迹。
很显然,这棺材的盖子要裂开了。
与此同时,蹲坐在棺内的紫衣神女,倏而睁开了那双血色的眼睛。
没错,确实是血色的眼睛,并且没有眼白。
或许她应当是雍容的、柔美的、神圣的,但在这种地方,前面的形容词都与她格格不入。
棺材破了,她理应变成鬼怪,才能与这座鬼城相配。
所以她真的尸变了。
原本柔顺乌黑的长发,一绺一绺干枯断裂,酷似杂草丛生;细腻如雪的肌肤也开始干瘪萎缩,直至眼眶深陷,彻底变成皮包骨的骷髅模样。
华贵的衣衫褴褛破碎,而自袖口伸出的两只纤纤玉手,正像树皮般青筋纵横,黝黑的指甲尖锐可怖。
她一张嘴,从口中冒出无数会飞的硬壳甲虫,而她前襟的纽扣崩开,从胸前腐烂的皮肉里,钻出了两条花纹斑斓的狰狞蟒蛇。
作者有话说:
低估了字数,明天还有一小章才完结本卷,然后明天应该会更新5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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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5、棺门
当水晶棺棺盖破裂的一刻, 里面看似美丽的神女,也终于尸变成了狰狞鬼怪的样子。
不是神女,而是尸女。
从它嘴里喷涌出的数不尽的黑色硬壳甲虫, 正聚集成压顶乌云, 源源不断朝孟鲸和翟子渊扑来。
翟子渊护着孟鲸往天台的边缘推去,他满脸愤怒。
“我就说它不是个好东西吧!”
孟鲸手拿火柴,并将另一盒递给他:“试试用火烧。”
这些虫子的飞行轨迹很微妙,似乎在故意绕过边缘燃烧着的花丛地带, 她怀疑它们怕火。
两人划燃火柴, 朝着半空中成团的虫群甩去, 火苗接触到虫群发出震耳欲聋的爆裂声, 硬壳甲虫破碎的尸骸四处飞溅, 翟子渊赶紧侧身挡住了孟鲸。
“鲸鲸, 我们要怎么爬上去啊?”
那座直立的水晶棺, 无论从任何方面来看, 都太像通关的一扇门了,但所处的高度却绝不是他们够得到的。
孟鲸一边朝虫群继续投掷火柴,一边脑海中高速运转, 思考迄今为止,自己还有什么获取的道具还没派上用场。
神婆的祭祀之刀, 扎赫公主的鞭子, 乱石滩棺材里的长剑, 向导阿斯玛的红铜钥匙, 灯笼石阵里的金色夜明珠……
对了!
在石阵里得到的那颗珠子,现在还没找到合适的用武之地。
或许就应该用在这里。
她吩咐翟子渊继续抵挡一阵, 自己则从背包内侧, 争分夺秒摸出了金色珠子。
翟子渊抽空回头:“问题是这珠子咱们要放在哪?”
“塞进尸女的嘴里, 阻止那些虫子。”
“……啊?!”
往尸体嘴里塞夜明珠,古代某些皇宫贵族就这样做过,有一种说法是为了防腐,还有一种说法是为了压舌,即镇压死者怨气,防止阴间还魂。
不管是哪种说法,总之有据可查。
直到看见孟鲸一马当先冲出去,翟子渊才意识到她不是随便说说而已,那颗珠子可能真的是要塞进尸女嘴里。
尸女原本只是悬浮在半空中喷虫子,暂时没有大动作,此刻大概是被两人的行为激怒了,发丝飞舞面目狰狞,连胸前的两只蟒蛇也吐着信子、露出毒牙,放肆扭动起来。
它长袖伸展,黝黑锋利的骨爪再度抻长,径直朝着孟鲸就俯冲过去。
翟子渊反手一剑,替孟鲸格挡开了对方的爪子,孟鲸后退一步,谨慎估算着与尸女正脸的距离。
从目前的情况上判断,似乎不太容易得手。
得兵行险招。
她抬手往翟子渊肩上一拍,翟子渊登时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他横过长剑,改变方向,率先袭向尸女胸前的两条蛇。
视线内金光闪过,他当场剁下了右边那条蟒蛇的蛇头,蛇头化为血洞,黑红相间的脓血顺着尸女的裙摆,源源不断泼洒在地。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左边那条蟒蛇已经盘绕在他腰间,纠缠着将他拖向半空。
猎物捕获,眼看着尸女再度准备腾空而起,双爪正伸向翟子渊头顶,孟鲸抽出腰间的鞭子,果断甩出绕上了尸女的脖子。
于是尸女将她也一并带上了高空。
借助鞭子的惯性,她落下时顺势反身,双脚回勾,交叉用力卡住尸女的脖子,并骑在了对方肩头。
她左手抓着尸女的长发,右手高举祭祀之刀,一刀插在了尸女的后颈。
污血混合着腐臭的黑烟,犹如生化武器泄露那样,从颈部的刀口向外狂冒。
尸女暴怒,它暂时性放弃了攻击翟子渊,开始在半空翻腾乱舞,试图把背后的孟鲸甩下岩浆。
“……鲸鲸!”
翟子渊自己都快被那条蟒蛇缠死了,却还在担忧孟鲸的处境,蟒蛇不断收紧,勒得他全身骨骼都发出不堪重负的轻响,疼痛得近乎窒息。
他的手几乎握不住那把剑了,自然也没法调整角度攻击蟒蛇,情况异常被动。
他侧头望向天台之下的滚滚岩浆,一时气血上涌,双眼通红,骨子里的那股狠意被激发了十成十。
他死死咬紧牙关,蓦然间调转剑柄朝向自己,使尽力气刺了下去。
锋利剑刃毫无阻碍穿过他的肩膀,再穿过蟒蛇的身体,最后深深钉在了尸女的胸口。
在武侠小说里,这一招叫作天地同寿。
尸女的喉咙里逸出一声尖啸,怒意更甚,它从半空翻倒在地,再重新腾空而起,妄想通过撞击来让背上的孟鲸松手。
从孟鲸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翟子渊双手攥着剑柄挂在那里,他的血和尸女的血纷纷扬扬,像是往那片燃烧的彼岸花丛里下了一场雨。
她深吸一口气,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始终勒紧尸女的脖子,无论对方怎么挣扎,都没有放松半点力道。
哪怕是祭祀之刀和那柄长剑,只能伤及尸女,却无法置其于死地。
除非把那颗金色珠子,塞进它的嘴里。
……她终于找到了机会。
就在尸女带着她,雷霆万钧撞向供桌的一瞬间。
坚硬的黑檀木供桌霎时分崩离析,而她则在落地的前一秒,攥紧珠子,硬塞进了尸女细密尖利的牙齿间。
尸女的牙齿,还有那些黑壳甲虫,将她的手咬得鲜血淋漓,但凡准确度再偏移半分,这唯一的机会恐怕就要失败。
金色珠子一入口,不断飞出的黑壳甲虫就消失了,连胸口两条蟒蛇的尸体都缩回了腐朽的皮肉里。
尸女仿佛被贴了定身符,它一头栽倒在地,犹如常年缺水的枯树根,彻底没了动静。
孟鲸躺在供桌的废墟里,花了十几秒的时间,来缓和全身因撞击而造成的痛感。
然后她艰难爬起身来,去察看歪倒在一旁的翟子渊。
那柄剑还插在翟子渊的肩膀上,血把他的冲锋衣都染红了,可想而知刚才他全凭着意志力支撑,才没有跌下岩浆。
他显然有点神志不清,直到孟鲸摇晃自己,才勉强睁开眼睛。
“……鲸鲸?门……门开了吗?”
他问的自然是通关的门。
孟鲸朝那座水晶棺望去一眼,见棺材下方不知何时已经垂落了一架木梯,正通往棺材内部。
制服尸女,棺门就算真正开启了。
她点头回答:“开了。”
翟子渊挣扎起身:“那咱们走……鲸鲸,能先帮我把剑拔.出来吗?”
“能是能,但会很疼。”
他闻言,脸色苍白地笑了笑:“没事儿,我都疼麻了,不碍的。”
孟鲸叹息着应了一声,她单手绕到他身后稳住他,另一只手攥紧了剑柄。
她低声道:“我会尽量快,你忍着点。”
“好。”
她猛地腕间发力,剑刃抽离身体的一刻,鲜血呈一道抛物线溅出,翟子渊疼得全身绷紧,冷汗顺着额头淌了满脸,几乎连喘气都在发颤。
但因为她在这,他硬是一声也没吭。
她脱下他冲锋衣的一只衣袖,绕了一圈扎上伤口,勉强止血。
这当然是起不了太大效果的,但只要坚持到通关,回去神明之城会自动恢复。
她要保证的,只是他能顺利爬上那架木梯。
做完这一切,察觉到翟子渊脱力般向前栽倒,她下意识收拢手臂,两人这姿势,看上去倒像是拥抱了。
她轻拍了一下他的背:“还能站起来吗?”
“能,没问题。”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孟鲸搀扶他起身,两人一起走向那架木梯,她示意他先上。
木梯并不算很高,正常速度爬个一分钟,但两人的状态目前都不太好,足足用了十分钟。
期间翟子渊腿软险些摔落,还是孟鲸靠着肩膀带动臂力,强行将他重新托了上去。
破碎的水晶棺近在眼前,两人终于触摸到了棺材的边缘。
棺材的尽头被柔和光雾笼罩,那光线孟鲸很熟悉,是通关的象征。
她垂眸注视着自己流血的手,片刻,听得翟子渊轻声唤道。
“鲸鲸。”
“嗯?”
“等回去之后,我有资格和你签订长期契约了吗?”
作者有话说:
晚点还有一章,先把这卷的结尾更了。
话说,其实咱们小翟真的进步蛮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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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好多宝贝评论区问我怎么参加抽奖,就……文案上抽奖条件都挂着了,只要到我目前更新的章节是全订,就算自动参与抽奖。
? 66、长期契约卡
——我回去要休息三天, 三天之后你去契约中心领一张红卡,我会给你进入白海公寓的授权。
这就是通关之前,孟鲸给翟子渊的答复。
所谓红卡, 自然指的是长期契约卡。
她同意了。
按理而言, 孟鲸都同意了,依着翟子渊的性格,必定要争分夺秒去领契约卡,三天之后准时到她家里敲门的。
可出乎意料的, 他反倒通过腕表跟孟鲸请假了, 说自己临时有点事, 七天之后再去见她。
对此, 孟鲸的回答是:随便你。
他来不来的, 她也不着急, 反正又不影响她的正常生活。
更何况她参加上一局的目标已经达到了, 作为周年活动的完成奖励, 她获得了一张主神卡牌,稀有程度SSR。
现有非重复卡牌数量:8
大约是在黄沙鬼城的游戏里,耗费了太多的心力和体力, 尽管回到神明之城伤情会自动恢复,也难免令人觉得疲惫。
她最近懒得再进游戏了, 每天除了出门逛街吃饭购物, 或者去上两节新充值的风水课, 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里, 不是在厨房学着鼓捣鼓捣小甜品,就是在客厅跳舞练瑜伽。
偶尔摸鱼, 及时行乐, 也是在神明系统里的生存之道。
这天她照例在客厅做空中瑜伽, 做到一半门铃响起,于是起身走去察看。
透过可视屏幕,她顿感无语。
门外的走廊并肩站着两个男人,左边的是华越,右边的是翟子渊。
这是什么破缘分,这俩人好巧不巧还能碰到一起呢?
她叹了一口气,伸手拉开了门。
六目相对,华越和翟子渊同时看着她,两人的目光本能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而后又默契地转开了视线。
“孟小姐。”
“鲸鲸。”
其实他们这样的反应也能理解,毕竟孟鲸刚才在做瑜伽,目前只穿着牛仔色的瑜伽背心和瑜伽短裤,露出傲人的马甲线,以及肌肉线条流畅漂亮的一双长腿。
她的身材,似乎和她那张过分清纯的脸,存在一丝难以言喻的违和感,但这种违和感持续久了,随之而来的就是更深刻的吸引力——包括任何方面。
孟鲸察觉到了他们的不对劲,她略一挑眉,顺手从玄关的衣架上扯了件外套披上,不紧不慢开口。
“二位是提前约好了?”
“没有没有!”翟子渊连忙解释,“我是在电梯里跟华先生偶遇的,没想到华先生也住在这。”
“是啊,我和孟小姐是邻居。”华越微笑道,“自从幽灵游戏那一局,我就再没见过翟先生了,原来翟先生和孟小姐很熟?”
当着孟鲸的面,翟子渊不敢说很熟,却也不愿意说不熟,所以他选择了模棱两可的回答方式。
“就……就还好吧。”
“我俩组过队,算是队友。”孟鲸瞥了他一眼,转而平静看向华越,“华先生找我有事吗?”
华越说:“倒也没别的什么事,只是来问问你,有没有时间去尝一尝C区新开的一家蒸汽海鲜?”
“今天?”
“对,今天。”他优雅点头,随即又补充一句,“翟先生有空的话,也可以一起去。”
翟子渊干咳一声,表情明显不太情愿。
“我就不去了,怪打扰的。”
“改天吧华先生。”孟鲸婉拒,“主要是今天确实有些正事要办。”
她既然这么说了,华越也不再多劝,他笑着答应。
“那好,我们改天——孟小姐能否借一步讲话?”
“嗯。”
孟鲸示意翟子渊换拖鞋去屋里等着,她随华越来到走廊,插着外套口袋等对方开口。
华越似是斟酌了几秒:“……孟小姐,恕我唐突,请问你和翟先生签的是单次组队,还是长期组队?”
她倒也爽快,没特意瞒他:“之前是单次,现在准备签长期了。”
“孟小姐知不知道,你之前许诺给我的合作通关属于特殊机制,到时候只有我们两人能进游戏,你的队友是不能一起去的?”
“我知道,这不影响什么,系统规定如此,他难道还能坚持跟着?”
“他不会介意吗?”
“他不会介意。”
顾虑解除,华越略一颔首,准备离开。
但他只走了两步就驻足,像是有些微妙的不甘心,重新转身面对着她。
“事实上,我也一直有和孟小姐签约组队的想法。”他说,“孟小姐真的认为,翟先生比我更适合吗?”
孟鲸似乎也料到了他会有此一问,她平淡而客气地笑了一笑。
“别人我不敢妄下定论,但翟子渊确实适合做我的队友,至少比华先生你要适合。”
“是这样吗?”
“我相信华先生也很明白,像你我这种性格,偶尔合作一次还可以,合作太久是有风险的——毕竟我们都属于利益至上的人,很难说会不会在某些意外时刻,为了一己之私而背刺对方。”
聪明,冷血,自私。
她与他是同一类人。
正因为是同一类人,即使愿意合作,也永远避免不了相互提防。
所以要保持良好关系,就应该把风险降至最低。
华越若有所思:“翟先生完全不在乎一己之私吗?”
“或许他也有私心,但不多。”
实在是不多,哪怕她阅人如同放大镜,至今也没发现翟子渊有什么特别的私心。
可能跟他智商不太高也有关系。
“那么孟小姐的意思,我了解了。”
华越仍像往常那般,温文尔雅与孟鲸道了声别,随后朝着走廊深处缓步走去。
他向来点到为止,从不强求。
*
孟鲸回到家里,见翟子渊已经换好了拖鞋,正端坐在沙发上背脊挺直,双手置于膝盖,乖巧得像小学生。
她略显无语:“你干嘛呢?”
“我等你呢。”
“你是等我呢还是上课呢?冰箱里有可乐果汁牛奶凉茶,想喝什么自己去拿。”
翟子渊局促摆手:“不用了,我也不渴。”
“那你就傻坐着?要不参观一下我家?”
“能参观吗?”
“你来都来了,我还至于不让你参观?”
“那好!”
翟子渊对关于孟鲸的一切都感兴趣,其中当然也包括她的居住环境。
他溜达了一圈,发现孟鲸家里的装修风格偏重简约冷色调,少女风的元素极少,完全不符合她的年纪。
不过这也正常,谁让她是鲸鲸,原本就与普通的女孩子不一样。
他又回到了客厅,见刚才自己坐的位置上多了一瓶西柚果汁,而孟鲸正坐在沙发的另一侧,懒洋洋朝他伸出手。
“东西带了吗?”
“你问的是……长期契约卡?”
“不然呢?我问的是你的脑子?”
他怕她生气,立刻从左侧口袋里取出那张契约卡,规规矩矩推到她面前,低声解释。
“不是,我是看刚才华先生找你,以为他也想和你组队。”
“他是想和我组队。”
“啊?那……那你同意了?”
“我没同意。”
翟子渊愣了两秒,像在思考这个严肃的问题。
“华先生在白海公寓买得起房,实力应该也是很强的,他主动邀请,你真的要拒绝?”
“那又怎么样?”孟鲸冷笑反问,“他买得起的东西我都买得起,他强归强,也未必比我更强,我有什么一定要和他组队的必要?”
他被她的眼神震慑住了,良久才缓过神来,表情有些失落。
“可如果连和华先生组队都没必要,你和我组队,是不是就更……”
“少废话了。”孟鲸果断截住了他的后半句,“我既然答应和你组队,就意味着你有可取的价值,你最好对自己有点信心,否则丢的是我的脸。”
她讲话从来就不中听,但翟子渊很清楚,至少在这一刻,自己是被她坚定选择的。
她选择的不是像华越那样的强者,而是他。
又或者说,她觉得他比强者更有价值。
他突然为自己的迟疑而感到羞愧,就仿佛辜负了她的信任一样。
为了做出弥补,他迅速亮出了腕表的扫码界面。
“来,鲸鲸,我们签约,现在就签!”
孟鲸:“能不能别总一惊一乍?跟个神经病似的。”
……
事实上,签约只需五秒钟。
孟鲸签完,起身就去察看烤箱里的小饼干了,只留翟子渊独自在沙发上,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然后等她端着一小盘子饼干回来,就听见他郑重其事地对自己说。
“鲸鲸,我为你准备了一份签约礼物。”
她眉梢轻挑:“你这仪式感还挺足的。”
“毕竟是和你签约,这对我来讲意义重大。”
“行,那我看一眼。”
翟子渊从右侧口袋里,小心翼翼掏出一只丝绒质地的蓝色小礼盒,打开盖子递到她面前。
“之前你让我三天来找你,我说七天,因为D区的珠宝定制店铺,出单需要七天。”
“……珠宝定制?”
“嗯,图纸是我早就画好的,但定制的费用,从鬼城回来才凑够。”
孟鲸垂眸,见礼盒里放着一枚黑色编织发绳,发绳的装饰是只白金制成的、长了翅膀的小鲸鱼,小鲸鱼的眼睛是一颗精致蓝钻,周边有浪花装饰,尾巴上刻着MJ的字母缩写。
哦,她差点忘了,如果当初不是因为得了绝症,被迫绑定神明系统,他如今应当是一名珠宝设计师。
这大概是他自进入游戏后,第一次重操旧业。
“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些会阻碍你闯关的复杂首饰。”翟子渊语气认真,“你闯关时经常把头发扎起来,所以我设计成了发绳,而且发绳是允许带进游戏的。”
“鲸鲸,我敢保证,这枚发绳独一无二,永远不会撞款。”
作者有话说:
鲸鲸:我组队不需要强者,需要听话又手巧的傻瓜(不是)
? 67、山村
翟子渊送的那枚发绳, 听描述似乎有些直男审美,事实上专业有专业的道理,他将各种元素融合得很恰到好处, 精致又实用。
当然, 在孟鲸看来主要是实用,因为她在游戏里的确习惯把长发扎起来。
这发绳的质量还行,她比较满意。
两人约定好时间,准备后天傍晚进入下一场游戏, 在那之前, 她带他去白海公寓附近吃了一顿佛跳墙。
“这家佛跳墙怎么样?”
“我觉得挺好, 跟我家以前的厨师手艺很像。”
“那以后每周来一次。”
“啊?”……
后天傍晚, 孟鲸照常睡了个午觉, 然后挑了一身深色禁脏的衣服配短靴, 想了想为以防万一, 又穿了件防风外套。
她点击腕表的【游戏匹配】选项, 在拉开卧室房门的前一刻,顺手用翟子渊送的发绳扎起了马尾。
前方光亮骤起,新一局神明游戏开始了。
* * * * * *
* * * * * *
等孟鲸再次睁开眼睛时, 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杂草丛生的碎石小路上,远处是连绵的荒山和树林, 身后是脏兮兮浮着一层垃圾的臭河, 河岸的范围延伸得很远, 视野中的一切都似被笼上薄雾, 透出莫名诡异的气息。
这条小路通往村庄,村口立着一块缺了角的石碑, 石碑上污迹斑驳, 文字都快被风沙磨没了, 只隐约能辨认出刻的是“封门村”三个字。
封门村,听着挺耳熟的,好像有关于这个村子的民间传说。
她并未急着进村,只留在原地环视四周,不多时,见翟子渊急匆匆从小路的另一端跑来,他的目标很明确,一边跑还一边朝她挥手。
“鲸鲸!鲸鲸我来啦!”
“嗯。”
这么一个美貌与身材并存的大帅哥,可惜总是冒着些许傻气。
孟鲸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翟子渊跑到她面前急刹车,很巧的是,他今天穿了和她同色系的棕色外套和深牛仔裤,但实际上两人也并没有提前商量。
他显然有点高兴:“鲸鲸,没想到咱俩长期签约的第一场就这么默契,这说明什么?”
“……说明浅色衣服容易脏,大家都不想穿。”
孟鲸无语推开了他的脑袋。
两人又稍微等了一会儿,直到夕阳逐渐沉没于地平线,夜幕降临,也没再看见其他玩家。
翟子渊疑惑:“难道说这局游戏只有咱们两个人?”
“偶尔也会遇到这种情况。”孟鲸点头,“玩家进入独立的游戏空间,自己或者组队探险揭秘,不与外人同场。”
“那咱们就不用等了,赶紧进村吧。”他往前走了一步,在经过那座石碑时转过头去,认真阅读上面的字,“封……封门村?是那个传说经常闹鬼的村子?”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
“唉,这深山老林的,怕是没什么好事。”
然而话又说回来,反正在神明游戏里,也从来没出现过什么好事。
……
于是两人并肩而行,溜达着进入了所谓的封门村。
封门村建于山间,山间气候多变,尤其是夜晚,夜风阴冷,打着旋儿往衣领里钻。
翟子渊将外套的拉链拉到最上面,借助身高优势,又顺便把旁边孟鲸的兜帽给她罩上了。
“鲸鲸,你冷不冷?”
“还行。”
孟鲸刻意放慢了步速,用以熟悉村中的地形和情况。
村子里遍种柳树和槐树,粗略计算大约有三十余栋房屋,均是东西走向、木石结构,以青砖灰瓦的小楼为主,墙壁上布满青苔,屋檐上挂满蛛网,到处都留有悠久岁月的沧桑痕迹。
这环境,像是许久没人住过了,可偏偏每栋小楼里都点着油灯,透出朦朦的光亮。
她若有所思:“得找个地方借宿,了解了解村子的背景。”
翟子渊接到指示,当即就近去敲一户人家的门,一连敲了五六声,没听到有脚步接近的动静,可门却打开了一道缝。
有人隔着门缝露出一只眼睛,冷漠打量着他们。
他斟酌了一下措辞,客客气气询问:“这位大哥,我们是远道而来的外乡人,随身带的干粮都吃没了,又饿又累,想在您这借宿一夜,您看能不能……”
砰!
对方连理也没理他,直接把门重新碰上了,还差点撞了他的鼻梁。
他摸了摸鼻子,委屈回头:“这里好像不欢迎外乡人。”
“那就换一家再问问 。”
结果连续问了十几家,那些村民全都是这样的反应,甚至有的根本就不开门。
对此,两人的思路完全不同,翟子渊打算找个避风的位置露天休息,孟鲸则在考虑寻找一户幸运村民,破门而入强制对方同意借宿的可能性。
“鲸鲸,咱们初来乍到的,搞一些强盗行径不太妥当吧?万一这里民风野蛮,抄了斧头镰刀来围攻咱俩,再把咱俩架在火上烤,那多得不偿失啊。”
“所以我只是考虑,还没真的准备付诸实践。”
孟鲸说着,无意中朝斜前方投去一瞥,视线忽而定住。
在那里,有一处几乎被他俩忽略的低矮小楼,被门前一棵枝叶垂地的柳树遮挡住。
破旧的房门留了一道缝,有男人正探出半拉脑袋,似乎已经关注他们很久了。
她迅速拍了翟子渊的肩膀,话锋一转。
“行了,不用强行入室了,有人乐意接待咱们。”
“啊?你确定?”
“我确定。”
半分钟后,两人站在了那栋房屋门前,和屋里的男人大眼瞪小眼。
见对方只是盯着自己,不先开口,翟子渊把之前的问话又原样重复了一遍。
男人没回答,但却侧身让开了,看起来是允许两人进屋。
翟子渊和孟鲸对视一眼,随男人走了进去。
门被重新关上。
屋内的摆设略显简陋,外屋只有简单的一桌一椅,还有墙边的一座碗柜,桌上点着一盏油灯,油灯的光影微微摇曳。
屋子左侧是被隔出的一间小厨房,炉灶和饭锅都积了一层厚厚油泥,右侧是狭窄的楼梯,直通睡觉的小阁楼。
翟子渊跟在男人身后,试探性地问:“大哥,我们睡哪呢?”
男人仍旧不说话,只指了指阁楼方向。
“哦哦,我们睡楼上吗?那您还有地方睡吗?”
男人点了下头,自顾自走去了厨房。
翟子渊还想跟对方聊点什么,忽觉领口一紧,孟鲸已经把他拽上了楼。
他踉踉跄跄倒退着上楼,脚下年久失修的木制楼梯,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吱呀呀的轻响,险些被绊一跤。
阁楼的面积很狭小,放了一张床就什么也放不下了,除此之外还有一扇窗户,透过窗户能望见远处的树林。
他麻利爬上床背靠窗户,示意孟鲸凑近一点,压低嗓音。
“鲸鲸,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告诉我?”
“你觉得呢?”孟鲸坐在床边,眼神往楼梯处一扫,“你就算问再多句,那男人也不会理你。”
“为什么?”
“你没发现吗?”她平静道,“他在灯下没有影子。”
“……”
翟子渊确实没发现,他进门时只顾着了解情况,没来得及注意男人有没有影子。
没有影子,就意味着对方不是人。
这座封门村里,还不知道有多少村民,是鬼不是人。
他紧张起来:“那咱们还要住在这吗?要不要先撤退?”
“撤退什么,出去也没地方可以待,其他村民家里也未必比这更好。”孟鲸倒是看得很开,“就睡这,但别睡太死,夜里说不定会有点意外收获。”
这么多住户,唯独这一家主动让进,必然有其道理。
……
两人一直在阁楼待着,期间楼下的男人,或者说男鬼,没再发出什么异常动静,也没来楼上看他们——就仿佛家里压根没有陌生人借宿似的。
直到楼上唯一的那盏油灯熄灭,除了窗外的月光,整座房屋陷入黑暗。
孟鲸和翟子渊并排躺在床上,两人看似闭目养神,其实谁也没睡着,都在暗自警惕。
枕头和床单散发着令人难以忍受的霉味,翟子渊翻来覆去半天,最后趴在孟鲸耳边轻声道。
“鲸鲸,刚才我检查床铺,发现床单底下的褥子都是黑色污迹,我怀疑是血迹。”
“嗯。”孟鲸淡定回答,“也没什么奇怪的,这里要是没死过人才不正常。”
“那待会儿这家的男主人要来杀咱,咱要不要跟他正面冲突?”
“冲突什么?你以为阁楼这扇窗户是用来干什么的?”
自然是用来逃跑的。
不过在逃跑之前,总得再观察观察。
就这样,两人在过分安静的气氛里,听着吹过窗棂的夜风,又耗了两三个小时。
到后来耗得翟子渊起了睡意,他开始哈欠连天。
孟鲸转头看他:“你要是真想睡就睡会儿,别在那干瞪眼跟死不瞑目似的。”
“我不困。”他无比倔强,“我精神着呢。”
“……行吧。”
大概是为了让翟子渊尽快振作起来,这番对话才过去没两分钟,两人忽然听见了从楼下传来的、清晰的磨刀声。
翟子渊原本困得五迷三道的眼神突然清醒,他登时支棱起耳朵。
“鲸鲸,你听!”
“我听见了。”
孟鲸起身,拿着从枕头下面找到的小手电筒,摸着墙壁,放轻脚步走下楼梯。
翟子渊正打算跟着她一起下去,谁知走到中途,却鬼使神差地回了下头——
阁楼窗外,不晓得什么时候,多了一张女孩子的脸。
一张银发红瞳,皮肤雪白的,美丽的脸。
她朝他一笑,唇边两颗尖尖的牙齿,在夜色里闪烁寒光。
作者有话说:
这一卷杂糅了封门村和狐狸嫁女的民间传说,但大部分都是我自己瞎编的,没啥值得考证之处。
以及这一卷其实不恐怖,甚至还有点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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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奖开奖了,中奖的宝贝们评论区报报数字,我好奇谁是欧皇。
? 68、狐妖
孟鲸的楼梯刚走了一半, 翟子渊就从身后凑上来,紧贴着她耳边用气声低语。
“鲸鲸,窗边有一张小女孩的脸, 好像不是人, 在盯着我们。”
孟鲸揉了揉耳朵,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但此时窗外空空如也,什么也看不见了。
翟子渊正疑惑间, 忽觉从厨房传来的磨刀声停止了, 似乎是那男主人正往这边走来。
但对方是鬼, 鬼没有影子, 移动也没有声音, 他们无法判断。
孟鲸顿了几秒, 抬起手来, 将手电的亮光照向楼梯底部——
是的, 对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那里。
它原本看上去是个穿着灰布衫的淳朴村民,此刻却满脸是血、眼窝深陷、神情凶狠,俨然变成了变态刽子手。
它手里拎着的那把菜刀被磨得寒光摄人, 毫无疑问,只要力度到位, 完全能当场砍断他们的脖子。
翟子渊紧急请求队长指示:“咱们是前进还是后退?”
“后退吧。”由于不确定对方的武力值和伤害到底属于什么程度, 孟鲸做出了较为理智的决定, “先翻窗出去。”
就说了这两句话的工夫, 见那男鬼已经彻底精神疯癫,手脚并用爬行, 几乎从楼下瞬移到了两人面前。
锋利菜刀凌空而至, 眼看着就要砍中孟鲸的脑袋, 孟鲸及时后退躲避,于是这一刀砍在墙上,削掉了大片墙皮。
她果断转身,朝着阁楼的窗户跑去。
为什么这游戏里的鬼怪不喜欢用超自然能力,都死了还要跟个暴躁屠户一样追着砍人?
这是翟子渊刹那间闪过脑海的一个疑问,但胡思乱想归胡思乱想,他的动作丝毫没闲着,当即飞奔上床,猛地砸开了那扇窗户。
他拉过孟鲸的胳膊,先把她推了出去,随后自己也一跃而出。
好在阁楼并不算高,两人落地只滚了一滚就稳住身形。
翟子渊起身时似乎撞到了谁,外面月光暗淡、夜色浓重,他理所当然以为是孟鲸,立刻攥着她的手腕,拔腿就跑。
“鲸鲸,咱们往哪边跑比较好?它不会追上来吧?”
可半天没人回应他,与此同时,他也觉得自己攥着的那只小手,似乎有点过于冰凉了。
他刚在这一秒察觉到不对劲,下一秒就听到身后传来了熟悉女声。
“翟子渊。”
“……”
他顿住脚步,震惊转身。
暴躁男鬼并没有从屋里追出来,而孟鲸就站在不远处,神色复杂地看着他。
他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牵着的是一位身量娇小的姑娘,对方银发红瞳,一对尖牙探出唇边,正笑吟吟地抬头与他对视。
……这不是刚才贴着窗户的小女孩吗?!
他吓了一跳,慌忙甩开她的手,也不管对方是什么邪门生物,第一反应是语调愤怒地质问。
“干嘛啊你!”
银发女孩非常莫名其妙:“是你先撞到我,又牵我的手诶,你们人类男性都这么负心薄幸又不讲道理的?”
“……这和负心薄幸有什么关系啊?还我们人类男性,所以你不是人类也不是男性呗?”
“我是不是男性你看不出来吗?果然你们人类也不怎么聪明诶。”
翟子渊更生气了:“你又聪明到哪去了?你聪明你大半夜的扒人家窗户?”
他话刚说完,就被银发女孩踹了一脚。
“要不是看你长得漂亮的份上,我非得吃了你不可。”
“……你还吃人呢你?”
孟鲸冷眼旁观许久,在确定银发女孩暂时没什么恶意与威胁之后,慢条斯理走上前去,把像是小学生吵架的两人分开了。
“我这位朋友的脑子不是很好使,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只是牵了一下我的手而已,他为什么这么反应这么激烈?”银发女孩饶有兴致地凑近孟鲸,“该不是你们之间有约定,他只能牵你的手吧?”
“不,没有这种荒谬的规定。”
“我不信。”银发女孩那双眼睛犹如鲜红琉璃,笑起来光影狡黠,“你长得怪可爱的,我猜这傻小子一定是喜欢你。”
“……那就更属于无稽之谈了。”孟鲸无语,她不想再就这个愚蠢的话题继续聊下去,迅速岔开,“请问你也是封门村的村民?深夜出行不危险吗?”
“我不是村民,这里的村民都死光了。”银发女孩撇了撇嘴角,“一群以为自己还活着的孤魂野鬼罢了,有什么危险的?”
“那你是怎么盯上我们的?”
“你俩一进村,我就盯上你们了,母亲说现在能找到活的外乡人不易,让我跟着你们,能带回去就带回去,免得你们晚上被发疯的野鬼砍死。”
翟子渊闻言好奇:“带回去?带哪去?”
“自然是带回我家。”
“可你还没说自己到底是谁啊。”
银发女孩一歪头,她的裙摆被夜风吹拂,似有微光掠过。
她说:“看不出来吗?我是狐狸诶。”
话音未落,她的头顶凭空生出了一对尖长的狐狸耳朵,腰部以下则多了三条毛茸茸的雪白尾巴。
她甩出其中一条尾巴,不轻不重抽了翟子渊一下。
“看清了吧?我厉不厉害?”
翟子渊:“?”
*
事实证明,孟鲸和翟子渊耗了这半晚上,倒也不算毫无收获,至少又触发了新的npc——三尾狐妖。
而且这只三尾狐妖的老妈,是更厉害的六尾狐妖。
三尾狐妖的名字叫君君,她热情邀请两人随自己一起回家。
考虑到本来也没地方可去,这明显还是个给线索的重要npc,怎么都不能拒绝,所以孟鲸欣然应允。
孟鲸都没意见,翟子渊就更加没意见。
狐妖母女俩的住处,是南面一栋二层小楼,相比起村里的其他小楼要略微精致干净些,里面也宽敞些。
他们进门时,君君的母亲正坐在椅子上撩起裙子,一条腿搭上桌子,大快朵颐啃着一只烤鸡。
外表明明是那么雍容妖艳的美妇人,姿态却实在是过于豪放了。
君君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笑嘻嘻介绍:“母亲,等会儿再吃,我把客人带回来了。”
“噢,总算是来客人了。”六尾狐妖一笑和女儿极像,只是更多了几分风情,她随意擦了擦手上的油渍,摇曳生姿走来,“叫我芳姑就行,二位怎么称呼啊?”
翟子渊想了想,决定和她女儿的名字统一格式,这样大家也好记。
“我是渊渊,这位是鲸鲸。”
芳姑抬手抚摸了一下他的脸,眼神发亮,啧啧称奇:“美少年啊美少年,唇红齿白的美少年,我当年在白狐一族里也没见过像你这么好看的男人,看来这次事情好办了。”
“……什么事情好办了?”
“当然是对付九尾黑狐的事情好办了。”
“哦哦,你们种族划分还挺简单粗暴的,就按照黑白分。”翟子渊说完这话,忽然又意识到了重点,他音量提高,“……不对,九尾?这村子里居然还有九尾的狐狸?”
封门村里住狐狸,还分三六九等,这破游戏到底都搞了些什么设定啊!
君君插嘴:“九尾黑狐不住村子,住在山里,他可不像我们娘俩这么热情好客,他是彻头彻尾的混蛋妖怪,又丑又狠毒,不然你以为这一村子的人类都是怎么死的?”
接收到了一旁孟鲸的眼神示意,翟子渊赶紧顺着话头问下去:“那是怎么死的?”
“被他屠村了啊,他当初非得娶我母亲回去做压洞夫人,母亲带着我逃了,他追击途中路过封门村,顺手杀了全村人泄愤——后来我俩觉得最危险的地方才最安全,就悄悄搬进了这里。”
“然后呢?这和我俩来封门村有什么关联?”
“关联就在于九尾黑狐比我们娘俩厉害,他最后还是发现我们藏在这了,但碍于白狐族的面子,妥协一步,和我们谈了个条件。”
“什么条件?”
“只要能找到让他满意的美人,他娶了对方,就不会再骚扰我的母亲。”
翟子渊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那你们找到了吗?”
“能搜罗的美人都搜罗遍了,他全都不满意,不满意就杀掉。现在给了我们最终期限,说两天之后如果再没有新的美人出现,就要强行掳走我母亲,还要杀了我。”
“噢……那可真是太不幸了。”
芳姑热切地开口:“不不,我们还是很幸运的,封门村这么久没来过外乡人,本来我们都快放弃了,结果今天突然就有了转机。”
翟子渊和孟鲸对视一眼,他心头莫名涌上不祥预感。
“你说的转机不会是指……”
“九尾黑狐喜欢的是美人,美就足够了,对于性别,其实他卡得并不那么死。”
作者有话说:
这次晋江币抽奖,是从所有符合全订规则的读者里面抽,所以基数比较大,可能不太容易中。
下次我换成在章节底下评论的抽奖条件,那个估计更容易中奖。
然后等这一卷结束了,我还会在WB抽项链,没关注的记得关注。
? 69、法器
翟子渊万没想到, 原本只是想从两只狐妖的嘴里问出点线索,结果问着问着话题就跑了偏,一路偏到了海岸线。
然后现在, 对方告知他被寄予了厚望, 作为一位当之无愧的美人儿,他需要去跟住在深山老林里的九尾黑狐成亲。
……滚吧好吗?就算他脾气不错,也没有这么欺负人的吧?!
“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他生气反问,“我可是个男人, 你打算让我去嫁给一只丑狐狸?”
芳姑笑着解释:“我已经说过了, 九尾黑狐性别卡得不死, 足够漂亮就可以。”
“问题是我不可以, 我的性别卡得死。”
“我知道, 你喜欢这位鲸鲸小姐嘛。”君君很自来熟地拍他肩膀, 笑眯眯地劝, “没关系, 其实是逢场作戏而已,不会让你真的嫁给九尾黑狐,我们的本意是要杀他。”
“……喂, 别瞎说啊!”保命雷达启动,翟子渊的危机意识瞬间蹿升, 他本能反驳, “鲸鲸是我队长, 我对她只有无尽的尊敬和崇拜, 绝对没有非分之想!”
“你们统共就两个人,还分队长和队员呢?”
“你不懂, 设立严格的等级规则, 有利于团队更长久稳定的发展。”
“……”君君横他一眼, “你们人类的美貌与智商,是不是不能共存的?”
“请你讲点礼貌好不好?”翟子渊说完,转而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孟鲸,“想个办法啊鲸鲸,她们让我嫁给黑狐狸,这不瞎扯吗?”
孟鲸沉吟半晌,低声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就只剩下唯一的办法了。”
他顿时充满期待:“什么办法?”
“你准备准备,早点出嫁吧。”
“?”
她忽略掉他委屈控诉的眼神,平静看向狐妖母女。
“但出嫁要等到两天之后,不算太急,我们还有空研究研究别的事。”
芳姑毕竟是道行挺深的狐狸精,她旁听了这番对话,就明白两人之中到底是谁说了算,于是赶紧抓住机会和孟鲸洽谈,连态度都变得正经了不少。
“当然,你想研究什么事?”
“杀九尾狐你们参不参与?”
“这……碍于族规,我们白狐族的首领性格善良悲悯,如果让他知道我们诛杀九尾黑狐,一定会怪罪我们的。”
孟鲸冷哼一声:“善良悲悯?是怕惹祸上身吧,你们娘俩搜罗无辜外乡人送去当炮灰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族规?”
“……但凡有别的办法,我们也不愿意这么做。”
“你六尾的狐狸都杀不了对方,却指望人类帮忙?”
芳姑连忙补充:“不不,别误会,不可能让你们赤手空拳去杀,我会提供法器——是只有人类的勇士才能够使用的降妖法器。”
“以前没提供过吗?”
“以前也提供过,但法器寻求有缘之人,并不是谁都能打开。”
打不开就杀不了九尾黑狐,她和女儿就只能强迫被选中的人类去送死,这属于恶性循环。
她希望这一次是例外,毕竟面前的男人拥有百年难遇的美貌,九尾黑狐必定满意。
只要能令九尾黑狐放松警惕,到时就是杀他的最佳机会。
孟鲸看了她一眼:“法器在哪?”
“在我房间。”芳姑说,“传言只有心性足够坚定的勇士,才能驾驭那件法器,寻常男子怕是都难以做到,不知道小姑娘你……”
“巧了,我就擅长男人做不到的事,带路吧。”
“……”
君君小声跟芳姑耳语:“母亲,我好喜欢她的性格诶,是勇士应该具备的性格。”
芳姑稍显担忧:“但愿吧。”
与此同时,翟子渊和孟鲸也在后方讲悄悄话。
“不是吧鲸鲸,难道真的要你当勇士,我当新娘?”
“你应该这么想。”孟鲸条理清晰地给他分析,“你当新娘,就要去与九尾黑狐近距离接触,要顶着巨大的压力稳住他,让他放松戒备,这样我才好趁虚而入、一击得中——长得美是你的本事,你应该充分利用自己的优势,发挥好关键作用,这也并不容易。”
他认真思考片刻,居然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所以……我这么做能帮上你的大忙?”
“不然呢?而且这个忙只有你能帮,你是不可替代的。”
显然,在孟鲸半真半假的哄劝里,“不可替代”这个词汇,最能戳中某位少爷的情绪点。
翟子渊感动之余,热血上头:“没问题,鲸鲸你放心,不就是嫁给丑狐狸吗?又不是真嫁!我绝对把他勾.引得有今天没明天,将自己不可替代的价值发挥到极致!”
“……那可真是太好了。”
君君又在和芳姑耳语:“母亲,我怀疑他俩就是情侣,他们还不承认。”
芳姑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想我和你父亲当年也是这样,从相识到确定心意拖了很久,成天只知到处胡闹。”
“那你觉得他俩能成吗?”
“相比起他俩能不能成,我更在意那美人和九尾黑狐能不能成。”……
芳姑的卧室很整洁,隐隐散发着草木香气,她按动床边机关,片刻床头的墙壁朝两侧整齐裂开,露出了立在里面的一座整体雕花、红梨木制成的、类似藏剑匣的细长盒子。
“二位请看,这就是法器。”
翟子渊凑近前去,试图伸手抚摸藏剑匣,但被芳姑拦住了。
“不可以,法器认主,只有勇士能碰。”
万一万一他碰成功了,这件法器从此就只有他能使用,那他就没法去当新娘了。
他听懂了这句话,无奈叹一口气,乖乖侧身给孟鲸让路。
孟鲸近前,将手覆上藏剑匣繁复的花纹,随后下移,摸向侧边的锁扣。
芳姑负责解说:“这锁扣寻常人可打不开,我记得那时候……”
结果后面半句话还没说完,只听“咔哒”一声,孟鲸已经轻轻松松把锁扣掰开了。
她在狐妖母女俩震惊的视线内,伸手拿出了里面一根大约三尺的,被打磨得极度光滑的棍状物体。
这根棍子通体呈现出白玉颜色,触感冰凉,中间镶嵌了一枚金环分割开,仿佛是什么特殊的法杖。
翟子渊惊道:“鲸鲸,这么轻易就拿到了?你是真正的天选之子啊!”
“别一惊一乍了。”孟鲸推开他的脑袋,“这就是走个流程,换成别人玩这局,也一样能拔.出来。”
另一方面,芳姑和君君都非常兴奋,因为终于有人类能操纵这么个玩意儿了。
芳姑告诉他们:“这是骨扇,使用前得稍微适应适应。”
孟鲸双手一拧,登时从顶端弹出八道锋利弯刃,像极了没有扇面的扇骨。
她什么都没做,对面的一人两狐却都感觉到了一股震慑性的寒意,就好像被刀架上了脖子。
她漠然反问:“这法器杀你们也可以吗?”
“……”
母女俩同时后退一步,明显是在强装镇定。
“没有必要的,虽然我们娘俩不能直接杀九尾黑狐,但出嫁之前的一切准备还需要我们来安排。”
“嗯,其实我也就是随便一说,咱们现在有共同的目标,我当然不会伤害盟友。”孟鲸收回了骨扇,不紧不慢地问,“那么还需要做些什么准备?”
芳姑想了想:“不知二位有没有听过一句古话,‘晴天下雨,狐狸嫁女’?”
“应该是听过,但你又不是嫁女儿。”
“对,但嫁和娶的道理差不多,九尾黑狐成亲的那天会一直下雨,雨不是普通的雨,因此我们需要做一把特殊的伞。”
“什么伞?”
“要制伞,就得先去一趟村里的那座宅院。”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评论区我没精力逐一回复,但基本都会看,在这里统一解释几个问题。
①我这人骂脏话的词汇比较贫乏,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可能塑造角色或者内心吐槽时,会用到“妈的”“他妈的”,绝无半点不尊重的含义,只是根据大众的口语习惯这么一写。如果引起了一些宝贝的不适,我以后会尽量避免,或者使用“爹的”“他爸的”来骂。
②关于某些男性角色令人反感,或者某些女性角色娇滴滴愚蠢之类的,我只能说这些是角色多样性的需要,我的书里也有重情重义的男性角色,讲义气有主见、互相帮助的女性角色则更多——大家喜好不同,我应该尊重,但也请不要试图教我怎么写,或者以偏概全,刚看两章就指责我,我写文自然有自己的尺度和分寸。
③不知道写的东西能不能让大家一直喜欢,我这人容易焦虑,但创作是顺其自然的事情,希望可以不断成长完善吧,感恩。
? 70、太师椅
据芳姑所言, 九尾黑狐成亲的那天,必定会出现晴天下雨的异象,而且那雨不是普通的雨, 淋到了容易死人。
所以为了抵挡这场雨, 就需要制作一把特殊的伞。
伞骨、伞柄、伞面,分别需要前往三个地方,获取三种不同的材料,材料取回之后, 狐妖母女会帮忙合成。
这两名npc, 还真是兢兢业业在传达任务指令、推动任务进程。
伞骨需要用到封门村后山那片竹林的竹子, 还必须是开了花的竹子;
伞柄需要去往村内一座高宅大院, 那里有一把从古时传下来的太师椅, 必须拆了太师椅的椅腿带回来, 剩下的部分还要烧掉;
伞面需要去封门村西边尽头的那间寺庙, 把供桌上铺着的桌布取走, 桌布必须用血染成红色晾干。
……听起来实在病得不轻。
于是经过简单而草率的商议,两人决定先就近去一趟那座宅院,先看看具体是什么样的太师椅。
从狐妖家到宅院, 不过十分钟的路程,两人就已经站在台阶上, 合力推开了那扇沉重的大门。
木门朱漆斑驳, 落满灰土, 门框上蛛网密结, 显然是已许久无人光顾了。
看起来,这座宅子有些偏向明清时期的建筑风格, 与村里其余的房屋相比, 略显格格不入。
宅子估计是许久没修葺过了, 青石板的地面裂纹密布,四面围墙也都是被雨水渗透的深浅痕迹,连长廊里的铜柱都掉漆严重。
再往前走,穿过荒败的花园和假山,就来到了正厅。正厅古色古香,中央有张梨木桌子,放了一张暗黄色的符纸,符纸上画了血红的看不懂的符文图案。
翟子渊警惕环视四周,在确定并无异常之后,拿起了那张符纸端详。
“这符纸光明正大摆在这,是不是在暗示我们,这宅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这不是暗示,是明示。”
“……也对。”
孟鲸找遍了正厅,连翡翠屏风后面都找过了,到处都没发现那把所谓的太师椅。
按照封门村最原始的民间传闻,宅院的正厅有一把清代太师椅,凡是坐上去的人皆会被怨灵缠身。
可现在太师椅不在应该在的地方,那会在哪里?
“咱们可能得把整座院子翻一遍了。”
“没问题啊,咱们分头翻,最后在这里集合。”翟子渊问她,“这张符纸是不是得带着?放在你那吧。”
她略微思考了一下:“你带着吧,你更需要。”
潜台词是:你更蠢一些,带着符纸,万一遇到危险还有机会活,免得当场被人家干倒。
翟子渊可理解不到这一层,他只觉得感动,莫名其妙的责任感令他不愿意独吞符纸,还打算坚持和她推让一番,导致最终孟鲸不胜其烦在他脑袋上扇了一巴掌,粗暴结束了这毫无意义的推让。
“滚去找太师椅。”
“好嘞!”
……
事实证明,翟少爷属于“偶尔欧皇体质者”,越是需要运气的时候,他就越能发挥一点作用。
比如这一次,他往宅院北边走,把能翻的屋子都翻了一遍,期间零零散散,居然又翻出了二十多张符纸,最后在经过后院时,只是无意中朝院里那口古井看去一眼,结果却发现井上压着的东西有点奇怪,便近前察看。
那貌似是一把交椅,靠背与扶手连成一片,形成五扇围屏,椅背镂空雕刻如意纹,中央嵌了一块圆形山水画。
简而言之,尽管这椅子灰扑扑架在井上,好像是谁扔的破烂,其实仔细一看就是富贵人家才能坐的椅子,和这宅院的风格很搭。
他站在原地愣了两秒,蓦然醒悟:“合着太师椅在这呢?”
于是他赶紧把太师椅从井上搬下来,准备扛着去跟孟鲸会合。
谁知椅子挺沉,他刚搬到一半,就感觉有股力量缠住椅腿,就势往回拖拽,险些把他也拖下井去。
他诧异地低头看去,正与井下一双充血的眼睛对视。
又或许说不是一双,而是……二三四五双。
五双充血严重、眼珠外凸的眼睛,就这样挤挤挨挨地瞪着他,充满怨恨。
正值黎明将至,原本天色都蒙蒙亮了,可偏偏此刻天边有乌云聚拢,四面阴沉昏暗,挡住了大部分光线。
翟子渊用手电一晃,井里那些被泡得浮肿发胀的尸体,似乎就要爬上来了。
他突然想了起来,这里住的应该是村长一家人。
临走时芳姑提过一句,当初九尾黑狐屠村时,因为村长带头反抗,激怒黑狐,黑狐把他一家五口人全塞进了这座狭小的井里活活溺死——可想而知,他们的怨气有多深。
原来太师椅竟是封住怨灵们的工具。
眼看着为首那只怨灵,苍白的手指已经扒上井沿,他迅速从口袋扯出一张符纸,“啪”地往对方脑门上一贴,紧接着用尽力气夺回太师椅,把椅子扛在肩上掉头就跑。
他一边跑一边吼:“鲸鲸——鲸鲸你在哪呢?椅子我找着了!可咱们有麻烦了——!!”
他顺着来时路往回跑,不一会儿就见昏暗光影里,孟鲸正径直朝着自己走来,手里似乎还拎着什么。
他顿时喊得更大声:“要不鲸鲸你还是别过来了!!”
“……”
孟鲸用手电一照,见他扛着太师椅健步如飞,身后还跟着五只明显被泡胀了的狰狞水鬼,其中一只水鬼脑门上还贴了张符纸。
有意思,才多会儿工夫没见,这呆子好像做了挺多事,还挺忙的。
“哦,太师椅找着了?”
“肯定是找着了啊!”他扛着椅子没办法伸手拉她,只能拼命甩头示意她跟上自己,“快跑!咱们得快点离开这鬼地方!后面五只鬼我搞定了一只,剩下四只最好还是别和它们正面冲突了!”
“你搞定了哪只?后面明明还有五只。”
“……啊?我都把符纸贴它脸上了啊,电视里对抗僵尸之类的不都是这么贴吗?”
孟鲸无语:“有没有一种可能,这符纸需要烧了再用?”
“烧了?”翟子渊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对哦!太师椅拆了椅腿,剩下的也必须烧掉才能带出宅子是吧?”
“恭喜你,脑子还在。”
“可咱们也没火柴啊,怎么烧?”
“巧了。”孟鲸说,“我刚才从一间偏房找到了火柴。”
“好!那我给你符纸……不对,我扛着椅子呢鲸鲸,你从我口袋里掏吧!”
“我也没法掏,你先把椅子放下,别跑了。”
那五只怨气深重的水鬼刚刚从井里被放出来,正是精神振奋急着放松筋骨的时候,比拼体力和耐力两人肯定是不占优势的,与其在宅子里你追我逃,还不如直接正面刚。
巧的是两人现在绕了一大圈又回到了正厅,翟子渊听了孟鲸的话,当即把太师椅扔到了那座翡翠屏风的前面。
他这才发现,原来孟鲸手里拎着的那件东西,是一柄桃木剑。
一座宅子里,有鬼,还有杀鬼的符和剑,未免也太热闹了。
“……它们来了!”
五只水鬼的速度远比想象中还要快,而且它们还懂得排列阵型。
村长和村长夫人从左侧包抄,村长的大儿子和二儿子从右侧包抄,村长的小女儿则从正前方进攻,三面围堵。
然而它们一家人默契归默契,孟鲸和翟子渊从这些局游戏里培养出的配合度,也是值得拿出来提一提的。
孟鲸找到了两盒火柴,她果断扔给翟子渊一盒,翟子渊在伸手接住的同时,也把自己的符纸分了她一半,两人顺利交换。
村长和村长夫人瞬间扑到了翟子渊面前,从它们口中喷出大量如泉涌般腥臭的黑水,幸亏翟子渊反应敏捷,单手扯过墙上的一张卷轴美人图,挡在了自己脸前。
黑水当场浸透了那幅画,虽说腐蚀性不算很强,但也可以预料到,要是被喷到脸上,也得造成轻度毁容了。
他非常生气,忍不住喊了一嗓子:“烦死!你俩差点害得我当不了新娘知道吗?!”
当不了新娘事小,耽误鲸鲸做任务事大。
一旁的孟鲸:“……你已经完全接受这个设定了是吗?”
她划了一根火柴点燃符纸,随即将符纸甩向和翟子渊纠缠的村长。
符纸燃烧时在空中飞行的势头如同暗器,刹那间爆起大团火光,遮迷了村长和村长夫人的视线,大幅减缓了对方的袭击速度。
她闪身躲开另一侧村长两个儿子的追击,半晌又是一张符纸甩出去,她发现这两只水鬼也稍稍顿住了身形。
看来符纸并不能对它们造成实质性伤害,顶多当作烟雾弹,她从书房墙上摘下的桃木剑,才是真正的武器。
她转头告诉翟子渊:“多点几张!”
“收到!”
翟子渊一鼓作气连续点了四张符纸,他一边绕着屏风闪转腾挪,一边往身后扔符纸,一时间正厅内火焰连绵、烟雾弥漫。
趁着水鬼们自乱阵脚,难以确定目标的时机,孟鲸一个箭步上前,手起剑落,先把背对着自己的村长小女儿给砍了脑袋。
她一脚把滚落在地的脑袋踢向村长,紧接着反手先砍中了扑向自己的大儿子的胳膊,再当胸补了一剑。
“翟子渊!”
“在呢!”
她将桃木剑朝翟子渊扔去,翟子渊踩着桌子一跃而起,从半空中接剑,借助下落的惯性发力劈向二儿子的头顶,力道之狠,竟直接将对方的上半身劈成了两截。
自然,剩下的村长和村长夫人也没能逃过这劫,只是村长喷黑水的功力有点强,中途偷袭成功了一次,只差半寸就要沾上翟子渊的脸,幸好被孟鲸及时抬手挡住了。
就像前边提到的,尽管腐蚀性不强,却也会造成伤害,孟鲸的手背瞬间通红,就好像谁往上面浇了一壶开水,触目惊心。
孟鲸倒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反应大的是翟子渊,他见状暴怒抄起桃木剑,把村长大卸了八块。
水鬼们的身体爆裂开来,淌出更多的黑水流了满地,从它们苍白鼓胀的脸部器官里,又钻出无数蠕动着的蛆虫,那情景乍一看能让人把隔夜饭也呕出来。
孟鲸明显听到翟子渊对着死了那么久还要被分尸的村长,咬牙切齿骂了两句脏话,平时基本上是听不到他骂脏话的,她也有点意外。
她缓声招呼他:“行了,别发癫了,过来干正事。”
翟子渊一溜小跑靠近她,心疼捧起她的手:“对对,你的伤才是正事——鲸鲸,你答应我,以后不要为了我豁出去自己受伤行不行?你可比我金贵多了啊!”
手本来就疼,被他一摸更疼了,孟鲸无语:“我答应你什么答应?你这脸能毁?毁了九尾黑狐还能看得上你吗?”
“啊这……”
“以及我说的正事不是让你看我手,是让你去把太师椅拆了,再把该烧的烧掉,听懂没有?”
“哦哦,听懂了。”
今天也是挨骂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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