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眼神撞在一起,正火星四溅。
这时陈志远站楼下喊许岁,叫她下去洗漱睡觉。
许岁高声:“知道了,这就下去。”她放开陈准的手,又拿起杯子,把剩下的水一饮而尽:“我走了。”
“再聊会儿。”
许岁摇头:“洗澡睡觉。”
“一起洗?”他两手插兜,不紧不慢地跟在她后面。
许岁漫不经心:“好啊。”
“光洗澡吗?还是顺便做个小游戏?”
许岁问:“什么游戏?你拍一我拍一?”
“我拍你。”
许岁猛地停下,回身往他小腿上狠踢了脚。
陈准原本还在往前走,差点撞她身上,这一脚当然也没来得及躲闪,被她踢个正着。
陈准倒抽口凉气,弓腰抬腿,两手握住快速揉了一气。
许岁抱着手臂看热闹:“还拍不拍?我看你还是自己拍自己吧。”
陈准脸颊憋通红:“再踢我一脚试试……你给我回来……”
许岁才不听,已经走到楼梯口。
陈准腿还疼,又赶紧揉两下,单腿跳到墙壁旁撑住,见她就快拐过转角,赶紧道:“晚安。”
许岁心情好极了,抬头也道:“晚安。”
第二天的活动安排在上午十点钟,义工们提前两个小时过去布置会场。
场地依然在恒兴商场前面的空地上,广告牌已经搭建好,两侧支起易拉宝,前面拼接长长的桌子,桌布是印着卡通图案的浅黄色。
九点时,华哥带领几名义工去基地接来这场活动的小主角们。
今天天空晴朗,又无风,是整个冬日里难得的温暖天气。不知是不是天公作美的缘故,它们状态都很好。
这时已经有人驻足旁观。
林晓晓给他们分别发了本小册子,有感兴趣的便会主动留下来多询问几句。
许岁在羽绒服外面套上红色马甲,抬手把帽子翻到外面来,她回头,陈准拎了两提矿泉水搁到广告牌后面。那后面还放了两张桌和几把塑料椅,桌面摆着蓝色文件夹,椅背均背对广告牌,连摆放位置都和上次领养友时差不多。
许岁看了会儿,走过去也给陈准整理好衣服后面的帽子:“帮助挑选宠物用品这一项,有没有加进合同里?”
陈准一顿,稍微回忆才知道她在调侃自己。
那时她刚领养友,对于宠物用品一知半解,而两人还处在一追一躲的状态,他绞尽脑汁制造与她见面的机会。
陈准说:“你是,当然全方位服务。”
“那我好荣幸。”
“应该的。”陈准抽出一瓶矿泉水握在手里,朝别处随便瞧片刻,“半年前的事了。”
许岁点点头。
陈准转回来看着她:“那时不敢想,你今天会站在我旁边。”
许岁笑了笑。
陈准没留那么多时间去想以前的事,他捏了捏她后脖子,又往前推她背,赶人:“干活去。”
其实没到十点钟活动就已经开始了,有不少领养人是关注过平台直播,今天特意过来的,所以目标明确,不需要多交流就可以完成领养仪式。
许岁服务的第一个对象就是这种情况,刚好她昨天给洗过澡的小黑狗。其实这狗是只中华田园犬,黑色短毛,体型不大,四肢比较短小的缘故,憨憨的很可爱。
它曾经被铁丝绑住嘴巴,无法进食,瘦的只剩下一层皮,把它救助回来时,铁丝已经嵌入皮肉,它嘴周血淋淋,全都烂掉了。
而今天到场的领养者看着小黑狗一路闯关,慢慢康复,直到现在变得圆鼓鼓。他在得知本次的领养活动后,起早赶过来。
交谈一番,许岁问:“那我们去看看领养要求?”
“好。”对方道。
许岁从他手上接回小黑狗,本来已经抱稳,他却再次伸出双手,一个托抱保护的举动领她放宽心,可以肯定他将来一定是个好主人。
这次活动举办的很顺利,下午时,就只剩五六只狗狗没被领养出去。
许岁坐下来歇歇脚,一低头看到笼子里的瑞瑞。
它体型偏大,只能待在最旁边的桌子下面,由于位置欠佳,未被关注到,所以留到了现在。
许岁起身给它倒了些水喝,小东西通人性得很,可能知道被留下就是不受欢迎,所以很安静地趴着,没有早晨活泼。
许岁心中倒有些庆幸,逗了它一会儿,余光看到个身影。
这人二十出头的年纪,面容白净,个子很高,后面背一个干瘪的双肩包。他已经在附近徘徊很久了,目标是瑞瑞,又可能有所顾虑,始终没有靠上前来。
许岁朝他摆手:“过来看吧。”
那男生犹豫片刻,挠了挠头,慢吞吞地走过来。
许岁问:“你在看它吗?”
对方点了点头。
许岁没有多打扰,蹲在笼子前陪着他默默看了会儿。
“它叫什么?”男生问。
“瑞瑞。”
“有几岁?”
许岁说:“六岁左右。”
“母狗?”
许岁点点头。
他又看了一会儿,可能觉得腿麻,屁股往下一沉,直接盘腿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许岁张了张嘴,最终问道:“你想领养它?”
“它是什么原因来到这儿的?”
许岁给对方讲述它的经历,从发现时满身皮肤病无法站立,到后来重新练习走路活蹦乱跳。
许岁说:“它最开始白细胞值很高,我们以为它活不了。”
他从笼子缝隙里触了触它鼻头:“我曾经也有一只边牧,后来死了。”
许岁忽然猜到他踟蹰不前的原因,宠物养久了等同亲人,离世也会伤心难过,想再养一只却望而却步,害怕又一次失去。
许岁朝后指了指:“我们去那边说?地上很凉。”
“好。”他手掌撑地,麻利地站起来。
有义工帮忙把瑞瑞抬到后面去,许岁打开笼子门,放它出来。
瑞瑞脾性温和,即使受过伤害也很亲人类,它嗅了嗅男生裤脚,尾巴摇晃几下,当对方伸出手,它下意识低下头,让人抚摸它头:“坐。”
瑞瑞便乖乖坐在他腿边。
边牧聪明得很,基本指令都听得懂。
许岁看出对方眼中的喜欢。
其实她自始至终没有刻意推销过,当男生讲述他和他的狗的故事时,她只充当一个倾听者。
讲到有趣处,许岁跟着笑几下。
“姐姐。”他这样称呼她:“你养狗吗?”
“有只泰迪,也是从救助站领养的。”
“拆家吗?”
“爱撕纸。”
他说:“泰迪胆子很小,我朋友有一只,家里来了陌生人,如果主人不在身边,它就一动不动,把自己伪装成毛绒玩具。”
许岁想起友,不自觉笑起来。
这时手机在桌上振动了下,她拿起来看,陈准发过来五个字:你嘴抽筋了?
许岁抬眸,陈准正站在不远处,抱着手臂看向这边,脸色臭臭的。
她收回视线没理他。
男生忽然说:“姐姐,我想好了,我要领养瑞瑞。”
“你不怕再次失去?”
男生一愣,他并未说过自己的顾虑,眼前这人安静却观察入微,微笑时温柔至极,让人不自觉想亲近,更想倾诉。
他说:“比起失去,小动物给我的陪伴更加重要。”
许岁赞同地点点头。
“我会好好照顾瑞瑞,让它尽量不生病。”
“它的苦日子已经熬过来了,以后会平安建康的。”许岁再次确认:“你真的考虑好了?”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着她:“是的。”
一旦做了决定,心中便豁然开朗。
他双眼闪烁着光彩,单膝撑地,一手托着瑞瑞下巴,另一手抚摸它头顶和后背的毛发。
许岁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份合同,和他逐条说明条款内容。
他的基本信息、收入情况、是否获得家人同意……
遛狗栓绳、定期疫苗、科学管理,再就是有困难及时送回,不得二次丢弃。
许岁蓦地恍惚起来,觉得这一切格外熟悉,好像有个人就站在她眼前,手把手教她如何做。
也是这一刻,她终于体会到他每次送走那些猫和狗时的心情。
许岁抬起头来,朝广告牌前面看过去,陈准已经不在那边。
半刻,她收回视线,把剩余的部分讲完,然后严肃地说了一段话:“责任要比喜爱重得多,不要找借口放弃它,它的一生很短暂,你要好好待它。”
男生重重点头。
“以上所说,我们会不定期家访的。”她把合同转向他那边:“没问题的话,可以签字了。”
男生接过笔,边写名字边有所期待地问:“姐姐,是你来家访吗?”
“不是。”许岁说。
一切手续都办完,许岁蹲下来,用力抱了抱瑞瑞,她知道这一刻过去,和它就再也不会见面了。
明明应该开心,但她眼眶不自觉变得潮湿。
瑞瑞嗓子发出极其细小的呜咽声,拿脑袋轻蹭她肩窝,好像周围发生的一切它都懂,也不舍同她分开。
志愿者们都过来欢笑着和它道别。正如陈准所说,回归新家庭才是每一个小动物的最好归宿。
送走瑞瑞后,今天这场活动也接近尾声。
大家一起善后,把桌子椅子狗笼等用品搬上货车。有人边收拾边商量着晚上的聚餐地点。
许岁小声问陈准:“我们去不去?”
“不去。”
“为什么?”
陈准瞥过来一眼:“再对着其他男的笑一个试试。”
这都哪跟哪,许岁道:“你醋劲儿可真大。”
她拎着两个笼子往货车那边走,陈准跟在她后面追问:“不就签个合同?说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就随便聊聊。”
陈准冷哼一声:“我算看出来,你就喜欢嫩的。”
想要气他总有很多种方法,“是呀,”许岁回头说:“他叫我姐姐啊,我能不开心嘛。”
陈准脸一黑:“……”
许岁笑着:“你叫声姐姐听,我保证更开心。”
“想的美。”
这晚的聚餐地点是友街那边的小四川菜馆,菜价便宜份量足,火辣程度足够驱走这个冬夜的寒冷。
饭后道别,各自散去。
这里离许岁住处不算近,陈准开车送她回去。
车子驶入小区,他又跟上楼,喝杯水的功夫,就说自己想要留宿一晚。
许岁走到沙发前拽他胳膊,但没拽动。其实她也不是真心赶他走,都是成年人,彼此想干什么心知肚明。
许岁踢了踢他的脚:“洗澡去。”
“一起。”
“不要。”许岁往卧室走:“我爸的衣服有两件在这儿,你要不要?”
陈准默默翻开双肩包:“我自己带了。”
难得不限时的独处时光,他蓄谋已久。
许岁没来由脸红心跳,小心翼翼掩住卧室门。
家里已经很久没住人,桌面地面一层灰,她今天懒得收拾,只从柜子里翻出干净的床单和被套。她一抬眼,看到角落里放着一个白色纸袋,拿起来瞧瞧,才想起是江贝送给她的“战袍”。
许岁扶着柜门咬了半天唇,最终还是决定检验一下这件睡衣有多神奇。
她拎起纸袋走出房间,陈准已经洗完出来,他头发,肩膀和后背也挂着水珠,只在腰间低低围一条浴巾,边偏头倒耳朵里的水边瞧了她一眼。
许岁没说话,快速钻进浴室。
等她洗澡的功夫,陈准开了一局游戏,谁知根本无法投入,就什么也没管,直接退了出来。
浴室门是磨砂玻璃的,印着她的身体曲线,里面灯光暖黄,水声砸在地面的声音格外好听。
陈准朝那边看了一会儿,几次想推开那扇门,都压下冲动,干等着,感觉时间很漫长。
大约半个小时,里面水声才终于停止。
没多久,许岁出来,她身上穿一件黑色丝绸睡衣,下面露着腿。
陈准定在那里。
她这件睡衣后面偏长,圆弧下摆堪堪遮住臀,前面稍短些,也是弧形,侧面最短,几乎到了胯部位置。那双腿又长又直,有些地方若隐若现。
客厅光线充足,陈准竟一时分不清是这件睡衣更黑,还是她腿更白。
最要命的是,浴室里有拖鞋,她却偏偏不穿,光着脚走过,后面留下几个模糊的水印子。
许岁没敢多看陈准,她觉得口干,转身去厨房倒水喝。
刚润了润嗓子,便听见身后的脚步声。
许岁心脏提到嗓子眼,下一秒,他从后面掐住她的腰,同时耳朵也被他呼出的热气包裹住。
他低低道:“许岁,你是不是真拿我当狗了?”
许岁后颈过电般:“什么?”
他啪地狠打下她屁股:“穿这衣服什么意思?等着给我咬?”
许岁索性依偎着他胸膛,未发现自己此刻声音软软的:“那你到底是不是?”
“是。”陈准深深低下头,脸颊埋入她肩窝:“而且是狼狗,吃人不吐骨头的那种。”
许岁咬住唇,下一秒被他腾空抱起,玻璃杯没抓稳,啪地倒下,温水顺着桌沿滴滴答答落向地面。
卧室的门关了,灯却开着,这一晚,那件睡衣他一会儿让她脱掉,一会儿又叫她穿好,最后挂在腰上,他从后面。
两人在一起之后,没有哪一刻是完全属于彼此,可以如此疯狂和放纵,更不用算计时间,以及害怕被人发现。
许岁终于领教了他的厉害,时间在她脑海里已经漫长到没有边际,刚换好的床单潮湿起皱,她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陈准去浴室洗一条温毛巾帮她擦拭。
许岁力气几乎耗尽,任由他摆弄。
最后都懒得换床单,陈准抱着她转移到客厅的沙发上。
屋子里暖气很足,两人身上只盖一条薄毯。
许岁被挤在沙发靠背和他胸膛之间,动一下都困难。
她向后拱了拱:“你去睡小卧室。”
“床单没换。”
“你换一下。”
“懒得换。”陈准说。
许岁闭着眼嘟哝:“沙发这么小,我们怎么睡。”
“这不挺好。”
她不想跟他计较,便想先将就着休息一会儿再说。
已经凌晨,街道上车子行过的声音都很少。
两人身上什么也没穿,这样严丝合缝地贴着,陈准又开始在薄毯下闹她。
许岁害怕那动几下就能让她死掉的手指。
她紧紧抱住他手臂,难得示弱:“求求你……”
陈准喘着粗气。
“让我休息一下。”许岁说。
“很累吗?”
“明知故问。”许岁慢慢睁开眼,将刚刚的某几个片段回忆了下,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在心中骂他没下限,嘴上也想占点上风,便来了一句:“你刚才的样子,还真挺像个小禽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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