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三月,家里才知道姜宛繁怀孕这件事。
平安夜,夫妻俩在霖雀。
向简丹收拾屋子的时候,看到沙发上姜宛繁的包,包口露出一角纸页,恰好是“妇产科”三个字。
对此,向简丹好生气,“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说?你是不是还对妈妈有意见?”语气那叫一个委屈,水光都蓄在眼眶里。
姜宛繁不可置信地望向卓裕,“你没跟妈说啊?”
卓裕也震惊,“我以为你早就说了。”
向简丹更多想了,演得这么好,是不是卓裕也对她有不满了?
真没演戏,太信任对方了,就闹了个这么个乌龙。
晚上,姜宛繁去医院住院部陪祁霜。
人刚出现在门口,就被病床上的祁霜呵斥住:“站住!”
“啊?”姜宛繁不明所以,脚跨进一步。
“停停停!”祁霜急急摆手,“你回去回去!有身子的人了,别过了病气给你!”
向简丹第一时间把她怀孕的消息微信给了祁霜。
姜宛繁无奈,“这么迷信,我就要进来。”
祁霜拿她没辙,一再强调,“那你离我远一点,再远一点噢。”
老人家语气谨慎,病容难掩,但那较真的劲儿真不含糊。
去年起,祁霜的身体就不太好,三病两痛的都是小事,麻烦的是她心脏上的老毛病。春末的时候晕死过一次,命是从鬼门关硬生生抢回来的。
卓裕想带她去大医院动手术,但祁霜不肯,说什么都不肯。
“我老了,大半个身子在土里了,续着的这口气也不知能拖多久,可这是迟早的。我自己看得开,你们也要想得通。”
彼时的奶奶躺在病床上,就像今日一样,黄昏在身后的白墙上打出夕色的窄框,如悬浮出的另一个世界。看不清奶奶的五官,她苍老的身躯像一抹模糊的剪影,飘摇迷离。
卓裕也悄悄拿了奶奶的病例,托朋友给心内科的权威教授诊断。
要手术,可以。
但大概率下不来手术台。
一程路,一些人,离散终有时。
好在,姜宛繁怀孕这个消息,让祁霜的状态越发好转,这几天都能下床遛弯儿了,在西街口坐着唠叨家常,没力气了,说得少,听得多。冬天的阳光是天然的棉袄,罩在身上暖和和的。
祁霜抬头的时候,眼角的皱纹被暖阳填满,鲜活、精神、显年轻。
……
这一年春节,冬奥会启程。
卓裕带着姜宛繁一起去北京现场看了盛大的开幕式。
绮丽的特效,运动与美学的结合,壮阔波澜。姜宛繁看得投入,在最后国歌声中,她才有意识地转头去看卓裕。
身边的男人,手持国旗,仰头注目那一抹飘扬的红,早已泪流满面。
这是一个不眠夜。
酒店里,卓裕给她科普了冬奥会,大到人文历史,细到各类别的比赛规则。其实姜宛繁听不太懂,但看到他激昂、热烈的劲头,心里很是喜欢。
她从不是一个容易遗憾过去的人。
但此刻,姜宛繁内心竟塌陷一块,有点小失落。失落于,没在卓裕最意气风发的少年时,与他遇见。
“如果大学时,你第一眼看到我,会怎样?”她问。
卓裕垂眸,“仍然会一见钟情,死皮赖脸地追你,追得更狂更野。”
“你这么喜欢我啊?”这个答案让她很满意。
“喜欢。”卓裕说:“那时候我第一次见你,在简胭。你从珠帘后面走出来,叫我‘先生’。你用那样温柔的目光看着我,我当时就想,能被这样的目光拥抱一辈子,是件多好的事。”
姜宛繁心尖微颤,翻了个身,趴在了他身上,“这样吗?”
她眸光似水,眼尾的轮廓上挑,像初春的桃花瓣。
卓裕轻扶她腰肢,低低应了声,“嗯。”
“那我以后早中晚每天三次,就这样看着你。”
“宝贝儿,倒也不必这么累。”
“不累的,眨眨眼而已。”
“我累。”卓裕说:“你每看我一次,我心就动一次。”
姜宛繁乐的揪他的鼻,“上哪儿学的土味情话?”
卓裕笑,呼吸热热的,洒在她掌心。
电视调小音量,体育台24小时循环冬奥节目,画面恰好切进高山滑雪,运动员身姿矫健,空中大回旋做得轻盈利落。
安静看完,姜宛繁忽说:“以后让孩子也学滑雪吧,弥补你的遗憾。”
卓裕说:“他的人生,自己去定义。”
姜宛繁抬眸,“你不希望自己的梦想被延续?”
“那是我的梦想,不是他的。”卓裕温声,“我会做个开明的父亲,只要他不违背道德伦理,违法乱纪,想做什么,就去做,哪怕错了,我也要给他试错的机会。”
任何人的人生,未到终点时,都不该被定义。
孩子出生在哪,没得选。
但至少他的孩子,卓裕要让小屁孩儿觉得,这个爸爸还不赖。
……
窗外的西府海棠冒芽尖时,姜宛繁收到博物院的邀请,联合做一档旗舰店的线上科普栏目。给出的橄榄枝也很诚意,将“霖雀刺绣文化中心”的绣品进行推广,并在旗舰店内上架。
姜宛繁欣然。
不需要搭建专门的直播场景,地点就定在了简胭。
姜宛繁一点也不紧张,松弛有度,无论是讲解、还是镜头前刺绣展示,都进行得游刃有余。她是有点名气傍身的,所以观看的人数不算少。
卓裕瞥了眼直播弹幕,看到飘了满屏的“老婆”,心里有丢丢不爽。
不多久,运营小哥忽地一声惊呼:“这谁啊,送这么多礼物!”
平台上花钱越多,礼物的特效就越浮夸。
这一连十几个特效放送,很难不引人注意。
弹幕疯狂刷新,很快被发现精髓。
这送礼物人的id:【这是我老婆!!】
男人奇奇怪怪的胜负心,在哪个年龄都一样。这幼稚的感叹号,和卓裕本人的形象实在相悖。
下播后,姜宛繁心情复杂,当即伸出手,“卓老板,请你自觉上交工资卡。”
旗舰店的推广直播效果很赞,并且引起了相关部门的注意,计划开启一项长期的、全新的传统文化科普节目。
姜宛繁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工艺人,能为自己的热爱发光发热,并且有机会遨游于更广阔的天空,这是幸运的,也是她一直以来的愿望。
吕旅感叹,这是她见过的,最忙碌的孕妇。
月份小的时候,姜宛繁身轻如燕,曲线依旧,看不出变化,她只是买了很多双平底鞋,各种颜色的,顾客都说,小姜把一周穿成了小彩虹。
如今的简胭,是远近闻名的定制店了,很多刺绣爱好者还会专门过来拍照打卡。姜宛繁没有放量,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接单。
很多投资方想跟她合作,开分店,甚至全国连锁,但都被她谢绝。甚有直接的,开出八位数优渥条件,要求任她提。
姜宛繁始终礼貌、疏离,“我不会提任何要求,因为,我志不在此。”
这回答很坚决,也很自信。
卓裕打趣儿,“有钱也不赚?”
“赚自己能赚的、该赚的。”姜宛繁双手叉腰,何其神气,“姜老板也是有原则的好不好。”
卓裕笑意浓深。
岂止是一个好,这女孩子,太酷了。
不过随之而来的也有扰人杂音,比如网上时不时地冒出不和谐的声音,暗讽这是饥饿营销,老板有心机。
姜宛繁从不觉得有心机是件多罪恶的事,只要不损害旁人的利益,什么都可以理解。这些年,她也时常这样教卓怡晓。
妹妹进步神速,性格活泼开朗多了,上次还和姜宛繁分享自己的少女心事,说她喜欢上一个很帅的男生。
姜宛繁自然替她保密,也旁敲侧击地问过卓裕,“以后怡晓找男朋友了,你有什么想法?”
卓裕答:“别比我帅。家里容不下两个第一名。”
姜宛繁笑,“万一生个小子呢?”
“那必须比我帅,也一定会比我帅。”卓双标说:“毕竟妈妈这么美,要对得起妈妈。”
啧啧啧。
姜宛繁转述一遍此话到闺蜜群后,向衿和盛梨书发出同款感叹音。
次日。
卓裕在俱乐部正忙着,达达快递送货上门,“卓先生,您的一份同城快递请签收。”
寄件人:两个美女(绝世)
打开一看,是一块金光闪闪的奖牌:
卓裕
男德班优秀班干部
权威鉴定,特此鼓励!
……
入夏,榕树上的蝉鸣一声比一声活跃。
忙碌的孕妇也有心无力了,不知道是不是到了孕晚期的缘故,身体变化特别明显。站久一点腰疼,坐久了屁股疼,睡觉的时候一平躺,肺压扁了似的,喘不上气儿。
医生说,越临近产期,不适的症状会越多。
那段时间,卓裕几乎停掉了所有工作陪着她。
超市逛一逛,买点菜,做做饭。初夏天黑得晚,这个时节的黄昏最好看,不似火烧云般浓烈,又比莫兰迪系更深一点的天空颜色铺满人间。
两人牵着手,从小区散步去江边,看完日落后再去水果店晃悠一圈,老板娘每隔两天,就会给姜宛繁盖个戳:“肚几又长大啦!”
晚上,姜宛繁洗澡的时候,脱光了,对着镜子端详半天。感觉自己的身体既熟悉,又陌生。
半晌没听见花洒声,卓裕不放心,敲门。
姜宛繁“嗯”了声,他进来了。
“看什么?”卓裕从后面,轻轻搂住她,抬头,视线也挪至镜子里。
两人的目光落于同一处时,似有一种力量迸裂而出。姜宛繁白皙如瓷的皮肤,因孕激素的浸润,丰腴的软丘,这些都沦为蓬勃小生命的陪衬。
隆起的腹部颜色稍深,是加了层次的淡粉。它的存在,让姜宛繁整个人变得更加软。卓裕的手微微发抖,掌心盖上去。
忽的,腹部一阵滑动,恰好是他手掌的距离。
卓裕的眸色光芒熠熠,“他在动!”
姜宛繁低头,温柔纠正,“他在说‘你好’。”
哪儿都好。
唯独一件事。
卓裕又睡不着了,背对着,后脑勺都写着空虚。
细算,他禁欲是有些日子了。
姜宛繁戳了戳他背脊,小声道:“那个,我帮你吧。”
卓裕肩膀僵了一瞬,天人交战后,屈服谨慎,闷闷道:“睡吧老婆。”
姜宛繁哎的一声,“你总不能让我钻下去吧,肚子太大啦,我有心无力呀。”
卓裕:“……”
光想想那个画面,他觉得自己变态且邪恶。
“你怎么还扭捏了?”姜宛繁又戳了戳他的后颈。
“不是扭捏,是我记得,你明天要做口腔检查。”卓裕低声,“医生看到你嘴肿了,你要怎么解释?告诉他实话,被老公弄的吗?”
姜宛繁:“……”
我没让你思维发散,更没让你解释这么多。
卓裕叹了口气,起身,坐在床边定了定,“我去洗个澡。”
嗯,这个澡洗得未免过于长久。
人终于出来。
姜宛繁试探,“好了吗?”
卓裕蔫儿得跟落霜似的,郁闷地摇了摇头。
“老婆。”
“嗯?”
“你摸摸我吧。”
卓裕长得英俊斯文,行鱼水之欢这种事时,却是个败类。
两人有过各种各样的欢好。
毫不夸张的说,卓裕是姜宛繁情.事上的绝对老师。某些时候,她甚至恍然,卓老师这么牛逼,又是从哪儿学来的?
卓裕手往下一捞,惹得她倒吸气。
“我当过滑雪运动员。”卓老师呼吸烫着她的耳垂,三分风流七分下流地说:“尤其腹部核心,力量很强的。”
她理智尚存:“别想转移话题。”
卓裕低声笑,“在你之前,没有过实践,影像教学,无师自通,以及……天赋吧。”
“……”
脸呢脸呢脸呢?!
当然,这些过去,没羞没臊浪没了边都不要紧。
但眼下不同。
卓裕让姜宛繁摸摸,真的只是字面意思。
她的指尖凉,指腹软,掌心又热,毫无章法的从他后颈滑落,背阔肌,收窄的劲腰,再停顿几秒,如游鱼滑向另一领地。
姜宛繁以手为画笔,又像是绣针,沿着腹部肌理的轮廓轻描淡绘,继而向下一景点飞针走线。
卓裕的呼吸明显变沉。
声音也越发不堪入耳。
这次没有太久,十分钟左右。
卓裕捂住姜宛繁的手腕,盖压着跟跳动的心脏一般的那。
姜宛繁的头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喃喃轻声:“出来了噢。”
卓裕气未平,嗯了声,“老婆,我只是让你摸摸。”
“我是在摸的呀。”姜宛繁无解。
“你那是摸?”卓裕沉声,带着一丝委屈,“你是在要我的命。”
“……”
不过,根据姜宛繁事后回忆复盘。
这一晚的卓老板,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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