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胃痛
但沈听澜不知道的是他只早走了两步, 却正好错过了裴昱瑾对迟砚那句刻意压低的,“本相给你个忠告,有些妄想终究只是妄想, 不要失了分寸。”
而迟砚也知道语言上的争锋太过苍白无力便也不与他争这长短, 现在的他确实还只能仰望, 不配摘星,但假以时日, 却未必如此。有些野心在还没有与之相配的实力前不该也不能宣之于口。
一坛子酒不少, 迟砚灌完后整个人都有些醉醺醺的,站起身都有些摇晃, 手上一个不稳酒坛子直直的就要往地上坠, 还是裴昱瑾伸手托住了。夜已深,这样的碎瓷声难免惊人,他不想那人被搅扰了清梦。
而迟砚只是神智不太清醒地看了一眼, 然后就摇摇晃晃地准备离开, 连南北都分不清, 叫人有些担心这要是没人看着醉倒在路边睡一夜都不是没有可能。不过好在就在裴昱瑾思索着要不要送他一程的时候, 宴庭不知是打哪里出现的,直接就把人抄起来扛走了。
醉后的迟砚也很安静, 不出一声。
在阶下坐的时间太久, 即便已是夏日, 裴昱瑾的衣衫上也难免沾满了寒意, 夜风吹过不觉清爽反倒有些许微末的凉。
“孟衡, 你去看看他们是不是还在喝酒,若是的话阻止一二, 贪杯伤身。”沈听澜在床上坐了许久都没听见外面有什么动静, 既是觉得好奇又觉得有些担忧。
裴昱瑾的酒量是挺好的, 就是不知道迟砚如何,这要是万一喝多了撒酒疯可有损形象。再者说这两个满腹诗书的人怎么喝起酒来也这般无趣,他想象中的读书人饮酒应当是佐以诗词才对。
孟衡得了命就小跑着凑到窗前,但他才尝试着将窗缝推的稍大些就引得阶下坐着的人抬眸相望,没了迟砚在眼前碍事,裴昱瑾一贯灵敏的反应力并没有被酒精麻痹多少。
“何事,殿下睡了吗?”即便是坐在门外,裴昱瑾的声音仍旧压得很低,怕惊扰了需要好好休息的少年。
“殿下还没睡,就是问起了您,才着奴婢来看看。”孟衡回复他的声儿也不高,两人跟打什么哑谜一般。
知晓少年主动询问,裴昱瑾原本是要觉得高兴的,但眼下却是一点都没有这样的情绪,可沉默了一小会儿后还是道,“去端杯水来。”
裴昱瑾身上的酒气被风吹散了不少,但口中难免还会有些味道,用水漱一漱去去味,免得会熏到那人,他接过茶碗反复漱了三次后才进屋。
床前点了一盏摇曳着昏黄的灯,在这一点光亮下沈听澜的眉眼显得格外柔和,他就坐在床上放空思绪,一派静谧。有些时候有的人即便只是坐着什么都不做也能如画一般让人心折。
“喝酒了?”裴昱瑾离床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原本闭眸养神的人却突然开口,他可没有偷看偷听,全然是猜测罢了。
而裴相听他这么说立时就停下了脚步,尚有些不确定地举起袖袍轻轻闻了闻,味道确实散的差不多了,少年的嗅觉不该这么灵敏的。“殿下可是觉得味道不好,若是,臣就不近前了。”
少年的身体如今脆弱的很,他不舍也不愿叫他有一点点的不舒心。
其实说起味道,沈听澜是真的没怎么闻到,难道是喝的不多?“无妨,不熏人,你过来说话就好。”
在确定他说的是实话后,裴昱瑾才提步上前在他床边停下。“殿下怎么不多睡会儿,您身子骨虚,多睡是好的。殿下晚膳用的如何?”这后半句话是问孟衡的。
“进的不多,只半碗。”孟衡如实回答。
而裴昱瑾听了也只是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这人病体未愈,没有胃口也是正常的,强求不得。“殿下睡不着,那臣给您讲故事听,如何?”
睡前故事,哄孩子吗?
不过虽然沈听澜觉得自己可能不是很需要这么贴心的哄睡服务,但长夜漫漫难免无聊,也就由着他去了。不过听着听着,他就觉得自己果然不应该对这人抱有什么期待,什么有趣的故事通过他来转述都显得平平无奇,枯燥乏味,还不如讲《大学》来的有趣。
明明是睡前故事,可沈听澜却是越听越精神了,但终究这故事还是一直吸引着他的注意力,所以他很快就发现了说故事的人声线开始变得不稳,吐字也没有之前那么清晰。
他喝的酒是后劲大,这会儿才上头吗?
但沈听澜很快就推翻了自己这个可能不那么合理的想法,因为他偏头去看的时候发现那人的脸色非但不是酒气上头的坨红,甚至还隐隐泛白,可能都能媲美他下午半死不活时候都面色了。
此外那人的额头上还有一层细密的汗珠在灯光下格外显眼,沈听澜伸手去摸的时候果然是濡湿冰凉的触感。“别说话了,你怎么了?”
他从被子里伸出的那只带着暖意的手贴在这人的额头上,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这人多半是病了,不过额温偏凉,应当不是发烧。
裴昱瑾也没有料到他的殿下竟然会这般敏感,当初裴侯刚去世的那段日子他一直醉生梦死天天灌酒,恨不得能醉死赎罪才好,后来就是那段时日的放纵,让他胃里留了旧疾,很少发作,可一旦发作就很厉害。
这次大概是太过情绪化加上空腹喝酒再有宴庭这酒实在太烈等诸多因素叠加在一起才诱发的,刚刚就有些隐痛,本以为忍忍就过去了,却不料胃里的疼痛愈演愈烈,隐隐有些失控,这才让他没能掩饰得很好。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牵起了一抹笑意,故作轻松道,“臣没事,可能是有些热,过会儿就好了。”
骗鬼呢,他是病了又不是傻了,沈听澜才不会任由他这么糊弄过去,他拍掉那人想要来抓住他的手,身子又往后靠了靠,面色不似刚刚那般放松,“孟衡,把林之航给本王叫来。”
“不必,臣没事儿,真的…….”裴昱瑾原本还想要在挣扎一下,但沈听澜却竖起了一根手指抵在了他的唇上,阻止了他接下去的话,少年不仅这么做了,口中还念念有词。
“裴言之,之前是谁跟本王说的不可讳疾忌医,你要是不能给本王做个好的表率,那下次本王可就不会乖乖喝药了 ,还是说你也怕药苦这才不愿让我叫太医啊!”沈听澜说这话全然就是在打趣他,想要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好让他不那么抗拒。
大概是少年那轻飘飘的“不喝药威胁”起了作用,裴相当真只是坐着不再多言。
而大半夜的被孟衡敲门,不知情的林太医还以为是珩王殿下的病情有所反复,这是连鞋都只是匆匆套上,外袍都没披就急急忙忙赶来了。却不料一进屋却发现珩王好好地坐在床上,看面色也不像是不好的样子。
这是?林之航转头看了一眼小太监似乎是有些询问的意味,但孟衡就是个负责传话的,当即就把头低下去了。都是打工人罢了,他也不知道。
“林太医,本王无碍,你过来给他看看,一头冷汗,问也不说。”还是沈听澜出言打破了沉默,有时候他真觉得裴昱瑾这人太犟了,也需要社会的毒打。
林之航来之前有过无数设想,倒是没有一种是他要来给裴昱瑾看病,因为裴相这人鲜少生病,同行先前说笑的时候还提起过在裴府做府医就相当于是个只领俸禄不办事的闲差事,一年都见不到府上主子几面的,可以说是个让人极度艳羡的活儿了。
不过心里想得再远,林之航面上还是恭恭敬敬地请裴昱瑾伸手,有沈听澜在旁边“虎视眈眈”,裴相自然还算配合。林太医只是搭了一会儿就松手了,思索一下才开口道,“大人的脉象偏沉,兼迟,臣猜测您应当是胃腹不适,不知可否劳您让卑职看看舌象。”
虽然把脉得出的结果多半是八九不离十,不会有太大的偏差,但为了求稳妥林之航还是小心翼翼的添了句。
可裴昱瑾听了这话却是将手抽回不准备继续配合了,在少年面前伸舌头成何体统,“林太医看得很准,本相确有胃疾,按照你的经验开几副方子煎服就行,不必麻烦了。”
病患不肯配合,偏偏对方位高权重的林之航也不敢勉强,只能是讪讪地点头准备按照他的意思去开方子抓药。但沈听澜却是不依,只见小王爷撑起身子,凑到裴相身边,伸出一只手来把他的脸转向自己,“乖,对症下药才能药到病除,你不让太医看他怎么能精准开方子呢,这药可不能乱喝。”
少年眼里的担忧太过真实,让裴昱瑾心下一暖,当即开口宽慰道,“臣不是第一次疼了,喝两副药很快就会好,真的不碍事。”
虽然喝完药后还会疼上几天,但忍过去就没事了,总不会要命的。
但沈听澜却像是突然胆子大了起来一般直接上手想要捏开他的嘴巴,口中还诱哄着道,“啊”,不过尴尬的是他的力气太小没能如自己预期的一般让这人张口。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沈听澜有些失望的松手,显然是不那么高兴的,他的力气怎么会这么小,真是丢人。但裴昱瑾又哪里舍得真的让他不愉,当即就叫住了准备去写方子的林之航。
他刻意背对着少年张开了口,示意林太医要看就快些,虽然林之航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但还是赶忙上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宝:终于被我逮到看着他喝药的机会了,太医,给我多放点黄莲。
第52章 我先喝
林之航看完后根据最新的结论调整了一两味药, 裴相的胃病应当不轻,还是要用药温养。他将药方写完后递给了孟衡后才开口道,“卑职给您开了两副药, 一副是您这几日让人煎服, 另一副是之后每日都要服用的养胃汤药。”
“养胃汤药, 每日都要?”裴昱瑾有些疑惑的重复了一遍,他又没什么大事, 何必日日服药, 未免小题大做。
“是,您有胃寒之症, 这副汤剂是当初师父留下的, 卑职根据您的状况修改了两味药,对您的身体绝对是有益而无害的。当然若您不喜欢服药那改成药膳也是可以的。”林之航不喜欢用猛药,他开的方子基本上没什么副作用可言。
胃病, 果然不论古今都是主角的标配吗, 沈听澜默默感叹了一句还是挺同情裴昱瑾的, 因为胃病这玩意儿吧之所以能成为深受大众喜爱的主角病症, 主要还是由于它虽然不致命但足够磨人,疼起来还是挺要命的。
可裴昱瑾却并不将林之航的这些话放在心上, 太医总是习惯于夸大其词以此来彰显他们的医术高超, 没什么意思。“林太医, 本相的胃疾已经很久都不曾发作过了, 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 就不需要你的另一副方子了。”
林之航虽然一向懂得趋利避害,不会硬劝这些身份显贵还不喜欢遵从医嘱的人, 但就从刚刚裴昱瑾的反应来看, 林太医好像明白了若是想要劝他就得走迂回路线, 把话说给在场的另一位听才有用。
于是,窥见了真相的林太医转了个向冲躺在床上的珩王殿下道,“裴相如今年岁尚轻,有些病症现在还不会显现,但随着时光的推移,到底不是什么好事,会有后患的。”
这话还真不是林之航在危言耸听,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仗着年轻糟蹋过的身体到了暮年也肯定是要出问题的,早发现早治疗,总不会出错的。
虽然沈听澜觉得自己能不能活到裴昱瑾老的那一年都不一定,而且即便有那么一天他们多半也没什么关系了。但秉持着一些优良的民族传统,他觉得自己还是能勉强劝一劝的,当然他肯定不是想多一个人陪自己喝药才会这么干的。
“本王觉得林太医所言甚是,你要不先喝一段时间试试?”沈听澜用一种商量的口吻问了一句,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在相府应当也待不了多久了,往后这人如何可就靠迟砚来管了。
但裴昱瑾对沈听澜肯定是不会像对林之航那般毫不犹豫,一口回绝的,他的目光落在这人的面上停留了片刻,再开口时也不是那么完全不能商量的抗拒态度了,反倒是一再退让,“若是殿下之意,那便依您的意思。”
果不出他所料,林太医将药箱拎上,招呼着孟衡跟他一起去煎药,这屋里一下子就又只剩下他二人了。
“你,很痛吗?”沈听澜这身体虽然千疮百孔哪哪都不行,但还真没体验过胃疼是什么样的,当然他绝对不是想尝试的意思。只是觉得两个人相顾无言挺尴尬的,这才想着要找个话题。
“无碍,殿下莫要听林太医夸大,已经不怎么疼了。”不过他说这话的时候如果脸上能多点血色可能会更有说服力一些,偏偏他现在惨白着一张脸还要强撑更让人觉得他有一点不合时宜的破碎感。
不过沈听澜很快就觉得肯定是自己看错了,这裴昱瑾是谁,那是本书第一主角攻,谁碎了他都碎不了,他这眼睛啊明日还是得要让林之航来看看,都出幻觉了。
按理来说,沈听澜是不该戳破这人想要掩饰的一面,可人总是不能一直端着的,还是要有个地方能让他放松些。于是他的手顺着他之前已经摸过的腹肌往上爬,停在了那人的上腹处,“是这里吗?”
先前他还总让裴昱瑾注意些分寸感,可眼下看来沈听澜这完全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行径,他自己的一言一行可未曾真正地同这人保持过距离。
沈听澜的手不算大,但很修长,虚虚地隔着衣料掩在这人的胃部,很是打眼。裴昱瑾低头看向那只不太安分的手,他一直是怕让少年瞧出端倪来才没有用力去按压那个更不安分的器官,少年此举无疑是让他想要顺从心意了。
但裴昱瑾到底是顾及沈听澜的手还放在那里,怕太过用劲会伤了他,于是克制了几分力道后用自己的手覆在那只手上轻轻往下按了按,“是这里。”
虽然这么点力气还伤不着他,但沈听澜还是条件反射地想要抽手,当然抽出来的时候好像还在那里借力按了一下,他慌乱之下手劲儿不算小,而裴昱瑾本就疼痛难当的胃部挨了这结实的一下,一声痛呼硬生生被他压在了喉间没有吐露。
而沈听澜见他这样手就僵在半空,他真不是故意的,就是那人的手突然就摸了上来,吓了他一跳,一时反应有些过激这才会误伤了。“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就怪了,这跟往人伤口上撒盐也没多大差了,沈听澜问这话的时候觉得心虚极了。
而裴昱瑾按着胃部深吸了两口气平复了一下呼吸后才用不那么平稳的声音回他,“还能忍。”
这下不是不痛而是能忍了,罪过罪过。
“那个,你晚上睡哪啊,不舒服的话就早些去歇着吧,别在这儿坐着了,躺着应该会好很多。”这是他的经验之谈了,不管什么病痛只要睡到人事不知,再醒过来就又是一条好汉了。
“殿下先睡吧,臣还不困,等会儿再说。”裴昱瑾就这么按着胃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下午的时候匆忙,他还没来得及问过宴庭给他安排的地方在何处,想着等看着少年睡下后再问。
“什么不困,你看看你那脸色都什么样了。本王都担心你等会儿就倒在这儿了。快去睡觉,本王也睡了。”沈听澜都没要人扶就滑进被子里,侧过身去躺着,虽不再看他但耳朵一直竖着在听动静,眼睛也没闭上。
但身后很久都没有声响,等到他真的有些困了才听到有脚步声响起,可还没等他放下心来,就又听到了一声响,那是人的身体撞击到东西制造出的声音。
“裴昱瑾。”
“呦,相爷,您没事儿吧。”
两道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的,沈听澜是一下子就从躺着的姿势弹坐了起来,而孟衡则是端着刚煎好的药进门,正好撞见这一幕。
一向清贵,高不可攀的相爷这会儿竟是侧身蜷缩在地上,后背弯成了一张弓,看上去脆弱极了。
疼,太疼了,裴昱瑾根本就没有办法去维持表面的光鲜了。
“愣着做什么,快去扶啊!”沈听澜对自己还是认知准确的,知道就自己这体格可能非但帮不上忙还会添乱,所以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床上,克制住了想要下去帮忙的想法。
“哎,是。”孟衡将药放在了桌上就赶紧凑过去要扶人起来,好在裴昱瑾这会儿还有意识,不然就以小太监这细胳膊细腿儿的,想要搀他,那可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裴昱瑾借着小太监的力撑起了身子靠坐在了桌边,但却是分不出一点气力来宽慰可能被他吓着了的沈听澜,而是以小臂抵在桌上,埋首在上喘息了几下,看上去不好受极了。
他这模样,不知为何,竟是让沈听澜觉得光看着心口都难受,可能是出于一种同是天涯喝药人的同理心?
小太监站在一边手足无措地等着主子发话,他也好听命行事,可沈听澜却只是看着并不说话,这人既然难受的厉害那就让他先缓缓,若是自己开口了他还要分神来应付,没有一点好处。
可裴昱瑾缓了很久好像并没有什么起色,反倒是疼得越来越厉害了。
这样不行,别给自己熬坏了。
沈听澜几乎是没再多想就掀开被子,抬手制止了孟衡要来扶的动作,脚步放得很轻,很慢地走到了这人的身边。可能是痛的狠了,裴昱瑾压根就没发现身后有人。
沈听澜抬手在离这人略有些颤抖的脊背只剩一两寸的地方停下,犹豫了一下后还是落下轻轻抚了抚,而他掌下的人几乎是瞬间就僵了一下。
虽然裴昱瑾这会儿对于外界的敏感度不那么高,但那人只隔着薄薄一片衣衫的触摸还是让他第一时间就感受到了。
“裴言之,孟衡端了药来,咱们先趁热喝了,喝了药就不会这么痛了。”沈听澜这话说的像是在哄小孩子,可也是实话。
孟衡这次端来的是他们两人的药,两碗冒着热气的汤药并排放在桌面上,看上去格外和谐,沈听澜这次看药都不觉得它面目可憎了,大概是因为有人相陪了。
裴昱瑾听了他的话抬头,眼神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有些失焦,可等眼前的事物变得清晰后,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沈听澜那张凑到他面前带了些担忧的脸。
沈听澜伸了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确定他意识清醒后就坐在了他旁边把属于自己的药扒拉过来,摸了摸滚烫的药碗,虽然脸上写满了壮士断腕的决绝,可开口还是笑着对他说,“本王先喝,不过说好了,本王喝完了,你也要喝,不能拒绝的。”
然后就像是怕他会出言阻止一般,少年捧着碗咕嘟咕嘟一碗药很快就见底了,喝完后他那张脸不出意外的皱成了苦瓜。
没同林之航聊过,这药比府里的要苦上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
沈宝:这叫有难同当!
第53章 同床共枕
裴昱瑾记得小王爷鲜少有这么痛快喝药的时候, 往往都要同他讨价还价地磨上很久,这次真是难为他了,不过自己本就不是个怕喝药的人。
也不必让他牺牲至此。但他肯好好喝药是件好事, 所以裴昱瑾也不解释, 不过他这会儿光闻着这苦味都觉得不适, 怕是喝不下去。
偏偏沈听澜把痛苦面具摘下来后,把属于对方的那一碗往他面前推了推, 眼神亮晶晶的, 里面写满了“本王已经喝完了,现在到你啦!”
刚刚没来得及提前说, 这会儿自然也不能拒绝让他失望, 裴昱瑾无奈之下只能是苦笑着将那碗药端了起来,在他殷切的注视下一口气灌了下去,但药才入滑入喉管, 那种强烈的呕逆感就出现了。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很多次, 看得出来忍得辛苦。沈听澜这会儿也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这人胃不舒服, 而药还这么苦,简直就是雪上加霜。于是后知后觉的小王爷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来挽救一下。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 脑海中回忆了一下他那少得可怜的常识后将爪子贴到了对方的胸口处替他上下顺了顺。“好点没有, 要不要找个甜的东西压一压。”
裴昱瑾这会儿什么都吃不下, 只是撑着桌子摇了摇头, 好在他忍了半天后最终没将药贡献给水盆, 他不说话沈听澜的手就没停,一直给他抚着, 反倒是孟衡这个有伺候人经验的“老人”站在旁边干瞪眼。
稀奇事儿, 他家油瓶倒了都不会看一眼的殿下竟然也会照顾人, 小太监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裴昱瑾缓过来后就没再要他帮忙了,“让殿下见笑了,您快些回去休息吧。”
沈听澜下床后直接就穿了皂靴连袜子都没有,“人又不是铁做的,生病很正常,这有什么好见笑的,本王常年卧病,难道你还笑话过我不成。更何况咱们是自己人,你在我面前不必想那么多。”
知道这些古人最讲究言行举止,也最在乎仪容,沈听澜有时候想想都替他们觉得累得慌。
自己人,一个让人听了就会心生愉悦的界定词。
“对了,孟衡啊,这儿暂时还用不着你,你先下去吧。”沈听澜冲一直在旁边杵着像根电线杆一般的小太监吩咐了一句,就眼下的情形来看,有没有他好像都没差。
可孟衡却没有立刻退出去而是有些纠结地道,“主子,奴婢今日要替您守夜,您这半夜要是渴了还是需要别的,吩咐奴婢便好。”
沈听澜的状况叫他们这些伺候的人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今夜有人,用不着你。”沈听澜言辞模糊地说了一句,小太监乍一听还没怎么听懂,倒是裴昱瑾的目光有些异样。
当然,这肯定不是沈听澜要剥削病号,叫人家来守夜,而是裴昱瑾晚上身边没人他不放心,毕竟是主角攻,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难免要影响自己的寿数,也不全是善心大发。
他是有所图谋的,对,就是这样。
“你下去吧,这里我守着。”裴昱瑾对还在状况外的孟衡又更加清晰地转述了一遍沈听澜的意思,他虽然身体欠佳,但守夜支撑到天亮还是没有问题的。
这两个病号凑在一起让小太监如何能放心,于是一向忠心耿耿的孟公公表面上顺从这二位主子的意思,而背地里却是抱了床被子,准备就在门口将就一夜。这万一要是有什么事,离得近他也能第一时间冲进去帮忙。
门口发生了什么,里面的两位是半点不知,沈听澜久站不了干脆就又回床上待着了,而裴昱瑾还是坐在桌边维持着刚才的姿势。
人虽是留下了,可这怎么睡还是个问题。
如今这人也在病中,沈听澜自认还是有些为数不多的良心在的,像上次那样让对方睡在地上这么不人道的事情现在他是做不出来,但如果要他自己去睡地上,那也是绝无可能的。
咸鱼只适合躺在温暖的被窝,绝对不将就冷硬的地板,而陈设简单的山寨也没有第三种选择。
于是沈听澜一边在心里默念睡在我上铺的兄弟,一边往床里面挪了挪,等做好心理建设后才轻轻拍了拍他特意空出来的那片地方,“别愣着了,过来就寝吧。”
睡过一张床那以后就是好兄弟了,都是男子,睡在一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沈听澜在心里这么劝说自己,可他完全忘了上面的那些话根本就不适用于一个本就对他有些不清白的想法的人。若是裴昱瑾当真想要做些什么,那他这完全就是羊入虎口,自投罗网,早晚要被吃干抹净。
而裴昱瑾本都做好要在桌边随意对付一晚的准备了,突然听他这么说还有些意外。小王爷不喜欢甚至说是抗拒与人同榻而眠他是清楚的,因为就连陛下都未曾是例外。
“殿下的意思是要与臣同床共枕?”???
听他这么问沈听澜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明明只是共享一张床榻的无奈之举,怎么从他口中说出来就这么让人浮想联翩了!
“什么同床共枕,这床上可不止一个枕头,本王是看你身体不适这才勉强与你分榻而眠。先说好了,我睡里面,你睡外面,床挺大的,咱们保持距离。”
不要过度思维发散,咱们这么纯洁的关系请千万不要脑补。沈听澜觉得自己有必要替他把那些不该有的苗头都趁早掐死在摇篮里。
“臣也没有别的意思,殿下不必紧张。”
都能打趣他了,看来睡地上也没什么大问题了。沈听澜觉得自己的善心大发纯粹是多此一举,但到底不能真的让他打地铺。罢了罢了,就当日常赚功德了。
身侧的床榻因为重力而微微下陷,身侧真正躺下了一个人的时候,沈听澜才发现这种感觉跟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旁边睡着的是个有温度的男人而不是什么他能想忽视就忽视的物件。
这种强烈的存在感让他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殿下,夜风凉,劳您分臣些被子。”虽然床上的枕头是不止一个,可被子就那么一床,还被沈听澜用来把自己裹成蚕蛹了,这裴昱瑾躺下可不就是毫无遮盖。
这也是沈听澜没有料到的状况,这共享一床被子他们就不可能离得很远,少不得要凑近些,所以他没有在第一时间给对方反应,而是想把脑袋也一起藏进被子里。
裴昱瑾也看出了他的犹豫,于是侧过身把衣衫紧了紧,手还按在胃上,“无妨,臣凑活一晚也没什么大碍的。”
这话虽然语气平静,但就是能让沈听澜脑补出一个冬日蜷缩在街边瑟瑟发抖还会冲着路人微笑的大狗狗,这么一想他突然就觉得良心会痛。
于是,没一会儿裴昱瑾就感觉到带着温度的被面覆盖在了自己身上,他就知道他的殿下最是心软。
盖上了同一床被子,裴昱瑾翻了个身面对着他,脸上还带着灼灼笑意,眸若星辰。
“这么看我做,做什么。”许是这人的目光太过灼热,沈听澜不自觉地有些磕巴。
“臣,多谢殿下。”裴昱瑾的声音低却很有磁性,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近,这样好听的音色叫小王爷更是慌神。
“不,不客气。”话刚出口沈听澜就有一种想要把舌头咬掉的冲动,这都是什么回答,也太逊了,完全是被对方拿捏的死死的。
果然,那人发出了一声轻笑,里面的愉悦不言而喻。
沈听澜有些懊恼地翻身面壁,好半天会才在被子里摸索了一番寻到了一样物件,然后以一种极其别扭的方式递了过去,头都没转。
那是一个看上去就很精美的手炉,还很温暖。这东西是沈听澜冬日里用惯了的物什,这次也不知孟衡是怎么想的给他带来了,这会儿也算是有了些用武之地。
“刚刚林太医说你胃寒,你放在上腹捂一捂,带暖些总不会出错的。”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可沈听澜还是给他了。
这种跟多喝热水相较应当是差不多的原理。
裴昱瑾从少年的手里接过暖炉,听他的话放在胃上暖着,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好像确实不觉得有多痛了。他的眼睛一直盯在少年的后脑勺上,想上手摸两下,却又怕再惊着他,只能作罢。
虽然身后有着一道过于炽热的目光久久不散,可沈听澜还是很快就闭上了眼睛,默默数羊,顺利进入了梦乡,和周公一起啃鸡腿去了。
药物总不会那么快起效,裴昱瑾这会儿虽也觉得累,但又因为一些无法忽视且磨人的疼而没法睡过去。听着少年的呼吸逐渐趋于平稳,最后变得绵长,他缓缓挪了过去,将手搭在了小王爷的腰上,拥着人闭上了眼。
孟衡早上是从来不会叫沈听澜起床的,一向都是睡到何时就是何时,不拘于定某个具体时辰的,而裴昱瑾昨儿夜里睡着的晚,这早上难得破坏了一向准时的生物钟,睡到日上三竿。不过,他醒的肯定还是比沈小王爷早的。
他醒来的时候,沈听澜不知何时翻了个身,原本他悄悄的拥抱变成了少年全身心依赖的缩在他怀里,跟个小八爪鱼一样扒着他,脚还勾在他腰上。
这睡姿还真是如他自己描述的一般不老实,不过裴昱瑾也不管他就随他去,反正他那条腿也没多重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沈宝:大家都是兄弟
裴相:老婆邀请我一起睡。
第54章 任君采撷?
沈听澜夜里睡得香, 一直觉得自己抱着个暖呼呼的大抱枕,唯一不好的就是这个抱枕还会动,他少不得要抱紧些, 免得它跑了。
而感觉到少年隐约有要醒的趋势, 裴昱瑾就重新闭上了眼, 这人面皮薄,没必要吓他。可尽管如此他也没松手。
沈听澜睡饱后, 睫毛轻轻颤了颤, 有些迷茫的睁开了眼,而映入眼帘的是坚硬厚实的胸膛, 他还是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这是在哪儿。
这是, 裴昱瑾怀里?
明白这种可能性后,他小心翼翼地抬头,发顶正好蹭过那人的下颌, 救命, 还真的是。而更要命的是他发现自己现在正以一种极端不雅的动作挂在这人身上, 跟个树袋熊似的。
要不还是把他删了吧, 小王爷无力望天,但这人随时都有可能醒, 他还是得趁早撤。于是沈听澜一边小心地看他有没有醒, 一边尝试着把腿挪开。
腿是成功离开了不属于它该待的地方, 可那人的手还是不能忽视的放在自己腰间, 沈听澜屏住呼吸后轻轻去拿他的手, 可却像是惊动了那人一般,那人把他又往怀里圈了圈。
沈听澜登时就把手抬起, 不敢再动, 有些绝望。钝刀子割肉最疼了, 要不还是把他弄醒吧,就现在这样看上去也不是自己主动的。
“殿下醒了。”裴昱瑾的声音还带了些刚刚睡醒的沙哑,似乎是半点都不觉得他们之间的睡姿有什么不对,还特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早上醒来爱人在怀,这是世上再美妙不过的事情了。
“嗯,你胃好点了。”这人丝毫不在意,若是自己怯场反倒不妙,所以沈听澜也不再挣扎,故作镇定。
“唔,好像是好点了,要不殿下您亲自看看。”裴昱瑾在被子里摸到了少年的手,抓过来后带着它按到了自己的上腹。
只穿着薄薄一层寝衣的触感和隔着厚厚外袍是完全不一样的。沈听澜觉得手下肌肤沟壑分明,是他最馋的腹肌没错了,也就是犹豫了那么一小下吧,手就没能第一时间抽出来。
摸都摸了,也就不在乎时间是长还是短了。嘶,迟砚真是好福气啊,就这样的身材,搁谁能不迷糊,不是他定力不行,而是他就是个普通的凡人罢了。
而裴昱瑾就侧着身子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但别说,并不怎么违和。不过这一画面要是让外面人看见了怕不是得惊掉下巴。
明明他俩也没做什么特别出格的事情,但就是让人觉得画风香|艳,看不得看不得。
好在沈听澜还不算完全没有理智,他只摸了一小会儿就恋恋不舍地把手收了回来,还欲盖弥彰地说了句,“裴相身体健硕,应当没什么大碍才对。既然醒了,就起来吧。”
他俩共处一室太久,虽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但到底让沈听澜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不自在,可能是因为他很清楚裴昱瑾这人将来是有主的原因吧!
“好。”裴昱瑾醒的比他要早不少,若不是有少年相伴,他早就躺不住了。
他俩在里头不出声儿,孟衡就在外面守着也不敢擅自做主,还被带着人来送早膳的晏庭嘲讽了句,“你说这些贵人们啊,成日里都将大好的时光浪费在了床笫间,可惜,实在是可惜了。”
孟衡虽没读过什么书,但也本能地觉得这位大当家的用词好似有些不对,但他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对,挺奇怪的。
小太监死死拦着门不让进,晏庭也对窥探他人私生活这种事儿不感兴趣,想着早膳放这儿用不了多久就会凉了,于是丢下一句,“伙房在西边,等会儿你记得去拿,寨子人多,太晚的话他们就只能饿着了,不过想来饿上一两顿也死不了。”后,就走了。
还是一如既往地说话不计后果,不成体统,小太监的一句放肆还卡在喉咙里没有出口,他都背着手走远了。
什么人嘛,竟然敢把主子跟死啊活啊这样的字眼放在一起,这要是在宫里的话早就不知道掉多少回脑袋了。
见人走远了,孟衡还有些愤愤不平。
“一大早的,念叨什么呢!”裴昱瑾从里面将门推开就见孟衡在那里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真是越看越觉得智商堪忧。
这都日上三竿了,还能面不改色地说出一大早这种胡话,裴相不愧是裴相。孟衡从听到人声的那一刻就立马转身垂首,恭敬道,“没什么。”
“行了,进去伺候殿下洗漱吧。”这些小事裴昱瑾本是打算亲力亲为的,但沈听澜拦着不让,说是他不如孟衡用着趁手,这才作罢。
不过小王爷内心真正的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是。”孟衡在门外守了一夜,这会儿才算是有了些用武之地,当然是忙不迭就进去了。
睡了大半日,沈听澜已经不再是昨日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了,面色也有了除了白以外的色调,终究是有了活人的精气神儿。
孟衡看了也放心许多,还好还好,主子还活得好好的,若是主子真有个三长两短的他肯定也是不会苟且偷生的,到了阴曹地府少不得想要翻身做主,啊不是,是继续伺候。
听林之航的意思是要他好好躺着不要乱跑,这么一来也算是合沈听澜心意的,所以在简单的洗漱后他又躺了回去,还是在早膳取来后才又坐起身。
这早膳不能算是敷衍,但粗茶淡饭终究简单,珩王殿下只吃了一两口就已经开始怀念起他的御厨了,这以前忙着工作的时候啊,随便是什么都能对付上两口,到底还是穿过来这几年把胃口养刁了。
裴昱瑾昨晚就没吃东西,今日胃里舒坦些后多少用了点。他是不挑食的,什么都能吃,以前跟父亲随军的时候,什么没吃过。
可能是骤然唤起了这样叫人不愉快的记忆,裴昱瑾周身的气息都变得低沉了些,沈听澜对他一向敏感,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了,“怎么了,还是不舒服?”
小王爷跟喝毒药似的有一勺没一勺地舀着粥,偏过头来问他,眼中有着毫不掩饰的关心。
“没有,只是想到了一些旧事。”少年的声音让他从那些痛苦的回忆中抽离,轻轻坠入温暖的现实。
“哦,人生很长的,多想些高兴的事情。”这人不愿说沈听澜也就不问,谁还没点秘密呢,尊重。
“对了,说到事情本王想起来了,朝中事务一向繁忙,你也不好一直在这待着,有孟衡跟林之航就行了,你要不要先启程回去,本王过几日就回。”
在这么个地方沈听澜也不指望他跟迟砚能有什么建设性的突破,昨日一道儿喝酒已然是很大的进步了,但估计短期内也很难更进一步。既然如此那还不如让他去忙自己的事,省的到时候公文堆积如山,又要成天的见不着人。
“殿下,朝中能人众多,并非离了臣就转不得,有臣陪您陛下也能安心。”没有谁是不可替代的,元帝有许多杆笔,他顶多是君王用的最趁手的一支,却永远都不可能是唯一的一支。
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坐稳朝堂,未尝没有他过分清醒的缘故在。
也是,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沈听澜自然也是随他去了。
这几天吃吃喝喝睡睡,日子过得好不快活,完全是提前过上了养老生活,而且山上的空气也清新,蔬菜都是寨子里人自己种的,沈听澜觉得就是用乐不思蜀来形容他现在的状态那也是合适的。
就是他躺了好几日都没瞧见迟砚,还是某日裴昱瑾不在的时候这人才露面。
“殿下身体可有好些。”迟砚身上穿着深褐色的长衫,与他一贯的风格大相径庭,这人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但具体是什么沈听澜一下子确有形容不出来。
“能吃能睡,没什么事了。你呢,那天有没有伤着哪里?”对于想不出来的事情,珩王殿下也从来都不喜欢多费脑子,索性就不去深究了。
少年这副阳光乐观的模样让迟砚冷寂了多日的面庞上第一次露出了笑意。“牧云无事,劳殿下挂心了。”
这话听得沈听澜有些心虚,他要真的是放在心上就不会到现在才问了。但迟砚却不会这么想,少年一直在病中难免心神不稳,无力操心他人,今日见到还能问上一句那便已是很好的了。
“最近怎么都没见着你,还是在忙着读书吗?”寨子里的人不太重视学问,便是将这里翻个底朝天怕是都寻不到一本书籍,当然这点沈听澜是不清楚的。
迟砚不来多半是不想遇见裴昱瑾,他虽是不惧但到底不想在殿下面前跟那人撕破脸,他看得出来殿下希望他们能够和平相处,既然如此那他便不会叫少年为难,自然就选择避着些了。
“非也,近来牧云才发现非是读书才是上品,便也做了些旁的事。”比如去跟晏庭结盟,提前为入仕后铺垫。
不对啊,原著中的主角受完全就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生,除了读书他并不会对任何事物产生不该有的兴趣和念头,是谁改变了他的观念,难道这个世界的轨迹有所变化吗?
“我这几日骨头都躺酥了,甚是无聊,你若是做了什么有趣的事,不妨说来与我解解闷。”沈听澜试探着问了句,他想看看那个不定因素是什么。
“这几日晏庭说了些寨子里的趣事,我说与您听。”这几天迟砚也并未真正一人独处,某个姓晏的当家的,一得空就往他那里钻,撵都撵不走。
作者有话要说:
沈宝:我的抱枕,好好摸
裴相:给你摸,尽情摸。
第55章 众苦苦
晏庭, 这是谁?
沈听澜那日昏迷的早,所以没见到晏庭,而晏大当家对他也没什么兴趣, 这段时间都没在他面前露过脸, 所以小王爷觉得疑惑也并不奇怪。
【宿主, 晏庭是这个世界主角受也就是迟砚的头号追求者,他也是推动剧情发展必不可少的一环】系统沉寂了几日后第一次主动发声为他解惑, 真是难得。
“你的意思是他与我一样?”
【不完全一样, 晏庭拿的是除了主角以外最为重要的剧本,在原书剧情中占了很大的篇幅, 后期主角间的情感推进全部靠他。而宿主您拿的是炮灰剧本, 只在主角攻生命的一小段时间里留下过浓墨重彩的一笔后就湮灭了。】系统的声音还是那么的冰冷无情。
谢谢,倒也不必一再强调他就是个短命炮灰这样一个残忍的现实。
见沈听澜有些愣神,迟砚也不出言打扰, 只是坐在一边等他回神, 而沈小王爷在脑海中跟系统“大战了八百回合”后才意识到自己忘了现实。
如果说晏庭是迟砚的爱慕追求者的话, 那他们走得太近岂不是对裴昱瑾不太有利, 还是说剧情需要晏庭这么个工具人来刺激主角攻,让他明白自己对于他命定爱人的情意。
沈听澜原本一直觉得自己是站在上帝视角去俯视这个书中的世界, 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入局, 他觉得自己渐渐地看不清楚剧情的走向了。
“看来, 你与晏庭颇能聊得来?”虽然不知前路如何, 但就目前的形势来看, 沈听澜还是只能按照他原定的计划走,既然他一心想要撮合这两个人那就不能让旁的人来搅局。
晏庭于他而言不过就是个暂时有利用价值, 可以来往的人, 如何能算聊得来, 但迟砚却并不想在沈听澜面前展现自己的功利,哪怕只是半分,所以他很小幅度地颔首,言不由衷道,“晏庭是个很有意思的人,确实与我挺能合得来。”
可沈听澜听了这话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看样子迟砚对他这个炮灰同僚的评价颇高,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于是他在心里向晏同志道了个歉后,开口道,“牧云,你将来肯定是要出将入相,彪炳青史的,你的人脉圈子还是干净些好,有些人不可深交。”
沈小王爷这话带了些刻板印象,未免有失偏颇,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这话不妥,可他有着自己的目的,也就顾不得这些了,况且他的人设本就不是什么包容性强的好人。一个出身高贵不懂得人间疾苦的人眼界有限,说出这样自私自利的话也并不奇怪。
可迟砚却并不觉得,他知道殿下是在为他考虑,甚至他的关注点也并不如沈听澜所料,“殿下相信牧云有朝一日可以出将入相,彪炳青史?”
少年给的评价太高,让他有一瞬间觉得心口处似有火烧,灼热非常。
“那是当然。”书中最后的结局就是裴昱瑾和迟砚夫夫俩成为了元帝最为器重的左膀右臂,他二人在朝堂上平分秋色,为后代称颂不已。所以沈听澜在知晓结局的情况下并不觉得他这样写实的评价有什么不对。
或许是他的语气太过于肯定,迟砚听完后沉默了片刻才像是承诺一般郑重道,“会的,牧云一定会做到,不让殿下失望。”
沈听澜也不知道是什么让他一下子就变得激动热血起来,但他能满怀这样的壮志在一条既定的康庄大道上坚定不移地走下去终归不是一件坏事,于是小王爷附和点头,“加油,你一定可以的。”
不过沈听澜险些忘了他还没达到目的,于是他在迟砚准备起身回去继续努力前又强调了一遍,“别跟晏庭深交,前程为要,儿女情长什么的以后再说。”
抱歉,晏大当家,等本王完成任务后一定给你多挑些美男赔罪。毕竟宁拆十座庙不坏一桩婚,裴昱瑾和迟砚那是官配,我这也是在救你出苦海,让你免得吃这种求而不得的苦。
迟砚不知道他的执念是什么,只当他是在乎自己,不喜欢看自己和旁的男子接触太过,于是很正式地向他保证,“殿下放心,牧云绝不会违逆您的意思,也明白您的心意。”
啊,明白就好,不过什么叫我的心意,他看出来我想做月老,要撮合他跟裴昱瑾了?
沈听澜觉得迟砚跟裴昱瑾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话都喜欢说一半,让人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但他能跟晏庭保持距离,不接触太多到底是一件好事。
裴昱瑾虽然说是不忙,可沈听澜这大半日的都没见着他,习惯了日日相见不过才一会儿就觉得不舒坦。
迟砚离开的时间点掐得很好,他才走了半柱香不到的功夫,裴相就回来了。
“你去哪儿了,半天都见不着人。”沈听澜自己都没有察觉出他这话中浓浓的依赖感,只是如实地发问。
听他这般问,裴昱瑾笑了笑坐到了床塌边,“不过才一会儿,殿下便这么离不得臣吗?”
少年的状态越来越好,他的心情自然也是放松了些的。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本王才没有离不得你。不过是厨房给你熬的养胃汤药都热了几回了,也找不着你人,既然回来了就赶紧去把药喝了,凉了效果不好”沈听澜现在跟他对话也学聪明了,早就找好了说辞,不至于被他挤兑地答不上来话。
林之航开的方子这几日沈听澜一直都在监督着这人喝,虽然他自己日日也要喝药,但他却莫名地在这种类似于监工的过程中察觉出了一种不可言喻的快乐。
大概是一种独苦苦不如众苦苦的幸灾乐祸。
裴昱瑾也知道他这点不足为外人道的小心思,所以啊每日都顺着他的心意让他催着看自己喝药,明明不觉得苦的还要演出三分难忍来让他体验到同病相怜的安慰,当然也赚了些同情分。
“喝了这许多日了,胃里早就不痛了,要不殿下发发善心,今日就省了。”这不,裴相现在就有些耍赖一般地演给他看,让他能从中找些乐子。
果然,珩王殿下一听这话原本温和的脸一下子就板了起来,开口也很严肃,试图要跟他讲道理,“不行,林太医交代了,一顿都不能少,裴言之,你不是小孩子了,不能讨价还价,本王是绝对不会发这种害你的善心的。”
他的样子太过认真,带了不容辩驳地较真,裴相还能如何,只能是如他心愿地败下阵来,“好好好,谨遵殿下教诲,臣一会儿就去喝。”
“不行,现在喝。孟衡,你再去把药热一遍然后直接端过来,本王要看着他喝。”沈听澜觉得裴昱瑾现在真的是越活越回去了,不过就是喝个药还要他看着,明明先前那么果断连眼睛都不眨地就灌下去了。
不省心啊,不省心。
孟衡得了主子的吩咐赶紧小跑着就去了,没一会儿就稳稳地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药进来了。这药颜色黢黑,光是闻着就知道味道一定不好,林之航在开苦药这方面是有点天赋在的。
具体表现为沈听澜在直白地表达过他的药难喝后他改过的药方仍旧是苦的令人发指。
沈听澜捂着鼻子往后退了退后,好言劝道,“快喝吧,趁热喝。”
见他这副样子,安稳了许久的裴相可不就又是起了想要逗弄他的念头,只见裴言之端起了药碗往他旁边凑了凑,“殿下,今日的药闻起来不太对,您瞧瞧。”
凑近后,那种直冲天灵盖的苦味更加清晰,沈听澜直觉想躲,但听他这么说又没动,这里毕竟是山匪寨子,若是有人在药里动手脚那可是不得了的事。于是小王爷如慷慨就义一般准备放下手帮他闻闻,但还没等他做完这个动作,裴昱瑾就把手收了回去,仰头干了这碗药,将空碗递给了孟衡。
“哎,你…….”他的动作太快,沈听澜都没来得及拦。
看着这人唇边那抹在明显不过的笑意,沈听澜要是还不清楚这是他在逗自己的话,那就是真傻了。
“裴昱瑾,你又玩我。”这人消停了一段时间,还是本性不改,沈听澜发誓自己下次要是还管这人的死活,他就不姓沈了。
“殿下,苦。”一贯高冷话少的裴相在珩王殿下面前是愈发地能放得开了,现在就是当着孟衡这个小太监的面也能旁若无人的跟他耍闹,如果不用撒娇这种与他形象极度不符的词来形容的话。
“苦死活该。”即便是有所防备还是落入下风,沈听澜当然气恼,但他也就是口上这么说,手还是很诚实地伸到枕头底下去摸出了一个锦袋,从里面捻出了一颗果脯塞进了对方嘴里。
这果脯还是他之前就揣在怀里的,山寨里没有这种东西,他现在喝完药后就全靠着这所剩无几的甜物救命了,本来就没多少了,分给这人后就更没有了。
这也就是裴昱瑾,要是换了旁人,小王爷是万万舍不得的。
裴昱瑾也知道少年极度怕苦,也清楚他有多依赖果脯,感受到口中蔓延开的甜意后既有些惊讶又有些动容,“殿下分给了臣,那您可就没有了。”
给都给了,现在再来觉得肉疼未免也有些迟了,于是沈听澜故作不在意地道,“本王才没你那么怕苦呢,不用这玩意儿也能吃药的。”
这副口是心非的小模样可太招人喜欢了。
裴昱瑾听他这么说后从桌子上拿起了一个纸袋递给了他,那袋子沉甸甸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迟砚:他好爱我……
裴昱瑾:他也好爱我……
沈宝:怎么才能让他俩在一起呢!
第56章 刑满释放
“这什么呀?”沈听澜接过那沉沉的纸包, 有些好奇。
“殿下打开,一看便知。”有些东西自己拆开才会有惊喜感,旁人若是提前告知反倒不美。
“还学会卖关子了。”小王爷也不同他多言, 直接开始上手拆那纸包上系的袋子, 系的还挺紧, 拆起来有些费劲,拆着拆着他都有些急眼了, “孟衡, 拿把剪子来。”
沈听澜摆弄了半天非但未能窥见庐山真面目,反而是将那带子越弄越紧, 这地方孟衡上哪儿给他找剪子去。最终还是裴昱瑾实在看不过去, 怕真叫他恼了才接过来帮他解开。
不得不说虽然都是手,但就像世界有参差一样,有的人的就是格外的巧。沈听澜接过已经被打开的纸包还不忘感叹上两句。
他低头只一眼就被袋子里的东西吸引住了。这里面有杏脯, 果干, 去壳装好的核桃仁还有一些小零食, 最出乎他意料的是竟然还有装订成册的话本子。
他就这么些不为人知的小爱好, 这人是怎么知晓的?沈听澜下意识地看了孟衡一眼,肯定是这个嘴上一向都没个把门的小太监说出去的。
孟衡接到主子怀疑的目光, 当即就跪下开始叫屈, “殿下, 奴婢发誓真的什么都没说过。”
天地良心, 他虽然嘴巴是有些大, 但也没有大到四处去宣扬自家王爷喜欢闺阁女儿爱看的话本子的地步。毕竟这事儿传出去多少是有损主子英明神武的光辉形象,就是借他两个胆子, 他也是万万不敢的。
“行了, 别瞪他了, 不是他说的,只是臣无意间撞见过您看。养病无聊,今儿瞧见了就买了两册,您权当是用来打发时间的吧。”
少年这些奇奇怪怪的小爱好裴昱瑾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也没觉得有什么上不得台面或是不妥的。这话本子写来就是给人看的,哪里就那么严格的定义只有姑娘家能买了。
话虽是这样说没错,但沈听澜还是觉得有些莫名的羞耻,可美食还是让他欣喜且这几日他确实是无聊的快要长草了。
于是他轻轻咳了一声,有些明知故问,“所以,你刚刚不在是去买这些东西了?”
山寨里可没有这些,要想获取那必然是下山去镇子里买的。
“是,除了这些臣还买了点补品,等会儿让厨房给殿下炖了补补身子。”沈听澜虽然现在也吃不了太繁复的食物,可整日里喝粥总不是个办法,这样营养是绝对跟不上的。没有足够的营养摄入,怎么能养好身体呢!
而小王爷最近也确实觉得嘴里淡的只剩药的苦味,每日用膳都提不起劲头来,这乍一听可以改善伙食,眼睛都比刚刚要明亮了许多。
“裴相有心啦。”对于口头上的夸赞,他是从来都不吝啬的,他现在已经开始想象晚上餐桌上会出现什么了。
其实裴昱瑾本来还想着在山间猎些野味回来给他煲汤喝,但这需要时间,怕让他等急了也就没有付诸行动,见少年这般嘴馋才又提起,毕竟这山中野生的东西最鲜了,吃起来的口感应该也是集市上家养的远不能及的。
可少年却是出乎他意料地坚定摇头,“不要,不能吃野生动物。”山里有好些应当都是牢底坐穿兽。
虽然已经不在现世了,可有些底线沈听澜还是坚守的。这山中的野味不同于春猎时早就布置好的动物,很多可能是珍稀的,都是不能碰的。
“好,殿下说不要那臣便不碰。”虽然不知道为何,但裴昱瑾充分地尊重且顺从少年的意愿,毕竟只要有银两总不会让殿下饿着的。
虽是听他这么说,可沈听澜还是三令五申地强调了排骨篜里不能随便食用,在得到他的保证后才作罢。
后面的一旬,有了裴昱瑾的悉心投喂,沈听澜的日子过得滋润极了,说句大逆不道的话,那真是皇帝过的日子,或者严格意义上来说他的皇兄应该都没他这么快活。
但快乐的日子终究是短暂的,因为没隔两天林太医就宣布他可以“刑满释放”了,虽然这种感受有些不合时宜,但他还真是有点舍不得走了。
也就是在临走的这天沈听澜才第一次见到了晏庭这个人,虽然年纪看上去小,跟裴昱瑾也完全不是一个风格的,但确实是个很俊俏的弟弟,认真来说是真不比裴某人逊色。这腰这腿这脸,小王爷不禁又一次感叹,迟砚真是好福气啊!
沈听澜承认,他是真的狠狠羡慕了,这就是书中主角受的待遇吗,他也想要。为此他还特意喊话了系统,想看看能不能为自己也谋一些福祉,但一向会装死的系统却不置一言,任由他发表他的发疯文学。
其实别说,儒雅书生和狼狗山匪的爱情应该也很香,小王爷的思绪一向发散的很开,但在他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后又狠狠唾弃了一下他这个喜欢乱想的思维。
不对不对,他是要支持官配的,立场可不能歪,这可是关乎到他的百年长寿大计,马虎不得。
“殿下,是这么称呼的吧,您若是喜欢这地儿,以后常来。”晏庭看出了他眼中那点隐秘的不舍,虽然他不喜欢跟这些达官贵人有太多的牵扯,但看在这人对迟砚有恩的份儿上,晏大当家觉得自己还是能勉强释放一些友好信息的。
“一定。”等以后迟砚跟裴昱瑾走到大团圆结局了,沈听澜觉得自己还是能来看看这个和他一样拿着配角剧本的同事的,他们还可以把酒言欢,畅谈人生大计。
晏庭本是想要将迟砚留下的,但他知道这人胸有丘壑,若是强留便如让苍鹰折翅,会毁了他的骄傲和前程,所以他选择暂时放手,而他也认真地考虑过迟砚的建议,觉得可行。
不管这人最终走多远,他总是可以追上的,因为晏大当家的对自己素来有着超出寻常的自信心。
山间的路难免颠簸,为了不让人难受,马车行进得很慢,按理来说他们回去后沈听澜应该是要先进趟宫,毕竟元帝一直也为了他的身体而担忧,总是要让他亲眼看看才能放心的。
但他们到府里的时候天色都黑了,便想着明日再说,却不料能在府上先看见了。
相府的待客厅里,男子长身玉立,背对着门口,顾管家带着众人在旁边仔细地伺候着,光看背影沈听澜就认出来了。
“皇兄。”珩王殿下一瞧见就从门外小跑着往里冲,他身侧的裴相少不得也要把步子迈的大些才能赶上,而迟砚的步伐却是顿了顿,他不曾设想过竟是会在这样的场合见到天子。
听着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沈云逸转过了身子抱住了跟个小炮弹似的冲过来的弟弟,口中还不忘让他慢些。
抱住人后元帝也不管旁边还有人在看着,将小王爷抱起来掂了掂,“瘦了。”
在沈听澜还小的时候元帝就是这么给他人体称重的,仔细算来有好些年不这样了,乍被抱起,珩王殿下还小小地惊呼了一声,他又不是小孩子了,如何还能这般。
“佑彦受苦了。”元帝眼中清晰的心疼做不得假,他这个弟弟从小就三灾八难,病恹恹的,这长成后也没好到哪里去,近来更是多横祸,不得安宁。
“让皇兄忧心了。”沈听澜也有些愧疚,但有些事真不是他能控制的,剧情所致,身为局中人他也很难挣脱,可他在努力改变了,希望不是徒劳。
元帝摸了摸弟弟毛茸茸的脑袋,拉着他坐下,“不说这些了,你身体无碍便好。”沈云逸仔细端详了小王爷片刻,又问了林之航一些问题,在得知越神医一事后立刻就下旨让人去找,就是将天恒翻过来也要把人找到。
等这些重要的事情都做完后,高高在上的君王才分了一丝目光给一直垂首站在侧边的迟砚,“你就是佑彦不顾自身安危也要救的人,叫迟砚是吗?”
帝王的声音太过淡漠,让人分辨不出里面究竟裹挟了多少怒意。
而迟砚始终不卑不亢,这会儿被特意点出来后当即出列叩首,“草民迟砚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迟砚一介白身,连自称为臣的资格都没有。
相府的前厅太过空旷,他叩首的声音就显得格外清晰,但元帝只是看了他一眼却并未让他免礼而是抓过弟弟的手揉了揉,帝王不开口他就只能一直跪着。
还是小王爷看不过去,用另一只手悄悄拉了拉元帝的袖口喊了句,“皇兄。”
知道弟弟一向心软,对这人又青眼有加,因而元帝虽是对他有诸多不满但到底有所顾忌,于是又等了一会儿后才道,“起来吧。”
“谢陛下。”迟砚起身后退到了一边,并不觉得元帝的这般对待有什么不妥。
也对,毕竟是在君要臣死臣都不得不死的年代,君王的意愿高于一切。
可沈云逸终究是没准备就这么轻松的放过他,“朕听闻你想参加科举入仕?”
这可是帝王亲口相问,若是答得好那就能少走不少弯路,沈听澜都带了些殷切的看向迟砚,好好发挥,把握住机会啊,兄弟。
按理来说这回答必然是要慎重思量的,但迟砚却几乎是脱口而出,“天下学子读书,就无不想入仕的,草民自然也不能免俗。”
虽然是人都知道读书科考无非就是做官的一块敲门砖,可这么直白地说出来终究显得功利。
作者有话要说:
野生动物不能吃,来,重要的事情跟我一起读三遍
第57章 药膳
“为了入仕, 你倒是直白。”元帝并没有动怒,只是觉得有些新奇,还从来都没有人在他面前能这么丝毫不掩饰地表明目的。
能到帝王面前进言的多半都是打了八百遍腹稿确定言辞无过后才敢出口, 这说出来的话有几分是真不知, 但肯定都是挑着他想听的, 顺着他的意来说的。
“你知道朕这些年听过最多的回答是什么吗?”元帝显然是也有了几分兴致,当然他这么问也没指望这人给答案, 所以他很快就自己给出了答案, “朕的这些臣子们啊,无一例外都回答朕, 他们是为了天恒的繁盛, 为了万民的安乐而读书,而参与科考。”
这基本上可以说是参考答案了,这么说即便无功也绝对不会有过, 但这种答案听多了就会让人觉得过分拔高, 太过虚假。
“草民以为, 天恒长盛不衰, 百姓安居乐业皆仰仗于陛下决策有方,采纳良言, 为官者在其位谋其政, 大可不必那般冠冕堂皇, 藏匿私心。”
听了这话沈听澜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本还担心迟砚太过倔强, 不知道什么叫做向现实低头,但看他这么会委婉的奉承, 也稍稍放心。
是个会说话的, “朕先前看过你一两篇策论, 你言辞激进,对待旧制似乎多有不满,莫不是也自认是良言?”
这是道不折不扣的送命题,在革新旧制这方面朝中一直争论不休,至今都未有定论,谁都不知天子的心意究竟是什么样的。
“草民愚见未敢自认良言,但腐肉不剜便永远会留隐患,陈杂无用的旧制被废除是大势所趋,亦是天命所归。”
勇还是你勇啊,在天子面前谈天命,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啊!
沈云逸盯着迟砚看了一会儿,神色一变再变,都说伴君如伴虎,谁都不知道他会不会突然发难,所以小王爷赶紧趁着他还没说话的空档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皇兄,这坐着还挺冷的,要不去我屋里,臣弟好久都没跟您好好聊过天了。”
边说这话还边示意迟砚赶紧走,别在这儿碍眼了,他皇兄的脾气是真的不怎么好。
元帝听了沈听澜的话才将目光收回片刻,复又有些无奈地看向小王爷开口道,“行了,朕知道你护着他,不会把他怎么样的,既然冷,那就进屋吧。”
不过在他走前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问了裴昱瑾一句,“朕记得,今年的主考官是唐爱卿吧,这老头啊,最是顽固,不懂得变通的了。”
元帝这么意有所指的提示,裴昱瑾当然是一下子就听明白了,当即答了句是。
距离科考还有几个月,哪里就有这么早定主考官的,不过想要谁来也不过全看帝王的心意罢了。迟砚这人挺有意思的,元帝还是希望他有踏足金銮殿的机会的。
提示他提前给了,能不能把握就看他有没有这个命了。
沈云逸并没有在相府待太久,但他还是陪沈听澜聊了很多,最后还给了小王爷一个或许他并不那么期待的赏赐。
“林之航说给你配了不少药,你要乖乖地喝,不许倒了。朕先前就听他说过,除了喝药,还可以用药膳进补,朕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所以特意在御膳房里挑了个机灵的在太医院学习了一段时日,今日也带来了,日后就让他来负责你的三餐。”
药、膳?
沈听澜默默重复了一下这两个字,反应了一下才明确元帝这是在说什么。虽然他从来都没吃过,但想也知道不可能好吃,是谁想出来的这种糟蹋美食的做法,简直罪过。
“皇兄啊,我觉得药膳要不就算了吧,我还是……”
“行,就这么定了,朕等下就让林之航送个菜单子来,叫人日日按照着做给你吃。”在独断专行这方面,没人能比元帝更有话语权了。
而沈听澜也知道自己这个哥哥一旦拍板决定了什么那就是绝对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于是小王爷默默咽下了他那点准备挣扎的说辞,点了点头,“好,臣弟一定按时吃。”
不过这个好字说的勉强极了,一直到把元帝送出门,珩王殿下都还有些强颜欢笑的意味在。
“何事让殿下不高兴了?”等目送着元帝登车,行至远处后裴昱瑾才开口,在察觉小王爷情绪这方面他格外的敏感。
“皇兄给府上送了个厨子,这会儿应当已经去膳房报道了。”沈听澜一想到未来的黑暗料理就心生绝望,声音也难免听起来有气无力的。
“厨子,那不应当正中殿下下怀才是,上次陛下赏的御厨您一直是赞不绝口的。”没有人比裴昱瑾更清楚少年有多喜欢吃,怎么会是这种反应?
他喜欢的是做正常饭菜的大厨,不是……唉,说多了都是泪。沈听澜长叹了一口气后就恍恍惚惚地飘走了,也不同旁人多言,满心满脑子都是黑乎乎的药膳。
人生无望啊!
裴昱瑾看了一直跟在他身边伺候的孟衡一眼,他这才多大会儿功夫不在,这人怎么就成这样了。而小太监接收到相爷问询的目光,登时就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这回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陛下同殿下说话的时候是不让他们在旁边伺候的。
知道小太监说的是实话,裴昱瑾就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跟上仔细伺候着,孟衡巴不得快些走,自然是点点头后就小跑着去追自家主子。
沈听澜罕见地又把自己在床上摊成了一张咸鱼饼,真的是只要一想到药膳这两个字他就克制不住的心痛,他早晚得把林之航这个多嘴多舌的人给噶了,成天给他皇兄提些“损人不利己”的建议。
而远在太医院的林御医也突然觉得后脖颈一凉,不明所以的伸手摸了摸,如今天气也不冷了,这是怎么回事?
既然是元帝的命令那相府上下自然是无人敢怠慢的。早膳照常,但沈听澜在午膳的时候还是“如愿”地见到了所谓的药膳。
这看上去跟普通的,按照正常方式烹调的食物也没多大差别啊。
但沈小王爷还没来得及窃喜就知道自己还是高兴的太早了,他只是浅浅地抿了一口汤就知道药膳为什么能被称之为是药膳了,苦倒是不苦,但这味道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
好好的乌鸡汤有一种,嗯,说不上来。沈听澜默默地放下了刚刚才拿起的筷子,但对上孟衡在旁边有些殷切的目光后又拿起了起来,夹了个鸡腿放在空盘子里,“来,尝尝看,宫里御厨的水平。”
孟衡只是有些好奇,听了主子的话后又有些受宠若惊,但还是赶忙拒绝,“主子,这不合规矩。”断然是没有主子还未用膳,奴才就动筷子的道理。
但沈听澜一向是不讲究这些的,“让你吃便吃,在这里本王的话才是规矩。”
“是。”主子的恩典是不能拒绝的,孟衡从旁边又拿了一双干净的筷子,本是想下去站到一侧吃的,可沈听澜又补充了一句让他就在这吃,因而小太监虽是觉得于理不合,可还是站在桌子边就开始啃鸡腿了。
但才吃了一口,面色就有些变了,他这些年跟在主子身边什么好的东西没尝过,这味道还真是头一回见。
“好吃吗?”这真不是沈听澜在故意损他,不过是想要得到一个跟自己一样的答案,让自己能有点心里安慰。
可孟衡不是这么想的,主子赏赐的东西,就算是再难以下咽他也不会说半句不好,于是就听得他口不对心地道,“好吃,奴婢从未吃过如此美味。”
啊?沈听澜乍一听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真觉得好吃?”
“好吃。”似是怕他不信,孟衡还大口咬了两下。
“行,那这一盅汤都是你的了。”看不出来啊,孟衡竟然喜欢这种口味的,沈听澜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还是表示尊重的,至少有人能分担他的痛苦了。
这下轮到小太监目瞪口呆了,他不是真的喜欢啊,孟衡一口肉塞在嘴里都忘记嚼了,反应过来后赶忙咽下后口齿清晰地拒绝,“殿下,这是陛下的一番心意,奴婢是万万消受不起的。”
大概是小太监这副欲哭无泪的模样太过真实,小王爷也知道他刚刚就是随口一说了,“好了,不坑害你了,你去隔壁请裴相,就说本王邀他共进午膳。”
躲是躲不掉了,秉持着能拉一个下水算一个的原则,沈听澜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裴昱瑾。药膳以温养为主,最是滋补,那人的胃不好,多吃些也是好的。
这么想着,沈听澜是半点坑人的愧疚都不复存在了。
裴昱瑾是不可能会拒绝他的,在听小太监传达了他的意思后,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放下了手中正在忙的事情来陪他了。
而沈听澜见着了他的人,更是破天荒地头一次亲自动手给人布菜,热情的非比寻常,不一会儿就把那装菜的小碟子堆得满满当当的。
虽然裴昱瑾对他一向宽容,但见他这样子就知道事情肯定有什么不对,果不其然只消动一筷子就全然知晓了。
味道确实是算不上好,但也没到难以入口的地步,裴昱瑾慢斯条理地将他挑出来的那些菜都吃了干净,吃完后放下筷子用巾帕拭了拭唇。
“殿下怎么不吃。”沈听澜全程都撑着头看着,根本就没动筷子,孟衡也就在旁边看着,不得主子的吩咐压根就不敢擅自做主给他布菜。
作者有话要说:
沈宝:吃货的人生从此失去了希望。
第58章 有意
“嗷, 本王现在还不太饿。”沈听澜觉得自己是宁愿饿着也不太想吃这些味道奇奇怪怪的东西。
但他虽然口中这么说,可腹中咕咕的叫声还是出卖了他,气氛一下子有点尴尬, 小王爷摸了摸肚子, 嘿嘿笑了两下。
“殿下, 这已经比药的味道要好上许多了,多少吃点。”裴昱瑾用干净的公筷给他挑了根青菜放在碗里。
沈听澜听了他的话尝试了一下, 但很快还是选择放弃。
见他这般抗拒, 不愿妥协,裴昱瑾终究是不舍得强迫他, 于是站起身来牵过他的手, 拉着他往门外走,“那殿下随臣来吧。”
“去哪啊?”沈听澜被他牵着看上去是被动,但脚下却是一点都不勉强地紧紧跟着。
裴昱瑾没有立刻回复他这个问题而是将他带到了膳房的门口, 用眼神示意他进去看看。
这会儿膳房里空无一人, 厨子伙夫们也都该吃饭吃饭, 该回家回家, 大家都下值了。
沈听澜抽出了自己的手提着衣摆跨过了门槛,一眼就看见了灶台上还摆着的吃食, 种类不算多就三四样, 但无论是色泽还是香味都让人食指大开, 他胃里的馋虫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
“咱们在这儿偷吃, 是不是不太好啊?”毕竟不是他们让膳房做的, 万一是抢了谁的晚餐那就不好了,沈听澜虽然是饿但还没到这般不顾颜面的地步, 这要是传出去了, 有损声誉。
“在自己的府上, 缘何能算是偷,这膳房里哪一样东西的采买不是从本相的俸禄里出的,殿下只管吃便是。”裴昱瑾背着手跟在他身后,看他这副既是想吃却又心有顾虑的小模样,只觉得可爱极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沈听澜还是觉得不妥。
“殿下莫要可是了,这是原本要送去臣院里的晚膳,您就放心用吧。”知道他还在纠结什么,裴昱瑾干脆是直接告诉他这饭菜的归属。
若是沈听澜没有让孟衡去请他,这四菜一汤确实是要送去他屋里的,可他人不在这份饭菜也没人能越级处理了,眼下让少年来享用再合适不过了。
听他这么说沈听澜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确认这些食物是可以吃的后,小王爷是一刻都等不及地就取了一双干净的筷子夹了一小撮菜放进了口中,而后享受的闭上了眼睛咀嚼了几下。
把新鲜的食材做出它们最好的味道,那才是对它们最大的尊重。
小馋猫,哪就有这么好吃了!
裴昱瑾看着他这副馋样,也有些忍俊不禁,唇边的笑意就没有消失过,“殿下慢些吃,都是您的,没人会抢。”
看着少年那急匆匆地样子,真是都怕他会噎着。
“你不次(吃)吗?”沈听澜的嘴里塞了几样菜品,口齿还稍微有些不清,但好在能听懂他的意思。
“臣已有八分饱,足够了。”刚刚那些个药膳基本上都进了裴昱瑾的肚子,他现在是真的没什么食欲了,而且光是看着少年吃他几乎就饱了。
“嗷。”确定了不会有人跟他抢食后,沈听澜稍稍放慢了一点速度后继续低头,专心干饭,不再言语,等吃的差不多了后才重新抬头擦了擦嘴,打了一个小小的饱嗝,面上有些不好意思。
“殿下吃饱了。”裴昱瑾全程就在旁边看着,也出声不打扰,他发现小王爷的食量渐长,是个好现象。
“饱,嗝,饱了。”可能是刚刚吃的太快,呛着风了,沈听澜一连打了好些嗝都没停下来,他有些着急地用手捶了捶胸口,没怎么收着劲儿。
裴昱瑾见他这般没轻没重的赶紧伸手去拦,帮着他顺了顺又去给他倒了杯水,小王爷缓了好一会儿才止住。
“又不是吃了这顿就没下顿了,殿下这么急做什么。”裴昱瑾倒不是嫌弃少年的吃相不雅,只是心疼他这样对身体无益。
“可不就是没有下顿了吗!”沈听澜小声地嘟囔了一句,这话里的幽怨满的都快溢出来了,皇兄的圣意难违,既是要他吃那就肯定是要让厨子日日汇报用了多少的,他在这件事上做不了假。
“殿下放宽心,陛下虽是要您日日进药膳,可却并未规定您要用多少,更没有说过不能食用其他。”空子还是很多的,只要想钻,总有办法。
但沈听澜还是生无可恋地摇了摇头,“浪费食物等同于犯罪,本王不想做农民伯伯眼中的罪人。”
菜做了若是不吃那就只能倒掉了,那太可惜了,更何况这些药膳里添加的都是千金难求的名药,这么一想就更罪过了,而且相府上也没有养猪,即便养了也不能喂给它们。
“不会浪费的,等过段时日您可以再与陛下聊聊,他总会松口的,至于这段时间也可以效仿今日,臣与您交换膳食便好。”裴昱瑾素来不重口腹之欲,每日用膳不过就是为了果腹,维持生理所需。
所以不管是什么样的食物于他而言都没有太大的差别,若是能救少年于水火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此话当真,你真的愿意跟本王换?”沈听澜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都是亮的,看裴昱瑾的眼光就像是在看一个冤大头,不是,是在看一个救命恩人。
对于沈大咸鱼来说,头可断血可流,美味的饭菜不能丢,所以四舍五入算来裴昱瑾也能算是他的半个救命恩人了。
“自然,臣何时骗过您。”裴昱瑾笑着颔首,少年的笑意无形中也感染着他。
“谢谢。”
沈听澜突然就凑上来在他面颊上轻轻碰了一下,让原本还笑盈盈的裴相一下子就僵住了,那人就如蜻蜓点水一般一触即分,让人觉得不太真实。他伸出手摸了摸那个地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而如同重获新生的沈某人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也没有觉得自己刚刚那略显“轻浮”的举动有什么不对劲,更是不会知晓他这样的无心之举给对方的心里带来了多大的冲击。
所以,少年的心里对他是有意的,是吧。
优秀的裴相再一次成功的说服了自己,于是他看向少年的目光愈发的缱绻温柔了,直盯得沈听澜觉得莫名其妙的。
后面的这些日子里,可能真的是别人碗里的饭菜更香的缘故,沈听澜觉得不过短短的十天,他好像就肉眼可见的圆润了一圈,原来合身的衣服都有些小了。
而他能吃能睡的,身体自然也是养的不错。
近来迟砚也不再像是原先刚到府里时就只待在自己屋子里那么宅了,他每日除了读书还会挑裴昱瑾不在的时候到沈听澜院子里陪他说说话,给他讲讲自己上京赶考这一路上有趣的见闻。
主角受看着越来越活泼,跟主角攻之间的氛围也越来越和谐,沈听澜之前还无意见撞见过他们在花下对诗,好不浪漫的,看得他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有些酸酸的。
可能是看着别人都快要能够出双入对,而他两世加起来都一把年纪了还是个母单的缘故吧。
不羡慕不羡慕,等此间事了他能够长命百岁了,怎么着也要给自己找上个十个八个的帅哥来弥补一下。
一想到光明的未来,沈听澜就觉得干劲十足。
而沉默了十几日的系统又出现了,让沈听澜直觉不好,近来只要这玩意儿一出声就准没好事发生。
【宿主,下一个重要剧情点即将出现,广寒山玉泉寺,请您带上主角受在十日内到这个地方打卡。】
“寺庙?在这里会发生什么剧情。”总不能是邂逅什么人来一场一见倾心的爱恋,虽然话本子上喜欢这么设计安排,可到底不靠谱。
【宿主如期到了,自然能够知晓。】系统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卖关子,让人恨得牙痒痒。
“你说我用什么理由带迟砚去啊!”又不是什么景点,不太好编。
【上香,祈福,迟砚科考在即,宿主可以带他去求个好兆头。】很难得,系统竟然也会顺着他的心意给建议。
“呦,你不是人工智能吗,还信这个呢?”沈听澜没有不敬神佛的意思,只是单纯觉得系统一个电子音却在同他讨论这个问题实在是有趣。
【……】系统没有回复,它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成熟的统,不应该跟幼稚的宿主一般见识。
“好了,不跟你闹了,有什么危险记得早点告知,我组织组织语言,等会儿就去找迟砚。”最近局势大好,沈听澜是不排斥走剧情做任务的。
【宿主放心,有我在您不会早于剧情线死亡的。】还是一如既往地冰冷无情。
“那上次?”沈听澜可没有忘记那种濒临死亡的恐惧感。
【您还活得好好的,不是吗?】在传情达意上系统是有点天赋在的,严格意义上来说它还真是没有说错,但这么一句话听得小王爷鬼火直冒,一句亲切的问候差点就脱口而出。
这种不合理的东西到底是谁设计的,又是怎么能存在到今日还没报废的。
说服迟砚并不困难,自从上次那件事后这人对他就是用予取予求,百依百顺来形容那都不为过,别说只是要去拜拜佛,他就是要天上的月亮迟公子可能都会思考要怎么才能摘到。
真正困难的是看上去也对他顺从非常的裴相,同样的一件事迟砚是对他万事顺应,什么都行,而裴昱瑾那则是走到了另一极端,简直就是草木皆兵,现在连让他带着孟衡两个人上街都不行,生怕这路上能冒出来个劫匪把他给抢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论误会是怎么产生的。
第59章 祠堂
沈听澜特意挑了一个裴昱瑾看上去就心情很好的日子跟他试探着提了想跟迟砚一道出城的意思, 但那人即便神色和缓,开口却还是毫不犹豫就拒绝了。
“不可,城外匪患犹存, 实力错综复杂, 殿下外出不够安全。”裴相低头喝着放了当归, 黄芪,山药的汤, 根本就没有深想。
不奇怪, 小王爷早就料到了他会这么说,不过上有政策他下也有对策就是了。
“裴相, 本王又不是你圈养在府里的金丝雀, 皇兄可没说过你还有限制本王出行的权力吧。”走之前知会他一声,那是出于对他这个府主人的尊重,毕竟腿长在自己身上, 这人还能给他捆起来不成。
少年的想法裴昱瑾几乎不用多动脑子就能想到, 他素来不乖, 没少惹事, “若是殿下希望,臣也可以去跟陛下求个恩典, 想来陛下也会以您的安危为重。”
这是拿皇兄来压他了, 刚刚就不该多嘴的, 这人不能二十四小时地看着他, 可元帝若是想那就会轻松许多。
话到这个份儿上了, 沈听澜少不得要退两步,曲线救国, “这样, 你若实在不放心, 不妨与我同去,你的身手本王是相信的,有你在即便是遇上什么也一定是可以化险为夷的。”
这也是沈听澜一早的图谋,系统既然说了这是剧情的关键点,那怎么能只有主角受和自己这么个炮灰白月光在场呢,少不得也把正主拉进来才合适。
“殿下出城是要去何处?”裴昱瑾放下筷子,态度似是有所软化。
沈听澜也察觉出了这么一丝微妙的变化,赶紧顺杆爬,“不算太远,广寒山,玉泉寺,佛门清净之地,不会有贼人造次的。”
玉泉寺。
“言之,这是我最后一次这般唤你,从今以后你我母子的情分就到此为止,我不想恨你却也不愿再见你,日后我会替你的父兄日日祷告,盼他们早登极乐。莫要扰我清修,也不得打扰他们的安宁。”
当日那字字泣血之言仿佛还在耳边,浑身是血的父亲,尸骨无存的长兄,形容惨绝的次兄,母亲淡漠到极致的容颜就在记忆的深处镌刻,那是他午夜梦回时最深的梦魇。
青灯古佛是那个曾经上京城中最幸福的女子最终的归宿,玉泉寺是他不能也不配踏足的禁地。
“裴言之,发什么呆呢?”沈听澜伸出五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怎么听完他刚刚的话后这人的眼神就变得如此空濛,没有焦距。
“无事,只是突然想起我这几日有陛下吩咐的紧急事务要处理,不能陪殿下出行,您若真的想去,带上苏秦再带上陛下给的那两个暗卫便可。”裴昱瑾骤然回神,掩去了眼底那抹最深的痛意。
怎么突然就松口了,刚刚明明就是没有公务,还准备要与他同往的样子,怎么瞬间就变卦了,这人不对劲,可还不等他再发问裴昱瑾就先一步站起了身,“殿下,臣用完了,突然想起还有事,先回去了。”
他离开时的背影有些匆忙但更多的是一种沈听澜没有办法用言语去描述的萧索,看上去孤寂极了,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上前去抱抱他。
这下小王爷是更加确定这人肯定有什么在瞒着自己了,他的目光落在桌上,那碗汤才喝了一半,其余的菜品更是没动几筷子,这人在他这里从来都是吃完后还能待一会儿,未曾有过饭吃一半就走的。
沈听澜回想了一下刚刚自己的说的话,很快就理出了一些头绪,玉泉寺,这个地方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又跟裴昱瑾有什么渊源。想明白后他也没有询问三缄其口的系统,反而是对这所谓的剧情关键点充满了好奇。
“主子,您怎么到这儿来了,老奴让人给您掌灯。”顾管家收到小厮的消息后急匆匆的就赶来了,果不其然在祠堂门口看见了裴昱瑾。
裴氏宗祠里放了历代先祖的牌位,上次开是五年前添……添老侯爷和两位公子的时候。
祠堂里只有两侧点着昏暗的灯,香火袅袅模糊了牌位上清晰的字。这里比原来要沉重肃穆了许多,犹记幼时犯了错误被父亲罚跪祠堂,兄长们总会偷偷地来塞食物,就连一向恭顺的母亲也会叫嬷嬷来送软垫,生怕他会跪伤了膝盖。
回不去了,早就回不去了。
“顾叔,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裴昱瑾低哑的声音被夜风吹散,听起来更加模糊。
顾管家虽是不放心却也知道有些事情没有办法劝解更不可能轻易释怀,比如无法跨越的生死,和永远存在的良心谴责。他知道这几年小公子过得有多苦,就没有一天放过自己过,他这个做奴才的看在眼里都无比心疼。
每一年老侯爷的忌日都是府上最沉静,最难熬的一天,可明明当年并不是主子的错。
顾叔没再多言,默默地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他一个人。
裴昱瑾不再只是站在门口,他走到了那安放牌位的地方,颤抖着伸出了手去触碰那冰冷的字迹。
“父亲,言之有段时日没有来看您了,如今朝堂安稳,帝王圣明,言之亦尽心竭力,未曾败坏裴氏家风……”他席地而坐,靠在几案前絮絮叨叨了许多,他知道父亲放心不下什么,他便一一告知,最后才提起那最不能避免的话题。
“父亲,儿子知道您最放心不下的应当就是母亲了,她不愿见我,但我每隔一段时日都会派人去远远地看上两眼,也让师太悉心照料,所以您放心,母亲一切安好。”
裴昱瑾知道老夫人内心的症结是什么,所以即便再想见都只能是忍着,通过旁人的只言片语去拼凑去想象。
“再絮叨您该嫌我烦了,我就在同兄长们说两句,说完就不搅扰您了。”
裴侯是武将,为人豪爽但寡言,曾不止一次地跟夫人戏言,“三郎能言善辩,是三个儿子中最不像他的”,但也是他这许多年来最偏宠的。
裴家世代为将从无例外,只有他这个小儿子对武学不那么有兴趣,也就因为他最小最得父亲的心,所以才是一堆武将中唯一一个从文的独苗苗。
“大哥,奕哥儿如今养在母亲身边,待他再大些了我便寻朝中最好的先生教导他,他若是对武学感兴趣那便让傅筠来教。”当年大少夫人自戕殉情,只留了个尚在襁褓的孩子,这些年一直被裴老夫人带在身边,悉心教养。
其实无论是文还是武,裴昱瑾都是个绝佳的老师人选,他们还是叔侄他必然是会竭尽所能地将所见所学都交给这孩子的。但他很清楚母亲不会允许,她不希望自己再与他们有任何的瓜葛。
“二哥,你喜欢的那家姑娘前年嫁了个如意郎君,也生了孩子,如今过得幸福美满,你可以安心了。”裴家二郎马革裹尸牺牲的那年刚好二十,最是风华正茂。
裴昱瑾至今都记得他拉着自己去街边偷偷看一个卖糖糕的姑娘,并且笑着告诉他,“三郎,那是二哥心悦的姑娘,等这次战事结束二哥就让娘请人上门去提亲,把她娶回来给你当嫂嫂。”
青年爽朗的笑声和少年意气犹在耳畔,可一切早就物是人非。斯人已逝,活着的人反而年年煎熬,难耐。
“好了,我要说的就这些了,你们安心地睡吧。”裴昱瑾再也克制不住,一滴泪砸在了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滴答的一声响,再也没有人唤他一声三郎了。
裴相没有在祠堂里待太久,他怕会惹了他们厌烦,但回到自己的院落后让所有的下人们都回去,复又翻出了珍藏许多年的酒,他很想很想,一醉方休。
可这院中除了下人还有个存在感很低的迟砚,那夜他就隔着窗子在屋中看着一向冷静自持的裴相喝的烂醉,他能感觉到这人很痛苦,和上次在听风寨时是不同的痛。
提及上次,迟砚知道自己醉的很早,再有意识已经是在厢房了,而裴昱瑾的酒量是相当的好,可这次只一坛那人就醉倒在了桌边。
迟牧云不是一个多有良心的人,他本只是冷眼旁观,毕竟在府里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思及沈听澜对这人的关怀,他还是罕见地拿了一件外袍出门。
原本只是想要将这件外袍往他身上一丢转身就走的,却不防竟是被他攥住了手腕,他的手劲儿很大,迟砚一时还未能挣脱。
听得他口中还在嘟囔着什么,迟砚虽是很没耐心地冷下了一张脸却还是俯下身去听。
“殿下,臣,臣心悦您。”猝不及防地听见这么一句,迟砚的面色更是能与寒霜媲美,虽然他早就觉得这裴相对珩王不同却没料到竟真是如此,他对小王爷亦有些不可言说的情愫,如此一来他们是敌,哪里能有什么好脸色。
而沈听澜在院门口看见的就是他们这么拉拉扯扯凑得很近的一幕,顾虑着刚刚裴昱瑾的状态不怎么对劲,他有些放心不下,这才在晚上想着要来看看,别出什么事了,能看见眼前这一幕他是万万没想到的。
按理来说他应该是要高兴的,可心口处就是酸酸麻麻的十分难熬,连他自己可能都没有发现他扶着门框的手在不自觉的收紧,指尖因为用力都有些隐约泛白。
既然有人陪着那自己也不用多管闲事了,沈听澜转身退了出去,脚下步子迈得飞快,孟衡跟在后面有些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自家主子这是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沈宝这是动心了还不自知呢
第60章 峰回路转
那天晚上沈听澜辗转反侧了半宿快到天明时才将将入眠, 等他再醒时已快至午时,头还有些痛。
但他记得自己昨儿晚上跟迟砚说好了今日出城,系统给的时间截点也快到了, 推迟不得, 所以也就强撑着起来了。
“殿下昨夜没休息好吗?”迟砚很早就在院里等他了, 这会儿刚见到他就察觉出了他有些憔悴。
昨日夜里迟砚并没有跟裴昱瑾待太久,更严谨些说应该是在沈听澜走后他也将手抽出来回屋甩上门, 留裴相一个人在院子里自生自灭了。
所以今晨裴昱瑾是在院子里醒来的, 他看着身上陌生的衣物还有些愣神,在想明白这是谁的后脸色跟昨日的迟砚也是有一拼的。
“无事, 有些失眠罢了。”沈听澜捏了捏眉心, 努力不去想昨日自己看见的画面。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调整一下状态了,这无疑是不对且不妙的。
“那殿下不妨回去躺着歇会儿,玉泉寺咱们改日再去也是可以的。”听他说没睡好, 迟砚几乎是立刻就想扶他回去躺着, 根本就不想让他出门。
外出乘车颠簸不说, 还容易受风生病, 虽然迟砚是顺着他的心意但私心里还是和裴昱瑾一样希望他好好在府里待着的。
迟砚这人说句实话本就不信神佛,自然是没有什么敬畏之心可言的, 在他看来若是求神拜佛有用的话, 学子们就不必十年如一日的枯坐桌边, 寒窗相对了。
但他不会拂了少年的一腔好意, 若是去拜拜能让这人安心的话, 那也未尝不可。
沈听澜昨日就是采纳了系统的意见以科考前祈福为由邀迟砚同往的,但知道玉泉寺的都清楚那个庙求仕途准不准不知道, 但求姻缘那是一求一个准。
不过沈听澜一个穿书的不知道, 而迟砚一个进京赶考的学子也不知道, 唯一知道的孟衡见主子兴致高涨也不好泼冷水,这才让他们这般就去了。
玉泉寺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马车一摇一晃地沈听澜有些昏昏欲睡,但一侧的太阳穴又不停地跳着疼,实在是磨人,难受的他都想让人直接给他一手刀,让他彻底昏过去才好。
这一次迟砚坐进了车厢,见他面色煞白也有些担忧,“殿下,车壁冷硬,您要不靠着牧云小憩片刻吧。”
这还是他第一次有些逾越的试探,小王爷虽然待他很好但一直都保持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范围内,很疏离。在沈听澜清醒的时候他们更是不曾有过任何肢体的接触。
“不必,这样就很好。”虽然他是真的不太喜欢这么坐着,觉得腰都有些僵硬,但他从内心里抗拒这个提议。
如果是裴昱瑾他可能就想都不想就靠过去了,还会自觉地在他怀里找个舒服的姿势窝着,但提建议的人换成了迟砚他同样也是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他的拒绝在迟砚的意料之中,所以乍一听也没觉得有多失望,只是更加心疼少年明明身体不适却还要强撑着来陪他去祈福,既如此那今岁科考他更该拼尽全力,不叫殿下失望才行。
夏日里天气燥热,他们到的时候已近傍晚,凉风习习倒不觉得室外难捱,也正是如此,这会儿寺里的香客颇多,就是不知为何大多都是女子,三三两两的结伴同往。
而玉泉寺正中央有一棵系满红绸的姻缘树,树下不少娇俏的小娘子们垫着脚在往树上系红绸,更有甚者直接往上抛,力求越高越好,最好能抛至树顶,得到这世间最长久最幸福的姻缘。
沈听澜就是再迟钝也察觉出了一些不对,但是寺庙嘛,求什么都是求总不会只供一尊菩萨的,这毕竟是寺,不是什么月老庙。
“嗯,你进去看看有没有文殊菩萨,便是没有也不急着出来,既是来拜佛那就不拘拜的是哪位了,心诚则灵。”反正你后来金榜题名靠的也不是菩萨保佑,其实来求求姻缘也挺好的。
“那殿下您……”
“哦,本王来都来了,就四处看看,遇见了也拜拜。”他也有些疑惑想找个大师解解,这一路走来听见不少是来还愿的,那想来这寺应当是挺准的。
“好。”迟砚顺从他心意的入内叩首祈福,面上是罕见的虔诚,而他心中所求的却不是科考,更不是他未来的官运,他祈求的是珩王的岁岁安康,寿与天齐,如若得偿所愿他愿意用一切来交换。
沈听澜没有进内院,因为香火缭绕太过呛人,他的呼吸道不太好,若是熏着怕是能咳得背过气去,如此麻烦可就大了,所以他还是不要冒险了。
但他带着孟衡苏秦在外院转着转着就走到了解签台,那里坐着的师父光看外表就有得道高僧之相,当然沈小王爷没学过给人看相,全然是凭着他那不太准的直觉。
似是察觉到了有人驻足凝望,原本闭目拨弄佛珠的僧侣睁开了眼睛,笑容和善地询问道,“施主可是要解签。”
那双眼睛里有沈听澜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东西,好似深不见底能看进人心,因而小王爷原本无意却在听他这么问后,破天荒的进了庙里求了一支签,一支上上签。
看见那签时孟衡喜得险些没惊呼出声,他就说嘛自家主子最是良善,肯定是个有福的,这么一支上上签肯定是会长命百岁的。
但沈听澜却是低头看了一眼那让他看不太懂的签文,他并不觉得这求得签对应的是他的寿数。不过术业有专攻,与其他在这里毫无根据的瞎猜还不若把签给大师听他怎么说。
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大师解了许多支签,并不是每一个满怀希望来问的人都能面带笑意的离去,可见这大师并不是个只会说好话哄人开心的骗子。
沈听澜等那处围着的人都散开了才走过去将求到的签双手奉上,态度比刚刚还要虔诚上许多,“劳您看看这签文何意。”
大师接过那签看了一眼,神情有些怪异,但很快又抬头盯着沈听澜看了几息的时间后才开口,“恕老衲冒失,施主您是否身有重疾将不久于人世?”
这也能看出来吗,按照原剧情线,还有不到一年他就会身死魂消,可不就是不久于人世吗?
而侍立在侧面有喜色的孟衡却是一下子就变了脸色,一句放肆已然到了嘴边却被身侧的苏秦拦住,佛门清净地,不容他们胡言。
大概是沈听澜的神色太过平静,这僧人也有些惊奇,“施主一早便知却心无惧意,老衲钦佩。”
“人都是会死的,有什么好怕的。”沈听澜说这话的时候有一种极致的冷漠,好像不是在谈论自己的生死。
其实这个话题太过于沉重,谈及生死谁又能够真正的心无所惧,不过是清楚结局早定,而他还尚不信命,想要再挣扎一二罢了。
“施主不必这么悲观,既是上上签那就意味着峰回路转未至绝路。”大师将那签文放下,对着沈听澜笑了笑,他很多年都没看到这样的签了,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眼前的少年是个福泽深厚的。
“此言何意,还请大师言明。”沈听澜虽然一直在努力想要改变原剧情,但一些事情逐渐脱离掌控的无力感终究让他陷入了一种自我怀疑,诘责的怪圈。
他需要一点救赎,哪怕只是虚无缥缈的可能性。
“佛曰:不可说,但老衲只能告知您会得偿所愿,寿与天齐的。”老僧将那支签拿起,重新递给了他,示意他可以让一让,让下一位来解签了。
“如此便够了,多谢大师。”沈听澜弯腰行了一礼,面上也有了暖意,只要能够证明他选的路是对的,那就没问题,他还可以撸起袖子加油干。
沈听澜带着身后二人转身出了院门,站在了寺外,也就是到了这里,孟衡才能把刚刚想说的话都说出口,“主子,奴婢瞧那老道未必有什么真本事,他的话您且听一半就好。”
说他家主子不久于人世,这要是让陛下知道了,迟早得把这破寺给夷为平地,到时看这些僧侣还敢不敢胡言乱语。
知道他这是护主心切,乍一听有人这般“咒”他有些受不了,可看小太监这模样还挺有趣的,沈听澜少不得想逗逗他,“听一半,前面那一半,说我快死了的?”
“自然不是,殿下是会万寿无疆的。”小太监的脸都急红了,恨不得手脚并用地给他解释自己有多么希望他能好好活着。
果真有趣,不怪裴昱瑾总喜欢逗自己,沈听澜觉得他现在真的是有点近墨者黑了,跟裴某人待在一起久了,性子也变得愈发恶劣了。
“好了,本王知道你忠心。对了,今天的事回去后就不要跟裴相提了。”他这后半句是对着苏秦吩咐的,虽然也没说什么,可他就是下意识地不想叫裴昱瑾知晓。
但苏秦到底知道谁才是自己的主子,所以虽是在小王爷有些严厉的眼神中点头应下了,可还是觉得回去后有必要告知自家主子一声,毕竟这和尚最后说的也不是什么坏结果。
迟砚在内院待了很久才出来,沾染了一身的香火气,大概是走了一路散了些,不凑得很近也闻不出什么。
可能是因为前途光明,沈听澜的心情大好,连那一直磨人的偏头痛好像都消散了。寺庙建在山上也有厢房,孟衡担心半夜赶路主子休息不好,索性就多捐些香油钱,夜里在这儿留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宝啊,你到现在都没有感觉到姓裴的在你心里是不同的嘛!!!
【南瓜文学】NANGU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