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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拨乱反正篇


    转天早上, 吃早餐的时候。


    庄灿刚一坐下,靳乐言嘴里的牛奶就差点喷了出来,庄灿慢慢地拿了根法棍面包, 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就这一眼,眼瞅着靳乐言的脖子涨得通红,他匆忙把剩下的半杯牛奶倒进肚子后, 抬起屁股就闪人了。


    “妈、三哥, 我我我去公司了!”


    “都多大了, 做事情还毛毛躁躁。”曹熹媛数落他两句后, 又嘱咐靳朝安和庄灿多吃点。


    庄灿点了点头,想到昨晚的“偷听”,她不由得多看了曹熹媛两眼。


    这会儿她是标准的贵妇打扮,一整个闲情雅致的派头, 她吃了饭,还要去打麻将,和昨晚的歇斯底里简直判若两人。


    “今晚还住下吗?”她和靳朝安之间好像也无事发生一样。


    “不了, 吃完就走。”靳朝安低头弄好袖子, 伸手拿了片面包,慢慢嚼着。


    曹熹媛让厨房把特地为靳朝安准备的营养粥端过来。


    庄灿咬了口面包:“怎么没见着大姐,她吃过了吗?”


    “她起得早, 已经吃过了, 去茶馆那边了。”曹熹媛朝她慈祥地笑了笑。


    “茶馆?”庄灿看了靳朝安一眼, 靳朝安正一手撑在桌子上,支棱着无精打采的脑袋,另一只手懒洋洋地搅着调羹, 看起来很困。


    他闭着眼睛说:“吃饭。”


    曹熹媛和庄灿就都没再说话。


    吃完饭, 庄灿想到靳乐言看到她时那个奇奇怪怪的样子, 趁着回房间换衣服的时候,拽住靳朝安的衣领问道:“你那个四弟是不是有什么大病,他看见我脸红什么?喜欢我啊?”


    靳朝安拂开她的手,“我隔壁就是他房间。”


    庄灿心里卧槽一声,秒懂,“那你不早说!”


    “早说如何?”


    早说,早说她就不会叫那么大声了啊!丢死个人。


    “都赖你!”


    靳朝安站在穿衣镜前慢条斯理地打着领带,透过镜子,他扫她一眼,“下半夜是你在强''奸我。”


    “你还说!”要不是看在他昨晚筋疲力尽,念在他体弱体虚的面子上,庄灿真想给他一拳。


    不过,昨晚庄灿是真的很卖力,靳朝安自然看得出她的心思。


    领带打好,他转过身,抬手揉了揉她的后脑勺。


    “干嘛?”


    靳朝安捉住她的手,先是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贴了贴后,又一寸寸向下,最后放在了心口。


    庄灿的小心脏扑通,扑通,扑通的跳动声。


    她的手被他握着,手背贴着他的心口,她能感受到他的心跳,似乎和她在同一个频率。


    “怎么了?”


    “给你听听。”


    庄灿不懂,“什么啊?”


    靳朝安说:“不痛了。”


    ……


    中午告别,靳朝安送她回沈家。


    并且主动留下,在沈家吃了个午饭。


    庄灿狐疑地看他一眼,刚刚来的路上,还听彭晋给他汇报今日行程,老长一串,庄灿光听着就觉得忙得要死。


    而且她怎么记得今天中午他和别人有约?给推了?


    靳朝安留下吃饭,最高兴的当属孙幼蓉。


    饭桌上,各种殷勤不断,庄灿看着直起鸡皮疙瘩。


    靳朝安放下筷子,看了眼庄灿,侧过身和沈兴德聊深水湾的项目。


    庄灿吃着菜,就听沈兴德兴奋地举起酒杯,要敬靳朝安,“万清肯牵这个头,让行业内所有龙头企业坐在一起座谈交流,这是好事啊,朝安你肯搭建这个平台,我想大家都求之不得。”


    中午饭,靳朝安不想喝酒,于是只抬了抬杯子,连嘴唇都没碰,意思一下就放下了。


    沈兴德正和沈君柏说话,也没太注意,“到时候你去参会,要记得和一些老前辈打好关系。”


    “知道了,父亲。”


    靳朝安双目含笑着打断,“沈氏的交流官,我想要灿灿来做。”


    嗯?庄灿立刻来了精神,她放下筷子,装作不懂的样子看向靳朝安。


    沈君柏激动道:“让她去?这怎么行!她懂什么?她什么都不懂!她连沈氏上半年运营状况都不知道,让她去交流,她能交流什么?”


    “是的是的,灿灿刚进公司,还只是一个后勤,不太合适吧,朝安,你再考虑考虑。”孙幼蓉也说。


    “不错,交流官确实重要,需要对公司营收状况有着一定了解。”


    靳朝安转身对沈兴德温和一笑,“所以得麻烦伯父您,在灿灿参会前对她多多做些业务上的相关培训,这样灿灿才能尽量做到不给沈氏拖后腿,您能做到吗,伯父?”


    看似打商量的态度,实际语气根本容不得他拒绝,沈兴德想不答应都不行。


    沈君柏哪里敢再惹靳朝安?这会儿是个傻子都明白过来了他的目的,连孙幼蓉都发现他们这是上套了,但谁敢说不呢?


    “爸爸放心吧,我会做好这个交流官哒!”


    嘿嘿,庄灿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提职了,而且不是简单的提职,是直入核心的那种。


    她给了靳朝安个“爱你”的眼神,心里高兴地乐开花。


    吃过饭,靳朝安在沈兴德书房简单坐了半小时,也就一壶热茶的功夫,他便起身告辞。


    庄灿送他到大门外。


    俩人手拉着手,到了车门口,彭晋已经把车门打开了。


    趁着靳朝安抽手的功夫,庄灿迅速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亲了一口。


    “奖励你。”


    时间确实有点赶,靳朝安碰碰她的小脸,没再跟她腻乎。


    他转身的时候,余光瞥见二楼的窗帘,隐约动了一下。


    沈煜刚刚没有下来吃午饭。


    庄灿见他弯腰扶着车门,突然不动了,笑嘻嘻问:“怎么啦?”


    靳朝安直起身来,嘴角含笑地望着她,“反悔了。”


    “嗯?”庄灿眨眨眼。


    “想了想,既然是你要奖励我,亲一下又怎么够?”


    说着,他便微微俯过身去,把另一边脸颊递给她。


    还伸出根手指,指了指,“这边也要。”


    庄灿又亲了一下。


    “不够。”靳朝安又指了指嘴唇。


    庄灿直接上手,搂着他的脖子,落下深深一吻。


    她眼睛又弯又亮,“够了吗?”


    靳朝安余光扫去,二楼窗边的人影已经不见了。


    “够了。”他说完,摸了摸她的小脸,转身上了车子。


    ……


    庄灿确实升了职,有了点实权,是总经理助理。


    可惜这个总经理是沈君柏。


    这一周,她没干别的,把沈氏这几年的核心业务拉出来溜了一遍,虽然她知道能让她看到的绝对不是什么机密,可还是给她看了一肚子气。


    沈氏近两年,尤其是最近一年,账上出现的坏账就有十好几笔,小则几十万,大的直逼一个亿,全部收不回,也没人去催收,就那么在账上放着。


    问沈君柏,沈君柏就一脸暴躁地推卸责任,说人都跑了,成老赖了,对方公司都倒闭了,他能有什么办法!


    庄灿气得要死,也不知道沈兴德知道不知道这本烂账,或者封诚在有意隐瞒他,她把那?????几家欠款的大头公司挨个记下,找博威去调查,她觉得这些烂账一定是封诚和孙幼蓉搞的鬼。


    连名字都没听过的牛鬼蛇神,是怎么通过资质审核的?


    但凡查到证据,她一定要亲手送这对狗男女去坐牢!


    博威在北城门路很广,他办事很利索,很快就查到那些老赖公司都和一家名叫“昊阳”的企业有关联。


    庄灿从没听过什么昊阳,问博威,博威也摇头,庄灿想了想,给靳朝安发了个信息,这一周他俩各忙各的,基本上没怎么说过话。


    靳朝安下午才回她,“没印象。”


    也是,名不转经转的“小企业”,他能有印象才怪。


    下午,庄灿又发现一桩怪事,沈氏去年有个项目,基本已经到了要签约的阶段,可却在签约前一天被一家神秘企业硬生生给截胡了,庄灿心想,这个神秘企业一定也是封诚的马甲,这老小子玩挺花啊。


    她让博威去查查这个神秘企业和昊阳是不是有关联,结果博威却说没有,不仅没有,它竟然也截胡过昊阳的项目。


    这就奇怪了,但还有更怪的,博威说,这个公司不仅截胡过沈氏、昊阳,甚至还截胡过万清。


    试问,在北城,谁敢不要命地去抢劫靳朝安?


    还是一个各方信息都查不到,以前听都没听说过的“无名氏。”


    所以它的背后到底是谁?


    下了班,庄灿就给靳朝安打了个电话。


    靳朝安这会儿还在开会,中间休息的时候,给她回了过来。


    庄灿也不跟他弯弯绕绕,既然他知道她在查沈氏,那就明着让他帮,越明着说,他越不会拒绝。


    “你知道一个叫HlLL的神秘公司吗?说是外资的,可在北城却神秘极了,我都没查出它一点信息。”


    “不知道。”


    “是么?这个HILL最近在北城横行霸道,打劫过很多有头有脸的大企业,其中就包括沈氏,甚至还有万清,这么厉害的后起之秀,你竟然不知道?钱包都被人抢了还没发现呢?”


    “后起之秀?”电话里,靳朝安听起来没什么意义地呵呵了两声,“市井匪类罢了,口袋里丢个三瓜两枣的,多大点事儿?还到不了我耳朵,问这个做什么?”


    “我想让你帮我挖出这个HILL的幕后背景。”


    不知怎么,庄灿总有种直觉,觉得这个HILL怪怪的,“还有上午我问过你的那个昊阳,我已经猜出他跟封诚有关系了,但具体证据我还没掌握,你帮我去查查好不好?”


    博威查不到的,靳朝安一定能查出来,只要他肯出手。


    电话那边,靳朝安很轻地挑了下眉,他确实想不到庄灿已经查到昊阳了,谁说他老婆笨的?看来沈家那群白痴都低估了她智商。


    “我帮你查可以,有什么好处?”


    庄灿想了想说,“请你吃饭。”说完根本不等他说不,直接一锤定音,“就这么说定啦,下了班我先去找爷爷陪他念经,念完去接公司接你,晚上不要有约哦,有也推掉~”


    靳朝安挂了电话,把手机转在手中,他动作很慢,转一下,停一下,过了片刻,才按了内线,让苏秘书把他今晚订好的约会推掉。


    作者有话说:


    明天约个会


    第62章 拨乱反正篇


    庄灿来到靳家。


    四楼专为靳盛洪设置了一个小佛堂, 庄灿就陪爷爷坐在里面念经礼佛。


    可她心里一直想着晚上的约会,还没一个小时,莆垫上的屁股就坐不住了。


    靳盛洪看出这丫头的心不在焉, 善解人意地把她“打发”了出去,庄灿溜的比兔子还快。


    佛堂在四楼,庄灿下楼的时候, 正好路过靳舒宁的房间, 门敞开着, 里面没人, 庄灿在门口驻足了一会,身后,靳舒宁的声音便响起。


    “怎么不进去看看?”


    “怕不方便。”


    靳舒宁笑笑,牵着她的手, 走进来,边走边说,“没什么不方便的, 不瞒你说, 靳家就我一个女孩,我巴不得有个妹妹,能常常来我房间里一起玩呢。”


    靳舒宁的房间粉嫩嫩的, 床头还摆个两个芭比娃娃, 庄灿呵呵打趣, “大姐你好少女心啊。”


    “女孩子嘛,谁能没有少女心呢?”


    “嗯嗯,也是, 我现在的睡衣还是蕾丝边的呢。”


    “真巧, 我也是。”靳舒宁摸了摸她手, “真没想到,你和我这么投缘。”


    “我也没想到。”庄灿假装欣赏房间,正好看到衣柜旁边的八角桌上摆着一个玩偶,她好奇地“诶”了一声,“大姐,你真的没有去过港城吗?”


    “真的呀,别说港城,我连北城都没出过呢,不瞒你说,我有一点晕机,还有一点晕船,做长途对我来说就是个折磨。”


    “那可真惨。”


    “谁说不是。”


    庄灿指了指那个玩偶,“可是我记得这个玩偶可是港城迪士尼的园区纪念版,别的地方买不到呀,我曾经想从网上买都没买到,大姐你是从哪买的啊?”


    靳舒宁看了一眼,莞尔一笑,“那是我朋友去迪士尼玩的时候给我带回来的小礼物,你要是喜欢就拿走好了,只不过不是新的,怕你嫌弃。”


    “这样啊。”庄灿点了点头,“没事的大姐,我不嫌弃,那我就抱走啦,谢谢大姐。”


    庄灿真没客气,直接就把那玩偶抱在怀里,靳舒宁脸上的尴尬,一闪即逝。


    出门的时候,庄灿心里直接呵呵了两声,她捏了捏怀里的玩偶,丑丑的,她压根就不知道这是个啥。


    刚刚那些话都是她胡编的,还港城迪士尼的园区纪念版,笑死,她还真信。


    靳舒宁送她到门口,“真不留下吃吗?把老三也喊回来吧,在家一起吃多好。”


    “不了大姐,我们约好了要出去吃哒。”


    “是去约会吧?”


    庄灿假装害羞,“大姐要一起来吗?”


    “我怎么好意思去给你们小两口当电灯泡?”靳舒宁赶紧朝她挥挥手,“去吧去吧,别叫老三等着急了,我叫司机送你过去。”


    ……


    庄灿上车后,看了看时间,有点紧。


    她现在肚子快饿死了,就懒得再去公司接他,直接给彭晋打电话,让他拉着他三哥来花街汇合。


    花街是北城市老城区里最有名的一条小吃街。


    彭晋听到“花街”这个名字,愣了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他没听错吧?庄灿小姐要请三哥去他经常吃大排档的地方吃饭?那能是他三哥吃饭的地方吗?


    “听到没有呀?”庄灿今天就想去吃花街上的那家网红串串,谁请客谁老大,谁都不能说不行。


    彭晋请示三哥,靳朝安把手里的文件合上,眼镜摘下,放到座椅的一边,“去吧。”


    “那要不要让延良多调点人手过来?花街那边人流量大,鱼龙混杂……”


    “不必。”靳朝安揉了揉眼睛,重新把眼镜带好,视线清明几分后,对彭晋道,“把我送到后,你们也撤吧,谁都不必跟着了。”


    ……


    庄灿和靳朝安前后脚到达花街。


    花街人太多了,不好停车,彭晋把车停在了马路对面,靳朝安是从对面步行过来的。


    庄灿怀里抱着个玩偶,站在霓虹闪烁的招牌下,踮着脚尖朝他打招呼。


    她身后是家山城火锅。


    靳朝安穿着件驼色的休闲风衣,双手抄在口袋里,他跟着大家一起等红绿灯,又和人流一起穿过斑马线,可即便隐在普通人的人群里,也一眼便能看出他不是一般人,尤其他走起路来的姿势,强势、霸道,毫无疑问是个不折不扣的大佬。


    站在他左右两边的行人都不自觉地离他远了几步。


    他出现在花街这种市井气息浓郁的地方,实在太过违和。


    庄灿目视着他朝自己走来,脸上一直挂着甜甜的笑,她没有在他身后看到彭晋,也没看到其他保镖,这会儿只有他自己。


    快走到她面前的时候,靳朝安展开双臂,要抱她,庄灿直接把手里的玩偶塞进了他怀里。


    “哪来的?”靳朝安一只手抓住,显然对它没有印象。


    “大姐送我的,说她去港城迪士尼玩的时候买的纪念品,看我喜欢就送我了。”


    说这话的时候,庄灿去牵他的另一只手,同时观察他的反应。


    靳朝安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递给她,两个人的手立刻握在一起,朝着熙熙攘攘的街头慢慢地走。


    他没什么表情,“她什么时候去的?”


    “你不知道呀?”


    靳朝安语气淡淡,“不知道。”


    奇怪,庄灿纳闷,难道靳舒宁的事儿,他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靳舒宁出现在港城的时候,正是靳朝安“离开”靳家的那段时间,按说他不知道,也正常。


    如果庄灿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的真面目,也许她真的就相信了,相信他是清白的,相信他和靳舒宁一点关系都没有,可她知道,在没接近靳朝安之前,她就知道他和那个叫做“兰花社”的组织有关系,所以她才会选择通过他来接近靳舒宁。


    姐弟?????俩都和同一个组织势力有关系,说他们两个互相不知道对方的底细,谁信?


    那么,靳朝安离开靳家的那段时间,靳家到地发生了什么?靳舒宁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庄灿又看了他一眼,看他是不是在和她装。


    “怎么了?”靳朝安察觉到她在看他。


    “没。”庄灿回过神,收起思绪,这男人演技太厉害了,她看不出。


    庄灿挽着他的胳膊,小鸟依人似地靠在他身边,她察觉到有行人在偷看他俩,多数都是小姑娘,还有拿手机偷拍的,庄灿大大方方地朝她们比了个耶。


    靳朝安就把手向上提了一点,捏了捏她的耳朵。


    “你跟大姐相处挺好。”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很平和,庄灿甚至有一种错觉,觉得这就是他心里的愿望。


    “对呀,大姐还送我玩偶,你都没送过!”


    “想要么?”靳朝安掰正她的身子,大手还在她的耳垂上轻轻搓弄着,给她揉得都有点发红了。


    “想呀。”她这会儿的双颊,唇瓣,在霓虹的流彩下,比耳朵更红。


    进入闹市,靳朝安拉着庄灿沿着小吃街一直走,目光也一直在看,没有看到卖玩偶的地方。


    “不然我们先去吃饭吧?”她好饿。


    “等一下。”靳朝安拉着她的手,最后在一个人最多的套圈前停下。


    地上摆着很多小玩偶,庄灿乐了,这算投机取巧不?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她随便一句抱怨,靳朝安竟然会如此当真。


    竟然会用套圈的方法,可真有他的。


    那个圈是二十一把,具体有多少庄灿没数,但是靳朝安只要了一个。


    最后一排是洋娃娃,每个看起来都很贵的样子,但是距离也是真的远。


    估计老板就是算定没有人能套中,才会摆出贵一点的洋娃娃。


    “想要哪个?”套圈的人群这时都开始围观他们。


    他手里只握着一个圈,一副很随意的样子,但是语气却很笃定,仿佛她要哪个,他就一定能套到哪个,别人都觉得他在说大话,连老板也是。


    不过庄灿知道他不是。


    她知道他能套中,所以庄灿真的很认真地挑了一会儿,最后故意挑了一个相对来说位置最偏最难套到的。


    “你确定?”那个也是个相对来说最丑的。


    靳朝安指了指最边上的那个,长睫毛,大眼睛,樱桃小嘴,说道:“这个好看,和你很像。”


    “我不,我就要那个。”


    靳朝安浅浅勾了下唇,“好。”


    他套圈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看圈,只有她在看他。


    看他好看的侧脸,姿势,看他与四周的烟火气融为一体,看他脸上倏而浮现出的认真的神色,那一刻,是将全世界摒弃在视线之外,只一心一意为她的专注……


    她有一瞬间的心慌、悸动,是四周猛然爆发出的掌声,才将她拉回现实。


    小麦肤色的洋娃娃出现在她眼前,庄灿从靳朝安手里接过时,差点被丑哭。


    “开心哭了?”


    “昂。”


    “不要太激动。”


    随后,庄灿一手拎着一个丑娃娃,和靳朝安进了网红串串香。


    庄灿要的是辣锅,靳朝安不爱吃,也没什么胃口,脱了衣服后,就坐在庄灿对面,看着她吃,偶尔在她吃得大汗淋漓的时候,递过去一张纸巾,或者递过去插着吸管的汽水。


    风衣叠好放在一旁的凳子上,小店拥挤,偶尔会被人碰掉。


    那衣服的牌子很低调,一般人看不出来,但也真的很贵,庄灿害怕它弄脏,赶紧把衣服放到了自己这边。


    吃串的时候,余光就一直看着,很宝贝的样子。


    “你不吃么?”


    “不太饿。”


    庄灿就不管他了,“好不容易请你一次,不吃不要后悔。”


    那句“我想吃你”,到底没有说出口,只融化在他淡笑的唇边。


    吃了串串,庄灿满血复活,一周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时间还早,这个季节,还没到特别冷的时候,晚风最舒服,花街后边就是护城河,庄灿和靳朝安牵着手在护城河边的步道上散步。


    “延悦回来了吗?”庄灿前段时间看到延悦发的朋友圈,在九寨沟拍的照片,没想到这小妮子居然去旅游了,还学会发九宫格。


    “回来了。”早就回来了。


    “还给你带了特产。”他又说。


    庄灿挺高兴,“算我没白疼她!”


    走了一会儿,庄灿累了,不想走了,也走不动了。


    这时,一辆很低调的奔驰缓缓停在路边。


    车子没敢离他们很近,大概隔了五十多米的距离,彭晋从副驾驶下来,站在路边等候。


    笔直的视线里,三哥背着身后的庄灿小姐,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正朝着车子的方向一步步走来。


    他没有把车开过去,因为知道,这段路,三哥肯定想亲自走,慢慢地走。


    路边的明灯打在三哥的肩头,像是冷涧冰雪冒出的丝丝寒气,可因着身后多出的那份温暖柔软的力量,似乎又将这份寒,就那么轻轻地融化了。


    等三哥走近,彭晋立刻打开车门,靳朝安转过身把背上熟睡的女人小心翼翼地放进车里。


    他抬手贴了贴她红扑扑的小脸,出神儿看了几眼,随后也从另一边坐上了车。


    第63章 拨乱反正篇


    庄灿在微信上感谢了一下延悦给她买特产的事儿。


    结果这个傻实在, 转天就拎着特产来到了沈氏,亲自给她送了过来。


    说到底,也是庄灿好久没回景园, 延悦想她了,就趁着给她送牛肉干的机会来看看她。


    延悦买的多,庄灿把牛肉干给同事分了一半, 自己留了一半, 当着延悦的面就拆开一包开始吃。


    庄灿吃着, 延悦在一边问道:“灿灿, 你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吗?”


    庄灿瞥了眼台历,明天是九月二十号,没想起是什么节日。


    “什么日子?”


    “是三哥的生日。”


    庄灿一顿,卧槽, 这么重要的日子,她居然给忘了,又看了看延悦, 终于知道这丫头来送牛肉干的目的了。


    原来是提醒她来的呀。


    不过, 庄灿又笑了,“你三哥是处女座啊。”


    延悦不太了解星座,“处女座有什么特别?”


    “没, 我以为他是天蝎座呢, 天蝎座的人都腹黑。”不过说他是处女座, 也挺像的,就他那占有欲……


    “灿灿,三哥以前从没过过生日, 顶多就是我们几个陪他简单吃碗面条, 我想今年你——”


    “行啦我知道啦。”这还用得着这个小妮子提醒?今年的生日就包在她身上!


    延悦一走, 庄灿就给靳朝安发了条微信,要他把明天的时间空出来。


    “一整天哦~二十四小时都要空。”


    “干什么?”


    “保密。”


    庄灿随后定了个酒店,还是忍痛花重金订的五星级酒店的星夜大床房。


    靳朝安没再回庄灿信息,这时延良进来给他送来一份文件。


    文件在牛皮袋子里夹着,只露出一个角,上面写着昊阳。


    那是昊阳的全部资料。


    “要给庄灿小姐吗?”


    靳朝安放下文件,手指敲了敲桌面,“先压着。”


    “好。”


    延良接着汇报,“HILL的背后是沈煜,看来他的所作所为封诚并不知情,他的目的,好像不在沈氏……”


    “他的目的当然不在沈氏。”靳朝安哼了一声,把转在手里的钢笔丢回笔筒,“他的目的是北城,他想做北城第一,取代我。”


    他语气连轻蔑都算不上,几乎可以说是毫不在意,“真可笑。”


    ……


    晚上,庄灿在微信上给靳朝安发了个定位。


    是游乐园的地址。


    九点开园,她约靳朝安八点见面,想一起吃个早餐。


    靳朝安什么也没问,只回了三个字,“去接你。”


    庄灿想着明天的安排,就决定今天早睡,养足体力,她洗了个澡,还顺便用沈夏的那些昂贵的瓶瓶罐罐护了个肤。


    可刚一躺下,就接到了博威的电话。


    前不久庄灿给了博威一份名单,让博威重点去调查名单上的女孩,那些女孩是从云歌出去的,被辉叔带走,说要带去“公司”培训,博威暗中调查,发现那些女孩根本就没出过北城,她们自始至终都被安排在一家神秘酒店里,这么久了一步都没有出来过。


    “我的人在酒店附近守了一个多月,就在今天夜里,救出了一个女孩。”


    之所以说是“救”,是因为确实经过了一番周折。


    昨晚天黑以后,从酒店后门开出几辆车子,博威察觉到事情不对,立刻派人跟上,结果就跟到了港口,但因为进港口花费了一点时间,没有及时跟上,进入后那几辆车就不见了。


    把人带到港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偷渡。


    博威当时就想赶紧告诉庄灿,可还没来得及,就看到一个女孩疯狂向外跑,身后明显有很多人在追,博威管不了那么多,眼看女孩就要被人追上,立刻把人塞进车里带出了港口。


    也就是发生在两个小时之前的事。


    “那女孩现在怎么样了?”


    “精神很不好,恍恍惚惚的?????,话也说不利索,我现在把她安排在医院了,放心,私人医院,我有关系,没人能查到,你要过来看看么?”


    跑了一个,那其他人呢?庄灿半分没有犹豫,立刻从床上爬了起来,“去。”


    已经凌晨,沈家住的这个破地,他妈的没个车还真不好出去。


    她现在不确定靳朝安跟这些女孩有没有关系,所以不能让他来接,毕竟这些女孩是从云歌出来的,而秦戈又是云歌的老板。


    虽然说是个不中用的老板,但也是老板呀,凭靳朝安和秦戈的关系,他不觉得云歌背地里的勾当他不知道。


    辉叔是兰花社的人,和白鹭号有关系,又和云歌又关系,所以云歌和兰花社一定有关系。


    如果,辉叔从云歌带走的这些女孩,和被他当年带上白鹭号的女孩是一样的,那等待她们的命运将是——


    庄灿着急出门,没注意客厅里站着个人,沈煜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你去哪?”


    庄灿差点被吓死,再一看,更是吓了一跳,沈煜此刻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这时她才闻到一股怪味,低头一看,原来是他在喝汤药。


    最近一段时间,沈煜好像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消瘦的这么快。


    她进了沈氏,就没怎么顾得上他,主要是安装的窃听器什么也没查出来,他已经不觉得他和封诚有什么勾结了。


    “你没事吧?”她脱口而出。


    “我送你吧。”庄灿都没说她要去哪儿,沈煜已经放下水杯,拿了玄关处的车钥匙就要走。


    时间紧迫,庄灿也顾不得太多,她报了医院的地址,上车后还不忘跟他解释,“我一朋友,出车祸了,现在还在急救,你把我送到就行,不用等我。”


    沈煜没说话,车子开的很快,半个小时就到了医院。


    这半个小时,庄灿也没说话,她一直低头在给博威发信息。


    临下车时才发现,腿上不知什么时候盖了件外套,沈煜的外套。


    他这个货真价实的病秧子,大半夜的开了一路车,竟然还把自己的外套脱给她了?庄灿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她把外套放回他身上,一秒没耽误,立刻下了车。


    沈煜看着庄灿一路小跑的背影,那背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直到和她当年离开沈家时,他在阳台看去的身影一样小,这时,他嘴角倏而浮起一抹温和的笑意。


    紧接着,一大口鲜血便吐在了刚刚被她摸过的外套上,那上面终于不再只有他一个人的味道。


    ……


    庄灿和博威汇合。


    “人精神出问题了,看样子不是一时半会的事儿,估计是长期造成的。”


    “我去看看。”


    推开门,庄灿就看到了窝在床上的女孩,瘦瘦小小的身躯,还在时不时的打哆嗦,她眼神迷茫,看到庄灿时也没什么反应。


    可庄灿却认出了她,她叫阿荷,是舞团新来的姑娘,庄灿离开云歌的时候,她正好进来。


    “你别怕,我们是好人,不会伤害你。你还记得辉叔吗?是他把你带出云歌,你还记得他带你到什么地方去,做了什么吗?”


    阿荷听到“辉叔”的名字,吓得明显向后一缩,庄灿立刻给了她个拥抱,拍着她的背,“别怕别怕,你看看我,我是庄灿,你记得我么,我们在云歌还见过一面。”


    “估计够呛,医生说她是受了刺激,具体是精神刺激还是药物刺激,得再做进一步检查。”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突然就变成神经病了,博威看着也觉得惨。


    “那些女孩呢?”


    “应该还在港口,查了查,今晚没有出船的信息。”


    那些女孩没有真实身份,有也是做的假身份,假身份的事儿,庄灿手里有证据,所以她可以利用这个阻止他们偷渡。


    庄灿起身,又看了女孩一眼,“我出去一趟,你先在这边看着她,随时保持联系。”


    “你去哪?”


    “放心吧。”庄灿给了他个安心的眼神。


    博威还是不放心,“老大,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现在没办法告诉你,等事情结束,我一定把所有前因后果详细给你讲清楚。谢谢你,博威,没有你的帮忙,我根本没办法做现在的事情,不过在我心里,早就把你当自己人了,所以我就不跟你瞎客气了,但是你放心,我们现在做的这件事,一定是正义的事。”


    博威盯着她的眼睛,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我相信你,老大。”


    就在这时,阿荷突然冲着门口的方向大嚷,“他们给我们洗脑,逼我们吃药,还……还蛊惑我们献出处子之身……”


    “他们是恶魔!是恶魔!7号仓库!明天凌晨一点!恶魔要把我们送走……要阻止,一定要阻止他们!”


    ……


    庄灿在医院楼下的商店买了张电话卡,然后找了个电话亭,立刻联系了万叔。


    挂了电话,她买了瓶水,去了医院对面的网吧上网。


    大概半个小时左右,身边坐下个年轻小伙,叼着烟,戴着棒球帽,嘴里骂骂咧咧地抱怨着机器不好使。


    他弯腰开机时时候,把一小瓶香水塞进了庄灿的外套口袋里,“万叔让我给你的。”


    庄灿握着鼠标的手顿了一下。


    青年随后坐好,他看着屏幕,打开一个网游界面,嘴上却说,“上次你直播跳桥的事儿实在太莽撞了,万叔让我警告你,不能有下次。”


    那次,万叔从网上看到消息,怕她冲动,立刻联系北城这边的人过去,但还是晚了一步,看到她被绑架后,也是第一时间追了上去,直到发现靳朝安的人追上才中途撤退。


    万叔虽然人在港城,但是北城这边的朋友有不少,庄灿回北城后,就托了一些神秘行业的朋友暗中照顾她,青年就是其中之一。


    庄灿养母意外去世后,她就被送进了福利院,这期间一直是负责这个案子的陈家万警官在照顾她,庄灿喊她万叔。


    万叔知道她妹妹失踪的事情,也一直在帮她找妹妹,小芙可能出现在船上的消息也是庄灿从万叔那里偷听到。


    只可惜她只偷听到前半句。白鹭号是康家的船,但白鹭号失事,外界并没有怀疑康家,全都笃定是场意外,因为港城有三分之二的港口都是康家的,康氏家族就是海上霸主,祖先当年就是靠航海起家的。


    当初万叔并不知道庄灿上了白鹭号,庄灿被他师傅救了以后,就和师傅去了藏城,她在藏城呆了整两年,后来又和师傅全国各地到处跑,这期间,一方面在寻找小芙的消息,一方面在暗暗调查港城那个叫做兰花会的组织。


    后来她才重新联系上万叔,她把在白鹭号的遭遇告诉万叔,可万叔却沉默很久,他没明说的是,康氏家族在港城的地位,连港城警方都是他们的保护伞,何况她没有任何证据,但庄灿不死心,她无法忘记那一双双绝望无助的眼睛,万叔思考再三,才决定私下帮她调查。


    辉叔的信息,就是万叔帮她查到的。


    由辉叔,牵出了云歌,庄灿发现云歌竟然在北城……所以她才决定回到北城。


    ……


    庄灿倒是忘了这事儿了,万叔虽然人在港城,但也能上网啊,肯定也关注了她的账号,她皱了皱眉,突然想到什么,“万叔知道我被关进过警局?”


    “放心,他没露面,万叔是托北省公安厅的朋友打听的,以例讯公事的缘由,问了好几个案子,顺带着问了你的。”


    庄灿想了想,沈夏失踪是大事儿,而且还是靳朝安报的案,上头会重视应该也正常,她点了点头。


    “东西不要乱用,给你是防身的,迫不得已要用到的话,记住一个小时后才会见效,还有,明晚行动有警察部署,你最好不要出现。”


    “别跟北城警察局合作,我怀疑他们和靳朝安有勾结。”


    “明白。”明晚是厅里直接部署,云歌本来就是他们的重点监督对象,如果真的出现“人口拐卖”“偷渡”这类案件,不管背后的保护伞是谁,绝不姑息,哪怕和港城有势力渗透,也要追究到底。


    万叔在北省公安厅的这个朋友,是早年两地联合执法时建立的深厚友谊,交情很深,值得信任。


    庄灿离开。


    ……


    早上八点,靳朝安准时来沈家接庄灿。


    庄灿昨晚很晚回来,只睡了四五个小时,本来困的要死,孙幼蓉在楼下喊她,她一下楼,看到端坐在沙发上的靳朝安,眼睛突然就亮了。


    哟,今天打扮的够阳光的呀。


    靳朝安难得穿了一身浅色系的运动服,刘海也软啪啪地垂在眼前,看起来奶奶的,乖乖的,像参加完变形计回来似的,整个人柔和了好几个度。


    “才起?”他站起来,也不在乎旁人的目光,朝她递出手。


    庄灿更不在乎,立刻搂上他的胳膊,亲昵地贴了贴,“想到今天要和你出去玩?????就失眠了,三点才睡着。”


    说着打了个呵欠,转身快速上楼,“你等我呀,我很快收拾好。”


    楼下,靳朝安和沈孙二人坐了一会儿,他等庄灿,沈兴德和他聊的自然也是灿灿的事,多数是些在公司的表现,以夸奖为主。


    孙幼蓉在一旁笑的劲儿劲儿的,心里却气的要疯。


    庄灿很快收拾完下楼。


    不过也有九点出头了,看来没有好好去吃顿早餐的时间了。


    一上车,靳朝安就递给她一只手提袋,里面是个四方形的牛皮纸盒。


    “什么啊?”还有香喷喷的味道,其实庄灿已经猜出来了,“你给我带早点啦?”


    “不是想吃?”


    庄灿拆开一看,果然,是她做梦都想吃的那家网红水煎包,可惜每天排队的人都太多太多了,不过她可从没跟他说过,她只在微博上抱怨过几句。


    “你还偷看我微博?”


    “是。”靳朝安抽出湿巾,给她擦了擦小手,又把袖子给她挽好,“吃吧。”


    “你不吃?”


    “吃过了。”


    庄灿忍不住,俯身过去飞速亲了他一口,就亲在他下巴那里,他今天连胡渣都剃的干干净净,身上还有沐浴露的味道,真清爽。


    “你真好。”庄灿转过身来开动,她真的要馋死了。


    靳朝安看她吃了一会儿,便回过头,抽出本杂志看,半个小时后,到达游乐园。


    昨天,庄灿已经跟游乐园的经理打好了招呼,她今天有个特别安排,晚上的时候,得需要用一下游乐园的场地,这事是延悦帮她联系的,到时候还得有延悦的活。


    但她怎么会想到,这游乐园是秦家的,里面也有靳朝安的股份,庄灿和延悦的那点小伎俩,早就有人汇报给了靳朝安。


    但他没有拆穿她们。


    今天赶上周末,人很多,不过庄灿早就从官网买了“一卡通”,贵是贵了点,不过可以免排队,就很不错,兑换好手环,绑在手腕上,庄灿捉着他的大手和她的并在一起,举起来对着天空拍了张照。


    “做vlog用~”


    放下手时,靳朝安却没有放开她,反而和她十指交握,牵着她进了安检。


    ……


    俩人疯玩了一上午,各种刺激的项目几乎都坐了一遍,庄灿全程土拨鼠尖叫,靳朝安则淡定的很,偶尔还嫌弃地看她两眼。


    不过,他今天真的很乖,很温顺,诺大的游乐园,庄灿拉着他在熙熙攘攘的欢笑声里穿梭,她拉着他去哪,他就跟去哪,她指了指哪个游乐项目,他就跟她一起去玩哪个项目,好像今天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给他过生日,而是为了哄她,为了陪她玩尽兴一样。


    坐过山车的时候,庄灿执意要坐在尾巴上,她说尾巴的那个位置最刺激,尤其是到车头向下即将俯冲的时候,会停顿几秒,正好是尾巴的那个位置处在顶点上!


    本来想坐前排的靳朝安,又特地出卖色相和已经坐在最后排的两个小女孩换了个座。


    结果快到顶点的时候,庄灿突然抓着他的手,哇哇哇地叫了起来,嘴里一直念叨着“怕怕怕怕怕怕。”


    靳朝安回握住她的手,两个人死死抓在一起,过山车越爬越高,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四周是尖叫,可所有的一切,靳朝安仿佛都听不到,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从未,从未如此激荡过。


    停在顶点的那五秒。


    他转身轻唤她一声,“灿灿。”


    本以为她听不到,可偏这时,她因害怕,正偏过头来看他,她看到他喊她名字的唇型,朝他大声吼,“怎么啦!”


    在倒数第三秒的时候,他开口问,“你爱我么?”


    可这四个字,整用了两秒。


    庄灿的尖叫声代替了回答,下来以后,靳朝安的手腕都被她抓得通红。


    她不停地吐槽这过山车九曲十八弯的破设计,刚刚在空中的那个问题,自然也就被遗忘。


    俩人一直玩到晚上,游乐园亮起了灯光,美轮美奂,庄灿最喜欢的就是游乐园晚上的灯光,灯光一亮,梦幻好像就能成为现实,白天她只是游客,晚上她可以任性地做一回公主。


    这公主,她小时候从未做过。


    庄灿在旋转木马上朝靳朝安挥手,靳朝安没坐,庄灿让他在下面用手机帮她拍段小视频,作为vlog的素材。


    靳朝安双手举着她的手机,拍了两段后,又拿出自己的手机,对着她拍了两张照片。


    坐完旋转木马,基本上想玩的也就都玩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个摩天轮还没有坐。


    庄灿渴了,她去买水,叫靳朝安在原地等她,不要乱跑,靳朝安在蘑菇屋旁的蘑菇椅子上坐下,看着庄灿的身影跑远,等人从他的视线彻底消失后,才有些不舍地收回目光。


    “出来吧。”


    他话音刚落,延良就不知从哪里闪了出来,来到靳朝安面前。


    今天的安保都是延良负责的,今日入园的人流量其实也刻意控制了在平时的一半,靳朝安出行,怎么可能真的一点安保措施都不做?庄灿看到的,只不过是靳朝安想让她看到的而已。


    庄灿去买水的时间很短,所以延良长话短说,他汇报的时候,靳舒宁的微信正好进来,靳朝安划开手机,看到了生日快乐这四个字。


    靳舒宁随后问,“今天怎么没回家。”


    为他准备的生日蛋糕还摆在桌子上。


    他本来不想回的,最后还是告诉她,“和庄灿在一起。”


    随后,他又打了几个字,“灿灿给我过生日。”


    发送完,便把手机塞进了口袋。


    ……


    这边,庄灿和延悦提前约好了八点在大摆锤旁碰头。


    延悦手里提着一只大袋子,鼓鼓囊囊的,早就在大摆锤下面等她了。


    头顶有尖叫,还有机器摆动发出的声响,延悦听着浑身直打哆嗦。


    庄灿突然从她背后吓了她一下。


    延悦:“哎呀我的妈呀!”


    庄灿哈哈笑,“没看出你这么胆小的。”她记得第一次见到延悦时,跟她过招的样子挺猛的。


    延悦很快恢复神色,“我这不是胆小,是心虚,背着三哥做事头一次。”


    庄灿哼了一声,“东西准备好了?”


    “都在这了。”延悦指了指脚下的麻袋。


    庄灿扒开看了看,里面都是一个一个的led小夜灯,大概有几百个。


    “我们大概八点半的时候去坐摩天轮,估计九点升到顶点,所在在九点之前,这些小夜灯务必要按照我设计的样子摆好,知道不?”


    “放心,包在我身上。”


    庄灿挑了下延悦的下巴,故意逗她,“放心啦,我今天一定让你三哥过开心!”


    ……


    庄灿回来的时候,顺手买了两瓶水,自己先喝掉半瓶。


    靳朝安还坐在蘑菇屋旁等她,他安安静静地坐着,大长腿交叠在一起,后背倚着一颗小小的蘑菇,此刻,他正微微抬头,看着头顶的月亮,整个人就真的很有氛围,很好看,也很有一股清风朗月的气质。


    平时是心狠手辣的大佬,此刻却像个乖乖奶奶的小书生,这种极致的反差实在太诱人,庄灿忍不住想亲他,于是开始小跑,尽头游行的花车正好开过来,庄灿跑到靳朝安身边时,靳朝安忽然一把捉住她的手。


    花车经过他们身边,人流也涌了过来,把他们挤在拥挤的人群里。


    靳朝安抬起双手,捂住了她的耳朵,他动了动嘴唇,在花车上的花瓣洒向人群的那一刻,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八点四十,庄灿和靳朝安准时登上摩天轮。


    庄灿一直在低头看表,偶尔向下张望,她动来动去,摩天轮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在看什么?”靳朝安刚要回头,庄灿就像个袋鼠一样从对面扑了过来,摩天轮登时发出“吱——”的一声,因着一侧突然多出一个人的重量,摩天轮失去重心,几乎呈60度角歪了过去。


    靳朝安怕她摔到,紧紧把她抱在怀里,刚刚实在也太吓人,庄灿虽然怕,但更怕被靳朝安发现身后的“秘密”,还没到顶点,现在还不能让他看见。


    “鲁莽。”他批评她。


    但是,却没有松开怀抱,摩天轮也依然歪在那个竟然心惊胆战的角度。


    两个不怕死的狠人。


    庄灿窝在他怀里,露出小脸,摩天轮正咯吱咯吱地往上升,这声音听起来比刚刚更吃力了,她对“鲁莽”这两个字表示不满,而她表示不满的方式就是——亲他,她在花车前就想亲了。


    她闭着眼去亲他的下巴,又伸出一点点粉嫩的小舌尖,去蹭他的唇,而他的唇瓣始终没有张开。


    庄灿撬不开,好生气,舌头都酸了,她睁开眼,便看到靳朝安有些隐忍地拨开她的头。


    “别弄。”他想克制。


    “我就弄。”而她在放肆。


    靳朝安抬手卡住她的下巴,他眼底是忍耐的红痕,“想让我在摩天轮上操''你?”


    “可以呀。”


    “我不开玩笑。”


    “我也没有。”


    靳朝安静静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两秒,每次?????蓄谋勾''引的时候,她的双眸就显得格外灵动,像磁石一般吸引着他,冷血如他,也躲不过一次次的破防。


    他胸腔起伏的速度渐渐急促,靳朝安的手放在她后背拉链的时候,摩天轮正好升至顶点,庄灿透过他身后的玻璃,看到下面终于亮起了夜灯。


    她立刻捉住他的手,不让他再继续。


    “怎么?”靳朝安看她。


    “我反悔了!”其实刚刚庄灿是为了拖延时间,才故意那么说的,她才不要在摩天轮上做''爱好不好,那也太抓马了!


    不等他再次开口,庄灿就捂住了他的眼,“你先把眼睛闭上。”


    她转过他的身子,把手放下,和他一起看向下面。


    整座游乐园灯火璀璨,而就在摩天轮下面的姻缘桥上,此刻正散发着萤火般的光芒。


    那上面摆着一排黄色光晕的小夜灯,那些小夜灯用造型拼成了一行字,而那行字此刻正清晰地映入了他眼中。


    “最爱的你,生日快乐。”


    左下角还摆了一个“安”字,一个“灿”字,中间有个桃心在闪烁。


    其实挺俗的,但是庄灿觉得浪漫,浪漫得不要不要的。


    从摩天轮俯身望下去,那样的告白,好像敢以天地为证,在向全世界宣告她的真心。


    “哇,这是谁过生日呀,好幸福哟,好浪漫哟,好——”


    庄灿后颈猛地一紧,是靳朝安冰凉的大手将她按在玻璃上,摩天轮顿时跟着剧烈地晃了三晃。


    这次庄灿是真的腿软了,而靳朝安却疯了似的,毫不在意,他在她身后,单腿跪地,俯下身子,将她耳朵拉至他唇边,一字一句地对她说——


    “反悔也来不及了。”


    ……


    结束之后,他的声音在她红的似要滴血的耳蜗轻颤,“最爱?”


    他滚烫的怀中,已经溃败到凌乱不堪,双眸涣散毫无焦距的女人,只机械性地张了张嘴,那心里的声音便毫无意识地从他吻过的地方轻轻地,轻轻地溜了出来……


    软软的,像棉花糖一样的两个字——


    “最爱。”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的鼓励,虽然我没有一一回复,但是你们的每一条我都看了好多遍。


    我会尽快调整好,也会按着大纲认真写下去,不会敷衍烂尾的。


    今天过节,多更一些,祝大家节日快乐。


    (挺喜欢这章的,嘿嘿)


    第64章 拨乱反正篇


    今晚, 庄灿没有回家,靳朝安抱着她从车上下来,进了庄灿事先订好的酒店。


    庄灿告诉靳朝安, 今晚是只属于他们两个的二人世界,她不想有任何人打扰,靳朝安在她眉心处亲了亲, 便侧身叫彭晋离开, 明早再过来接他。


    进了房间, 靳朝安就把她顶在衣柜前, 双手捧着她的脸,忘我地接吻。


    吻着,吻着,庄灿便把手抵在他胸膛, “先去洗澡。”


    “好。”


    “我先。”庄灿神神秘秘地看他一眼,靳朝安扯掉领带,缠了缠放在一边, 他开始解扣子, “好。”


    庄灿临进洗手间前,余光瞥了眼墙上的钟表。


    她洗完澡出来时,靳朝安正从落地窗转过身, 挂掉手中的电话, 不动声色地放到一旁的写字桌上。


    庄灿穿着一套黑色蕾丝边的性''感睡衣, 她双手捧着小脸,一副害臊的模样,白里透红的皮肤上还挂着水珠, 小步蹭到他身边时, 还可以闻到一股淡淡的, 不是很浓郁的香水味。


    靳朝安把眸光从她全身收回时,那双深不见底的双眸深处,此刻,正酝酿着滔天的骇浪。


    脑海里,响起元空方丈的声音。


    “何为色戒?”


    “心有节制,不可过度,乃为色戒。”


    呵呵,靳朝安轻轻哼笑两声。


    去他妈的。


    他抗起庄灿,快走两步,直接将她扔在了床上。


    ……


    庄灿浑身发痛、发酸、发胀,但她还是强迫自己睁开了眼,昏暗中,她转过身,轻轻推了推身边的男人,男人闭眼熟睡的表情,是餍足过后的疲惫,可即便如此,依然消减不下他眉眼的秀气。


    真好看。


    庄灿贴向他,忍不住亲了亲他的额头,鼻尖,嘴巴,又给他擦了擦脸上未褪的汗,最后,她用双手捧着他的脸,说了句“生日快乐。”


    她知道他听不到,她身上的香水是一种特制的安神香,吸入一小时后,就可让人陷入深度睡眠,几乎相当于麻药的功效,时效为六个小时,庄灿提前吃了解药,所以才没有中招。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整,庄灿立刻从床上赤''裸着爬起来,把挂在脚腕上的,早已被撕扯得破破烂烂的情''趣内''衣扔掉,随后穿上提前准备好的夜行衣,戴上渔夫帽和口罩,悄悄地溜出了房间。


    博威在酒店外接应她,庄灿一上车,就对博威说,“酒店监控你能处理?我怕他以后会查到。”


    “没问题。”正好这家酒店是博威一个兄弟投资的。


    “好,我们走。”


    不是庄灿不信任警察,而是她不放心。


    有些事,北城这边的警察并不知情,这次行动,理由也只是因为有人举报港口涉嫌偷渡,她心里还有好多谜团没有解开,还有好多无法说出口的秘密亟待寻找答案。


    今日港口风平浪静,庄灿到了以后,才发现他们来到的这个码头的名字很是耳熟——东疆码头。


    码头上的工作还在正常运行,有一批贴着封条的货箱正往货船上搬运,博威提前买通了一个小弟,谎称和庄灿是约会的小情侣,想来码头逛一逛。


    小弟让他俩不要乱跑,还有点嫌弃地看了他俩一眼,现在的码头可不浪漫,都是大型无人自动设备,到处是传感器和摄像头监控,很多机器都是自动作业,实际陌生人进来很危险,很容易出事故,不过小弟可管不着他们,反正有钱不赚是傻子,只告诉他们不要乱跑,出了事他概不负责。


    他临走的时候,还小声说了句“真能作”,庄灿和博威互相看了一眼。


    博威带来的人也埋伏在港口附近,以防万一。


    庄灿看了看时间,眼看就到十二点,不知道警察是不是已经部署好了,她很紧张,甚至手心都有些冒汗,可她看着风平浪静的码头,心里一种异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就在这时,博威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接起电话后,脸色一变。


    庄灿:“怎么了?”


    “那女孩跑了。”


    他话音刚落,仓库那边便传来一声枪响,紧接着警笛声响彻整个夜空,与此同时博威的电话也再次响起。


    “威哥不好了!大杨受伤了!”


    声音很大,庄灿也听到了,她迅速推了博威一把,“你快去看你兄弟,别管我,注意安全!”


    博威是真的紧张兄弟,他把兄弟们带来,只是为了保护庄灿,没想到会有人受伤,现下他额头冒汗,有些慌乱地点了点头,“我去看看情况,你也快撤,一会儿路边集合!”


    “明白。”博威一走,庄灿压了压帽子,也打算撤。


    可那边的枪声突然密集起来,庄灿不知道枪是警察开的,还是别人,但如果是警察,博威的兄弟应该不会受伤。


    所以是有其它势力在和警察交火,把博威的人也打伤了,难道是辉叔的人?


    她有一种十分强烈的不安的预感,总觉得那边出了什么乱子。


    如果警察最终没有成功救出那些女孩,一旦她们被带到港城……


    不,她费了这么大的力气,不能就这么功亏一篑,她一定要留下证据!


    庄灿抬手扫了眼手腕上的机械表,表盘上隐藏着一只针孔摄像头,她随后握紧拳头,把口罩向下一拉,让自己喘了喘气。


    海面上的冷风迎面扑来,庄灿深呼一口气,把口罩重新拉回下巴上,她左右看了看,等无人时,便沿着指示牌一路向仓储区摸去。


    越靠近,警笛声越清晰,庄灿甚至还听到救护车的声音,和各种脚步声混在一起,她眉心一紧,这时前面突然跑过来一个男人,男人鬼鬼祟祟地捂着手机,正匆匆忙忙地往一处赶。


    庄灿迅速闪到集装箱背后,男人经过她身边时,庄灿隐约从他口中听到“女孩、逃跑”之类的字眼,她心下一紧,立刻掉头跟上那个男人。


    不知跟了多久,身后的警笛声几乎已经听不到了,庄灿突然察觉出有些不对,稍一走神的功夫,那男人就不见了。


    就在这时,头顶的大灯突然亮了,刺眼的灯光从高高的四角打落下来,如白昼一般明亮。


    庄灿下意识抬起胳膊挡住眼睛,她像个木头人一样定在那里,根本来不及反应,身后便有人大喊一声——“在这儿!”


    几乎话音刚落,一颗子弹便擦着她的耳朵飞了过去!


    “卧槽!”旁边正好有辆货车,庄灿秒速滚进车底,几乎是连爬带滚,子弹筛子一样打在车厢,砰砰砰砰,眼看脚步声逼近,庄灿迅速匍匐到另一边,刚从车底钻出来,一抬头,就撞在一个男小伙身上。


    那小伙刚要喊?????人,庄灿便把口罩一把拽下,帽子摘掉,长发忽如瀑布般散了下来,她对他咧嘴一笑,小伙顿时傻了,呆愣愣地盯着眼前的大美女,就在这时,庄灿抡起拳头,照着小伙的脑门狠狠给他来了一拳,小伙顿了昏了过去。


    庄灿迅速往回跑,跑着跑着看到一个出口,她刚要冲过去,可就在这时,脚步声突然从四面八方拢了过来,他听到有人拿着对讲机说话,那声音很急,“上头有令,千万不能叫人跑了,再跑一个拿咱们是问!只要见着人,不管是活是死都要带回来,必要时候可以——”


    后面没再说,但庄灿知道是什么意思,必要时候可以灭口。


    眼看出口大门自动上了锁,庄灿倒吸一口冷气。


    看来,又有女孩逃了出去,她还纳闷这些人怎么无缘无故就对她开枪,原来是把她当成逃跑的女孩了?


    所以警察并没有救出那些女孩,而是被他们转移了?转移途中,又有人趁乱跑了,他们怕这女孩被警察找到,所以要抓她灭口?


    庄灿不敢再动,慢慢挪着脚步,躲进了就近的仓库内,里面黑漆漆一片,她小心翼翼地往身后的货箱上贴……身上的冷汗哗哗地往下落,前胸后背早就已经湿透了。


    可这时,头顶上方也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而且那声音正朝她迅速逼近。


    靠!前有狼,后有虎,头顶还有人搞偷袭,庄灿寻思自己应该是逃不掉了,愣逃搞不好就得吃枪子,她在激烈地思考,如果束手就擒,最坏的结果是给她一枪,但如果没有杀她,反而把她抓了跟那些女孩关在一块……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把她逼到这一步,不如就放手博一博。


    庄灿打好主意,正准备投降,她把口罩帽子全都扯掉,刚要出声,头上的顶棚便被一脚踢穿,踢出一个巨大的窟窿,一道矫健的黑影从上面翻了下来,快稳狠地落在庄灿身后。


    嘴巴随后便被一双大手从后面死死捂住,庄灿瞪大眼睛,她看不到身后的人,可却闻到了一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香水味。


    靳朝安抱着她转了个身,把自己的身子挡在外面,动作一气呵成,半点不拖泥带水,两个人从过道直接冲了过去,冲到后门的时候,那拨人正好从前门追了进来,看见他们,登时齐刷刷地举起了枪。


    庄灿的头被靳朝安死死按在胸膛,她整个人都被他的身体护在里面,砰砰砰砰的子弹落在四周的钢管上,溅出噼里啪啦的火星子,靳朝安一手扣住她的头,同时转过身去,举起了右手。


    他一边开枪,一边挟着庄灿步步后退,退出仓库后门的时候,一辆车子飞速冲了过来,延良推开车门大喊一声,“三哥!”


    靳朝安迅速把庄灿塞进后座,庄灿进到车里的瞬间,靳朝安的身子微的晃了下。


    他立刻撑住身子,转身,朝着身后疯狂补了几枪,随后上车。


    车门砰的一声被甩上,延良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


    延良的车子开得飞快。


    一路上,靳朝安都没有说话,甚至一眼都没有看她,那种阴冷恐怖的气场,让庄灿第一次体会到了延悦说过的话。


    她曾经说,三哥从没真正生过她的气,等他真正生她气的时候,她就会知道是什么样子了。


    庄灿知道了。


    她甚至不敢看他,不知道靳朝安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他不是被她迷晕了么?这样的话,难道她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庄灿不敢再想,这一刻,她甚至有些慌,心虚得不敢抬头……


    前方变灯,车子一个急刹,靳朝安突然捂住肩膀,猛地咳了两声。


    庄灿偷偷看了他一眼,车厢昏暗,她看不清他的脸,但能感觉到他整个身体都是紧绷着的,甚至还能闻到一点奇怪的味道……


    那味道好像是……她目光下意识下移,正好靳朝安把手从肩膀收回,落下来的瞬间,借由车窗外的路灯,庄灿赫然看到他手心摊开的血迹。


    她心里一惊,再次看向他肩膀,这才发现,他右肩那里,早已晕染成一片很深很深的暗红色。


    因着他今天穿的是黑色系的衣服,外加此刻又是深夜,车里本来就是模模糊糊的,所以一开始她根本没有发现。


    庄灿下意识捂住嘴巴,震惊地看向他,细碎的声音从指缝颤颤地泄了出来,“你……你流血了……”


    靳朝安嘴唇煞白,紧紧抿着,他闭着眼,一个字都没有回她,庄灿去摸他的手,被他一把甩开。


    胳膊摔在靠背上,那里还放着把枪,枪柄黏糊糊的,上面都是血。


    庄灿发现那是一把麻醉''枪,上面还有正规射击场的标志。


    可他中的确是实打实的子弹。


    前排的延良听着后面的动静,透过后视镜,敏感的他,一眼就看到了三哥受伤的肩膀,他手一抖,方向盘差点从手里滑了出去。


    “三哥!您受伤了!?”车子也跟着晃了下。


    庄灿回过神来儿,立刻朝延良大喊,“你三哥流了好多血!去医院!快去医院!!”


    延良平时只听三哥的话,但这会儿,又有什么比三哥的命更重要呢?他手里的方向盘一打,就要掉头,可就在这时,靳朝安突然睁开眼,朝着延良吼了一声,“回景园!”


    “什么?”庄灿觉得他疯了,知道他有气,不想理她,她只好全力劝说延良,“还犹豫什么?你三哥不把自己当回事,你也糊涂吗?他中的是子弹,是子弹!去医院,马上,立刻!”


    靳朝安猩红着眼,他额头暴汗,头发都粘在了鬓角,见延良犹豫,他一拳捣在椅背上,咬牙命令他,“快。”


    庄灿猛地扭过头,她不敢碰他胳膊,只能握住他的手,她瞬间泪如泉涌,“你中子弹了,中子弹了知道吗!先去医院吧,不然去齐优那也行,求你了,求你了,行吗?”


    冰冷黏腻的大手从她掌心冷漠地抽走,靳朝安重新闭上眼,车子已经重新开上了回景园的高速。


    ……


    延悦先是听到可乐的叫声,才从房间急忙忙地跑了出来,印象里,可乐从来没有叫得这么疯狂过。


    她刚一跑到客厅,就见延良正架着三哥的胳膊,急慌慌地往楼上走,庄灿一脸惨白地跟在后面。


    延悦还没反应过来,靳朝安便突然扶住拉杆,转过身来吩咐延悦,“十分钟之内务必清理干净。”


    延悦顺着三哥的目光低下头,登时一脑门冷汗,地板上,从门口蔓延至楼梯,这长长的一路全是血迹。


    楼上,延良把靳朝安扶到床上,靳朝安卷起床单放在嘴边,用牙死死咬住,撕拉一声扯下一块布料,在延良的帮助下迅速做了个简单的包扎,这一切几乎只用了几秒钟,快到庄灿还来不及伸手帮忙,靳朝安就已经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延良蹲在地上迅速将地板收拾好,血迹擦干净,听到院子里传来汽车的声音,他立刻跑到窗前,“来了三哥!”


    “出去拦。”


    延良就要走,靳朝安又喊住他,“帘子拉上。”


    窗帘迅速被拉严。


    延良出去后,靳朝安突然掀开被子朝她吼道,“滚进来!”


    他嘴唇已经毫无血色,脖子、额头,全是暴汗,可即便如此,每一处紧绷的肌肉线条,无不彰显着他的果决、冷酷和刚毅。


    楼下传来延良的声音,那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匆匆的脚步声——“大小姐!三哥已经睡了,您有什么事请明天再说!”


    庄灿一个激灵,迅速翻上了床,翻上床的那一刻,被子落下,将他们两个裹在一起。


    靳朝安忍着痛,抬起胳膊迅速将她扒''光,衣服全都丢在被子上,他看向她时,和平时全然不同,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欲,庄灿像个机器人一样任他摆弄,最后,在房门被拧开的那一刻,靳朝安猛地扣住她的脖子,狠狠吻了上去。


    靳舒宁推开门,庄灿配合地“啊——”了一声,便迅速将脸埋进被子里,那被子里,血腥味越来越浓郁,庄灿的眼泪无声落了下来,被子外,靳朝安不耐烦地抬起头,因着房间昏暗,靳舒宁并看不清他的脸。


    “有病?大半夜乱闯?”


    “我不知道灿灿在你这,还以为她回沈家了,抱歉抱歉。”


    靳舒宁也明显愣了一下,刚刚那个声音确实是庄灿,她看清了被子上的女士内''裤,立刻转过身,表现出一副尴尬的样子,“给你发信息不回,电话关机,我眼皮跳了一晚上,害怕你出什么事,看见你在家就安心了。”


    “快滚。”


    “知道了。”靳舒宁又顿了顿,有些提示意味地说,“熬夜伤身,时间不早了,你和灿灿也该睡了。”


    “滚。”


    靳舒宁把门甩上。


    楼下,她的专属司机徐鹏朝她迎了过去,“大小姐……”随后给她披上一件披肩。


    “走吧,是我乱想,?????老三好好地在睡觉呢。”靳舒宁给了他个眼神,两个人便往门外走。


    延良延悦送他们到门口。


    临上车的时候,徐鹏眼尖地看到了延良袖口的一点血渍,他不动声色地拉开车门,请靳舒宁坐了进去。


    等车子开出景园,他才开口,“三少受伤了。”


    “什么?”靳舒宁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能回景园,应该是不重,您别太担心。”徐鹏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靳舒宁此刻深拧着眉,问道,“你看清了吗?那女孩是庄灿?”


    徐鹏虽然表面是靳舒宁的司机,实际是那位派来北城,协助她“工作”的,甚至从另一种意义来说,是监视她“工作”的。


    刚刚在码头,徐鹏也在。


    昨天跑了一个女孩,今天又跑了一个,如此重大事故,他必须亲自去调查,所以到了码头,他第一时间便调取了录像,录像里正好有庄灿和博威进来的那一段。


    “是她,之前我送她去过一次花街,对她印象很深。”就算戴着口罩帽子,他也能认出她,庄灿是个很特别的人,这种特别不仅限于样貌的出众,徐鹏笃定道,“她在查您,大小姐。”


    “看来,她已经发现了码头的秘密,她和警察一起出现,想必那些警察也是她引来的。”徐鹏眯眼道,“我们的人阴差阳错地把她当成了逃跑的女孩,在抓她的时候,被人救走。现在看来,救她的人应该就是三少爷,除了三少爷,还有谁能如此自如又神鬼不觉地出入东疆码头?三少爷知道她在查您,他在包庇她。”


    靳舒宁:“既然如此,她就不能留了。”


    她让徐鹏靠边停车,“我给二叔打个电话。”


    靳长丰刚从警局出来,码头今晚因为涉嫌走私货物被查封,他现在一脑门子官司。


    杜老板的货莫名其妙就被查了,提前一点消息都没收到,他的人也因为持枪袭警被抓了进去,现在码头都被封了。


    靳长丰现在是左右为难,首先码头是他的,如果他证明了自己是不知情的,那就属于渎职;可若是不证明,不仅属于渎职,还可能涉及走私罪,总之怎样都要担责!


    靳舒宁:“二叔,你要帮我,庄灿是警方的人,她在查我,甚至已经查到了云歌头上,云歌的事情绝对不能败露,所以她不能留。”


    “她是警方的人?她是警察?”


    “这个还不确定。”不管是与不是,都不能留,靳舒宁还有份私心,是为了老三,这女人留在老三身边绝对是个祸害,一开始她的直觉果然没错,所以,早一天除掉早一天省心。


    “辉叔本来计划今晚带人出港,幸好警方那边有我们的人,在警察行动前传递了消息过来,我们提前一小时将人转移了。”所以那些女孩并没被警方发现,不过在转移途中,又有一名女孩趁乱跑了,加上昨晚跑的那个,这两个现在还没有找到。


    这是个大隐患。


    “原来如此!”靳长丰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杜老板那些蠢货看见警察来了,以为是来查封他们的,不打自招,自投罗网,直接和警察干了起来,最后持枪罪、袭警罪、走私罪,三罪合一,不仅人进去了,货也给扣了,连带着他也一块倒了大霉。


    说来说去,还是靳舒宁搞的事儿。


    靳长丰本来就对她有意见,十分看不上她装神弄鬼那一套,偏那位还就迷信这个,对她宠爱有加。


    靳舒宁和陈辉的兰花社,在靳长丰看来,简直是一群妖魔乱舞、丧尽天良的疯子,听说他们每隔五年就要给康家弄一次人肉献祭,而且用的还是活体少女的身躯,献给海王爷,保家族永盛不衰……五年前成功弄了一次,算了算,今年又是第五年了。


    “法子我没有,人我可以借你。”之前靳长丰还想留着庄灿,作为掣肘靳朝安的软肋,不过她若真是警方的人,确实也没留着的必要。


    而且靳长丰手里其实已经握有一张王牌了,别看他现在被处处吊打,那是因为他还没把王牌拿出来,等出牌的时机一到,总有他翻身的那一天!


    第65章 拨乱反正篇


    景园。


    等靳舒宁的车一走, 延良便带着齐优冲进了三哥的房间。


    刚刚回景园的路上,延良提前给齐优打了电话,在三哥身边做事的, 都是聪明人,延良不必明说齐优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片刻不敢耽误,提上医药箱, 带上助手便赶了过来, 车子隐藏在景园门口待命, 等见到靳舒宁的车出去, 才立刻开了进来。


    一进来,齐优就和延良配合着把靳朝安肩膀的子弹取了出来,那位置很深,子弹出来的瞬间, 带出血呼啦的一片烂肉。


    靳朝安紧绷着下颌,咬牙发出沉沉的一声闷哼。


    庄灿跪坐在床的一角,裹着被子, 只露出一张惨白的脸, 她亲眼看着靳朝安在不打麻药的情况下,刀子是如何一点点剜进他的肉里,她看到他青筋暴起的手腕死死绞着床单, 她爬过去想握他的手, 想把自己的手给他抓, 可还没碰到他,就被他大手一挥,听他厌恶地对她吐出一个字, “滚。”


    庄灿擦了擦眼泪, “我不滚。”


    刚取完子弹, 最是虚弱的时候,动气更会引起血崩,齐优刚给靳朝安把液输上,准备缝针,他额头也全是汗,是被吓的,他一边准备东西,一边劝庄灿,“先出去吧,老三现在要缝针,缝完必须休息,这个时候就别再跟他顶嘴,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靳朝安闭着眼睛,高耸的眉骨紧绷着,沁着冷汗,能看出他在痛,也在忍,可旁人都以为他忍的是枪口的痛,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痛,到底是哪般。


    延良实在看不下去,就要跪下求庄灿,“三哥现在不想看见你,你就出去吧!你在这,三哥也休息不好,三哥为什么会受伤,别人不知道,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吗?”


    话音刚落,庄灿就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这时靳朝安发出一声猛咳,齐优赶紧俯身查看他伤口,就怕刚刚止住的血这会儿又崩了,靳朝安捂着嘴,对延良道,“别再废话,赶她走。”


    “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靳朝安别过头去。


    “我走,你赶紧缝针吧。”庄灿胡乱擦了把眼泪,她转过身,捡起床上的内裤和胸''罩,延良和齐优也同时背过身去,庄灿穿好衣服,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他背影一眼,“好好休息,我就在楼下等你,你想见我随时喊我。”


    延良过去关门,到底忍不住,喊了她一声。


    庄灿已经走到楼梯口,她回过头,看着延良。


    “你是警察么?”


    “不是。”


    延良并没完全信她,当初她出现在三哥身边本来就很蹊跷,他只想告诉她,“三哥从未做过任何违法之事,你看到的三哥,也不一定是真实的三哥。”


    “不管你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接近三哥,只要有我在,我就不会让你害他。”


    庄灿嘴角扯了扯,“我害他了么?”


    “没有么?三哥这次之所以会受伤,难道不是因为你给他下了药?不然凭三哥的身手和反应,怎么可能会被那些小混混伤到?庄灿小姐,如果你还有良心,就该知道以后怎么对三哥。”


    庄灿苦笑了一下,“还有以后吗?”


    虽然延良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放心,三哥已经栽你手里了,他放不下你了。”


    ……


    庄灿走下楼,延悦立刻迎了过来,她一脸焦急,刚刚想上楼看三哥的时候,也被延良拦住了,延良拦她,肯定是三哥的意思,她不敢贸然上去,只能在楼下等,越等越急,想到三哥受伤的胳膊,心都快跳了出来。


    她一把拉住庄灿的手,“灿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三哥不是从游乐园去酒店了吗?三哥怎么会受伤啊?”


    “别问我,我不知道。”庄灿抽回胳膊,她现在比谁都懵,比谁都乱,不仅乱,还烦,她口干舌燥的,来到餐桌旁倒了满满一大杯水,仰着头,咕咚咕咚咽下去,喝得太猛,流得脖子上都是。


    她也很狼狈。


    喝水的时候,延悦看到她抬起的胳膊上都是划伤——那是庄灿滚到卡车底下的时候蹭伤的。


    延悦看到她受伤,马上要去给她包扎,庄灿说不用,她语气很冷,也有点丧,说完就自顾往后院走,“他若出来,受累喊我一下。”


    她来到了狗舍,把可乐抱在了怀里。


    这一刻,那种极致的心慌才稍稍有了缓解。


    心慌缓解,可难过并没有。


    想到子弹从他的肩膀拉扯出来的瞬间,她眼泪就不知不觉地掉了下来。


    可乐伸出舌头舔她的脸,发出呜呜的声音。


    那声音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悲伤的哭泣。


    庄灿擦擦眼泪,笑了,她双手搂着可乐,盘腿坐在地上,头靠着身后的墙壁,她轻轻地缕着它头顶棕?????黑的毛发,自言自语道,“你爸爸受伤了,你也很难过,对吗?”


    可乐扭头去舔她的手心。


    她手心很烫。


    庄灿看着可乐,心里一阵阵的发酸。


    她不知道靳朝安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明明下了迷香的,他是怎么清醒的?


    这种香除了制香人以外,其他人不可能会有解药,就算能醒,也绝不可能会动,想要如此短的时间解除身体的麻痹,除非给自己来上一刀。


    不过,不管他是怎么醒的,这还不是最让她心慌,庄灿其实最慌的是——他是怎么知道她在码头的?


    难道她所做的一切,他都一清二楚。


    庄灿想了想,给博威打了个电话,他兄弟怎么在码头受伤了,也是个谜。


    打电话前,她收到了那个网吧青年发来的信息。


    三个字——“空城计”


    庄灿看完点了删除。


    所以,警察确实没有救出那些女孩,她们被提前转移了。


    但她不知道,警察虽然没有救出那些女孩,却阴差阳错地查获了一批走私货物,港口上的交火,也是因着这批货物产生的。


    博威的兄弟就是在这时候受到牵连。


    可真算乌龙到家了。


    博威接通电话,“老大,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你呢?你兄弟没事吧?”


    “进医院俩,进局子三,我没事。”


    “对不起。”庄灿有点自责,“你放心,你兄弟没犯法,我会想办法救他们出来的。”这事儿,她决定找万叔帮忙了。


    “算了,动枪了,被警察抓个正着,持枪罪怎么也得拘一阵。”


    博威倒没再纠结这个,反而是医院那个女孩,“我的人没看住,让她跑了,这事儿是我没办好,你放心,我会追查到底的。”


    医院里的女孩跑了,码头上的女孩也被转移了,是转移到了别的地方,还是已经出了北城,这些都不得而知。


    庄灿只知道一点,线索断了。


    挂了电话,庄灿就有点发呆。


    外面天边泛起鱼肚,天快濛濛亮的时候,庄灿才抱着可乐,在狗窝里稍微眯了一会儿。


    ……


    后半夜,齐优和延良一直在楼上守着靳朝安。


    缝完针后,他就睡了过去,也是体力不支,有点昏迷。


    齐优怕他发烧,时刻注意着他的体温。


    好在到天亮没出现什么异常。


    照顾人这种事,延良一个大老粗,肯定做不细致,这活最后还得是延悦干。


    延悦的手软软的,很明显是双女人手,刚一碰到三哥的额头,靳朝安就迷迷糊糊地说了句走开……


    吓得延悦赶紧退到一边,只得把毛巾再次递给延良。


    延悦也就是慌了那么一瞬,很快就明白过来,其实他们三个都知道这句“走开”,到底说的是谁。


    延悦不禁想,三哥都迷糊成这样了,脑子里不断想着的人,还是灿灿。


    他说走开的时候,语气不是平时命令他们那般的冷硬,反而带了一点委屈,一点……那感觉延悦无法形容,就总觉得三哥这句走开,不是真的想让她走开。


    她大着胆子,提议把灿灿喊上来,照顾三哥,可遭到了延良和齐优的一致否决,尤其是延良,简直气到跳脚,“不行!三哥不想见那女人!绝对不可以!”


    他们两个大男人,都是直男脑子,没有延悦敏感,也没有延悦心细,三哥嘴上说走开,他们听到耳朵里,那就真的是走开,何止是走开,简直是滚,是滚开,话都说到这份了,延悦自然不敢再还嘴,毕竟她也只是揣摩,就只好站在延良身边,辅助他一起照顾三哥。


    躺了整整两天,靳朝安才算彻底清醒过来。


    他一醒,就把彭晋喊了过来,最近两天是彭晋在处理公司的事,有个很重要的会他都没去参加,他不放心,要彭晋把最近两天的情况一一汇报给他。


    延悦给三哥换药,换药时,齐优查看了下他的伤口,“愈合得还不错,不过还是得多休息,伤筋动骨还一百天了,你这何止是伤筋动骨这么简单。”


    言外之意,是让他不要这么拼,一醒了就开始工作,不要命了么?


    靳朝安懒得听他讲,“有快针么?能打就都打上吧。”


    齐优的“快针”,都是那种超强的特效药,一针下去很快能见到效果,但副作用也是极大的,不是极特殊的情况,一般不会拿出来。


    以前在Y国,他是迫不得已,被逼着给那些出任务受伤的人用,但他好歹是个医生,有自己的底线,自从靳朝安回国,把他从组织里一起带了出来,他就发誓要慢慢赎罪,他的私人诊所,多半都是不收钱的,接收的都是社会上的孤苦病患,这事儿,除了靳朝安知道,别人都不知道。


    知道了一定会曝光,靳朝安在有意隐瞒,医院是他投资的,间接来说,那些病患也是他资助的。


    “没有,早没有了。”齐优把液挂好,回头嘱咐他,“老老实实养伤,别想没用的,你也不年轻了,别不把身子当回事儿。”


    靳朝安根本没有听进去,他盯着手背上的那枚医用胶布,已经入了神。


    延悦在身旁喊他,“三哥,三哥。”


    靳朝安回过神来。


    “喝点粥吧。”


    靳朝安喝完,便叫延良延悦和彭晋都下去了。


    唯独留了齐优一个。


    “去看看吧。”他躺下后,慢慢说了几个字。


    声音很哑。


    “什么?”齐优不懂。


    靳朝安没有立刻回他,他小心避开伤口,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看着窗外虚虚浮浮的日光。


    半晌,闭上了眼,才轻轻开口——


    “她也受伤了。”


    第66章 拨乱反正篇


    齐优从楼上下来, 看了看庄灿的伤口,基本上都是些皮外伤,问题不大。


    有些都自动愈合了, 但他还是给她开了点涂的药膏,和口服的消炎药。


    庄灿根本也不在意自己,这两天, 她一直守在楼下, 半步都没离开, 看着延良延悦匆匆忙忙地上楼下楼, 她也没有过去添乱,就是一颗心总是揪着。


    问延悦,延悦也啥都不懂,就只说三哥有点昏迷, 现下终于见到齐优,她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声音很急, “他怎么样了?!”


    齐优仔细观察她的表情, 看她是不是演的。


    但可惜他瞧不出来,不过不管是不是演的,他都不会把她的反应告诉靳朝安。


    他如实答, “目前看, 恢复的还行。”


    “还行是什么意思?”


    齐优看着她, 突然朝她笑了一下,他没再回她,只低头默默收拾好医药箱。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 头也没回地对她说, “你的伤可大可小, 记得按时吃药。”


    庄灿快走两步,抬头问他,“是他让你下来的吗?”


    齐优想了想,说,“是我自己下来的,那天你换衣服的时候,我不小心看到你胳膊上的擦伤。”


    庄灿:“我能上去看看他吗?”


    “他应该不想见你。”


    说完这句,齐优就回到了房间。


    延悦把庄灿拉回餐厅,要她吃点饭,这几天她也没怎么吃,一个都已经这样了,另一个说什么也不能再病倒。


    至于三哥为什么受伤,原因她也没有再问。


    庄灿吃了几口,实在没什么胃口,最后强迫自己喝了两瓶牛奶。


    喝完,延悦让她回房间躺会,她不去,就那么在楼下坐着,正对着楼梯的方向,等靳朝安。


    又过了一天,中午的时候,庄灿正在餐桌旁埋头趴着,楼上忽然传来脚步声。


    她猛地抬头,就看到靳朝安从楼上走下来。


    他脸色很苍白,穿着灰色格纹西装,领带也打好了,估计是为了显气色,特地搭了条橘色的条纹领带,头发也梳理好,看样子是要去公司。


    延良和齐优都在身后跟着他。


    他下楼梯时,走的很慢,可即便如此,也一眼没有给到她。


    庄灿下意识去看他肩膀,可惜隔着衣服,什么也看不出来。


    可看到他那张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时,鼻子还是忍不住酸了一下。


    他本来就白,这下更跟个面袋子似的了。


    她扶着桌沿,向前走了两步。


    舔舔干涩的嘴唇,刚说了一个“你……”


    靳朝安就擦着她的肩膀走了过去。


    走过去的那一瞬,庄灿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陌生的寒气。


    “你去哪?”她朝他大喊。


    彭晋的车已经开了进来,延良小跑两步上前给三哥拉开车门,靳朝安弯腰钻进车里,车门很快关上。


    庄灿追了出来,可惜隔着防窥屏的车窗,已经看不到他的脸。


    她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就那么赤脚踩在冰凉的瓷砖上。


    “开车吧。”


    靳朝安一手撑着头,闭眼靠在了身后的椅背上。


    车子开向大门,庄灿的声音还在尾巴后面追着传来,“我哪儿也不去!就在家里等你!我解释给你听!你听到了吗靳朝安!”


    等车尾灯都看不到了,庄灿还在院子里呼哧呼哧地喘大气。


    延悦赶紧把拖鞋给她送过来。


    庄灿说到做到,这一天,她真的哪儿也没去,就一直在景园等着。?????


    公司那边请了几天假,沈家那边,她却连借口都懒得找,不回就不回吧,本来也没真把那当家。


    她心里编了个故事,就是不知道靳朝安会不会信。


    不管他信和不信,庄灿都必须要把这件事圆过去,只要逻辑上没问题,他不信也得信,至于感情上的裂痕,只能日后慢慢修补。


    ……


    晚上十点,靳朝安还在万清,埋头处理文件。


    如此拼命,一旁的苏秘书都有些看不下去。


    “靳总,您该歇歇了,都十点了……”


    靳朝安抬手扫了眼腕表,“嗯”了一声,“你歇吧。”


    “您……”


    “出去。”


    苏秘书闻言赶紧撤。


    走到门口,给彭晋使了个眼色,“脸色很差。”


    彭晋担心三哥的身体,又想到齐优再三的叮嘱,要三哥一定要多休息,于是大着胆子推门走了进来。


    好在靳朝安没有责怪他,但实际,也没有搭理他。


    他始终低头翻阅着手中的文件。


    彭晋眼尖,瞧见三哥身后的窗户还开着一条缝,赶紧过去关严了。


    入秋前的昼夜温差都大,三哥现在身上还有伤,最是受不得寒。


    想了想,又把三哥手边的保温壶里的热水倒满了。


    靳朝安这才抬头看他一眼,“你怎么来了。”


    “今晚我的班。”延良和他交接完,刚回去。


    靳朝安咳了两声,一手握成虚虚的拳头,遮在嘴边,彭晋把热水递给他,他也没喝。


    彭晋很自责,那晚要是有他在,三哥也许就不会受伤,只可惜那天彭晋在执行三哥交代的其他任务。


    他按三哥的吩咐,去医院,把那个女孩带走了。


    在游乐园的时候,延良突然出现,找三哥汇报的事情就是这件事,包括庄灿夜里是坐沈煜的车去的私家医院。


    当时,靳朝安听完,便让彭晋去医院,想办法把那女孩“劫”走。


    想到这,彭晋问道,“三哥,那女孩您打算怎么处理?”


    “先放齐优那。”


    “还有港口逃跑那个,也在我们手里。”


    靳朝安:“一起送过去。”


    “好。”


    过了一会儿,彭晋看三哥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他试着劝他,“三哥,你该回去了,齐大夫说您不能劳累,您已经工作一天了……”


    “她还在么?”


    “什么?”彭晋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三哥说的是谁。


    想到延悦刚刚还在小群里问他俩三哥什么时候回来,隔十分钟就问一次,看起来挺着急的,便估摸着庄灿小姐应该还在。


    “还在。”他用了肯定词。


    靳朝安默了一会儿,之后给秦戈去了电话。


    电话接通,他直截了当,“帮我在云歌安排间房。”


    挂了电话,便对彭晋说,“送我去云歌。”


    ……


    三天了。


    庄灿头上都快长草了,靳朝安也没回来。


    他不回来住,还能去哪?庄灿立刻想到了瞰海,只是来到瞰海,也没有发现他住过的痕迹。


    倒是在衣帽间里发现了许多她的衣服,许多,多到她眼花缭乱,甚至有点震惊。


    那些衣服都是新的。


    可她从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给她买的?


    从瞰海出来,她就打车去了万清。


    她的身份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尤其前一阵还来万清做了交流官,和靳朝安在员工食堂一起吃了个饭,小秀了下恩爱,所以万清的员工基本上都认识她。


    她要上董事长办公室,保安自然也不敢拦。


    她一上去,保安就给苏秘书打了电话。


    只是很不巧,靳朝安不在。


    苏秘书实话实说。


    庄灿:“他每天都睡在公司吗?”


    苏秘书朝她礼貌笑笑,这意思庄灿懂,她也没必要为难一个秘书。


    从万清出来,她就打车回了沈氏。


    这边刚有点起色,庄灿不能放下,深水湾的项目启动了,庄灿还得时刻盯着封诚的狐狸尾巴。


    人一旦上了弦,像马达一样发动起来,就会变成真正的机器,再累也感觉不到,再多的疲惫,都会被身体自动屏蔽掉。


    回到办公室,她开始处理这几天落下的工作。


    沈君柏没敲门就走了进来,她也没说什么,毕竟她是他助理,他想来就来,她管得了他?


    “这几天没回家,干什么去了?”


    沈君柏靠着桌沿,低头扫了眼她手里的文件,其实他一直有点疑惑,不明白她为什么对公司这么上心,想了想,还是沈菁菁偷偷告诉他的那些话有道理——庄灿是回来和他们抢家产的。


    他心里也开始有了些警惕。


    庄灿都没抬头看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好歹我是你大哥,关心你也是应该的。”


    “呵呵。”


    沈君柏:“瞧你这一脸哀样,该不会是失恋了吧?”


    庄灿抬头看了他一眼,她轻笑,“怎么,你就这么盼着我失恋啊?我失恋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以为旁人恭维你一声沈大少爷,是看谁的面子?”


    沈君柏被她怼得脸发白,这话真的挺伤人自尊的,别人吃软饭,好歹是吃老婆的软饭,他这可倒好,老婆不仅没有,吃的还是妹夫的软饭,沈君柏自尊这么强,这话简直往他心窝子里戳。


    他拿出手机,调出一段视频,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我好心关心你,你不领情就罢了,还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自己看看吧,我要不是有真凭实据,怎么会无缘无故跟你说这话?”


    “什么意思?”


    “自己看吧。”


    沈君柏把手机递给她,屏幕上,正好播放的是一段视频,视频里,靳朝安出现在云歌的顶级包厢,身边还跟着一个女人。


    沈君柏仔细观察她的表情,风凉道:“看来你是真不知道啊,这女人现在不要太风光,知道为什么么?因为你老公豪掷千金为她爆灯,硬生生把人家捧成了云歌头牌,听说这几日,小包厢里可是夜夜笙歌,妹夫身边有美女作陪,怕是已经乐不思蜀了吧?”


    这段视频,是靳朝安当众爆灯那晚,被沈君柏的朋友拍到的。


    其实就算他不拍,靳朝安爆灯这事儿也藏不住,那晚云歌有多轰动,丝毫不亚于庄灿登台那次,尤其靳朝安是从唐老板怀里抢的人,两个人一来二去的杠,最后,唐老板快把家底杠光才了才收手。


    庄灿看完,也没发飙,把手机推回去,继续低头工作。


    只发表了一句客观评价,“没我漂亮。”


    沈君柏觑她一眼,就这反应?


    “沈总还有事吗?没事请out,我要工作了。”


    被绿成这样了,竟然还无动于衷,沈君柏悻悻关掉视频,不禁想,这俩人到底有没有感情啊,别回是联合起来骗他家财产的吧?


    沈君柏被这个想法吓了一大跳。


    他走后,庄灿就把文件扣在了桌子上。


    她望向窗外,手不知不觉地揉向了胸口。


    里面的那口闷气,好像怎么都没办法揉出来。


    张开嘴,试着深呼吸,也没办法缓解。


    眼圈有点红了,但她自己没有发现。


    过了一会儿,她才一拳捶在桌子上,靠了一声。


    “还敢出轨!!!”


    不等下班,庄灿就给汀兰打了个电话。


    然后迅速打车去了云歌。


    作者有话说:


    咱女鹅天天没心没肺的,也醋醋她~


    第67章 拨乱反正篇


    庄灿毕竟是云歌的昨日红人, 又有汀兰打掩护,还是很顺利就到达了十楼。


    今晚十楼有演出,依旧爆满。


    汀兰把她带到更衣室, 给她找了身侍应生的衣服。


    她很紧张,云歌的规矩是“人走了就不准再回来”,庄灿已经彻底离开云歌, 所以按照规矩, 她是不允许再回来的。


    “你可别害我, 被菲姐发现我就死定了。”


    “放心, 我就来玩玩,看看演出,找你不能白嫖么?”庄灿很快把衣服换好,顺手把头发扎了起来, 弄了个低马尾,“听说你们头牌换人了?”


    汀兰:“你消息可真灵通。”


    庄灿当初是被秘密爆灯的,靳朝安的身份也从未曝光过, 所以她和靳朝安的关系很少有人知道。


    说这话时, 身后正好传来摔杯子的声音,“这么烫的水就敢拿给我喝,是想烫死我么?知不知道我现在的嗓子有多金贵?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 真是废物。”


    庄灿和汀兰同时回过头, 就看到一女孩跪在地板上, 头埋得低低的,正用指尖小心翼翼地撵着地上的碎玻璃。


    有个女人此刻站正在她面前,抱着肩膀, 耀武扬威地催促她, “快点, 没吃饭啊,磨磨蹭蹭的。”


    女孩闻言加快速度,手指被割破都没敢停下。


    庄灿这火一下子就窜到了头顶——这还是她认识的云歌么?云歌里的姑娘都多懂事啊,怎么现在会有这么傻逼的女人?


    汀兰知道她这脾气,赶忙按住她,把她往换衣间里拉。


    “干嘛?”


    “她就是你说的那个,新晋头牌。”头牌都有特殊待遇,会有专门的人服侍她们。


    “我操。”庄灿真的没忍住,爆了个粗口。


    这么傻逼的女人,那狗男人是怎么看上的?


    “你惹不起的,所以别冲动,知道么??????”汀兰也是好心,便多跟她讲了几句,其实她从不是一个多嘴的人。


    主要是这女的以前不是这样的,自从飞上枝头变凤凰,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最近几日,这后台总是被她搞得乌烟瘴气。


    汀兰也很烦她。


    偏偏菲姐和秦老板还都不敢说她。


    庄灿明知故问,“怎么惹不起?”


    “你不知道她现在是谁的女人。”


    “谁啊?”


    那个名字,汀兰没敢说,只摊开她的手,在她掌心写下一个姓。


    “懂了么?”


    “不懂。”庄灿收回手,有点牙痒痒,“菲姐不管?”


    “连秦老板都不敢得罪那位,菲姐怎么管?”


    “看上她什么了。”


    “嘴甜,会哄人开心,这还不够?那位可是连着三天点了她的灯,整夜都住在芸香坊,你说,这不是哄开心了是什么?”


    庄灿气炸。


    “行吧,惹不起惹不起。”庄灿眼不见为净,“我出去看节目了。”


    “小心别被发现!”


    ……


    舞台正在暖场。


    庄灿找了个边边站好,这个角度,抬头就能看到对面二楼的贵宾包厢。


    靳朝安还没来,他那包厢是空的。


    庄灿站得腿疼,就很想坐着,偏偏她这身侍应生的衣服,还总被使唤着干活,推又推不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庄灿正给一个色眯眯的地中海老头端茶倒水,这老头别人叫他“李总”,他秘书凑到他面前,“李总,靳总来了,就在楼上,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要不要……”


    庄灿手一抖,赶紧抬头看了眼,二楼那包厢确实有人影在晃。


    “对不起对不起。”她低头擦洒出来的茶水。


    老李趁机摸了摸她的小手,“慌慌张张的……哎呦!”


    庄灿又“不小心”把茶水洒他手上了,那茶壶刚烫的,里面的水热得很,地中海火冒三丈,指责她,“你、你怎么回事!”


    “对不起对不起。”庄灿朝他笑笑,还是这句话,见她又拎起茶壶,地中海吓得赶紧往后一躲,“滚滚滚,换个人!”


    “好嘞。”庄灿转身时,听到他秘书追问,“那靳总……”


    “他来听曲儿,我们上赶着去谈合作,这不纯给自己找不痛快?跟秦老板说声,靳总今日的账单算我头上。”


    庄灿撂下茶壶,来到最后一排,找了个没人的座位,偷摸坐了一会儿。


    场子都快暖沸了,JS舞团才在千呼万唤下登上舞台。


    庄灿盯着那妖艳头牌,顺手抓了把瓜子,嗑得咔嚓响。


    头牌的灯亮了,有人赏了200w。


    那数字也在闪,正是二楼贵宾包厢里的客人。


    听这动静,庄灿不用看就知道是谁。


    靠!!!


    这是小打赏,表演完了,肯定是要被送到楼上的。


    庄灿立刻想到汀兰说的——“芸香坊。”


    她微地挑了下眉,倒是没想到,靳朝安没带人住进“水谢楼阁”,“水谢楼阁”是云歌最高级的房间,“芸香坊”还差着点。


    她当初住的就是“水谢楼阁”。


    庄灿眼珠一转,抓了把瓜子揣进篼里,低头偷偷地溜出了大厅。


    ……


    楼上,秦戈把目光从舞台收回。


    他借着喝茶的动作,偷偷瞥了眼老三。


    靳朝安这会儿正斜倚在沙发上,整个人看着很倦。


    刚刚点了盏灯,也没能让他兴奋起来。


    看着确实是在看演出,眼神也没从舞台上离开过,就是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寡淡无味。


    像是魂根本就不在人身上。


    他一手撑着太阳穴,胳膊支在沙发扶手上,身子斜躺着,陷进去一半,眼皮子好像就要掉下来似的。


    “怎么这么累?这几日在我这儿休息的不好?”


    靳朝安没回他。


    秦戈又看了眼台上,琢磨了一下谢达之前的话。


    能让老三emo成这样,除了庄灿,还能是谁?


    可这头牌怎么看,也不像庄灿那款啊。


    庄灿虽也有点泼辣,但她那股子泼辣,多有种俏皮在里面,是可爱的,是勾人的,她的那股野劲儿,一般人还真模仿不来。


    这头牌跟她比起来,差远了。


    难道是,“换口味了?”


    “什么?”


    秦戈没想到他听见了,见靳朝安睁开眼,便朝舞台抬了抬下巴,“被你宠的无法无天了。”


    云歌有云歌的规矩,这头牌最近如此跋扈,按说,早被“处理”了才对,可秦戈不敢动手,主要是摸不透老三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靳朝安:“我宠了么?”


    三点一爆,“这还不叫宠?”


    靳朝安心里烦。


    那身影,在他脑海,总是挥之不去。


    万清的交流会上,她媚笑着,凑到唐老板身边套近乎,最终如愿留下人家的私人联系方式。


    在他眼皮子底下还敢如此大胆,偏又说不得她,一说,准是一肚子委屈。


    “都是演戏,演戏呀!”为了打入沈氏,她演了多少戏?


    不,不止沈氏。


    为了留在他身边,她演了多少戏。


    最爱。


    嗬。


    靳朝安回过神儿来,嗤的一笑,“讨厌她。”


    “谁?”


    靳朝安把目光重新放回舞台,头牌身上。


    “唐仕国。”


    秦戈哦,唐仕国是唐老板的大名。


    那头牌,之前一直是唐仕国的老相好儿。


    所以,是因为讨厌唐仕国,才抢了人家的心头肉?


    “生意上有摩擦?”


    “嗯。”靳朝安懒懒的。


    随后又说,“不算亏,哄人倒是挺会的。”


    ……


    芸香坊。


    庄灿趁着打扫屋子的时候偷偷溜了进来,躲在里面,磕了半小时瓜子,才把头牌等来。


    这女人被送进来的时候,衣服还是完整的,等人都出去,她来到卧室,竟然把衣服三下五除二都脱光了,随后换上了一件恶心吧啦的红肚兜。


    庄灿坐在衣柜里,透过百叶的缝隙看着她换衣服。


    头牌拉开衣柜,正准备找条性感内裤,门刚一拉开,就被当场吓在原地。


    庄灿放下手中的瓜子,朝她挥了挥手,咧嘴一笑,随后一拳给她打懵。


    咚的一声倒在地上,鼻血都流了出来。


    庄灿把她拖进柜子里,想到那个被她欺负的女孩,又补了一拳。


    最后又摘了套她的裙子给自己换上。


    这裙子有点飘,全是薄纱。


    也有点那个…………


    庄灿看着自己藏都藏不住的白包子,气就不打一出来。


    人衣服都放这了,晚上能干什么?还能干什么?!


    ……


    门开了,靳朝安推门进来,身旁跟着秦戈。


    秦戈虚虚扶着他的胳膊,“你行不行,不行我给你找个大夫来吧?”


    “找个女大夫。”


    秦戈“啧”了声,就知道他在开玩笑。


    这是不把自己当回事。


    靳朝安挥开他手,余光扫过茶台,茶台后正跪坐着个女人,低着头,脸上蒙着面纱。


    他眉心一跳,心尖上的肉,像被猫抓挠了一下。


    秦戈也看了眼,心想这头牌今日怎么如此听话?


    “出去。”靳朝安回过头来,把手搭在门框,要关门。


    秦戈赶忙退后两步,不是,这是怎么个意思?


    前几日,不都是他作陪,一屋子乐师给他唱曲儿,唱到半夜,困了乏了,便把头牌和乐师都丢在芸香坊,他一个人回水榭楼阁休息么?


    “出去。”他又说。


    “好好好,”秦戈哪敢再耽误,走之前倒是还问了一句,“那女大夫……”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靳朝安面对着门,扯了扯领口,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他转身时,并没看向茶台,反而直接走到一侧的竹椅前躺下,闭上了眼睛。


    竹椅向后一掀,发出轻微的晃动声。


    这声音,有点让庄灿魂回丹马古寨——在铃铛家,一楼大堂的竹林前,她被延良延悦压上来受审,耳边传来的,就是这样的声响。


    咯吱,咯吱的,很轻微,但压迫力却足到骇人。


    庄灿见他半天都没有开口说话,这才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向他。


    靳朝安微微侧着脑袋,面朝窗的方向,竹椅的晃动声也渐渐平息,他像是睡着了。


    她看不清他的脸,便主动挪了过去,挪到他身边。


    她过来的时候,由于衣服繁杂,还刮到了茶台的一角,带出点响动,把自己吓了一跳,像木头人一样定了两三秒。


    小心看他,依旧没有醒。


    她才松了口气,慢慢地挪到他身边。


    跪在他身后。


    他紧闭着眼,发出匀速的呼吸声,真的是睡着的样子,只是眉心拧着疙瘩,一脸倦容。


    确实,日日笙歌,是挺费体力的。庄灿无声努了努嘴。


    她目光向下,落在他受伤的肩膀。


    隔着衣服,什么都看不出来。


    庄灿的手忍不住伸了过去,就要碰到他伤口的那一刻,突然止住了。


    随后她把手慢慢放回他双肩,轻轻地揉捏起来。


    被人揉着肩膀,他竟然也没有拒绝。


    庄灿感觉到他醒了,因他眉稍有了细微的变化,他知道是“头牌”在身后为他按摩肩膀,可他没有制止。


    庄灿好气,手上的力气就不自觉地加大,狠狠地撵了他两下。


    看我不舒服死你!


    狗男人还是不出声。


    庄灿憋着心火,想再试探他几分。


    她手指向下,暧''昧?????游走在他锁骨,最后,轻轻挑开一侧的衬衫领口,手指像小蛇似地往里钻。


    还没反应,还不制止!


    庄灿只恨自己没留指甲,不然狠狠挠他两下。


    她收回手。


    但没停手。


    这一次,更过分,她挪到竹椅前面,跪在他腿边,小手扣住皮带,轻车熟路地向下……庄灿在心里默念,“再不拒绝就分手!分手!!”


    结果,就在小指勾开拉链的那一瞬,靳朝安睁开眼,猛地攥住她的手腕。


    他向上一拽,庄灿整个人便扑到他身上。


    靳朝安盯着她的眼睛,冷冷扯了下嘴角,“惯犯?”


    第68章 拨乱反正篇


    庄灿看清他的脸, 只用了一秒,就把头迅速埋在他胸口,双手牢牢搂住他的腰。


    靳朝安越推, 她便搂得越紧,死也不松手。


    “惯犯也是因为你,除了你, 我没‘偷袭’过别人。”


    靳朝安从鼻子里轻哼一声, 拍了下她的头, “起开。”


    “不起, 就不起。”庄灿的头还在他怀里蹭,“我不是惯犯,你才是惯犯,被人又摸又蹭都没反应, 你是不是背着我经常出来寻欢作乐?”


    想到这,庄灿抬起头,泪珠颤颤的, “你是不是要跟我分手?


    靳朝安气笑了, 他用力一提,庄灿便坐在他的大腿上,他手卡住她下巴, 把她脸上的面纱一扯, “以为我不知道是你?”


    他的目光落在她胸前, 领口太散了……真晃眼。


    其实从一进来,他就有点上头。


    刚刚她给他按摩的时候,差一点他就要忍不住了。


    最后那一下, 不想被她摸到, 也是不想被他发现早早起了的反应。


    庄灿眨眨眼睛。


    所以从他一进来, 就发现了端倪?


    那他这么半天不出声,合着逗她玩呢?


    庄灿哼了声,但很快,她便意识到一个点。


    他刚刚……居然对她笑了?而且他现在这个态度,明显没有前两天那么冷漠、那么强硬,所以他现在是打算原谅她了?


    庄灿趁热打铁,一个霸道强势的吻落在他嘴角,随后,用最温柔的动作,慢慢厮磨他唇瓣。


    他没有主动回应,任她放肆,但她能感觉出他逐渐急促的呼吸,和渐渐起伏的胸口。


    趁着这时,她突然离了他的唇,低下头去,俯身在他伤口那里,闭眼吻了上去。


    明明没有任何身体上的直接接触,可却刺激得他浑身一颤,他的手指插入她发间,一把薅住她的头发。


    最是意乱情迷时。


    庄灿抬起头,因着头发被他狠狠薅在掌中,故而疼痛使她声音有些轻微哽咽——


    “在没回到北城前,我一直在找我妹,全国各地的找,后来有一天,我的朋友博威告诉我,他好像在云歌见过我妹,但是只见过一眼,再去,就找不到了。


    我想找到她,但我知道云歌有背景,所以决定给自己找个靠山。偶然间发现你和沈夏的关系,联想到你在北城的地位,于是我便想,要是能让你做我的靠山,不仅可以帮我找妹妹,还能给沈家那些人添点堵,所以我才会接近你,勾引你……”


    “可是进了云歌,我才发现,原来你的朋友就是云歌的老板,而云歌的幕后大佬一直未曾现身,那时我便开始怀疑,怀疑你就是云歌的幕后大佬。


    所以我不敢把小芙的事情告诉你,我只能一个人默默地调查,在云歌那段时间,我发现很多姑娘总是莫名其妙地被带走,想到小芙很可能也在被带走的那些女孩里,我便让博威帮我调查。游乐园那天,博威突然给我打电话,说在码头发现了云歌失踪的女孩,我找妹心切,所以才瞒着你,偷偷地跑去码头——”


    这故事庄灿改了好几个版本,最终确定了这一版,凭她的直觉,靳朝安相信它的概率为百分之五十。


    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想要把这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提高到百分之八十。


    “因为你和秦戈的关系,所以我才想瞒着你。”


    她没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码头,延悦说,是因为延良在酒店外发现她半夜上了别人的车,便一路跟踪她来到港口,听到枪声后,立刻联系了三哥,靳朝安才随后赶到。


    可庄灿一个字都不信,在没确定他和他大姐不是一伙人之前,便全当一伙人处理。


    庄灿贴贴他下巴,小声的,委屈地告诉他,“这次真的把底都交给你了。”


    靳朝安扣着她的后颈,一点点将她拉近,最后拉至眼前,很近很近,他闭上眼,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一字一句地问,“心呢?”


    “心早就交给你了呀。”


    他喘息着一笑。


    庄灿的呼吸喷洒在他鼻畔,“你不信?”


    然而,不等他回答,庄灿便一把将他推开,她直起身来,手绕到背后,将绑在腰上的丝带轻轻一抽,纱裙轻飘飘落地,无声无息。


    陶瓷一般的庄灿,解除胸前的累赘,朝他妩媚一笑。


    不管他信不信,她今天必须让他信!


    庄灿俯身上前,双手捧住他的脸,一字一句地对他说,“信我就c''我。”


    ……


    靳朝安把她扔到床上。


    “等等,”庄灿抬手轻抵在他胸口,“所以,我们和好啦?”


    她在笑,笑得有些邪魅。


    今晚她真像个妖精。


    靳朝安不禁想,她本来就是个妖精吧,幻成人形来蛊惑他,玩弄他,逼疯他。


    口口声声说他爱。


    可却一次次地欺骗他。


    想及此,他握住她的手腕,拉到嘴边,在细嫩的软肉上泄愤似地咬了一口。


    “疼。”她喊。


    看吧,她一喊疼,他的心就化了。


    又在那个深深的牙印上,更深地吻了一口。


    他自嘲地笑了,“我还有不和好的选择么?”


    事到如今,他还能逃吗?逃得掉吗?


    就刚刚那五个字,除了缴械投降,他还有其它选择的余地么?


    她好厉害啊。


    谁说一直是他掌控全局,他和她之间,明明是她在拿捏着他。


    靳朝安小心握着她的手腕,举到头顶,埋头亲吻她的脖子。


    庄灿被他舔得直痒痒,她抱着只枕头,咯咯地笑。


    “等等……”她又等等。


    这次是笑着说,“……你新宠物还在衣柜里呢,都被我打成猪头了。”


    靳朝安看着她,脸上除了对她的欲,完全没有丝毫其它的表情。


    “你不心疼啊?”


    靳朝安挥开床单,扣在她头上。


    随后他下床,拿起手机打给秦戈。


    不一会儿便来人把那女人从衣柜里拖了出去。


    等门一关,靳朝安便往回走。


    刚走到卧室门口,庄灿便哗啦一声掀开床单,“出水芙蓉”一般,灿着一张嫣红的小脸,出现在了他眼前。


    怎么还能忍的住。


    他快走几步来到床前,捞起她的细腰便吻上她的唇。


    这一夜,两人都极尽全力想要“讨好”对方。


    结束时,庄灿拢着他粉色的耳朵,贴他很近很近,她小声喘着气,急切地对他说,“我们结婚吧。”


    “我不要再回沈家了,我要和你在一起,每天睡觉在一起,吃饭在一起,洗澡在一起,怎样都在一起。


    总之,就是要在一起。


    到现在,我忽然发现,什么都没有你重要了。”


    她爬起来,拢了拢他湿答答的头发,那里面都是汗。


    她用滑腻的手,捧起他的脸。


    再一次,认认真真地重复,“什么都没有你重要。”


    “婚期提前吧,好不好?”


    靳朝安将她抱在怀里,双手搂紧她的背,他嗓子有点哑,是事后不正常的嘶哑,听起来倒是蛮性感的。


    他说好,“我们结婚。”


    然后又把大手放在她头顶,温柔地摸了摸。


    庄灿之前还怕他不同意,现在听他亲口答应,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进了肚子里。


    愿意结婚,就证明还愿意让她留在身边。


    “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庄灿小脸贴在他胸口,眼神盯着他肩膀的纱布,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


    由于刚刚运动的太过剧烈,那里已经有血迹渗了出来。


    庄灿的指尖在那纱布四周一圈一圈地打着转儿。


    靳朝安握住她手指,不让她乱动,很痒,“我跟云歌没有关系,秦戈也没有,他只是代理,类似于家族企业的职业经理人。”


    庄灿立刻抬头看向他。


    “你信么。”他垂下目光,与她视线交汇。


    庄灿笑着亲了他一口,“我也信你。”


    靳朝安轻微挑了下眉。


    呵呵,多了一个“也”字,妙,真妙。


    后半夜,他们拥抱在一起,直到天亮都没有分开。


    ……


    两天后,靳朝安让延良来云歌接庄灿。


    庄灿红光满面、神清气爽地钻进车里,还朝延良比画了个鬼脸。


    但好奇怪,延良这次不仅没有被气到,反而还对着后视镜扯了扯嘴角。


    什么鬼?庄灿抖了抖肩上的鸡皮疙瘩,延良竟然对她笑了?她没看错吧?


    “怎么,不问问我这只狐狸精怎么又把你三哥降服了?”


    “三哥开心就好。”延良也没再多言,“去哪儿?”


    庄灿想了想,她要结婚,怎么也得要沈兴德出一半嫁妆,把孙幼蓉气?????吐血才好,“回沈家。”


    ……


    庄灿回沈家,靳朝安则去了云舒茶馆。


    其实这几日,靳舒宁一直提心吊胆,老三受伤了,没有人比她更担忧。


    外加逃跑的那俩女孩依旧没有找到,这段时间她忧思过虑,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憔悴不少。


    “怎么了?”


    “失眠。”


    “为什么失眠?”


    “也许是,总想起小时候的事情吧。”


    靳舒宁把沏好的茶,端给他。


    靳朝安用左手接过。


    靳舒宁端坐在他对面,眼神若有似无地落在他的左肩,“怎么用左手喝茶了?”


    “右胳膊落枕了。”靳朝安很随意地回了句,他放下杯子,目光重新放回她脸上,“知道我为什么回来吗?”


    “知道,你不放心我。”


    “知道就好。”


    靳朝安盯着她的眼睛,几秒后,喊了声“姐”。


    “嗯?”


    “我会保护你,相信我么。”


    靳舒宁笑了,“你是我弟弟,我怎会不信?只是,我有什么好保护的?”


    “没什么。”他淡淡笑,指尖若有所思地轻点着茶面,“只想告诉你,有我在,任何人都不会对你造成威胁。”


    他紧着又道,“姐,你能让我放心么?”


    靳舒宁:“当然,我每天除了家就是茶馆,以前还会和二哥约个饭,现在听你的,连他也不见了,我还有什么不让你放心的。”


    “那就好。”


    “喝茶吧。”靳舒宁又给他添了热茶。


    “对了,”靳朝安拿起杯子,浅浅饮了两口,“下个月,我要结婚了。”


    靳舒宁看向他,“这么突然,婚期不是还有半年?”


    “等不了,提前了。”


    “这么心急?还怕媳妇儿跑了?”


    靳朝安悠悠放下杯子,自顾一笑,“怕。”


    靳舒宁观察他的反应,觉出了他的认真。


    “好,具体日子定了没?我好提前准备。”


    “大姐不是会算么?你给算算吧。”


    “我哪里会呀?上次你和夏夏的,还是我找大师算的。”靳舒宁笑笑,“不过你若信任我这个大姐,日子就由我来定,保证给你们选个黄道吉日。”


    “辛苦姐了。”


    “不辛苦,是咱们家娶媳妇儿,有什么辛苦的呀?”靳舒宁抿了口茶,“对了,婚礼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么?你们两个是喜欢中式还是西式……”


    靳朝安看了眼手机,“你和灿灿商量吧,她想要什么就定什么,都依她。”


    “放心好了,委屈不了灿灿。”


    靳舒宁很快走到日历前翻了翻,“对了,彩礼呢?要不我和妈商量商量?你也先别忙着拒绝,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打算,但是新娘子的行头、五金,这些都得是婆家准备的,你一个可弄不来这些。”


    靳朝安懒懒道,“你们看着安排吧。”


    “好。”靳舒宁叹声笑道,“终于看到你成家了,我这颗心可算踏实下来。”


    过了一会儿,靳朝安把手里的茶喝完,看了眼表,起身,“还有事儿,走了。”


    “那好,我一会儿也还有客,就不送你了。”


    靳朝安往楼下走着,朝身后挥了下手。


    等门口车子传来发动的声音,靳舒宁独自站在窗前,唇边始终挂着的笑容才逐渐变浅、变淡,直到生出隐隐寒意。


    身后休息室的门被推开,随后脚步声响起,一个清薄虚弱的声音从她背后传了过来——


    “所以,要和我合作么。”


    第69章 婚礼篇


    庄灿决定结婚后, 买了一沓纸钱,找了个没人的地方,烧给了她妈。


    “妈妈, 保佑我吧。”


    烧完纸,她往山下走,信号差不多的时候, 给博威打了个电话。


    博威听到她真要结婚, 沉默了好一会儿, 庄灿知道他想说什么, 不等他开口,就给了他一个肯定的回复。


    “这婚我必须结,这次的事儿差一点就暴露了身份,不仅如此, 连那些女孩也跟丢了,当务之急就是要查出那些女孩的去处,如果再耽误下去, 恐怕她们就……总之我真的没时间浪费了。”


    她必须要加快速度, 嫁进靳家,就是最快的方法。


    “好,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尽管提。”


    “从医院里跑了的那个女孩, 有下落了么?”


    “暂时还没, 还在查。”


    庄灿敛了敛眉,总觉得这件事怪怪的,“那就拜托你了。”


    她今天穿的是运动服, 挂了电话, 就活动了一下身子, 从半山跑回了沈家。


    跑了个五公里。


    她跑得有点快,跑步的时候,山风呼在脸上,和靳朝安的一幕幕像过电影一样从她脑子里迅速闪过。


    仓南跳江、丹马古寨、云歌的水谢楼阁以及红罗寺里厮混的日日夜夜……


    到了沈家,整个人呼哧带喘,满面潮红,运动背心几乎都湿透了。


    沈君柏正好出来,跑车经过她身边时,慢慢摇下车窗,“真嫁?”


    庄灿埋头往前走,看也没看他,“神经。”


    走了两步后,沈君柏突然从车窗里冒出头来,朝她大喊,“你可别后悔!”


    庄灿停下,从草丛里捡起颗小石子,朝他丢了过去。


    真烦。


    进了大厅,才发现今天有客在。


    沙发上,沈氏夫妇坐在一侧,曹熹媛和靳舒宁坐在另一侧。


    几个人言笑晏晏。


    庄灿才注意到一侧的地上,摆着几只装扮得喜气洋洋的古董箱子,看起来就价值不菲。


    哦吼,彩礼?


    谈话间,孙幼蓉先是发现了庄灿,忙把她拉了过来,按在沙发上,贴身挨着她自己,双手扣住她的手,摸了摸,还笑眯眯地替她捋了捋头发。


    一副好妈妈的样子。


    “怎么又夜跑去了?下次再去,一定要和蓉姨说,蓉姨好派人跟着你,不然这黑灯瞎火的,你一个人出去跑步,蓉姨不放心。”


    庄灿还没开口,沈兴德便插话,“灿灿不是小孩子,你以后少唠叨她。”


    “没事的,蓉姨也是关心我。”庄灿一脸假笑地抽回自己的手,对孙幼蓉道,“我记下了蓉姨,下次我一定提前和您说。”


    “都说继母难当,可是你们看我,这继母当的不要太舒心。”


    孙幼蓉说着,朝对面二人笑了起来,“说到底,还是我这‘女儿’贴心、懂事,一点也不让我操心,说句不好意思的,可不是我‘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谁家能娶到我们灿灿,真是有福气了呢。”


    曹熹媛看着庄灿,满意地点了点头。


    庄灿假装不好意思地娇羞了一下,她又道:“对了,阿姨,大姐,你们怎么来了?朝安知道吗?”


    “老三忙,这点小事儿我们就没和他说。”


    靳舒宁放下手中的茶杯,朝庄灿笑了笑,“我跟妈在给你和老三布置婚房的时候,收拾出了一套瓶子,妈说一定要亲手交到你手里。何况作为亲家,我们理应是要来拜访二位的。”


    依着老爷子的要求,婚后靳朝安和庄灿要在靳家先住上一段时间的,婚后俩人是要搬去景园,还是在外置办别的宅子,那就以后再说。


    靳朝安没什么异议,庄灿巴不得天天住在靳家,自然更不会有意见了。


    靳舒宁的最后一句,明显是对沈兴德说的,沈兴德听了摆了摆手,“哪儿的话,拜访也该是我和幼蓉登门才对,按说老爷子回来后,我们就该专门拜访一趟的,只可惜被我这腿耽误了,改天,改天一定上门。”


    “都是一家人,不必这么客气。”沈兴德开口,必然是曹熹媛接话,庄灿就见她端庄地坐在那里,目光忽然看向自己,“灿灿。”


    “唉~阿姨?”


    “你可别小瞧了我这几只瓶子,虽然不值什么钱,却是从我娘家传下来的。我结婚的时候,我娘就把这组嫁妆瓶给了我。其实我呢,本意是要留给舒宁的,可没想却让老三抢了头里,虽说是娶媳妇儿,可在我眼里,和多了个女儿又有什么区别?既然都是女儿,就先到先得,谁也别抢,谁先结婚就给谁。”


    几人被逗笑,靳舒宁娇嗔地喊了声妈,曹熹媛抚了抚靳舒宁的手,对大家笑道,“她想要,谁让她老是赖在我身边,不肯嫁人呢?”


    沈兴德又推脱了两句,“这也太贵重了,小女怎么受得起呢?”


    沈兴德其实是不想庄灿这么快结婚的,庄灿刚回沈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沈夏刚没,这丧事刚办完就办喜事,传出去也有点损害沈家的形象。


    可靳朝安都不在乎,他又能怎么说?而且这结了婚,俩家的姻亲关系就坐实了,对沈家来说是好事,沈兴德也就勉强同意了。


    “哪有什么受得起受不起的,以后都是一家人了,跟自家人还见外?”


    庄灿可受不了他们婆婆妈妈的假客气,立刻把话接了过来,小嘴抹了蜜一样,“那我就谢谢阿姨,谢谢大姐咯!”


    靳舒宁:“还叫阿姨,还不改口?”


    孙幼蓉忙道:“对对对,该改口了该改口了。”


    庄灿一整个猝不及防。


    主要是,她可还没做好喊别人妈的心理准备,于是只能支支吾吾的装不好意思。


    “不急不急?????,再让我把闺女揣兜里捂两天。”


    沈兴德一句玩笑话,给庄灿解了围,也把几个女人逗笑了起来。


    只有庄灿觉得这玩笑有点膈应。


    “对了,灿灿,婚纱定好了吗?”曹熹媛问。


    “嗯嗯,我加了大姐的微信,大姐给我推荐的设计师很棒,我们已经选了几套去做了。”


    这种定制的婚纱都要提前量衣,尤其是那种手工的,光制作周期最少就要半年,可是他们这婚结得太急,只有一个月的时间准备,于是庄灿选的成品,只需要按照她的尺码修改一下就好了。


    虽然是成品,但也都是独一无二的。


    靳舒宁笑着嘱咐她,“试的时候灿灿要和老三一起来。”


    “嗯嗯,好的大姐。”


    送走她们,庄灿回了房间。


    她先去洗了个澡,然后躺到床上给靳朝安打微信视频。


    这是他俩每晚的必要环节。


    视频接通,庄灿趴在床上,红扑扑的小脸窝在被子里,怀里垫着个枕头。


    “你妈和你大姐刚刚来了,还送了我几只古董花瓶,你知道吗?”


    她上楼的时候还专门拍了几张照片,庄灿的小手在屏幕上戳了戳,把照片给靳朝安传了过去。


    她的脸离屏幕很近很近,低头的时候,靳朝安连她眼睫上的水珠都看得一清二楚。


    “看到了没?”庄灿抬起头,把下巴懒洋洋地歪在枕头上,她穿着奶油色的吊带睡裙,头一歪,肩带都掉到了胸口。


    呵,小把戏。


    靳朝安收回目光。


    他划开照片,扫了两眼,“万把块吧,这组品相好一点,顶多小六位,民国时期的嫁妆瓶都不值钱。”


    “这样啊……”其实庄灿也没多失望,嫁妆这种东西,本来就是种传承,无关价值,是有意义在里面的。


    她想到了她妈妈的那件陪嫁,可惜早就典当了。


    靳朝安坐在书房,一手夹着香烟,放在嘴边吸了一口,他眼神觑着屏幕,掸烟灰的时候,顺便叩了叩桌子,让庄灿回神儿,“想什么呢?”


    庄灿翻了个身,平躺下,举起手机,声音懒洋洋。


    “不值钱,白高兴了。”她嘟嘴道。


    “小财迷。”


    庄灿乐了,“不然呢?嫁你不就是为了捞点好处?”


    靳朝安掸了掸烟灰,他吸烟时的嗓音很有磁性,而性感的嗓音又总是能够蛊惑人心,“得到我人还不行?”


    “不行。”庄灿笑得开怀,她一本正经地盯着屏幕,半真半假地对他说:“我不仅要得到你的人,还要得到你的钱,把你的所有都弄到手,让你一无所有,这样你就只能对我俯首称臣啦。”


    “野心挺大。”


    “你不就喜欢我野嘛,我不野,你能爱?”


    靳朝安勾了勾唇,换了个话题,“箱子不错。”


    “什么?”


    “黄花梨轿箱。”


    庄灿把图片放大,这才发现,装花瓶的箱子底层确实都少了四个角,像是专门搭在轿子上用的。


    “很贵?”


    “之前玺达拍卖过一只小一点的,500万。”


    “哇~”庄灿立刻从床上弹起来,开心得眼睛都亮了,“那你妈妈送了我四只,看来她很喜欢我嘛~”


    而且现在人送礼也太含蓄了吧,礼物不值钱,原来值钱的是“包装盒”。


    等她高兴完,靳朝安便挑了下唇角,“箱子是我姐的。”


    庄灿:“哦?那大姐挺喜欢我嘛?”


    靳朝安盯着她,“你喜欢她吗?”


    “当然啦,大姐人又好,又贴心,我最近天天和大姐聊微信,有时候还聊明星八卦,聊得可开心了,哦对了~”庄灿又说,“过几天礼服就到了,大姐说要咱俩一起去试。”


    “可以。”


    靳朝安说完,庄灿就莫名沉默了一会儿。


    “怎么了?”


    “其实我有点吃醋。”


    “谁的醋。”


    “感觉你好听大姐的话,我吃大姐的醋。”


    靳朝安:“哭过?”


    庄灿懵了一下,“啊?”


    “眼圈,红血丝。”


    刚刚给妈妈烧纸的时候,庄灿确实哭来着,只不过在楼下时谁也没有发现。


    庄灿想不到,这还隔着屏幕呢,竟然让他发现了。


    不过……他这是在逃避话题吗?


    庄灿想了想,好像每次一问到靳舒宁的事情,靳朝安就总是回避。


    不是直接忽视,就是转移话题。


    “没哭,累的。”她有点不高兴,因此语气就没那么好,“结婚真的好麻烦,选各种东西,挑来挑去的,都快累死我了,每天还要应付孙幼蓉,你不知道……她实在太能装了!”


    竟然还要拉着她去做美容、做头发什么的,庄灿真的快被她搞崩溃。


    她这些抱怨都是真的,她是真累。


    靳朝安看着庄灿小嘴一撅,刚才还因“捡”了几只宝贝箱子神采奕奕,这会儿又无精打采的了,听她这些抱怨的话,这一刻,他竟然有点害怕她会退缩。


    他默了两秒,把烟按灭在烟灰缸里,“让延悦过去陪你?”


    “好呀!”庄灿一听这个,就高兴了,她早就想让延悦来陪她了,可是延悦走了,他怎么办?


    “那谁来照顾你呀?”庄灿的脑海里,立刻想到那个叫阿宁的女孩,她一秒变严肃,“那个女孩不可以!”


    “哪个?”靳朝安起身走着,镜头在晃,庄灿随后听到卫生间的水声。


    “就送饭那个。”身材又好又漂亮!


    “她为什么不可以?”靳朝安拧掉水龙头,抽出一片清洁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


    “不认识不放心就是不可以!哼。”


    靳朝安拿起手机,举到脸前,盯着她红扑扑的小脸,笑了,“我又不是巨婴,不需要人照顾。”


    庄灿心想你还不是?连鞋带都不会系。


    “我让延良回来。”


    “好呀。”庄灿这就开心了,她甚至都等不及,“那你快让延悦收拾东西,今晚就收!明早就把她送来!”


    “傻子。”


    “你是!”


    “我是。”


    “哈哈哈,这还差不多。”


    最后,两个人又甜言蜜语地腻了一会儿,快十二点的时候,庄灿才在靳朝安的催促下挂了视频。


    临近婚期,她每天的心都很慌,尤其是之前差点暴露,导致她这段时间,每晚都会做噩梦,梦到身份被发现,梦到靳舒宁要杀她灭口,而靳朝安为了他大姐,不惜亲手把她交到靳舒宁手里。


    只有每次和靳朝安亲热完,她心里的那股恐慌才能稍微得到一点缓解。


    ……


    转天一早,延悦就来了。


    延悦一来,庄灿就美了,在沈家也没那么多规矩,庄灿拉着她的行李箱,直接来到自己房间,要延悦和她一起住,就睡一张床。


    其实庄灿知道,延悦和她关系再好,到底也是靳朝安的人,他的人调到她身边来,等于在自己身边加了只眼,其实不是件好事,不过庄灿管不了那么多了,婚前的女人真的很焦虑,庄灿迫不及待想找个人说说话。


    延悦倒是还有点不适应,突然就和灿灿挤在一个被窝里睡觉,还要被她当成大熊一样抱着,被她各种亲亲蹭蹭,偶尔还被袭个胸,延悦真的欲哭无泪。


    “延悦,你胸好软好香好q弹哟~”


    “咳咳、灿灿……”


    “别不好意思嘛,大家都是女人,你也可以摸我啊!”


    延悦脸红,“我……我还是算了,你的就留给三哥摸吧……”


    “好啊延悦,你竟然学坏了!”庄灿使劲挠延悦的痒痒肉,两个人在床上扭来扭去,咯咯地笑。


    三哥来视频的时候,延悦就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很识趣地躲进了厕所。


    庄灿上来就给这小妮子告了一状,“我跟你讲哦,延悦学坏了,这小妮子可留不得,你赶紧想想,有没有合适人选,等咱俩结完就给这小妮子嫁出去,延良怎么样?彭晋好像也不错?”


    “灿灿!”延悦从厕所探出半个脑袋,急得直跺脚,生怕三哥脑子一热就听了灿灿的话,真把她嫁出去。


    还是瞎配对儿!


    庄灿笑得直捂肚子。


    靳朝安倚在沙发上,微微撑着脑袋,头顶打着一束姜黄色的灯光,那氛围看起来很安静,又有些孤独。


    这还是他这段日子,第一次见她笑得这么开心。


    是真心的,不是装出来的。


    庄灿看不到的是,可乐就在他的脚下趴着,整个景园只有他一个人和一只狗,延悦走了,他也没有把延良喊回来。


    “明天去试婚纱。”


    “到啦?”


    “嗯。”


    庄灿还有点小激动,“不知道我穿上好不好看~”


    “早点睡,明天我来接你。”


    “嗯嗯,晚安。”


    “晚安。”


    转天一早,吃过早饭,靳朝安的车子便到了。


    一上车,靳朝安就把她按在大腿上。


    他的手还有点凉,捧起她脸的时候,庄灿还有点打哆嗦。


    不过很快,就被他深深落下的吻而暖化了。


    两个人完全不顾及前排的司机,这个吻,他们都很投入。


    庄灿坐在他大腿上,搂着他脖子,靳朝安一手扣着她的后脑勺,另只手搂紧她的腰。


    深吻了大概十多分钟,还没有分开,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势。


    “咳、?????咳。”延良在前排壮着胆子咳了两声。


    庄灿这才不好意思地从他身上挪下来,不过还是软软地靠在他身上。


    靳朝安拿起一旁的眼镜,戴好,抬头对延良说,“开车吧。”


    庄灿还被他搂在怀里。


    她半躺在他身上,一边逗他,一边歪过头,对延良道:“延良?你今年多大啦?”


    靳朝安就知道她在打什么歪主意。


    三哥在车上,延良不敢不回她,“二十。”


    庄灿默默念叨着,“比延悦大一岁……你觉得合适么?”她抬头问靳朝安。


    延良一听这,手里的方向盘差点打滑溜出去!


    车子晃了一下,延良脸涨红——“三哥!”


    靳朝安轻轻拍了庄灿的头一下,却是吩咐延良,“好好开车。”


    随后又捏了捏庄灿的下巴,“老实点。”


    庄灿埋在他胸口咯咯笑。


    到了婚纱店。


    庄灿试婚纱的时候,靳朝安拉了她的手一下。


    “怎么啦?”


    靳朝安坐在沙发上,他稍稍一用力,庄灿就跌坐在他怀里。


    他一手摸了摸她的脸,仔仔细细地看了她一遍。


    庄灿觉得怪不好意思的,虽然,这店里今天只服务他们俩,并没有其他外人在。


    但服务员也是外人呀。


    靳朝安:“不是想要中式婚礼,怎么改西式了?”


    靳舒宁说,灿灿最后把婚礼的地点,选在了教堂。


    “这个啊。”庄灿把他的手拉下来,握在小手里,她望着他的眼睛,并没隐瞒他,“因为我想到了沈夏,想到她是个虔诚的基督徒,她一定很想在教堂举办婚礼,我想到她,就觉得其实她也挺不容易的……经历了那么多,现在只能一个人躲在外面,有家也不能回,如果没有我的出现,现在和你结婚的人,应该是她吧。


    在教堂结婚,从另一个层面上看,也算是对她的尊重,好歹我是占了她的坑嘛。


    而且我本来就对这些仪式不是很在意,只要嫁对了人,中式西式有什么区别呀?何况穿婚纱不是每个女孩子的梦想吗?”


    庄灿说完,有了几分伤感。


    靳朝安捏了捏她手,“去试吧。”


    “嗯嗯。”庄灿快速亲了他一口,像只小鹿一样,从他身上消失了。


    第70章 婚礼篇


    婚礼前一天, 庄灿紧张得坐立难安。


    沈家今夜灯光通明,大门口人来人往,沈兴德和孙幼蓉在一楼忙着招待宾客, 时不时派人来楼上喊庄灿下去,庄灿社恐发作,不想下去, 把自己反锁在厕所, 给靳朝安打电话打不通, 只能打两局游戏缓解焦虑。


    而今夜的靳宅也是如此。


    连三叔一家都从外地专门回来了一趟, 暗中到处是警''卫,这阵仗便可想而知。


    不过他不方便出席明日的典礼,只今晚在家里坐了一会儿,夜里便低调赶了回去。


    大厅里, 二叔一家也是难得到齐,靳长丰和妻子吴敏分居多年,感情早已破裂, 这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 但碍于靳长丰的名声,这婚便一直没离。


    只有靳承越这个傻儿子,觉得爸妈还有感情在, 天天还期盼着他们能和好。


    等送走了一波波的客人, 这一大家子才算好好地坐下来聊家常。


    有老爷子坐镇, 气氛自然是融洽的。


    只是没聊几句,靳朝安的眼皮就开始往下掉,他起身, 也不管爷爷和三叔正在说话, 直接挥手打断, “困了,我上去了。”


    “去吧去吧。”


    这会儿家里的女眷都很体贴,吴敏站起来说:“新郎官是得早点休息,明天有得忙呢。”


    虽然西式婚礼不用去娘家接亲,只需要在教堂等着新娘子的车队过来,但是教堂那边,一早要迎宾,也是有的忙活。


    “东西都准备好了?礼服?捧花?”靳舒宁还是不放心,她忙了一晚上,到现在都没坐下喝口水,“你先去睡吧,齐妈跟我上楼,我还得检查检查。”


    吴敏:“我来吧。”


    几个人便一起上楼,靳舒宁突然想到什么,“坏了,车子!车子我忘安排了!”


    靳朝安一晚上听她们女人唠唠叨叨,耳朵都快起茧了,“谢达安排,你不用管。”


    谢达秦戈是伴郎,好多事儿都是他俩操持的。


    “那就好,你看我,还没到三十呢,记性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靳舒宁开了句自己的玩笑,转身对靳朝安道,“你快去睡吧,明早化妆师到了后我喊你。”


    吴敏心思几转,眼含热泪地抓住了靳朝安的手,“看你大姐多疼你啊!别怪你二嫂我多嘴,我这说的都是实话……我知道你不满意这个家,从出生开始,在这个家就受了很多苦,老太太在的时候,打你骂你,偷偷虐待你,你二嫂我其实我都知道……可你也知道我的处境,这个家,始终没我说话的余地……那时候看着你被关进地下室,舒宁偷偷给你送饭,我就一个人心疼地掉眼泪。一转眼你们都大了,不管别人如何,你要记住,你大姐是真的爱你,你不在家的那些年,都不知道她是怎么过来的,以后结了婚,娶了媳妇儿,也别忘了你大姐,知道吗?”


    靳舒宁别过头,慌慌擦点眼角的泪。


    靳朝安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忽然笑了。


    “行了,嫁不出去我养你。”


    “去你的,谁嫁不出去了?”靳舒宁破涕为笑。


    靳朝安没再看她,按了下她的头后,转身进了房间。


    ……


    庄灿连着三把defeat,干脆退出游戏,她把脑袋从卫生间探出来,看了眼表,大半夜的,楼下竟然还在吵吵,房间里,延悦也在忙活不停。


    “延悦,延悦!”


    延悦放下手里的一兜红苹果,赶紧跑过来问她,“怎么啦灿灿?”


    “我出去一趟,你帮我打下掩护。”


    延悦大惊,“你、你去哪儿?明天就要结婚了,你可不要乱跑。”


    虽然是西式婚礼,但有些老规矩还是得守的。


    比如婚礼前一天,新娘和新郎官是不能见面的,靳朝安白天几次想来,都被老爷子制止了。


    说是不吉利。


    “我紧张,出去跑跑步,你别管了,天亮之前肯定回来!”


    “什么?天亮!”


    延悦还来不及反应,庄灿就已经翻窗跑了。


    秋夜爽朗,更深露重。


    整条山路,只有庄灿独自奔跑的身影。


    她跑得很快,很急,迎面而来的山风呼在脸上,不仅感觉不到冷、感觉不到痛,反而只觉得舒服,觉得畅快。


    此刻,她毫无杂念,只遵循内心的欲望,往山下跑,拼命地跑,前方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只有月光照亮她脚下的路,只有心底的思念,在指引她奔跑的方向……


    跑了一半时,前方突然传来了光。


    庄灿被由远及近的车灯晃了一下,她停下脚步,闪到一边,一手遮住眼睛,一手撑住膝盖,俯着身子粗重地喘着气。


    那辆越野从她身边开了过去,又猛地停下。


    车门打开,驾驶位上的男人走下来,他下车的动作很急,车门关上的时候甚至带起了一阵风。


    他黑色风衣的一角被风掀起,庄灿低头喘息时,忽然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是被风送来的,那种淡淡的烟草味。


    她猛地抬起头来,向后看去,在看清靳朝安的那一瞬间,她毫不犹豫地朝他扑了过去。


    靳朝安就静静站在那里,可他此刻的心跳,却变得很快,很快很快……月色下,一双浓到发稠的眼眸深情注视着朝她飞奔而来的女孩,同时朝她张开双臂。


    庄灿跳到他身上,由着惯性,靳朝安向后退了一小步,他及时拖住她的臀部,稳稳定在那里。


    他们一句话未说,就这样紧紧拥抱,在彼此耳边炽烈又粗重地喘息。


    庄灿先喘够,她哈哈哈地大笑两声,连笑带喘地凑到他耳蜗洒热气,“你、你不知道结婚前一天不能见面的么?”


    “知道。”


    “那你干什么来了?”


    “见你。”


    这一刻,庄灿竟然有点想哭。


    她把脸埋在他颈窝里,轻轻地说了句,“我也是。”


    靳朝安一个转身,抱着她步步后退,直接退到引擎盖前,他把她放在上面,用双膝顶住她腿,随后双手捧起她的脸,埋头与她深吻。


    太过激动,导致他们两人的身体都有些轻微不受控制的发颤。


    离开她唇时,他贴着她的额头问,“做吗?”


    “在、在哪儿?”


    “就这儿。”


    “这里?”


    “是,以天为被地为席。”


    庄灿盯着他眼,炽热地看了他几秒后,便伸手去解他的领扣,一颗、两颗,第三颗的时候,被他打横抱起,抗进了车里。


    ……


    顶棚敞开,座椅放倒。


    在这深秋的寒夜,他们赤''裸着身子,并排躺在车里,紧紧拉着对方的手,一起看着头顶的星星。


    余韵虽然如潮水般退去,可是他们的身体,却到处布满潮起潮落的痕迹。


    暴汗容易感冒,靳朝安从后面捡起自己的风衣,盖在庄灿身上。


    庄灿把风衣横了过来,只盖住容易受风的小腹,把另一半盖到了他的?????肚子上。


    两双白花花的腿搭在挡风玻璃前,庄灿的小脚悄悄爬过去,踩了他一下。


    “别闹。”


    “你看。”庄灿指了指天,“今晚的星星和花罗山上的一样好看。”


    靳朝安看着夜空,紧了紧她的手,并未回应。


    庄灿:“我好喜欢和你在山上的日子。”


    “灿灿。”


    “嗯?”


    “唱首歌给我。”


    “好呀。”庄灿开口,“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靳朝安笑了,“换一首。”


    “星星点灯,照亮我的前程……”


    靳朝安握着她的小手,到嘴边咬了一口。


    “哎呦!”庄灿疼,“你干嘛?”


    “不要星星。”


    庄灿想了想,曲库告急,想不出来,“不然你点歌好了。”


    “会唱王菲的歌吗?”


    “哪一首?”


    “想听你唱,《我愿意》。”


    庄灿歪头看他,“为什么是这首?”


    “想听你说。”


    “说什么。”


    “我愿意。”


    庄灿乐了,“明天就能听到了呀!”


    不,确切地说,是今天白天。


    “我现在就要听。”


    庄灿觉得他这会儿跟个小孩似的,没办法,只能顺着他,“那我唱喽~你听好哈。”


    “快唱。”


    “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如影~随形,无声又无息出没在心底,转眼~吞没我在寂默里,我无力抗拒,特别是夜里,喔~,想你到无法呼吸,恨不能立即,朝你狂奔去,大声地告诉你……”


    靳朝安听着庄灿的歌声,闭上了眼睛。


    想到庄灿刚刚的那个问题,他轻轻地,哼笑出了声。


    明明白天就能亲口听到她说,为什么偏要现在听。


    因为知道白天她是在演戏,而刚刚有一瞬间,竟然可笑地感觉到了她的真心。


    因为这一刻,感觉到她最真心,便把这一刻,当作她的最真心。


    “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忘记我姓名,就算多一秒停留在你怀里,失去世界也不可惜……”


    靳朝安睁开眼,捏了捏她的手心,“可以了。”


    庄灿正唱得陶醉,被他打断,“什么嘛,我还没唱完。”


    “跑调,别唱了。”靳朝安向前靠了靠,把大衣抻开,紧紧盖在他俩身上。


    他翻身过去,和她挤在一张椅子上,伸手搂住她滑腻的肩膀,“不好听。”


    庄灿气死,“再给你唱歌我就是小狗!”


    “可以。”


    “可以什么可以!”


    “老婆是小狗。”


    什、什么……庄灿耳朵又红了。


    她竟然才意识到,过了今晚,她就变成他的老婆了……


    庄灿深呼一口气,有点脸红心跳,她歪过头,偷偷去看他的脸,发现他竟然已经睡着了。


    大手握着她的小手,抵在心口那里,就那么睡了过去。


    庄灿回过头望向头顶的夜空,望着望着,也渐渐闭上了眼睛。


    这一夜,可真像是场梦。


    ……


    天刚濛濛亮,两个人的手机便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


    庄灿慌慌张张地爬到后车座,开始穿衣服,她现在冻得直哆嗦,还有一点流鼻涕,庄灿一边塞裤子,一边在心里骂骂咧咧,靠,她一定是脑子有病才会大半夜地跑出来跟这个疯子在山路上野''战!


    靳朝安则不慌不忙地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边,伴郎谢达秦戈已经到了靳宅,没见到他人,整个宅子上下鸡飞狗跳。


    庄灿那边因为有延悦给打掩护所以还好,不过延悦也快扛不住了。


    挂了电话,靳朝安要送庄灿先回沈家,被她拒绝了,她怕被人发现,自己跑了回去,靳朝安则开车直接下山,回了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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