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微微一笑,面色释然与玄烨说道:
“皇上所言严重了,臣妾是否被诬蔑盘问不是最重要的,仔细查明究竟是何人加害郭贵人与皇嗣一事,才是最要紧的,这也是给皇上您与郭贵人一个交代。”
玄烨冷酷严峻的目光扫向跪着的翠柳与云儿。
“皇上,可要仔细审问翠柳、云儿两个人?”许久不曾开口的纳喇氏同玄烨说道。
玄烨并未去理纳喇氏,只是吩咐梁九功道:“将她们押入内狱,不许任何人接近。”
“是,皇上。”梁九功马上应声答道。
内狱之手段招数,内庭人尽皆知。凡是进了内狱之中,就没有不招供的人。翠柳与云儿两个人进了内狱之后,不愁不说实话。
“夜已深,散去吧。”
玄烨伸手揉着自己的眉间,声音之中显而可见疲倦之意。
纳喇氏、马佳氏等众人,注视着翠柳与云儿被侍从们押走,看向玄烨,又瞧向采薇与娜仁珠,福身告退了。
采薇与娜仁珠也随着一众人,一同退出了乐安堂的明间。
翊坤宫熹合堂
回到了熹合堂,采薇与娜仁珠落座于前檐炕上,香冬上了新沏好的雨前龙井。
茶盏热气腾腾,清香沁脾,稍轻地驱散人心的烦乱。
“今日,真的多亏姐姐,否则怕是今晚要去内狱之人就是我了。”
采薇为表感激,亲自将香冬的紫檀茶托的茶盏,递与坐在炕案那一侧的娜仁珠面前。
娜仁珠嗔怪地轻瞥了采薇一眼,接过了采薇手中的茶盏,启开了碗盖,轻抿了一口热茶。
“就给我一盏茶,就想要打发了我啊。”
“自然不能,姐姐想要什么物什,或者有想让我去做的事情,尽管交待,采薇绝对不推辞。”采薇走到另一旁坐下,同娜仁珠信誓旦旦地说道。
熹合堂殿内除了香冬与塔其之外,其他人皆已退出了殿内,殿外廊庑下又有小卫子看守,了,两个人说话亦是方便。
“今日夜里发生的事情,当场你可有担心害怕?”娜仁珠问采薇。
采薇搁下手中的茶盏,认真地思索了下,“若是说一点担心害怕没有,那便是谎话了。”
“这件事,摆明了是想要害你。”娜仁珠一语道破地说道。
“嗯。”采薇颔首,也是赞同娜仁珠的话。
“郭贵人与你之间,再怎么说也是带有血亲的姐妹关系。她也是真能够狠下心来,算计你。”
毛毯之事,发展到了如今的地步,任谁来看,必然是与文兰有关。
采薇长长叹了口气,“她心中恨我,其实我也是能够理解,毕竟我遇见皇上那日,是与额娘一同进宫探望文兰。而后,我一入宫便封为了贵人,她心中不平气忿。只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她真的会使计于我。”
残害皇嗣是大罪,若不是她送生辰贺礼给文兰的时候,多留一层心,以及娜仁珠及时赶到为自己证词,那么怕是此时被押入内狱审问的就是她了吧。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地步,便等她养好了身子,自己同皇上交代清楚吧。”娜仁珠说道,“翠柳与云儿进了内狱,想必是会和盘托出。郭贵人的家世以及在内庭之中的宫阶,还不至于让她们两个人舍命相护。”
采薇凝眉,回想着文兰的脾性以及曾经两个人相交时的为人,说道:“我总觉得,此事应许并非还是文兰她一人谋划。”
若真是让她讲明自己这般认为的原因,她也说不通晓。只是直觉让她觉得,此事应不是文兰她一人做成的。
“不止是你,我心里也是这么认为。你觉得今儿晚上说话的那两位,谁会是郭贵人背后的人?”娜仁珠望着采薇,好看的眼眸之中别有深意。
“姐姐,你心中可有答案?”采薇亦是望着娜仁珠,眸光之中已是有笃定之意。
娜仁珠坚定地点了点头,“我们一齐说。”
采薇与娜仁珠两个人相互对视一眼,而后一同开口说道:“惠嫔。”
“惠嫔这个人,自以为自己很聪明,可是进了这内庭之中,谁心中又不敏灵?”
说起惠嫔纳喇氏,娜仁珠言语之中是明显的不屑与蔑视。
采薇闻后,轻笑了一声。
“说来,我能够进宫,还是要多谢惠嫔娘娘的筹划。”
采薇将那日与他塔喇氏两个人,进宫探望文兰,后偶遇玄烨的事情,从始至终详细地与娜仁珠讲述了一遍。
“她真的是煞费苦心。”娜仁珠听后,不禁感慨道。
“郭贵人怀了身孕,对荣嫔不敬,但却一直对惠嫔尊待有加,可以猜到郭贵人是倚靠了惠嫔这边。”
娜仁珠虽然不介入内庭之中的明争暗斗之中,但是毕竟也是在内庭中住着,多少也知晓这些种种事情。
采薇思索一番,疑惑地说道:“只是,若是说文兰想要借自己所怀着的皇嗣,来陷害于我。可是也不至于假戏真做,真的使得自己小产,失去了皇嗣吧。那这么说……”
娜仁珠听了采薇的话,略一点头,继续接着采薇的话说道:“没错。她再怎么想要陷害你,也不至于真的拿肚子里的孩子来。那么这就有两种可能了。
要么她盘算地有差,自己失了孩子。不过,这一可能几乎是不存在。要么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惠嫔用了手段,使得郭贵人的孩子保不全。仔细想来,想必郭贵人身边的那些婢女,应该早早皆是听命于惠嫔了吧。”
两个人喝了会热茶,按理来说,饮了茶之后,应是清醒着些。只是夜深一番波折,费心费脑,又坐着说了好一会儿话,现下困意袭来,不由得感觉睡意昏沉,想要上床榻就寝安歇下来了。
采薇与娜仁珠两个人回到了熹合堂,沉意于思索商量今日晚上之时。不知道外面什么时候,又淅淅沥沥地落起了雨。
“姐姐,外面又落起了雨,要不今晚上就在熹合堂住一夜吧。”采薇提议道,“屋内屋外,一暖一凉,恐招了风寒。”
娜仁珠也懒得回咸福宫了,笑着说道:“也好,说来,我还未与你同榻而卧。记得在科尔沁,也是与妹妹一榻卧睡。”
“妹妹叫什么名字?”采薇睡在床榻里面,香冬已经帮娜仁珠铺好了另一床新的锦丝被。
“琪琪格。”
“如花般的少女。”
“是。”
娜仁珠也躺下歇息了。
“采薇,你心中可有难过?”娜仁珠突然问了采薇这么一句。
采薇微怔,而后了然娜仁珠所言之意。
“……有。”
采薇并没有要同娜仁珠隐瞒自己心虚的想法,坦直地与娜仁珠说道。
“天家男子最绝情。”娜仁珠叹息道,“太宗是,世祖是,当今皇上也是。”
“所以,除了草原上有你的意中人,这也是姐姐你不愿进宫的原因。”采薇望着床榻上方的精美的苏绣顶帐说道。
“嗯。”
“太皇太后、太后的人生,还不够让我心悸生畏吗?”娜仁珠亦是望着苏绣顶帐,幽幽地说道。
“额娘,一直想让我过平淡安宁的人生。想要为我寻一个疼我爱我的男子,相携相伴白首一生。”采薇如今是明白理解了为何他塔喇氏为她的谋划。
“可是,偏偏机缘巧合,我注定不能拥有。”
那颗温热想要靠近某处的心,被今夜的雨稍稍淋湿,渐渐为凉。
“其实,皇上他为你所做,较内庭中的其他人,已是难得。”娜仁珠同采薇说道。
她觉得玄烨是有苦衷,只是这一点还是要他自己与采薇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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