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与娜仁珠两个人回了水围行宫时,碰巧遇见了从玄烨的上水轩出来的纳喇氏。
娜仁珠本想径直拉着采薇,走过去。奈何,纳喇氏也是瞧见了采薇与娜仁珠两个人。也好驻足问候。
依照宫阶礼仪,采薇是要向纳喇氏行礼问安。
“惠嫔娘娘金安!”
纳喇氏与娜仁珠是平阶,两人互称道一声即可。
“惠嫔”
“宣嫔”
“两位妹妹怎么这般着装,想来是去乡野村集上看热闹去了吧?”纳喇氏面上显着笑意,扬声问道。
娜仁珠冷冷地嗤笑道:“惠嫔,你倒是知道的不少?”
她与采薇两个人穿着着民间女子一贯的衣饰,纳喇氏一看便能说出是去乡野村集上看热闹去了,看来可是私下里打听了不少。
纳喇氏见娜仁珠待她这般态度,巧笑着说道:“接送着的马车,好不显眼的就停在行宫的门前。早些时候,本宫正好出去淀边采摘花苞,瞧见了。”
“那确实是甚巧,毕竟惠嫔你做的巧合之事一向很多。”娜仁珠颇为鄙夷地说道。
采薇看见娜仁珠明显与纳喇氏不对付,轻轻地在袖子底下拽了下娜仁珠的手。
娜仁珠得知采薇之意,便决定不再与纳喇氏再搭话,另者她也不愿与这虚伪算计之类多言。于是,拉着采薇的手,扭着头就要离开。
采薇只好稍稍福身,与纳喇氏行礼告辞。
辞过了纳喇氏,两个人就着抄手游廊,往院落里走,进了娜仁珠的屋里。
“姐姐,你为何与惠嫔那般说话,你们二人之前可是有过节?”采薇与娜仁两个人在紫檀长座上坐下。
娜仁珠不屑地说道:“惠嫔那人,见风使舵,爱耍小心思,还以为自己聪敏过人。”
采薇含笑不语。
“妹妹,为何发笑?”
“我能进宫,恐怕是要多谢这位惠嫔娘娘了。”
“她为何这般?”
这次轮到娜仁珠不解疑惑了。
“尚不可知。”
“反正不是什么好心思。”
采薇笑道:“姐姐这话说得有道理。”
娜仁珠点头,讲道:“当初我刚获封,惠嫔刻意与我走得熟络,但我实在不喜她的性子为人,不与她搭交。她呀,见我不愿与她相交,明里暗里地在皇上与皇后面前,说我性子孤僻冷漠。不说别的,她倒是懂得我性子冷僻,原来还是能所辨一二。”
“竟然还有这般往事。”采薇听后,浅笑着回道。
“所以我就不愿与她多言,难道还为让她,再多暗地里给我使一些绊子吗?”娜仁珠撇了撇樱唇,冲着采薇说道。
“姐姐当真是率直。”
“是啊,太皇太后说我率直,太后也这么说,皇上这么说,你也这般说。这紫禁城里的人不喜我的人,说我性子孤僻。你们便是言我性子率直。”娜仁珠踢了绸鞋,坐在了长坐榻上。
采薇笑起来眉眼弯弯,煞是好看。
“我们是喜欢你,姐姐。”
“可我真的是想念我的草原。”娜仁珠话锋一转,颇为悲戚地叹道,“采薇,你心里可有思念着的人?”
采薇陡然听见娜仁珠这样说了一句,不禁惊讶地一怔,而后立刻反应了过来,看向香冬与塔其两人,塔其马上知意,去阖上了红菱扇门。
“姐姐,妹妹并未曾有。”采薇言道。
她懂得娜仁珠此句所言并非是问父母亲人之意,而是其他之人。
“真好,心中没有想着的人。这心里面若是想着一个人,日子可就真的难捱。”娜仁珠唏嘘着说道。
“姐姐……”采薇张了张口,想要与娜仁珠说了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得轻轻地拉着娜仁珠的手,安慰她些许。
娜仁珠怆然笑曰:“万苦之中,所幸他心中也同样想念着我。”
“这便是姐姐,不曾与皇上相好之因。姐姐真是钟情。”采薇亦是不由感叹道。
“见过了如苍鹰一般的男子,又岂能再念其他?”娜仁珠含笑着说道。
“小时,与额娘一同读书卷。读过宋卷一首词,词中有这般一句,虽然当是时是小童,可却莫名就喜欢这一句。”采薇回忆着说道。
“何句?”娜仁珠问道。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采薇悠悠地说道。
娜仁珠听闻后,被此词句戳中心中痛处,不禁潸然泪下。
“是啊,只要彼此在对方的心里,已是足矣。”娜仁珠坦然地说道,“我尚且苟活于世,皆是因为他在奋力地活生着,就仿佛草原上烧过了又顽强参长着的野草一样。”
采薇应道,“是的,姐姐。皆要好好活着,只要好生活着,那么即便是多么遥远,也会有机会再想见。”
“采薇,你说,我与他真的还会再次相见吗?”娜仁珠的面容上满是泪痕,喃喃地说道。
“会的,姐姐。只要你们都好好地为自己,为对方活着。”采薇颔首答道。
道阻且长,行则将至。
*
采薇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在水围行宫,遇见和硕恭亲王常宁。
“小主,咱们路过宣嫔娘娘的院落,可要送两支与她?”香冬看着怀中抱着的,难得见着的白黄夹杂的莲花,寻问采薇。
采薇轻笑着说道:“你与我是想到一处去了。”
两个人正说说笑笑,选着哪几朵给娜仁珠。一抬眸,只见站在宽阔的敞院中的常宁。
常宁他身形颀长,又打小在八旗军营中学武滚打,因此挺立如劲松,好不高峻。
采薇蓦地停步,常宁也是望见了采薇。
还是采薇先行回过了神来,稍稍福身说道:“见过王爷。”
常宁依然立着,纹丝不动,面容之上亦是冷冷的。
采薇不知晓常宁为何,想着恐怕是来见皇上,可能是因为何事而心有不快,方才这般。于是,遂转身欲先离开。
“近来可好?”
待采薇欲先行,常宁才开口问候。
采薇听得问候,缓缓转过身来,莞尔道:“甚好。”
不待常宁再回言,采薇福身,越过了院间游廊走了。
院里一角,繁茂枝叶处轻动了下。
【南瓜文学】NANGUA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