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沈璁说要亲自筹备今年的春节时,裴筱也是有过疑惑的,不过那天晚上他被“折/腾”得只剩半条命了,实在没有力气多问。
后来他又陆陆续续跟沈璁提过几次,不过对方说到他们新加坡也整三年了,生意场上的人脉关系越来越广,只是想借着除夕这个由头办场酒会,把大家都聚在一起,扩充扩充人脉,联络联络感情。
生意上的事裴筱不懂,所以跟在上海的时候一样,他从来不会多嘴,更不会指手画脚。
按照以往的习惯,他不会掺和沈璁在外面的应酬,但毕竟是除夕,一家人一定要在一起吃顿团年饭,算是不成文的约定,就算是他跟沈璁要出去旅行也要错开时间的。
沈璁说了,到时喜伯和囡囡都会去的,他自然也不能缺席。
但当他在除夕夜这天走进衣帽间,看见整整齐齐站在两旁的十几个佣人,和摆在屋里正中央的那套礼服时,便知道今晚的酒会,不可能只是沈璁口中说的,借着除夕的由头聚一聚这么简单。
不过今晚到场的,沈璁生意上的合作伙伴,都是新加坡有头有脸的人物,下楼应酬客人前,沈璁特意交代过,今晚的酒会,他会和裴筱跳第一支舞,让佣人卡着时间提醒裴筱,别耽误了时间,酒会就无法进行下去。
虽然已经大概猜到了沈璁的真实意图,但那毕竟只是猜测,就算是真的,事情到了这个份上,裴筱也是骑虎难下;楼下那么多人等着,他不能让沈璁丢面子。
而就在楼上裴筱对着面前的礼服重重叹了口的时候,楼下的沈璁则在众人的簇拥间谈笑风生。
这次就会的举办地,在他名下的一个庄园里,因为到场的人数实在众多,除了一部分最重要的合作伙伴在前厅,酒会的面积甚至蔓延到了后院的草坪上,露天举行。
不过虽然加上酒会负责招待的佣人,足足有好几百号人,但算上露天的区域,却丝毫不显拥挤;毕竟,当初沈璁买下这处庄园,正好就是裴筱对高尔夫起了兴趣的时候——
就是冲着这个巨大的后院,他才买下了这座庄园,用来跟裴筱两个人打高尔夫用的;顺便地下有个巨大的酒窖,可以收藏他从世界各地搜罗回来的高档红酒。
囡囡放假时,他们经常一家人到庄园来度假,偶尔想要两人世界,他也可以随时带裴筱过来小酌两杯。
在今天之前,庄园从来没有请过外人到访,但其庞大的占地面积在寸土寸金的新加坡早已家喻户晓;现在众人走进了庄园的内部,亲眼目睹了里面考究的装潢,和今天盛大的排场,无不啧啧称叹。
尤其是,当他们再掂一掂佣人递上的伴手礼——
沈璁不是对每个人都有耐心的,他亲自操办这样盛大的一场酒会,涉及到裴筱的事情可以处处亲力亲为,但到伴手礼这边,他便懒得再花心思,直接拿的都是黄金,撑足了今晚的排面。
众人无不咋舌。
“沈老板今晚这可是大手笔啊!”能凑到沈璁面前敬酒的,各个有头有脸,在当地非富即贵,他们摇晃着杯中的顶级红酒,七嘴八舌地恭维道:“破费了,破费。”
沈璁摆摆手笑道:“我哪里撑得起这样的场面。”
在所有人眼中,这不过就是一句客套的场面话;谁知,沈璁的下一句简直惊世骇俗,差点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地产,股权,都在我太太手里,今晚也是他出面款待.52ggd.,想要谢谢诸位近些年来对我们‘夫妻’的照顾。”
此话一出,全场皆静。
在被沈克山威胁离开上海前,沈璁就把自己在国外那些年打拼下来后转移到新加坡的产业,全部过户到了喜伯名下。
那些本来就是打算给喜伯颐养天年的钱,就算他带着裴筱到了新加坡,也没有想过要拿回来,不过是借着曾经的本钱,投资打理之下,才有了今天的财富和地位。
之前的原始资本还在喜伯名下,而这几年赚到的大头,名义上是他的产业,而实际上的房产,除了不多的几处落在囡囡名下,作为女儿日后的嫁妆,其余大量房产投资和公司分红股权的所有人,都是裴筱。
虽然所有资产都是沈璁在打理,但若要仔仔细细论起来,真正落在他名下的,其实只有脚下这处庄园。
从小便被亲生的父母卖进戏园,又被唯一可以依靠的师父责打虐待,好不容易有个照顾自己的大哥哥,也突然人间蒸发——
裴筱经历过太多,等他凭自己的努力,辛辛苦苦混出个人样,相依为命的师父又撒手人寰。
沈璁知道,裴筱吃了太多苦,一直没什么安全感,之所以愿意陪他背井离乡,远走一个完全陌生的海外小岛国,无非是因为爱他——
裴筱想要给他一个完整的家。
他倒是自小爹不疼娘不爱,打懂事起就知道,所有事情都只能靠自己,所以他不需要旁人和外物给予任何安全感,因为他自己就可以。
尤其是在上海东躲西藏的那段日子里,就算误以为他得了天花这种高传染性的不治之症,裴筱也没有哪怕一秒钟想过要放弃他。
裴筱虽然看着柔弱,好像永远都站在他的身后,等着他的保护和宠爱,但其实他很清楚,裴筱只是了解他,知道他喜欢被人依赖的感觉,需要家里有这样一个“小娇妻”。
若真的再有什么意外发生,裴筱依然会像当年一样,用自己那副瘦弱的小身板,倔强地撑起他头顶的天。
所以到新加坡后,他把赚到的一切都写在了裴筱的名下;或许当初想要把马斯南路二十七号过户给裴筱,只是他想要把美人“拐”回家的小手腕,但他知道,裴筱需要这样的安全感。
只要裴筱能安心,他就放心了。
对于这些内情,在场的旁人或许不了解,但作为唯一一个从国内就相识,又一路在新加坡安家,多少算是挚友故交的孔立文来说,倒是有所耳闻的。
但他万万没想到,沈璁居然会当着这么多人面,就这么大大方方道出了实情;毕竟他也算是一路看着沈璁和裴筱走过来的,甚至还能算半个媒人,但旁人哪知道这些。
可这恰恰就是沈璁今晚这么大手笔的意图。
自从这两年在新加坡混得风生水起,太多人想要把女儿塞进沈家的大门了。
新加坡地方小,圈子也只有那么大,沈璁从来不藏着掖着,所以所有人都晓得他有个女儿,但没人见过孩子的母亲。
裴筱这些年深居简出,除了陪着沈璁,大部分时间都一心扑在家里,尤其不爱那些商场上的应酬,没几个人真的见过他;和之前医院里的护士大夫差不多,就算有人知道他的存在,都只当他是沈璁养在身边的小情儿。
虽然新加坡法律禁止一夫多妻,但在沈璁的圈子,尤其是诸多华人的圈子里,原本留下的观念根深蒂固,在许多人看来,男人风流本属平常。
更何况,沈璁身边养着的,是个男宠。
他已经不是当初法租界里那个二十来岁的沈家幼子了,膝下却只有一个女儿;多少人盘算着,只要能跟他攀上姻亲,再为沈家诞下个男丁,后继香火,那不止自家女儿便能坐稳“沈太太”的位子,子孙后代都能独享沈家产业,衣食无忧。
他们并不在乎刚才沈璁说的,产业并不在自己名下,毕竟这可能只是一句客套话;退一万步说,就算是真的,现在也是沈璁在实际全盘操纵着沈家的生意。
以沈璁手腕,若是想要拿回来,定能做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
能让众人都大吃一惊的,是他口中的“太太”。
多少人费尽心机,千算万算,也没有料到沈璁已经有了正房太太。
沈璁很清楚,若是不让这帮老狐狸看见真人,就算他愿意费唇舌解释,也只会被当做搪塞的托词。
一个圈子里的人,往后都还要来往生意的,他从前在上海,再怎么心狠手毒,也还是笑面阎王,这么会做样子的人,自然不会轻易和谁撕破脸。
反正他一直都想补给裴筱一场体面的婚礼,不若今天正好,让大伙都来做个见证。
就在众人窃窃私语,议论着沈璁口中这位“太太”究竟何方神圣,甚至是真是假的时候,前厅的方向传来一阵沉重的闷响,大门缓缓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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