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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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是打算在扬州多待几日的, 因着心中有男童那件事,就想着早些回皇城去,在扬州又玩了两日, 置买了不少稀罕玩意,给皇太后、皇后、永宁和宜良……都带了礼物。
因着她随身带的银子早就花完了, 谢璟云的钱袋子也被她给送了人, 她又看见这些喜欢的走不动,谢璟云只好将自己剑鞘上镶嵌的金珠子取下来给她用。
“夫君, 我是不是不该用你剑鞘上的金珠子?你看剑鞘上现在光秃秃的, 多难看。”
“太子妃开心就好。”
……
回到东宫, 已是几日后, 虽是回来时做的马车,依旧很是疲累,她沐浴后就去休息了,谢璟云换了身衣服去见了文帝。
前几日文帝便命人传了信,说是如今永郡王已死, 朝中大臣联名上书弹劾李家, 后宫妃嫔的母家因着这么多年嫁入宫中的自家女儿从未诞下过皇嗣, 心中早已不满, 如今趁着永郡王这出乱子,上书的奏折都快堆满了。
谢璟云本是想在白海待几日就回来的, 可李家的事被闹大,他有心带她去游玩几日。
“儿臣见过父皇。”
文帝坐于鎏金座椅上, 面色沉重, 淡声说着, “回来了。”
“坐。”
谢璟云坐于文帝一旁,文帝又道“你都已经知道了, 如今除去李家势在必行,你怎么看?”
谢璟云淡声说着,“李家这么多年搅弄朝堂,往重了说七夕节谋杀之事便是死罪,往轻了说受永郡王蛊惑以权弄纲,这么多年也做过利民为民之事,可削官为民。”
“父皇仁孝,念及皇奶奶的养育之恩,不舍李家落入太过悲惨的下场,儿臣认为可拿皇后娘娘定罪堵住众臣的口。”
文帝嗤笑了声,“你倒是会往寡人身上推。”
“当初,你与我说你要娶李家二小姐为太子妃,又是拈花,又是用永郡王之事逼迫皇太后不得不同意。”
“如今想来,你当初跟寡人说你娶了李家二小姐,太后就会放弃扶持永郡王,因为她李家尊贵的血脉是要做皇后的,我当时竟是信了……”
“如今,她是太子妃,你也不会废了她,那她就会是未来的皇后,你……”文帝指着他,“你比我更不想置李家于死地。”
“当初是我让你娶了裴远山的女儿,你虽不愿,可都这么久了,一开始你还给夕月殿敷衍上几句,后来索性连敷衍都没有了,这次清理蜀地之事,裴远山做的不错,你也该往夕月殿走走了……”
“父皇,裴将军的女儿依旧是清白之身,儿臣会与裴将军通书信,给她女儿一个体面,让她另嫁。”
文帝轻叹了口气,垂眸道,“裴婷衣你可以这么做,那日后呢,日后东宫还能只就她一个太子妃?你要明白,你是储君,可以有情,但要有分寸。”
“此次弹劾李家之事,你来处理,我已称病要去皇家园林修养……至于皇后,我知道你心中对她有怨恨,她这么多年也做了太多错事,你若想拿她出面,就去做吧。”
文帝迟疑了片刻,又道,“她毕竟是永宁的母后,别太过了。”
“是,父皇。”
……
谢璟云在来文帝这里的路上就已知晓,前几日李美人突然被皇后唤入宫中,以文帝身体渐弱为由狠狠将李美人训斥了一顿,如今文帝正是宠爱李美人,心中极为不悦,这么多年皇后将他后宫之人管的极为苛刻,让他子嗣不兴之事都涌上了心头。
那日夜间在城外之所以能出其不意的将永郡王豢养的死士都给解决掉,也是李美人的功劳。
李美人本是李家在上巳节狩猎那日派魏远送到文帝身边的,可日常月久,李美人发现文帝不仅是个温和多才之人,又仁慈爱民,就倒向了文帝这边,将永郡王之事透露给了文帝。
皇后前几日会将她叫去宫中训斥,也是因着李美人叛变之事心中有气,如今永郡王被谢璟云拦截饮了毒酒,李家已无后路。
她倒是不怕会有人弹劾李家,有皇太后对文帝的养育之恩在,李家最多会被责备几句,不会有事的。
如今唯一值得庆幸的也只能是,将来的皇后之位依旧是李家的。
……
谢璟云回到朝政殿,萧锐已在殿内等他,见他走来,火急火燎的迎上来,“太子殿下,你可终于舍得回皇城了。”
“什么事?”
谢璟云淡漠的语气让萧锐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还什么事?这些□□堂中尽是弹劾李家与其党羽的。”
谢璟云撩衣坐下来,“我知道。”
“布了这么久的局,如今永郡王死了,朝中众臣联手弹劾李家,你还不赶紧回来趁着这股力将李家及其党羽连窝端了。”
“你难道还不清楚吗?文帝仁孝,万一因皇太后的养育之恩不舍得对李家下狠手,不就功亏一篑了吗?”
“趁着朝臣都在上奏折逼迫文帝处理李家,须得尽快行动,让李家彻底失势。”
萧锐说的认真,从一开始他们的目的就不只是永郡王,还有李家这颗朝堂的毒瘤,如今永郡王死了,李家在朝堂的党羽依旧根深蒂固,后宫又有皇后、皇太后,不趁着朝堂众臣敢出面弹劾的时机一举歼灭,文帝再动了孝心,可如何是好。
谢璟云目光深沉,骨节分明的手指摆弄着茶杯,淡声说着,“父皇已将此事交由我处理。”
萧锐大乐,笑了出来,“如此甚好。”
谢璟云又道,“我会清理李家在朝堂的势力,不会对李家太过残忍。”
萧锐怔在了那里,谢璟云猜到了。
沉默片刻。
萧锐坐在谢璟云一旁,拿起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下去,“你这么说,我都明白了。”
萧锐平静了下来,一开始着急的不行,也是为谢璟云着急,知道他一直以来的目的,可如今他的目的变了,一切都解释的通了,他也就没什么可着急的了。
“太子殿下,那李家二小姐有什么好的,不就是个女人嘛,你想要什么样的没有……”
谢璟云抬眸瞧他,目光凛冽。
萧锐咽了咽口水,不敢再继续说下去,可还是忍不住,“大婚那日,我就跟你说过,娶她可以,别真动了情了……”
“我还听闻你替她挡了带毒的匕首……”
萧锐忍不住摇头,“我倒是想去拜访一下殿下的太子妃了,看看她到底哪点跟别人不一样。”
此时,在辰阳殿休憩了会的荷良想着谢璟云应是从文帝那里回来了,就来找他,正巧听到萧锐提起自己,听那语气一副很不满的样子。
她记得她和这位萧公子不过也就几面之缘吧,若真说有什么比较深的缘分,那就是在皇家园林两个人在同一个地方都摔了个大马哈,可不同的是萧锐的大马哈她可是亲眼所见,她摔的时候只有谢璟云在。
“萧公子拜访我做什么?难道是想我给你描述一番你那日摔在泥坑里的模样?”
她突然在背后言语,将萧锐惊得手中的茶杯颤了颤,回过神来,站起身道,“见过太子妃。”
站在外殿的徐公公不禁一个寒颤,太子妃进朝政殿不用通传,是太子殿下亲自吩咐的,就算萧公子在,他也不敢拦啊。
萧锐抬眸瞧了眼谢璟云,谢璟云只是瞧着他的太子妃,并不看他。
萧锐轻笑道,“太子妃来寻殿下定是有事,我先走了。”
荷良走到谢璟云身旁,坐在桌案边,抬眸看着萧锐,“别急着走……你不是说要拜访我吗,作何?”
萧锐看她一副强势的模样,又将目光看向谢璟云,“我不过是跟太子殿下说笑来着。”
“哦……萧公子,我有事要问你。”
“太子妃请问。”
“你与软香楼的青鱼姑娘是何关系?”
萧锐:“……?!!”
这事她怎么知道的?
谢璟云:太子妃还真是什么都敢问。
见萧锐不语,她瞧着他,适才说她的时候倒是说的起劲,如今却是不语了,真是比她还怂。
萧锐笑声否认,“没什么关系。”
就算有关系,他也不能说,毕竟那是青楼女子。
荷良又瞧向谢璟云,“夫君,你来问他。”
谢璟云不解,“嗯?”
“你问他,他若是说了谎话,便是欺骗储君之罪。”
谢璟云:“……”
萧锐一怔,日后再说太子妃的坏话得注意些了,不对,日后还是不要说她的坏话了。
萧锐只能期望太子殿下不要问了。
可他还没期望呢,谢璟云看向他,低沉的声音问着,“你与软香楼的青鱼姑娘可是好了?”
萧锐:“……”
这……也太重色轻友了吧。
还真是被这两个人给嘲弄了。
“是……”
“不务正业,不顾家室,迷恋青楼女子,萧公子以后须得注意些。”谢璟云瞧着他一字一句的说着,‘注意些’三个字格外压重了音调,在提醒他莫要再招惹他的太子妃。
萧锐气的不行,却只能忍着,他哪来的家室?
荷良心里乐了,“萧公子可要注意些,万一哪天我说漏嘴了,怕是皇城中才情温婉的女子都不愿嫁给你。”
萧锐将心中的气焰压下去,点了点头,挤出一丝笑意,“太子妃说的甚为有理。”
谢璟云见她眉眼含笑,气是出了,问她,“来朝政殿可是有事?”
她突然想起来了,乖巧的说着,“适才国公府派人来传信,让我回府一趟,我看今日天色不早了,就说明日一早再去,正好我们从扬州带回来的稀罕玩意我给她们送去。”
谢璟云极细微的怔了下,轻笑道,“好,明日我送你去。”
“谢夫君。”
谢璟云将她鬓角的碎发向后抚了抚,笑瞧着她。
萧锐看的浑身一颤,只觉得起鸡皮疙瘩,“殿下,太子妃,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萧锐:……(给我个地缝)
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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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 谢璟云将她送到国公府门前,他并未进去,只是叮嘱了阿露几句, 便离开了。
荷良走进府内,吴伯笑着行礼, “二小姐回来了。”
吴伯话音刚落, 听得齐叔厉声道,“吴伯, 是太子妃。”
吴伯恭敬道, “老奴喊的习惯了, 太子妃见谅。”
她轻笑着, “喊什么都行。”
在辰阳殿兰嬷嬷她们也一直都是这么喊她的。
齐叔迎上前,“太子妃,老爷在后院等着您呢。”
“嗯。”
齐叔引着她还未走至张氏的闲景院里,就已听到有争吵的声音传来,听那吵闹的程度, 院中不止两人。
齐叔面色变得难看, “太子妃, 您进去吧。”
荷良瞧着齐叔, 他面色极不自然,显然是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而他又不方便进去。
她走过去,如蝶与阿露守在院外, 里面的人见她走来, 停止了争吵, 瞬时之间,变得极为安静, 只有几声乌鸦的啼鸣响彻在院落上空,让人觉得不吉利。
“爹爹。”
李国公清了清嗓子,声音低沉的说着,“来了。”
说完,他又望了眼张氏,又瞧了瞧李氏与李姝,最后又把目光落在荷良身上,“走,去我院中说。”
荷良瞧着气氛不对,也懒得管张氏与李氏的那些陈年恩怨,说到底不过就是些争来斗去的小事,便乖巧的应了声。
李国公的步子刚迈出去,只见李氏以迅雷之速拉住李国公的手臂,满脸哀怨的喊着,“老爷,您不能这么偏袒她啊,这可是关乎您的颜面。”
李国公刚收起的怒气又露于面上,猛地一甩手,将李氏甩倒在地。
荷良不禁身子颤了颤,爹爹这一甩可是用了极大的力气的,可她想不明白,这不过刚用过早膳的时间,李氏与李姝在张氏院中做什么,平日里她们从张氏这里经过都会走的快些,格外嫌弃。
李姝急忙去扶起被李国公甩在地上的李姨娘,声音沙哑的喊着,“娘,你没事吧。”
李国公冷哼了声,“没一点规矩,就算国公府的夫人早已不在世,‘娘’也是不能喊的。”
荷良咽了咽口水,李姝平日里早喊惯了,也没见爹爹因为此事发过火,今日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正垂眸凝思,李姝突然走到她面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冲着李国公大喊,“爹爹,你不是最疼爱她吗?如今她又是太子妃,谁不知道太子殿下只宠她一人,今天就让她来作证,爹爹别想着偏颇谁。”
荷良被她拉的一惊,下意识的将手腕从李姝手中抽开,可这李姝早膳吃了多少,这么有力气。
李国公深叹了口气,眉头竖起,猛地跺了跺脚,怒吼道,“非要将国公府拆了你们才满意是不是?啊……一个个的就不能安生点。”
李姝也来了脾气,满眼泪花落下,“爹爹,我不想嫁给青生怎么了?如今永郡王死了,王妃也死了,你与皇姑奶太自私了,让我嫁过去照顾他吗?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这样做会将我的一生都毁了的。”
荷良瞧着李姝梨花带雨的,她有想过,如今永郡王不在,李姝与青生的婚事不知还作不作数,且不说永郡王府如今只有青生一人了,青生与李姝的年纪也差了太多,李姝只比她小上几个月,已到了成婚的年纪,却要等着青生长大。
如今看李姝的怨气如此之大,应是爹爹与皇姑奶非让她嫁给青生,去永郡王府照顾他长大了,以李姝的脾性自是不愿的,加上李氏看到永郡王府败落,怎会让李姝嫁过去?
李国公并不看李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是文帝赐婚,岂是你说不嫁就不嫁的,永郡王府得势的时候你愿意,如今失势就要退婚,你还嫌李家如今被人诟病的不够吗?”
见李国公言语坚定,怒气横生,李姝看向她,“如今太子殿下掌权,取消赐婚不过就是她的一句话那么简单,爹爹为何不让她去为我说上一句呢?”
李国公暗哼了声,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与荷良说,上次在国公府发生的事让他彻底了解了她的脾性,这次又岂会因为李姝那点子事去跟她开口。
荷良虽猜到了此次回国公府会有事发生,可没想到竟是如此激烈。
李姝见李国公不言语,只是背手而立,荷良也垂眸不语,显然是不想管她的事,她冷哼了声,“反正李家也要完了……”
李姝每次的话都能说到李国公愤怒的点上,李国公侧过身来望着她,气的胸口一起一伏,直接一掌又是落在李姝脸上,“孽障,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东西,给我滚……”
这些日子,关于李家的事已经明里暗里的在皇城传开,荷良昨日回到东宫就未出去,今日一早又来了国公府,她只想到过永郡王府完了,李家以后不会再得势,至于李姝口中的‘完了,她听得有些慌。
李姝眼泪直往下落,头发被李国公一掌打的散落,凌乱的在肩侧窝着,她冷笑了声,瞧向张姨娘,“爹爹,我知道你为何将气都发在我身上,你明明是对这个贱人有气,你不敢去查,不敢去承认,你怕丢人……”
张氏神色难看,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坐在那里,静默如斯,她的身子已经很明显,一袭紫衣拱起着。
李氏见李国公的态度如此强硬,又打了李姝,失望的摇了摇头,冷笑着,“老爷,今日你若是不处置了这个贱人,姝儿绝不会嫁给青生的。”
李国公右手搭在脑门上,深深叹了口气,随后瞧向张氏,淡漠的问道,“她们说的可是真的?”
见张氏就要脱口而出,李国公又道,“别急着回答,想清楚了,我只听真话。”
李国公神色凛然,严肃的荷良看了都不禁一惊,张氏迟疑了片刻,怀着孕的身子跪在地上,楚楚可怜的说着“老爷,妾身肚子里就是你的孩子,天地可鉴,妾身怎会是她们说的那般模样。”
荷良瞧着爹爹,见他闭上眼,深叹了口气,她知道爹爹心里什么都是知道的,只是没有说出来。
最可笑的是别人明明已经知道真相,言说之人却还在极力的掩饰……
李国公怒道,“来人,将孙六生带过来。”
孙六生是国公府的家兵,是个三十来岁的小伙子,因双亲早就不在,一直待在国公府里,至今未娶妻。
张氏瞬时慌了,眼眸清冷,身子开始发颤,嘴唇也上下不停的抖着,“老……老爷,妾身说,妾身承认……妾身有错……”
李国公本是打算等孩子生下来再暗中查探此事,或许孩子真是他的呢,可李氏与李姝着实不懂事,整日在他眼前明里暗里提起这件事,今日更是大闹起来,让他烦心。
“老爷,妾身进国公府这么多年一直未有身孕,妾身怕以后自己连个孩子都没有,在国公府被人欺负,连条生路都没有,才会……”
“妾身从未想过背叛老爷,妾身只是想要个孩子……”
李国公瞥了她一眼,“来人,带下去,乱棍打死……”
张氏瞳孔放大,慌乱的爬向李国公,“老爷……老爷,妾身肚子里还有孩子,老爷,妾身跟了你这么多年,求老爷放妾身一条生路……”
荷良心中倏然一惊,明明适才张氏还坐在那里看着爹爹骂李姨娘与李姝,怎么不过片刻,就成了这副局面。
张氏从前无子,待她不错,虽是她有自己的私心,可待她的那些好也是真的,况且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这么大了……
她走上前,轻声道,“爹爹……不如饶她一条命,将她赶出国公府,也算是这么多年的情分了。”
李姨娘与李姝正恨恨的咬牙解气,恨不得现在就看到张氏被乱棍打死,却见荷良上前给她求情,李姝恨恨的说着,“你给她求什么情,她以前待你好,那是因为她没子嗣,是在利用你。”
荷良瞥了李姝一眼,张氏是有错,可一尸两命的事如何让她眼睁睁的看着,就算是街上的陌生人,一尸两命被打死,也没有不过问的道理。
李国公深叹口气,“带下去……让她收拾自己的东西,离开国公府,还有……将孙六生也赶出去,让他们离开皇城,走的越远越好。”
李姝愤愤的瞧着荷良,她只一句话,爹爹竟也放过了孙六生,李姝只想如从前般心中不忿就去与她互怼,可如今,却是话在嘴边又咽了下去。
如今,她是半点都得罪不起她,以前有李家的权势在,就算太子殿下也不敢随意将李家的人怎么样,可如今,一切都变了。
李国公看向李姨娘与李姝,“回院中去,都给我安生点。”
……
李姨娘与李姝离开后,李国公坐了下来,荷良坐在她一旁,侍女端了茶水后,就退下了。
李国公极力让自己的面容温和些,望了眼她,“天气凉了,喝些热茶暖暖身子。”
“嗯。”
李国公感慨道,“还是你娘在的时候好啊,那个时候府中哪有这些糟心事。”
她垂眸听着,可阿娘已不在很多年了。
李国公此次让她前来,只是想从她口中知道谢璟云的想法,文帝已称病去了皇家园林,这些天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李家,他虽是知道只要有皇太后在,文帝不会拿国公府怎么样,永郡王那是不得已而为之,可如今文帝突然将朝堂之事都交给了太子,让他心中很不安。
太子与文帝不是一个脾性的人,他对皇太后、皇后都是有怨恨的,到底会如何处置国公府,他心中终是没底,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她的女儿了,太子为她挡剑的事已然传开,想来是会顾及她的感受的。
“爹爹,李姝她若不愿嫁给青生……”她是想说,这桩婚事,虽是文帝赐婚,如今这局面,文帝才不会管,谢璟云也不会去过问,左右不过是爹爹与皇姑奶一句话,可他们为何非要李姝嫁给青生呢。
“这件事已经定了,你就不要给她操心了。”
荷良:谁给她操心。
“如今,朝臣都在弹劾李家,你听说了吗?”李国公故作随意问着,拿起茶杯喝了口茶。
她摇了摇头,“没。”
李国公叹气,“这些个人,往日里都是恭恭敬敬的,如今永郡王一倒,跟李家有怨的无怨的都跑了出来,硬是凑个热闹。”
“这么多年,李家并未做过什么大逆不道之事,不过就是在朝堂一言独大,政权不合,得罪了些人。”
“这些天,文帝并未在早朝说过此事,如今都交给了太子处理,太子他……他对你的态度可与往日不同?”
荷良认真的听着,乖巧的回应着,“没有。”
一阵沉默。
“爹爹,既然李家没做过大逆不道之事,那爹爹就不必忧心。”
“荷良,不是有没有做过这些事那么简单,朝堂之争从来不是善恶,而是立场,虽说国公府没做过坏事,可李家这些年与太子一直是对立,李家就算对别人,对百姓,做过再多好事,可只要对太子行过不义之举,那就是恶。”
“对立的两个势力一旦失衡,想要彻底除去,随意安个罪名即可,墙倒众人推的道理你懂的。”
荷良垂眸,两只小手不停摆动着,她并不知道谢璟云心里是怎么想的,他总是对她说,朝堂之事她不必过问,他说他不会让李家利用她,不会让她牵扯进其中为难。
李国公见她神色忧虑,又道,“你皇姑母将文帝养大,国公府本应是不会有事,可如今文帝突然将政权交给太子,怕是不再顾及你皇姑母的养育之恩了。”
“你是李家的女儿,无论如今太子多宠爱你,可母家永远是你的支撑。”
她迟疑了许久,抬眸看向李国公,她自是明白这些,若真是要将李家治罪,她定也是不愿看到的,她轻声道,“爹爹,太子殿下从不与我说朝政之事,您知道的,我也不喜听这些,爹爹说的话我都明白……”
李国公怔了下,点了点头。
他的女儿他自是了解的,他让她给太子下药,她能直接将药给扔了,护着她的夫君,若是太子要害李家,她岂有眼睁睁看着的道理,也是要护着李家的。
……
马车将要到东宫时,她才想起来忘了跟哥哥说扬州那个孩子的事了,回到辰阳殿,她便写了封信让如蝶送去,若那个孩子真是李家的血脉,她觉得哥哥是要去趟扬州的。
况且哥哥心中一直还有那个女子,之前听哥哥说她嫁了人,看来嫁人一事或许有假,是哥哥被那女子的父亲骗了。
如蝶去了国公府后,她坐在院中,面色明显不悦,兰嬷嬷给她端来了御膳房刚做好的拔丝地薯,“小姐,太子殿下知道您回了东宫,特意让御膳房做好给送来的,您尝尝。”
她双手托腮,瞥了眼盘中的食物,却是没有任何食欲,片刻后,她突然回过神来,“殿下可是在朝政殿?”
“应是在的。”
她站起身,就往朝政殿去,兰嬷嬷喊着,“小姐,这拔丝地薯凉了就不好吃了……”
见她头也不回,兰嬷嬷急忙跟上去,往日里她若是没有跟着去国公府,如蝶回来都会给她讲上一遍,可如蝶现在又出去了,小姐这次从外面带回来的这个侍女阿露冷着个脸,话又少,她也没问。
来到朝政殿,谢璟云就在殿中,徐公公看见她来,笑迎上去,“见过太子妃。”
她走至内殿,谢璟云抬眸瞧她,温和道,“回来了。”
“嗯。”
“过来。”
她走至桌案旁,坐在他身边,脸上的忧愁被她藏了起来。
见谢璟云在写字,她挪动一旁的澄泥砚至自己面前,给他研磨,谢璟云侧首瞧她,嘴角轻笑,“今日如此乖巧。”
“夫君此言有误,我一直都很乖。”
谢璟云轻笑了声,继续写着他的字。
他写着字,她瞧着他,欲言又止了许久,还是将话咽了回去,皓齿不停的咬动着下唇,一双眸子来回转动,很是不安。
“都知道了?”
她正一边研磨一边思绪乱飞,听到谢璟云的话,她疑惑的问道,“什么?”
谢璟云手中的笔写完最后一个字,放了下来,侧首瞧她,荷良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她一直憋在心里,没有说出来的话,他竟然主动问了,既然他问,如此好的时机须得把握住。
“嗯,知道了。”
谢璟云伸手将她垂落在胸前的青丝抚到身后,看她眼眸含忧,满是心事,他目光温和道,“相信我。”
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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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嘀咕, 相信他?是什么意思。
是相信他的意思。
她聪慧,没有再问下去,乖巧的点了点头, “嗯。”
“回到辰阳殿,好好休息, 不要忧心。”
看到谢璟云温柔的跟她说这些话, 她岂有再让他担心的道理,她露出笑意, “夫君放心……我会好好休息的。”
“嗯。”
“夫君, 你今晚不去辰阳殿歇息吗?”
谢璟云望了眼一旁堆叠的一沓沓奏折, 她会意, “夫君,不要太辛苦了,你也早些休息。”
谢璟云冲她点头,“好。”
她欲起身离开,又瞧了眼谢璟云, 蜻蜓点水般吻了下他, “夫君, 我走了。”
谢璟云露出笑意, 松开了她的手。
……
次日午后,太子代君令, 命皇后娘娘居于芳坤殿,弑去凤印, 夺去掌管后宫之权, 于芳坤殿内直至老死不得出。
这道旨意一出, 后宫嫔妃们个个心中畅快,只是这恶毒妇人竟是没被处死, 依旧让人恨得牙痒痒,不过积压这么多年的怨气也算是解了。
朝堂中上奏折弹劾李家的人瞬时少了一半,有一部分是为了后宫嫔妃而弹劾李家,有一部分受李家欺压的不重,能将皇后处置了也就不再继续不依不饶,万一压得太厉害,反而伤着自身就不好了。
毕竟皇太后还在呢,如今的太子妃又是李家的人,也得给自己留些后路不是。
……
永宁从秋唐殿走出,一路径直来到东宫朝政殿,没等徐公公去通传,永宁就走进了内殿,眼含怒气,不满的喊着,“璟云哥哥,我知道你怨恨我母后,如今你收了她的凤印,将她囚禁在芳坤殿至死……这跟被打入冷宫有何区别,母后她是一国之母,一直掌管后宫,你这么対她,让她如何活下去?”
“母后她高傲一世,如今却落得个这样的下场,那么多人看她笑话,一国之母贬为废妃,死后不得入宗庙祠堂,她的一生都完了……”
谢璟云并未去看永宁,只是垂眸翻阅着奏折,等到永宁说完,站在那里,直直的看着他,他抬眸,淡声道,“永宁,你不该来我这里,本是一杯酒可以解决掉的事情,我留了她一条命,该知足了……”
永宁不可置信的瞧着谢璟云,气的喘着粗气,“璟云哥哥,你……你……”
说完,她冷哼了一声,就要转身离开,谢璟云站起身,厉声道,“站住。”
永宁停下脚步,却并不回身看他。
“你若是敢去辰阳殿找她,皇后今晚就会在芳坤殿郁郁而亡……”
永宁猛然回身,看到谢璟云眼眸中的凛冽,她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还是第一次见谢璟云用如此狠戾的眼神看着她,她迟疑了好一会,缓了缓心神,有些委屈的说着,“我去辰阳殿又不跟她说这件事……”
永宁回过神来,也是明白了谢璟云说的话。
谢璟云淡淡应了声。
他不是怕她来给皇后求情,是不想让她扯进这些事里,他対皇后已足够宽容,她也不会来他面前说什么。
……
永宁垂头丧气的来到辰阳殿,荷良正坐在院中双手托腮发着呆,她已听说了皇姑母的事,也知道了対李家的处罚。
看到永宁走来,她依旧那么坐着,不发一言,永宁坐在她対面,也双手托腮,院中一阵沉默,看的兰嬷嬷懵懵的,这两个小祖宗平日里都是热热闹闹的,今个竟如此安静,李家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两个人不该互发情绪吗?
过了有一刻钟,永宁叹了口气,“璟云哥哥说的有道理,他対李家的处罚确实已经很宽容了。”
她看向永宁,“你去找他了?”
永宁点了点头。
“母后刚听到旨意时整个人直接瘫倒在地上,我一时慌了,就去了朝政殿。”
她听着永宁的话,仔细想了想,谢璟云暗中将李家的党羽处罚的处罚,没有过错的分配至各个地方任职,夺去李家国公爵位,削减俸禄,并未対国公府的人有处罚,哥哥的官职也并未受到影响。
永宁看着她,又道,“你倒是聪明,坐在辰阳殿里,也不去朝政殿问问。”
“他说……让我信他,如今他做的这一切已经在为我着想了,我也知道対李家的处罚定是会有的,只要爹爹和哥哥没有牢狱之灾,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过了许久,她问永宁,“听说文帝已经给你和顾秉赐婚了?你也不与我说一说。”
永宁想起与顾秉的婚事神色才舒缓了些,“是顾秉去父皇那里求来的圣旨,费了好大功夫呢。”
“婚期可定了?”
“中秋过后。”
荷良抬头望了眼天空,时间过的可真快,马上就要中秋了……
“到时候我给你备份大礼。”
永宁嫌弃的瞧了她一眼,“太子妃,你别直接送给我金豆子就行。”
永宁是最明白她的,因为每次送礼,她们两个总是一起发愁,愁到最后不是首饰就是金银珠宝,再无其他了。
“我才不会像你那样呢,我大婚之时就送我个葫芦,还长得歪七八扭的。”
“你还嫌弃,那可是我亲手种的,本来是打算只送给宜良姐姐的,可谁想到上面结了两只,索性就也给你送一只了。”
“葫芦可是驱邪富贵之意,那里面有我满满的祝福呢。”
荷良:都是你的道理。
……
一场秋雨一场寒,一连几日,都下起了小雨,秋风阵阵寒意,她除了去秋唐殿帮永宁挑选着一些首饰,还去芳坤殿看了皇后。
芳坤殿内一应用品都是按以前的规格安排的,并未有人亏待,皇后的心性也变了,整个人的气焰软了下来,刚被禁足那日,她大闹着要见文帝,哭喊了好几个时辰,嗓子都喊哑了,芳坤殿的太监也确实偷偷去了皇家园林,只是文帝并不愿见,之后修养了两日,皇后也渐渐不再那么大怨念。
她何尝不知道太子怨恨她,当年那个老嬷嬷被打死的时候,太子就在面前,眼睁睁的看着的,那个时候她还震惊,他不过小小年纪,硬是没掉一滴眼泪,只是被人拉着一双深邃的眼眸凌厉如刃的瞧着她。
如今看来,果真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
皇太后也时常邀她去昭元殿,待她还如从前一般,很是疼爱,只是有些话她不说,荷良也不会主动提起,青生相比从前,寡言了许多,明月曾来信说,希望青生能去荷安族,被皇太后回绝了,她大盛朝的世子岂有去荷安族的道理。
李姝同意了嫁给他。
青生却跟皇太后说他不愿意娶,他想留在皇奶奶身边读书习武,待到他成年后再说娶妻之事。
皇太后也只好允了。
于皇太后来说,青生能平安的活着已是最大的幸事,她不会向从前教导永郡王那般,始终将权势挂在口中,她教导青生要安守本分,做一个顶天立地有责任心的男子,忠心做臣,将来有一日,能为大盛做些什么,安稳度日。
她年岁已大,日后离世了,文帝在位定不会対青生如何,可太子即位,她不知道,只能愿青生自己能行得正,站得稳,安稳一世。
她也知道,此次若不是荷良,李家怕是就此没落,性命不保。
……
她一袭素兰锦衣坐在桌案边,正在练字,前几日瞧着谢璟云写的一手好字,她一时兴起想要跟他比対一番,这几日就在辰阳殿里练字,有时候一坐就是两个时辰,兰嬷嬷瞧着她,连连点头,“这还是我家小姐最坐得住的一次。”
昨日她写了首‘采薇’,觉得甚是不错,本想着谢璟云来用晚膳的时候给他瞧瞧,可还没到用晚膳的时间,徐公公就来告诉她,太子殿下去了皇家园林,不来辰阳殿用晚膳了。
她虽是不悦,却也只好应了声,她已经好几日都没见过谢璟云了,也不知道他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索性就好好练字,等他来辰阳殿的时候,让他刮目相看。
天色渐暗,外面湿哒哒的,院中的月季花瓣都已开始败落,听得有脚步声,她勾着脑袋望去,永宁与阿露怎会一同走来?
她放下手中的笔,见永宁神色慌张,阿露一如既往的面色暗沉,她打量了她们一眼,看来是都有事,“你们谁先说?”
永宁咽了咽口水,叹了声气,“让她说吧,我要来告诉你的,估计跟她要说的是一件事。”
永宁说完,看了眼如蝶,“给我倒杯茶。”
阿露迟疑了下,“太子妃,出事了……”
“李家这次出大事了。”
荷良站起身,朝臣弹劾李家的事不是都过去了吗,有谢璟云在,她从未忧心过这些,又发生何事了?
“几年前,李家曾因府中被人盗窃,连夜下令封城,当时正巧西域防线处传来紧急战报,需要文帝下令,当时守在城门处的正是国公府的人,仗着李家权势硬是没让赶了一夜路的将士进城,为此延误了军情,最后应援的人马赶到时,致使折损西域守将数十位,军士上百人,城墙也即将被破。”
“本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可负责西域后援的将军因与其中一位守将有些过节,故意不发兵营救,说是必须要有文帝的将令才会前去营救。”
“如今当年死去守将的其中一位亲属联合了其他人一起将当年那件事提起,要治李家以权谋私、延误军机迫使军士死伤无数之罪。”
她听得有些慌,此事牵扯到西域防线将士的性命,与在朝堂把弄权势不同,谢璟云若是要将此事着轻处理,就是要与民心作対,这件事牵扯到了太多人,会引起群愤的,她沉了沉心,看向永宁,“你可知当年这件事是如何处置的?”
永宁想了想,“负责西域将士后援的那位将军担了责,被凌迟处死,父皇派人给死去将士的家属送了抚恤金,在朝堂上指责了李家一通,此事当时也就这么过去了。”
她怔了征,欲往殿外走去,可脚下就像被钉子钉着了,怎么也动弹不得,许久,她轻声道,“我知道了,你们出去吧。”
阿露与如蝶都走了出去,兰嬷嬷与莲草在外殿也听了个清楚,永宁试图安慰她,“你别太忧心,虽是现在舅舅与表哥被关了起来,可璟云哥哥不会杀了他们的。”
“嗯……”
永宁见她不愿理她,也只好离去。
她整个人蹲下来,抱膝而坐,青丝垂落在肩上,若是爹爹、哥哥都被杀了,她就没有家了……
可……可李家毕竟做了这些事,导致死了那么多将士,她又要如何与谢璟云开口……
她窝在那里,眼眸红润,挂着泪珠,眼角的余光瞥向桌案上的字,所以,这就是谢璟云这几日都不见她的原因吗?
怕她会开口,会无理取闹让他为难,所以不见她,也不来辰阳殿……
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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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嬷嬷, 我要歇下了。”
“小姐,晚膳还没用呢……”
“不用了。”
兰嬷嬷欲言又止,只好侍奉她歇下, 本想去喊太子殿下,可徐公公才刚离开没一会, 说太子殿下去了皇家园林, 根本不在朝政殿。
天色暗了下来,兰嬷嬷悄兮兮的进来瞧了眼, 看她安静的躺在榻上, 应是歇下了, 才松了口气, 心中只是暗暗呢喃,若是没有李家这些事,小姐整日过得快活着呢。
只是女子与母家哪是分得开的,李家的事她又如何能不忧心呢。
兰嬷嬷正垂头想着这些事,哀叹着, 只怕她家小姐再去找太子殿下闹上一番, 这可不是平日里的那些小事, 太子殿下能惯着她, 这可是朝堂大事,万一惹恼了太子殿下可如何是好, 就算太子殿下不跟她家小姐生气,可在心里也定是会觉得小姐不懂事。
她深深叹了口气, 目光却看到有人向殿中走来, 她急忙行礼, “老奴见过太子殿下。”
谢璟云径直向殿内走去,兰嬷嬷又道, “殿下,太子妃她已经歇下了。”
谢璟云停下脚步,眉头微蹙,扬眉道,“歇下了?”
“这才几时,可用晚膳了?”
“没……太子妃说她乏了……”兰嬷嬷将声音压低,生怕太子殿下会责罚她们照顾不周。
谢璟云顿了顿,晚膳都不用就乏了……
又是哪个多嘴的。
永宁:……
他走向内殿,抬手掀开床帐,床榻上只露出一张小脸的人正睁着眼睛,见有人掀开床帐,机警的瞧着。
她看到是谢璟云,讶异道,“夫君,你不是去皇家园林了吗?”
谢璟云坐在一旁,淡声说着,“回来了。”
她怔了下,伸出手将被褥拉上来,整个脑袋埋进被褥里,软绵的声音透着被褥说着,“夫君,我……我可能得了疫病,你走吧,离我远些……”
谢璟云:“……?”
又是闹哪出?
谢璟云清了清嗓子,“既是疫病,那我喊太医来,可是要扎针的,疫病可不止是手上,还有身上……”
她依然将自己埋进被褥里,“夫君,你真的走吧……”柔软的声音中带有几分坚定,谢璟云轻叹口气,“为何?你不想见到我?”
“不……嗯,是,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我若是走了,以后可就再也不来辰阳殿了……你想见我的时候我也不一定会见。”
谢璟云瞧着被褥里突然安静了,正欲再说什么,只听她又道,“反正现在我就是见你,也是一样的结果。”
谢璟云:“……”
“父皇留我在皇家园林用晚膳我都拒了,直接就赶回东宫,朝政殿都没回……”
她慢慢扯开被褥,露出了小脑袋,一双杏眸湿漉漉的瞧着他,“真的吗?”
谢璟云往自己身上望了眼,她也望去,他身上的披风还在,确实没有回朝政殿。
她扯开被褥,坐起身来,身上只有一件薄衣,透出如玉肌肤,谢璟云起身给她拿了件披肩盖在身上,“别冻着。”
“夫君,我以为……以为你是不愿见我才去了皇家园林……”
谢璟云宽大的手掌在她如墨青丝上揉搓着,“我为何会不想见你?我这几日是在忙,去皇家园林也是有要事要处理。”
她心里安稳了些,看到谢璟云对自己的态度并没有变,想来李家的事应不会……他说过,相信他,还是不要问那么多了。
“一看到我就钻进被褥,是为什么?”
“我……我怕自己会忍不住跟你说些不该说的话。”她垂下眼眸,长睫闪动,忧伤显于眉间。
谢璟云轻笑,“我只是说过让你乖,本就不是懂事的人,不用装作懂事。”
她听到谢璟云这么说,猛地抬眸瞧他,她这么想在他面前温婉知礼些,不想给他添麻烦,他还说她装懂事?
见她愠恼,谢璟云将她抱在怀中,露出一抹痞笑,“装懂事多累……你懂事不懂事我都喜欢……”
她窝在他怀中轻哼了声,早知道他是这么想的,哪还用憋屈的连晚膳都用不下。
“我急着赶回来,就是怕你知道了些什么,可是……谁的嘴这么快,让你晚膳都没用就成这个样子了?”
她挤出丝笑意,摇了摇头,告诉她的人也都是出于好意,不想她被瞒着。
谢璟云转过身看向外殿,“吩咐御膳房,送饭菜过来。”
“是。”
她迟疑了下,“那……夫君打算如何处置国公府?”
谢璟云脸上的笑意淡去,依旧温和道,“说说你的想法。”
她急忙摇头,“女子不说政事。”
“是跟夫君说。”
她抿了抿唇,灵动的眼眸转了转,“我……我不想让爹爹和哥哥死……”
“他们不会死的。”
谢璟云的声音坚定有力,她欣喜的抱紧他,“真的吗?”
“嗯……不过,处罚还是有的,当年西域边线后备将领已抵了罪,主要问题也在那里,不过是现在有人将此事转到李家身上,国公府利用权势敢将边线的急信拦下不报也是重罪。”
“那,夫君打算如何处罚?”
“罢官抄家,贬为庶民。”
她窝在他怀中抬眸瞧他,“还有吗?”
“没了。”
“那,那些上奏的人会罢休吗?”
“本就是旧事重新扯在国公府上,已经处罚,我也已告知他们,太子妃已有身孕,为了皇家子嗣着想,不宜有牢狱之刑,他们自是不会再不依不饶。”
荷良:“……?!!”
她怀有身孕了?
她从他怀中起开,“我……我何时怀有身孕了?”
谢璟云笑瞧着她,露出笑意,“或许今夜……”
她羞红了脸,紧紧贴着他的胸膛,“夫君……”
“等下用完晚膳,着太医来,给你搭脉,好生修养着。”
她在他怀中乖乖点了点头。
“夫君,我这几日练了字,你要不要瞧瞧?”
她起身,眼眸含光兴奋的说着。
谢璟云给她拿来披风系好,“看样子是用功了。”
“当然了。”
……
用过晚膳,太医来给她搭了脉,除了身子有些寒气外倒是没别的问题,开了副温和养体的药就退下了。
她躺在床榻上,边想边问着,“夫君,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
“为什么?”
“女孩像你。”
“可我喜欢男孩。”
“能给你撑腰?”
荷良:……果真,那日在秋唐殿与永宁说的话都被他听到了。
中秋节至,晨起天气寒凉,院中花草都已泛黄,叶片飘落满地,兰嬷嬷她们一早就起身在院中清扫,赶在太子殿下起身练剑前收拾干净。
御膳房早膳时送来了月饼,让各宫尝尝是否合胃口,为了宫宴,御膳房早些日子就开始准备了,做了几十种不同口味的。
文帝与李美人已从皇家园林回到皇宫,一是为了中秋,二是永宁的大婚之日也将要到了,如今皇后被禁足在芳坤殿,他这个父皇还是要多关心她一些的。
总共不过两个孩子,一个皇子,一个公主,都是招人稀罕的。
永宁却因着皇后被禁足,她去皇家园林见文帝,文帝没有见她而怄气,在秋唐殿内待着,文帝去瞧她也不见,如今李美人她也是厌弃的,毕竟皇后是她生母。
不过永宁虽闹脾气,却也不傻,文帝第二次去看她的时候,她虽是不满却也见了,见文帝对她心中有愧,趁此机会跟文帝讨了许多赏赐,不仅给顾秉升了官,她还在文帝那里讨走了一块免死金牌。
荷良知道后,不禁摇头称赞,“永宁真是好气魄,目光长远,以后的日子都打算到了。”
谢璟云瞧着她,“她大婚,你要送她什么?”
她轻笑着,“院中的月季,花瓣都落了,我就捡了些给她缝制个香囊。”
谢璟云露出笑意,“太子妃着实用心。”
感觉到谢璟云话里有话,她轻哼了声,“你不要认为我随意,那可是我亲手缝制的。”
“我大婚的时候,她送我的葫芦还是趁着给阿姐的,上面多长了一只,就随手送给我了。”
谢璟云认可的点了点头,“太子妃哪天再捡些,也给我缝制一个。”
“夫君,你也喜欢香囊?我还以为你不爱佩戴这些,既然你喜欢,我现在就去捡些。”
不等谢璟云喊她,她就已经起身去了院中。
谢璟云:……
一连好几日,李太医每天都来给她搭脉,每次离开时,都会劝慰她,“太子妃莫要着急……”
她也不是着急,谢璟云都跟人说出去了,她能不急吗?
不过这种事急也急不来。
……
今年的中秋宫宴比往年冷清了许多,往年都是皇后负责布置的,今年李美人操持了一番,皇太后只坐了一会,称年纪大了,乏了,就回了昭元殿,往年里她总是最爱中秋节热闹的,去年还有宜良、荷良、明月坐在她一旁,跟她唠嗑,打打闹闹的,今年不仅少了永郡王府的人,国公府的人也不能来赴宴了,就连雪阳长公主也称身体不适没有来。
所以今年的中秋宫宴结束的特别早,她与永宁又是贪玩的,早早的就跟文帝请辞说是要出宫游船赏月,文帝允了。
谢璟云与顾秉也离席,一同出了宫。
如意湖上灯火通明,染红水面,烛火倒影,粼粼泛光,水面上船只无数,传来无数笑语,顾秉去买了几只天灯,每人一只,写上字,放至空中。
中秋节放天灯许愿,太阴娘娘便会看到,助其如愿。
“夫君,你写的什么?”
“你心中所想的。”
她轻哼了声,七夕节那日问他许的什么愿,他就说是她心中想的,现在问,还是这句话。
“夫君怎么知道我心中想的什么?”
“我当然知道。”
“哼,不说算了。”
……
放过孔明灯后,顾秉要去雇船,谢璟云瞧着他,给他递了个眼神,顾秉会意,可永宁也会意了,她不满道,“谁要跟你们两个做同一条船……”
谢璟云淡声说着,“正好如你意。”
永宁不满的说着,“璟云哥哥,你现在怎么也跟她一样,欺负我。”
“你和顾秉需要多培养感情,我是为你好。”
荷良在一旁听着,觉得甚是有理。
第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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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船上, 皓月当空,明亮如昼,月光洒在水面, 与烛火相应,斑斓炫丽, 谢璟云瞧着她, 目光柔和,深情独钟。
“夫君, 你为何一直瞧着我?”
“喜欢瞧着你。”
她单手托腮, 杏眸如辰, 也瞧着他。
“夫君, 你想知道我的天灯上写的什么吗?”
谢璟云:“……”
还有人主动要说的?
“什么?”
“我写了三愿,每一愿都与夫君有关,一愿夫君爱我如日月亘古,二愿夫君待我始终如一,三愿夫君比我寿长一日。”
谢璟云凝眉, “三愿何意?”
“你不能比我离开的早, 那样我会难过的。”
谢璟云轻笑, “我答应你。”
她还是不死心的问他, “那……夫君到底许了什么愿?”
谢璟云无奈的轻叹,“真想知道?”
她头点个不停, “想知道,我都跟你说了, 礼尚往来, 你自然也要跟我说。”
“我没有你那么贪心, 只有一愿,可……还是不想告诉你。”
“你怎么这样?我都跟你说了……”
“不许再问。”
“哼。”
……
回到东宫, 已是亥时,兰嬷嬷给她端来雪梨粥,她浅浅用了几口,沐浴后就歇下了。
三日后,永宁与顾秉大婚,皇后被文帝解了一日禁足,永宁是大盛朝唯一的公主,婚礼极其隆重,文帝给他们在宫中赐了别院,费了一月时间才布置妥当。
荷良是在永宁大婚这日才知道,李姝与青生的婚事作废了后,李姝被爹爹许给了付家三公子,也是庶出之子,若是以前,以国公府的地位,李姝嫁给付家嫡子也是说得过去的,可如今爹爹被罢官,李家权势不在,李姝的脾性又不好,上巳节在戏月温泉还和嘉芫打起来,那日付家的人可也都在皇家园林呢。
不过嫁到付家也不错,付家世代公卿,是个大家族,付三公子也是个极为上进的人,在朝中为官,只要李姝嫁过去能安分些,日后相夫教子,日子自也不会过得太差。
她与谢璟云在扬州遇见的那女子被李如松接来了皇城,那小男童真是李如松的孩子,听到这,她欣喜的叹了口气,还真是身上流着同样的血就会心有感应,当初第一眼看到那男童时她就觉得他生的与她有些相像。
李如松与她说这些时,她瞥了眼身旁的谢璟云,心中嘀咕,竟然还说那男童跟她生的不像,太子殿下的眼神着实不好。
她感到开心的是,爹爹很喜欢那个男童,就同意哥哥娶了那位姑娘,林氏也有了身孕,还真是双喜临门。
只是自己这肚子怎么就没动静呢?
想到这里,永宁与顾秉的大婚刚结束,她就匆忙回了东宫,让如蝶去唤了太医来,上次被李太医笑话,说不用每日都来搭脉,永宁还笑她干脆给李太医收拾间屋子住下得了。
她已有好几日没请李太医来了。
她坐在那里,手腕放在脉枕上,瞧着李太医泛白的胡子,她有些着急,可还是按耐住性子等着李太医的回话。
李太医凝神片刻,缓慢的站起身,面色淡然,看不出任何情绪,她轻叹了口气,想是又没有,李太医却突然行礼道,“恭喜太子妃,如愿以偿,有喜了……”
她欣喜的站起身,拉着一旁如蝶的手兴奋的就要跳起来,如蝶急忙道,“小姐,不能跳,得小心着……”
她猛地回过神来,急忙摸了摸腹部,“如蝶,给李太医赏。”
“是。”
兰嬷嬷在外殿听到声音急忙笑着走进来,“小姐,要不要去喊太子殿下来?”
她欣喜的点头,“去,快去……等一下,还是我自己去吧,我亲自告诉他。”
见她说着就向殿外走去,兰嬷嬷手中正端着香炉,看向如蝶,“还不快跟上,别摔着碰着了。”
如蝶也满眼笑意,急忙跟着。
……
来到朝政殿,徐公公见她面色红润,满眼笑意,像只小鹿般欢悦的走来,行礼道,“太子妃。”
“嗯。”
她不忘应着。
谢璟云刚换了身衣服准备出去,看到她走来,如此兴奋的模样,眼露疑色,快走至他面前时,她疾步上前,整个人扑在他怀中,紧紧抱着他,“夫君……”
谢璟云垂眸瞧她,“太子妃这是又得了什么稀罕玩意?”
她轻嗯了声,“也算是稀罕玩意……不过有点特别。”
“嗯?”
“夫君,我们有孩子了……”
谢璟云:稀罕玩意是孩子……?
“太医瞧过了?”
“嗯,李太医瞧过了。”
谢璟云眼露笑意,抚着她如墨青丝,“想要什么赏?”
“我不要赏……我要给东宫里所有的人赏。”
“好。”
“徐清。”
徐公公听到喊声,疾步走来,“殿下有何吩咐。”
“太子妃有喜,东宫里每个人都有赏。”
“是,殿下。”
徐公公欣喜的退下。
这时,一旁有人清了清嗓子,荷良从谢璟云怀中起开,才发现这一旁还坐着个人,适才进来的急都没注意到。
萧锐站起身,“恭贺殿下,恭贺太子妃。”
荷良有些窘迫的笑了笑,又看向谢璟云,“夫君,你们这是要去哪?”
“哪都不去了……陪着你。”
萧锐心中一惊,欲言又止,又说道,“殿下,你不是……不是答应我……”
萧锐深叹口气,这太子妃跟他还真是相克。
……
一时之间,太子妃有喜之事传遍东宫,又传遍了皇宫,皇太后让秋嬷嬷来给她送了对她收藏了几十年的青翠玉镯,文帝也赏了一院子的东西,布料、首饰、摆件……
有一只红珊瑚玉坠她倒是很喜欢。
不过自从谢璟云送给她他母妃的玉坠后,她就一直带着那个,没再喜新厌旧过。
……
一连好几日,东宫里都有人来,刚开始时她倒是很欢喜,渐渐的就没了兴致,阿姐与李家的人来她可以理解,顾韵来她也可以理解,可是,随着时间越来越长,来东宫里的人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复杂,有些人她根本都没有见过面。
宜良自从知道她有身孕后,便常来东宫陪她说话,她便与宜良说道,“阿姐,这几日好多人来东宫,我都不认识,她们都说是为了恭贺我有喜而来,我又不想拦着不见。”
宜良轻笑,拉住她的手,“说你聪慧,如今刚有身孕就傻了不成……那些人哪是来恭贺你,是趁此机会在你面前得个眼熟。”
她抿了抿唇,“她们跟我套近乎也不至于如此,我一天见那么多人,哪记得住她们是谁,眼熟都没有。”
“她们是为了太子殿下……”
她轻疑了声,“为了我夫君?”
“你如今有了身孕,东宫无侧妃,太子殿下身边总要有人服侍的,这些个夫人小姐们都是三清六活的人,趁此机会还不来在太子殿下面前露露脸。”
她听明白了,以前她也是明白这些的,只是谢璟云总是陪着她,还跟她说东宫有她一人就够了,她就一直没往这处想。
“阿姐,他跟我说不会纳侧妃的……他怕我嫌弃他。”
谢璟云:……
“太子殿下跟你说这些是宠爱你,可你也不能不为他着想,于我们女子而言,得到夫君宠爱是幸事,可也要放平心态,为夫君着想。”
“而且,他是太子,日后称帝,后宫难不成虚设?就算他愿意,满朝文武定也是不愿的。”
她垂眸,思忖了番,轻应了声。
心中嘀咕着,那若是再有人来,她可就得好好瞧瞧,给夫君挑个侧妃?
……
宜良离开后,她一个人坐在院中,双手托腮,思忖良久,得出了一个结论,才不要有人进东宫陪着谢璟云呢,她辛辛苦苦怀着皇嗣,他倒好,有人侍奉着,阿姐说的虽没错,女子也要为夫君着想,可她为何要为他着想?
不只是她,就算永宁日后有了身孕,顾秉定也是不会纳妾的。
就算皇城流言四起,也有人作伴。
这样想着心里舒坦多了,正巧如蝶送来莲藕汤,她脑中突然想起那日去方府,阿姐将自己的陪嫁侍女给了姐夫做妾,她下意识的瞧了眼如蝶。
“如蝶,去,把阿露、莲草都喊来。”
如蝶不解的看着她,还是点头,“是,小姐。”
兰嬷嬷见她们三人都站在这里,她也跟了过来,笑瞧着她,“小姐,这是怎么了?”
她上下瞧了瞧她们四人,不对,是三人,兰嬷嬷还是算了吧。
阿露也不合适,她这性子不适合谢璟云,他们两个若在一起,估计能将水闷开,都不爱言语。
如蝶倒是个机灵的,可生的却是一般,莲草虽不如她机灵,却比她貌美几分,她们二人都是跟了她很多年的人,着实知根知底。
可是该选谁呢?
算了,还是让谢璟云选吧。
好巧不巧,谢璟云正好与徐公公向这边走来,看到院中四人整整齐齐站了一排,谢璟云以为她这是发脾气了,平日里也没见她训斥过谁。
徐公公也惊了惊,看来这里不太平,得离的远些。
见谢璟云走来,她站起身,“夫君。”
谢璟云拉住她伸来的手,瞧了她们几人一眼,“惹你生气了?”
她急忙摇头,又看向她们,“你们下去吧。”
“没有惹你生气,这是在做什么?”
她迟疑了下,没敢直接说出口,冲谢璟云宛然轻笑,“夫君,你觉得她们几个谁合你意些?”
谢璟云并未听懂她话里的话,也忽略了‘合意’二字,淡声道,“兰嬷嬷吧,她经过的事多,能护好你。”
荷良:“……”
“夫君,如蝶与莲草呢?”
谢璟云见她眼眸中透出急色,期待的等着他的回答,感觉到了不对,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又在做些什么事?”
她抱紧谢璟云,抬起头瞧他,“夫君……人家都说,如今我有身孕,东宫无侧妃,你身边得有人侍奉。”
谢璟云凝眉,“听谁说的?”
她轻哼了声,不满道,“还能听谁说,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所以,你这是要给我挑侧妃?”他语气淡漠,带有一丝不满,他的心意她还真是都装作不知道,没良心。
她点头,“嗯,这些天东宫里来了那么多夫人小姐,我都看烦了,我阿姐有孕,将她的侍女给了姐夫,我先帮你挑了一遍,兰嬷嬷与阿露不合适,如蝶与莲草你若是有喜欢的,我去跟她们说……”
谢璟云轻叹了口气,她倒是说的云淡风轻,他握住她紧抱着他的手,将她的手从腰间拿开,“太子妃倒是大方的很,不必劳烦你给我挑选你的侍女,那么多才情温婉又貌美的小姐我选上几位就是。”
她怔了下,谢璟云将她的手松开,可她被他的几句话说懵了的模样着实让他不忍,他又抓起她的手,“如此,太子妃可满意了?”
她垂眸不语,本就是跟他开个玩笑,皇城中那么多人都在说着呢,她想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也是知道他不会那么做,才故意装作大方要为他着想的,他若真那么做了,还不得伤心难过置气的……
谢璟云看她一副被欺负了的委屈模样,“你要给我挑选侧妃时那么起劲,我真说要别的女人了,开始委屈了?”
她杏眸抬起,也握住他的手,点了点头。
“可我还听说司礼局已经在挑选适龄女子的生辰八字,要给东宫选侧妃。”
“嗯。”
荷良:嗯……什么意思?
“我对你说过的话都作数,永远不会变,所以,你能明白吗?”
“我愿意为你不顾朝堂百官的上奏,是在告诉你,我愿意用这一切证明我对你的心意,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我不愿你在宫中不自在,不愿像父皇的后宫一样,将你变成另外一个人,只愿你自在的做你自己,我做了那么多,不让你牵扯到党争中,给你最好的疼爱,将我母妃唯一的物品送给你,这些,你都感受不到吗?要我说的多明白,你才能懂?”
她听得有些接收不过来,谢璟云……谢璟云在向她表明心意?他这么认真的模样,一双如墨般的眼眸深情而坦荡,看的她只觉得羞愧。
既然没脸看他,索性直接扑在他怀里,将脑袋埋在他胸膛,软糯的说着,“夫君……我知道了。”
谢璟云抚着她的青丝,侧首看向远处的徐公公,“通传下去,日后所有人进东宫须得经过我同意。”
“是,殿下。”
“那……那太子妃的阿姐,方二夫人来呢?”
谢璟云瞧了他一眼。
徐公公看明白了,凡是太子妃喜欢的来了就让进,不喜欢的都不能进。
他虽是站的远,可话却是都听明白了,日后这东宫怕是只有这一位小祖宗了,那司礼局的人哪敢挑选侧妃?殿下不发话,哪个没眼力见的非上赶着找不痛快。
她窝在谢璟云怀中,看到御膳房的人端着午膳走来,柔声问道,“夫君可是来陪我用膳的?”
“嗯……听兰嬷嬷说你早膳没用多少?”
她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没有胃口,吃不下。”
“这段时间我没有那么忙,以后每天都陪你用膳,不能因为怀有子嗣将你饿着了。”
她心中欢喜,眼眸含笑,冲他耸了耸鼻尖,“夫君真好。”
她拉着谢璟云走进殿中,在桌边坐下。
谢璟云给她盛了碗乌鸡枸杞汤,又往她面前夹了拔丝山药,“趁热吃,凉了就不合胃口了。”
她没有回谢璟云的话,突然问道,“夫君,适才在院中你生我气,将我的手松开,是想要离开辰阳殿回朝政殿吗?”
谢璟云:“……”
“是生气,但不会走。”
谢璟云一边给她夹菜一边回答着她。
“夫君,我吃不了这么多,你别夹了……”
“不行,你这两日都清瘦了。”
荷良:“……?”
她好像是从今天才开始食欲不振的。
她轻哼了声,将一块拔丝山药放在口中,谢璟云笑瞧着她,“这样才乖。”
……
用过午膳,她去午憩了会,谢璟云就在殿中看书,她休息了有一个时辰才醒来,梳洗后在殿中跟谢璟云练了好大一会字,直到以不论质只论量的赢了他,才罢休。
天刚渐黑的时候,她一边拿笔作画,一边随意的问着,“夫君,你什么时候回朝政殿?”
李太医跟她说,有孕期间不能与太子殿下同房,若是歇息时不小心碰到了也会不好,虽然李太医说现在刚有孕,不会挤压到,可她觉得还是不要同榻的好。
谢璟云淡声道,“谁说我要回朝政殿了?我今晚在这歇息。”
她怔了下,还没来得及再说,却听谢璟云又道,“以后天气凉了,我都在辰阳殿过夜。”
她轻咳了声,咬动着下唇,欲言又止了许久,“夫……夫君,李太医说你跟我同榻,若是翻身会压到我的。”
她一本正经极为严肃的说着。
谢璟云一边翻书一边道,“李太医说的是几月之后,不是现在。”
“可……可有孕不能同房……你在辰阳殿歇息,被人知道了,又要有人在外面肆意说我了……估计,皇姑奶都会说我,前几日我去她殿中,她还叮嘱我呢,羞死了。”
谢璟云翻书的手停了下来,眉头蹙起,抬眸瞧着她,随后嘴角露出一抹痞笑,“你在想些什么?我不会碰你的……”
她半信半疑的问着,“当真?”
“嗯,当真。”
“我是觉得天气凉了,你又爱蹬被子,我留在辰阳殿,可以看着你……再说了,两个人同榻总比一个人暖和……”
虽然冬日里有暖炉。
“那……皇宫里的人最爱传这些闲话,传出去了又要被人问了,多羞啊。”
“那明日就让她们传,太子妃欲赶太子殿下回朝政殿,可太子殿下死皮赖脸的非要待在辰阳殿里,如此,你可满意?”
荷良轻哼了声,本来就是如此啊,赶都赶不走,死皮赖脸的待在辰阳殿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也让你尝尝被人传谣毁名声的滋味吧。
“夫君说的是事实,我认同。”
谢璟云轻笑,“没良心。”
“夫君,那若是几月之后呢?你日日在辰阳殿里待着,到那时你突然回朝政殿,我定是不习惯。”
“那就让人在辰阳殿再支一张床榻,只要你愿意,我就一直留在这里陪着你。”
她轻笑了声,“好主意。”
……
夜间,殿内烛火都已熄灭,她乖巧的躺在床榻上,因着午憩的时间太长,左右都是睡不着,翻了个身,又翻了身,她轻声问着,“夫君,你睡着了吗?”
“没有。”
谢璟云双眸紧闭,她还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听到他应话,她翻过身来瞧着他,手指轻轻点了下他的鼻尖,露出欣喜的笑意,“夫君,你生的真好看……”
听到她的话,谢璟云唇角轻扬,露出笑意。
“以前我怎么没发现呢……”
谢璟云:“……”
“以前?是什么时候……”
“小时候……”
“那时我若是不好看,你能整日追着我欺负吗?”
荷良:“……?!!”
夫君着实有自信。
见她突然安静了,谢璟云侧首瞧她,“难道不是吗?”
她忍不住笑了出来,“是……”
她又问道,“那你……从什么时候对我动心的?”
谢璟云笑瞧着她,温柔的说着,“你猜……”
她还真就猜了起来,两只手来回摆动着,眼珠子不停转动,“是……在软香楼我替你挡剑?”
谢璟云摇头,“不是。”
“那……是在去宜州的路上?”
“往前猜……”
她小声嘀咕着,往前猜,会是什么时候?
“我在城外马场受伤的时候?”
“再往前……”
“还要往前……不会是大婚的时候夫君就对我动了心了?”
“还要往前……”
她轻哼了声,娇嗔道,“谢璟云,你在逗我呢。”
谢璟云握住她的手,很认真的看着她,“没有逗你,或许……是在皇家园林你掉入戏月温泉时……”
他没说或许更早。
她讶异的差点坐起身,“这么早你就对我动心了……哼,我就说,那个时候我就担心你对我图谋不轨,果真被我猜中了。”
“嗯?”
“永宁说不是她推得,萧锐自也不会推我,我就知道是你……”
“太子妃果然聪慧。”
谢璟云应着她,确实是他推的,可事出有因,他不是有意的……
“哼……”
她听到这些,心中很是欢喜,小手在谢璟云身上抓痒,却被谢璟云一把握住,“别动。”
她很乖的将手收了起来,下意识的往床榻里侧挪了挪,离他远些。
“你有身孕,我想要送你喜欢之物,还是什么都不要?”
她摇头,“我没什么要的,只要夫君陪着我就好。”
荷良:反正她平日里要的谢璟云也都会给。
“但我有东西送给你……父皇已经允了,过几日就会昭告天下,你不是说皇城总有言语说你‘善妒’,‘东宫无侧妃’……”
“我拟定了‘一夫一妻’的历法,日后不会再有人说你。”
“可夫君,你是太子,还是会有人说的……”她迟疑了下,又道,“不过我已经不在意了。”
“太子妃说的是,我是太子,拟定此历法,自是要以身作则,给文武百官做榜样才是。”
荷良:“……”
“夫君所言甚是有理。”
片刻,她叹气道,“日后,这宫中就安静了……”
谢璟云轻笑,“有你和永宁在,怕是永远也安静不了……”
“那倒也是……不过,永宁会在宫中住着吗?”
“会……她若是不来陪你,我多差遣顾秉去忙,她自是就来了……”
她冲着谢璟云轻哼了声,“夫君竟是如此坏……”
“你才知道?”
“我……早就发现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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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1:景安元年,上京城里议论纷纷当朝权臣与公主私自苟合,乃律法不容,更有甚者污言秽语朗朗出口。
皇宫秋霜殿内,那位倾城娇色的公主轻点了下男人的鼻尖,软声问他:“坊间传言,公子可有耳闻?”
男人颔首:“坊间传言——不虚。”说话间公主的裙带已落——
文案2:邬家的女儿注定要给江家庶出做妾。
这是邬江两家上百年的规定。
当今江家共有庶出子弟四人,邬家女儿却仅有三位,且还有一位尚未及笄。
江家老夫人做主,接邬家三位姑娘一同到江家教习,邬家两位大姑娘生的貌平却也端庄,唯那位还未及笄的小姑娘生的玉雪团子般,引得江家庶出子弟纷纷瞧上了眼。
还因她几人打了起来。
江二夫人提议:“不如,让她去清苑教习,一来不常露面,二来又能知晓诗书礼仪。”
老夫人思忖了番,清苑那位自来稳重而清心寡欲,是个好去处。
***
清苑住着的那位公子,世人皆知。
江文若,字子恒,江家嫡脉公子,霁月清风,气质矜贵,人人望而远之。
而祖母让他教导那位未来的‘弟媳’。
他一直把她当做孩子般教导,直到小姑娘及笄那日一路小跑着去找他,征征的站在他面前,大胆的对他说:“公子,我想嫁给你。”
江家庶出子弟:“唉。本来邬家女儿就少,二哥还跟我们抢——”
第66章 番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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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里热闹了一日, 夜色渐明,吃酒的都离开了,闹洞房的没敢进来, 屋内烛火通明,床榻边上坐立着一位身姿俏丽的小娘子, 一眼瞧过去, 温婉端静,正等待着夫君来掀开红盖头。
秋嬷嬷自是知晓自家公主是个什么脾气, 指不定在心里如何恼骂驸马爷呢, 这都在这里坐了一个时辰了, 驸马爷还没来。
“公主, 老奴先给您把这身衣服给换了吧,这般厚重多累人哪。”
盖头里的永宁轻哼了声,“不换,嬷嬷,你不知晓这不合礼仪吗?”
秋嬷嬷自是知晓不合礼仪, 还不是心疼她吗, 被她这么一噎也不知再说些什么, 随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 凑在她面前,低声说着, “老奴听闻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大婚时,太子妃不止换了衣服, 太子殿下未去辰阳殿前膳食都用过了, 都歇下了呢。”
永宁手指轻挑开盖头, 瞧了眼秋嬷嬷,“我哪能和她一样, 她那是不懂礼仪规矩,我就要等顾秉来让他亲自给我挑开红盖头。”
秋嬷嬷笑应着,公主和太子妃向来爱打趣对方,今日公主大婚,太子妃是捡了些东宫里的月季花瓣给公主缝了个香包做贺礼,公主虽是嫌弃的不行,还是直接就佩戴上了。
这时听得院中有动静,永宁急忙坐好,心中嘀咕着,让本公主等了一个多时辰,顾秉,你面子可真够大的。
顾秉一袭红衣行进屋内,瞧着坐立乖巧的公主瞧了又瞧,依她的性子应是早就怎么舒服怎么来了,今日如此反常。
他拿起桌上的玉如意挑开她的红盖头,一张美人面映入眼帘,娇美的脸颊在烛光下泛着桃红,眼眸中似乎带着些许责备正抬眸瞧着他。
顾秉想起他刚做殿前侍卫时,第一次见到公主还惹她生了气,那时她不知犯了什么错被文帝罚了两个月禁足,偷偷从秋唐殿跑出来要去找文帝解了她的禁足,从秋唐殿到大殿前一路畅通无阻,没人敢拦她,却被他这个殿前侍卫拦在大殿外,还将她送去了秋唐殿。
他本以为永宁公主怕是怨极了他,可没成想皇家园林狩猎时,她笑语晏晏的同他讲话,还跟他讨要文帝赏赐的象牙白玉,那时候母亲有意将关山伯之女嫁给他,他就与魏宁走的近了些,知晓公主对他不是玩笑,而是认真的后,他就再也不能听从母亲之言了。
永宁瞧着他,不满的说着,“顾秉,你不是应了我,要早些回来的?”
她本想先表现的温婉些的,可瞧见顾秉的瞬间还是没忍住想要问他一番,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他回来的这般晚,得浪费了多少金子啊。
顾秉自是知晓她等的急了,一边给她将发间的凤冠霞帔摘下一边说着,“我是想早早就回来的,却被人给阻了,别的人我都可以推掉,可这个人我推不得。”
“谁?这么没眼力见,不知道本公主在等着你吗?”
顾秉轻笑,“太子殿下……还有太子妃。”
永宁轻哼了声,“我早该猜到是这两个人了,璟云哥哥可灌你酒了?”
顾秉顿了顿,随后说道,“太子殿下倒是没灌我酒,可他与别的世家公子说,大婚是喜事,应不醉不归才是,他这般一说,那些人自是不会放我回来了。”
永宁扯着他的手,似要为他出气般,“璟云哥哥欺负你,看我怎么欺负他的太子妃。”
顾秉急忙制止她,“你若是欺负太子妃,我以后在宫中当值怕是会过的更惨。”
永宁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不过还是道,“这两个人真够讨厌的。”
顾秉笑瞧着她,“夫人是先与我饮了合卺酒还是让我先给你把这身厚重的衣裳给褪了?”
“先饮合卺酒。”她不假思索的说着。
酒毕,顾秉为她褪去厚重的婚服,女子曼妙身姿在中衣下愈发显于眼前,他帮她褪婚服时,永宁的一双手并不老实,在顾秉身上来回磨蹭,话本子里写的那些如今成了婚,她只想亲身体会一番是真是假。
顾秉被她触得身子向后撤了撤,与她说着,“别动。”
待得她身上厚重的婚服被褪下,屋内相视而对的两个人已是情深不可自持,干柴烈火,顾秉将她拦腰抱起,走进了净室。
他被人灌了酒,身上满是酒气,而他被她招惹得等不及再去沐浴,索性一起吧。
浴桶里两个人吻在一起,顾秉的吻逐渐向下移动,永宁在他耳边柔声说着,“顾秉,你知道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吗?”
顾秉吻她的间隙回答着她,“不知。”
永宁唇角露出笑意,“那次你将我拦在大殿前,我回到秋唐殿骂了你好几个时辰,后来也不知为何,想起你竟不觉着烦,反倒是还挺想再见一见你。”
顾秉说道,“所以你后来就常去文帝那里,是为了见我?”
“嗯,是为了见你,不过……”
“顾秉,是我先喜欢的你,你是欠我的,日后你要多喜欢我一些,这样才公平。”
“听你的。”
净室内旖旎一片,一派春光。
从净室回到床榻,永宁被顾秉拥在怀中,瞧着她眼眸半阖嘴里呢喃着什么,他不解的问着,“什么?”
“顾秉,你愿意跟我去宫里住着吗?”
顾秉点头,“愿意。”
“以后,我们就住在宫里,在宫里待腻了就去公主府住着,以后有了孩子就放在宫里养着,跟未来的小皇子小公主关系须得好些。”
顾秉应着她。
她突然抬眸瞧他,“我们……要歇下了吗?”
顾秉瞧着她,不知她是要歇下还是不要歇下。
“我们再来吧。”
她毫不知羞的说着,说到底还是某些人给误导的,她偷偷问过荷良,话本子上都写一夜好多次,你与璟云哥哥几次?
荷良没与她说几次,只是说一夜没睡。
第67章 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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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过冬至, 天气渐寒,宫里的人也都不似秋高气爽时格外爱走动,一连好几日, 她都窝在辰阳殿里,如今腹中的胎儿已有些显了身子, 她也贪睡, 不愿走动,永宁虽常来陪她, 依然会觉得闷。
兰嬷嬷看了眼外面阴沉沉的天, 从外殿走进来, 手中端着安胎药, “小姐,瞧这天灰沉沉的,是要下雪了,这外面的风吹得就跟刀子似的。”
她下意识向外望了眼,语气中带着丝欢喜, “下雪了就有得玩了。”
兰嬷嬷笑着, “小姐, 如今你有孕在身, 可不能出去贪玩,若是碰着摔着了那可得了?”
她的欣喜劲瞬时全无, 叹了声气,将手中的书放在一旁, “那还是别下了, 看得见摸不着心里更闷的慌。”
兰嬷嬷见她心情闷, 就捡着些欢喜事与她说,“小姐, 大小姐腹中的孩子名字都起好了,是皇太后给赐的名呢。”
她轻应了声。
过了片刻,突然坐直了身子,垂眸看了眼自己腹部,“给我准备笔墨来,我也要给孩子取名。”
兰嬷嬷一边给莲草递了个眼神,一边笑道,“小姐,您腹中的孩子那可是要文帝赐名的,您哪能自己取呢。”
她怔了下,没等她发牢骚,只听得殿外传来话语声,“太子妃想取名自是可以。”
兰嬷嬷心中一惊,急忙行礼,“见过太子殿下,是老奴多言了。”
谢璟云淡声道,“出去吧。”
“是。”
他将身上的披风解下,她灵动的眼眸瞧着他,“夫君,你快过来,外面寒凉,我给你暖暖手。”
谢璟云狐疑的瞧着她,她还给他暖手?
“还是我给你暖手吧。”
她冲他宛然轻笑,那倒也是,他身上跟个火炉似的,倒是她,整日里手脚冰凉的。
这时莲草已准备了笔墨放在桌案上,她瞧了眼,问他,“夫君,我真的可以给孩子取名吗?”
谢璟云应着,“嗯,我陪你一起……只是,腹中的孩子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
她唇角勾笑,坐在桌案旁,“我取男名,夫君取女名,可好?”
谢璟云在她身旁坐下,拉住她的手,果真比他的手要凉,“太子妃腹中许是龙凤胎。”
荷良见他似是打趣,冲他轻哼了声,“我都说了,我梦见的是个男孩。”
谢璟云见她如此执着男孩,想起她曾说过的话,想要个儿子给她撑腰……可这皇宫里,也无人欺负她。
她拿起笔,歪着脑袋想了想,在纸张上写下三个字,“李昭翊。”
字落下后,她才发觉不对,慌乱的看向谢璟云,只见谢璟云正瞧着她写下的字,眉头微蹙,她急忙将‘李’字给划去,见他还在盯着看,又急忙加上了‘谢’字。
“夫君……我……我一时忘了,只记得自己姓李来着。”
谢璟云看她一副慌乱紧张的模样,自是信她只是一时忘了,却依旧面色严肃道,“太子妃这是要造反?”
“嗯?”她没反应过来他的话,紧张的应了声。
随即谢璟云笑了出来,捏了捏她的脸颊,“越发胆大了。”
她回过神来,冲他冷哼了声,将手中的笔放下,也去捏他的脸,“你故意吓我……”
谢璟云将她放在他脸上的手紧握,将她揽入怀中,“我是信你一时忘了,可若是被他人看到,太子妃可不就是图谋不轨?”
她也抱着他,冲他撒闹着,“明明是我十月怀胎那么辛苦,为何却只能姓谢?”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谢璟云也任由她说着,“那也是我的孩子……自然要姓谢,他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是皇长孙,将来是要继承大业的。”
她窝在他怀里笑了,“夫君,你不是说想要女儿吗?怎么也随我一起变成皇长孙了。”
“还不是你想要个儿子护着你,那就是个皇长孙……”
她从他怀中起身,又看向自己写下的字,“这个名字,夫君可满意?”
“满意,不过还有个更满意的,可想知道?”
她乖乖点头,倒是满眼期待。
谢璟云接过她手中的笔,在纸张上写下,‘谢良翊’。
她趴在上面瞧了瞧,“夫君加上了我名字中的‘良’字。”
谢璟云打趣着她,“嗯……你怀胎十月,极其辛苦,既是孩子只能姓‘谢’,那就取你名字里的‘良’,让你有些存在感。”
什么?存在感。
“那,那若是女孩呢?”
谢璟云瞧了瞧她,又在纸张上写下,‘谢良昭’。
她嫌弃的看了一眼谢璟云,“你这起的什么名字,还不是把我刚才写下的字给拆开,分成了两个名字。”
谢璟云轻敲了下她的额头,“我倒是有很多名字可以写出来,是看你喜欢这几个字,才这般写的。”
“前些日子,我已想过了许多女子名,太子妃若是愿意,我都可以写出来。”
她垂眸想了想,“还是算了,这个名字也挺好的,良,善也,昭,彰也,既贤良淑德,又心思昭明。”
谢璟云赞同的点了点头,她喜欢就行。
毕竟刚有身孕时,他问她为何如此兴奋,可是得了什么稀罕玩意,她说确实是个稀罕玩意。
第68章 番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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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七夕日, 天气已热了起来,殿内开始置放着冰块,皇太后邀各位夫人小姐去皇家园林避暑, 她本是也要去的,可身子越发不方便了, 就懒得来回走动。
七夕那日, 谢璟云带着她去如意湖放花灯,本是要游船赏景的, 又怕她夜间在湖边会染了风寒, 就只是去听了书, 放了花灯。
她因着这事郁闷了许久, 去年七夕节就因有事耽搁了,明明是打算今年好好去游玩一番的,却又诸多不便。
“如蝶,我口渴了?”她倚在床榻上,一边翻着话本子一边无趣的说着。
“小姐, 这就给您倒水喝。”
兰嬷嬷在外殿听到她这么喊着如蝶, 已猜到了她家小姐的心思, 悄兮兮走进内殿来, 接过如蝶刚倒好的水递给她,“小姐, 喝水吧。”
她灵动的眼眸转了转,轻叹口气, “我口渴, 又不想喝水, 这可怎么办……”
兰嬷嬷心中一怔,还真被她给猜对了。
“小姐, 太子殿下跟老奴再三吩咐,他不在的时候一定要老奴看好您,这……这冰沙吃不得啊。”
“哼,那你去朝政殿待着吧……我热的紧,就想吃口凉的。”
兰嬷嬷咽了咽口水,就算小姐再说,她也不敢啊。
可要是照小姐这么个磨法,没准一会她就一时头热给端来了冰沙,还是去请太子殿下吧,可……可太子殿下才刚离开没一会,不能老去朝政殿喊人啊。
“小姐,您要是觉着闷热,老奴给您扇扇风。”
她也知晓利害,只好乖乖的倚在那里,兰嬷嬷给她扇着风。
这时,永宁向殿内走来,喊着她,“荷良,荷良……”
兰嬷嬷听到永宁的喊声身子直接一颤,这可不得了了,永宁公主一来,更是会蹿道着她家小姐,这两个人在一块,谁能招架的住?
她急忙给如蝶递了个眼神,让她去请太子殿下来。
永宁直接走到她面前坐了下来,问着她,“你为何不去皇家园林了?跟我一块去玩。”
她看了看自己的身子,“你看不到吗?怎么去,不想动弹。”
她近来脾气越发急躁了。
永宁无奈的摇了摇头,“那你不去,我也不去了。”说完,她看向兰嬷嬷,“这殿里怎么这么热,给我做碗冰沙来。”
兰嬷嬷心中暗道,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家小姐想吃冰沙那可不是一日两日了,整日在这磨道呢,这永宁公主还真是的,还要当着她的面吃。
兰嬷嬷给永宁递了个眼神,永宁这次是会了意,直接又道,“不吃了,你们再去多搬些冰来,这殿里这么热,也不让她贪凉,这不是难为她吗?”
荷良听到永宁的话,极力认可的点了点头。
这么些天了,终于有人为她说句话了。
她拉住永宁的手,冲她说着,“仗义。”
兰嬷嬷倒也是想,这殿里确实有些热,可太医说了,太子妃有孕时身子就有些寒,就算是夏季殿内也不可放太多冰。
太子殿下又是生怕会有半点差错,愣是她家小姐跟他磨闹了好几日,都没吃上一口冰沙,心里也正在跟太子殿下怄气呢。
永宁又道,“她都不吃冰沙了,去搬些冰块来,去去暑气。”
兰嬷嬷迟疑了下,这只是搬些冰块去去暑气,应是无事的,就让莲草去取了冰来。
……
殿内渐渐有了些凉气,她与永宁在那斗牌,两个人乐得不行,过了有一个时辰,她一手拿着牌,一手放在嘴上打着哈欠,“永宁,我困了……”
“不行,你得让我赢一把。”
她突然眉头紧锁,“我觉得有些不舒服……”
永宁放下手中的牌,瞧着她的脸色,确实有些苍白,“哪里不舒服?”
永宁刚问出口,感觉到自己放在床榻上的手有些湿湿的,她急忙看去,啊的一声喊了出来,惊得兰嬷嬷急忙从外殿跑进来,这……这又是发生什么事了 。
兰嬷嬷跑进来,一个激灵,差点摔倒在地上,还是跟在她身后的如蝶先缓过了神,“血……血……太医,我去喊太医。”
兰嬷嬷这时也反应过来,极力让自己缓了缓心神,“稳婆……稳婆,莲草,快去喊稳婆。”
莲草也慌乱的跑了出去。
阿露也跟着跑了出去。
永宁整个人呆愣在那里,像是没了魂一样……
许久,她问兰嬷嬷,“璟云哥哥呢?”
“如蝶适才去朝政殿请了,太子殿下不在殿中。”
永宁又怔了片刻,“你在这看好她,我去找璟云哥哥。”
……
她倚在床榻上不敢动弹,看着床榻上、衣裙上都是血迹,脸色惨白,欲哭无泪的可怜模样,软软的声音说着,“兰嬷嬷,我……我这是要……要死了吗……”
兰嬷嬷急忙上前拉着她的手,“小姐,别说这些丧气话,太医马上就来了,太子殿下也马上就来了……”
兰嬷嬷提到太子殿下时,她瞬时哭了出来,轻声啜泣着,“谢璟云去哪了……我就要死了……”
兰嬷嬷急得直跺脚,“小姐,不能说不吉利的话,快别说了……”
这时,太医与稳婆同时赶过来,李太医是被阿露一路上半托半跑过来的,衣服都扯的没了型,急忙上前给她搭了脉,要扎针给她止血,听到要扎针,她哭的更是厉害,却是没有说任何不要扎针的话,只是哭着。
一旁的稳婆急的不行,“李太医,你快些扎针,太子妃这是早产了,得赶紧接生了……”
兰嬷嬷急忙去准备了热水,将提前准备好的接生物品都给拿了来,还好早些日子太子殿下就让人准备着了,这要是没准备,突然早产可如何是好?
李太医扎针止了血,就急忙退了出去。
四个稳婆围在床榻前,给她接生,有给她放松心态打气的,有给她按捏穴位的,还有在下面接生的……
永宁寻了顾秉,顾秉急忙跑进殿内,话还未说完,谢璟云就从文帝那里匆忙赶过来,刚走至外殿处,兰嬷嬷看到急忙上前去拦着,“太子殿下,您不能进去……”
谢璟云急促的问着,“她怎么样了?”
兰嬷嬷神色慌乱,虽是李太医扎针给止住了血,可小姐那衣服上,还有床榻上都是血……她也不敢说到底怎么样。
这时,听到内殿里她的喊声,痛苦而绝望,撕扯在谢璟云心上,他的脚步向前挪动,又被兰嬷嬷给拦了起来,“太子殿下,老奴知道您担心太子妃,可您不能进去,女子生产是污秽之事,您是储……”
没等兰嬷嬷说完,谢璟云直接走了进去,来到床榻前,握住她的手,一旁的稳婆虽是惊慌,却也不敢去赶太子,只好继续接生。
她满眼含泪,脸色煞白,看到谢璟云走来,挂在眼睑上的泪珠滚落,啜泣着喊他,“谢璟云……”
“我在……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谢璟云握着她的手有些颤抖,床榻上的血迹他自是都看在眼里,他宽慰着她,“不会有事的……”
随后他看向稳婆,一字一句厉声道,“太子妃不能有事,听到了吗?”
“是。”
“谢璟云……我是不是要死了……我知道,我要死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痛苦的厮喊着,腹部一阵一阵的抽痛,让她额头满是汗珠,谢璟云取过兰嬷嬷递来的毛巾给她擦着汗,“我不让你有事,不会有事的……”
她啜泣着,“夫君……我有话跟你说。”
这时一旁的稳婆焦急的说着,“太子妃,您先别说话了,您用力……”
她眼角的泪一直流着,“夫君……我要说,我……我特别特别……喜欢你……想陪在你身边。”
“我知道。”
“你知道……我也要说……等我死后……你……你可以有妾,但不能续妻……只能我是你的妻子……我以后也要与……你葬在一起……”
“闭嘴,不许再说。”谢璟云握紧她的手,心中一阵恐慌,厉声说着。
“听稳婆的,不要说话,用力。”
她疼的呼吸抽搐,“你……你答应我……”
“我不答应你,你若是敢死,我就陪你一起……你不是许愿说要我比你多活一天吗?”
她急忙摇头,稳婆看她突然身上有了力气,倒也不再劝她不要说话了,“不行,许的愿作废……你不能死……”
“太阴娘娘已经听到了,没法作废……你不是一直问我许的是什么愿吗?我许的愿就是你的所有愿望都实现……所以,你得好好活着。”
她的声音从啜泣变成了大哭,稳婆心中一喜,“太子妃,就是这样,用力……快出来了,用力……”
谢璟云手臂伸出给她咬着,他的额头也满是汗珠,兰嬷嬷站在一旁一双腿早就打着颤站不起来。
随着一声婴孩的啼哭……所有人心里都松了口气。
她却直接昏了过去。
直至深夜,太医一直守在外殿,谢璟云守在床榻旁,一双凌厉的眼眸泛着红润直直的看着她,太医每隔半个时辰都要进来瞧一瞧,虽是说她出了太多血,需要休息才能醒来,可还是不敢有一丝放松。
永宁也守在外殿,兰嬷嬷见她面带愧色不肯走,就给她拿了件薄毯盖在身上,这太子殿下将永宁公主骂的太狠了,她听着都瘆得慌。
直至后半夜,她的手在谢璟云手心轻微颤动,谢璟云急忙喊太医进来,给她搭了脉,确定了没有性命之忧,才把心放下来,如蝶去煎了药,谢璟云将她抱在怀中,给她喂下……
“夫君……药好苦……”
“那我陪你一起喝……”
她苍白的脸颊露出一丝笑意,轻轻摇了摇头,“不要……”
她乖乖的喝着药,看到谢璟云的眼圈红红的,她扬起手指轻轻触碰了下,“夫君……你落泪了?”
“没有……”
“骗人……”
她将药乖乖喝完,谢璟云要扶她躺好,她只是紧紧抱着他,“夫君……抱抱……”
“好。”
“夫君……你要答应我,就算有一天我真的要离开了,你也不能陪我一起走……”她软软糯糯的声音说着,清澈的眼眸望着他。
“我那日许愿时确实疏忽了,也没真想到会有这么一日……不作数的。”
谢璟云侧首轻笑,不让她看到他的眼眸,“那你是不是太残忍了……”
“嗯?”
“你想想……若是以后你不在了……我每次再从别处回东宫,心里就少了一份牵挂,来到辰阳殿里,再也没有人扑进我怀里撒闹着喊我夫君,整座宫殿空荡荡的……我只能看着你用过的物品伤神。”
“我晨起练剑时,也再没有人在一旁夸赞她的夫君真厉害……给她的夫君擦汗,任何人都会不敢在我面前提起你……你这么一个人就彻底消失了……任凭我去哪都再找寻不到。”
“我得了稀罕玩意也再不会喜悦,御膳房新做了膳食也不会引起我的注意,整座东宫都不再让我觉得亲切……没有了你,一切都会变得没有意义。”
“你能明白吗?”
“我明白……可你……是太子,怎能为了我,不管不顾呢。”
“我只想做你的夫君……你也只是我的妻子。”
她听得心里难受,堵闷的慌,这些都是她从未想过的,“夫君……听起来确实挺悲伤的。”
“可我不是说了吗?你可以纳妾,一样会有人陪着你……”
“我若是有一日不在了,让别人照顾你……你愿意吗?”
她急忙摇头,“不愿意。”
感觉到谢璟云的难过,她窝在他怀里,柔声说着,“那……夫君……我日后一定多吃些,多跟永宁出去玩,让阿露教我练剑……把身体养的好好的,一直都陪着你。”
“这样才乖。”
过了片刻,她突然想起来,自己是为何才变成这个样子的,“夫君,孩子呢?”
“男孩还是女孩?”
“如你所愿,是男孩……可以给你撑腰。”
她嘴角露出笑意,“我想看看他……”
“不行,先把自己养好了再说。”
“好……吧。”
“夫君,他生的丑不丑?”
“不丑。”
“那定是像夫君。”
“像你多一些,只是眉眼像我。”
“夫君,我还是想要看看他……你让兰嬷嬷抱来,我就瞅上一眼,行不行?”
她冲他撒闹着,谢璟云看向外殿,“把阿翊抱来。”
“是。”——
作者有话要说:
煽情了一把~
第69章 番外.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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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春日灿灿, 文帝已将国事全交由谢璟云处理,与李美人去了城外皇家别苑休养,太子监国, 一时之间东宫里热闹起来,来往官员络绎不绝, 谢璟云虽是处理国事已得心应手, 却还是挤不出时间去陪她。
她每日都会让御膳房炖些补汤给他送去朝政殿,陪他在朝政殿里待上一个时辰, 常常瞧着他这么忙而心疼的不行, 回到辰阳殿里她倚在贵妃榻上瞧着窗外怔怔愣神了许久。
夜间, 窗外落了雨, 细细碎碎的春雨打在院中青石板上,在烛火中显得格外灿黄,院中的月季修剪了一茬又一茬,如今春雨落下,一片生机。
隔着雨帘一道颀长的身影渐入她眼眸, 待她回过神来, 那人已经走进了殿内, 她因着怔神了许久, 声音有些暗哑,轻声唤着他, “夫君,你怎么来了?”
谢璟云走向她, 见她有些蔫蔫的, 伸出手来就要去触碰她的额头, 被她柔软的手将他的手握住,“我没事。”
“外面落了雨, 夜间还是凉意重,我抱你去床榻上歇着。”
说着,他上前将她抱在怀中,眉头微蹙,带有责备的语气说着,“身上这么凉,若你再不听话,可是要罚辰阳殿里所有人的。”
她冲他笑,“哪是我身上凉,是夫君你身上热。”
谢璟云将她抱去床榻,温和道,“今日午时在朝政殿我见你面色不好,过来瞧瞧你。”
“这你都瞧出来了?”
谢璟云见她满眼笑意,还有心思打趣他,心中安了许多,宽大手掌在她发间轻抚,“与我说说,在忧心什么?”
“夫君,我瞧你每日那么辛苦的处理国事,我也不想整日闲着,我想在皇家园林开办女子书院,让皇城里的小姐们都能去听学,不再只读女戒、只学女工。”
谢璟云思忖片刻,赞许的说着,“你有此想法夫君赞同,也会大力支持,你尽管去做。”
她猜到了他会这么说,“嗯,我打算找哥哥给我帮忙,他从前在翰林院任职,自是能帮到我,不过,我还想永宁陪着我一起。”
“那就让她陪着你。”
她轻哼了声,不满道,“午时从朝政殿回来时我就让人去跟她说了此事,她一口回绝了我,说她好不容易逃过了自己听学的时候,才不会再去办什么女子书院呢,要是办个女子跑马场她倒是乐意的紧。”
谢璟云明白了,她这是在生永宁的气。
“永宁太不仗义了,她答应过我,什么事都要陪着我一起的。”
谢璟云说道,“我让永宁陪你。”
“嗯?夫君,你可是要将她给骂一顿?”
谢璟云轻笑,捏了捏她的脸颊,“不骂她,她不仗义,我就以公谋私欺负顾秉,她让我的太子妃不高兴,我就让她的夫君受点委屈。”
荷良:……
“夫君,我们这样做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没有。”
“哦。”
荷良:反正你们兄妹尽管斗,与我无关。
倒是可怜了顾秉。
女子书院不过月余就一切准备就绪,她打算着六月份书院正式开讲,算着如今是四月,还有两月时间可以再细细完善一番,她最近一段时日都很忙,终于体会到了谢璟云每日的生活了,如今停当下来,也是要好生歇息几日了。
她在辰阳殿院中正用着桂花酥酪,春风和煦,暖阳柔和,别提有多舒适了,如蝶走上前来对她说,“小姐,萧锐公子来求见您。”
她不解的朝辰阳殿外望了眼,萧锐找她做什么?
“让他进来吧。”
萧锐一袭湛青色长衣恭敬的行礼,“见过太子妃。”
荷良与他倒是没那么见外,毕竟萧锐的丑事每次都能被她撞见,她轻声问着,“萧公子,你找我何事?”
她总觉着萧锐找她没好事。
萧锐从袖袋中取出一只紫檀木盒递在她面前,“这是我爹收藏了多年的一块澄泥砚,太子殿下最喜此物,我特意送来给你的。”
荷良瞧了他一眼,“既是给他的,拿给我做什么?”
萧锐轻叹了声,将手中的紫檀木盒放在她面前的石桌上,又从袖袋里取出一只紫檀木盒,他轻缓的扣开盒盖,里面是一对红血玉石,她知道,此物极难寻得,只听闻过未曾见过,她咽了咽口水,不解的瞧着萧锐,“给我的?”
萧锐点头,将这只紫檀木盒也放在石桌上。
他又将手伸进袖袋里,荷良瞳孔有些放大的瞧着他,萧锐的袖袋难不成是个百宝箱,还拿个不完了?
萧锐果真又从袖袋里取出一只紫檀木盒,里面是三个青玉瓶,“太子妃,听闻你自诞下皇子后殿下一直在寻医师给你调理身子,这是我爹收藏的保命的丹药,我特意拿来给你补身子的。”
荷良:……
他爹保命的丹药?萧锐还真是个不孝子。
她打量了眼萧锐,“别拿这些东西了,什么事,你说。”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可不敢收,萧锐能把东西送到她这里,定是谢璟云不理他,他才会出此下策。
萧锐笑瞧着她,又向辰阳殿外望了眼,“太子妃,我还寻到一位名满皇城的厨子,他的手艺比御膳房的人还绝,今日给您带过来了,等会让他给您露一手。”
荷良不理他。
萧锐见时机成熟,开始与她说正事,“我着实是有事相求”说着,萧锐瞧了眼一旁的如蝶,如蝶将目光看向她家小姐,荷良示了意如蝶才退下。
“太子妃你知道的,我与青鱼两情相悦,我想要娶她。”
荷良:我不知道,谁知道青鱼是不是被你威逼利诱?
“可我爹说了,我若是敢娶她就与我断绝父子关系,还要将我的腿给打折,可我是非青鱼不娶的。”
荷良瞧着他说的认真,倒不似平日里一副浪荡公子的模样,她淡声问着,“说重点。”
“我爹最听太子殿下的,我去找了殿下,说了此事,殿下让我滚出去,我再去找他,他就不见我了。”
荷良应了声,果真如此,谢璟云不理他,他才找到她这里来了。
“太子妃,你帮帮我,你与青鱼也认识,怎能忍心眼睁睁看着我和青鱼被拆散呢。”
荷良下意识的回绝他,“我帮不了你,拿着你的东西走吧。”
说着,她瞧了眼萧锐放在石桌上的物品,萧锐是动了些心思的,样样都是令她心动的。
萧锐继续说着,“我爹最听殿下的,殿下最听你的,你帮不了我,那就没人帮得了了。”
她还是回绝了萧锐。
萧锐不情不愿的抱着自己的三只紫檀木盒离开了辰阳殿。
萧锐这一走,倒是把她的心也给带走了,那几样物品样样都是戳她心的,她倒是有心帮萧锐,可谢璟云直接将他给骂走,可见是不想管他的事,她若是应了,岂不是给他找麻烦。
用晚膳时,谢璟云来到辰阳殿,她试探的问着,“夫君,你可知萧锐来辰阳殿了?”
谢璟云应着,“刚知道。”
她用了口粥,认真的说着,“萧锐也真是的,来找我做什么,你不答应他的事,我那么向着你,又怎会答应他呢。”
“不过,青鱼是个不错的姑娘,若不是在软香楼里待着,也配得起萧锐。”
谢璟云放下手中的银著瞧向她,确定的问着,“看上萧锐拿给你的三只紫檀木盒了?”
“嗯?”她轻疑了声,谢璟云连这都知道?
“没有,我什么宝贝没见过,怎会因为他拿来的几样东西就替他说话呢。”
谢璟云向外殿瞧了眼,徐公公行上前来,如同萧锐一般,从袖袋里掏出三个紫檀木盒,跟萧锐拿来的似乎一模一样。
她不解的问着,“夫君,你拿这些来做什么?”
她似是很嫌弃的问着,可一双眸子一寸不错的瞧着那三只紫檀木盒。
“给你的。”
她急忙回绝,“我不要。”
谢璟云嗤笑了声,早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放心吧,这些不是萧锐的,是我命人寻来给你的。”
她欣喜的问着,“真的吗?”说着上前打开了紫檀木盒,定是假的,里面的物品和萧锐的简直一模一样。
“萧锐从你这里离开后,又去了辰阳殿,说是你很喜欢他拿过去的这几件物品,想以此来让我帮他。”
“然后呢?”她急切的问着。
“然后,我想着既然你喜欢,岂有再让他拿走的道理,就命他都留下了。”
“那夫君可会帮他?”
“不会。”
“嗯?”
“他敢来辰阳殿拿这些东西贿赂你,让你动了心又不给你,我不治他的罪已是宽待他了。”
荷良:……
萧锐这是丢了宝贝也没办成事。
“夫君,你帮帮他吧,他其实也不是没干好事,这些东西我都很喜欢。”
谢璟云笑瞧着她,“快点用膳,听你的,帮他。”
“嗯,好。”
第70章 番外.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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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渐浓, 未至夜间,泛起薄雾,一辆锦布马车从宫外驶进东宫, 在辰阳殿前停下,如蝶放好了车梯, 里面的女子提起裙据从车内缓步而出, 一边向殿内行去一边说着,“天色真是暗的越来越早了。”
兰嬷嬷迎上前来, 本是有事要与她说, 听得她这句话, 顺着她的话说道, “昨日过了霜降,这将要入冬了,可不是天色暗的越来越早了。”
说完,兰嬷嬷又道,“小姐, 太子殿下在殿内都等您一个时辰了, 老奴瞧着殿下的面色不太好, 许是生气了。”
荷良向内殿张望了眼, 生气了?他生哪门子的气,她又没招惹他。
“嗯, 他等在这里可是有事?”她边向殿内行去边说着,心里还是有些慌的, 谢璟云极少与她生气, 除非她真的做了让他非生气不可的事。
可, 昨日不还好好的,难不成是晨起他命御膳房送来的补汤她觉着味道怪怪的让如蝶偷偷给倒了, 被他给发现了?还是她今日在宫外待的时间久了,他心有不满?
她走进内殿时,谢璟云正向殿外走去,荷良瞧着他,面色着实有些不悦,她上前拉着他的手,柔声问着,“夫君,你这是要走了?”
谢璟云垂眸瞧她,轻嗯了声,似是很不愿理她,不过他的手还是让她拉着,整个人立在那里也并未要再向殿外行去的意思。
这些自是被她都瞧的一清二楚,她将他的手松开,故意说着,“夫君,你走吧,想必是有事要忙。”
她刚松开的手被谢璟云反握在掌心,她知晓若是他刚才没真的生气,现在着实是心中有气了,等了她一个时辰,等到了她回辰阳殿,又要赶他走,如何能不气?
可,可她又没让他等,谁知道他面色不悦是为了什么?
“夫君,你等我可是有重要的事?”
“你都忘了?”
“嗯?”她轻疑着瞧他,随后轻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她昨日让谢璟云来辰阳殿教她练字的,想是他挤时间来的,却让他等了一个时辰。
她扑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夫君,是我忘记了,你不要生气了。”
她乖巧的说着,将脑袋埋进他胸膛,压根不去瞧他的神色,只管自顾自的说着。
谢璟云双手握住她抱在他腰间的手臂,将她推开,侧转过身去,不去瞧她,最近这段日子,她是越发轻视他,丝毫不把他放在心上了。
她身子一怔,心里先是懵懵的,随后才瞧向谢璟云,今日这般的事她还是第一次遇见,从前抱抱他就会好的,可现在他站在那里,也不理她,也不离开辰阳殿。
她上前扯住他的手,“夫君,青生说他想在永宁那里多待会,跟顾秉练剑呢,我瞧着青生喜欢的紧,就应了他,回宫回的晚了些。”
“你都没见,青生这段时日又长了个子,如今瞧着越发俊朗了呢,还有,他的剑练得也极好。”
她想着谢璟云待青生是极好的,还亲自教导过青生剑法,与他说这些他应是会消些气的,不过,本来也就是这样,她应了青生才会回来的晚些,将与他约好的事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她见自己话说完了,谢璟云的脸色不但没有和缓,反而更加难看了,就跟冬日冰窖里的寒冰一样让她觉得冷飕飕的。
谢璟云今日知晓她带着青生去了公主府时心中就已不悦,本也没打算将自己吃一个十几岁孩子的醋事给表现出来,可她倒好,不但回来的晚了忘了与他约好的事,还在他面前夸起青生来了。
见谢璟云不理她,她伸出白皙的手指在他腰间抓痒,刚触碰到他,被他侧首一双清冷的眼眸瞧着,她觉察的出来,他眸中冰冷,当真是很不愿理她。
瞬时之间,她的心里也极为不痛快,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哪还有心思去哄他,他会冷着个脸,谁还不会啊?
她将手从他掌心抽开,眼眸半垂着也不去瞧他,双唇紧抿明显气鼓鼓的,谢璟云瞧着她,他竟是不知道为何她一生气,他本是心中气焰无法压制,却突然之间全然不见了。
他假咳了声,欲言又止,还是将话咽了回去,可瞧着她似乎越发生气了,他抓起她的手腕轻放在他腰间,淡声说着,“看着我。”
她瞧向他,莹亮的眸子透着无畏与不满。
谢璟云被她瞧的彻底没了脾气,故作淡然的说着,“你不是要跟我解释吗,继续说。”
“嗯?”她轻疑了声,她哄他时他不理,不理他了又要让她继续说,“不想说了。”
荷良:谁还没个脾气。
“是我态度不好,对你太冷淡了。”谢璟云继续说着。
她又垂下眼眸,灵动的转了又转,还是不理他。
“没良心的,我在这等了你一个时辰,你将我忘得个干干净净,还在我面前夸别的男子,还生我的气了?”
他语气和缓,极其温柔,她抬眸去瞧他,“可我跟你解释了啊,你还冷着个脸,你这样让我很委屈的。”
谢璟云:……以后就知道了,只要她肯开口哄他,须得见好就收,不然只会得不偿失。
说完,她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话,“谢璟云,你,你在吃青生的醋?你也太……”
注意到他的目光,她将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我是不该把和你说好的事给忘了的,你也不该如此与我生气,所以,我们扯平了好不好?”
谢璟云瞧着她欣喜的目光略带狡黠的望着他,还想把他给绕过去?
他露出一抹痞笑,扬眉道,“不好,做错了事自是要罚你。”
“嗯……你要如何罚我?”
谢璟云扯着她的手向殿外走去,“陪我去朝政殿,批阅奏折。”
“不行的,女子不得干政。”她回绝着他。
“就在一旁陪着。”
在朝政殿用了晚膳,谢璟云在桌案前批阅奏折,她在他右侧提笔作字,来来回回只写了三个字:‘谢璟云’。
写了有十来页纸,愣是没一张上的字是她满意的,她一边轻声叹着气一边继续在纸上写着他的名字,黛眉微蹙,朱唇轻抿,全部心思都在面前的纸张上。
她想写他的名字,想将他的名字写的好看些,再好看些,印入她的心间。
她不止一次想过若是年少时她能待他好些,在他需要人关怀时能陪着他该有多好,好在岁长日久,他们有的是年年岁岁,她会待他好,会好好爱他,与他琴瑟和鸣。
好在她没有嫁给别人,而是嫁给了谢璟云,曾经她以为是上天眷顾让她嫁得了如意郎君,如今想来从一开始都是谢璟云的有意而为,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意向她靠近,他想要娶她做东宫里的太子妃,做他谢璟云的妻子。
她写了很多张依旧不满意,直到‘谢璟云’三个字都变了模样,让她觉着陌生不认识,她决定先画颗红豆,在一旁书写‘一豆一相思’。
落笔后,她又要书写他的名字,却迟迟没敢下笔,突然她的手微微一颤,整个人被宽大的胸膛包裹着,他修长的指握着她的手,低头瞧字的瞬间在她耳垂上轻啄了下,低声说着,“真笨,我来陪你一起写。”
她微侧首瞧他,本想说她才不笨呢,可话还未说出口,就被他堵住了唇,随后又说了一句,“太笨了。”
她垂眸冲他轻哼了声,目光落在面前的纸张上,“夫君,待你的名字写好,就将这张绢纸挂起来,挂在你的朝政殿里,你要一年四季,日日夜夜都要念着我,想着我。”
谢璟云应着她,一边握着她的手在纸上书写他的名字一边说着,“我念着你,想着你,与字画无关,早已是一种沁入肝肠的习惯。”
她笑声潺潺,柔声说着,“夫君,我最近没有冷待你,我是瞧着你挺忙的,才会去永宁那里,我怕我赖在朝政殿里会惹你烦。”
说完,她又道,“你会不会有一日就烦我了呢?”
谢璟云在她耳边轻笑,“不会,只要太子妃不觉着我烦,我就会一直在你身边,你去哪我就跟去哪,可好?”
她思忖了片刻,“夫君,你要好生教习谢良翊,让他能早些监国,这样你就可以带着我去游山玩水了。”
谢璟云只笑不语。
“嗯?不行吗?”
“行,就让他辛苦些,四书五经、练剑习武、了政治国,只要你不心疼他,我自是能给他安排的满满的。”
她点头,“男子就该多些历练才能成才,不过我瞧着他跟你的模样生的越来越像,我怕他再长大些,跟你愈发相像了,到那时我可能就不舍得了。”
谢璟云轻咳了声,“若是翊儿知道了,怕是要生你的气。”
“没事,他若生我的气,夫君你就收拾他,他哪敢欺负你的人。”
“好。”
谢璟云应着她,在绢纸上写下‘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第71章 番外.六(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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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岁的第一场雪来的格外的早, 立冬后没几日一场凛冽寒风席卷而来,紧随而至的是一场萧萧冬雪。
晨起,她窝在被褥里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哈欠, 平日里醒来的时候总觉着身边空空的,今日却觉着似有一个暖炉紧挨着, 她记着昨夜入睡时并没有在床榻上置放暖笼子, 只要谢璟云在,她就没觉着冷过。
感觉到一旁的暖笼子在动, 她终于睁开了还满是困意的眸子, 瞧见这会动的暖笼子, 她睡意顿时全无, 整个脑袋窝在他胸膛,紧紧抱着他,“夫君,今日你怎么也赖床睡懒觉了?”
谢璟云在她额头轻吻,“我可不是睡懒觉, 是为了陪你。”
她轻哼了声, 最近天气愈发冷了, 她根本不愿意下榻, 只想在被褥里躺着,虽说辰阳殿里的火炉子烧的暖暖的, 可她还是不愿起身。
“陪我?”她想了想,今日是什么日子, 他要陪她?
“外面飘了雪, 你不是说今冬第一场雪要我陪你去堆雪人、滑冰吗?”
她猛地如一只灵动的小兔子从他怀中跃起, 纤柔的手掀开床帐向外瞧去,窗牖被关的严严实实的, 只能瞧见殿外一片白茫茫的,其余什么也瞧不见。
谢璟云轻咳了声,“你压着我了。”
她回转身,才发现自己整个身子趴在他身上向外瞧着,她又钻进被褥里,有些小情绪的瞧着他,“夫君,我有这么重吗,不过是趴在你身上这片刻时间,你就觉着不舒服了?”
谢璟云瞧着她认真的模样,才知适才这玩笑她当真了,“不重,我在跟你开玩笑。”
“但我生气了,要罚你等下拉我滑冰,背我玩雪。”
谢璟云:……
“我本来就是要陪着你去玩雪的。”
说到这里,谢璟云突然又道,“带你去皇家园林玩雪,玩累了正好去戏月温泉泡着,那里的温泉水冬日里更为舒适。”
她兴奋的应着,雪天泡温泉,着实美哉。
用过早膳,谢璟云拉着她的手行在院中,雪还在下着,落在她象牙白的披肩上,上面缀着的红梅在这茫茫雪天里犹为刺眼,而在他眼中,却不及被披肩帽团团围住的那张脸颊,莹白如雪,泛着绯红,比雪地里的寒梅更甚入心。
因着地面上的雪足到脚踝处那么深,马车行的极为缓慢,她不安生,透过车牖伸出手掌去接从天而降的雪花,入手却又化了,她轻笑着,“夫君,雪是甜的。”
谢璟云:……
“你吃了?”
“嗯,我尝了点。”
“过来。”
她回转身,谢璟云将她伸到外面冻得通红的小手握在掌心,“很脏的,小心吃坏肚子。”
她乖巧的应着,“知道了。”
车辘撵在皑皑白雪上,发出吱呀的撵踏声,皇家园林更是素装银裹,白茫茫一片如同空寂雪山,冬日里干枯的枝叶上开出灿白的花,随着阵阵冷风飞扬飘落。
早在他们到达皇家园林前,徐公公就已派人清理出了一片空地,专门让太子妃滑冰用的,他们准备好就都退去了一旁。
她站在早被人踩实极为光滑的雪面上,谢璟云站在她身前,“来,我拉着你。”
木撬上铺了好几层鹿皮毯,她坐在上面,将手伸向谢璟云,任由他拉着在茫茫雪地里肆意欢笑,她笑,他也跟着她笑。
“夫君,再快些……”
“小心摔了。”
“不会的,有你在呢。”
玩了有半个时辰,她兴奋的与谢璟云说着话,嗓子都觉得干的不行,用了些茶水,又要继续去玩时,她突然扯着谢璟云的手,“夫君,我来拉你玩吧。”
谢璟云:……
“你怎么拉得动我?”
“试试。”
谢璟云握住她的手,“等会再试,我带你先去堆雪人。”
她欣喜的应着。
堆完雪人已是一个时辰后,她玩的彻底累了,哪还有心思去拉着他滑冰,堆雪人时她爱玩,拿雪丢谢璟云,在雪地里似只欢脱的兔子来回跑动着,待雪人堆完就没了兴奋劲。
“夫君,我们去戏月温泉吧,我累了。”
谢璟云应着她,“可要我背着你?”
“要。”
漫天风雪,皇家园林寂静空旷,远山素白,谢璟云背着她侧首瞧了眼,眼底露出笑意,曾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他偷偷瞧过她,很多次。
那一年,上巳节,皇家园林,她同她的侍女漫步在溪边,那时正是午时,别的小姐们都去午憩了,不知为何她却来了戏月温泉处。
他听闻李家二小姐向来性子刁钻,就连午憩都要按时按点的,若是有人扰了她,可是要发好大一通脾气的,可那日她却没有去午憩。
虽是她小时候像个孩子王,总喜欢欺负他,可皇城里的那些传言他向来是不信的,每一次她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都会忍不住多瞧上她几眼,他也说不清是为什么,想是年少的她给他留下了阴影?
可又不是。
自长大后,她每次遇见他都要绕道走,有时隔得远远的他就瞧见她转身而去的背影,实在绕不过了,她就像只乌龟般恨不能将脑袋缩进肚子里去。
他想着,她是有多讨厌他,小时候欺负他,如今长大了,别人都对他毕恭毕敬,而她依旧讨厌他。
可她的讨厌并未让他的目光远离她,他的视线总能被她的身影吸引,后来,他才明白,是喜欢,他喜欢她。
从很早很早,他就喜欢她。
既然喜欢,就要向她去靠近。
其实,那次她掉入温泉水中不是他推得,纯属是意外,她来戏月温泉时,他与萧锐、永宁已经在那里了,只是他们三人去了假山上,隔着温泉水散出的水雾他瞧见了她,正巧那时有碎石块落下,他从假山上下去想要给她挡着,却不小心推到了她。
他一时忘了那是温泉水,只见她落入水中一时慌了神,下了水将她抱起。
谢璟云背着她,突然感觉到脖颈处一阵凉意,还听得她清脆的笑声在他耳边格外响亮,不知何时她手里握了一团雪塞进了他的衣服里。
他将她放下,还没等他开口,她就急忙跑向温泉处,抓起石块上积攒的雪向他丢来,那明媚如光的女子在茫茫天地间如一朵绽放的寒梅,他瞧着她,似无数个过往他在她注意不到的地方瞧着她一样。
却也不一样。
那时她从未将目光投给他,而此时她笑意盈然,一双莹亮的眸子里只有他,欣喜的冲他喊着,“谢璟云。”
“夫君。”
他怔怔的望着,他想,就这样吧,与她一世共度这世间,繁华与爱皆予她——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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