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局棋了,长渊拿起旁边的茶盏,轻抿了一口,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罗承同本王说,今日还去客栈替你接了几个朋友来?”
“王上有所不知,我与兄长生于边陲小镇,此行来南疆,路途遥远,同乡的几个好友早闻南疆地广物博,民风淳朴,且长年无战火纷扰,一直想要来见识见识,于是借此机会我们几人便一同上了路。”
楚瑶几人今日来宫中,阵仗颇大,江楠溪早猜到他会问,此刻应得从容自然,还带着拍了拍长渊的马屁,让人挑不出错处。
“如今到了南疆,姑娘觉得此处是否同你朋友说的那般好呢?”长渊倒是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反而顺着她的话继续问了下去。
“别处我倒是不知,不过来羌城两日,城中百姓勤劳淳朴,安居乐业,所闻所见,皆是一派祥和安定,海晏河清之景,想来定然离不开王上的忠厚仁恕,铸鼎象物。”
江楠溪说得言辞恳切,语调清亮澄净,落在耳边,听得人心情十分舒畅。
“本王亲政才不过一年,你倒是不必给本王戴高帽子。”话虽这么说,但长渊还是难得笑出了声,心情颇好道:“南疆有今日繁华昌盛,离不开先祖庇佑。”
‘先祖庇佑’江楠溪在心里默默地念着这四个字,看长渊的神情,应当是知道幻世镜的。
“既得先祖庇佑,又有明君相护,南疆万民,千秋万代,必将福泽不尽。”
“你倒是会说话。”长渊低浅的笑声从屋内传来,两个内侍倒是有些好奇地往里看了一眼。
月色清华,夏夜静谧,几人居住的小院里,声声剑吟不绝于耳,飒飒风声卷叶飞沙,谢汝城正在庭下练着剑,一招一式,气冲云霄,凛凛威风。
“谢汝城!”楚瑶进了院子,静静在旁边看了一阵,等谢汝城停了下来才兴致盎然地上前道:“你这剑耍的倒是挺威风,什么时候也教教我呗。”
“你怎么在这?”谢汝城刚收起剑,恍惚间好像听到了楚瑶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回过头来果然看见那明媚张扬的女子噙着笑,站在身后,月华流转,人影虚幻。
“你为何在此?”傅明听到院中的响动,不知什么时候也从房里出来了。
他就站在庭中的芭蕉树下,黑衣黑袍,负手而立。风吹蕉叶,斑驳的影子倏忽落在他脸上,忽明忽暗。
“江楠溪在与那南疆王下棋,我就说反正她在那,我就出来玩会儿。”不知怎么的,楚瑶本来理直气壮的,被傅明一问,瞬间有些没了底气,说话的声音也渐渐弱了下来。
“在哪里?”傅明依旧冷冷的,长眉敛在阴影中,看不出情绪。
“羌平宫的书房。”
话音刚落,傅明便从树下起身,几步跨出了小院,往羌平宫的方向走去。两人纷纷往门外看去,门口转角处只留下他一角衣袍的影子。
“他说话就那样,你别放在心上。”谢汝城见楚瑶怔楞在原处,以为他是被傅明吓到了。
“你什么时候这么替他说话了?”谢汝城也是个不爱管闲事的,难得见他替别人说话。
“宫主他只是看着面冷,其实心肠很软,带你来南疆的事情也是,他嘴上不饶人,但还是答应我带你来了。”
谢汝城迎着月光,言辞恳切,面色坦荡,“你以为盯着南疆王这件事为什么非让你去干,他不过是给个借口好让你名正言顺地留在罗酆山罢了。如今只有你把这件事办好了,我才能去与他提将你留在罗酆山的事情。”
“要不你就再委屈两天?”素日冷着脸,没有几句好话的男子突然软下声来,好声好气地哄着她。
楚瑶对上谢汝城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我会好好盯着的。”
“那你送我过去?”楚瑶又扬起那张精致明艳的小脸,凑到谢汝城面前。
“走吧。”谢汝城无奈地笑了笑,冷面修士笑起来,倒是春风和煦,如鸿羽飘落,撩动人心。
羌平宫外,长渊和江楠溪一道出了书房,立在长长的白玉石阶下。
“江姑娘,夜深了,本王送你回去吧。”两个内侍恭恭敬敬地候在一旁,长渊站在身侧,夜风吹得两人的袍角猎猎作响。
长渊的寝殿要往南走,而江楠溪回去的路在西边,似乎不太顺路,江楠溪正欲开口拒绝,耳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多谢王上好意,我来就好。”两人闻声纷纷转头看去,傅明正踏着月色向两人走来。
黑色衣角随着他走路的步伐在夜色中翻动,朦胧的月光落在他身上,像镀上了一层莹莹发亮的白釉。
长渊眸色微动,静静地看向傅明,眼中有一丝玩味,直到他走近,才笑开道:“两位真是兄妹情深啊,江公子还特意来一趟。”
“小妹怕黑,我来接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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