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恋综后·先锋虫族中的纯欲虫虫◎


    克里斯怔住。


    人类说话的口吻轻松随意, 仿佛只是随口一提,见他瞳孔紧缩,还歪了下脸, 笑吟吟地继续说:“是这样吗?”


    语气并非强硬。


    可他竟不知道如何迂回地避开这个问题。


    徐桥桥已经从他的反应中得到答案。


    她凝视着克里斯, 阿尔法先锋兵虫在这一刻的纠结紧张全数瞧入眼中——与恋综时,表现在外的淡定冷静完全不同。克里斯比此前认知中的模样多了几分有趣, 她眼中盈起笑意,没再强求回答。


    人类轻描淡写,非常贴心地转移话题:“你们的城市看起来非常繁华。”


    克里斯讷讷:“是、是的。”


    他在失措几秒后, 才打起精神,仔细认真地给人类讲起这个城市的基础建设。


    从街道的科技照光, 到规划好的街区, 再到缀着斑斓景观植被的郊区……


    教科书式的城市规划, 细节精心,能听出整个城市的建造目的非常纯粹。


    克里斯并不直白说明这个城市的建造是为了人类。


    人类品尝着阿尔法星系通过进口渠道获取的星际美食时,先锋兵虫瞧着她柔和美丽的侧脸, 微微出神-


    有时候,徐桥桥会认为自己苏醒于一万年后的星际宇宙的事实,是一场朦胧不清、仍陷于冷冻状态的幻梦。


    她掬起一捧水,闭上双眼, 感受着柔和温暖的液体在脸颊上滚动滑落。


    不同重力的星球, 哪怕是简单的洗脸步骤都不同寻常。


    恋综时所在的那颗海洋性星球,似乎是与她记忆中的蓝星最接近的存在。


    阿尔法星系的中央星球,水珠停留在空中的时间更久些, 徐桥桥在温热清水滑落的同时睁开眼, 凝视着镜中的自己。


    乌黑长发, 雪色皮肤, 科技照光下,眼瞳格外的漆黑明亮。水珠缓慢跌落至水台,激起一阵涟漪。


    室外机械造物发出轻微的运作声,几只匍匐在地面的工虫耐心地等待着房屋主人的叮嘱——乔雷尔在安排她入住时,轻声解释了“工虫”在阿尔法星系的作用——它们承担着大部分星系里智能机器人的作用,能听懂简单指令,完成基础操作。


    “前来阿尔法星系的客人,可以吩咐工虫进行任何工作。”


    徐桥桥擦干脸,她注意到挂在浴室里的一次性洗脸巾是她曾在恋综中使用的款式,触感柔软,洁净舒适。


    踏出房门,厅内的工虫们悉悉索索地仰起触角,发出细细鸣叫。


    这几只工虫的外观不算难看。


    以人类的审美来评判,形体流畅,器官古怪,颜色各异。


    有一只格外眼熟,徐桥桥认出它是那只在虚拟世界项目中所见到的“笨拙工虫”。另外两只,圆头圆脑,四肢颀长,虫甲坚硬,眼瞳明亮,瞧着机敏。


    徐桥桥歪着脸想了会,伸手逗小狗般摸摸工虫的脑袋。


    被摸到脑袋的工虫当下一愣,旋后“啾啾”地叫了起来。


    她觉得好玩,翘着嘴角又摸了另外两只的脑壳。随后,盘腿坐在厅内沙发上,和肯兰等人线上聊天。


    四下无人时,怅然惶惑的幻梦感只能由朋友们的存在驱赶。


    徐桥桥擅于调整自我情绪,她在前一刻的茫然挣扎,于这一刻悄然退散,听着束菟发来的语音,脸上带了笑意。


    “我的上司问我能不能帮他打广告——”社畜束菟发出无奈的感慨,“估计是看中我参加恋综后的热度,说让我发一条带公司品牌的博文……”


    丝芽回:“有给报酬吗?”


    束菟:“那当然是没有,他抠门得很。”


    丝芽十分冷酷:“那就别理。”


    束菟:“我也这么回的,狗比老板看起来还生气了,不管了,反正过一段时间就辞职找下家,现在也勉强算是财务自由,何必在这公司受鸟气。”


    星系间有时差,肯兰、辛西娅没有在群聊里回复。


    徐桥桥想了想,慢吞吞地发了一条语音,表示对束菟的支持。


    很快,束菟和丝芽追问她在阿尔法星系的体验如何。


    “我觉得还不错,”人类的声音平静温柔,“中央星球很漂亮,城市繁华明亮。”


    她又加了一句:“气候也很温暖。”


    丝芽:“我估计是有科技加温,前几天还看星网推送,说阿尔法星系买了几个加温技术的使用专利。”


    束菟:“赞同。阿尔法虫族貌似是抗冷抗热的种族,这次是为了和星际宇宙联络,才特意采购了相关技术吧。”


    一堆针对阿尔法星系的讨论。


    徐桥桥应着,半心半意地浏览着星网消息。


    从【孤生种族天赋揭秘之基因篇】到【细数宇宙中雄性生育种族有……】再到【森林海星系迎来新一波观光客】。


    星网消息内容繁杂,重点难寻。


    徐桥桥点开感兴趣的内容。


    【细数宇宙中雄性生育种族有……】文章内容不长,获取信息的速度很快。


    徐桥桥辨别出其中有几个种族和辛西娅所在的深海种族有所联系。


    很快,她的注意力被其中一个种族名称吸引:“萨伊那可”。


    星际通用语中,“萨伊那可”的发音指的是“美丽”。


    她依稀记得这个名词曾被节目组用来介绍单晰的种族。


    星际翻译器在浏览信息时,提供的译文版本与大脑中的认知有关。“萨伊那可”的含义在脑中过了一遍,徐桥桥带着怀疑,继续看文章。


    『“萨伊那可”的雄性负责生育,□□后不久,体内孕囊将会结合生成新生命。孕期为18个星际月……』


    工虫们乖巧地趴在地面上,触角悉索,感知着不远处漂亮人类的呼吸与心跳。


    它们无法思考,只有汲取周围环境信息的能力,而后机械性地反馈母巢,由母巢的大脑“先锋兵虫们”分析其用。


    出于隐私考虑,阿尔法兵虫们在为徐桥桥挑选工虫时,挑了“最笨”的那一只,以及两只还算聪明,只能听懂基础指令,丧失部分五感的工虫。


    他们不希望将来人类得知阿尔法星系的核心秘密时,回忆这天,感到被窥视的冒犯。


    漂亮人类的眼睛越瞪越圆,最终小小惊呼出声。工虫中还算聪明的一只很缓慢地抬起触角,圆亮虫眸一闪一闪,非常困惑地探向人类发声的方位。


    徐桥桥没有看到那一根抬起的触角。


    她浏览着光脑内容,眼前停留的那一张“雄性人鱼孕期图”。照片采取的拍摄视角唯美,很像万年前蓝星摄影楼里为孕期妈妈拍摄留念照。


    图上是一尾可以评价为“俊美至极”的雄性人鱼。


    雄性人鱼的眼神柔和,望向凸起的腹部。


    硕大、瑰丽的鱼尾极具力量感,随着水波晃动,光影斑驳,曲线优美。


    ……


    徐桥桥在阿尔法星系只停留三日。


    短暂三日,足够她对这个星系有了大致了解。


    她隐隐察觉出某些微妙,潜伏在阿尔法星系这个看似平静繁华的中央城市里——不管是英俊好看的雄性兵虫们,还是那些笨拙机械化的工虫们,一举一动间,跃跃欲试着,向她交递着某个秘密。


    甚至,徐桥桥会觉得,倘若她略施巧计,试探着询问克里斯或乔雷尔。


    他们兴许就会告诉她真相。


    徐桥桥思忖片刻,决定闭之不谈。


    阿尔法星系跃迁站窗口的虫族,与克里斯一样,是个样貌英俊出色的先锋兵虫,扫描个人ID号时,缓声柔语,“徐桥桥女士,你的下一个地点是……”


    “萨伊那可”这一个名词滚入耳中,徐桥桥特别淡定,冲年轻兵虫微笑,愉快道:“是的,就是这个。”


    英俊兵虫眨了眨眼。


    他规规矩矩地按照工作流程完成自己该做的。


    然后,在徐桥桥等待跃迁时点之际,趁她还没有走远,饱含好奇,像是旅途中认识了新朋友那样,声线低柔,悄声问:“冒昧问一下,您前往‘萨伊那可’,是为了见您在恋综中认识的朋友吗?”


    这位英俊兵虫完全就是“恋综忠实观众”的样子。


    见她回视,有点不好意思,附肢抖抖,摸摸鼻尖。


    徐桥桥:“……”


    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回答。


    片刻后,那只英俊兵虫有点虫爪抓地,以为她不愿意回答,尴尬得直抖,俊俏脸蛋上挂着惊慌不安。


    她才慢吞吞道:“算是吧,不过,我主要还是去……”


    “见识一下,萨伊那可的风土人情。”


    以及,会怀崽的雄性人鱼。


    她话说完,不忘安抚工作虫员,故意撇开前一个话题,问:“跃迁站是新建的,你也是新上任没多久吧?”


    阿尔法星系与外界联络的时长不过几个月。


    徐桥桥宽容想,眼前这个虫族看着就不像是老手。难怪在站点与旅客搭话时,这样生涩,几秒没能得到回答,便不安紧张。


    这只英俊虫族和克里斯、乔雷尔相比,性子更温顺,也更羞涩腼腆。


    他胸口的名牌,挂着一行星际文字。标识着该虫族的名。


    【敛亚】


    话音刚落,英俊虫族害羞地垂下眼睑,他清嗓几下,柔声答:“是的。”


    “您是我接待的第一个旅客。”


    他朝她露出一个格外明朗、格外漂亮的笑容。


    ……


    母巢中枢涌动着众多讯息。


    神经交汇,通感传达。


    短暂三日,先锋兵虫们达成无数共识。


    [除却克里斯,还要有其他的备选,以供人类选择。]


    [或许人类会喜欢外交官‘乔雷尔’?]


    [保留意见。]


    [黑皮兵虫‘闻笛’见过人类桥桥,桥桥并无特别反应。黑皮与虫族体态特征的兼容不是很好。该计划作废。]


    [她摸过室内三只工虫的头颅,并表达赞许。]一阵愉悦的低鸣,嗡嗡传递。


    以及。


    离别时刻。


    许多哀伤不舍的意识流布,在人类无法知悉的暗处,许多双虫瞳幽幽闪烁,同步借着跃迁站先锋兵虫的视野,凝视着人类美丽姣好的脸庞。


    最后,敛亚犹豫着,腼腆、生涩地说出话时。


    母巢在此刻,涌过一个通透明亮的共识。


    [害羞、无辜,以及,漂亮微笑。]


    [她会喜欢。]


    人类盯着敛亚笑起来格外天真无辜的脸庞,微愣,旋后展颜。


    “敛亚,”她浓密漆黑的眼睫如扇扑闪,轻柔言语,道:“很高兴成为你工作中遇到的第一个旅客。”


    [……是的,她喜欢。]


    母巢中枢,为这样的发现深深地战栗,受宠若惊。


    作者有话说:


    阿尔法星系众兵虫们:家虫们,谁懂啊,她居然喜欢纯欲风的虫虫!


    ——


    第62章


    ◎恋综后·人鱼的繁殖季·海洋暖流期◎


    萨伊那可的人鱼随着海洋暖潮飘往繁殖季的栖息地, 在其期间,雄性会通过狩猎、送礼等手段来赢取雌性的芳心。此后,雄性会担负起孕育小鱼的责任, 由雌性照顾喂养伴侣, 确保孕期的营养充足。


    萨伊那可的人鱼数量并不算多,近年来的新生鱼崽出生率极低, 萨伊那可官方不断提高生育的福利条件——然而,天生条件优渥、受海洋宠爱的人鱼并不缺少这点好处,出生率逐年下降, 颇有种不管种族未来死活的架势。


    这一现状,在人类徐桥桥参与恋综后不久, 发生转变。


    萨伊那可嘉宾单晰的加入, 一定程度上聚焦着萨伊那可官方对现今种族生育婚恋的危机;恋综结束, 萨伊那可官方做了cp视频的推手,利用财政集中购买一波相关的全息沉浸式视频包。


    徐桥桥x单晰,徐桥桥all向, 乃至和女性嘉宾有关的徐桥桥友情向也被计入购买清单。


    繁殖季节到来,今年的交尾情况较往年有所提升。其主要原因就在于,萨伊那可人鱼们的芳心萌动——对象显然是徐桥桥本人,她的存在就像是星网上那些名气大的热门明星艺人, 提供给粉丝们喜爱幻想的空间, 留以冲动,最终,延伸到现实, 便容易怀抱着幻想与憧憬步入繁殖季。


    ·


    徐桥桥落地萨伊那可星系时, 正好是海洋暖流途径的节点。


    大型跃迁站的光影投屏上显示着近期暖流预报, 硕大星系中的星球们各自闪烁在光屏中, 以红绿界限区分。她仰着头辨别,看到其中一颗明亮星球上流淌过鲜红的标点。


    负责跃迁调度的人鱼姐姐托着腮和她闲聊。


    “桥桥,你来萨伊那可,是要见单晰吗?”


    私人行程,出于礼貌,跃迁站的乘客们在看到徐桥桥时,只会遥遥注目,不会刻意上前交谈。


    倒是有几只手脚短短的圆润小鱼崽好奇地看来,颊边的鳞片闪闪发光,眼睛莹莹发亮。


    “不是,我只是好奇,所以来萨伊那可观光一番。”


    徐桥桥淡定解释。


    人鱼姐姐意会,她看起来是单晰和她的cp粉,得到回复也并不失落,利落地办理完流程,不忘给可爱人类递过萨伊那可时下最流行的藻类饼干,“尝一尝,这个季度刚出的新品小零食,超好吃。”


    热情美丽的人鱼姐姐看着徐桥桥尝了,这才心满意足。


    环顾跃迁站一圈,徐桥桥想了想,问人鱼姐姐:“站点这的工作人员都是女孩,是为什么呢?”


    人鱼姐姐笑了。


    她眯着眼睛,皎白牙齿雪亮,雌性人鱼的悍美与雄性人鱼的俊美又有极大不同。


    她轻描淡写道:“喏,大部分年青雄性人鱼,都跑去暖流区了。”


    “繁殖季节,基因本能的冲动。”


    窗口另一个美丽雌性人鱼淡淡道,她解释着,“虽说大部分雄性人鱼不一定找得到伴侣,但是——”


    她意味深长地指了指腹部的位置。


    “孕囊迫切需要新生命,他们难以抗拒,大多时候选择顺从。”


    雌性人鱼就没有这个烦恼,这也是为什么萨伊那可在暖流季节安排在官方政务上的工作人员都是雌性。


    徐桥桥了然。


    她笑眯眯地谢过两个美丽人鱼姐姐,甜甜说再见。


    接待办理事务的人鱼姐姐凑过来,用带有蹼的冰凉手掌亲热贴贴她的手掌心。


    “如果想看看怀崽的萨伊那可,去这几个星球吧,”人鱼姐姐点动光屏上几颗圆圆星球,将地图标记发送给徐桥桥的光脑,“这个暖流季过去一半了,现在还赶得上!”


    徐桥桥接受她的好意,通过跃迁站点,到达坐标目的地。


    一出跃迁站,就被潮湿温热的气流糊了个满脸。


    银蓝色的海域印入眼帘。


    适合星际其他种族的落脚点是悬浮高科技板,于海面上方数米的位置,形成一个封闭式的栈道,这一批前来萨伊那可的游客仅有徐桥桥一人,她站在栈道上方,向下凝视着这片波涛汹涌的海域。


    智能导航显示,暖流季节的聚集区位于前方数百米。


    她依照指令前往。


    ……


    暗礁上,一只雄性人鱼把尾巴拍得啪啪响,他愤怒地对着面前的另一尾雄性,凶狠地作势,要上前扑咬。


    蔚蓝深海,乳白浪沫,人鱼嘶声,俊美赤=裸的身形在水中翻滚,远远望去,还能看到几尾绚丽,显然是其他萨伊那可人鱼在旁观事态发展。


    法律、道德完善的萨伊那可星系,每逢繁殖季节,都要因为雄性无法控制体内激素,发生几场恶劣伤鱼事件。


    年轻一代的雄性人鱼,讨厌这难以抑制的基因本能,不惜迁徙往别的星系。


    仅为了避开萨伊那可暖流季对身体机能的影响。


    单晰在参与恋综前,定居在与辛西娅较近的星球上。


    那里没有他讨厌的暖流季。


    徐桥桥来前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她本着方便的念头,询问单晰与“萨伊那可”相关的资料,做好旅程前的准备。


    单晰通过光脑联络,给她发送具体资料。


    并问了她到达萨伊那可的时间点。


    光脑联络通讯可以通过设置,知悉好友目前所在星系、具体星球坐标。


    这颗潮湿温暖的星球,与她通讯号中的【单晰】坐标重合。


    徐桥桥慢吞吞地点动光脑屏幕,她看着坐标闪烁,循着导航方向,前往萨伊那可允许游客进入的领海上空。


    巧的是,她踏入的领海上空,似乎正是单晰所在的位置。


    ……


    单晰的同族姐姐发来讯息。


    【你不是一直不想回萨伊那可吗?】


    单晰忍着小腹涌动的热度,湿漉漉的耳鳍紧贴脸颊,硕大亮丽的鱼尾蜷在珊瑚旁,透过海水中密集掠过的鱼群,他意识到不远处有同族人鱼们因暖流季交尾发生混乱。


    他回:【有值得我回来的人】


    姐姐:【哦~那你要准备好噢,把状态调整到最佳!】


    姐姐:【要是能趁这个暖流季生个小鱼崽就最好了!】


    单晰笑了笑,他难耐地闭上双眼,轻轻吐息,控制着自己因暖流季而汹涌的欲-望。


    绝大部分选择加入暖流季的雄性人鱼,要么是拥有爱慕的对象,要么是喜欢鱼崽愿意来个一季风流。


    单晰从没有以上念头。


    直到这个星际年。


    他在恋综里,可以肆意冷淡地嘲讽其他雄性嘉宾进入繁殖季的疯狂表现——那些彰显着丑陋好笑的雄性表现欲。


    只因萨伊那可种族的繁殖季节不同于大多数种族。


    大多数种族的繁殖季节,不分地点,只看时间,依照昼夜光照交替规律,涌动于身体内部,叫嚣着繁殖冲动。


    人鱼们是海洋的宠儿。


    他们的身体机能凭依于这个富饶多样的萨伊那可星系海洋。


    整个萨伊那可星系拥有数百颗闪烁明亮的深海星辰,暖流季依照天体运转及环境因素影响,重合集中于这个时间段——官方无比重视这个暖流季,希望有年青人鱼们愿意自主踏入温暖的海洋,留下新生命的种子。


    单晰从前不愿意。


    他浓密的眼睫低垂,凝视着光脑上【徐桥桥】的坐标定位,不断地闪动,最终,与他重合。


    科技悬空栈道就在他周围海域的凌空,单晰有所觉地向它看去。


    透明的栈道拥有临时向下的出口。


    他望见人类,她也看到他。


    耳鳍蜷缩,单晰的鱼尾躁动,他凝视着徐桥桥,展颜微笑。


    “桥桥。”


    萨伊那可的语言复杂精细,他的雪齿尖锐,湿润手掌拍在暗礁上,如幻想神话中诱惑水手的漂亮人鱼,呼唤着姓名。


    他赤着上身,海浪翻滚,将硕大鱼尾推上礁石明处。


    徐桥桥似有所觉,本能地往那条鱼尾看去。


    她见到绮丽鳞片,以及掩盖在精美细致鳍纱下的部位。


    小腹——人鱼姐姐说是雄性有孕囊的部位。


    单晰歪了下脸颊,泛着多彩的耳鳍旖旎缠绵,姿态动人。


    他的声线清晰平稳,含着笑意,“我猜你想看看萨伊那可的雄性,在暖流季中繁殖幼崽的模样,是吗?”


    单晰聪明冷静。早在徐桥桥观光克里斯所在的阿尔法星系时,就意识到,人类离开恋综后的生活,恐怕是要在浩瀚宇宙中度过一段漫长的旅行岁月。


    直到找到她喜欢的星球。


    期间,欣赏其他种族的习俗文化,了解其他种族的生理构造……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萨伊那可近期的热门消息,就是暖流季。


    徐桥桥已接近栈道出口,她有点不好意思地“嗯”了声。


    “是的。我想,能不能有机会去看一看——”


    她话还没说完。


    单晰弯起眼,鼻音含糊,他的鱼尾被温热的海水浸着,无法缓解暖流季的燥热不安。


    线条流畅优美的手臂撑在礁石上,人鱼指间浅色鳍纱晃眼。他单手伸向高空,仰着那张雪白、俊美到极致的脸,潮湿咸涩的海风迎面吹拂,鱼尾拨动海水。


    “……别看他们,看我吧。”


    作者有话说:


    鱼鱼!


    ——


    第63章


    ◎恋综后·人鱼想要幼崽◎


    人鱼聚集的区域多温暖水流, 珊瑚攀着礁石,颜色鲜丽的小丑鱼钻过缝隙,与正逢繁殖季的雄性人鱼们打上照面, 夹着尾巴迅速溜走。


    漂亮人类慢慢蹲下。


    主动踏入暖流的单晰, 睁着一双美丽潮湿的眸子,发出人类无法解读的咕哝声, 抱怨着她此刻的坐怀不乱。


    片刻后,他委屈地垂着眼睫,流露出婉转哀怨。


    终于, 人类心软,伸出手探向他。


    单晰湿漉漉的耳鳍贴在徐桥桥的掌心, 他眼中盈着热意, 喉中发出轻微的咕哝声。


    “桥桥。”


    人鱼单晰未曾在人类面前展示过这般姿态。


    他在恍惚中想到和人类初次接触皮肤, 是他自千礁浅海中捞得明亮珍珠,送给她的那一刻。


    温暖的人类体温,好似现在流动的温热海水。


    徐桥桥眨动眼睫, 她有那么一瞬间被人鱼的俊美姿容诱惑,空气中涌动着海水的温热咸腥,热度不断攀升,


    她的掌心存留着人鱼的湿润。


    人鱼仍在渴求低喃, “桥桥、桥桥。”


    那一双绮丽的耳鳍湿漉漉、楚楚可怜地贴在脸颊边。


    他将自己放得极低, 毫无攻击性,像是一只躺倒在地露出肚皮的毛绒绒猫咪,鱼尾甩动, 激起一片水花。


    人类不解风情道:“需要我帮你——”


    话未说完, 戒心放低的她被他径直拽入水中。


    水花四溅。


    温暖洋流将他们打湿, 徐桥桥几乎能看到他瞳孔中的纹路, 琉璃般破碎,他的鱼尾轻扫,擦过她的足。


    他说:“桥桥,给我一个幼崽吧。”


    =


    徐桥桥当然没能给他一个幼崽。


    她紧张地给好友们发送视频通讯,不安地扭头看向海水中沮丧的俊美人鱼。


    单晰:“真不行吗?”


    他可怜兮兮地靠在礁石旁,楚楚动人地看她。


    徐桥桥警惕道:“单晰,你现在脑子不清楚,我不和你说话。”


    “我的言语行动出于大脑最真实的渴望。”


    他低声呢喃,温柔曼妙的歌声裹着蜜糖般,搅动着生灵,诱惑至极。


    “我想要——”


    他的鱼尾啪啪打在礁石上,发出缠人的声响。


    徐桥桥:“……”


    辛西娅是第一个接通视讯的,她诧异地看着她身后的海洋背景,若有所觉:“桥桥,你在哪里?”


    三言两语说完目前处境。


    辛西娅严肃起来:“我建议你远离他。”


    “繁殖季的人鱼是不讲道理的。”


    “基因本能驱动下,他们会为了获取幼崽……做出你难以想象的举动。”


    徐桥桥叹道:“我知道了。”


    单晰的瞳孔放大,他的思绪徜徉在温暖的海水中,四处游荡,如同一叶扁舟。


    指尖仍残留人类的体温,他仰着脸看向被他扑得湿淋淋的漂亮人类,喉中发出轻柔缠绵的低鸣。


    人鱼太过擅长利用自己的美貌。


    即便是心如止水的徐桥桥,回身一看,也要为此发愣。


    她忍住因美貌人鱼缠绵悱恻眼神而升腾出的犹豫,深呼吸两下,冷静地退后几步,按照辛西娅的建议,回到安全区域。


    人鱼发出悲伤的低唱,他苦大仇深地拍着鱼尾,忿忿不平地瞧着她正在接通的光脑通讯。


    徐桥桥:“……”


    她情不自禁地笑了一声。


    人鱼指间浅蓝的蹼,在温暖海水中印出绚烂虹彩,他失落地凝视着人类渐渐远去的脚印,贴在颊边的潮湿耳鳍远远流入她悦耳、无奈的音色,一如恋综时的甜美清澈:“单晰,我想我来的不是时候。”


    他对上她的双眸。


    漂亮人类的眼珠沁着温和笑意。


    他不那么清醒的脑子宛若被低温击中。


    “桥桥。”


    单晰迎来一刻的清醒。


    被基因控制的繁殖季下,能有这样的清醒大脑属实难得,他慌张地绷紧尾巴尖,修长手臂撑在礁石边,不安紧张地喃喃唤着人类的名。


    他不知如何解释自己前些时刻的行为。


    又或者,单晰抱着破罐破摔的念头,他微微叹气,将自己的尾收拢,将自己弯成半圆,漂亮得拱成一轮半月,张唇轻声说:“我喜欢你。”


    这是他在这个繁殖季蠢蠢欲动的本质根源。


    涌动的喜爱催动着他附和着基因本能,跃入海洋,陷进温热海水中,迎接着人类的到来,近乎无耻地邀请她成为提供基因的那个伴侣——让他拥有一个幼崽。


    徐桥桥安静地听着他说。


    她并不意外地垂下眼睫,颊边、鼻尖泛起很浅淡的粉。


    她说:“我知道的。”


    如果说在恋综的最初,徐桥桥尚且看不透嘉宾们对她的情感倾向——她对新世界的了解源自星网上的讯息,讯息繁杂,诸多因素影响,以致她错以为雄性嘉宾们对她的偏向源于“冷冻人文物”的滤镜……


    此后多日,徐桥桥缓慢发觉了雄性嘉宾们的“暧昧情愫”。


    她选择避而不谈,选择和女性嘉宾们增进感情,忽视异性嘉宾们朝她涌动发射来的信息。


    单晰的眼珠明亮美丽,他盈盈着看向她,湿润柔软的鳍纱贴在脸颊边,让他看起来平添几分脆弱。


    奇妙而寂静的沉默,唯有海浪击打礁石的响声。


    遥遥远处,一群人鱼拍尾的动静传来,人类略一错身,向那里看去。


    她的声音轻而镇定。前一刻落水并未给她带来太多情绪上的起伏,清晰冷静地拒绝来自人鱼的邀请。


    “我认为现在谈这些,为时过早。”


    单晰的心脏重重往下跌,而后,他的大脑捕捉到这句话可能蕴含有的其他意思,充满希望地睁圆那双眼。


    人类很轻地笑了起来。


    她凝视着温暖海水中,被打湿的漂亮脸蛋,认真道:“单晰,你真的很好看。”


    ——尤其是,当他抱有基因深处涌动的渴望,祈求她给他一个幼崽时,纯粹的饥饿的神情,足够叫无数旁观者心潮浮动。


    她的语义不明,暧昧不清。


    鱼尾随着暖流波动,俊美人鱼若有所思,很快,他仰着脸,期待、紧张、结巴着开口问:“桥桥,度过这个繁衍季,我可以请你到我的海域玩吗?”


    她的颔首,点亮单晰这个繁衍季接下来的时光。


    ……


    在腹中搅着燥热痛苦,大脑中理智与疯狂渴望幼崽的念头相互拉扯,甚至有时,情难自禁地陷入晦涩情绪,懊恼怎么让人类离开时……


    单晰拍着鱼尾,忍受着海水的热度,不期想到徐桥桥的笑。


    他重得勇气,终熬过这个漫长、艰难的暖流繁衍季。


    离开萨伊那可星系前,徐桥桥的个人星网账号上传一张深蓝背景自拍照。


    她的身后是蔚蓝深海,波涛涌流,中央天体的清冷光华自上而下,衬得人类肤白眼亮。


    这一次,有星网粉丝评论:【桥桥,你是去萨伊那可见单晰吗?】


    她罕见地回复:【去旅游,碰巧和他见了面】


    没有提及在繁衍季短暂失去理智,因基因本能而分寸大乱的人鱼。


    体面而温柔地给此次旅游经历做了总结:


    【萨伊那可很美,那里的人鱼也是】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恋综后·前往犬科星系◎


    忠实粉丝们靠着反刍综艺片段、同人文学等暂时缓解恋综结束后的精神饥渴, 时隔多日,徐桥桥关于萨伊那可的行程轨迹及旅游感想迎来新的一波热潮。


    【萨伊那可的人鱼不错,但是我显然更好】


    【是谁酸了[吃柠檬][吃柠檬]】


    【听说单晰在繁殖季……桥桥可不要被人鱼的外表迷惑(哭哭啼啼)】


    徐桥桥基本不回复评论, 她将账号当作记录瞬间的工具而非社交软件, 发布内容下的各类言论她默认选择屏蔽,只看几眼朋友们私发给她的有趣截图。


    群聊中, 丝芽询问她下一个目的地。


    人在跃迁站的休息处,徐桥桥认真回:“藤里央邀请我去看雨水。”


    恋综尾声,她曾因那颗星球迥异于蓝星的雨水惊奇不已。


    恋综嘉宾们分享了他们所了解的降雨——藤里央所在星系星球有着紫色的雨水, 如梦似幻,恰逢雨季, 他在看到她前往萨伊那可的行程结束后, 便邀请她前去。


    不知是有意无意, 他在分享初雨降落时,拍到了自己的犬尾,蓬松、硕大的尾积极地期待地轻摇着。


    每一根毛都泛出焦灼的企盼。


    徐桥桥没有拒绝。


    她提前查过星网上的攻略, 选择最近的跃迁站,挑选合适的时间,决定前往。


    丝芽惊讶于她的雷厉风行,笑着发了条语音:“节目结束还没多久, 桥桥你好像已经去过很多地方了。”


    群聊中其他女孩亦是附和。


    徐桥桥失笑, 她思考片刻,回答:“我的时间充裕。”


    她的人生自19岁出现分叉口,选择加入“冷冻人”计划, 于万年后苏醒, 一切都已不同。


    徐桥桥需要让自己以最稳妥、快速的方式了解这个时代, 纸上谈兵的星网知识无法满足她的需求, 只有亲历才能充盈她对这个时代的认知。


    ……


    藤里央的族亲们一早就知道他邀来人类徐桥桥看雨。


    热情的犬科居民们尾巴摇得呼呼,不乏有年轻人试探着要一同与他前往,并美名曰:“我对那块地方很了解,就把我当导游。”


    藤里央冷着脸,无视那花枝招展的臭屁同族,淡淡道:“她不认识你。”


    同族犹不死心:“认识一下就熟了嘛!”


    他用着狗狗眼期待地看向藤里央——比起眸色青蓝的藤里央,浅棕色狗狗眼亲和力更强,堪称老少通吃。


    自幼靠着这双眼通杀老少雌性的棕眼青年没能如愿。


    藤里央未曾动摇,他睨他,呜声警告,尾巴不耐低垂,只要他再多说一句,一场大战就要开启。


    棕眼青年无奈叹气,他挠着脸,垂头丧气,知道自己绝没有这个机会加入藤里央和人类桥桥的“约会”中。


    他又酸又妒地望着藤里央前去跃迁站,族亲们为他加油鼓劲,小狗们汪汪叫着,明亮的幼态狗狗眼扑闪,不忘迭声:“记得带上我们准备的礼物!”


    小狗们掉的乳牙穿成串,阳光下溢出柔亮的光泽,这个礼物代表着一族正式认可的异族友人。


    青年犬科在捕猎后保留下的猎物皮毛,护理油润后,厚实温暖,如浪般卷动着野兽原有的毛色。


    ……


    藤里央眉眼微舒,温声答好,将同族亲友们准备的礼物随身携带。


    再见漂亮人类,距离上次辛西娅婚礼已过去许多时日。


    跃迁站人流涌动,不少拖着毛绒绒尾巴的乘客齐齐看向某个方向,藤里央若有所思,他在鼎沸人群中一眼望见她。


    徐桥桥笑着冲他打招呼。


    她唤着他的姓名,藤里央胸膛中的跃动难以抑制,他本能地绷紧,身后的尾巴却违背想法地狂摇不止。


    直到她走到跟前,目光落在他身后那条显眼、蓬松的大尾巴上,藤里央忍住要伸手压住它的冲动,故作沉稳地低声道:“好久不见,桥桥。”


    跃迁站并非寂静无声,耳边流动着乘客路过时发出的低鸣、吠叫。


    这个跃迁站点绝大部分来往的是犬科,而人类桥桥一眼就能在众多犬中找到他的存在。


    这样的念头掠过,藤里央试图控制的尾巴再一次高频地摇晃起来。


    样貌英俊的青年有着一双冷淡蓝眸,凝视他人时总是难以避免地带点迫人。


    但在人类与他对视时,他眉宇间锋锐冷淡的棱角莫名其妙地被身后那条尾巴柔化。


    徐桥桥忍着笑意,她没有出声提醒他强压镇定外表下,那条大尾巴已然揭示他内心起伏。


    “走吧,不是说好了带我去看雨吗?”


    她笑意盈盈,犬尾青年愣怔,旋后紧追其后,如同一尾忠实的骑士护犬,牢牢跟在她的腿边。


    ……


    当晚,星网头条发布了最受瞩目的热门人物“人类徐桥桥”的星际轨迹。


    图源来自跃迁站某些乘客的拍摄。


    哪怕是平民使用,极其普通的拍摄设备,也没能折损人类的美貌,她站定在跃迁站冰冷光滑的地板上,顶上光线直直坠下,衬得一双眸明亮如星。


    剪裁得当的衣物布料盈盈包裹着人类躯体,她神态从容,即便是发觉被人拍摄,亦没有惊扰烦闷的情绪侵袭,淡定得叫旁观者发愣,然后发自内心地开始懊悔拍摄的举动有多不妥。


    这张照片下,图源发布者附注:【我承认拍完照后后悔打扰到漂亮人类了……但是还是忍不住,大家应该能懂吧,她太漂亮了,总想着记录下这一刻】


    有抨击影响人类私人旅程的言论,亦有感谢图源发布者的分享之举,让他们能够欣赏人类的惊世美貌。


    还有人在这之下疯狂舔颜,同时尖叫:


    【我们桥桥天生就有当巨星的天赋呜呜呜呜,即便是这样的环境她还是这么淡定这么美丽!】


    【赞同】


    【桥宝生来就是要给我们亲亲的!】


    【看我发现了什么!漂亮人类!嘴一个!漂亮人类!嘴一个!】


    一时之间,所有人仿佛都忘记询问徐桥桥的私人行程究竟是与谁见面——当然,某种程度上,跃迁站照片背景中的旁人似乎已做了直白提醒,只不过,沉溺于人类桥桥美貌姿态的星网粉丝们默契地、含酸拈醋着,无情地忽视了那个可疑的、有着一条巨大且蓬松尾巴的某个青年。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恋综后·狗狗堆和大鸟的求偶歌◎


    藤里央所在的星系, 拥有着犬属常驻居民以及小部分混居种族。


    他曾在恋综中提及的“紫色雨水”,位于B16星球,这颗星球正逢潮湿漫长的降水季节, 自高空望去, 整颗星球被蓬勃生长的植被遮挡大半,只有小部分淡水区域映出盈盈蓝晕。


    前往B16耗费了短暂时间, 藤里央寡言少语,全程不怎么说话,只在徐桥桥询问起星系特色文化时, 认认真真地回应。


    他们自高空望见了这颗星球的全貌,电子导航提醒位于西南的降雨还没停歇。


    自交通设备走出, 那浅紫色雨水击打在高分子透明雨遮上, 发出声响, 激出无规律的水渍,如同一朵朵被击碎的水母。


    空气中笼罩着无尽水汽。


    这对尾巴是个大负担。


    藤里央身后那条大尾巴被水珠打湿,沉重起来。徐桥桥向他身后看去时, 它克制着甩动几下,极力压抑着想要将水珠甩落的冲动,轻微地摆动两下。


    藤里央忙着处理身后湿漉漉的大尾巴,他抑制着自身对水的反感厌恶, 陪伴在人类身边, 珍惜与她共处同一空间下的时光。


    这个星球的降水将要持续大半个雨季,直至尾声,淡紫会褪成几近于无的透明。植被上被雨水覆盖的天然色料随着降雨, 自枝桠末梢滴至地面, 放眼看去, 一切笼罩在一片片朦胧、浅淡、接近梦境的紫色中。


    人类仰脸看向雨水时, 藤里央悄悄看她。


    他望见漂亮人类瞳孔中印出的淡紫,犹如一场旖旎纯洁的幻梦,剔透易碎,与之同时,胸膛中那颗砰砰直跳的心脏,有力而兴奋跃动,总也不肯停歇。


    他近乎痴迷,险些要融化在这场潮湿的雨季中。


    ……


    “我很喜欢。”


    这一日的观光之旅结束,徐桥桥受邀来到藤里央的族群,她被围在一群群稚嫩、毛绒绒,尾巴呼呼作响,耳朵竖的老高的小狗堆里。


    成年犬科青年们,或是遥遥看着,或是装作不经意的样子上前和小狗们搭话,时不时地留出自己最为矫健、英俊的模样。


    犬科动物在野外是穴居生存,科技发展至今,他们已不再使用旧时的穴洞,换之为更贴合当下犬科生物的建筑——保有族群特点的同时,包容着外来客人的使用习惯。


    藤里央听到漂亮人类耐心地回答着一只小狗好奇询问今天观光的感受。


    她说“我很喜欢”,话音落下,他身后那条尾巴狂摇起来,毫不掩饰的惊喜兴奋。


    同族的亲友们一时错愕,好半天回过神来,面面相觑,低声道:“从没见过他这样。”


    恋综里,藤里央对人类的爱慕无需多言——其他雄性嘉宾们亦是如此,相较其他,藤里央表达在外的方式似乎要含蓄许多,他不如鸟属利奥·夏那般热烈大方,类人形态下,一张冷峻漂亮的脸更是极少袒露多余情绪。


    只有尾巴。


    诚实地反应着所有忐忑不安的情绪。


    一只被妈妈戴上多彩小花的可爱狗崽撅着嘴巴,耳朵竖得高高,搞怪可爱地大声笑话他那条摇摆弧度太过热情的尾巴:“羞羞!”


    人类寻声看来。


    藤里央仍未停止那尾的动作,他与徐桥桥对视,在她剔透沉静的眸中看出莞尔。


    他终觉羞赧,低头垂眸,眼睫扇动。


    那条尾巴忠诚、茁壮,轻扫身后,空气都要被摇出火星子。


    ……


    观光紫色雨水的行程并不长,徐桥桥在临别之际,将藤里央代替族群送来的乳牙项链挂在脖颈上。


    跃迁站点,她向藤里央道谢,感激他这段行程的陪同。


    “不、不客气。”


    藤里央结结巴巴,他的声线尾音在某一刻莫名蕴藏着原始形态下,小狗怀念、依依不舍的呜咽。


    徐桥桥捕捉到了。


    她敏锐地看向他的脸。


    青年漂亮清冷的脸蛋上,看不出太多情感。


    泄露他情绪的证明,是那条沮丧的、怏怏不乐的大尾巴。


    徐桥桥忍俊不禁。


    她伸手碰了碰他,在藤里央怀有期待,却依然极力克制的目光下,慢吞吞道:“下次有机会再来找你玩。”


    “你知道的,我很喜欢毛绒绒。”


    漂亮人类用一双温柔含情的眸子看向他,嘴角边的笑意昭昭,藤里央神摇意夺,无法专注于她唇齿张合时说的话语,只能发愣。


    原型几米长,大到少有天敌的大狗狗,露出这样毫无攻击性的神态。


    若不是此刻在跃迁站,他恐怕要变为原型,迅速翻出肚皮给她。


    “好的。” 那尾音的呜咽声细细的,几不可察,他瞳孔很亮很深,尾巴尖雀跃地扫动起来。


    徐桥桥心满意足地趁着最后离别,摸了一把藤里央的大尾巴。


    她心有留恋,以至于在行程结束,发了条星网内容时,都不免透露出这样的情绪。


    【柔软、可爱、完美的旅程。】


    附图是她和犬科幼崽们的合照,光晖洒金,衬得小狗们眼睛亮亮,身后的尾巴小风扇般忽闪。


    照片的一角,是藤里央极有存在感的漂亮大尾巴。


    它同样在摇摆,弧度极大,快乐无比。


    =


    某个靠爆料人类徐桥桥而爆火的营销号,总结了自恋综结束后人类的行程活动。


    【恋综结束后,桥桥已经去过女性嘉宾们所在星系,异性嘉宾的如下:】


    【雪告、阿尔法、萨伊那可……】


    徐桥桥离开犬科居民星系后,以上地名坐标又多了一个。


    营销号总结:【目前还有鸟属、孤生种族的所在星系范围属于空白。】


    随着恋综结束后,与人类有关的视频包售卖火热,不少媒体决定照抄《恋爱不受种族束缚》这一档现象级恋综,宣布开档类似恋综。


    受邀嘉宾们亦有多种种族,旨在蹭上一波热度。


    然而,即便是邀请了热门明星入驻,也没有一档综艺能够复刻《恋不受缚》的成功。


    期间,类似综艺的导演私下联络到徐桥桥,希望她参与录制。


    徐桥桥没有接收他们给出的优越条件,婉拒邀约,称自己对这类综艺不感兴趣,无意参与。


    为了能蹭上人类徐桥桥的热度,不少综艺策划可谓是殚精极虑。


    就在徐桥桥离开藤里央所在星系后不久,他们实时跟踪得知人类的下一步行程是鸟属星系,一档模仿《恋不受缚》的恋综节目特意临时变更原定节目地点,前往利奥·夏所在的鸟属星系。


    ……


    鸟属种族天生是高空的宠儿。


    他们的一生大半时间都在空中度过,高空气流的涌动梳理着鸟儿的羽翼,为它们的飞行如虎添翼。振翅高飞之际,云彩和阳光是他们视野中亘久不变的景色。


    利奥·夏的羽毛蓬松发亮,他的巢穴里摆放着近期热卖的护理油产品,尖喙抖动,将硕大的羽翼边缘梳得光亮柔和。


    烈日下,空气中涌动着护理油的芳香,以及巢穴干燥香草的气味。


    他匆匆忙忙地将自己打扮好,飞到溪流边,衔了几只刚盛开的鲜花,仰首挺胸地将它们带回窝里。


    距离利奥·夏约有十几里行程的某对鸟人夫妇邻居,在他辛勤飞动间隙,高声鸣叫,询问他今天为何这样繁忙。


    利奥·夏漂亮璀璨的羽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琥珀色的瞳孔中涌出甜蜜的笑意,“我在等朋友。”


    鸟人邻居的巢穴里钻出这个繁殖季新生的几只小鸟,它们楞头楞脑,尖喙挤挤挨挨地蹭着巢穴边缘,发出清脆动听的娇气叫声。


    它们的母亲鼓励地低下头,亲热地梳理幼鸟的脑袋。


    雌性歪着脑袋,骤然想起什么,惊讶道:“是你之前在节目上认识的朋友桥桥?”


    利奥难得腼腆,他低垂脑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梳了下胸脯毛,“嗯。”


    雄性刚给幼鸟们喂完,把小鸟们的肚子喂得鼓鼓囊囊,听闻这个季节新认识的邻居说起自己要迎接朋友,这才打扮得光彩四射时,不免想起自己在求偶期时的举动,一时怀念不已。


    他对星网上热门的恋综有所了解,最近还刚给家中幼鸟们买了“人类触抚视频包”,以做早期鸟崽安定训练——近期不少家庭都有计划购入类似产品,听说效果非常不错。


    雌性和颜悦色道:“祝你待客顺利!”


    雄性应和妻子:“顺利!”


    幼鸟们叽叽喳喳,他们还不到飞行的年纪,还需要再过一段时间翅膀坚硬,这才加入飞行训练——利奥·夏将会负责这个区域所有新生幼鸟的飞行指导。


    他光滑尖锐的喙礼貌性地碰碰那群小鸟们的脑袋,礼貌客气地说了几句“你家鸟崽真可爱”等话。


    展翅离开前,于高空中,利奥·夏无意望见几颗悬在高空的电子眼。


    迎接人类桥桥的喜悦之情叫他忽视了这些奇怪之处。


    他快速张动羽翼,飞至巢穴中,将被风吹得有些歪斜的花用喙摆正。


    ……


    《恋爱吧大家!》直播开始前并没有多少热度,这一期的拍摄地点安排在鸟属星系——具体为坐标VK86H,亦是《恋不受缚》嘉宾利奥·夏所在星系新划分给成年鸟属种族的生活繁衍区。不少刚登记结婚的鸟属夫妇选择在此处居住,亦有不少单身鸟属将在这里生活。


    鸟属种族不似大多种族,拥有一个长久居住地。


    他们会根据自身习性,特定时期往返不同地点居住——大多数时候是温差影响,趋暖的习性使得他们更偏好温暖地带——小部分时候是现今社会特有的习惯发展,父母为了幼鸟将来的教育、生活环境,改变原来住址,迁徙前往教育水平更好的区域。


    单身鸟属种族们要随性些,成年以后不再随着父母家人居住,拥有着自己的独立生活空间,堪称放肆随意。


    利奥·夏曾经也是如上随性的单身鸟,他的工作内容是“领飞”。鸟属种族星系范围内,这是待遇最高、最好找到就业岗位的专业。


    因此,他可以选择环境最优美、基建最完善的新定区域,选定一片区块,筑巢等待追求配偶成功——


    繁衍新生命,拥有如隔壁夫妇那样可爱柔软的一窝小鸟。


    当然!利奥·夏清楚知道,追求配偶并不简单,他需要为此付出长久恒定的努力,期盼着心怡人类能为他驻留几刻。


    ……


    几日前,徐桥桥发送给他的消息中说明了自己即将前来鸟属星系。


    人类有着非常冷静且温和的社交方式。她将恋综中认识的所有嘉宾当作“友人”,对待异性嘉宾时的一视同仁,交谈用词总是平静、柔和,泛着叫人心动不止的温暖。


    她发来的信息中说,将要打扰利奥一段时间。


    利奥的羽毛为此战栗。


    他的胸脯涌着沸腾的甜蜜,匆匆忙忙地“花枝招展”起来,竭力将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给人类看。


    前往跃迁站时以类人形态,利奥·夏将羽翼收在身后,光亮色泽在人造科技光线下熠熠,多彩宝石般夺目。


    人类显然被那样的色彩吸引住,她歪着脸,瞧着他的羽毛,嘴角翘起。


    利奥孩子气地扬起眉毛,他掩饰着激动,热情开朗地要带她观光鸟属种族的生活区域。


    ……


    “这是我的巢穴。”


    硕大的蓬松的大鸟用喙贴贴人类的脸颊,他含羞带怯地等待着人类的评价。


    放眼看去,视野内所见之物都比徐桥桥认知中的鸟巢来得大。


    这个星系拥有着巨大绿植,粗壮枝桠足以支撑起硕大鸟类的重量,高耸入云的乔木在阳光下漫射出光华。


    远远能看到溪流、花卉,银色如缎的水流与多彩绚烂的花瓣交织出惊人的美丽。


    面前的利奥·夏有着远超那景色的粲然色彩。


    他身上涌动着栗子香,缠绵、温吞,巢穴硕大温暖,干草烘得脆脆,其中还有他以往脱落下的细细绒毛,触及生温,柔软如云。


    “非常漂亮。”


    不同于恋综时建成的鸟巢,这个鸟巢要更完善更坚固,更适合……


    追求配偶。


    闪闪发光的大鸟听到徐桥桥的夸赞,本就蓬松的羽更加蓬松。


    人类伸手触碰巢穴边缘的装饰性干花,她嗅到芳香,听到鸣叫自利奥的喉中流淌。


    他又在唱歌——唱着缱绻、缠绵,希望被爱上的歌。


    人类只是微笑,一言不发。素白美丽的脸上浸着淡淡的莹润光彩,她眼眸弯弯。


    ……


    《恋爱吧大家!》直播镜头下,近乎无耻着蹭着人类的热度,电子眼捕捉到人类受邀来到利奥·夏巢穴的前后。


    时隔多日,远离直播镜头下的人类一如往昔的美丽。


    利奥·夏的歌声被捕捉记录,成为这一刻最美的和声。


    徐桥桥弯着眼眸,鼻尖微翘,红唇上扬。


    这颗星球的日照充足,阳光透过巨大高耸乔木叶片落在人类周边,好似将她包裹在一颗圆润发光的珍珠之中。


    她静静地坐在巢穴边缘,那只虽说靓丽无比但实则举动有点生疏笨拙的大鸟就挤挤挨挨地凑在一旁,笨笨地引亢高歌。


    沉浸在求偶歌唱中的利奥·夏显然没发现电子眼的存在。


    最后,居然是人类最为敏锐,那首歌唱到接近尾声,人类扬起脖颈,蓦地望向高空中某处,她的长睫抖动,瞳孔缩紧,原本轻松柔软的笑意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有锐利——


    她指向电子眼。


    随之而来的,是利奥·夏尖利的喙戳破屏幕的锐响脆声——


    这只在视频前摇笨得只懂沉浸于歌唱忽视一切外物,只在人类的提醒中幡然醒悟,终于动作,展翅高飞,一嘴叼走电子眼的大鸟。


    当晚,星网热门无数观众谴责《恋爱吧大家!》的行为可耻。


    亦有无数观众感慨起人类徐桥桥的聪慧,听从她指挥的利奥·夏有多蠢萌。


    当然,《恋爱吧大家!》记录下的视频片段,毫无疑问地成为本周星网热门榜首,不断追加的点击与锐评说明着“人类徐桥桥”这个热门具有多少价值。


    《恋不受缚》的视频包再度迎来售卖高峰。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恋综后·利奥的羽毛&阿诺和星星◎


    账户资产增加的数字滚滚而来, 再看时,徐桥桥已经不会为一共有几位数感到惊讶。


    光脑每日消息提醒,逐一阅读清零, 徐桥桥浏览过近期星网热门。


    她看到《恋爱吧大家!》直播镜头下的自己, 许多星网观众一面谴责着节目组的无耻手段,一面在她的星网账号下提醒, 如何应对这类的侵权拍摄行为。


    徐桥桥对于星际时代的法律不算了解,她斟酌着采纳了评论前排的内容,联系几位法律行业的专家, 委托他们代理这件侵权事件。


    《恋爱不受种族束缚》节目组导演同样发来关切询问。


    他在法律咨询上提供助力,拍胸力挺, 并表示他会代表恋综发布谴责, 警告还有类似打算的节目组。


    徐桥桥表示感激。


    她疲于应对这类问题, 好在一切都算顺利,并没有耽误她多少时间。


    离开利奥的巢已有几天,她依然能记得起彼时羽翼青年的错愕与歉意。


    利奥·夏为自己的迟钝感到抱歉, 啄碎那电子眼后,大鸟耷拉着脑袋,身上的羽毛都黯淡无光。


    “对不起。”


    利奥的声音悦耳,歉意饱满流淌, 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浸着紧张不安与难堪, “我太迟钝了,没能发现电子眼在拍摄。”


    羽翼青年是过分热情开朗的代表,他的羽翼璀璨如同被仔细妆点过的珠宝, 天光倾洒, 折射出堪称炫目的色彩, 即便是同族, 也少有如他这样美丽的外形。


    雄性鸟在求偶期靠着外形获取心怡对象的喜爱,他亦逃不过基因中求偶的潜规则,本能要将自己打扮得足够好看,吸引人类的注意力。


    在利奥·夏自认为做错事时,那一身羽毛都敛起,仿佛被潮气打湿,蔫嗒嗒的;那双琥珀色眼珠莫名蕴着潮湿,可怜可爱。


    栗子芳香始终如一地涌动,很淡,很有耐心地萦绕在他们周边。


    她原本蹙起的眉头在望见利奥·夏垂头丧气,羽毛耷拉,尾羽拖地的模样时,禁不住抚平,极轻微地弯了下嘴角。


    徐桥桥答:“我接受你的道歉。”


    顿了顿,“不过,这和你关系倒也不大。”没人会料到会有节目组特意追踪着行程轨迹,将电子眼安排在这片鸟属种族的生存繁衍区。


    智慧生物在某方面的下限小异大同,为了利益能够做出许多惊掉人下巴的事。好险在于,徐桥桥经历这种“偷拍侵权”事件时,并非独身一人,安全性有一定的保障。


    这样的经验说不上愉快。


    委托法律人士处理相关事宜后,徐桥桥在星网账号上宣布了自己将要追究《恋爱吧大家!》节目组的侵权行为。与此同时,业内不少蠢蠢欲动的节目组在高额侵权赔偿的警告下停歇了不轨心思。


    徐桥桥的生活迎来本该有的宁静。


    鸟属种族的生活居住习惯与万年前蓝星鸟类的相似,最大的差距在于“鸟”的体积大小导致环境变化。


    无数乔木巨大高耸,绿植较之万年前的蓝星硕大多倍。


    科技发展至今,鸟属种族亦有习性变化,小部分选择住在高分子材料筑成的房屋内,与其他种族居民混居。


    绝大部分的鸟属种族仍保持着他们的特性,习惯以原型姿态安居于温暖干燥鸟巢中。


    利奥·夏显然是后者。


    他年轻、绚烂,个性热烈,骨子里依旧是那个乘风而行的高空种族,喜欢将巢穴建在高处。


    短暂行程的尾声,他领着徐桥桥去见过高空种族新生不久,即将进入高空学习飞行的小鸟幼崽们。


    这群拥有或灰扑扑或鹅黄羽绒的小鸟崽们和徐桥桥见过的小狗宝宝们一样可爱,乌溜溜的眼睛亮亮,未发育健全的翅膀在身后有力地扇动几下,模拟着成年同族的飞行姿势,很用功地学习本领。


    一只脸颊边还缀着淡色黄绒的鸟崽在见到徐桥桥后,踮着脚尖,翅膀藏在身后,很扭捏地对她说话:“桥桥姐姐,喜欢你梳理羽毛。”


    “妈妈给我买的全息视频包,我看过好几遍啦。”


    徐桥桥微微一愣。


    小鸟崽啾啾叫了几声,从口袋里掏出她的换绒季掉下来最软的一团。


    附耳说着婉转悦耳的悄悄话:“我身上最软的一片绒,送给你。”


    徐桥桥受宠若惊地接过,指尖稍触,那软绒轻陷,饱含小鸟崽的喜爱之情。她不由柔和眉眼,温声说谢谢。


    每一个星际年都有大量幼崽破壳而出,摇摇摆摆地跟在成年鸟身后学会飞行,它们身上的绒会在换绒期掉落,最后更新为一层层更适合高空飞行的羽毛。


    每一只小鸟都是这样长大的。


    这场行程中,徐桥桥认识了许多高空种族,与恋综时认识的飞行嘉宾云姗再遇,以及,被利奥·夏送了很多美丽张扬的羽毛。


    时至今日,徐桥桥早已了解在高空种族眼中“送羽毛”这一行为代表的含义,她明白利奥·夏望向她时眸中的亮色与喉中流淌的歌声意味着什么——


    是求爱,怀着期盼、缱绻与热烈。


    她有过动容。在利奥·夏殷切诚恳地为她折来清新美好的花,歪头期待她伸手接过时;在清晨朝露初绽之时他缠绵温吞地鸣叫,时不时笨拙地蹭蹭她的脸颊;以及,在带她飞向高空凝望下方山岳之际,羽翼被风刮得起伏上下,温暖却毫无保留地倾盖在她的身上——利奥用羽毛为她挡拦冷风,像是无数成年的高空种族对待幼崽那般宝贵珍惜。


    她在临别前接过他送的羽毛。


    利奥·夏的眸子如火明亮,他饱含期许,“桥桥?”


    徐桥桥回答他:“你的羽毛一如既往的好看。”


    鸟类求偶时送出羽毛,对方收下并非代表接受配对,只意味着对方并不反感他的追求。


    利奥·夏显然懂得这个道理,他从人类眸中看出这般含义。


    漂亮人类诚恳而冷静,并不拖泥带水:“我接受你的礼物。”


    “谢谢你这段时间的陪同。”


    利奥·夏高兴得羽毛蓬松,他悄悄咽下喉中明亮清脆的歌声,一眼不错地与她对视。


    她将羽毛收下,并回以轻柔、温暖的拥抱:“下次见,利奥。”


    “下次见,桥桥。”


    对话并未约定日期。


    羽翼青年看她走入跃迁站,辗转几秒,脱离他的视线。


    他咀嚼着对话,忽觉此后每一次展翅飞行,他都会期待盼望起“下次见面”。


    于是,他此后的每一刻都有了值得期待的幸福。


    =


    孤生种族的原始形态在短短半年内迎来诸多“揭秘”。一如从前神秘的阿尔法星系,蒙在这个种族上的面纱经由《恋爱不受种族束缚》这一节目缓缓掀开,最终成为星网网友们热议的存在。


    阿诺的同族中,罕见少有的几位乐于交流,并未陷入沉睡冷却期的,闲来无事在星网上开了账号直播。


    其中一个,恰是围观过《恋不受缚》,为直播间打赏不少,出没过相关论坛的孤生种族。


    展示在星网观众面前的形象也并非如孤生种族阿诺那般的苍白阴郁。单看外表,这个孤生种族和普通星际人没什么区别,五官端正,气质稀疏平常。


    不知看到了直播弹幕中的哪条,孤生种族主播挑眉回复:“你们问阿诺的近期动态?”


    他斟酌片刻,轻描淡写回:“一旦不在沉睡期,他会有很长一段活跃期——”


    “现在应该在以类人形态生活。”


    具体如何,就是个人隐私,主播也不好说自己并不了解的事实。


    他的眼神扫过弹幕中总结的“人类桥桥目前打卡过的星系”,发现自恋综结束、辛西娅婚礼后至今,人类桥桥和孤生种族阿诺还没见过面。


    他低头发了条信息。


    再看弹幕,有好奇孤生种族秘密,希望探寻一二的观众;亦有对孤生种族抱有敌意,认为这个种族不讨人喜欢,就像是恋综嘉宾阿诺那般阴郁古怪的。对此,主播冷淡平静,他情绪稳定,未曾将那些言论放在心上——实在是无需在意,对于孤生种族,他们的寿命太长,与世无争,又有阔绰财富,根本不会为这些话破防。


    孤生种族现存稀少,恰好不在沉睡期的更是少之又少。


    于是,主播发送的消息很快得到回复。


    阿诺回:是的。


    前一条消息,是孤生种族主播问他最近是不是在以类人形态活跃。


    主播又问:桥桥没有和你碰面?


    阿诺好半天才回:……没有。


    主播纳闷扬眉,很快,又觉得这句话可怜极了,同为孤生种族的身份让他多了几分怜悯,他安慰道:“要不我送你点能量体,慰问下你受伤的心灵?”


    这能量体就是孤生种族传统意义上的“食物”。大多以星星的形象存在,属于孤生种族的个人资产,食谱清单前列,一颗够饱好多年。


    阿诺没再回。


    主播觉得无趣起来。


    他再看弹幕,这次提起兴趣,回道:“倒也不是所有孤生种族都像阿诺。”


    没有一个种族的个性能稳定到如同一批出厂的商品。


    孤生种族中,如阿诺这样孤僻寡淡的性格实在罕见。他这个活跃期漫长,喜欢热闹的孤生种族在听闻有这样一个同族诞生时,都诧异许久。


    恋综中阿诺的表现,某些时候促成其他星际居民对“孤生种族”的刻板印象。


    主播对此并不在意,他不认为加重孤生种族孤僻冷淡、古怪清冷的符号有什么问题——总之,对他来说,时间只是个符号、个性也不过是符号,当没有什么智慧生物能激得起他内心起伏时,这些外界给他们套上的认知都毫无意义。


    ……


    阿诺平静地咀嚼消化着不久前刚吞下的炽热星星。


    他的光脑通讯中许多活跃期孤生种族发来友好问询,他挑了个时间群发回复,并不非常在意,唯有一个置顶在列表前列的,他长时间保持着关注。


    人类桥桥。


    藏于胸腔的那颗果实还保持着最初的新鲜程度,被无形的触手轻碰多次,珍贵地保存着,阿诺的每一次吐息都能蔓延出藏着人类的气息。


    他几乎为此神昏意乱。


    阿诺知道,在这颗果实腐朽之前,他将长时间保留着活跃期,不再选择沉睡。


    孤生种族很少有在乎的事物。当星际宇宙陷入战乱,大多数孤生种族选择飘飘摇摇地游荡在星系中,拒绝参与,陷入沉睡,迟钝如无生命的物质——直到他们愿意进入活跃期,再度苏醒,缓慢地进入星际智慧生物的视野——


    这是绝大部分孤生种族的一生。


    阿诺曾经也以为自己会是其中之一。


    他没能料到的,是在自己乍然清醒的活跃期里,见到苏醒的冷冻人类桥桥。


    于是,那颗从不在乎时间长度、生命长度的心,在胸腔犹豫、仓促地跃起,他开始思考人类的寿命长度,焦心于如果……如果他能有机会和人类朝夕相伴,她能和他在一起多久。


    阿诺凝固于昼夜的思虑,终于,他面无表情地将胸口那颗新鲜的果实掏出,眨动铅色长睫,想——


    如果……时间将要夺走人类短暂鲜活的生命。


    他可以将她藏在胸膛里,然后,吞进硕大的能量体,陷入冷却沉睡期,在漆黑广袤的宇宙摇摇晃晃地睡着。


    ……


    这样的念头并非稍纵即逝。


    阿诺想过许多次。


    他沉默寡言,并不主动,终于,等到见过其他嘉宾,却还没与他会面的桥桥的通讯信息。


    她问:【嗨,阿诺,想问问你有什么见过的漂亮星球,适宜人类居住的吗?】


    【我打算买下一颗,建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阿诺的视线落在她发来的讯息。


    触手难忍悸动地疯狂缠绕,他压着嘴角,谨慎小心地回复:【有】


    这次,他不再说自己拥有许多星星,可以送给她——人类有足够的金钱来买下一颗她心仪的星球,建设属于她自己的家。


    他发去邀约:“你愿意和我见一面吗?我可以带你去看看我知道的所有待售的星星。”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恋综后·做出努力的触手阿诺◎


    阿诺的原始形态拥有诸多触手, 粘腻潮湿,拥有着堪称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的强度。


    徐桥桥仍能记得,在恋综里他以某种奇特形态, 包裹住生物时的模样。


    ——像个透明的手办球, 牢牢地锁住“橱窗”内的事物。


    她曾被阿诺包裹住,触及之处, 能真切感知到属于他的湿润,如影随形,无形中带来奇妙意味。


    再见阿诺, 苍白清俊的青年用深色的眼眸凝视着她,很快, 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他的气质寡淡阴郁, 如果不是徐桥桥和他相处过一段时间, 恐怕会在第一时间因这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失去交谈的兴致。


    她从容地回应。


    “好久不见。”人类的声音柔和,浸泡在天光暖照下,一双眸子盈盈亮亮, 嘴角的笑意摄人心魂。


    苍白青年的耳廓浮起很淡的红。


    他掩饰性地垂下眼帘,清嗓几声,“好久不见,桥桥。”


    他还是那样不善于交谈, 好在行动上没有拖延, 此时尽心尽力地陪伴着人类桥桥,沉默地发送给她所有收集来的星球资料。


    有矿产丰富,适合提供基础矿物以此增值牟利的资源星球, 也有环境优美, 一眼望去犹如神仙梦境的景点式星球, 还有表面贫瘠, 只有内核能量硕大即将爆发的衰败星球……


    待售星球的售卖地点位于一颗中央星球,毗邻许多资源星,交通发达,是个合格便利的贸易星。


    两人同行前往跃迁站,走出时,视野内可见形色匆匆的各类星际种族们,大多西装革履、衣着鲜丽,往返于待售星球的虚拟投影台前。


    徐桥桥在来前做过功课。


    她知道以自己目前的资产足够支付起一颗中等体量、资源良好的星星——《恋不受缚》带来的后续收益实在可观,她甚至无需再进行24小时直播,单凭在恋综28天内让渡的隐私权就够她的账户每日进账好几位数字。


    ……


    “一夜乍富”在最初给徐桥桥带过惊喜与诧异。


    很快,她淡然平静下来,不再为资产的增加惊讶,而是慢悠悠地游览着这个陌生的未来星际时代,确保自己能在短时间内最好地适应。


    她确实做到了。


    见识过许多星系基建,认识许多星际种族后,徐桥桥心中关于“定居”的念头摇摇摆摆地确定,她想要买下一颗适宜居住的星球,将之打造为她满意的模样。


    一个如她记忆中的蓝星那样的星球。


    人类的视线凝固在虚拟投影台上,她长而浓密的眼睫扇动,瞳孔锐利清晰地扫过大量随着旋转变动的虚拟投影——或大或小的圆、椭圆、扁球形,经由全息扫描后,投到台前,宛如小小的玩具,一捧就能握住。


    阿诺:“这几颗星星距离我的资产很近。”


    他不像其他星际种族那样说“所在星系”,孤生种族可以在宇宙中飘浮存在,它们自成一个独立个体,并不依靠星球上的陆地、海洋、空气生存。星球对于阿诺的意义只有“食用”“收藏”“资产”。


    徐桥桥很认真地听他说。


    “这一颗,很炽热,”阿诺的侧脸鼻尖挺直,虚拟投影的光线落在他深色瞳孔中,泛出奇异光泽,“如果我吃下去,可能会升温几十个星际年。”


    徐桥桥忍俊不禁。


    她好奇地追问:“你看起来比之前暖和许多,最近是刚吃了个星星吗?”


    阿诺呆愣。


    他没有想到人类居然察觉了发生在他身上的秘密。


    孤生种族进食后的反应,就像是某个朋友告诉你他去理发师那稍剪了点发梢,如非仔细,恐怕真辩识不出这轻微差异。


    阿诺脸红起来。


    他结结巴巴地回答:“是、是的。”


    很快,怀着紧张,小声问:“桥桥,你怎么发现的呢?”


    苍白清俊青年的外表与恋综时见过的没有任何差别,触手依旧是黏糊糊的,眉眼漆黑,脸上的表情不多,古怪孤僻,瞧人时有种幽幽阴黯的气质,如同生在角落的青苔,卷着一股子潮湿的味道。


    漂亮人类却能在这见面没多久时,发觉他身上与此前不同的地方。


    阿诺很难不为她的话心脏跃动,难忍期待。


    徐桥桥笑了。


    她轻松地答,浑然不觉自己的言语对阿诺有多大影响。


    “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想说了,”漂亮人类歪了下脸,眼睛亮亮,“至于怎么发现——直觉,总觉得你和之前不太一样。”


    结合此前了解的孤生种族知识,她随意一猜,正确命中。


    阿诺发呆。


    他耳廓红了,铅色长睫乱颤。


    最终,只能从嘴里憋出这样一个字:“噢。”


    触手在身后拧巴地攥成球。


    他迟迟解不开,好似猫咪玩弄过的毛线团。


    人类继续往前走,她看向虚拟投影台上闪烁的诸多星球,红褐色、土色、鲜黄色、紫色、橙色……


    还有人类肉眼无法识别的色彩,落进瞳中只有深邃的漆黑,下方批注着星际文字,显示着这颗星球色彩繁杂,适宜哪些智慧生物居住。


    待售星球的数量众多,即便是阿诺也很难挑出一个最适合人类的选择,他只能提供建议:


    “这颗星星附赠几个卫星,已经建设有跃迁站和物流站点,不需要再做类似基础建设。”


    “这颗星星很冷。”


    “这颗星星和你的蓝星一样,都是蓝色的。”


    “……”


    “……”


    徐桥桥安静倾听,她无意间望向阿诺的侧颜,这个撇去身后触手,看起来和人类没有太大差别的智慧生物规规矩矩地距离她几十厘米,不曾借机凑得太近。她能嗅到他身上的青苔气味,在问过他是否进食过炽热星星后,苍白青年似乎也不打算掩饰近期食谱,交谈越甚,属于他的热量便莫名其妙地萦在空气中。


    她不慎碰到虚拟投影台,没能站稳。周围人多,阿诺紧张地伸出手来,扶住她。


    这是再遇后,他们俩第一次接触。


    不同于过去的湿润微凉,阿诺的手指温暖,他慌张地扶稳,将人类细白的手腕攥住,轻轻地圈住。


    徐桥桥低眸,看向他牵她手腕,接触到的那块皮肤。


    温温吞吞。


    不算太烫。


    ……恰到好处。


    徐桥桥若有所思,她坦然地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灰蒙蒙的触手青年宛若被灼伤,仓促不安地侧过脸,本就木讷的外表在这一刻更是呆得像块石头。


    人类因而顺理成章地知道:自恋综结束后,阿诺做出了许多努力。


    努力变得善于交流。


    努力变得温暖起来。


    于是,她轻轻回握住孤生种族的手指,绽开笑容:“谢谢。”


    “不、不客气。”


    当然,阿诺还是没能习惯交流,他窘迫地低下头,触手扭扭曲曲地打结着,说不出其他话来。


    第68章


    ◎恋综后·购入星球·谁是cp榜首?◎


    阿诺是个合格的陪伴者。


    他寡言沉默, 会在人类斟酌时保持该有的静默态度,如同没有存在感的木偶;只在人类需要时,视线稍抬, 与他对视, 迅速、及时地回应。


    无声,却保持着对人类的恒久关注。


    徐桥桥能察觉到他身上对她的专注, 似有若无,无形触角试探着她周身的空间,敏锐警惕。


    贸易星球中所见的智慧生物大多认出了人类徐桥桥和孤生种族阿诺。


    碍于阿诺那股阴郁古怪的气质, 他们竟不像此前碰见人类桥桥那般大胆上前拍摄,徐桥桥因此安度着这一段查看待售星球的短暂时间。


    ……


    一颗浅蓝深蓝包裹着的球形投影纳入人类视野。


    它比周围的待售星球要袖珍许多, 如同更小的微缩模型, 随着投影, 环绕循转,下方属于它的介绍信息并不冗长,仅有几行。


    【三十个星际年前发现的未知星, 尚未命名】


    【水资源丰富、暂无原始智慧生物诞生】


    【售卖建议:旅游、矿产】


    徐桥桥的视线望向它,她心中有了计较,看过大大小小的待售星后,这颗星星有着魂牵梦绕的熟悉感——当然, 与蓝星相比, 它远没有它那样大、澄澈、明亮,拥有着无数原始智慧生物,历史文明丰富……


    于万年后的深邃神秘星际时代, 它已经是足够合格的替代品。


    徐桥桥偏头问阿诺:“这颗星星怎么样?”


    苍白青年不加犹豫, 他仔细地查看星球信息, 最终, 得出结论:“需要建设的部分很多。”


    “以及,会是你喜欢的那种蓝色。”


    最后一句,低沉平静。从一开始,阿诺就知道漂亮人类购买星球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徐桥桥展颜轻笑。她笑的时候总是温柔,带有某种朦胧的脆弱感。然而此刻,漂亮人类笑容里蕴着清晰的坚韧的锐利,她大方坦诚地承认着:“是的,我喜欢这样的蓝色。”


    像再也见不到的故乡蓝星。


    而徐桥桥有足够的时间、充沛的资产,足够建设出一个她想要的、亲手打造的家园。


    ·


    辛西娅和其他恋综嘉宾一样,是在桥桥购入了一颗星球后得知她将要建设这个星球并定居的消息。


    她颇为惊讶,发来视讯请求,看到人类泛着淡粉的脸颊,明亮如星辰的眸子闪闪发光,她冲她扬眉轻笑,柔软亲和的问候吐出喉咙,“嗨,辛西娅。”


    辛西娅:“桥桥,我看到你发的消息了。”


    购入星球后,徐桥桥在群聊中告知大家,并邀请她们之后前来游玩。


    星际时代购入一颗星球算不上是过分阔绰的行为。对于中产及以上阶层,他们并不缺乏类似的星际资产。


    辛西娅名下同样拥有广袤的海域,资源丰富,每个星际年都可以依靠资产增殖获取不菲收益。


    她的关注点在于:“桥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你知道,我对海洋比较在行,有任何建设问题,欢迎找我。”


    人类可爱地翘起鼻子,她在某些时候格外像是一只无危害的草食动物,漂亮且珍贵,对相同性别异常友好,天然地信赖彼此。


    辛西娅和其他女性恋综嘉宾一样,极容易徜徉在她信赖温暖的目光里,沉迷且满怀热情,渴望看到她对她们露出明亮笑靥。


    “好噢。”


    辛西娅心满意足。


    她缓声柔语:“最近还有什么安排吗?要不要来我家玩?”


    人类轻声回答:“克里斯发来消息,他提议想要帮我在星球建设上出点力。”


    听到克里斯的名字,辛西娅的眸色稍稍一沉,想到恋综里阿尔法兵虫深谋远虑的做法——当然,恋综结束后,人类自然能从外界的反馈中得知他为了让她安心留在恋综做了什么——她对此不予置评,并没有如大众所想那般有太过激烈的反应。


    徐桥桥就像是星网上某个点评家说的那样,如水般柔软温润平静。


    辛西娅并不认为桥桥只有“柔软”“温润”这个特点。大多时候她的天真外表容易让外人放下心防,接触久了才能察觉出她藏在美好面庞下的锋锐与顽固。


    “噢。”


    辛西娅发出这样一字,徐桥桥仿若察觉到她的担忧,立刻抿出笑容,柔声道:“我心里有决定,会考虑好接不接受他的帮忙。”


    同性别的嘉宾身份让她们保持着天然的亲近感,辛西娅对彼此的友情十分看重,徐桥桥同样如此。相互对视,徐桥桥心领意会,猜出她对克里斯存在忧虑——目的性过分突出强烈的阿尔法兵虫,因种族神秘色彩让她心生戒备,情不自禁提醒起友人。


    徐桥桥非常冷静。


    她在短暂的阿尔法星系之旅中,隐约察觉出阿尔法兵虫们身上存在着外界智慧生物难以窥见的神秘,掩在一张张英俊好看的面容之下,他们凝视她的眸光温柔含蓄,身上尖锐冰冷的附肢同时无声轻悄地摩擦,发出无法被其他种族获悉的信息。


    ……


    辛西娅听到漂亮人类的音色澄净柔亮,“等过些天,欢迎你来找我玩。”


    她为人类可爱甜美的模样柔软下来,“好。”


    以及,辛西娅最后问了个问题:“这个星星是你自己挑选买的吗?”


    这对话放在万年前的蓝星,相当于朋友买了房,询问是否自己下定主意,有否问过销售中介意见等等。


    徐桥桥:“我找了阿诺。”


    辛西娅欸了一声,她有点出乎意料。


    十位恋综嘉宾中,徐桥桥是人缘最好的一个,以她为中心点,只要发出邀约,在短时间内就能够组成十人的聚会局。


    辛西娅和其他女嘉宾们关系不错,再就是性格挺热情开朗的利奥·夏,和她有点远亲关系同为深海种族的单晰。


    她在恋综下车后,基本上没和阿诺单独有过交流。


    后来的婚礼上,她倒是和他闲扯了几句。但也不多,实在是阿诺不善交流,社交费劲,做朋友勉勉强强。


    辛西娅若有所思:“我和他不怎么熟。”


    人类仰着脸,眼睛亮亮的,“我和他还挺熟。这次购入星球,是阿诺给的意见。”


    辛西娅沉吟道:“找他,确实是找对人了。孤生种族名下资产很多,他们对这类待售星球挺了解。”


    这恰是徐桥桥寻上阿诺的用意。


    星网账号上,她将自己购入星球的消息公开分享,留评论的星网网友们莫名开始激动。


    【桥桥是准备建设自己的星球吗?!】


    【所以说,诸多星系、领主的邀约,我们桥宝都拒绝了!(星星眼)】


    【我等待这个时刻很久了,老早就想说,桥桥完全不需要看其他星系政权的脸色啊!即便是受邀跃迁常驻,还是没有自己的领地舒服】


    【正确的!】


    ……


    星网网友里不乏并不关注发布内容,只专注夸人类桥桥的【美女啵一个美女啵一个~】之类的言论。


    徐桥桥认认真真地看过前排经由浏览量、点赞量筛选后的高赞评论,她汲取着星网网友们提供的建议——名下拥有星球资产的网友将自己的星球规划资源方案分享至她的账号主页,还有一些毛遂自荐的“星球规划专家”,甚至还有已经开始打算等她的星球建设完毕前去旅游或长期居住的。


    【我非常愿意移民到桥桥的星球!!!】


    【加我一个!】


    人类桥桥发布这条内容后,长达半个月的时间里,星际移民Bot接受了上千份匿名投稿,询问相关移民政策与长久居住条约,意在前往这颗还没建设的星星。


    与此同时,星网论坛中,一个热帖横空出世:


    【恋综后续之各位嘉宾目前动态】


    主楼分析着十位常驻嘉宾和几位飞行嘉宾们的生活近况,首楼置顶恋综最后一日的照片,人类桥桥如一颗绚烂明艳的中央天体,其余嘉宾是围绕她的卫星,他们凝望着她的方向。


    女性嘉宾们是星网网友们的偏爱,就算是临时下车、在恋综并不久的辛西娅同样得到网友诸多笔墨:【辛西娅的生活日常挺幸福,看得出来她很满意自己的婚姻】附图辛西娅星网账号中发布的文字,稀疏几句,彰显温馨。


    束莵的工作升职等变动,丝芽即将进入短暂的冬眠期(也是这个种族的固定生理性假期),肯兰分享着森林海新产的馥郁冰冷香蜜……


    还有,桥桥。


    她在星网账号中发布的内容被无数星网粉丝们翻看,众多与现实互动的同人文学应势而生。


    CP粉们亦有自己的磕粮方式。


    他们根据人类桥桥的行动轨迹,留在各个嘉宾们所在星系的时长多久,争分夺秒地比较着“人类桥桥更喜欢谁”——


    沉默寡言,阴郁冷淡的阿诺在这时候,因“陪伴桥桥购入星球”荣登榜首。


    网友们热评:【如果不是非常信赖阿诺,桥桥不会让他陪着一块去看待售星球】


    【星球待售工作相关,碰巧见到桥桥和阿诺,职业原因不能拍照,只口述一下——桥桥是真的好漂亮,会发光一样……阿诺就还是那副恋综的样子……】


    还是这个星球待售工作人员,在这个评论顶上热门后不久,出于诚实,补充道:“不过,他还是有点变化的,看起来没有以前那样冷冰冰,脸部表情也从容许多。”


    “桥桥?桥桥蛮喜欢他的样子。”


    旁观者的复述叫唯粉们心碎不已,不愿接受;其他cp粉们表示沉默,决定一致忽略阿诺,纠结起桥桥心中雄性嘉宾的第二顺位。


    这一场无声的星网CP舆论,竟是名不见经传的阿诺夺得头筹,然而很快,飞行嘉宾雪燃以傲人姿态出现在数日后的人类桥桥公开合照中。


    他顶着柔软、毛绒绒的耳朵,身后长尾粗大而缱绻地垂落在地,悄悄地、温柔地搭在了人类的足背。


    无声的照片,不需任何效果音,就能视觉化地让人身临其境,仿若当即听到雪豹喉中轻微的嘤声。


    人类垂在身侧的左手无意地搭在雪燃的制服上,跃迁站冷蓝色制服衬得他星眉剑目,英俊耀眼,耳朵和尾巴柔化着面部棱角,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只家养的大猫猫。


    英俊青年弯起嘴角,冲着镜头笑,泛出小小的、顽皮的得意。


    第69章


    ◎恋综后·建设星球进行时与开直播的桥桥◎


    建设一颗星球有多大难度?


    徐桥桥有过家装经验。万年前的蓝星时代, 她家境优渥,父母宠爱,兄长呵护, 很早就给她购置了房产, 并安排设计师协助装修。


    她的脑中还保留着那套房子的布置:浅米色的墙漆,淡蓝色的窗帘, 落地窗外一望无际的海景,白日清晨望去,熙熙攘攘的人影嵌入眼底。


    那颗蓝色星球的生命力旺盛而繁杂地落进回忆。徐桥桥垂了垂眼睫, 没有沉浸于往日旧事,开始联系她新认识的几位星球建设行业人员。


    ·


    对面的建设专家是个年长的雌性, 说话的腔调和气, 星际翻译器能够完美地理解她用的专业术语:“这片海域资源还需要利用其他手段进行培育完善, 我们推荐购入xx星系的原生珊瑚……”


    “基础建设需要的地基材料强度……”


    诸如此类的专业术语,徐桥桥在与行业人员见面前查阅过星网资料,她做着笔记, 态度认真,理清基建体系。很快,专家提到星球初步要建起的交通运输“跃迁站”,“相关审批需要一段流程, 如果你有认识的朋友, 这方面的操作会便利许多。”


    徐桥桥若有所思。


    雪燃就是在这时候发来讯息。


    他的头像依旧如初,憨态可掬的幼崽雪豹照,萌得让人心软。


    【桥桥, 看到你购买星球的消息。不知道你是否有建设跃迁站的需求, 如果有, 我可以帮忙】


    徐桥桥接受他的好意, 并在几日后与他相约见面。


    雪豹的尾巴粗大且蓬松,懒洋洋甩动,隐隐能探出主人的心情如何。


    英俊漂亮的大猫猫冲她打招呼,与上次见面时的沉静不同,今天的他,黄绿色如翡翠的眼珠亮亮,充满高昂兴致:“桥桥,早上好!”


    雪色猫猫歪着脸,笑意充盈,让徐桥桥情不自禁地跟着笑了。


    她很轻地回:“雪燃,早上好。”


    身后的大尾巴旗杆般竖起,耳朵难以自持地蜷起,雪燃眯着眼,露出一口洁白锐利的牙齿,卷起柔软的唇角。


    此后的时间里,他详尽地说明一个新购入的星球该如何申请跃迁站等相关手续——基础建设完毕后,与各大星系的跃迁接入是首要问题,这也是雪燃代表雪告星系主动找上徐桥桥的原因之一。


    他说,雪告星系非常愿意成为第一个与之建立联系的星系。


    冷蓝色的跃迁站制服衬得他那双翡翠色的眼珠亮如淬过明火,年轻俊美的兽耳青年垂着头颅,耐心、期待地等待人类的回复。


    徐桥桥笑着答好。


    她说:“当然,我也很愿意。”


    他的大尾巴耷拉在她的足面,柔软地蹭蹭。


    ……


    恋综以前,星网论坛上讨论各大星际种族的帖子不算太多。虽说星际势态和平,但总有曾结怨的星系政权,公开平台上的帖子常因内容涉及人身攻击、种族歧/视等原因封禁删除。只有学术论坛上的资料不受此类限制,经过各自星系政权确认公开的文字、视频、照片资料保留着真实性、可信度。


    恋综开播后,与恋综嘉宾种族有关的讨论贴无法避免地衍生产出,在这样的热烈环境下,即便是极端种族主义者亦没法回过每个帖子,利用社区规则封贴;自发维护恋综相关贴的版主同样提供了助力,将这些实时追踪恋综直播而产生的帖子维护保留。


    飞行嘉宾雪燃来后,“雪告星系”的政权及猫科种族帖子凭空降入网友视野,很是火爆一番。


    猫猫主播驰允让这个关于“猫科种族”的议论加持了许多时日。


    【人类喜欢的大猫[配图雪燃]】


    【猫科种族真有那么好???!无法理解!】


    【桥桥的审美好奇怪,我最不喜欢身上带毛的种族了,感觉一碰都是毛= =】


    【求同存异吧家人们,这种毛绒绒的猫科种族身上必有过人之处】


    恋综结束后,徐桥桥公开的与雪燃的合照更是让这些原来的热议贴顶上论坛首页。


    【救命,桥桥该不会真的喜欢上雪燃了吧?我刚磕的桥x阿诺,眼见着正主一脚踢翻QAQ】


    【……猫果真是最心机的种族】


    【没猜错的话,雪燃是借着“跃迁站”的工作身份去联系桥】


    【楼上猜对了,桥桥解释说她得到雪告星系官方的联系,代表人就是雪燃】


    【以权谋私!可恶的猫!】


    ……


    徐桥桥忙于支出建设星球的资金时,账户内同步收到近期最大一笔节目报酬。


    来自《恋爱不受种族束缚》节目的后续收益远超过她的想象,节目组经由同意授权的全息视频包总会在某些时刻迎来大量订阅——她查清规律,这往往是在她和某些星际种族碰面时,媒体爆料后,星网网友们得知消息,自发性地前往官网订阅购买。


    此次与雪燃的见面后不久,IP来自雪告星系的购入账户猛地暴涨,购买后立刻在官网评论,诸多顶着猫猫头像的账户【美美享受人类触抚,喜欢[四脚朝天,脚趾开花GIF]】【爱来自雪告】等等。


    她犹豫半天,还是向节目组导演要了近期的官网视频包售卖数据。


    正如她所想,每逢她和某个恋综嘉宾有过亲近见面,终会引起一波销售狂潮。


    ……这其中,不止有雄性嘉宾们促成的销售订阅,还有雌性嘉宾们。


    她和辛西娅聊天,和肯兰发送消息,和束莵互寄礼物,给丝芽送去冬眠伴手礼等,分享着与彼此的友情互动,总要被星网网友们嗷嗷叫着“好好磕”“萌萌”“贴贴”,然后冲动消费一波视频包。


    Cb向视频包的售卖数据并不比cp向来得差。


    当然,官网视频包中,[徐桥桥与我]的销售量一直位居榜首,从未跌过。


    她为之好笑的同时,心中难免泛起一丝涌动,酸甜而柔软的情绪徜徉包裹胸膛,暖得她几乎要掉下眼泪。


    徐桥桥想,万年后的星际种族们对她的友好与温柔,促成了她在这个陌生世界活下去的生存资本。


    这颗新购入的蓝星建设进度过大半,跃迁站完美建好,大部分设备运输进入后。


    徐桥桥登录自己的星网账号,她头一次开了个人直播。


    几乎在同时间。


    无数星际种族的光脑收到消息提醒,时差不同的诸多星球中,忙碌着工作、困倦着打哈欠准备入眠的居民们……


    都在这一刻,默契十足地点开“人类桥桥”的直播间。


    印入眼帘的是人类那张雪白漂亮脸蛋,她看起来毫无攻击性,眼神静谧,笑意柔和。身后的背景是深蓝浅蓝汇成的海洋,人造光线下,她的眼睫浓密漆黑,打在眼下,浅浅的阴影洇出扇形。


    “你们好?”


    不同于最初苏醒时生涩、慌张的问候,直播开启,漂亮人类的声线从容温和,她盈盈地笑着,鼻尖俏皮地翘起,眸子弯着,“我是桥桥。”


    直播间的弹幕功能没有开启。


    直播间网友们只能在自己的账号主页疯狂发布尖叫:“天哪!桥桥居然开个人直播了!”呼朋唤友一番,短短几分钟,直播间的观看人数就从个位数到千万位,数字仍在不断飙升。


    徐桥桥没有开通直播间打赏功能,她开直播只是想要聊聊天,说说话。


    距离她苏醒自这个时代,已过去将近一个星际年。


    人类身上包裹的衣物轻薄柔软,恒温功能将她的皮肤完美地保留在一个恰当的舒适温度。离开恋综,徐桥桥没有生过病,她时常和此前的医生联系,询问饮食上的避讳,总能得到医生及时的回复。


    徐桥桥在镜头下,温吞吞地找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


    那片作为背景的海域荡漾出乳色的波涛,击打在岸边,发出剧烈声响。


    礁石漆黑,人造光线将海面照得很亮,能看到水里游动的细小生物。


    漂亮人类开口:“今天是我醒来的第四百三十天。”


    星际年的计算方式迥异于万年前的蓝星。


    她说话的腔调那般柔软,怀着对过往的思念与爱。很快,情绪消散,并未给观众们太多浸入悲伤的时间,漂亮人类继续说:“我想说,谢谢一直以来陪伴我的朋友们。”


    徐桥桥用手掌托着脸颊,她眼睫垂出弯弯的弧度,呢喃着轻柔甜蜜的话。


    “我收到了很多来自你们的喜欢,”漂亮人类,拥有着这般可爱动听的嗓音,“我想说,我也很喜欢你们。”


    “谢谢你们的喜欢,让我在这个世界……生存。”


    徐桥桥的眼珠似乎有点湿润。


    她抽了下鼻子,鼻尖泛起很浅淡的红,亮色尽在瞳中,“超级喜欢。”


    直播间观众们在这一刻都停下了想发布内容嗷叫人类开播的喜悦。


    片刻后,终于有人回过神来。


    【啊啊啊啊啊啊她说喜欢!她超爱我!!!】


    【天呐,真的好福气QAQ何德何能在工作之余看到漂亮桥桥直播对我说喜欢!我就知道今天出门不下雨代表着好运气!】


    【截图截图截图,激动的心颤抖的手!美图收下!】


    【好萌……爱来自xxy星系,我对人类的爱往返星系】


    【想到每一笔购入视频包都是让桥桥在这个时代活下去……莫名有点感动。】


    【加一,所以她也很感动吧。】


    【55555是谁在泪目!是谁在泪目!(疯狂扯纸巾擤鼻涕)】


    【是我在哭……宝宝,我可爱的桥宝,希望你开心快乐,多多笑噢!】


    阿尔法星系的官方号在直播一开始便加入,无数兵虫们凝视着人类的笑靥。他们无声轻悄,在人类湿润眼眸时,隐隐有过几分来自母巢的紧缩慌乱。


    一些紧促无措的交谈在母巢中枢流动。


    最终,他们做出决定,在遥远的星际距离下,唯一平复兵虫心情的似乎也只有这一项——未开打赏功能的直播间无法接受礼物。阿尔法官方号直接一掷千金,购入[桥桥与我]视频包和[桥桥x克里斯]视频包,狠狠地草了一波销量。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完结


    会有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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