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春日恋曲(十八)
沈烨在外面溜达一圈以后回到办公室, 他想着事情,有些心神不宁地拧开了自己的保温杯,当茶水放到唇沿以后突然停住, 他凑近闻了闻味道, 脸色一变。
然后一言不发地重新拧上了茶杯盖, 开始环顾四周,有没有被闯入的痕迹……没有,一点也看不出来。
他踱步走至门口, 先是检查门锁,也没有被破坏, 奇怪, 不应该。
走出去以后,是漫长的回廊。陈列着分类明确的垃圾桶,在楼梯道边上还点缀着几颗盆栽, 看起来很和谐平静, 一个人也没有。
并不在吗?
他在门口等了等, 往楼下张望, 看着三三两两在路上行走的学生, 似乎是在观赏风景, 又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而当过了一会,终于从楼梯口传来动静, 缓慢而轻微的脚步声。
沈烨扭头看去, 在楼梯斜映的三角形阴影中有人有人闲庭信步的走了上来,他的手插在口袋里, 看到沈烨以后露出了有些意外的表情, “呀, 这么快就见面了啊, 沈老师。”
貌似亲切的打完招呼以后,他很快将目光落在了沈烨放置在阳台边上的保温杯,露出了一点遗憾的表情,“被发现了啊。”
他有些迷迷糊糊地挠了挠后脑勺,露出了一个无辜的表情,“抱歉,抱歉,因为比较仓促,没有找到比较好的化学药剂,下次一定用个无色无味的。”
沈烨紧绷着脸,在茶杯里他闻到了一股陌生的苦杏仁儿味时,面对这样的情景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只是他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下手这么快。
这才过去多久,他是怎么破开门锁?是怎么弄到这种管制药剂的?
而且他房间还有监控,但是刚才查看电脑以后并没有任何人进入过的痕迹,他又是怎么瞒过监控的?事情似乎比他想象的要棘手的多……
他忌惮问:“你这么大大咧咧说出来就不怕我录音吗?”
年尧闻言似乎不屑地轻笑了一声。他撤下了嘴角伪装的笑容,走到沈烨的身边,年尧因为年少时期的营养不良,所以显得削瘦孱弱,个子和沈烨相比,要略矮一些。
他垂眸,看到了这个年纪不大的学生有着一双非常漂亮好看的琥珀色眼眸,显得十分惑人。
而现在沈烨似乎在这学生眼眸深处看到有某种银色的光弧在闪动着,然后说出如下的话:
“你当然可以录,如果你能发出去的话。”
他说完,弯起眼角,食指抵在唇前,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掀起眼皮,因为样貌精致而透着一股靡颜腻理的感觉,就算是说着狠话,语气也很缠绵轻软,“我呢,有一万种方法可以让你从这个世界安安静静的死去,而且我不会被抓到,你只会被当成意外死亡。”
“不过我还在想能用哪一种方式可以达到令你痛苦折磨的地步,以便我可以好好欣赏。”
话语的声音多清朗,内容就多可怖,沈烨皱眉,“你讨厌的原因仅仅是因为我和你。”他顿了顿后才继续说道,“ …见了一面?”
“不会,应该不只是这样。”沈烨再看了他一眼他的表情,思索说道:“是因为,我有一部分你和你心里最讨厌的那个人……很像是吗?”
“让我想想,那个人是不是和她关系很好,好到让你觉得无论做出什么样的努力,也是完全比不过的?”
这个她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随着他说话,年尧本来游戏散漫的表情一点一点变得难看起来,他原本清澄的眸色变得像是飘满了灰色飞絮一般阴沉。
沈烨看到他的表现,心里就已经明悟自己恐怕是猜中了,或者说,他压根就没有掩饰自己的目的。
“没关系,这个世界里没有那个人。”
“所以我只要杀了你这个代替品就好了。”
他喃喃自语,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事情,表情又重新恢复了正常,甚至还略带怜悯,他微笑着说,“这个是给你的警告,接下来,请你一定要好好生活,珍惜人生最后的时光呢。”
说完后他就像来时一般离开。
年尧还有那个不透露姓名的女人,他们的身上真是处处透露着诡异的感觉。
这个世界?替代品?
沈烨盯着他离去的楼道,这些话到底有什么含义。
·
晚上的时候,年尧说起自己也在努力改正问题,他指着书说:“我在课堂上学了催眠术,你可以当我的试验品吗?”
“催眠术……”白悠悠只记得那天睡得很香。
“为什么要学这个?”
“倒也不是特意学习,只是你不是一直觉得我的心理有问题吗?所以我选修了心理学课程,老师,你也见过的。”
白悠悠闻言不由好奇,“这个听起来应该没有那么好学吧?”
年尧腼腆地点点头,“是呢,我没有很大把握,只是想试一试,可以吗?”
她闻言也觉得有道理,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学会,所以毫无压力的躺平,“好啊,我要做什么呢?”
年尧露出得逞的微笑,他摇头,“你什么都不用做。”
他关上了灯,只留了一盏小灯,显得柔弱无力。
“现在你看着我的眼睛。”
为了能够保证正面,白悠悠在身下塞了好几个枕头,保持身体是半坐着的,然后就看向了他的眼睛。
他张口,不需要配上音乐,他的声音柔和低沉:“现在想象你在一个静谧安静的夜晚……”
“身边有湿润的清风,它正吹拂着你……”
“头顶上有两颗圆圆的月亮……”
两颗月亮……?
她心里疑惑,可是似乎真的看到了。
在漆黑无光的夜晚中,缓缓点亮了两簇半透明的,玫瑰金色的微光。
她有些沉迷的望着,带着一点浅粉,很美。
年尧正坐着,他身上所有的毛发都正在变淡,最为明显的头发像海浪那样无风自动,由原本的浅栗,变成了和施展催眠时的眼眸一样的玫瑰金色。
他正在发生非人的改变而逐渐变得不同。
“现在,你闭上了眼睛,你很困,很困……”他像是没有察觉到这些变化,而继续轻声说着。
白悠悠无法抵抗这种神奇的魔力,慢慢睡去。
她睡着了。
年尧望着她,终于可以展现自己最真实的面目了。
他扬着笑,手抚过她沉睡的脸庞,眼神痴迷,“不是说过了吗?见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情……统统都要告诉我,为什么不听话呢。”
说完后,凑近她耳边,“这是惩罚哦!”但在低头的一瞬间,他异色的眼眸里似乎发现了什么而咦了一声。
“差点忘了,你还在这儿。”
他将手轻轻落在被子上方,啧……也太厚了。
一直以来,都这么严防死守做什么,他又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年尧心有不满的想,但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就立刻觉得也无所谓了,反正,她已经没办法拒绝了。
悬在空中的手掌像是有吸力,藏在白悠悠心脏位置的一团白色光芒被扯成长条,已经脱离了一半。
它似乎并不想出来,几道光束像柔软的长鞭紧紧束缚住白悠悠的心脏,她脸上立刻露出了有些痛苦的表情。
他停下手,盯着白团子,脸上有点面无表情,“出来。”
系统没说话,正在奋力抗拒着。
强行拿掉会让她受伤,他只好收回了手,白色光球立刻缩了回去。
企图取出系统无果后,他脸色几变,最后耸了耸肩膀,“无所谓了,让你得到一点能量又能怎么样,反正她很快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系统安全以后在脑中和他对话:你在自欺欺人,你正在被同化,效果应该很明显吧?这样下去,你会逐渐丧失身体的控制权。
“那又怎么样,只要能够获得力量,一点小小的代价又算得了什么。”年尧笑着说,脸上满是不以为意,“再说从立下约定那天起,我们本来就已经是命运与共了,我是不会改变注意的。”
眼看着在经过心脏骤痛后,她颦眉似乎要挣扎醒来,可面临即将被发现的风险,他并没有惊慌,反而毫不犹豫地低下头吻了上去,像品尝可口的食物那样,从严密的蚌壳里撬取鲜美的蚌肉,舌尖相抵,感触到梦寐以求的,湿滑柔腻的肉感。
“唔……”
他发出难耐的低吟,浅金色的眼睫上有晶莹的泪光在闪烁着,他眼尾泛红,简直像是要哭了出来。
真好,她在这里,在我身边,我亲吻着她,而她也没有拒绝我。
良久,他慢慢地松开手。
因为无法闭合,透明的津液顺着唇边一条细线流下,他贪恋不舍地舔卷入口,最后半搂着跨坐在被窝之上,神色美惑如一只餍足的妖,他将下巴枕在她的脸侧,轻轻磨蹭,然后贴着耳边说道:
“您知道吗?我真的好希望我们每天都能够在同一个房间醒来,你不是用拒绝的眼神看着我,而是枕着我的手臂幸福的睡醒,而我,只要一低头就可以亲吻到您。”
“好过分啊,悠悠,就这么一点简单的要求,您为什么始终都不肯施予我呢。”
他说完以后,脸上露出了悲伤的表情,有点疲惫的,他轻轻阖上了眼眸,光芒黯淡,“我正在复制你,真没想到会这么累,不过这是值得的。等完成以后,我会为你重新找一具身体,这样,你就再也无法离开这个世界了。”
然后,他原本悲伤的神情,开始变得甜蜜起来,仿佛在做一场美梦。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春日恋曲(十九)
临近暑假。
白悠悠是眼看着年尧的人设值一点点水涨船高达到了百分之五十的。
刚一到达临界值, 沉默许久未发声的系统开口:恭喜宿主成功攻略了男主的双值!
白悠悠满是欣慰,不过还是习惯性刺它,“也不见一点奖励, 你是我见过最抠门的系统了。”
话虽如此, 但现在心中两块沉甸甸的石头, 总算是有一个落了地。她趁着年尧不在家,赶紧翻到女主那一栏,眼见她还正常存活, 顿时放下心来,这次可算是没有莫名其妙的死亡了。
系统:请宿主继续努力, 抓紧时间去攻略女主吧!
攻略女主, 也就是齐菀。
“嗯,这点我知道的,只是年尧这边……”白悠悠顿了顿, 想到终于可以摆脱他了, 真是又松口气, 又有几分难言的不舍。
系统:请宿主尽快去攻略女主。
在她思索的空荡, 系统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 半机械的童音听起来竟然有几分凝重。
白悠悠:“知道啦, 知道啦!我会去的!只是还是要有一个理由再走比较好吧?”
“再给我几天时间处理一下这边的情况吧。刚‘扶贫’完,还得观察几天看看会不会‘返贫’吧”她打趣说道。
再说, 她心里还有另一层担心, 年尧和林默是不一样的。
林默已经取得了相当的社会地位,是完全不用担心的。可是年尧年纪小, 在上学, 又孤身一人, 现在她还是精神脆弱的他唯一的精神支柱, 要是招呼不打一声的突然人间蒸发……
这正是她忧虑的一方面。
无论如何……至少尽量的尽善尽美,把能做的,都做到吧。
白悠悠咬着下唇,在心里想道。
于是在晚上的饭桌上,白悠悠面对美味吃得一脸心不在焉,她满肚子心事,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咬着筷头,她抬起眼眸,看着对面正慢条斯理吃饭的年尧问道:“那个……”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定说出来。
“如果我。”白悠悠开始试探问道,“我是说如果啊。”
“我找到我孩子了,可能要离开你,你要……怎么办?”
对面的少年停下了他手上的筷子,一块肥美的红烧肉落在米饭上,过了一会后,用那双浅浅的,清澈见底的眼眸望向了她,凝视了她一会后,嘴角翘起,似在笑。
“这样啊,你找到了吗?”
“唔……有点眉目了,应该快了。”她支吾说道。
他异乎寻常的平静,安静无声的搁下筷子,并在一起,横在碗上,似乎是不打算再吃了。
随后才开口说道:“既然如此,我当然能够理解,毕竟您也给了我很多帮助,现在我的人生,也算是走上正轨了吧,有了很德高望重的老师,也有了团结友爱的同学,生活的一点也不孤单。”
“现在,您的存在也已经变得不再重要了,您要是想走,随时可以走,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他长长地说了这么一段话,语气听起来毫无起伏,可以说每一个字简直都按照白悠悠内心的剧本来。
但她下意识觉得不对劲,就没开口。
果然,沉默片刻后,他突然笑出声。
“你现在一定,”
“非常希望听到我说出这番话吧?”
白悠悠本来正在逐渐放下的心,又提起来,她错愕地看向了对方,他嘴角原本乖巧的笑容逐渐拉大,变成嘲讽,“您真是自私又一厢情愿啊!”
“我……会来看你。”她艰难地说出这句话,突然觉得是杯水车薪,可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看完以后呢,她还是要离开的。
通过这番对话,白悠悠知道了,自己妄想中两全其美的事情是不存在的,镜子不会是完美的。
人与人的相处,一旦产生了感情,一旦感到难以割离,再想离开,再想舍去,双方都会有所受伤,她明悟过来,是自己错了,再怎么编造谎言都是没有用的,只是伪善和虚情假意而已,因为她永远也不会为他停留。
于是也就不再奢求谅解了,这样的心思破碎以后反而感到了些许轻松,她硬下心肠问,“如果我有非走不可的理由呢?”
听到这话,年尧脸上原本的笑容也渐渐的隐去。
不笑的他,目光看起来冷漠得有些可怕,紧缩的瞳孔像一只正在潜伏捕猎的猎手,而不是那个躺下晒着太阳,任由人挠下巴的可爱样子。
“那么就请你答应我最后一个请求吧。”
他仰起头,不想让她察觉,半眯起眼睛作回忆状,仿佛想起什么似的有些恍惚,“小时候我想过一件事情。”
“很久之前有一个地方,总是传来小孩子嬉闹的欢笑声,我想那里一定是天堂。”
“就请您陪我去一次天堂吧。”
他说完低下了头,在口袋中认真翻找着,然后拿出了两张车票,将其中一个推给她。
·
小孩子的天堂是游乐园。
他们连夜乘飞机来到了一个有着非常有名的乐园的城市,在旅店休息了一晚,现在她正站在乐园门口,而年尧去买票了。
早上八九点钟,这里就热闹极了!
她恍恍惚惚。
他似乎早有准备,提前买好了车票。
此时,门口很多布偶,在门口四处走动,和世界各地前来游玩的游客合照,有她的童年回忆,KT猫,米老鼠,皮卡丘……也有近期很出色的动漫和游戏COSER,鬼灭,原神,居然连间谍过家家都有……
白悠悠下巴都惊下来了,看着一个身穿黑色晚礼服,腿上插着两只匕首的貌美女人从旁边走过去。
他去买票回来,看到她还在原地以后挑着眉角,“真没想到你居然还在,还以为你会偷溜呢。”
白悠悠:她做错了什么,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说好了会陪你玩的。”陪他弥补童年遗憾,但和白悠悠一步三回头不同,他对门口的各种扮萌的人偶,COSER一点也不感兴趣。
径直走进到检票口,游乐园穿着红色工作服的小姐姐剪完票把游园指南一起递给他们,脸上充满笑,
“欢迎,祝你们在这里度过一个愉快的周末哦!”
不愧是世界级的游乐园,工作人员服务好热情啊和家门口公园完全是两回事,白悠悠心里感叹。
“接下来要去哪里呢?”他在旁边打开了项目表,口气很正经,嘴里念念有词的念着项目,“旋转咖啡屋,海盗船,大摆锤,云霄飞车……”
说完以后,他转头,“你想玩哪一个?”
虽然很不想扫兴,但白悠悠听着他念得后面几个游乐项目感到胆战心惊,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她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其实我有点……恐高。”
本来就是打着陪他来的主意,游乐园里大半刺激的项目她估计都没有办法参与了。
他脸上果然露出了一丝失望的表情。
白悠悠也不忍心这可能是最后一次的旅行有令他失望的地方,就连比带划,“没关系,我可以给你拍照,看到你开心,我也会很开心的!”
“看到我开心,你会开心。”他重复话后,眨眨眼问,“那看到我难过,你会难过吗?”
白悠悠愣住。
“好啦,跟你开玩笑的。”他笑起来,看起来十分阳光,“就算不玩那些,也有其他很多有趣的玩乐项目,走吧。”
玩了旋转咖啡屋,镜子迷宫等等,她观察到他脸上表情毫无变化,于是咬牙决定陪他玩了一把海盗船。
但是当看到海盗船的真正模样,她肠子都悔青了。
这根本就不是她玩过的那种只能荡五六米高的小破船,而是真正的,和实际游轮差不多大的海盗船啊!!!
面对这样的巨无霸,她昂着脖子心里由衷感到畏惧,“要不……”她想说算了,可侧过头看到他眼里明显被点亮。跃跃欲试的光芒,又咽下了到嘴边的话。
他收敛了兴奋的表情,很懂事地说,“如果你害怕,我们就不玩了。”
“不是,海盗船而已,又不是云霄飞车,我怎么会怕呢,哈哈~”白悠悠努力压着内心的泪奔,强颜欢笑,以赴死的心态跟着队伍往上。
她本来想往中间坐坐,可年尧已经迈着轻快的步伐坐到最后,还朝着她招手,她只得迈着沉重的步伐往后走。
等安全员扣上安全带,明明还没启动,她已经紧张的冒汗了。
当船伴随着音乐摇晃起来,她已经开始脸色发白了。
救,救救命啊!
船越荡越高,要和树木平行了,会掉下去吧,
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震耳欲聋,她感觉到头晕目眩,明明害怕到了极点,可却一声也喊不出。
身体在空中被甩动,大脑已经停摆,身体简直比尸体还要僵硬。
有人将温热干燥的手掌覆盖在她眼前,在她耳边说,“别怕,靠着我吧。”她顺着那股力量,停泊进了暴风雨中坚实的港湾,略安定了一些。
他双手捂住她的眼耳,是不是还有轻吻落在额角?风太大了,她不确定,也许是感受错了。
她能感觉到年尧并没有像别的游客那样发泄大叫,和她一样安静着,只是他肯定在享受着这种刺激的感觉。
漫长得像是一个世纪的五分钟,从海盗船上下来,要不是年尧扶着她,估计连路都走不了。
白悠悠发誓,以后就是有人拿刀架在她脖子上也绝对不会再上贼船了。
身边人来人往,尖叫声,嬉笑声,不绝于耳。
在长凳上歇息,她身心俱疲,年尧从冰淇淋车里买了两个大甜筒冰淇淋和她并肩在凳子上坐着,白悠悠捧着冰淇淋,舔着冰冰凉的奶油,终于是活泛过来了。
而年尧正牙口甚好的一口咬下半壁江山,舔了舔嘴唇以后,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仰望着远处甜甜圈一样挂在天边的摩天轮,然后很小声的嘀咕着,“想玩那个。”
就好像不是故意说给她听得一样。
白悠悠微笑,“下辈子一定。”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春日恋曲(二十)
吃完冰淇淋以后, 又玩了一些简单有趣的游乐项目,白悠悠握着包包的手紧了紧,然后突然停下脚步, “年尧。”
年尧闻言回过头看她。
她指着一边的公厕, “我去上下那边的洗手间, 你等我一会。”
“我和你一起……”他往回头。
“别。”白悠悠掩下心虚,“厕所那么多人又臭,你就, 你就在那里等我吧。”她用目光示意一个卖气球的摊位边。
两三步的距离,年尧觉得自己可以一步跨过, 可, 现在还不到摊牌的时候。
他直直望着她,像一道强光打过来,目光澄静的白悠悠都不忍心对视, 可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
“好, 我去那里等你, 你不要太久哦!”
白悠悠尽量捡人多的地方走, 混淆自己的身影, 然后慢慢的步伐越来越快, 小跑着,然后沿着一条路, 也不管是通向哪里, 直到她跑到感觉到累,停歇在一个僻静的地方。
由于树木茂密, 人声鼎沸的乐园被阻隔在外面, 响得恍若隔世。
在这难得静谧中, 她呼唤系统。
系统:你终于下定决心了, 我还以为你会继续拖延下去。
白悠悠摇了摇头,“我分得清轻重。”可她心知,如果游玩全程,之后恐怕更难走脱,她还是不擅长道别。
也许不辞而别,是适合她的方式。
面板呈现在面前,改头换面的重置次数还是:1
当点触到面板以后,她感觉空间一阵轻轻的波动,随后恢复平静。
“好了?”
系统:是的,宿主已经恢复了你原本的相貌。
这还真是,一点感觉也没有,她拿出自己的手机,对着照了照。
在长方形漆黑镜面反光里出现的确实是自己的脸。
这样,年尧应该就不能再认出自己了吧,就算自己再出现他面前也只会被当成陌生人,这样想着,白悠悠心里竟然感觉到怅然若失。
她轻轻晃了晃脑袋,企图甩掉这种奇特的,说不好的,让心中堵堵的想法。
从树林里慢慢的走出来,那些人来人往中没有一个人发现她改变了面容。
世界上的人千千万,谁又会特意去关注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呢。朝着来时相反的方向走,她手里没有地图,只好漫无目的的随着人流走哪儿算哪儿。
望着别人脸上的笑颜,由衷散发的喜悦,她心里颇不是滋味,自从工作以后就独自居住了两三年的自己,这一瞬间,从心头瞬间涌动上一种巨大的孤单,全部都与她无关。
在路上独行的人啊!即使映在了别人的眼底,也不会出现谁的心里。
系统:宿主,你沿着左边的路一直走到头然后经过一个槐树往左转,再走五百米就能够出去了。
白悠悠隐秘的难过被打断,她心情复杂,觉得自己和系统真是在两个频道上!它似乎只是在为能够离开而高兴着。
她是人,会不舍的好吧!
不过那种孤单的感觉总算被消除了。
她叹口气,发现自己居然正在一条满是奇装异服的道路上,这里似乎是一个集市,周边各种零食,烧烤零食小推车,只是都是仿木的,看起来很复古。还有一些搭建起来的房屋,里面卖着各种道具服和面具。
像是万圣节的狂欢,游客都做各种奇怪打扮,有的戴着面具,有的穿着古装,在外面所谓的炸街,这里随处可见。
她好奇打量着,然后收回了自己的眼光。
但当看到一个穿着普通白衬衫牛仔裤的女孩拿着一套衣服换上后,脑子里面突然灵光一闪。
她在一家卖服装的店面前停下了脚步,朝着里头张望。
店老板应该是夫妻二人,老板娘正在为一个女孩打理衣服。而正闲着的老板过来招呼,“有什么看中的衣服吗?”他先是看了眼白悠悠并没有在她身上发现什么周边徽章,于是就开始广撒网,找出几件畅销的衣服,“今天是游园动漫节,你看这几件,鬼灭蝴蝶忍的衣服,买得可火了!”
“还有这几件……”他拉出来一堆衣服开始推销。
白悠悠把店里的衣服看了个遍,最后一眼就看中了挂在上层展开的一件红白相间的日式和服。
衣服有着很细腻繁美的纹路,像一片落满霜雪的枫叶。
她一眼就看中
店老板眼睛一亮,“姑娘,你眼光正好!这件是我们家原创主题的,别的地方可买不到呢!就是,嘿嘿,比较贵。”
在试衣间换上衣服后,她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和刚才完全不一样了,变得十分淑女柔美。
这时候老板娘也是把上一个女孩儿送走了,过来招呼她,“你这带子系得不对。”
她又不辞辛苦的把宽厚的红色绸带裹了几层,然后一勒,白悠悠顿时感觉自己本就贫瘠的小肚肚被压榨完了空气,生存空间不多了。
但效果也是显著的,她的腰肢比刚才少了空浮的臃肿,要纤细了许多。
老板娘心灵手巧的给她在身后打结。
老板避嫌坐的远,嘴里很唠叨:“小姑娘,我跟你说啊,这里这么多店,免费帮人打理服饰的可就我们这一家,我老婆就喜欢整这些……”
人美心善的老板娘,瞪了他一眼,“快闭嘴!”
原本正长篇大论,喋喋不休的老板顿时闭上了嘴。
没过一会,白悠悠身后那些拖得长长的绸带就被变成了非常美观整洁的双重蝴蝶结。
“你长得好,不用太多装饰,我给你做个简单的发式。”
还不等她说话,老板娘就散下了她的头发。
真像小时候被妈妈拽着头皮梳头发,白悠悠在镜前泪目,很快,一个简单大方又好看的发式就出现在她的头顶了。
她两边被留了些头发,显得脸小了不少,更是减龄到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样子。
看着重新出现在镜子里的自己,白悠悠震惊了,简直就是又换了个壳子。
“老板娘,你好厉害!”老板娘笑笑,给她戴了垂着两颗樱桃的发钗,“你底子好,可惜你没化妆……不过这样自然也好看的。”
白悠悠抿唇一笑,好像穿着这样郑重其事的裙子,她也变得拘束了不少,她很满意现在的造型,痛快的付下了账单。
这一套居然划下了好几千,不过她摸了摸料子,觉得并不算亏,而且她真的很喜欢。
然后把自己原本的衣服和包包寄存了下来,“我带着它们不方便,可以先放在你们这里吗?”
老板娘倒是很理解,点头给她放在柜台下,“我们营业到晚上十点,记得在这之前来取。”
“实在是太感谢了。”她轻轻鞠身,然后轻轻一笑,“不过应该不需要这么长时间。”
老板娘突然捂嘴笑起来,“哎呀,好想给你拍张照片啊!实在太合适了。”
白悠悠脸上微微一红,转身要走,就在这时一直没吭声的老板突然大声喊了一声,一副垂死病中惊坐起的模样。
两人不解地望向他。
“鞋,鞋!”
老板指着她的鞋子,白悠悠闻言茫然提起裙角,露出了一双灰扑扑的运动鞋。
“太辣眼了。”
他一副不忍直视,从摊位上取下了一双木屐,犹豫片刻后又从夹子上拽下了一双白袜。
“这些算是送你的了。”
“可不能让你穿着我家最好看的衣服出去丢人。”
白悠悠:……
对这些售后服务,她到不觉得奇怪,毕竟她这单应该算大的。
重新打扮后走出去,她居然也吸引了一些目光,可能是变好看了,人也会自信,她眉角飞扬,轻快的朝来时候的路,又返回。
一直不知道她什么意思的系统这才反应过来:你走错方向了。
“没走错。”
系统声音带上了几分不可思议:你要回去?
“是啊。”白悠悠点点头,木屐落在地上,发出咯哒咯哒的声音,并不觉得离奇,“反正他也不能认出现在的我,我就回去看一眼。”
“我要看到他离开,这样才能安心。”
系统一时失语。
系统:你有没有想过,他认出你?
白悠悠觉得这是扯淡,他怎么可能认出自己,她自始至终都是顶着别人的脸出现的。
“我站得远远的,不靠近,你放心吧。”
她知道系统似乎很着急,可她也有自己的坚持,“我刚才想了想,自己心里为什么这么不舒服,一定是因为不想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
“那违反了我的底线。”
底线。
系统还是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这个词语。
不过系统很怀疑,她真的觉得是这样吗?
系统知道她的脾气,也就不再劝诫:希望你不要后悔。
不回来才会后悔呢,白悠悠心想,这个念头越来越清晰,没错,如果不回来,而是一走了之,她一定会后悔和良心不安的。
去时路长,返回就显得很短暂,她走得慢了下来,终于看到了约定的气球摊。
她在这里也不算很显眼,打扮稀奇的人并不少见。
远远瞅见他站在像是五彩云朵的气球群下,一些还没他腿长的小孩子正围着卖气球的蹦蹦跳跳,撒欢得很。
而与这画面格格不入的,是他站得笔直在原地。
怎么说呢,倒是有几分在意料之中,现在这样子当然不能出现他面前,她心里也是害怕暴露的。
他似乎也没想象中那么柔软可亲,白悠悠在远处观察得出了这个结论,那些天不怕地不怕的小豆丁居然都绕着他走。
倒是有不少三三两两结伴的女孩子走上前去,似乎想和他交谈,可看样子似乎也没说上几句话。
白悠悠就再一个能够观察到他的地方看着,可没多久就觉得乏了。
时间已经过去快两个小时了,这样一直站着不动他不会累吗,她刚来一会都累了。就在四下想找找有没有能够休息的地方时,她眼角余光瞥见他动了。
她连忙看过去,他这是终于明悟过来她已经丢下他,自己跑掉了吗?
在原地走动几步后,白悠悠看到他似乎在扫视四周寻找什么,当他的头转向这边的时候定住。
然后就掉转了身体,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不会是冲着她来的吧?不不不,一定是自作多情,白悠悠心里一突,她先是移开目光,压着有点想落荒而逃的情绪。
这么远,他应该不会注意到,而且想想你现在的样子,白悠悠在心里对着自己说。
然后就装作若无其事的站在原地又朝着别的地方看,似乎只是在当展示模特。
这时候不能离开,反而会被注意到。
可惜的是,她心里想的那个不祥预感验证了,他并没有去往他处,而是就站在她面前。
白悠悠再也无法忽视,她拧回头,却撞进他明显带着如释重负笑意的眼眸中。
他还是像往常一样牵起她,完全没有在牵一个陌生女孩子手的自觉。
甚至用轻松喜悦,略带抱怨的语气冲着她说,“你回来了啊。”
“怎么都不说一声。”
白悠悠心里激灵,他这态度,实在是太过自然,如果不是检查过自己的相貌,她都不觉得自己已经换了一张脸,还改变了造型。
作者有话说:
她跑了,但没完全跑。
第64章 春日恋曲(二十一)
手上温暖的热度正像一样浪花源源不断的往白悠悠脸上冲击, 她胳膊使劲想抽出。还捏着嗓子,磕磕巴巴说:“年…你。”
她找到了一个适合自己现在身份的措辞,“小哥哥,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啊?”
“我, 我不认识你。”
她半垂着头, 下意识不敢对视。
可说完后,年尧就半蹲下来,那张漂亮精致的脸蛋突然凑的很近, 一双琥珀色眼眸里清晰地倒映着她明显被吓了一小跳的神情。
他说,“看过了, 没认错哦!”他的眼睛一眯, “小哥哥?”
“还从来没从你口中听到过这个称呼呢,我喜欢听,可以多喊几遍吗?”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期待。
手也没挣开, 白悠悠走不了心里吐槽, 想得到挺美!
她一改策略, 板着个脸开始威胁, “说了不认识就是不认识, 你不要表现得我们很熟的样子。”
“没想到……你看起来, ”白悠悠把目光在他充满喜悦的表情转了一圈,拉平嘴角, 冷着嗓子说, “斯斯文文的,实际上是个人贩子?”
“这里可是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你要是再不放开, 我可就叫人来了……”
年尧面对这些莫须有的指控表现得毫无波澜。
两个人的说得话题不能说完全无关, 只能说是风牛马不相及了。
“刚才你走之前说要去哪里来着?”他已经直起身子, 风淡云轻,“好像是说去玩摩天轮?”
“走吧,已经很久了,要是再不去就晚了。”
她才没有要玩,这人真会无中生有。
白悠悠当然不可能说上面的话,她想拉回自己的话题,可主导权已经不在她手里了,年尧似乎是吃定她不会喊,拉起她就往有湖的地方走。
“喂喂,你!”
她踉踉跄跄着宽大的衣摆在晃荡着。
白悠悠当然不能喊人来抓他,可这就像是坐实了他认对了人似的,她心里郁闷,到底是哪个环节出错了?
自己的身上,应该没有能被认出来的东西了吧?就算有,刚才那么远呢!
居然真的被系统说中了。
她心里的疑惑还来不及扩大,眼见他真的要带她去游船,连忙制止,“我又不认识你,谁要和你去玩摩天轮啊!”
她还在嘴硬,当然不可能暴露自己的恐高。
“那你想玩什么?”他停下来问。
白悠悠终于能有口气喘平了,真是太不会体贴人了,他自己走得疾步如风,也不管她能不能跟上。
这时候他们正好停留在一个路牌指示上,白悠悠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项目,火速排除了一些看起来就不利于恐高患者的,在剩下的里面选择了个挂着血迹的特殊木牌,上面写着:
惊悚鬼屋。
“去玩这个吧。”
等下。
刚说完,她就立刻反应过来,自己的态度似乎软和下来了,而且自己已经彻底陷入了他的节奏当中去了。
她心里有点懊恼,可是也知道来不及了。
彻底翻脸,她做不到。
年尧看她一眼,表情带点迟疑,“你可以?”
“当然!咳!”她用袖子掩住脸,盯他看了一瞬,回完后又补充说,“我只是看你长得好看陪你玩一会而已。”
“不代表我们之间有什么关系。”
·
白悠悠去时信心满满。
虽然从来没有去过鬼屋,但是这里不就是一群套着各种道具吓人玩的地方,能有什么恐怖的?
两个人兜兜转转最终来到了恐怖屋前。
说是恐怖屋,但其实比屋这个概念要大得多,从刚才的海盗船就可以看出,只能说不愧是世界闻名的游乐园,像现在,光是一个鬼屋都占地面积很大。
在宣传传单上,大大的主题上标注,惊悚乐园是游乐园前十好玩的地方之一!
可现实来到门口,发现来打卡的人并没有想象中的多。
在门口的告示牌红底黄字写着:
1.心脏病患者,精神类疾病患者等,禁止入内。
2.十八岁以下……禁止入内。
3……
光看这个就怪吓人的了,看到这些这里她已经有点心里发虚了。
但是,但是,可是她自己提出要来的!
于是强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买票完了再给检票员剪了票后,工作人员把他们领进入,还在嘴里说着注意事项。
“请记得不要殴打工作人员呢!”工作人员语气轻松的说着什么在鬼屋发生的有趣事情,尽量减轻着他们的心理压力,进了一扇门后已经有人在里面的等着了,管理员数了数人,“好,人差不多了。”
白悠悠看他们这一批有大约十几个人。
看到有这么多人,再加上说会有工作人员在最前面带队,白悠悠顿时感觉到好受很多。
嗯。
如果忽视周围布置的黑色裂纹和暗红血迹,还有不知道哪里吹来的冷风,然后他们就被带到了一个相当黑暗的小房间里,坐在一个类似观影厅的地方。
现在已经完全进入剧情了。
“请好好看剧情片!这周是医院主题,在座的有在医院工作的吗?”
有个女孩举手,“我是护士。”
“是吗。”工作人员笑眯眯,“那你玩完可以帮我们提提意见。”
说完拿着遥控就开始播放影片。
故事一开始就是鲜血淋漓的恐怖医院主题,在大厅尽头往里拉,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女孩闯入镜头,一边奔跑,一边回头张望,她被地上的东西绊了一下,摔倒在地。
她的喘息和抽泣声在影院音响播放中立体回响着,再加上这布置主题,一种莫名的阴气森森在弥漫。
很快后面就有沉重的脚步声追了上来,迫近的感觉让每个人的心头一跳。
但是那种危机并没有第一时间出现,她挣扎着爬起来又继续往前跑……
最后一场高大的杀人魔出现,在医院里到处抓人,画面相当血腥恐怖,可以说是触碰到人类能够承受的心理极限。
她紧张兮兮看着,手却被抓紧,侧过头,想问他是不是害怕了。
突然就想起来一件事,对了,他怕黑来着!
白悠悠这才如梦方醒,“差点忘记你怕黑了!”
这话一说出口,她就知道完了。
只是在电影微弱的光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并没有发出疑问而是说,“没关系。”
他缓缓摇头。
“其实也没有那么害怕。”
白悠悠各个方面的懊悔,见他没有问关于她身上的种种变化,白悠悠见他不提,也就当这事儿没发生过,“还是算了吧。”
他轻声说:“别忘了,我可是在黑暗的房间里呆了一年呢,即使害怕,也早就习惯和足以忍受了。”
他怕黑,还被关在黑暗中那么长时间。
“但是你……”
“有你在,我不害怕的。”年尧打断了她的话,不知不觉缠上了她,十指相扣。
“而且就算害怕又如何呢。”
“我迟早要一个人面对,还不如从现在开始适应,不是吗?”
他真是能用每一句让她的良心更为愧疚,白悠悠见他已经认定了是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也懒得伪装了,恢复了本音说道,“那你进去以后,有什么不适一定要告诉我,刚才工作人员说了,到了途中的安全屋,可以申请退出。”
先是蒙上了眼罩,一排人顺着一条线走近了鬼屋里。
白悠悠是不怕黑的,所以这段时间她还算镇静,一群人聚集到某个半昏黑的屋子里,引导的工作人员说,现在你们摸到座位先坐下。
等所有人都坐下后,他说你们可以掀开眼罩了。
白悠悠拿起了眼罩,发现自己现在已经置身在一个医院的待客厅里,除了小了点,和普通医院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只是这是一个杀人魔屠杀过的医院。
到处都是四散飞溅的血液,一些座椅翻倒在地,绿色的安全出口灯,发出幽幽的绿光,墙上挂着的白色应急灯稍微能让人看清一些路。
到目前为止,队伍里有个胆小的女孩开始害怕了,“出,出口在哪里,我不玩了,我要出去。”
“不行哦,这里的门只能进,没有出口的,只有走到中间的安全屋才能宣布退出。”引导员颇为为难地说。
那个女孩声音里带着哭腔,“怎么这样啊!我花了钱来的……”
引导员略带打趣,明显充满恶趣味:“嘿嘿,小姑娘,就没人告诉你人生的路只有一条,选择了就没法再后悔吗?”
他说完后样了样自己手上的一条绳子,“请大家排序拿好手里绳子跟着我走,千万不要掉队,也尽量不要发出声音,等会我们就要开始参观这家恐怖医院的路途了~”
已经有聪明的人抢先抓紧,贴在引导员身后拿好绳子了。
是啊!肯定是距离引导员越近越有安全感!
顿时就有人行动起来。
女孩儿虽然害怕,但更不想被一个人丢在这里,她也拿起了绳子,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眼花,她模模糊糊看到引导员的脑袋似乎有点僵硬。
早,早知道就不擅自来这里了。
“这只是营造气氛哈,大家不要害怕,现在跟我一起走。”
他脸上一直保持着微笑着,然后打开了大门,指着黑洞洞的内部说道:“大家都拿好了吧,现在我们往里面走了哦。”
因为还感觉不到害怕,白悠悠排在末尾位置,她一手握着绳索,身后跟着年尧。她现在更担心年尧的状态,很想回头问他,可是考虑到自己刚刚还否定不认识他,现在又表现的这么关心,那是没法再洗了。
只好克制着不回头。
前面引导员已经在往医院里走了。
刚开始还好,只是越走越暗。
低矮的绿色安全出口指向灯布上了陈年污垢,一些黑色斑驳的脏点,具体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从待客厅过去,他们首先来到的是医院前台,空无一人的圆形木质服务台,台上和底下有一些凌乱的白纸,病例条,账单。
十几个人硬是走得悄无声息,其实有胆子大的男人想要说说话,以示自己胆子很大,被女伴拧了手臂制止。
从前台走过去一半,有个人小声惊叫一声,磕磕巴巴说道,“里,里面有人。”
众人望去,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在服务台中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披头散发,穿着带有血迹,护士服的女人。
第65章 春日恋曲(二十二)
所有人都在, 偏偏没人说得出来她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嘘!”前面引导员带着笑意的轻轻说道:“小声一点,不要惊动了她哦!”
大家立刻屏住呼吸,往里面走。
白悠悠那个时候正好走到服务台边上, 她整个人都快傻了, 她离那个女鬼最近, 完全可以看清她身上满是血污的护士服,这立刻让她联想到了刚才影片里的那个忽视,以及她面容被污垢乱遭的黑色长发遮掩。
她本来以为自己不会害怕的。
但糟糕的是, 她确实不怕黑,似乎……怕鬼。
近距离造成的冲击力实在太重了, 她又开始习惯性的浑身僵硬了。
这时候走在最前面的引导员想要拉开继续往前的一扇门, 白悠悠心里迫切地想快把门打开,她觉得现在真的是女鬼一伸手就能掐住她的脖子啊!
可引导员拽了好久都没打开,然后他才用恍然大悟的口吻说道, “好像走错路了, 哦, 想起来了, 在另外一边。”
于是他又施施然带着队伍, 重新路过女鬼朝着另外一扇门走去。
被戏耍的众人:……
这什么辣鸡引导员!出去以后一定要投诉他啊!
但现在形势比人强, 他们都默默忍气吞声,跟在他身后一点动作也不敢发的悄悄咪咪往另外一个地方走。
与众人的沉默寡言, 服从管教的模样完全不同, 有人胆子天生就大。
当再次走过,队伍中排有个男生压不住内心想秀一秀的心思和造作, 他在寂静中冲着嘿了一声, 把他旁边的人惊了, 然后冲着里面大大方方打了个招呼,
“嘿,小姐姐,你好呀~”
说完后还相当大胆地捞了捞她的头发,“啥材质做的,还挺像真发。”
引导员看着这一幕,停了下来,并没有出声制止。
女鬼也一点反应也没有。
什么啊!原来是道具啊!
原本有些恐怖的气氛立刻被破坏了,有人在心里暗自松了口气,比如白悠悠。
但就在大家以为这个环节不会有事的时候。
在服务台里红色座机突然发出一阵响亮而刺耳的铃声。
“叮铃铃~叮铃铃~……”
本来被游客挑逗也没有动静的柜台里的忽视女鬼闻声而动,她整个脑袋360°转动起来,在黑发的缝隙里露出了一只血红狰狞的眼球,看向了那个作死拉她头发的男人。
男人似乎是吓愣了,完全一动不动。
电话铃还在响,伴随而来的还有……
“啊!!!!”女孩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恐怖尖叫出声,比铃声还要尖锐直击人心的多。
女鬼仿佛解除了封印,两只惨白的手伸出去,面目狰狞的掐住了男人的脖子。
同行的那个不知死活的男人凄惨地叫了一声,那女鬼居然有如此大的力量,把他一整个人都被拖进了柜台里,只剩下一双黑皮鞋还在外面乱蹬着。
“救我啊!!!”那个男人在柜台下面惨声道。
“她动了,她动了!”
“是真的!是真的啊!!”
“啊啊啊快逃啊!”
引导员被身后的游客簇拥着,往前挤,现在都想远远离开那个柜台。
被挤成一团的引导员,终于打开了正确的门,所有人立刻疯狂逃窜出去。
白悠悠感觉手里的绳子绷紧在带着自己往前走,她只得加紧步伐,还回头看了眼,看到年尧正在她后面才放下心来。
他们脱离刚才的封闭环境,来到了医院长长的走廊里。
头顶灯光忽明忽暗,发出电流外泄的声音。
“刚才可是有顾客被拖进去了,你们不管吗?”有人怯声问,已经感觉到这趟鬼屋之行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了。
引导员依然保持笑眯眯说:“这没办法,千万不要蓄意招惹,否则,就算是我也没法救的。”
“在这里我也不是万能的呢。”
本来以为离引导员越近越好的那个女生逐渐发现这个引导员的怪异之处,他的表情好像从来没有变化过,而且为什么这么黑的地方,他还要戴着那顶红色鸭舌帽?其他鬼屋工作人员有戴吗?
她默默吞咽口水,脚步往后挪了挪。
这条路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黑暗之中,总有黑影在窜动,一些注意到的人,都努力假装没有发现。
‘引导员’走在最前面,然后打开了安全门,转过身背对着刚刚打开,内部完全漆黑的门,然后面对着众人说道:“好了,这里是一楼。现在可以继续走了,我们只要到门诊科,二楼的三号手术室是安全屋,想中途退出的去那里就可以了。”
“其他还想继续游戏的就继续上楼,只要到达院长室就算通关。”
“请注意,不可以直接乘坐电梯直达,这是违反规定的,要接受惩罚哦!”
所有人听他一番诡术说话,经历了刚才出头鸟的下场,都静静不敢发言。
而在宣布规则的引导员背后,从黑暗里探头出现了一只身高将近两米多高的恶鬼。
它先是看着面对着它的所有游客,然后低头看向了那个似乎完全没有发觉它的‘引导员’。
“你,你背后……”有人颤颤巍巍提醒。
“我?我背后怎么了?没关系,我是不会被……”引导员一脸奇怪,还在安慰那个看起来明显就恐惧极了的人。
只是正这么说的他还没来得及回头,身后那个异常高大的恶鬼就一斧头劈下了他的头颅,他的脑袋碰到墙壁,弹落在地,滚了好几圈。
失去脑袋的引导员伫立在原地,就像还活着的那样。
而那个两米多的杀人恶鬼已经伸出蒲扇那么大的巨掌将引导员推倒在地,迈着步伐朝着众人逼近。
众人面见这一幕都疯了,哇哇叫起来,朝着来时的地方四散而逃,只是背后的门早就被锁紧。
而随着杀人魔的出现,一些藏在暗处的缺胳膊断腿的鬼也都游动起来。
这怎么可能!白悠悠脑子一蒙,引导员怎么可能会死?
不,从一开始的鬼袭击人的事件发生,就不可能了。
引导员,怎么会带错路呢?
是故意的。
虽然很努力的思考,但这个身量很高的大家伙,也确实是在逼近,他的行动似乎相当迟缓,正在步步逼近。
有游客撞着她,手里绳子早就被丢弃了,引导员都死了,它也失去了意义。
正在愣神的她,手指抽动,触碰到不属于自己的温热指尖,她回头,看到了那个一直跟在她身后,默不作声的年尧。
在这样的环境里,他会怎么样?白悠悠脑袋里一闪而过这个念头。
不行,不能表现出害怕的样子,不能把恐惧的情绪传递给他,那对本来就怕黑的他来说,一定是雪上加霜的。
她立刻回握,勉强扯起笑容,“没事,不要害怕。”
只是这样站在原地等着鬼接近,似乎也不是办法,“那我们也逃吧。”
这次轮到她拉着他跑起来,不过速度并不快。
毕竟周围很黑,还时不时出现缺失了双腿,在地上爬行的鬼,还要小心从天花板突然掉落下来的鬼,双眼空洞流血,眼球咕噜咕噜掉到地上,说着帮他找眼睛的话语。
每次突然发生这些,白悠悠都觉得自己能心肌梗塞一次。
不知道哪里飘来的,不四散在其他地方的其他游客正在爆发一阵又一阵恐怖的浪潮,自动为这些扮鬼者配音。
他们的叫声可比这些鬼可怕多了,引得她浑身鸡皮疙瘩。
可即使是心脏早就在胸腔里紧张地怦怦乱跳,甚至有轻微耳鸣的错觉,白悠悠依然紧紧的握着他的手,压着心悸死死咬住下唇。
正困扰于这个挡在路中间的失明鬼,本来在鬼屋里一直作为主导者的白悠悠突然被身后的人拉停下来。
年尧说:“跟我来。”
然后他们就往原来的方向过去,稀里糊涂的跟着他走了一会,被引导员打开的门,白悠悠注意到,按理说他原本倒在地上的尸体,消失不见了。
两个人走到里面,很黑,还有散射的猩红灯光。
刚才的高大杀人鬼就是从这里走出来的,当然没有游客敢进去,而且这一看就是条非常不详的道路。
她看向了年尧的侧脸,他原本清美的脸庞映着红光而添了几分艳冷,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注视,冲着她露齿一笑。
进入了这扇门后,终于没有游客的尖叫声了。
但另一种恐怖,黑暗的恐怖,在四周弥漫。
她感觉到自己手在一瞬间被握紧了可以说是有些疼了,然后又松了松。
找到楼梯后他们走上去,可是却正好碰上了二楼的好几个正在巡逻的鬼。
年尧悄悄打开一扇门,这里似乎是医护室,有好几道白色屏风和摆放在屏风后,铺着白色床单的病床。
“这里应该暂时是安全的,先躲一下再出去吧。”
她听到这话,看向他问,“你真的一点也不害怕了吗?”
“嗯。”年尧举起两人紧扣在一起的手,用脸蹭着她的手背,“有你在啊,我不害怕。”
看来他是认定了自己了,白悠悠无可奈何,这又惊又吓的,有跑又爬的,在这相对安全的地方她感觉到累了。就想找个床位坐下休息一会,可手摸在一张床上,触感却有些不对。
她立刻惊得跳开,一直看起来很淡定的她,终于忍不住想喊出声。
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唇,年尧在背后轻嘘一声,“别叫出声,小心把‘鬼’引过来。”
他说完就上前挡在她身前,一把掀开了雪白色的床单,用和她想象中害怕的表现完全不同的语气说:“不是真人扮的,是道具。”
他微微侧身,“你看。”
床上露出一个套着病服的人体骨架,虽然明知道是假的,她还是忍不住把身体往年尧身边靠了靠。
还是很吓人的啊。
他毫无在乎的把那个骨架推了下去,又将床单拍了拍才把她拉过去按下,“坐吧。”
白悠悠看到他似乎笑了一下,居然捏了捏她的脸,“你不是都发现了,还这么怕吗?”
“你也知道?”
“挺明显的不是吗?”
原来他也发现了不对,能够有人产生共识的感觉真是太好了,毕竟虽然在心里揣测猜到了真相,可她还是心有怯怯啊!
实际上,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这次鬼屋之行策划的一部分。引导员当然不可能死,所以只能是假死,那个被女鬼拖进去的‘游客’她现在也怀疑是不是内部员工假扮的。
但这个鬼屋怎么回事???这样真的就不怕把游客玩坏吗?
白悠悠心里吐槽,然后睁着眼睛,好奇问他,“你是怎么发现呢?”
她想对对答案了。
“太多漏洞了……”两人正在里面小声讨论着,而门口突然传来门把扭动的声音。
在如此阴森恐怖的医院主题环境下,门突然动了,她顿时不敢动了。
年尧果断把刚才堆在一块的白色屏风展开,身形被遮挡在后面,可还会有影子存在。
于是他将她压倒在床上,扬起的那一层薄薄的白色床单轻盈地飘落在了他的身上,为两人营造出一个小小的,封闭的空间。
他们挤占了原本骷髅的位置,躺在了那张床上。
而门外也有‘人’进来了,还不止一个。
第66章 春日恋曲(二十三)
白悠悠茫然地眨了眨眼, 他胸膛紧贴着,她能感受到随着呼吸而微微起伏,很平稳, 轻缓的吐息洒在她的头顶上。
如果说在发生上述动作之前, 最多就是被‘鬼’尽职尽责的给恐吓。
而现在……咳, 谁吓谁可就不一定了。
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被发现,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啊!
白悠悠静静屏住呼吸,害怕被发现。
而进来的人也开始对话。
“哪里有人啊?你是不是听错了?”
“没有, 这个房间里刚才发出了‘咚’的一声,我很确定!”
“不是, 要是有人你就自己来看嘛, 最多就是游客上来了,你还拉我一起来?”
“人家害怕嘛~”这声音有点尖细,有点像女生, 但也有点像没长大的小孩子。
随着说话, 两个人拉开了屏风。
白悠悠紧紧闭上眼睛, 大脑一片空白。
被发现了吗?
她忍不住环上了他的腰, 脸颊贴在他胸前, 恨不得整个人能够缩在他怀里, 鼻尖里飘荡的都是洗涤后散发的薰衣草香。
白悠悠等待着被恐吓,可是并没有。
有人嘟囔着:“没人啊。”
“果然是你听错了吧?”
“这年头可不兴鬼吓鬼啊!”
“啧, 要不咱们这里面坐会吧, 趁着游客还没来,话说可真慢啊!他们!”
鬼屋员工抱怨着。
“摸鱼被发现可是要扣工资的。”另外一个人小声说。
“就坐一会, 马上就出去。”
“好, 好吧。”
她听到就在他们不远处的一张病床传来吱呀一声, 看来他们是在那里坐下了。
她心里不由暗暗叫苦, 就在刚才她鼻子有点发痒……可能是空气里的灰尘勾的。
好,好想打喷嚏。
她咬牙忍耐着,眼泪都快憋出来了。
旁边的鬼屋员工还在聊天。
“你胆子这么小还来鬼屋扮鬼?”
“我找不到别的工作……”
“啊?工作还是挺好找的吧?你这小身板,小心有暴力的游客揍你啊!一拳你人可能就没了,说起来,你扮得是什么?哈哈~你这个舌头伸出来好长,好好笑啊!看得我想吃猪舌了。”
“……”
“哎,你是男孩还是女孩啊!声音听不出来啊,这里又这么黑。”
“是,是男孩。”
“你多大?”
“我十六了。”
沉默了一会,另外一个人跳脚起来,“他们居然雇佣童工?哎呦~”
“你没事吧?”
“有什么绊了我一脚。”
“啊!!!是人骨头!”一个人颇为凄惨地叫起来。
“别喊了,是人体模型而已啦!”
“哦?哦!可好吓人啊!”
那个人顿了顿,奇怪道,“这个模型……我记得我是摆在床上的,怎么在地上?”
“这里,不会真的有人吧?”
这话一出,白悠悠心里咯噔一声,鼻子上的痒反而被忽略了。
那个男孩声音听起来像是要哭,“哥,我叫你哥,你别吓我了!”
铁直男大咧咧说:“我吓你干嘛,真的,我亲手给它盖的布,哎哎!你别揪我,疼啊疼啊!”
“我去看看,你别拖我!”
脚步声又继续往这边逼近。
这下是真的要被发现了!白悠悠心想,别藏了吧!她推了推年尧,抬眸望去,却一愣,因为距离很近,所以能清楚看到他眼眸似乎有什么……
外面还在拉拉扯扯着,大抵就是铁憨憨直男让小男孩放开他一点。
“真可爱啊。”他小声说着。
这样因为害怕被发现而快速眨动着双眼,竖着耳朵一副警惕的模样,像极了可爱的小松鼠。
她这样害怕而安静的表现真是可爱极了,在海盗船上他就发现了,要是她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他心想,与此同时,一种早已在心底潜伏许久的喧嚣正在不停地放大。
“真想……”年尧的声音在她耳边暗哑拂响。
在这里狠狠侵犯你。发出点动静,让人知晓我们在此胡作非为,放浪形骸。
如此,所有人都会知道,我将占有你,我也独属于你。
忍耐着,忍耐着,可是现在不需要了。
因为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
他可以不用再隐藏自己了。
年尧挑开了她脸侧的发丝,他低头下去,终于去采颉着唾手可得的果实。
碰,碰到了,真实的,不是想象的。
全身都在回响着汹涌澎湃的潮汐之声。
身体,血液,到灵魂深处都在震颤,共鸣。
他在,做什么?他疯了?
在这即将被人发现的档口,他居然……
这突然袭击让她措手不及,柔软湿滑海绵体撬开了她的牙关,试探着舔了一口然后就纠缠上来。
接,接吻。
白悠悠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发生,她一只手被按在床上紧扣着,她另一只手捶在他的肩头,他一定是疯了!
而近在咫尺的屏风也被人移开,现在除了盖在他们身上那一层薄薄的白布,什么也不剩了,那两个人只要掀开一看,就会发现他们在这里做非常羞耻的事情。
意识到这一点,她一点也不敢动了,心里有点绝望。
被人发现在鬼屋里……也太丢人了。
“咦?这下面是什么?”
白悠悠闭上眼睛满脑子:吾命休矣。
怎么也要揍他一顿!
太可恶了!
外面突然爆发出了非常巨大的骚动,落后他们很多的游客终于发现了正确的路径而冲到了二楼。
“哥,哥,别看了!来活了!”
“可是,等等!这底下绝对有什么东西!”
“可能是有另外的员工重新布置了,快走吧!再不走就要被发现在偷懒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别拉了!行行行,走吧。”
几乎就在头顶的声音终于远离,急忙出门,门被关上。
走,走了,居然还有这种峰回路转的情形,真是太好了!
白悠悠庆幸着,而当最紧急担心的事被放下,在被吻着的触感立刻就无比清晰的体现出来。
这个人,这个人!他简直无药可救!
她恶向胆边生,狠狠地咬了下去。
吃痛之后,他睁开了半阖的双眸,有微光在其中闪逝,他手撑着,顶着白布,掀开一些,并没有完全起身。
纯素白色的床单半拖在地,半披在身,衬的他面容姣好如圣洁的待嫁新娘。
圣洁?新娘?哪个都不是。
只是一个披着白床单的魔鬼而已。
年尧舌尖被咬出血,他啧了一声,大拇指揩去了嘴角的血迹,在脸上抹上了一道胭脂痕。
舔掉手上的血迹,他想,嗯,比想象中的还要美味啊!
“他们走了。”
白悠悠被圈在他的手臂之间,他的样子看起来像极堕落魔域的天使。
“你刚才拉着我躲什么?”她勉强压住心里的恼怒和……羞涩问道。
既然不害怕,也知道进来的是人,干嘛还要故意躲避?而且还要……
她想到这个,整个人都有种被雷劈中的麻意,被自己写的角色亲了,还是舌吻,啊!!!!
白悠悠感觉好像听到自己内心有什么东西破碎掉了。
听闻她这么问,年尧突然哼笑出声。
大概是因为气氛到位,她感觉到了平日里完全不是乖巧的那一面。
他掀开床单,按住了她环抱着自己的姿势不变,贴在她耳边,先是贴着她的头发蹭了蹭,然后才撒娇一般缓缓说道:“我只是害怕他们会被我们吓到……”
白悠悠:我替鬼屋工作人员谢谢你了。
“那,后来呢?”她抬眸问,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后来啊!”他有些迷惑地眨了眨眼睛,似乎在想她在指什么,然后盯着她的嘴唇上看了一会,才恍然大悟地说:“啊!你是指这个啊?”
他完全不在乎刚才被咬的疼痛,又轻吻了一下。
白悠悠:!!!
现在开始一直捂着嘴说话会不会太可笑了?
可是他的偷袭简直防不胜防。
白悠悠看着他嘴角勾起的笑意,他不再伪装,她也终于不再感觉到什么乖巧和纯情了。
明显他是恶劣的,充满恶趣味的。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喜欢你,我被你迷住了,可你似乎都并不当真呢。”他耸了耸肩,
“刚才不过是情之所至,率性而为罢了。”
“现在,你相信了吗?”
这一番话,毫无疑问是将白悠悠冲刷了一遍。
“你的表情告诉我,你有很多疑问。”他突然凑近。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白悠悠这次吓得真的捂住了嘴。
他本来并没有那种想法,可是看到她的动作在原地愣了愣,忍俊不禁嗯抖着肩膀捧腹大笑起来。
白色床单也滑落下去,铺在了地面,落上了灰尘。
“哈哈哈哈……居然这样,我又不是色魔。”
“呐。不过一直以来,你对我都太警惕了,是你不喜欢乖的?看起来也不是啊,你明明就是吃软不吃硬的人。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用……”他没说完。
居然还责怪对他的防备,脸上在想到什么后露出了不满的表情。
白悠悠:……
你不是个鬼!你就是!
他似乎很好的接受了她的变化,也很好的转化了自己的性格。
理由当然地拉她起来,“先出去吧,趁着‘鬼’在忙着抓别人。”他单眨了眨眼睛促狭说道。
外面的‘鬼’果然被那些游客吸引走,出来以后就上了三楼,再找到院长室打开门以后眼前灯光骤然一亮。
在黑暗里呆的久了,接触到光,白悠悠不适应的遮住了眼前,只听到“砰!砰!”两声礼花。
“恭喜你们逃出生天!”她看到那个断头的引导员站在最前面笑嘻嘻的和其他工作人员一起说出这句恭喜的话。
她往旁边看了看,果然看到那个和他们同行的男人也夹杂在其中。
看来她猜对了。
不过,这个鬼屋的工作人员一定没少挨打吧???
她脑子上冒着十字,这样吓人,连她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拳头。
“你们是第一个,”引导员看到白悠悠和年尧始终紧握的在一起的手,改了到嘴边的话,“额,第一对出来的玩家,当当当~这是我们鬼屋全体员工给你们准备的礼品!”
大概是知道自己有挨揍风险,引导员从后面拖出了一个大大的写着奖品的泡沫板把自己挡住。
上面写着精品住房,免费入驻,两天一夜,内赠三餐好酒。
这个奖励还挺丰厚的,抵了鬼屋门票,这可能是他们一直口碑不错的原因?
在被要求和奖品牌子合照以后,奖券也是终于发到了他们手上。
“你们是情侣,还是夫妻啊,感情真好哎!”那个引导员目光不由自主的下落,完全不怕死地说。
白悠悠顺着人目光,看到还握在他手上,她面无表情的想,她企图挣脱过,只是结果是以失败告终的。
他面色不改,出来以后就一点也看不出他在两个人时候表现出来的邪恶模样。
不过白悠悠还是对着引导员认真回答,“我们不是夫妻,也不是情侣。”
引导员:“哎!?”
年尧看了白悠悠的脸庞一眼,意味不明的笑着,随声附和说道:“嗯呐~我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哦!”
一副很宠溺,真拿她没办法的表情。
白悠悠看到鬼屋人员集体把怀疑目光落在她身上,当看到她内心疲累而导致完全面无表情的脸后,顿时纷纷露出了原来如此的的神情,再齐刷刷把同情的目光转向了年尧。
懂了懂了!他今天一定是因为左脚先踏出家门而惹女朋友生气了。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春日恋曲(二十四)
他们的眼神也实在太过明显, 虽然知道被完全误会,但白悠悠已经无力解释,随它吧。
现在摆在眼前的问题是, 身边这个人。
他虽然面貌并没有变化, 可神态笑容和平时完全不一样。
白悠悠忍不住看他一直挂在脸上的笑, 他的眉梢微微挑起,很动人,也很危险。
一直以来的安心正在消失殆尽, 莫名的危机感袭上心头,他很不对劲啊!现在。
一路沉默寡言, 一开始的欢乐气氛没有了, 天色也逐渐昏沉黯淡下来,很多游乐设施都暂停下来,但是还没有闭园。
清闲下来的人们开始往一个方向聚集, 是白悠悠买下和服的地方。
在这条路上, 此刻异常拥挤, 里面有各种游客。
有穿着常服的, 也有像白悠悠这样穿着类似动漫人物服饰的异装游客, 还有各种COS角色扮演者, 有如百鬼夜行。
晚上的灯光被点亮,街上有卖提灯, 首饰, 糖人,玩具, 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 俨然是个热闹非凡的集市。
食物的香气飘了过来, 好饿, 白悠悠盯着章鱼丸子店。
“你想吃那个吗?”虽然并没有交流,但年尧一直在暗暗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迟疑了一下,她的财物还保管在那家卖衣服的店里,身上只有一件中看不中用的白色和服而已,为了避免沾到污秽,她刚才还提着裙子很小心的避开了举着糖葫芦乱晃的小男孩。
这么一会儿工夫她没说话,东西已经被送到了她的面前。
他拿起了已经做好的一盒,然后才给店老板出示付款的二维码。
“吃吧。”年尧开口,语气里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但又补充了一句,“我都听到你的肚子在咕咕叫了,饿成这样,是我招待不周。”
白悠悠:他这话真是又奇怪又可恶。
她义愤填膺地一口气吃掉了六个章鱼丸子,一个都没给他留!
刚吃完面前就多了一堆烤串,她接过吃完,脸上又来了一碗土豆泥,她实在吃不下了,制止他的投喂行为,“我吃饱了!”
“最后一个了。”他从扎满了红色喜庆的糖葫芦串上拿下了一个红苹果,把签子递给她。
糖葫芦的话……白悠悠接受了,拿在手上慢慢地咬了一口,包裹的红色糖衣很甜很脆,化在嘴里像麦芽糖一样齁甜黏腻。
她挺喜欢吃甜的。
明明周围很吵闹,有老板的吆喝和游客的嬉笑,可白悠悠却觉得很宁静,惬意的享受着两人漫步街头的时光。
说起来这样是不是有点像在约会啊?
难道这才是他的目的吗,从一开始,白悠悠如梦初醒,吃完以后在街市上漫无目的逛了一会,白悠悠终于忍不住满肚子的问题,就先好奇的问他:“你到底,是怎么认出我的?”
此时的游乐园已经在夜幕的笼罩之下了,可是璀璨的灯光却从他们跟前一直铺到路的尽头,今晚头顶零星的星辰在四方散落,光芒几乎微不可见,比之近距离下的灯火逊色太多。
年尧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从旁边的商摊上颇感兴趣的拿起了一只面具,他放在手上把玩着,然后随手戴在自己的脸上。
热衷游戏的白悠悠一眼就看出那是原神里夜叉族的遗落半神,魈所配有的傩舞面具。
那张暗绿幽冥的面具上长着满嘴獠牙,额角象征着恶魔犄角,弯曲向上,刺破天穹。
整张脸都被面具遮掩,只露出了浅栗色的头发在背光之下,发梢边缘描摹着一层绒绒的金线。
明明看不到脸,可白悠悠却发现自己被迷的一塌糊涂,为什么会觉得……很帅,是,是面具做的太好,一定是这样。
他慢慢的靠近,獠牙几乎要触碰到她的脸上,他的声音就从这样看起来充满狰狞邪恶的面具后传来,“这样,你就不会害怕我做什么了吧。”
“如果我变成这样,你还能认出我吗?”
年尧原本像猫儿一样明亮的眼眸,被夜染成深色,如果不加以惯常的表情和面容,单从这双冰冷的玻璃球体里,是看不出任何属于人类的情感的。
白悠悠一时有些怔怔,一时之间不知应该如何作答,她实在没法保证自己能认出来。
“你认不出是吗?虽然明知如此,但说出来真是还是让人失望啊。”
他想喊出她真实的名字,可是最终并没有这么做。
“你……是怎样看我的,想我的呢?我是一只应该被摘下的桂冠吗?还是别人生命里可有可无的配角?”
“但我知道无论哪种,在你看来,我一定都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所以才会那么轻易的说要离开我啊。”
他原本轻盈好听的声音在面具背后显得相当的沉闷。
除了他深深望来的眼眸,其他什么也看不到了,她似乎听到自己的心跳,砰,砰砰,砰砰砰……一点一点,像只摇摆的风铃,在旋舞着加快速率。
年尧把恶鬼面具推到脸侧,露出了小半张脸,指着自己的眼睛说道:“但我不一样哦,你是无可比拟的,我一眼就看见了……”
“你的灵魂像透明的水晶一样闪闪发光,非常漂亮呢。”
难以被触及的心弦被拨动着,无声无形的感触扩大着,有什么在破土而出,生根发芽,尚且娇嫩的枝蔓扫在心脏深处,泛起了轻微的痒意。
她这是怎么了。
“你还能陪我多久?一个小时,一天?还是马上就走?”他声音听起来很轻松,
“今,今晚?或者明天早上……其实也没有那么急。”
“我明白了,这就是你的打算是吗?其实你本来就要走了,结果不小心被我抓到了,耽误了你的时间,真抱歉啊。”
她再次沉默,他说的很对,她无力反驳。
突然,一声高亢尖锐的哨响窜上了天空,周围的人大呼小叫着说,“快看,天空!”
她下意识抬头朝上望去,原本单调黑暗的天空瞬间炸亮出了一片绚烂而五彩斑斓的花火。
又是接连几声哨响。
形状各异的烟花在天空此起披伏,有传统的圆形烟花,有粉红爱心形状的,有像喇叭一样向外张开的,简直令人目不暇接。
白悠悠第一次看到这么盛大的烟火,情不自禁地哇了一声,也是借此来打消刚才从心头升起的异样心思。
她伸手拽着他的衣袖,扯他一起看,他们不知不觉就加入了围观的人群,她大声说道:“快看!居然有烟花哎!”
在烟花间隙间,似乎幻听般的从他面具下传出一声嗤笑。
他音调似乎变得奇怪了起来,“电子烟花而已。”
“电子烟花?”
“嗯。”
“声音是从音响里故意模拟出来的,烟花是小型无人机,只是为了哄骗游客的玩意儿罢了。”他不紧不慢,脸上虽然扬着轻笑,但声音里没有一点笑意。
“原来是这样啊!”白悠悠恍然大悟,她就说大城市里有禁烟令,想在城市里放烟花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了。
“真高科技啊!”她感叹,居然已经有电子烟花这样的东西存在。
只是……白悠悠转过了声,趁他不注意,然后就将双手捂在他脸上掰正回来,看到他因为惊愕而放大的瞳孔,不禁笑了起来。
“别不开心嘛!”
“就算它是假的,但看见的惊喜是存在的啊!就算是稍纵即逝的光芒,至少也点亮过这片夜空,这将永远存在于我们的记忆之中。”
“而且……我是真的吧?”
“你也是真的。”
“所以啊!”她微笑着,真诚地说:“能和你一起玩海盗船,去鬼屋,看烟花,这些都很开心,今天过得很愉快!谢谢你啊,年尧。”
耳畔又有哨子响。
天空又亮起。
他那双本来波澜不惊的琥珀眼眸里倒映着她被五颜六色光芒照耀而更为明媚动人的面容。
简直是美得动人心魄啊,他一瞬不瞬痴望着。
只是她说完就放下了手,移开了目光,又兴致勃勃地朝着天空望去而不再看他了。
他慢慢的,慢慢的,不舍的,睁到泛酸的眼睛眨了一下以后就立刻睁开,生怕在这一瞬间就会消失不见。
不安啊,好不安。
如果没有身体的接触,有怎样才能确定她是真实存在的呢?
他清醒过来,意识到什么以后,神色惊慌地抓回了刚才放开的手,紧绷的心脏才略有安稳。
不行呢……说的再动听也不行。
只是为了能够毫发无损的离开我而编织的借口而已。
那一套欺骗和讨好,别想来糊弄我。
不可能再上当了。
他垂下头,盯着她宽大袖袍下衬托的十分纤细的手腕。
她今天很美,美得像是应该被小心珍藏起来的艺术品。
·
观赏完电子烟花大会后,白悠悠看到年尧露出的半张脸上扬起和往常别无二致的笑容,“很晚了,既然一定要走,那就明天再走吧,我们今天应该把赢来的这个奖品用掉呢。”
对哦!那个精品住宿券!
白悠悠想到了那个鬼屋奖品,寻思着他说的也很有道理,于是就答应。
不过,她想到他今天在鬼屋里干的事情,禁不住用怀疑地目光看向了他,突然之间,性别的差异就在她心里产生了某种隔阂,以前就算睡一个屋她都有信心他不会做什么,现在……
淦,他是装的啊!他不会实际已经做什么了吧?
“着上面说了,有两间房,我不会做什么的,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虽然用这个词可能不太合适,但他确实是拿着奖券递了过来,摆出了一副非常楚楚可怜的样子。
真是被他给说对了,她确实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大不了就小心一点,不不,她在想什么,白悠悠晃了晃脑袋,她的男主不至于这么没品吧?
要是真的发生什么,他身板看起来挺白弱纤细的,应该打得过吧?
如果用身体力量来衡量一个人的强弱,那年尧确实算得上不是很强壮的那一类人,可要论危险程度……
一个情绪失常还能满脸微笑的疯子,可比勃然大怒的怪兽要可怕。
当着年尧的面拿回了自己的包包,这下算是彻底承认了。
来到别墅区以后,用卡刷开门禁,已经到晚上十点左右了。
“哇,这里真的好大,这个奖励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哎!”而且冰箱里面居然也塞满了零食,她接过了年尧递过来尚未开封的牛奶拧开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
各自洗漱过后,他在客厅看电视。今天晚上当然不可能再一起睡了,她甚至有点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嫌疑去把门反锁,怎么说呢,虽然有点失礼,但还是小心为妙才对。
安下心来的白悠悠,扑到床上直接占用了那个豪华主卧里的大床,连被褥都是丝绸鹅绒,简直高档奢华极了。
白悠悠定好闹钟赶紧掀被子闭眼睛,今晚要早点睡,明天才能早点起来偷溜。
不是开玩笑,她真的不擅长离别的场面啊!这样挽留下去,就真的没完没了了。
她侧卧着蜷缩起来,本来以为今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应该会东想西想一会,可没过一会整个人的意识都昏昏沉沉起来,坠入了极深的黑暗中去。
第68章 春日恋曲(二十五)
白悠悠低头看到自己身上的蓝白校服, 她是怎么在这的?她还在上学吗?
“白悠悠,快来呀!”前面几个同学停下招呼她跟上。
“啊,好的。”她仿佛来到了一切开始的源头, 青天白日的街道, 熙熙攘攘的人群, 她追上后开始兴致勃勃的和同学们交谈着一些日常,什么题真难做啊,老师讲的好难懂, 一切都青春朝气,真是一段轻松惬意的时光。
可当她沉迷于此, 在无意中抬头, 就看到了极为不可思议的一幕。
在朗朗日空,无声无息的游弋过一只巨大的深灰云鲸,白悠悠睁大眼睛, 目不转睛的盯着它从天空彼端, 甩动着尾鳍从她的头顶过去, 降下一片阴影, 现在的她, 甚至能清晰的看到它腹部是黑灰色的条纹。
她下意识跟着它往前走, “你们快看啊!”
“看天空!”
见到如此神奇的事情,她立刻叫起来, 想让她的同伴也看到这震撼人心的画面。
可是其他人只是漫不经心地说:“什么啊?只是一片乌云而已啊?”
“乌云?”白悠悠感到不可思议, “明明就不是,那是一只鲸鱼啊!”
那条鲸鱼就要远去了, 是继续合群的假装那是乌云和同伴们愉快聊天, 还是去追寻自己亲眼所见的梦幻云鲸?
只不过稍作犹豫, 白悠悠就离开了那些同学, 追着那条鲸鱼,它朝着西北方快速游动,她感觉到很累,可也确实在掠过无数人群后看到它缓慢地降落在一辆停下的古老电车上。
它是真实存在的。
可它为什么不动了?为什么搁浅了?
这里是什么特殊的地方吗,它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是的,它是在等待着什么,白悠悠往前走,极白的天边,有着寸寸涨高的海际线,它正以不可阻挡的气势往前涌来。
鲸鱼能等什么,当然是在等它的海,苦苦追寻的白悠悠现在看起来就像是傻瓜一样,让即将到来的死亡更进一步而已,是即将淹没整个世界的海难。
她明白过来立刻就朝着反方向逃生,所有人见到这一幕都立刻做出和她同样的选择,拼尽全力的奔逃,她跨过一条低矮石墩,发现越过去后下面蜷缩着无数的人群。
她的步伐不由轻顿,借此躲过海浪的第一波冲击,这也许是个不错的注意,可她很快就掐灭了这一念头,这个石墩在灾难面前是如此的脆弱而不可靠,再说她不会游泳啊!
更何况还有紧接而来的压强,那是人体根本无法承受的。
她只得继续往前,可是人怎么可能跑得过海浪扑涌过来的速度,她近乎绝望的看着背后越来越近的海水,也许是应该找一个自己的安葬之地。
接受这一现实后,她找到一个高高的山头,短暂的俯视着最先抵达的海潮淹没了城镇,奔驰的汽车,一切,一切。
高高掀起来的海浪像是溅着白沫的深蓝色万仞悬壁,并不会因为个人的意志而有任何改变,海水毫不留情的上,她感觉到身体失去重量,沉浸在无垠的深蓝。
而处于生物本能,在濒临死亡前,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吐出了一连串的气泡,海水之中她从海水深处似乎听到了一声轻叹,耳边有模糊不清的声音在跟她说:
和我一起陷入永恒吧。
她猛然睁眼眼睛,头顶的灯光几乎晃得她眼晕,白悠悠大口喘息。
意识还有些模糊。
可一道清亮的声音很快就疑惑响起,“咦,你还活着啊?”
白悠悠挣扎着,她感觉身体很沉重,有一些酸痛,她迷茫地看着旁边的年尧正盘膝而坐,他坐下后产生的阴影正好遮挡在她身上。
此时他身上穿着一袭白衣,看起来真是一枚干净整洁,一尘不染的少年。
不过,你还活着……是什么意思?
他收回了手,刚才似乎做出了什么动作,现在正表示疑惑的歪了歪头,“现在你应该陷入一场美梦才对?”
像梦境里一样非现实的事情出现了。她本来想说话,可是却觉得嗓子很干涩,然后她就看到年尧原本琥珀色的浅色眼眸点燃亮起。
发出浅金色的湛芒,连同头发也一样。
这种极浅极亮的光,把他整个人都从普通人类拽入了另外一个次元。
白悠悠看着眼前目瞪口呆,虽然很不合时宜,但却好看的令人难以挪动视线。
年尧眨了下眼睛,慢慢落在她心口的位置,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啊,原来是你做的啊!”
白悠悠还有点搞不清状况,“你是年尧?”
不是被什么东西给附了身?
“对,是我。”他颔首微笑着说。
在男主面前,可系统居然突然爆发出一段声音:宿主快逃!他给你下了致死量的毒药,他要杀你!
白悠悠蒙了,想在心里问它,可是只说出一句话的系统,就没再发出任何声音了。
他脸上露出了遗憾的表情,叹了口气,“本来是想让你在梦里毫无痛觉和创伤的死去,看来是没有办法了。”
白悠悠心里感觉到毛骨悚然,“你给我下了药,你要……杀我?”
年尧像是听到了什么刺耳的话一般皱了皱眉随后舒展开来,摇头说道,“我怎么会杀你呢,只是想给你换一具身体而已。”
“当然,这具身体我也一定会好好保管。”
“你说过回忆对吧?”年尧扬唇笑道,“作为我们永远在一起的见证。”
即使白悠悠许许多多的疑问,但有一件事是毋庸置疑了,他一定是觉醒了,才会有这么多怪异的举动。
其实这个想法她早就有所猜测了,只是,她一直都不想戳穿而已。
白悠悠想说什么,可他已经从身后摸出了一把水果刀,就连一句废话都没有,朝着她刺了下来。
她瞳孔极剧收缩,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把被子举起来挡在了身前,散发着寒芒的刃尖穿透过了整个被褥,停留在她鼻前。
这不是道具,也不是玩笑,他是真想杀了她。
等下,她拿的难道不是救赎剧本吗?怎么突然就往恐怖逃生发展了啊!!!
刀尖朝着下方一划,被褥里填充的鹅绒顿时跑泄而出,朝着上方旋转飞舞,被子从中间被一分为二,通过这狭窄的缝隙,可窥得雪一般飘逸游荡的绒羽落在他的发间,肩头。
变成金发金眸的他美得宛如神国降临的天使。
莹润如玉的面容上带着纯净无暇的笑,他毫无邪念的说着残忍至极的话,“你不用躲,只是一瞬间的事而已~”
“我会尽量减少你的痛苦的,请配合我。”
“你冷静啊!有事好好说,人死不能复生,杀人犯法,牢底坐穿的!”白悠悠抛下了被子立刻光脚下地,离他远远的。
这番动作又是把刚刚落下的羽毛激扬起来,散落在房间的各个角落。
如果不是必要,谁也不想死啊!
他站了起来,低低说:“好啊,我可以冷静,你只要答应一件事。”
“你……说,我会努力做到。”白悠悠警惕地看向他手上的刀刃,并没有因此而放松下来的意思。
他声音里带着一点期待,像流泻出来的小提琴高音一样悦耳动听,“喜欢我,永远留在这个世界里,只要答应这一点,我可以不做坏事,你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么?”……
白悠悠沉默了。
“做不到……吗?”
“你应该不想我说谎话骗你吧。”面对此情此景,她倒是想编造些假话来安抚他的情绪,可是从以往相处的经验来说,要是真这么做了,可能会被刀的很惨。
他是拥有看穿她心思的能力的。
年尧脸上一直以来存在的浅笑消失了,盯着她冷冷说道:“那就去死好了,我会创造另外一个完全属于我的你。”
白悠悠:说了半天这不完全没得谈吗!还是要刀了她啊!
在刚才她已经有意识的缓慢往门口挪动了,她见状趁机转身就打开房门想要跑出去。
可完全没有求生常识的她天真过头,开门的停滞足以加害者从背后把她推倒在地,她应该庆幸年尧并没有趁机杀了她,只是捏握住了她的脚腕。
救救救命啊!
白悠悠翻身过来往后退着,却被拖着脚踝拽了回去。
“别,别这样,年尧……”来自死亡的恐惧,不由让她哭了起来,她现在似乎有点儿意识到这场穿越之旅似乎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了。
他颦着好看的眉,不忍地为她擦干净了眼泪,“别害怕,别害怕。”
白悠悠知道这种情况下只能想办法自救了,想活过今晚就要努力劝服他改变主意,她泪眼朦胧,抬起眼眸问他,“你真的认为你再创造的那个人,还会是我吗?”
不知道他哪儿来的信心可以创造一个活生生的人,不过她居然真的觉得他可以做到,大概是因为他身上发生的异状。
他动作停住,白悠悠瞬间点亮了希望,再接再厉:“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不论是自己,还是别人的,都应该好好珍惜才对。”
“不,你说错了。”他打断了她的话,抚上她的脸颊。
白悠悠感到那只手如此冰凉苍白,他以额抵额,宛如情人低喃一般缠绵诉说,“不一样的,我和别人的生命都只是垃圾灰尘而已,只有你才是值得珍惜的,我会好好珍惜的。”
他的眼神和任何时候都不同变得复杂奥秘,此时的白悠悠还完全无法解读其中含义。
只是他双手握着的刀刃已经直直的垂悬在她的胸口,看来是主意已定了。
白悠悠见他完全无法被劝服,放弃挣扎了,看来嘴炮什么的她是没办法做到了,明明动漫里,电视剧里的反派都会被随随便便说服的。
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她就不当那么多年的单身狗了,说什么也要和个帅气男人好好谈一场恋爱啊!到死都没谈过一次,也太悲惨了!
说到帅气男人,她脑子里居然一闪而过宁溪的脸孔。
就这样乱七八糟的想了半天她发现他的刀刃迟迟未落,自己居然还活着,没有感觉到任何痛处,难道他还是没忍心?
她咽了口口水,睁开了一条缝隙偷看,而年尧那张近在咫尺脸上充满了挣扎,原本亮起的浅金色的瞳孔因为充斥的光芒太甚,淡的仿佛失去了所有颜色。
他的样子看起来不是不想动,而是动不了,整个人都像是被什么无名的力量禁锢住。
借用别人的力量,终归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为什么要阻止我?就差一步你……”
谁要阻止他?白悠悠一动不敢动,刀尖可就在她身上呢。
而说出这句话的年尧,脸上表情一变,‘他’深深地朝着白悠悠看了一眼放开了手说,“快走,我控制不了他多长时间。”
这是,精,精神分裂?第二人格?
似乎保住了姓名的白悠悠脑子里迅速闪过这两个从书中看到的词汇。
她迅速站了起来,这次吸取教训没第一时间转身,而是先往后倒退了两步,确定不会把背后交给别人以后,才转身朝着门口跑去,打开了大门后,看到外面深黑的夜晚。
白悠悠大概是觉得自己嫌命长,居然还回头看了他一眼,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可能是人格之类的东西刚才险之又险的救了她一命。
而现在,‘他’正站立在原地,一个人的身影看起来如此寂寥,孤单。
在年尧身体里觉醒的‘他’见状不由扯起了一抹笑,意味不明的说道:“还不跑,是想留下来陪我吗?”
作者有话说:
唯一能用的颜表情:^ ^
第69章 春日恋曲(完)
“系统!”
她跑离一定的距离以后, 无论怎么在内心呼唤系统,都无法得到回应。
她心中猛然一沉,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受领域干扰的范围扩大了, 二是年尧可能理她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远。
哪种结果看起来都不太美妙。
她的能力需要和系统产生联系才行, 系统干扰那她就是一个普通人, 更何况年尧已经确定是一个觉醒者了,也就是说他是不受领域影响的,静止空间并不能限制他的行动。
万万没想到事情的走向完全往午夜惊魂的方向发展, 年尧要杀她,他身上发出的光又是怎么回事?明明这个世界是不允许非现实力量的, 她一开始只以为他是单纯的意识到自己的身份角色, 难道事情远不止如此?
脑子里面乱糟糟想着一堆事情,她从跑到快走,再到扶着膝盖喘息, 已经跑不动了。
要是早知道今天, 她平时就应该多锻炼的……别人的攻略下场最多就是被关小黑屋酱酱酿酿, 怎么她一觉醒来主角性格异变就要拿刀捅她?
费解啊费解, 白悠悠郁闷。
在万籁俱寂的夜晚里发生一点动机都能够被清晰听到, 她急忙跑出来只来得穿上鞋, 身上除了自己买下的那套和服内衬就什么也没有了,就连自己的手机也没带。
从天色上完全看不出现在是几点, 此时的路, 多像刚从齐菀别墅救他出来以后的那条路啊。
白悠悠抱着胳膊,感觉到夜晚的寒冷逐渐沁入脾骨, 越往前走心里越是茫然, 张开了一只手掌看上面纹路, 现在总觉得空落落, 像是少了什么。
一个寒颤打过,她上下牙齿情不自禁地发出磕碰的声音,好冷,怎么就没多套一件衣服出来呢。
曾经来路上月辉满地,照着她和年尧阡陌路上走过的背影,那时候因为觉得他弱小,孤单,无助,想把自己放在保护者的地位上去照顾他,关心他,可现在看来,他一定觉得那个样子的自己是很愚蠢可笑吧。
去如现在,她狼狈而离,信念接近崩塌。
路前方传来一点轰鸣,她漠不关心,心里什么也无,打着远光灯的汽车从她身边路过,然后发出刺耳的刹车声滑停下来,这一幕也似曾相识,白悠悠顿足转身,看到从车上下来一个熟悉的人影。
“齐菀。”她情不自禁说出这个名字。
本来以为心理扭曲的是正常人,当成小可怜放在身边的才是怪物,真是讽刺。
和披散头发,衣衫凌乱的白悠悠不同,齐菀扎着马尾,穿得干脆利落,她往前走两步,上下打量后问道:“原来是你。真厉害啊,完全变了一副模样潜伏在我身边把他给带走了呢。”
白悠悠苦笑,她好像明白了齐菀当初那么做的原因了,“不知道现在说抱歉还来不来得及。”
“没什么好抱歉的。”齐菀脸上表情意外平静,“是我的错,我早就应该做出决断了。”
她说完把车钥匙抛过来,白悠悠接住了那辆华丽跑车的钥匙,上面还挂着一只叮当猫。
“你把它开走吧,我是时候和他做了断了。”
这看起来可真是太酷了,可白悠悠想到眸发透光的年尧,还是不得不提醒她,“他似乎拥有一点奇怪的力量。”目前已知是能够看到自己体内的系统,还有什么其它的能力就完全不知道了。
“你不用担心。”她拉开胸口的皮衣,从里面掏出了一把黑色的手木仓,挑眉说道,“我也不是空手而来。”
白悠悠:越来越诡异了啊这个剧情!
她有些恍恍惚惚,抿了抿唇,虽然她有点不忍心,但她完全没有资格让女主对他手下留情啊,现在陷入生命危机的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齐菀的这个行为也算是在间接保护她。
白悠悠捏紧了手里的钥匙,鼓足勇气开口,“如果……”
“你想让我不要杀他是吗?”
“也是,我一开始也是这样受蒙骗的,但……”齐菀目含同情,“白悠悠,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他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不值得任何同情。”
白悠悠整个人都像是被寒冰冻住,她难以置信的问:“你叫我什么?”
齐菀停顿:“难道你不叫白悠悠吗?”
是,但她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里说过自己的真名,齐菀是怎么知道的?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一时之间诸多念头涌上心头,但又纷纷被压下。
“怎么知道的,要这么问的话,是病历单。”
齐菀简单描述了一下她了解事情的经过。
是那场催眠,原来是这样暴露的,白悠悠松口气,还好不是她以为的那种最为恐怖的猜测,那这么说年尧也可能是从那个时候发生改变的,不不不,她否定了这一想法,他一定是从一开始就是不正常的,否则齐菀也不至于把他囚禁起来。
“没时间磨磨蹭蹭了,你留在这里也是毫无意义的,要是有什么疑问回头再说吧。”
“说起来,你的名字,我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可是又说不上来。”齐菀最后一句嘟囔着说。
白悠悠也知道自己不应该待在这里,她这个战五渣,留下也只是添麻烦而已,现场刀枪无眼啊!珍惜生命,远离打斗。
既然女主有□□那结果悬念应该问题不大了?毕竟年尧只有一把刀而已。
白悠悠知道该断舍离了,她点点头后,终于一言不发的坐上驾驶座,倒车离开了现场。
她打开了车窗,任由强风把脸和身体吹得生痛,她想清醒,要清醒。
风灌到眼睛里承受不住流下了眼泪,她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擦拭着脸上的泪花,努力把大脑放空,什么也不想去想。
可她还是经不住地回想,她到底是哪一步做错了?如果表现的再完美一点是不是就不用面对这样的结局了,或者从一开始就应该和齐菀了解清楚真实情况而不是单方面的误解她就是坏人。
如果不过度接触,不出现在年尧的面前,而是通过别的方式。
如果……
她不停地假设着如果二字,好像哪种都比现在好,
车子一直往前开,不知道过去多久,她仿佛听到了系统的微弱声音:任务已完成。是否选择立刻脱离本世界?
白悠悠第一次觉得系统在跟她开玩笑,“你说什么啊,我还没攻略齐菀……”她的话刹然而止,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她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果然,系统跟她说:不用攻略了,就在刚才,本世界女主死了。
死了?怎么可能,齐菀可是拿着枪去的,怎么可能会死!
难以相信,可系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她的。
系统再次询问:是否脱离本世界?
白悠悠觉得自己真的要神经错乱了,就今天发生的事情简直足够写一本小说了,她憋着一口气咬牙切齿说道:“不!我要去报案!”
刚刚消耗了大量能量的系统颅内声音变得很虚弱:没有时间了宿主,十秒钟内不退出的话,我将会陷入休眠中,而本世界男主的域正在扩大。
宿主,我记得我说过,不要进行过多的亲密接触,‘他’能从你那里获得力量。
七,六,五……
十秒。
来不及了。
说是懦弱也好,逃避也罢,自己一个人她没信心能在年尧的手上活下来。
四,三,二……
倒计时就像是催命符,她连挣扎的时间都极其有限,最后的时间里,她做不到更多的事情了,她停下车,仓促写下了一点信息。
一
白悠悠懊恼又拍下方向盘然后说出了那两个字:“退出!”
·
就在白悠悠驾车离开不,齐菀看着手表上的时间,4点59分,正处于黎明前最后的黑暗。
她打开了手电筒朝着白悠悠来时的方向走过去,几乎没走几步她就看到了缓步而来的年尧,他现在的鬼样子……
齐菀一点都不敢觉得美,打心眼里恐惧,他当初就是这样把所有的真相告诉她,摧毁她……
她几乎是立刻举起了枪。
“别靠近!站在那里!”
年尧闻言并没有停下,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继续朝着她靠近。
她有些歇斯底里地高喊:“我让你停下啊!听到没,你再往前走,我就开枪了!”
看似硬气的话语,如果不是手颤抖着几乎拿不住手里的武器的话,她立刻两手一起握紧。现在只有它能够给她一些依靠了。
现在的她可没刚才白悠悠面前表现的那样镇定了。
年尧停下了,停在了她原本停下车的地方,他侧过脸,似乎在观测着什么。
然后拧回了头,声音冰冷:“你把她带走了。”
还没有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齐菀爽快承认:“没错!我不会让别人再被你迷惑了!你这个!”
她吞咽口水后说道:“刽子手!”
“别人?”年尧忍不住嗤笑一声,“真是可笑啊,你居然说她是别人。”
“不过你意识不到也很正常嘛,毕竟线都被我剪断了。”他本来十分恼火的心情难得愉悦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复了原状。
他继续朝着前方走去,瞳色浅的几乎看不出任何属于人类的痕迹,“我对你不感兴趣,识相的话,就别来碍事。”
齐菀感觉受到了侮辱,她似乎在被小视了,“希望在地狱里能铭记刻在你脑门的子弹上的名字,是我。”
她想要扣下扳机,可手指头却动不了,她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怎么会这样!?
“想要杀我?”他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地笑,发丝被风吹拂轻轻飘起,划着流光。
他盯着齐菀的眼睛,缓缓说道:“你好像对自己的能力认知出现了一点偏差,我来帮你纠正一下。”
“说不出话,动弹不得?是不是很有意思。”
年尧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几乎憋得通红的眼睛,然后把自己的手举起来,食指转而朝向自己的太阳穴。
站在他对面的齐菀仿佛镜子一般和他做出了相同的动作,只是年尧指向自己的手指,而她指向自己的,是枪口。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齐菀心里不断放大这三个字。
如果此刻能言能动,可能会变成痛哭流涕的模样,可不行,明明她身上的线都没了,她是自由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不应该是与众不同的那一个吗?
自己握着枪抵在自己脑袋上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要不是为了制造自己的悲惨和对你的厌恶,你以为我会被你关那么久吗?”
“要不是知道你的死亡会让她产生怀疑,你以为我会让你活这么久吗?”
“请记住,啊……也不用特意记住了,毕竟你马上就要死了嘛~”
“不过还是要告诉你一个道理,那就是,永远都不要把自己看得太过重要,你我皆是灰尘。”
“那么,晚安。”
齐菀近乎惊恐地看着,这一动作在她眼中逐帧放大——年尧微笑着做出扣下扳机的动作。
一声惊响,林中惊起了燕雀。
黑色液体流淌在柏油马路上流淌。
“真是漂亮的花朵啊!”他盯着看了一会,很满意地说道。
还是有人倒在了黎明之前,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年尧猛然看向了天际,太阳的光辉正从东方缓缓升起。
浓夜一下就变得混沌起来。
早起的鸟儿叽叽喳喳拉响了清晨的欢快歌曲。
可是年尧的表情却在变得逐渐绝望,眼里的光也黯淡了下去。
太阳已经坠亡了。
“啊啊啊啊,可恶,晚了,她走了。”
他抱着脑袋,表情变得痛苦狰狞起来,盯着倒在脚边的尸体,语气变得恶狠狠:“你也好,他也好,一个一个的,为什么全部都要来阻止我!”
“尼西亚!”
“给我滚出来!”
他痛喘着半跪在地上,从身体里拉出了一条白光,与此同时,他身上原本产生的异象也全部消失,重新变成了浅棕色头发和琥珀色眼眸。
只是嘴唇失去了血色,脸色也变得十分苍白,整个人都像是被抽掉了所有的力气。
而那一道抽离的白光和白悠悠体内的系统相似,可远比只有心脏那么一小团的系统大得多,光芒也浓郁得似乎像是实质。
在空中塑形后,他构造出了自己的身体,一个金属遮住了眼睛,银白头发的少年。
“太阳没有坠亡而是在另外一个世界升起。”他回答完以后,继续补充,“我不赞成你用这种方法来留下她。”
“呵,怕死吗?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胆小鬼。”
“要她以本体留下,在我看来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他冷笑着说。
“你做不到,不代表别人不可以。”
“看来你们还不足够了解她。”
年尧本来想说什么,可转念一想,为免节外生枝也懒得做出解释,他用刀割破自己的手掌后就把它丢掉,近乎迫切期待地朝着名叫尼西亚的少年伸出自己鲜血淋漓的手,“来吧,不做自己也无所谓,按照约定的,快点来复制下我的记忆,让我去见她!”
尼西亚闻言迟疑了一会才将手放置上去。
刚才一瞬间,他心里竟然产生了拒绝的念头,这真是一个糟糕性格,欲望强盛的人类。
当尼西亚复制下他的数据,离开这里后。
年尧停在原地,怔怔地发了一会呆,然后低头看到了什么后厌恶地说道,“就算去死也不想离你这么近。”
他径直来到一个荒凉废弃的工厂,用打火机点着了身边的所有报废木箱,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之中朝着周围望去,
明明已经炽热明亮到了常人难以忍受的地步,可他还是说,
“这里好黑啊……”
作者有话说:
齐菀其实在无意中误导了白悠悠一把,哈哈~
十月开始调整更新时间:暂定为工作日日六,周末万更,感谢小天使们的支持~
第70章 现实世界(十二)
又湿又闷, 喘不过气。
“她怎么还不醒?”
“叫救护车了吗?”
……
“她还有气儿,但要不然还是做人工呼吸吧?”
白悠悠意识已经清醒,可身体还无法掌控, 非常沉重, 她心里还想着是要给谁人工呼吸……就感到到心口被有规律的挤压。
这个人不会就是她吧。
这一想法出现以后, 她立刻用尽全身力气光速苏醒过来,看到一只嘴巴正在靠近,她用手掌挡住。
“我, 咳咳,我醒了。”
周围远远站着一群身穿各色泳衣围观看热闹的人, 见她醒来, 没出人命,也就三两散去了。
她现在身边只有一个穿着橙色救生衣的救生员,“美女, 你怎么穿这个来游泳馆啊?这身衣服不溺水才怪了。”
游泳馆?溺水?她全身湿漉漉的, 丝制宽袖的和服内衬紧紧贴在身上, 眼前只一片蓝汪汪的水池, 下饺子似的泡着一群人。
她这是……穿回来了吗?
白悠悠愣了一下, 她心里不太确信, 在和救生员解释自己只是来拍水下写真后,她离开了游泳馆。
外面是她熟悉的街道, 体育馆离得也不远, 看来是传送坐标出现了一点问题,也许是系统能量不足导致的。
这令她着实送了一口气, 太好了, 看来她是回到了现实世界里了。
当她再次回到体育馆, 里面她们部门脸熟的同事全部离开了, 里面只有一些下班时间也会出来运动的同事还在。
见状,她只好回家去了。
她身上的东西全部都丢失,唯一庆幸的大概就是人活着了。
还好现在是夏天,湿透的衣服干的很快,浑浑噩噩在路上走了一个多小时,思绪才逐渐清醒。
先到楼下便利店去,老板娘是认识她家房东的,打房东电话来给她送个钥匙,先回到家,其他再说吧。
还好今天是周五,否则以她现在的状态,明天的上班状态一定会非常糟糕。
而当她来到便利店说自己身上的东西都被小偷偷了以后,那个因为她常常来买东西而交情不错的老板娘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你记错了吧?你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不是把包包忘在我这里了吗?”
“什么?怎么可能?”白悠悠清楚记得她的手机和包全部都丢在了另一个世界里,可是她现在却亲眼看到老板娘拿出了她的包。
“你可长点心,这丢三落四的习惯真得改改了,上次忘了雨伞,上上次忘了拿钥匙,上上上次……”
老板娘絮絮叨叨,脸上明显带着调侃,“这次干脆整个包都忘我这儿了,真不知道你今天是怎么上的班。”
白悠悠难以置信的检查着包内的物品,钥匙,手机,润唇膏等七零八碎还有一包餐巾纸,全部都在,又打开了翻到钱的夹层,那里的五十块没有了,这真的是她的包。
“检查好了吗?没有丢什么吧?”老板娘关切问道。
她愣愣的点头,然后又摇头,“没,都在,谢谢你啊!”
难道说是系统把她的原有物件给送了回来?
本来就纷乱的心思,这下更是陷入了更深层的迷雾当中。
她拿着包里的钥匙打开了门,在拿上平日里穿得家居服进入洗漱间后,她的手触碰到花洒开关时停顿住了。
产生这个念头可能有点可笑,可她还是看向了一些平日难以察觉的角落,紧张兮兮地检查起这个自己住了好几年的地方。
它和平时并没有任何区别,应该没有人进来过,也没有多什么奇怪的东西。
她这才打开了蓬头冲洗起来。
洗完澡后,浑身清爽起来,她整个人也放松了不少。
有些疲累的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她却没有一点睡意,索性在黑暗里睁着眼睛,开始思考。
和从第一个世界里出来以后就完全不当一回事不同,现在她开始复盘在《春日恋曲》里发生的所有事情。
一,年尧身上的光到底是怎么回事?系统曾经说过非自然现象的事情是无法在这本现实型小说里发生的,可这明显是超越规则的。那个放过她的,真的是另外一个人格吗?会这么简单吗?
齐菀到底是怎么死的?虽然没有亲眼目睹,但她知道八九不离十和年尧脱不了关系。他是不是有着什么她不知道的力量存在?
……
很久没有这么努力的去想事情了,白悠悠听着空调在头顶吹出来的冷气,揉了揉太阳穴,好头疼啊!!
本来以为是普普通通的攻略人物,为什么变成了探索未解之谜频道?
想不通啊!她的脑子完全不够用,不然请外援好了……不行。
白悠悠否决了这一想法,太离奇了,她不想把好友扯进来,再说要是把这件事告诉云乔,她一定会非常担心的,可又无济于事,超自然的东西就算是云乔也没办法解决啊……
要不还是提前写封遗书吧,她摸着下巴生无可恋地想,万一她就撂在了下一个世界里了呢?
说起来她每次触发穿越的地点都是厕所,等等,好像,不只是厕所,她从床上坐起,整个心脏都加快了。
还有一个人。
沈如瑶。
她每次穿越的时候身边都有一个人,来自背后的那股推力,正反难辨的警告,这都预示着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找到了这根线头,白悠悠总算有了前进的方向,现在人也轻松了些许,顿时睡意就像是排山倒海一般袭来。
很困,很困。
她闭上眼睛想,等周一见到沈如瑶,一定要找她问个清楚。
现在,先好好睡一觉吧,她太累了。
·
周一她特意起早去了办公场地,可是她等来了所有人,唯独没等到沈如瑶。
“你问她?奇怪,你们不是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吗?”方姐问道。
“也没那么差吧?就是见她第一次没来上班,好奇问问而已。”
方姐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听说是请了病假,估计有段时间不会来了。”
“有段时间?”
“嗯,好像说是一个月吧?”
“一个月?”白悠悠感觉像是天方夜谭,“李部长能批这种假?”
她做梦都不敢想啊!
方姐的表情立刻变得神神秘秘,一脸典型的八卦,“这事儿啊估计也就你不知道了,我听说啊,沈如瑶可不是一般人呢,你看李部长什么时候对人这么和颜悦色过,我跟你说,她可是……”
白悠悠这才知道一脸高冷女神范的沈如瑶还是个富二代。
原来她身边的人都这么有钱的吗?
“那你知道她家住哪里吗?”
方姐:?
白悠悠眨了眨眼睛,一脸诚恳,“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听说同事生病了,想带点水果过去表示慰问一下。”
方姐上下看她,嘴里啧啧称奇,“可以啊,悠悠,这嘴脸变得真够快的啊!”
打趣归打趣,但这部门的事情估计就没有方姐不知道的,她还是说出了沈如瑶住的地方。
和平时一起回家的宁溪提及此事,“我和你一起去吧。”
“啊?你也去?”白悠悠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嗯。”宁溪答应一声,“你不是去慰问的吗?反正我回家也没有别的事情做,不如和你一起。”
“可是……”白悠悠想到此行的真正目的,要是带上宁溪,有些问题她就不好问出口了啊!
她一脸为难。
“我不能和你一起去吗?”
“不是,就是,嗯,那个,你是男人嘛,去的话可能就是不太方便……”她找了点理由推脱。
宁溪也不是一副非去不可的态度,闻言他就干脆说道,“那好吧,你一个人去路上要注意安全。”
听到他放弃陪同的打算,白悠悠连忙点头,“好好好,我回家给你发个信息好吧!”她很自然的回道,说完以后才醒悟过来,他们又没什么关系,干嘛要给他发信息。
但是他的那句话确实在表示关心。
“好,那你到家跟我说一声。”他自然流畅的接口说道,就好像他们的关系已经非常熟稔了。
白悠悠心头升起了一丝怪异,但现在去搞清楚沈如瑶的情况比较重要。
南滨花园,这就是沈如瑶住的地方,里面一栋栋单独两层的小别墅,整个小区规划的整齐干净,绿植旺盛,逼格看起来很高,倒是和沈如瑶的气质挺符合的,这么看来,她不是有钱人才奇怪。
白悠悠走到保安门口,和普通小区随进随出不同,这里没有门禁卡的外来人员必须要和户主取得联系才能进去。
可白悠悠并没有沈如瑶的联系方式,保安的脾气很好,没有出现什么无礼赶人的狗血情况。
“我帮你联系一下户主吧。”
保安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以后说道:“您好,我这边是说有人要来探访沈小姐,说是她的同事。”
“嗯嗯,好的。”保安拿下电话问,“你能说下公司名称吗?”
白悠悠不暇思索的脱口而出,对上信息以后,保安挂了电话放她进去,还给她指了路。
进来以后更是能感觉到小区与小区之间的差距,有密集的棕榈树,芭蕉叶,和小型喷泉,最重要的是喷泉是在喷水的!
天知道除了公共场合好多小区的喷泉只是物理装饰,从夏到冬从来没见到启动过,而且水质应该很干净,还有遛狗的小区居民的宠物狗舔水喝。
她顺着方姐提供的信息找到了门牌号,确定一遍以后按下了门铃。
响了两声以后就有人来给她开门,是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女子,她以为这是沈如瑶的妈妈,但还好她开口慢。
“您是来找沈小姐的是吗?我是她家保姆,我姓张,你可以喊我张姨。”
居然是同行,她还记得自己曾经当过一段时间的职业,她立刻扬起笑脸,然后叫声张姨,“我叫白悠悠,是沈如瑶的同事。”
“哎哎,我知道,沈小姐说过也许会有人来找她,不过不好意思啊!”张姨脸上带着抱歉的神情:“沈小姐其实是出国散心去了,昨天刚走。”
白悠悠:……
出国散心???早不去晚不去,偏偏这时候?她顿时心头焦躁起来还有一点挫败,不过很快就重整旗鼓起来,“那请问,她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应该说是一个月左右吧?”张姨的表情有些不确定。
一个月。
白悠悠往里面看了一眼,张姨大大方方打开门,“既然来了,要不进来坐一会?就是没有提前做准备,可能招待不周。”
“不用了。”然后还不想放弃就继续问,“那她走之前有没有交代什么话?”
张姨说,“没有,只是感觉她走得很急,说要是有人找她就说她出国旅游去了。”
“哦对了。”她想起来什么似的,“沈小姐还真交代了一句,让我跟来找的人说声抱歉。”
“你找她,是有什么急事吗?也许我可以帮你代为转达。”
·
白悠悠失望离开,理所当然地,电话也是打不通的,看似找到了方向,可这条路现在也被堵死。
看来这一个月,她能想到的最好方法就是减少自己穿越的几率,然后等待沈如瑶回来。
“你昨天回来没有给我信息。”
这两天完全魂不守舍的白悠悠听到身边的人声音略显沉闷的说道。
她看去,只见宁溪并没有抱怨,反而一脸担心,“悠悠姐,你最近怎么了,看起来似乎,不是很开心的样子,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啊,对不起。”很想强打起精神,她勉强笑着说:“我忘记了……”没法说自己没事。
“是有一些难题来着。”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把手轻轻搭在她的脑袋上,做出安抚的动作,声音干净而清亮,有着一种特有的力量,“但我希望你放松一点,你现在的表情太紧绷了,和我认识的那个每天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悠悠姐一点也不一样。”
“看到你这样,我也会很不安的。”
“我好像,完全没办法帮到你。”
干燥而温热的手透着体温传递过来,像是孤夜里温暖的篝火。
在这样只能自己寻找出路的时候,来自他人的安慰是如此的打动心弦,白悠悠咬着下唇,她感觉到热意几乎要涌上眼眶,但又努力压制下去,吸了吸鼻子说,“很抱歉影响到你了,我会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态的。”
地铁还在继续前进,下一站就要抵达他们的终点,在这偏隅一角宁溪用不大不小,刚好能让白悠悠听到的声音说道:
“没必要为这种事情道歉,我是心甘情愿被你所影响的。”
这家伙,果然是在表示喜欢她吧?
白悠悠想起了自己当时濒临死亡前的那个念头,
一定要找个人好好谈一场恋爱!
不能死了还叫着孤寡,孤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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