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里屋才传来一个嘶哑的男声:“来人,备水。”
梁九功立刻应了一声,指示小太监轻手轻脚的抬了热水进去。
他抬手擦拭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心里在嘀咕,这兆佳庶妃可真是了不得啊。他早早让人备好了热水,结果这热水是凉了又换,这都换了好几次了,才传来万岁的声音。
皇上在这件事上一向很克制,今天倒是破例了,看来是对兆佳氏满意的紧……
谁能想得到呢,兆佳氏都被冷落几年,要不是运气好有了五格格,怕是要被遗忘在后宫里了,可如今却隐隐有崛起的迹象了?
屏风里头,康熙已经清洗完毕,一身清爽的回到榻上。另一个主角却还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累得连眼睛都不想睁开,昏昏沉沉的就睡了过去。
康熙注视着床榻上已经昏睡容颜,唇角轻轻上扬,心情愉悦。
几缕俏皮阳光透过窗棂溜进了寝殿,给烟霞色的帐幔渡上一层耀眼的光辉。
“冬月,什么时辰了?怎么不喊我起来?”奕瑶睡得迷迷糊糊。
一听到主子醒了,几个宫女各司其职,迅速在店内动起来。
“主子,皇上交代了,不许打扰,让你好好休息!”冬月把铜盘,毛巾等物放置在一旁的矮桌子上,服侍奕瑶更衣。
“主子,皇上是心疼你呢!”冬雪上前凑趣,脸上喜气洋洋的,主子得皇上的喜欢,她们的日子才更好过。
“可不是嘛!”平日里最为稳重的冬月,都变得活波了,难得附和冬雪的话。
奕瑶笑笑,扶着冬月的手起身走出寝殿,牵扯的动作,引发了一阵肌肉的酸疼。
她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那个孟浪的男人,明明出力的是他,受累的确实自己。人家还能天不亮就精神奕奕的去上朝了。
这是什么变态的精力和体力,这皇帝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
康熙果然是文武双全的人呐,看来有些记载也不完全是吹嘘的。
太监多福和来福进来摆早膳,脸上也是笑春风满面是,自昨夜皇上在启祥宫留宿后,今早他两一路进来都是笑脸相迎小太监和宫女。
以前自家主子有五格格在,宫人不敢慢待,但对服侍启祥宫的宫女太监,就没有什么好脸色了,挺多是照章办事不为难而已,对比现在明显巴结讨好的态度,可谓是天差地别。
用过早膳,奕瑶也不想出门,寻思着做点什么打发时间。
冬云毛遂自荐要交主子打络子,冬云是四个宫女里针线活最好的,五格格常用的动物玩偶、小玩具基本都出自冬云的巧手。
这次学的是一个相对简单万福结,奕瑶眼花缭乱的看着冬云的手指翻飞,喊道:“不行的,慢点、慢点……”
冬云很有耐心的做一步步的分解动作,边做边解说。奕瑶觉得自己记住了,迫不及待的想要再次动手:“我这次真的会了!”
她两手缠着缎带,脑子回忆刚刚的步骤,先把缎带打出个花形。
然后呢,这根线是往上绕还是往下来的……纠结了一会,奕瑶用求助的眼神望向冬云,冬云无奈的看着主子,耐心的说道:“从这里穿过去,绕回来收紧……”
“哎呀,我想起来了……下面我自己来。”
“冬云,到这里怎么办……”
“主子,这里是这样的……”
“……”
冬月和冬雪面面相觑,一脸的无奈的看着自家人菜瘾大的主子,心里不约而同生出一个想法:幸亏我女红不好!
在冬云无数次的纠正下,一个歪歪扭扭的万福结终于做好了,奕瑶满意的欣赏自己的杰作,心里有说不出的成就感,自己第一个作品当然要给最重要的人了,等会就给五格格挂上。
张得寿脚步飞快的走了进来,行了一个万福礼,起来回话:“主子,刚刚长春宫的小太监来报,李庶妃发动了。”
“什么?清澜姐姐要发动了?不是才八个月吗?怎么回事?”奕瑶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奴才不知,传话的小林子也没说!”张得寿低声的回答,心里头却暗暗下决心,要把自己的消息来源拓展,起码主子问到时,不会像现在这样一问三不知。
“更衣,我们赶紧去长春宫。”这些日子她和清澜也算是处出了情分,这么重要的时候她是必须到场的。
路上,她一颗心心七上八下的,俗话说七活八不活,这好好的怎么会早产呢?
奕瑶问道:“昭妃娘娘和佟妃娘娘过去了吗?”
张得寿回道:“奴才听说昭妃娘娘已经在长春宫守着了,佟妃娘娘那边不清楚。”
她点点头,这两位是后宫里位份最高的,特别是昭妃现在管里后宫,即使是皇上不到场,昭妃也一定会到场的。
“给佟妃娘娘请安!”还没到长春宫,就碰到了佟妃的轿撵。
佟妃扶着玉璇的手走下轿撵,说道:“起来吧,兆佳妹妹来的可真快呀!”
“婢妾离长春宫比较近。”奕瑶无意和她寒暄,心里焦急着呢。
一进入长春宫,就看到宫女们步履匆忙的进出于产房,手上端着铜盆里盛着热水、毛巾等物,神色紧绷。
紧张的场面,加上时不时传来清澜的痛呼声,奕瑶感觉自己有些腿软了。
正殿里,康熙已经端坐在上首了,手里端着茶碗,脸色紧绷着。
“婢妾给皇上请安,给昭妃娘娘请安。”
奕瑶倒是没想到康熙来得这么快,她还以为只有昭妃在呢。
康熙并没有说话,只是抬抬手示意她们起来。还是昭妃打破打破沉默问道:“佟妃妹妹身体怎么样了?”
佟妃看了一眼康熙,说到:“无事,不过是有些咳嗽,只是玉璇这丫头不放心,非要请太医。”
“玉璇做的对,可见她是是个忠心的。你可不能讳疾忌医,不舒服还是要请太医的。”昭妃语气温和,就像长姐教导妹妹一样,淳淳善诱。
不多时,纳喇氏和马佳氏等庶妃也到了,想必是得到了康熙在长春宫的消息,一个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明晃晃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就差明目张胆的朝康熙抛媚眼了。
可惜始作俑者康熙他并没有体会到嫔妃们的心意,他人虽坐在这里,心思全在朝堂上。
吴三桂、耿精忠等藩王相继叛乱,派出了各路大军分赴各省平叛,所需军饷粮草骤然增多,国库的钱粮已经不多了。
有大臣上书,推荐捐助纳监制度,他当时也在犹豫,这项制度虽然在短期之内聚集大量钱财,但所带来的弊端也是不少的。
在那些江南文人中,更是斯文扫地,简直要把他和历史上那些卖官卖爵、吏治腐败的昏君相提并论。
真是岂有此理!
康熙很是愤懑,却又不得不这么做。前线军需一再短缺,康亲王等将领已经连上好几封增加粮草、兵器的奏封了。
他是个有大志的皇帝,他的目标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明君,如今却因钱粮被掣肘,心头对吴三桂等藩王更是恨之入骨。
“啊……”产房里再次传来李氏痛呼。
奕瑶焦急的等待,心里闪过无数种念头,要是等会清澜不好了,她该怎么办?她是救还是不救?
不救,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更何况这些日子清澜相处的不错,在这深宫里,难得有一个谈得来朋友。
如果救了,她要怎么救?会不会有掉马的风险?况且,在这后宫之中,能有真正的友谊吗?万一她们以后反目?
奕瑶的眉头紧紧锁着,说到底,她还是一个自私的人,遇事首先考虑的还是自己。
里面的接生嬷嬷神色紧张的出来禀报:“启禀皇上,李庶妃状况不好……恐怕得用崔产药,尽快催生!”
康熙神色凝重,略一迟疑,才说到:“用!朕要她们母子平安!”
“是。”接生嬷嬷战战兢兢的应了一句,起身告退,脚步飞快地赶回到产房里。
整个大殿气氛凝滞,众人连呼吸都不自觉的放轻了。
昭妃出声劝道:“皇上您别担心,李妹妹是个有福气的,一定能平安的生下小阿哥的。”
康熙点点头,现在只盼着李氏能添个阿哥,至少能起到安人心的作用,他的子嗣还是太少了。
奕瑶的脑子里一片混乱,紧张得把手帕扭成一团,她该怎么办?
昭妃倒是多看了她几眼,这些日子宫里都在议论说,李氏和兆佳氏交好,时常有往来。
她听到传言只是笑笑,心里却不当一回事,这后宫之中,演技好的人还少吗。
如今看到兆佳氏紧张得手足无措的模样,倒像是有几分真心的,真是难能可贵啊,只是不知道这份情谊能维系多久?
奕瑶纠结了许久的,还是决定在了。如果这次催产药不起作用,清澜还是有生命危险,她就借口自己生过五格格进去帮忙,趁机给清澜用灵泉水。
就算是为了自己和五格格,这后宫之中也需要一些变化。如果清澜能平安生产,也证明她和五格格的结局是可以被改变的。
万一还有别的穿越者,也能混淆视线,一举两得。
就这一次。
奕瑶眼神清明中,透露出一股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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