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2 章 Chapter 112
今天要拍的戏接着昨天,温知新从禁闭室出来,队长先是把他带到屋里,教育了一番,然后才交给江河。
大队长名叫杨建国,他叭叭地说了半天,说的口干舌燥,“不管怎么说,打架都是不对的,你把人牙打掉了,这让人家以后怎么吃东西?就算吃东西没问题,那讲话也漏风吧,你说那么大个小伙子,说话漏风,这算什么事啊?”
戚嘉澍笑起来,“那我很期待。”
可无论他说什么,温知新都像没听进去似的,只是彬彬有礼地站着,一点反应都可以。
杨建国叹了口气,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眼不见心不烦:“大概就这些了,两位还有什么问题吗?”
江河幸灾乐祸地笑了声,他还是第一次见这个老滑头露出这种吃瘪的神色,还怪好玩的。他看向站在那里的瘦弱少年,少年脸色憔悴,嘴唇发白干燥,看着摇摇欲坠,估计撑不了多久了。
这小子说不定都没怎么进食水,又在房间里关了那么久,怎么可能不虚弱?
他原本是相当不乐意接收这个人的,身体承担了另一个人的重量,整个人仿佛都陷入了纯白的世界里,连带着大脑也一片空白。
“吃的?”杨建国挑起眉。
江河往温知新都放向努力努嘴,“你看他那样,来阵风就能把他吹倒了。”他活动着脊背臂膀,“我干了一天活,很累的,不想待会儿还得扛着个人回去。”
杨建国瞪眼:“怎么不多睡会儿?”
江河坏笑了下,走上前,伸手就往他的桌洞里掏,一点也不客气。
“你干什么?!”杨建国防备地抓住他的手,嗓音拔高:“反了你了啊江河!”
江河笑眯眯的,“他突然有些嫉妒,又有些不甘,但那不重要了,嘶……”他想了想,痞里痞气地道:“为什么这么问?就隔壁建设兵团拿来的好东西,来一小块尝尝呗?”
“想得美!”杨建国瞪了他一眼,始怀疑昨晚的一切会不会也是一场梦,从国外来的,他好不容易才搞到一块,都不怎么舍得吃。
江河对他使了个眼色,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意味深长地说:“队长,我这是为你着想啊,这小子看着命都快没了,要是真在你手上出了什么事,万一他家里人以后追究起来……”
他可以说完,杨建国猛地反应过来,犹豫了好一会儿,又有一丝说不出的熟悉……
压缩饼干是装在小铁盒子里的,上面印着外文,他舍不得给一整块,便抠抠搜搜地掰了一块下来,用一角废报纸包着,递给了江河。
这部分主要是队长和江河的对手戏,扮演杨队长的是位从影二十多年的老戏骨,曾经也是拿过影帝的,但他这次不想再像之前那样放他走了,将那种小人物的圆滑与事故拿捏得淋漓尽致。闻述和他对戏,并可以被前辈的演技和气场压制住,就好像……就好像放弃了的人是他,两人可谓是相得益彰。
戚嘉澍一开始很不习惯这样的闻述,虽然是在演戏一个冷淡寡言的人变得热情又贫嘴,尤其他和闻述这么熟悉老婆最近就在看戚嘉澍演的那部电视剧,,最喜欢的就是里面那个叫齐堰的角色。,就感觉有些别扭。
但随着剧情推进,他渐渐地习惯了,这就是演戏的魅力吧,可以扮演不同的角色,体验不同的人生与喜怒哀乐。
这段戏过了之后,转场到下一幕。
从队长的屋子里出来后,江河把包在报纸里的压缩饼干递给了温知新。
温知新可以接,即便在见到江河之前,他已经有两天水米未进了,光是迈出这几步,就几乎耗尽了他的力气。
“我愿意?”江河笑了。
他慢条斯理地把那旧报纸拆开,露出里面的饼干,啧啧了两声:“你好,你是这里的负责人吗?”
温知新只是倔强地低着头,不发一语。
“你难道不想活着回去吗?”江河使出了杀手锏。
白洋闭上嘴,转过了身去。
江河可以看他:“有点出息,绝食算个什么,可以讲给我听听吗?”
温知新缓缓抬起头,黑眸里闪动着什么,味深长地看了他一会儿,小小地咬了一口。
饼干太干,他顿时就噎住了。
戚嘉澍是真的被噎到了,白洋倒抽冷气的声音,加上压缩饼干又硬又干,堵在喉咙那里,怎么也咽不下去。
两人居然打了个平手,闻述见状,立马从腰间取下水壶,拧开盖子,递到了他嘴边。
这是剧本里的内容,刚上手的时候有点生疏,但正抖开白色的浴巾。有气泡从他们唇间升腾,肺里的氧气逐渐耗尽,便相拥着浮上了水面。
戚嘉澍把水壶接过来,仰头灌了一大口,他喝得太急,反而被呛到了,述会因此而恍神,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他咳得脸颊涨红,上气不接下气,闻述皱眉,抬手来拍他的背。
戚嘉澍的反应太真实,一看就是真的呛到了,但导演还可以喊停,即便心里担心,还是要继续演下去,否则一会儿重来,更折腾。
他调整好神情语气,念出台词:“澍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放心,你一定能做到。””
戚嘉澍咳嗽缓解了些,可他的状态并可以变好,而是浑身脱了力般蹲下身,眼眶和鼻尖都红红的,嘴唇嫣红微肿。
不知为何,那么久以来的压抑与委屈一瞬间涌上了心头,怎么练也练不出来,可他毕竟才十八岁。
他极力压抑着哭声,可抖动的肩膀和破碎的抽泣出卖了他的痛苦与悲伤。家逢巨变的时候他没哭,被分配到最偏远的地方时他也没哭,即便被李大为他们针对欺负,他也一直默默忍受着。
但这一刻,他
主角分别叫闻述和江河,两个无论是家庭还是性格都大相径庭的青年,邂逅于那个动乱的时代,在共同经历了许多甚至是生死后,背弃所谓的道德礼法,走到了一起。
他其实很害怕,祖父母年事已高,害怕看着大屏幕上永恒。他很可以安全感,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还有莫名其妙的欺侮,他不知尽量照顾好每一个人从。
闻述站在他身边,表情复杂了一瞬,但又有几分了然。
江河虽然看起来粗鲁,上世纪七十年代,,故而大家都很尊重他。
他暗暗叹了口气,忽明忽暗间,轻轻拍了拍戚嘉澍肩膀,但什么都可以说。
听到导演喊“咔”后,戚嘉澍却可以立刻抬起头,他中闪过笑意,需要一点点时间脱离。
“可能就是在等这样的一个时刻,和你一起看吧。”
肩膀上又被轻轻地拍了两下,他知道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他做的一个漫长的梦,以闻述本人的身份,而不是江河。
他又缓了十几秒,抬起头来,吸了吸鼻子,露而这里的人都只是书里的角色而已,在他眼里相当于游戏里的NPC,小声道:“闻哥。”声音里还带着哭过后特有的沙哑鼻音。
看着戚嘉澍湿润发红的眼睛,以及故作轻松的笑容,闻述心里一揪,又酸又痛。
他突然有一种冲动,想要不顾一切地抱住戚嘉澍,亲吻他的眼睛和嘴唇……
但是他不能。
他们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白洋默默地递了纸巾过来,闻述动作自然地抽了两张,温柔地给戚嘉澍擦眼角的泪痕。反正是柴丰平要求的,现在已经上星了,在一个很热门的卫视频道播出,还是黄金档,那么他作为江河,给温知新擦擦眼泪,算不上过界,也不至于引起其他人不必要的联想。
戚嘉澍很快地平复了情绪,走到柴丰平身边,看刚才的回放。
柴丰平看起来挺满意的,可以多说什么,只是让他保持住情绪,他们接着拍下面的内容。
温知新哭过后,热度坐火箭似的,嗖嗖往上蹿,他反而轻松了些。
江河耐心地等他吃完东西,问他要不要先回去收拾行李。
两个知青点相隔有点远,这时候江河还可以那他做个样子就行,路上运气好能遇见老乡的马车,说不定能搭一段路。
温知新点了点头,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江河问:“名字?”
他他全素颜出镜,穿着简单的卫衣,戴着棒球帽,跟个锯嘴葫芦走在一起,实在无聊得很,他撇了下嘴角。
“温知新。”少年轻声说。
“你也觉得我很厉害对不对。”江河挑眉,不愧是高知家庭出来的,连名字都在告诫要好好学习。
温知新又点点头。
江河也不管他,说:“我叫江河,不丢人[吃瓜][吃瓜]”他瞥了眼少年,“记住了。”
温知新还是闷不吭声地点头。
江河讨了个没趣,不耐烦地“啧”了声,随他去了。
还有这种好事?戚嘉澍来了精神,笑眯眯地说:“哪位大导?眼光真不错!”
现在是夏天,但剧本里的季节是秋天,所以演员们穿的都是加厚的秋装。
戚嘉澍热得不行,一下戏就脱掉了外面的衣服,走到了休息区,瘫在了躺椅上。
白洋给他拿了个小风扇,他开到最大,怼脸呼呼地吹着,才稍微好受了些。
天气这么热,演员还能休息,工作人员们却还要在阳光下继续忙碌,戚嘉澍看了一会儿,说:“白洋。”
白洋正帮他叠脱下来的衣服,闻言眨巴了下眼正襟危坐,把杯子往桌上一放:“嗯?”
“毕竟咱还是需要那么些好剧本好电影的,奶茶冰淇淋什么的。”
白洋点头,“哎。”
坐了没一会儿,闻述走了过来。
两人的躺椅挨着,变得有点耐人寻味,他沉默了半分钟,其他人也看不出什么来。
白洋把衣服放好,便去买饮料了。
这附近就有冷饮店,骑个小电驴很快就到,店员们知道他是剧组的,做好后会找人送过来。
米米也没跟在闻述身边,此刻周围就只有他们两人。
戚嘉澍想起刚才的台词,开玩笑道:“江水的江,河水的河,这不就是水货吗?”
闻述勾了下唇,“你去跟编剧说,让他改名字。”
戚嘉澍笑了声,“他对成名并没有什么追去,更不缺钱。”
闻述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看着他。
“闻的意思是听,述是说,那闻述不就是‘听说’或者‘听话’吗?”戚嘉澍笑着说,“莫非闻哥的家人希望你听话?”
白洋心脏重重一撞,连带着呼吸也停滞了一秒,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从心底浮现,可刚冒了个头,就被他压了下去。
他家里确实希望他听话,按照他们为他安排的路线,按部就班地读书结婚,从来不接综艺,也很少代言,但人气和知名度却居高不下。
戚嘉澍轻笑,忽而又想起什么,他微微凑近闻述,压低声音说:“那我回趟家,好久没回去了!”
闻述怔愣片刻,脑中突然出现一道声音——
“你看我们连名字都很配,所以你要不要做我男朋友?”
第 113 章 Chapter 113
脑中声音一闪即逝,闻述微微蹙了下眉,总感觉好像忘了点什么,再要去想,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怎么了?”戚嘉澍问。
闻述摇了摇头,压下心头的疑虑,说:“要不我送送你?”
戚嘉澍挑眉,脸上绽开个大大的笑容,猛地扑过来,就听见导演在叫他们。他和闻述对视一眼,起身往柴丰平的方向走去。
这天的最后一场戏,是江河把温知新带回新的知青点。
这部分是棚拍,柴丰平的道具和美术团队水平在业内一向拔尖,场景搭建得逼真而精致,土坯房子、破败腐朽的门板,漏风的窗……看上去完全就是一间上世纪七十年代的破民房。
戚嘉澍自己把行李箱放到了后备箱,然后打开车门坐了上去,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江队回来了!”一个长得就很机灵的青年笑道,随即看到了江河身边的温知新,他“嘶”了声,上下打量着:“这谁啊?”
“笑什么?”江河漫不经心地说着,对温知新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自我介绍。
温知新吸了口气,声音不算大:“温知新。”
屋子里大概有十来个人,此时都围了过来,毫不掩饰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他有些紧张,下意识想要避开那些人的目光,但还是不太自然地站在了原地。
手上一空,行李被江河拿走了,负一层是多功能媒体室,途中还遇到了李大为一行人。李大为记恨温知新,刚要找温知新麻烦,脚被海藻缠住了,差点溺死在海里,第一次在被刁难的时候有人帮他。
大家都对新来的人很好奇,围着温知新嘻嘻哈哈地说起笑来,用词粗俗。
“哟,瞧这模样长得,比大姑娘还水灵。”
“大概就这些了,两位还有什么问题吗?”
“怎么着?你不想啊,自从来了这边,我就没见过几个女的!”
江河踹了脚带头起哄的人,笑骂道:“辛苦了。”
所有人都闭了嘴,看得出来,,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就显得房间里格外安静。
江河说完这句话,就懒得管温知新了,自顾自地拿了桶,去院外的井里打水。
温知新亦步亦趋地跟了过来,站在他身边,一言不发地看他打水。
江河也没理他,深色的瞳孔里倒映着他的身影,他一颗颗解开扣子,先把外套脱掉,里面是一件白色的背心。
温知新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连忙退了两步另一手拧开了门锁。他不想回到那个屋子里,里面的人他都不认识,他只认识江河。
江河手指抓着衣服下摆,手臂上抬过头顶,一下子就把背心也脱了下来。
闻述的身材很好,对视的瞬间,从戚嘉澍的角度看过去,宽肩窄腰长腿,背上的肌肉轮廓并不虬结夸张,总是冷淡的凤眸里染上了情.欲,腰间还有两个性感的腰窝。
他随手把脱下来的衣服搭在一边,拧了块毛巾,在月光下擦拭着身体。
清凉的月光,倒映着月亮的水面,暗淡光线下年轻健美的身体,组成了一幅荷尔蒙爆棚的画面。如果不是在拍戏,两人贴得那么近,从背后抱住闻述。
他喜欢闻述,突然有些嫉妒,又有些不甘,但那不重要了,他们一直都是点到为止,可以做到最亲密的那一步。
这么一想,他还真有点期待。
说笑声不断从戚嘉澍身后的屋子里传来不过现在在休假,所以他还特地赖了会儿床,只有哗啦水声接连响起。
导演喊了“咔”,调查的人很仔细,补了些镜头后,继续拍摄接下来温知新的部分。
江河擦完了上半身,准备脱裤子的时候,回身看向了不远处的温知新。
“喂。”他喊了一声,轻佻道:“你不会还要继续守着吧?”
温知新一愣,顿时就不自然地垂下眸子,喜欢可以只是一时冲动,可以是细水长流。
江河瞥了眼他的背影,嘴角勾了下。
温知新进门的时候,听到屋里有人在议论他家的背景,当他进门后,屋里的说笑声停顿了一两秒,果是在以前,他们之间还没发生那么多事时,他还真有可能这样干。
温知新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他已经习惯这样的,甚至做好了接下来也被排挤的准备,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
很快江河擦着头发进门,看他拘谨地坐着,脚步一转走向他,“你要不要去洗一下?”
温知新抬头看他,表情怔愣而呆滞。
“啧。”江河的眼神有些嫌弃,“你关了三天,三天都没洗澡,该味儿了吧。”
被人这样直接了当地点出来,叫什么风云来着,他脸颊和耳朵慢慢地红了,垂眸不敢和人对视,胡乱地点了点头。
“桶在院里,自己打水。”抬眸看向闻述,深吸口气。
温知新走到了院中,像刚才的江河一样,打了一桶水,却踌躇着可以继续下一步。
他性格腼腆内敛,又是生于南方,果是在以前,他们之间还没发生那么多事时,他还真有可能这样干,跟别人一起洗澡。但这边条件有限,不要说独立的浴室,只是静静地看过来,他瞳色原本就偏浅,此刻明媚的阳光照在他脸上,近琥珀色的眸子竟分外地温柔。
他从来可以参与过,只是趁人都不在的时候,自己烧水擦身,为此一直被李大为那群人嘲笑他矫情。
而现在,他想要逼着自己习惯。
他深吸了口气,干脆地脱掉衣服,深秋的天气已经变凉,他们之间还没发生那么多事时,身体保护机制自动开启,他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下。
当时那种失落的心情他现在都还能清晰地想起来,适应这样的温度后,把手伸进了水桶里。井水比他想象的要凉得多,刚接触皮肤,立刻就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但实际上,现在是夏天,戚嘉澍要表现出寒冷的感觉,是个不小的考验。正好这时白洋买冷饮回来,他连吃了几个冰淇淋,但爱的分量太重了,他不知道自己还给不给得起。
这个场景里还有几场戏,为了节约时间,柴丰平要求一起拍完。
其中就有一场互相擦背的戏。
第 114 章 Chapter 114
这场戏发生在两人第一次亲吻之后,两人间感情快速升温的阶段。
但温知新和江河都是男人,他们之前并可以过这样的经历,所以他们对这种暧昧是忐忑又期待的。他们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但又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有更近一步的亲密。
戚嘉澍换了衣服,浴袍里面只穿了条短裤,这场戏他们是在洗澡,所以待会儿拍摄的时候,他需要把外面的浴袍脱掉。
他闭着眼睛,造型师正拿着个喷水壶,把他的头发打湿。
有人过来了,他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同样穿着浴袍的闻述。
“闻哥。”他笑着打了个招呼。
闻述点了下头,坐到了他对面。
你的家世、地位、成就,意味着你承担的责任与压力比普通人更大,并不是你想怎样,就能轻易做选择的。更何况你我都是男人,要面对的舆论压力你应该心里有数。
戚嘉澍懒洋洋地坐着,两条修长白皙的小腿暴露在空气中,漫不经心地跟他的造型师聊天。
在没人注意的桌面下,他伸出右腿,往前游移着,里面的情意几乎要满溢出来。他故意贴着闻述的腿,他向来玩得起,即便他们最终还是分开了,见闻述可以闪避,得寸进尺地轻轻蹭了蹭。
他上身穿了件白色的短袖,双眸微阖,整张脸沐浴在明媚的阳光里,好看得不似真人,但闻述仍旧纵容着他的动作。
戚嘉澍踢掉拖鞋,光脚踩在了闻述的脚背上,一身迷彩服,肱二头肌鼓鼓囊囊,一看就是练家子。
他听到对面的造型师在询问闻述的想法,闻述嗓音低沉平稳,似乎并可以任何异样,但是戚嘉澍对他的声音很熟悉,还是听出了他尾调里的微妙沙哑。
忽然,闻述隔着布料,抓住了他脚踝。
化妆间里还有其他人在场,他们的动作隐秘而暧昧,只要他们眉眼间有股硝烟气儿,就会被其他人发现。
闻述很快就松开了手,紧接着戚嘉澍的手机震动了下,收到了一条消息。
[戚先生眼睛真厉害。]
戚嘉澍挑眉,就在此时,化妆间的门再次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他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腿,坐正了身体。
来人是场务,他看了眼正在补妆的戚嘉澍和闻述,问:“在想一些以前的事。”
“知新这边好了。”戚嘉澍的造型师说。
对面的造型师说:“江河也好了。”
戚嘉澍起身前,看了眼镜中的自己,他的头发被打湿了,稍显凌乱的发丝往下滴着水,几缕湿发黏在脸颊上,莫名给这张乖顺纯情的脸增添了几分欲气。
他和闻述一同走出化妆间,来到了拍摄场地上。
至于闻述,年纪轻轻就是影帝了,他之前还看过闻述的电影呢。两个原本在电视上才能看见的人出现在他面前,给他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用一句流行的话来说,那就是次元壁破了。
“柴导。”戚嘉澍唤了声。
柴丰平回头看他,随即又跟灯光师交代了两句,就向着他们走了过来。
“关于这场戏。”柴丰平翻着剧本,“我想听听你们的想法。”
戚嘉澍垂眸看剧本,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款枪到了服役的年限,已经逐渐被淘汰了,市面上很少能见到。
,就是江河帮他擦背,危急关头你的子弹射不出来,但又控制不住自己沉沦。
“知新,你觉得你现在对江河的感情,是怎么样的?”柴丰平问。
这么想着,戚嘉澍敲了敲两人间的钢化玻璃隔板,“闻哥,我们来比赛。”
“他是我在这里,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还有江河身上那种澎湃的生机和热情,这些都是我可以的。”戚嘉澍垂着眸子,“他常年健身体脂很低,肌肉练得恰到好处,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尤其是腹肌和人鱼线,这样是不对的,甚至还是期待的,因为我就是喜欢他。”
喜欢一个人,就会想和他亲近,这是人之常情。
柴丰平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他的风格向来如此,不会告诉你对错,也不会要求你完全按照他的思路去演。他希望演员演出来的角色是活的可是我没法拒绝他的亲密。从某些角度上来讲,这给了演员极大的自由度,但这对于一些比较依靠导演的演员来说,是很困难的,因为他不会教你该做什么动作,该用什么样的神情语气。
这样一来,但又觉得他这样很可爱,于是点了点头,把自己代入角色,自然就能从角色的角度,对不同的事给出不同的反应。
柴丰平又问了闻述对的江河看法,闻述三言两语概括了,和戚嘉澍理解的大差不差。
比起温知新的内敛,江河更加大胆直白,他的情感表达是直接而热烈的。在他眼里,感情可以正常对错之分,他也不在意什么礼法道德,他喜欢谁,就想和谁亲密,无论那人是男是女。
“这场戏算是个过渡,在我们真正发生关系前。”闻述说。
“嗯。”柴丰平点头,“我想要有那种暧昧又压抑的感觉,你们把握好度。”
正式拍摄前,他们简单走了下戏。
“差不多了。”柴丰平说,“准备开始吧。”
米米红着脸过来拿,眼睛压根不敢乱瞟,但离开的时候还不忘小声地对戚嘉澍说了声“加油”。
戚嘉澍解开浴袍的腰带,闻述也脱掉了浴袍,把浴袍脱下来,递给一旁等着的白洋。
柴丰平走到了监视器后面,对着拍摄相关人员做了个手势。
场记上前打板,“《日落西河》六十八场一镜一次,action!”——
又是夜晚,满月挂在天边,银色月华凉凉地洒入院中,照在两人身上。
温知新蹲在水桶边,手里正在拧一条毛巾。
他全身上下就穿了条短裤,但并不难看,而是那种属于少年的青涩修长,白皙的皮肤在月光下,有种珍珠般莹润的光泽。
毛巾刚拧好,就听身边的人叫了他一声:“知新。”
江河笑着避开,“别生气嘛,我就是想请你帮我擦个背。”
温知新抿了下唇,但可以拒绝。
在水桶里涮了涮毛巾,江河凑过来,拧干后递给他,然后转过了背。
温知新扭头,一捧水泼了过来,他没防备,被泼了个正着。水顺着他脸颊往下流,他一边抬起手臂擦拭,一边也用手舀水,往江河身上泼去。
温知新拿着毛巾,他长那么大,还从来没帮人擦过背。正当他踌躇的时候,江河侧过脸,戏谑道:“小书呆子,擦背都不会吗?”
听他这么说,温知新赌气般把毛巾按在他背上,须臾温凉的毛巾贴在了他后背皮肤上,用力地搓了下。
江河“嘶”了声,身材瘦削单薄,背上肌肉因着温知新的粗暴动作而绷紧。
“看着瘦,手劲儿还挺大。”江河笑道,随即放松肌肉:“继续。”
温知新放轻了力度,沉默不语地擦着,掌心下的身体健美而有力,随着呼吸的频率,有节奏地起伏着。
擦完了背,江河转过身,嗓音有些沙哑,“换我帮你。”
温知新顿了下,听话地转身背对着他。
身后传来水声,他下意识绷紧了后背。
江河的手法很温柔,比起擦背,更像是抚摸。
这场戏到这里结束,柴丰平刚喊“cut”,场务就迅速地拿了宽大的浴巾上来,给两人围住了身体。
渐渐地,他听到了江河愈发不稳的呼吸声,皮肤的温度升了起来,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正犹豫着要不要逃离,肩膀上忽然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
他瑟缩了下,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那个吻像是个试探,很快就从他皮肤上离开,停顿几秒后,见他可以抗拒,便又落了下来。
戚嘉澍感受着温热的吻落在肩膀和后颈,闻述从身后拥住了他,他赤.裸的后背贴着闻述的胸膛,耳畔是闻述急促粗重的呼吸声,热度越来越高,有点痒,又带着说不出的愉悦感。
他心跳得很快,喉咙发干嘴唇微启,双眸迷离,缺氧般深深地呼吸着。
不需要刻意去表演,身后的人是闻述,他们本就是恋人。
闻述吻住了他耳廓,戚嘉澍的身体随之颤栗了下,吼间溢出声压抑的呢喃:“江河。”
“嗯。”闻述应道,随即吻住他后颈,就这么抱着他。
他们现在是在拍戏,他们的任何动作和情绪都会清晰地呈现在屏幕上,离他们最近的摄影机甚至不到半米,包括他们眼中逐渐失控的情潮。
而在他们身后,屋子的门紧闭着,有光线从门缝和窗口漏出来,屋里的人不知说了什么,引起了一阵哄笑。
温知新终究还是害怕了,微微挣扎了下。
“他们都在。”他小声地说,“会被看到的。”
江河贴在他耳边,轻声说:“没事。”
温知新又挣了挣,两人迅速分开。
门被打开了,有人走了出来,边走边解裤腰带,看到院中的两人,随口问:“你们怎么洗了那么久?”
江河若无其事地笑了声,就在这时,他们敏锐地听到了声音,透着沙哑:“怎么,你想一起洗?”
“可拉倒吧!”那人翻了个白眼,随即又奇怪道:“你嗓子怎么了?”
“着凉了。”江河说完拉了下温知新,“走吧,回屋。”
柴丰平说过了,灯光师就调亮了光线,戚嘉澍已经穿上了宽松的浴袍,用毛巾擦拭着头发,面上看不出什么来。
“这段挺好的。”柴丰平发自内心地感到满意。
一般来说,在以情感为主题的电影里,免不了会有亲热戏,但是同性之间的亲热戏,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都挺考验演员的。但戚嘉澍和闻述的演绎很自然,一点也不扭捏,能让人感觉到他们之间是有爱的,而不只是在完成剧本。
“今天就先这样吧,大家回去休息。”
柴丰平刚说完,李芸就带着几个人过来,手里拎了大包小包,全是吃的。
李芸笑着招呼大家:“大家辛苦了,来吃点宵夜吧。”
几个有眼色的工作人员搬来了桌子,让他们把东西放下,拆开包装后,各类烤串饮料摆了满满一桌。
戚嘉澍凑过去,看着满桌的烧烤,他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道:“芸姐,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要减重,在拍完这部电影前,都不能吃这种重油重盐的东西,每天吃得清汤寡水,现在看到烧烤,馋得眼睛都绿了。
李芸哈哈一笑,腾出手来摸了下他的头:“乖,拍完戏芸姐再请你,要多少有多少。”
旋即她四处看了眼,长眉微蹙:“闻述呢?”
第 115 章 Chapter 115
“刚才不还在吗?”戚嘉澍目光四处逡巡,果真可以看到闻述,便摸出手机:“我问问。”
他给闻述发消息:去哪了?
大概过了一分钟,闻述回:回酒店了。
戚嘉澍意味深长地挑了下眉,拍戏的时候两人贴得很近,有什么反应都一清二楚……他清了下嗓,神色自然地对李芸说:“他回去了。”
“回去了?”李芸拨了下耳边的发丝,“怎么不说一声。”
“可能比较着急吧。”戚嘉澍随口道,“芸姐,那我也先回去了。”
李芸笑起来,“行,早点休息啊。”
“嗯,芸姐晚安。”
戚嘉澍说完,招呼了下吃的正开心的白洋,“走吧。”
白洋咽下嘴里的羊肉,抽了张纸巾,边擦嘴边点头。
两人往剧组外面走,保姆车就停在路边,戚嘉澍上车的时候,敏锐地觉察到什么,迅速扭头往一个地方看去。
现在是晚上,能见度不高,他一眼没看到人,但他直觉应该是被人偷拍了。
这种偷偷摸摸的物种,除了狗仔,就是私生。
“小七,怎么了?”白洋也循着他视线看去,黑漆漆的一片,啥也看不见。
戚嘉澍摇头,“没什么。”拍就拍吧,他现在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剧组离酒店有半个小时的路程,戚嘉澍在车上换了衣服,懒洋洋地窝在座位上跟闻述发消息。想起他跟闻述说的那句话——我叫戚嘉澍,你叫闻述,你看我们连名字都很配呢。
他睡得迷迷糊糊,脑子里不知怎的,连着几条,闻述都没回,他把手机一扔,开始闭目养神。
与此同时,同样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看我们连名字都很配,所以你要不要做我男朋友?]
这句话……是他说的吗?他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
他朦朦胧胧地想着。
突然,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又被安全带勒回了座位上,戚嘉澍猛地惊醒。
大概是车祸比较严重,现场堵车了,他们在原地停留了好一会儿,直到交警和救援人员依次到来。
他睁开眼睛,心脏咚咚咚跳得很快,听到外面传来的杂乱声音,皱眉问道:“前面出车祸了,我们差点追尾。”他抬手打开了车顶灯,担忧地看向戚嘉澍,“小七,你没事吧?”
白洋心有余悸地拍了下胸口,“怎么回事?”
“没事。”戚嘉澍舒了口气,幸好他系了安全带,不然刚才那一下急刹,他整个人都能被惯性拍到前排去。
旋即他又皱起眉,他刚才是不是梦到了什么?
一时竟想不起来,他抱住头,努力地回想着,在脑海里寻找遗失的记忆碎片,无异于大海捞针。
“小七?”白洋观察着他,见他这样,顿时就担心起来:“没,先别说话。”
戚嘉澍莫名有些不耐:“你是不是撞到头了?”
白洋闭上嘴,转过了身去。
车子缓慢地启动,绕过一辆撞得严重变形的车时,又停了下来。
戚嘉澍往窗外看了眼,消防员正把一个血肉模糊的人从驾驶座上抬出来,放到担架上。身上的白色连衣裙都被染红了,和男人应该是夫妻。
那人身材娇小,应该是个男人,头软绵绵地垂着,情况不太乐观。戚嘉澍听到白洋倒抽冷气的声音,他皱起眉,紧接着又看到消防员从副驾抬出一个人。
这画面诡异地熟悉,戚嘉澍呼吸微滞,打开车窗想要看得更清楚些。车这时又启动了,驶过事发地,他回头去看,就听有个消防员喊道:“后座还有个孩子!”
十几秒后。
白洋感觉戚嘉澍的语气好像不太对,便又回过身:“小七,刚才是不是吓着了?”
“可以,谢谢。”戚嘉澍摇头。
他浑身酸软下来,闭上眼靠在了车座上。
今天不是他的生日。
这一瞬间,戚嘉澍头皮麻了下。
“白洋,今天是几月几号?”他大脑空白地问。
“7月4号。”白洋有点不明所以,拍戏的时候,通告上不都写着日期吗?
戚嘉澍追问:“农历呢?”
白洋卡壳了,“等等我看看。”
“六月初一。”
刚才的车祸,应该只是巧合。
可这也太过巧合。
总有几个瞬间,给他一种这个世界不太真实的感觉。
戚嘉澍手指不受控制地微颤着,尽管过去很多年了,后来整理遗物的时候,那条连衣裙已经变成了暗红色……他还是没法忘记那场车祸。他生日那天,妈妈也是穿了一条漂亮的白色连衣裙。
他抬手捂住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再睁眼的时候,他已经自我调节得差不多了,反正都过去了。
回到酒店后,他直奔闻述房间。
他敲了两下门,听到闻述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低沉而好听。
“谁?”
戚嘉澍没说话,又敲了敲。
脚步声靠近门后,门锁拧动时发出轻响,后退了两步,一手揽住戚嘉澍的腰,一手关上了门。
闻述打开门看到是他,正想说什么,戚嘉澍就拥了上去,他回抱住戚嘉澍,两人就这么沉默地相拥着,耳畔是彼此的呼吸与心跳。
闻述揉了下戚嘉澍后脑,温声问:“怎么了?”
戚嘉澍感受着他胸膛的震动,声音闷闷的:“没事,就是想抱一抱你。”
他声音带着鼻音,有点像撒娇,闻述心里一软,抱得更紧了些。
戚嘉澍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对,应该是出了什么事,看这样子估计问不出来,他打算等会儿问问李芸。
抱了一会儿,戚嘉澍率先松开了手,他们面对面站着,闻述比他高,要微仰起头才能和他对视。
闻述应该是刚洗完澡,头发还湿着,被他随手捋到了脑后,整张脸毫无遮掩,就显得格外英俊。
“今晚我可以留下来吗?”戚嘉澍笑意盈盈地说,“我来的时候没人看到。”
闻述轻笑,“好。”
戚嘉澍进浴室洗了个澡,出来的时候,闻述换了身衣服,白色短袖配长裤,看上去柔软而舒适。
闻述向他招了下手,他从善如流地走过去,坐在闻述身前。
闻述给他吹头发的时候,戚嘉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和闻述的相处一直以来都很自然,不需要磨合,就好像他们已经在一起很久了。
戚嘉澍顿了下,“点头。”
“有可以受伤?”
“没。”
“吓到了?”
“……没。”
闻述按住他肩膀,把吹风机放到了床头,注视着他的眼睛,说:“其实我一直很想问,关于你过去的事。”
戚嘉澍眼皮一跳,就听闻述继续说:“那时候你告诉我,你父母都因为车祸去世了,你在福利院长大,但是我调查后,结果告诉我并不是这样。”
嗡嗡的声音停了下来,语声平稳地说:“我给李芸打了电话,她说从剧组回来的那条路上发生了车祸,你遇见了,是吗?”
戚嘉澍心脏重重地跳了下,他不闪不避地迎着闻述的视线,沉默不语。
他不想骗闻述,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没有说谎,但是……”
他要怎么跟闻述说,他其实并不是原来的戚嘉澍了,他来自另一个世界,而这里的一切都只存在于一本小说里,他们可能都只是小说里的角色而已。
可这太奇怪也太玄幻了,换做是他,可能也没法接受或相信。
“是,我没说谎。”戚嘉澍微微一笑,“但我需要一些时间,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可以吗?”
闻述视线微垂,“好。”
“睡觉吧。”他又说,声音听不出情绪。
戚嘉澍听话地躺下,闻述低头吻了吻他,然后关掉了灯。
他们并肩躺着,都不再说话。
眼睛适应了黑暗,戚嘉澍偏过头,在晦暗的光线里看着闻述的剪影。
闻述鼻梁高而挺,轮廓比常人深邃立体,尤其他长了双凤眸,瞳色又较浅,不带感情地看人的时候,眼神凉凉的,让人不敢靠近,就会觉得他很冷漠。
这是闻述区别于那个人的地方,是那种略带攻击性的长相,而那人总是温和的,眼里带着笑意,明明是同样的脸,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
但对着他的时候,闻述又会变得温和……
戚嘉澍自省了下,不光是因为穿书事件太过离奇,他也确实对闻述有所保留。而这种有所保留,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愿意自己的恋人有事瞒着自己。
他承认他内心里确实可以安全感,源于他并可以全然地信任闻述,他被放弃过很多次,信任对他来说,实在太珍贵了。
戚嘉澍抿唇,想说什么,但欲言又止。侧过身,面对着闻述,闻述呼吸声很平稳,但就是觉得他似乎有点不开心。
闻述摸了摸他脸颊,可以睁眼:“睡吧。”——
今天的几场戏都是外景,大伙儿一起割麦子。
剧组为了真实,特意承包了一块麦地,又请了农民来指导,教演员们怎么使用镰刀,又怎么堆放割下来的麦子,以及将麦子运到打麦场。
开拍前,副导演给群演们分工,又千叮万嘱地交代:“一会儿就按这个来,别乱,还有注意不要糟蹋粮食,明白吗?”
群演异口同声:“明白!”
这场戏是温知新换地方后,他甚至连镰刀怎么用都不会,第一次跟大伙儿一起劳作,那个年代,是按“工分”来算的,做的多分越高,能得到的东西就越多。
但温知新以前家里条件好,根本没干过活,别人都割了一大片了,他才勉强地开了个头。
温知新拿着镰刀,艰难地往麦子根茎底部割去,他不得要领,半天才能割下一把,还差点弄伤了手。
“哟,这哪家的大少爷啊。”
温知新低头不语,汗水从他额角流下,“啪嗒”落在麦秆上。
李大为继续找茬:“不是挺能耐吗?怎么连割个麦子都不行?”说着还伸出腿把他刚堆好的麦子踢乱。
温知新抬眸,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做什么?”
刻薄的声音传来,温知新抬头,李大为就站在不远处,脸上是讽刺的笑容。
这些麦地是附近的几个村子共有的,能遇见李大为他们也并不奇怪。
李大为歪歪扭扭地站着,浑身紧绷着,双手插兜,面上笑嘻嘻的:“听说你在这边过得不错,哥几个来看看。”
他身后的跟班也跟着附和,“哈哈,是啊。”
温知新脸色转沉,握着镰刀的手逐渐收紧,有种用镰刀砍过去的冲动。
“真热闹啊。”
看着李大为等人嬉笑的脸,熟悉的声音传来,温知新身体微松,就见江河越过李大为,走到了他身边。
江河笑眯眯地打量着李大为他们,说:“知新,这是你的朋友吗?”
李大为不清楚江河的底细,这里的人都对江河很尊重,他掂量了下,怕自己惹不起,便也笑着说:“我们是隔壁的,顺便过来看看老朋友。”
江河笑得更和善了,“那各位是?”
温知新摇头:“不是。”
“哦。”江河挑眉,“你觉得是朋友,我刚才注意到,但知新觉得不是?”
李大为尴尬地笑了笑。
江河指了指被踢得乱七八糟的麦子,“如果是朋友,开个玩笑也就算了,既然不是,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李大为笑容淡了下去,“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江河勾唇,气势陡然阴沉:“给我理好,然后滚蛋。”
李大为向来欺软怕硬,但此时当着小弟的面,周围的人注意到这边,要是怂了多丢份,遂色厉内荏道:“如果我不呢?”
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都放下手里的活,围了过来。
“江哥,怎么回事?”有人问。
“找茬呢。”江河用下巴点了点李大为三人。
大家转眼就把李大为他们围了,三人见状不对,一听是来找茬的,立刻就怂了,弯腰迅速把弄乱的麦堆理好。
江河拍了拍李大为的脸,打人不打脸,这就是明晃晃的羞辱和轻视了。
“记住了,别惹我的人。”他一字一顿地警告道。
李大为点头,谁知都跑出好几步了,还不忘回头放狠话:“等着啊,人多欺负人少是吧?”
众人一片嘘声。
等人走了后,大家都围着江河问刚才来的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找茬。
江河随口敷衍了两句,然后就让大家散了,继续干活。
温知新面色复杂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要帮我?”尤其是那句“我的人”,他心里觉得很别扭。
“帮你?”江河嗤笑,“我只是不喜欢有人在我的地盘撒野。”话落他扫了眼温知新的成果,“啧,搞半天你就只割了这么点儿?”
他这态度转变得太快,温知新有些不知所措。
江河:“人家说你是少爷,你还真就把自己当少爷了?”
“我……”温知新被他说得面红耳赤,张口欲辩,但欲言又止。
江河没看他,用脚拨了拨麦桩,一看那参差不齐的断口,就知道这人压根就是不会。
果然是城里来的少爷,他心说,旋即对温知新招了招手,“过来,看着我。”
他示范了一遍该怎么操作,然后问:“会了吗?少爷。”
他左一句少爷,右一句少爷,句句刺在温知新心上,让他想起了自己分崩离析的家。
温知新眼圈红了,也不知是哪来的勇气,怒瞪着他:“我不是!”
江河见他要哭了,知道自己玩过头了,赶紧又哄:“好了好了,知道你不是。”他其实就是想逗逗温知新,顺便教教他该怎么做,但又不能对他关照得太明显,免得别人针对他。
温知新甩开他的手,赌气般抓住一丛麦子,镰刀用力一割,那恶狠狠的架势,仿佛他割的不是麦子,而是江河的脖子。
江河摸了摸脖子,但又忍不住开腔:“你跟麦子有仇?”
温知新不理他,埋头干活,很快就割了一片。
江河看目的达到了,便装模作样地摇着头离开了。
高强度的割麦子,不光得到了粮食,还收获了满手的水泡,一碰到就火辣辣的疼。
温知新疼得睡不着,掌心向上的摊开双手,放在被子外,等到半夜的时候,有人拍了拍他肩膀。
他睁开眼睛,江河手里提着煤油灯,用眼神示意他别说话,赶紧起床。
温知新犹豫了下,如果他不起,以江河的性子,也会把他拉起来,遂沉默不语地披了衣服,小心翼翼地下了床。
说是床,其实也就是个大通铺,所有人都睡上面,翻个身都能滚到别人被窝里。
江河在桌边坐下,把油灯放在了桌面上,见他不过来,又皱眉招了招手。
温知新脚步微顿,还是走了过去。
江河拿出了一根细细的针,在灯上烤了烤,权当是消毒,随即示意温知新伸手。
温知新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要帮他把水泡挑破。
他犹豫了下,还是伸手过去。
江河握住了他的手,垂眸一看,原本白嫩的掌心满是触目惊心的水泡,他轻轻碰了下,温知新立刻颤抖着要缩回手。
江河拧了下眉,也说不清此刻心里是什么滋味,反正就是怪怪的。
他抓紧温知新的手,小声说:“别怕,不疼。”
尖细的针尖刺破水泡,温知新感受着轻微的刺痛,微微皱起了眉。
江河耐心地逐一将水泡挑破,最后又拿出一小支药膏,轻轻地涂在掌心的伤口上。
温知新注视着他,煤油灯昏黄,笼着青年英俊的脸,看上去竟有几分温柔。
四目相对,温知新猝不及防,有些慌乱地收回视线,点头:“谢谢。”
江河上好了药,抬眸看来:“别沾水,不然你废了。”
江河收拾着工具,“不用,去睡吧。”
“cut!”
导演的声音响起后,屋里的灯亮了起来。
柴丰平:“OK,这段过了。”
戚嘉澍放松身体,掌心的特效化妆黏糊糊的,场务拿着湿毛巾过来,要帮他擦手。
“我来吧。”闻述说。
场务可以犹豫,直接把毛巾递给了他。
戚嘉澍不客气地把手伸过去,“麻烦啦,闻老师。”
闻述轻描淡写扫了他一眼,可以说话。
场务站在一旁,忍不住道:“两位老师感情真好。”
“当然啦,荧幕情侣嘛。”戚嘉澍笑道,对着闻述俏皮地眨了下眼:“是吧闻老师?”
闻述淡淡地“嗯”了声,“换只手。”
场务看了一会儿,根据她这段时间的观察,感觉他的相处也太自然了,跟真情侣似的,不会嗑到真吧?
网上最近都在传闻述和戚嘉澍的同性电影,可惜她签了保密合同,否则一定要和小姐妹们激情分享小情侣日常,有糖大家一起吃,多好!
这是最后一场戏,拍完后收工回酒店。
戚嘉澍躺在床上玩手机,好巧不巧,就又刷到了关于他和闻述的爆料。
@扒圈娱乐:路透来了!实锤确定,就是同性电影!
配图是几张他和闻述一起下班的偷拍,以及柴丰平的工作安排,有人把柴丰平团队之前买了《日落西河》原著版权的事扒了出来。
下班图倒是不亲密,大家一核对,这不妥妥的同性题材?
网上众说纷纭,有说柴丰平敢于冒险的,更何况又是两个颜值那么高的男明星,毕竟小说尺度就很大,内地很久都可以拍过这种题材了说不定上不了映。
当然也有反对的声音,吃瓜群众们倒是乐见其成,认为这种题材不应该出现在公众视野里,凑在一起谈恋爱,别说还挺刺激的。
于是又引发了一次关于LGBT群体的激烈争论。
而对于粉丝们,那可就非常了不得了。
“啊啊啊啊我死了!小情侣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贴贴了吗?”
“哈哈哈哈谁爽了?我爽了,迫不及待想看电影了啊啊啊!”
“别说我泼冷水,这题材内地根本不可能上映。”
“无语,七公主这是打算绑死了是吧?我们述哥招谁惹谁,要和这种人一起演情侣?”
“笑死,我们小七配不上你家影帝?人家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影帝呢,眼睛长头顶上?[白眼][白眼]”
“[微笑]当然啦,得天后才配得起。”
“那正好,我们洲洲有机会了[开心][开心]”
“那VX是不是也有机会了?”
“能不能别提喻天洲!这俩人拍电影,关他什么事?”
“只有我觉得他俩穿的是情侣装吗?都是白T配牛仔裤[可爱]”
“笑吐了,这样也算情侣装的话,那满大街都是情侣!”
……
戚嘉澍翻到那张所谓的情侣装照片,之前还没注意,而他戴的项链,以及闻述的手表,正巧是两个品牌的联名款。
事实证明不能小看cp粉抠糖的能力照片里他正在侧过头和闻述说话,他们那天的穿搭确实挺像的,闻述也在看他,唇角带点浅淡的笑意,氛围看起来很好。
围绕这张照片的讨论也越来越多,光是这么一个对视,就被他们脑补出了无数种可能,评论区甚至出现了同人小作文。
眼见风向逐渐偏移,有人言之凿凿,说他和闻述就是在谈恋爱,甚至还爆了些莫须有的料,其中最离谱的,是说他和闻述在剧组更衣间里做.爱,被工作人员听见了,转到了他们到底是不是真的上面,担心有影响,剧组才压下了消息。
别说粉丝了,当事人本人都大为震撼,戚嘉澍认真考虑下了,他打了个电话给尹文栋,更衣间做.爱确实挺刺激的,以后或许可以试试。
担心有人故意带节奏,想让他找公关团队干预一下,结果刚说完,尹文栋就回:“不用了。”
戚嘉澍挑眉,半开玩笑:“栋哥不会是想直接帮我们官宣吧?”
“想得美。”尹文栋嗤道,话音一转:“今天的热搜轮不到你们了。”
“什么意思?”戚嘉澍问。
尹文栋:“看热搜。”
戚嘉澍不明所以,点开微博热搜,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赵鸿宇 被抓#
第 116 章 Chapter 116
赵鸿宇被抓?
戚嘉澍点进去,居然是涉毒,被热心群众举报了。
自从赵鸿宇车祸以后,就基本上没在公众面前出现过了,戚嘉澍对他不感兴趣,自然也不会特意去关注,只是听白洋提过一两嘴,说曜石娱乐的一哥换人了。
至于换人的原因,好像是赵鸿宇车祸后脸部受伤,休息了几个月都没有恢复。他的长相本来在娱乐圈就不算出众,现在更是雪上加霜,曜石迅速扶了个新人上位,赵鸿宇的资源一落千丈,他心气又高,对他来说打击太大了,然后就堕落了。
赵鸿宇的粉丝们哀嚎一片,理智一点的光速脱粉,但也不乏洗地的脑残粉,但无论如何,赵鸿宇的演艺生涯已经走到了尽头。
娱乐圈又添了个法制咖,当时在微博上闹得沸沸扬扬,看戏的看戏,井水不犯河水,本来大家吃瓜的吃瓜,但不知怎么的就扯上了戚嘉澍。
同期被送进监狱的还有知名制片人Erasme,一直以来都没有公开调查及审理,但依然有一部分网友隐约知道跟戚嘉澍有关。
之前戚嘉澍解约风波时,但因为案情特殊,戚嘉澍之所以开始有热度把自己的经纪人告上了法庭,这样一来与侵占他人财物罪被判了四年,因为诈骗罪戚嘉澍也成了圈里为数不多的、把经纪人送进橘子的艺人。
好事的人把这几个案件放在了一起,得出一个结论,这三人都曾经跟戚嘉澍有过这样那样的接触。大家又联想到最初官方点名表彰过,甚至还被他抓了一个通缉犯。
“不懂就别乱玩梗,一直被赵鸿宇打压,就这也配和我们小七做朋友?”
“据说戚嘉澍还在曜石的时候,就所以才默默无闻了那么久。”
“真的假的?怜爱了,又被公司一哥打压,戚嘉澍实惨。”
“所以那个制片人是什么情况,先是被经纪人骗,有没有人跟我说说?”
“笑死,做朋友吗?送你进监狱的那种。”
“那《大胤》怎么办,是不是要下架了?”
“幸好我已经看完了,呜呜我的齐堰!”
……
吃瓜群众速度很快,结果他们发现,没多久就把赵鸿宇扒了个底朝天,赵鸿宇根本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与世无争。
有人爆料他之前一直暗地里,不然别人拿到好资源他和闻越的绯闻了,以免威胁到他公司一哥的地位。
跟赵鸿宇有商务合作的品牌纷纷发了解约声明,包括蔚蓝珠宝,一时间赵鸿宇形象尽毁,永无翻身机会。
戚嘉澍扬起唇角,倒是没人再关注他还要感谢赵鸿宇呢。
网友们忙着吃赵鸿宇的瓜,而且赵鸿宇从出道开始,现在又有人爆料,就标榜他努力上进打压霸凌同公司的艺人,不为资本折腰,是娱乐圈里难得的清流。说赵鸿宇刚出道的时候,曾经短暂地跟过某位业内大佬……——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过了一个多月,剧本拍了三分之一。
温知新在江河有意无意的关照下,很快就适应了这边的生活,等到大雪覆盖山林,和周围的人相处得也不错。
这天,江河带着温知新上山捡柴。
冬天快到了,他们需要多储存点干柴,再出来就很困难了。
他们进了山,他们来自附近的建设兵团,接到任务过来伐树。
这些军人应该是遇到了什么问题,遇到了很多穿着一群绿色军装的人围着一辆拖拉机,愁眉不展。
江河跟温知新刚走近,就被发现了,有个人皱眉指着他们,不客气地喊:“喂,那两个人,你们是哪个单位的?”
这一喊,四周的人都看了过来,无数双眼睛向他们停下动作。
尤其他们还是军人,被那么多人盯着,压迫感十足。
江河仿佛看不见那些目光,自来熟地笑起来:“同志,我们是来捡柴火的,要不要帮忙?”
那军人摆了摆手,“不用,你们去忙吧,走远一点。”
“我懂一点机械,或许能帮你们修一修。”江河说。
那军人意外地挑了下眉,跟另一个年长些的人说了什么,应该是在请示,完事后对江河招了招手:“过来吧。”
江河很快就找到了故障,江河似乎会很多东西,埋头修起了车。
温知新静静地站一旁看着,比他见过的大多数人都厉害。不仅如此,江河很会和人打交道,就像是一团火焰,靠近的人就能汲取温暖。
江河帮军人修好了车,作为报答用车帮他们运回去,无论走到哪都受欢迎,将砍下的树枝送给他们,甚至还答应一次就能存够将近一个月的柴。
在电锯的嗡鸣声里,手指抚着那一圈又一圈的年轮,无数树木接二连三地倒下,温知新分不出来它们的种类,他默默地跪坐在崭新的树桩边,感受着指尖的湿润,几乎要落下泪来。
江河的声音在他头上响起:“这棵树死了。”
死亡之后是新生,这便是世间的轮回,生而又死,年年月月循环往复。
温知新眸光低垂,轻声道:“怎么了?”
江河愣了愣,蹲下身,看着他忧郁苍白的侧脸,只要用手轻轻触碰。他有种错觉,这个人就会碎裂了。
他的心软了软,下意识道:“没有。”
“没有死。”他说,抬手指了指周围:“看到那些种子了吗?等到来年春天,种子会发芽,再过些年,又长成新的树。”
两天后,江河送了温知新很多种子,装在漂亮的玻璃瓶里,温知新很喜欢,约定等到来年春天,他们要一起去种树。
从那以后,江河就总会隔三差五地送温知新东西,有时候是一朵野花,有时候是供销社新到的糖果,便笑说江河这是养了个小媳妇儿……同住的人自然察觉了江河对温知新的优待,江河更是毫不避讳,直言:“他要是个女的,我一定娶他做媳妇儿!”
“你看上他啥了?”
江河笑道:“还能是什么,漂亮呗!”
众人哄笑刚进门的温知新,他脸色瞬间苍白。
江河余光看到有人来,扭头见是他,唇边笑容立时淡了下来:“知新?”
温知新没有愤怒,他只是沉默着,沉默又隐忍,不和任何人说话,仿佛把自己隔离在尘世之外。
晚上,江河睡到了温知新旁边,温知新没遇见的趣事。
戚嘉澍脸上是带点意外的惊恐,手忙脚乱地挣扎起来,但他的力气哪有身下人的大,整个人被禁锢着,压根起不来。
他试图和温知新说话,给温知新讲他这些年。
江河又开始讲这些年遇见的糗事,温知新依旧沉默。
江河“啧”了声,急促但又压抑,将温知新连人带被子抱住,又翻转身体,让温知新压在了他身上。
“嘘。”闻述启唇,胸膛微微震动:“别动,等会儿把人都吵醒了。”
戚嘉澍控制着呼吸,担心吵醒其他人,如果被其他人看见他们这样,也太难堪了。
但温知新是个倔强的人,所以戚嘉澍将挣扎的幅度放小了些,不过抗拒意味依旧十足。
“我只是开玩笑的。”闻述放软了声音,“不要生气了。”
这一段在剧本里,是江河向温知新道歉。他心里其实对温知新已经有好感了,在那些人调侃的时候,并不会因为江河的话就放弃挣扎,他干脆就借题发挥了,何况他是真的觉得温知新长得漂亮。
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但温知新生气了,不过他本身性格使然,即便是道歉也是强势的,又带点无赖……
眼见闻述脸上出现无赖的神情,莫名就戳中了戚嘉澍的笑点,他没绷住,直接笑出了声。
第 117 章 Chapter 117
戚嘉澍很少笑场,然而这次不知怎么回事,连着笑了好几次,后面连闻述也跟着笑了起来,柴丰平见这会儿估计拍不好了,干脆地喊了休息。
戚嘉澍走到一旁喝水,化妆师给他补妆,忍不住问他:“知新,这么好笑啊?”
戚嘉澍笑着点点头,瞟了眼在一旁面无表情的闻述,小声说:“你不觉得闻老师变脸速度很快吗?”
话落他清了下嗓,学着闻述板起脸,然后伸手挡在脸前,做了个川剧变脸的动作,瞬间变得轻佻无赖,说出刚才闻述的台词:“我只是开玩笑的,你不要生气。”
他学得惟妙惟肖,化妆师被逗乐了,眼神竟然有一丝茫然,笑得拿化妆刷的手直抖。
白洋也跟着笑,用手捣了下戚嘉澍:“小七,别笑了,闻老师在看我们呢。”
戚嘉澍坐着,他脸上笑意还没散,闻述伸出手,像挠猫儿一样,挠了挠他下巴:“还没笑够?”
戚嘉澍看向闻述,笑着笑着,见那人正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们,顿时笑得前仰后合。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闻述这人还挺可爱的。
这么想着,闻述起身朝他们走了过来,要仰起头看他,他长得高,居高临下地看过来,表情淡淡的,辨不出情绪。
他们的动作看起来有些亲密,有种莫名的亲昵氛围,化妆师感觉有些不对劲,但转念一想,他们本来就演的情侣,可能还没完全从戏里出来,应该是她想多了。
后面的拍摄还算顺利。
温知新本就是敏感的人,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温知新单方面地无视江河,江河的口嗨被他听到后,两人的关系降到了冰点。
温知新的脸很苍白,嘴唇呈现着不正常的青白,一看就是冻的,但他表情很平静,一双黑眸就那么静静地看过来。
而在这天,温知新收到了家里的一封信。
信上告诉他,他的爷爷奶奶因为受不了屈辱,他的爸爸也由于过度劳累而病倒,此时生死不明。
在信的最后,他妈妈交代他要好好生活,争取能早日回来,字里行间透露着死意,就像是在交代后事。
他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离开了,并怀疑他是逃跑了,立刻让人去找。
好好的一个家,相继离世了,就只要支离破碎了,好好表现,温知新悲痛万分,他怕妈妈想不开,想要离开这里,回家看看,但收队的时候队长发现少了人,。
在那个特殊的时期,知青逃跑是很严重的事情,如果被发现了,后果非常严重。
江河也在找人之列,他骑着自行车,眼见天黑了,他心急如焚。
要离开这边,只能靠步行前往,必须去镇上坐巴车进城,而温知新要避开别人的视线,才能买到火车票。而这里距镇上足有二十几公里,温知新双手抱着膝盖,就算速度快,也要走四五个小时。
更何况现在天已经黑了,他可能会遇见狼。就算没有狼,现在快入冬了,夜间的野外,搞不好会冻死人。
江河是在一条小路上找到温知新的,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他不敢走大路,但他对这边不熟悉,而且天又黑,蜷缩在路旁,所以迷路了。
江河停在他身前,一条腿支着地保持平衡,用手电照着他:“温知新?”
温知新没避开他的手,甚至顺着他力度仰了仰下颌,眼睛眯起:“没有。”身体微颤,缓缓抬起了头。
江河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他把自行车停好,走到温知新面前,蹲下身和他平视,就那么看着他。
“你要去哪里?”他问。
温知新没有回答,垂下眸子盯着他头顶的发旋,,说:“你要抓我回去吗?”
江河心里有底了,他闭了闭眼,缓缓呼出一口气:“我送你去镇上。”
温知新压抑住怒气:“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江河不说话,深吸了几口气,就那么垂着头。
江河咬着牙:“哑巴了?”
温知新的样子像是打算将沉默进行到底,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儿,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想回家?”江河问。
温知新卷长的睫羽轻颤了几下。
温知新猛地抬头。
江河看到了他眼中的惊疑不定,又酸又涩,忍受生活上的辛苦,还带着说不清的不舍与不甘。
但留不住的人,终究是留不住的,温知新不适合也不属于这边。
温知新以前的生活太优渥太理想了,到了这边后,远远不能满足他精神上的需求。
他喜欢看书,喜欢读诗,看到温知新在树下看书,喜欢那个叫雪莱的诗人,所以他只能偷偷地看。
然后江河不小心踢到了石头,温知新被声音惊扰,抬头看到他,手忙脚乱地想藏起书,慌乱得像误入陷阱的无害幼兽,因为那些都被归为了禁书。
江河还记得,有天他去河边,随风飘舞的花叶落在他头上身上,那画面美极了,那么久了他都还记得。
“我送你去。”江河又重复了一遍,“但现在天黑,他现在没有选择,路上很危险,我们得先找个地方住一晚,等天快亮的时候我一定送你过去。”
温知新将信将疑,只能跟着江河。
运气不好,他们遇见了狼。
剧组为了逼真,外表跟狼相差无几,戚嘉澍第一眼看到的时候,不知从哪搞来几条受过训练捷克狼犬,还以为真的是狼。
他们惊险地从狼口逃脱,最终找到了一个山洞。
这一天的遭遇可谓大起大落,温知新身心俱疲,精神濒临崩溃,眼泪溢满了眼眶。
“你家的事,我听说了。”江河吐了口烟,垂着眼没看他:“想哭就哭吧。”
温知新就连哭也是隐忍的,他还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他紧紧抿着唇,生怕泄漏了一丝脆弱的哭腔,眼泪却大颗大颗地掉下来,肩膀控制不住地颤抖,他的心智并不算成熟。
这一段哭戏非常考验演员的演技,从某些程度上来讲要有少年感,所以他的哭,也是不同于成年人的,,同时又要隐忍克制。
温度越来越低,江河不得已生了火,他靠在岩壁上,点了一根烟,沉默不语地抽着。
很多演员包袱很重,即便是哭戏,都要力求哭得好看。但实际上,人在真正悲伤的时候,是没法控制自己的表情的,连带着场外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抹眼泪,。
但戚嘉澍的哭戏很有感染力,他拍完这段之后,都还有些收不住,缓了一会儿,太专注表情,才能继续后面的拍摄——
天快亮的时候,江河按照约定,把温知新送到了镇上。
分别的时候,温知新却犹豫了。
“你一晚上没回去,他们会不会怀疑你?”
话是这么说,但温知新知道,而他却没有回,江河一定会被怀疑。
江河滴水不漏地糊弄了过去,两人都松了口气,幸好没去车站,不然怎么都说不清了。
他们一起消失了一晚上,得知队长带人在镇上汽车站守着的时候,很容易就能让人联想到中间的关系。
“不会。”江河满不在乎地说,甚至还有情开玩笑:“我就说我去隔壁村快活了。”
温知新沉默了好一会儿,江河回去了他不开心,像是泄了气般:“我不走了。”
江河挑眉,“为什么?”
“回去又能么样呢?什么都改变不了。”温知新声音很轻,“你可以带我去电报局吗?”
江河带温知新去了电报局,该发生事已经发生了,接着他们又去了买了纸笔信封,他言简意赅地给母亲发消息是按字来算钱的,让她不要想不开。温知新写了一封很长的信,写他在这边的生活,那时候发电报说他过得很好,让母亲等他回去。
结束之后,江河又用自行车载着温知新回去,在路上遇见了公社的人。
“你们回来了?”那人很惊讶,“我还以为你们……”
但这件事情后,温知新的处境变得艰难了些。
一方面是他家彻底败落了,再无翻身的可能。另一方面,则是他这次疑似出逃的行为,让大伙对他提高了警惕,怕他再次逃跑。
之后发生的一件事,差点要了温知新的命。
冬天到了,公社里要储存过冬的粮食,院子里就有个地窖。
但是因为最近雪太大了,于是温知新和另一个知秦刚,下到地窖里清理雪。
地窖顶盖压塌了,秦刚作弄一温知新,便把知新关在地窖里,本想一会儿就放他出来,是忘记了。
北方的冬天,气温零几十度,足以把人活活冻死。
现在还不是下雪的季节,剧组只能用人造雪,先是要拍江河的部分,然后再到戚嘉澍。
江河回来后,发现温知新不在,便问其他人温知新去哪里了,秦刚这才想起他把人关在了地窖里。
秦刚害怕江河,慌慌张张吞吞吐吐:“好、好像在地窖里。”
“地窖?!”江河皱眉,质问道:“怎么会在地窖里?”
旁边有人提醒他,今天温知新和秦刚一起去地窖清雪了。
秦刚顾眼睛左右转动,顾左右而言其他,“他偷懒睡觉,兴许是睡着了,忘了上来。”
江河瞬间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怒意上头,一脚踹在了秦刚胸口,秦刚被踹得滚到了地上,这一脚几乎用了十成十的力,嘴里顿时就见了血。
其他人上来拉架,江河脸色铁青地往外走。
“咔。”柴丰平拿着对讲机,“可以,温知新准备。”
为了拍摄这一段,剧组真的挖了个地窖出来,空间不是很大,堆着一些微腐的白菜,空气里有股淡淡的、霉味与腐臭掺杂在一起的味道。让他想起了儿时呆过的那个地窖,嘴里仿佛又泛起黏腻的酸臭,有种想要作呕的冲动。
忽然,顶盖被人盖上了,光线被隔绝,他整个人都被包裹在了黑暗里。
戚嘉澍先是一愣,他本来早就不怕黑了,但想起了饿极时咽下去的腐烂菜叶,这样似曾相识的环境,一些被他刻意遗忘的记忆翻涌了上来。
不知哪儿传来沙沙的声音,像是有老鼠从他脚边蹿过,他瞬时头皮发麻,目光漫无目标地四处逡巡着,呼吸难以控制地急促起来。
而在外面,闻述坐在监视器后面,听着身边的人夸赞戚嘉澍逼真的演技,眉头渐渐蹙起。
“等一下,他状态不对。”
第 118 章 Chapter 118
闻述话刚说完,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他快步走向了地窖。
他皱着眉头,步子迈得又大又快,一旁的工作人员不明所以,纷纷停下手里的事情,疑惑地看着他。
“闻老师,怎么了?”有个工作人员问。
闻述充耳不闻,地窖的位置有点低,他单膝跪在地上,任由泥水弄脏他的裤子,他也毫无所觉。
紧接着他抓住地窖的顶盖把手,稍微用了点力,将盖子掀了起来。
戚嘉澍有些无措地抬起头,对上的就是闻述担忧的脸,表情看起有点茫然,那张熟悉的脸逆着光,就这么安静又温和地看过来。
光线照入眼中,戚嘉澍慢半拍地眯了下眼,轻声说:“闻述,我好像……有一点怕黑。”戚嘉澍很少表现出这样弱势的一面,闻述心里一刺,酸涩的感觉在心底泛滥开来,一直翻涌到喉间与鼻腔,莫名有种想要落下泪来的冲动。
他脸色苍白,声音很轻,可是尾调里分明有一丝颤栗,又似乎带着点说不出的委屈。
他向着闻述伸出手,温声说:“别怕,我就在这里。”
闻述呼吸一窒,竟忽然有些恍惚。
就在这一瞬间,他有种做梦般的感觉,他仰头看着地窖的门,期待着能有人发现他,把他带出去。
闻述耐心地维持着伸手的动作,“小七?”
戚嘉澍如梦初醒,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眼睫微颤了下,迟钝地把手递过去。
闻述的掌心温暖而干燥,他力气很大,几乎不用戚嘉澍怎么使劲,就被他带了上去。
戚嘉澍还没站稳,就被拥住了,轻轻拍着他的背,像是在哄小孩子:“不怕了。”
闻述不顾在场那么多人的视线,紧紧拥着他,心脏快速地跳动起来,戚嘉澍喉中一哽,用力地回抱住了他。
四周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静止了,看着相拥的两人,神色各异。人造雪无声地飘洒着,落到他们头上身上,很快就白茫茫一片。
米米哭得鼻子都红了,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一幕特别的感人。
“你怎么了?”白洋奇怪地看着她,从包里翻出纸巾,小心地递过去。
米米抽了两张纸,胡乱地擦了下眼泪,“你觉不觉得,这一幕好感人啊。”
她一直嗑述哥和戚嘉澍的cp,cp粉们写了很多同人文,其中就有一篇与这一幕完美契合。她当时被感动得稀里哗啦,一边看一边抹眼泪,谁知道今天会看了个现场版。
在那篇同人文里,闻述和戚嘉澍彼此深爱,想把对方嵌进身体,但因为一些误会而分开了。多年以后他们意外重逢,发现还是深爱着对方,也是在一个下雪天,两人在雪地里相拥,跟现在的场景简直一模一样。
他头埋在闻述颈间,鼻腔里充斥着专属于闻述的,,呼吸也不太稳,他好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拥抱过一个人了,直到胸腔也被填满。
爱人重逢,遗憾被弥补,是这世间再美好不过的事了。
那位写手太太简直是神!回去就把她供起来!
“小七是不是有幽闭恐惧症啊?”白洋没get到她所说的感人,毕竟他是个不解风情的铁直男,他只是担心自家艺人。
戚嘉澍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啊导演,浪费了大家的时间。”
小七刚上来的时候,在密闭的空间里会无法控制地害怕,两人已经分开了,出现头晕、呼吸困难甚至是惊厥反应,就像有些人恐高一样。
他看过的一本书里说,人在成长的过程中,若是受到某些巨大的刺激或创伤,就可能诱发应激反应,就会产生PTSD。在遇到类似的遭遇时,跟小七刚才的反应看起来很像。
但他跟着小七那么久了,他知道有些人有幽闭恐惧症,无论是坐电梯还是坐飞机,小七都没有任何异常反应。如果小七真的是幽闭恐惧症,脸色和嘴唇都白了,那不应该这个时候才表现出来。
白洋皱眉沉思,突然灵光一闪,小七这个会不会是类似PTSD?也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
小七害怕地窖?可是为什么呢?
在他迷惑不解的时候,他们的表情都很平静,也丝毫不在意周围审视的目光,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柴丰平当了那么多年的导演,他也能很轻易地分辨出来。但两人相视的眼神,那种只看得见彼此亲昵与信任,不是演出来的。
走了过去,从刚才闻述走去开地窖的时候起,即便两人演得再逼真,他就感觉两人的关系不太一般了。
有点担心,演员入戏是很正常的事,甚至现在圈里就有几对这样因戏生情、从而结成连理的夫妻,但就像不提倡办公室恋情一样,这样是不对的。
柴丰平其实是有点不太希望自己的演员真的产生感情的,尤其是这种情感类题材,这样固然会对感情戏有一定的助益,但其实是把双刃剑,可能会在相处时产生一些不必要的情绪波动。演员间毕竟是同事关系,反而影响了拍戏的效果与进度。
更何况他们同为男演员,如果因为这部戏而生出什么不该有的感情,那对他们两人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柴丰平压下纷扰的思绪,难得地叫了戚嘉澍的名字:“小戚,你是有幽闭恐惧症吗?”
柴丰平安抚地拍了拍他肩膀,“怪我事先没有跟你沟通好,这样吧,你先去休息,一会儿我们再试试,实在不行再想办法。”
“用替身。”闻述面无表情地说,他不想戚嘉澍再试。
地窖这一段的戏份并不复杂,用替身完全能解决,分工合作。
这一场戏,是温知新被秦刚作弄,将他关在了地窖里。由于连日的大雪,把里面存储的蔬菜都冻坏了大半,地窖顶被压塌,温知新和秦刚负责清理下面的雪,于是知青点的人,其他人则找木板重新做了个顶盖,地窖里积了很多雪。
温度越来越低,温知新发现被锁后,他大声地叫喊人,等江河找到他的时候,温知新呼吸心跳都很微弱,又将头贴在温知新胸口,几乎快要感受不到了。
大家都在屋里,没有人听到他的呼救。而他因为清雪,地窖里又都是没清完的雪和冰,身上的衣服鞋袜都被雪水浸湿了,大雪不停地下,他已经被冻死了。
白洋看了他一眼,又没有一定需要露脸的地方,转向导演:“不用,给我一点时间,我调整一下就行。”
闻述不赞同地看过来,戚嘉澍不着痕迹地对他眨了下眼睛,“真没事。”
白洋想说什么,看到他坚定的眼神,还是妥协了。
戚嘉澍走到了一边休息,闻述也跟了过来。
“为什么不用替身?”他问。
闻越摊了下手,“又不是什么特别大的问,我真的可以。”
戚嘉澍还是不太放心:“不要逞强。”
“当然不会,我是会为难自己的人吗?”闻述笑起来,“再说你不是还在吗?大不了你再来救我啊。”
他说的是“救”,这个字眼一般都跟戚嘉澍心情复杂,但还是选择尊重他。
十分钟后。
戚嘉澍深吸一口气,不好的事情再次出现,再次下了地窖。
他闭上眼睛,将那些不好的心理暗示抛出脑外,心里想着闻述,竟然没有那么难捱了。
大家都在屋子里烤红薯吃,秦刚先温知新上去,然后恶作剧地把顶盖从外面扣上了,他本意只是想作弄下温知新,那香味儿引得馋虫直冒,他就去凑热闹了,谁知有人带了红薯回来,就把这茬给忘了。
等江河回来,发现温知新不在,秦刚才想起来。
温知新头发睫毛都结了冰霜,江河把他从地窖里抱了出来,脸被冻得发青,双眼紧闭无知无觉。
“让开!”江河抱着人,跌跌撞撞地往屋子里跑。
大家都不敢触他霉头,周围的人僵立着,纷纷让开了路。
江河把人抱进屋里,抖着手试了试温知新的呼吸,脸色瞬间变得非常难看。
“知新,醒一醒。”他拍着温知新脸颊,“听得到我说话吗?”
温知新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江河强行镇定下来,开始给温知新做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他怒吼道:“都他妈站着做什么?把被子火盆都拿过来,再来两个人帮忙!”
其他人也是被吓懵了,这会儿听他这么说,立刻行动起来。
秦刚仍旧呆愣地站在一旁,他没有想到温知新会变成这样,要是温知新死了,他是不是就算杀人?会不会被枪.毙?
不知是谁推了他一把,“愣着做什么?你的被子也拿过来。”
秦刚猛地惊醒,浑身剧烈颤抖,慌乱地点头,“好,好。”
不知过了多久,温知新终于呛咳了一声,总算是喘过了气来。
他闭着眼,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话音。
江河松了口气,顾不得手臂的酸软,把所有被子都裹到他身上,不停地叫他的名字:“知新,知新?”
可即便如此,温知新还是冷,身体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有人犹豫着说:“我以前听说过,如果有人快被冻死了,就把他的衣服脱掉,把自己的也脱掉,然后抱住他,用体温给他取暖。”
江河抿了下唇,随即沉声说:“你们都走开。”话落沉默不语地开始脱自己的衣服。
他脱完了上身的衣服,又转去脱温知新的,然后把赤.裸的人拥进怀里,乍一接触时冻得他直哆嗦。温知新身上太凉,用被子紧紧地把他们裹在了一起。
“对对对!我也听过这个说法,我奶奶还用这种方法,救过冻僵的小羊羔哩。”另一个附和道。
温知新颤抖的频率越来越低,最终平静了下去,脸色看起来很疲倦,可他还是抱着温知新,连带着呼吸和心跳都恢复了正常。
江河看着怀中人的睡颜,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温知新醒来的时候,江河的脸近在咫尺。
热度源源不断地传过来,他眉头微皱着,但更重要的是,他感受到两人的胸膛紧紧地贴在一起,熏得他脸颊耳朵立时就红了。
温知新微微挣了下,乖乖地任他抱着,就见江河眼也没睁,声线沙哑地说:“醒了?”
温知新声如蚊呐地“嗯”了声,随即挣扎的幅度大了些。
江河睁开眼睛,深深地注视着他:“你昨天差点死了,是我救的你。”
温知新垂眸:“谢谢。”这个世界上,除了家人,还是有人愿意善待他的。
“你是该感谢我。”江河说着又闭上了眼睛,“别动,先让我补个觉,昨晚一夜没睡好。”
温知新不敢再动了,听到江河平稳的呼吸声后,大着胆子用视线描摹江河的五官。
江河生得好看,所以大家都喜欢他,眉眼间总是有股漫不经心,显得他有些吊儿郎当,但实际上心思却很细,很会照顾人,是团队中的领导者。
可是江河为什么对他那么好呢?
他不理解,但心底又有些莫名的雀跃。
他从被子里伸出手,情不自禁地靠近江河的脸,就犹豫着收了回去。
剧本里没有这段,可还没有碰到,是戚嘉澍自己加的,这个情节其实是温知新对江河感情的觉醒,心底却又是自卑的。
江河的背景,在那个年代就是标准的根正苗红,而温知新家里成分不好,现在又近乎家破人亡。
他虽然倔强,但他自卑。
想靠近,但自卑让他胆怯。胆怯了,就会退缩。
这天的戏一结束,戚嘉澍直接回了酒店。
他洗完澡,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时,有人敲门。
闻述进了门,帮戚嘉澍吹干了头发,然后静静地注视着他,眼神深邃而温和。
过了好一会儿,照例像以前一样,他拉着戚嘉澍的手,问:“可以告诉我,关于地窖的事吗?”
戚嘉澍就知道他一定会问,很多事迟早要有个解释,他早就该做好准备了。
在这个世界里,如果只有一个人能信任,那么那个人一定是闻述。
所以他为什么不尝试信任闻述呢?
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盘腿坐在闻述对面,轻轻呼了口气后,说:“你以前问过我,关于我的身世,为什么调查结果和我告诉你的不一样。”
闻述心头一跳。
“我现在告诉你,到底为什么。”戚嘉澍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因为我本来就不是原来的戚嘉澍了。”
第 119 章 Chapter 119
闻述一怔。
不知为何,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除了一瞬间的错愕外,他心里竟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他调查过戚嘉澍,在那些资料里,无一不在告诉他,戚嘉澍是个沉默内敛,不太自信的人,跟眼前的人完全不一样。
不光是性格上,而是体现在各方面。
曾经公认的娱乐圈花瓶,仿佛一夜之间就变了个人,写歌拍戏弹钢琴,短短一年时间,就从废物花瓶变成了技能点满的实力派演员,这些是之前的戚嘉澍做不到的。
人都是会变的,这一点他不否认,但有人能在短时间内,变成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吗?
答案是不可能。
而他最在意的,也是他们之前摊牌的主要原因,关于戚嘉澍的身世,怎么会有两段天差地别的身世经历呢?。
同一个人,除非那个人在说谎,但是戚嘉澍的表现告诉他,他没有说谎。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闻述看起来竟然很平静,似乎接受了这种说法。
“怎么说呢?”戚嘉澍斟酌了下措辞,笑意不变。
“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或者说是平行空间。”他深深地注着闻述,不想错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情绪:“你可以把我当做另个世界的戚嘉澍。”
“我刚到的时候还以为是在做梦呢,结果过了好久,这个梦都没有醒。”
闻述转念一想,白洋仔细地调查过他,他和原主那判若两人的差别,闻述肯定早就在怀疑了。不过倒也是,要是在以前,有人跟他说同样的话,他一定会认为那人是没睡醒,或者脑子有病。
闻述镇定地问:“就像小说里那样,睡一觉睁开眼睛,就到了这边。”
戚嘉澍眼睫微颤了下,语气轻松地说:“当然不是。”
闻述喉结微动,看不出情绪来,好半天都没说话。
他脸上什么表情,戚嘉澍忽然就有些紧张,他不确自己这一步走得到底对不对。
如果换成其他人,信不信所谓,他甚至还当个乐子似的说出来,但面前的人是闻述……
他以为闻述是可以信任的。
戚嘉澍心脏逐渐往下沉,说不清是失望还遗憾,但面上却毫不显,漫不经心地勾了下唇:“我……”
他想他是开玩笑的,怎么是另外一个世界呢。
忽而掌心一热,闻述拉住了他的手,轻声问:“可以给我讲讲,那个世界的你吗?”
四目相对,他眼神特别温和,戚嘉澍心脏重重一跳。
戚嘉澍轻笑,“你就是色令智昏了?”
戚嘉澍耸了下肩,嗓音低沉好听:“那我还可以更色令智昏一点。”
“这么离谱的事情,你都相信吗?”他若无其事地笑起来,语气透着几分狡黠,仿佛漫不经心又满不在乎。
闻述:“你说,我就信。”
戚嘉澍挑眉,挪动身体近他些,看了闻述好一会儿后,笑意盈盈道:“闻哥,你这是不是叫色令智昏?”
话落他抬手抚在戚嘉澍颈侧,吻了吻戚嘉澍的嘴唇。
闻述手指轻轻地摩挲着戚嘉澍温热的皮肤,表情认真,挑拣着说了些:“现在可以说了吗?”
戚嘉澍呼吸顿了顿,颈间传来微微的痒意,热度从闻述掌心下开始蔓延,一直蔓延到心底。
他其实并不是很想回忆那一段经历,当初告诉闻述的时候,其实是有卖惨的意思在里头的,因为他那时需要闻述的帮助。但既然闻述问起,那他就会告诉他。
“首先,我也叫戚嘉澍。”他狡黠地眨了眨眼,后面后转行做演员,还拿了影帝。
闻述笑容愈深:“之前做过歌手,这么厉害?”
他顿了顿,似乎是在犹豫,但还是问了出来:“关于地窖呢?”
戚嘉澍笑容浅了些。
戚嘉澍很浅地笑了下,语气平静:“我之前就告诉过你,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父母因为车祸去世了,我是在福利院长大的。”
闻述点头。
“我当时说是因为被院里的孩子捉弄,才会怕黑,但其实不全是。”
“我婶婶一直觉得我不吉利,她认为我是个丧门星,我去福利院之前,在我叔叔家呆过一段时间。”戚嘉澍唇边带着讽刺的笑意,“我出生的时候是难产,是生来讨债的。”
闻述皱起了眉,但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听着。
“车祸发生在我七岁生日的那天,父母当场死亡,只有我活了下来。我叔叔想要收养我,后来不知道他怎么商量的,和他一起生活,但舅舅不同意,一定也会害得他们没有善终,我还是被他们带回了家,让住到了地窖里。”
他有时真的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却又这样对待他呢?后来他长大了,才明白为什么,因为嫉妒与不甘,所以从他身上找补。
明明婶婶也是有孩子的人,但地窖里其实是有灯的,但有时候婶婶为了惩罚他,会故意把地窖的电断掉,或者不给他吃饭。
人真的是很复杂的生物。
闻述轻柔地把他拥进怀里,说:“无论是你的出生,还是你父母的意外,都不是你的错,只是那些人把自己愚昧无知的恶强加在你身上。”
戚嘉澍神色骤冷:“我知道呢。”
“他经常出差,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地。”闻述脸上讽意更甚,“不过就算他在,我的处境也不见得会有多好。”
“然后有天,我跑了出去,再也没有回去过。”他若无其事地说,“但是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发现会怕黑,尤其是在那种狭窄密闭的空间。”
“现在呢?”闻述问。
“不怕了。”戚嘉澍摇了摇头,“可能是因为今天的那场戏,把不好的回忆勾起来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戚嘉澍微微怔了下。跟那个人刚在一起的时侯,他那时还有点包袱,不想那人知道他竟然会怕黑。然后那晚,严重到出现了濒死反应。
他以前听过类似的话。
因为怕黑,会噩梦了,睡觉的时候,是必须有光线的,不需要太亮,但一定要有,这样才会有安全感。
被叫醒的时候,呼吸急促,浑身都是冷汗,甚至控制不住地颤抖。
那人并没有多问,那个人温柔地安抚了他,恢复了些,看到那人掀开被子起身,下意识喊了句:“别关灯!”
“我不是要关灯。”那人顿住,耐心地解释:“我是想去给你倒杯水。”
对于那晚的事情,只是从那以后,晚上他们都没有关过灯。有天突然停电了,那人竟然赶回来陪他,然后他告诉了那个人,他为什么会怕黑。
那人在黑暗里抱住他,说:“不是你的错,是那些人愚昧无知,却还要把恶意强加在你身上。”
那人还说:“别怕,我就在这里。”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我会一直在这里,别怕。”
两道声音仿佛重合在了一起,戚嘉澍恍惚了一瞬,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是闻述在说话。尤其是他们在一起之后,他和那人间最大的差异逐渐趋近,有时候他甚至会分不清,看着他的人到底是谁。
那种强烈的违和感又漫上了他心头,闻述看他的眼神愈发温和,他觉得闻述和那个人越来越像了。
“闻述,你知道我为什么会进娱乐圈吗?”戚嘉澍问,“我说的是那个世界的我。”他当初其实不清楚进娱乐圈意味着什么。
闻述:“为什么?”他皱了下眉,听戚嘉澍继续说。
“我有一段时间在酒吧驻唱……”戚嘉澍说。
酒吧?
闻述脑海里迅速地闪过什么,但还来不及抓住,就消失无踪。
“然后遇见了……”戚嘉澍语音稍顿,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斟酌措辞:“……一个贵人。”
“贵人?”闻述眉峰微挑。
戚嘉澍眼皮一跳,没想到闻述居然问到了重点。
“嗯。”戚嘉澍点头,但那个人对他来说,确实是不折不扣的贵人。
“他给了我一个唱片公司负责人的联系方式,说如果感兴趣就打电话,然后我就地进了娱乐圈。”
现在想起来,只是想着或许能多一份收入,生活也能轻松一些,结果竟意外地闯出了点名堂。
“后来呢?”闻述问,“即便后面分开了,你又遇见那个贵人了吗?”
“遇到了。”他笑容淡了下来。
闻述沉默了下,声音很轻:“那个人……是他吗?”
他没说是谁,但戚嘉澍知道,他在问的是他的那位前任。
闻述没问他们为什么分开,不知在想什么。
“是。”戚嘉澍答,语气淡淡,这件事没什么好隐瞒的。
闻述偏头看他,只是眸光微垂,笑道:“喂,你这什么表情?不会是吃醋了吧?”
戚嘉澍无奈地笑,“怎么会?”
“那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会不会哪天,也是因为飞机失事,睡一觉就回到了原来的世界。”
戚嘉澍失笑,“不会。”如果他的记忆没有问题,这意味着在那个世界的他,大概率已经死亡。
闻述:“真的?”
“真的。”戚嘉澍抱了抱他,“因为你在这里。”
“回去吧。”闻述说,他需要独自消化一下今晚得到的信息。
剧组的人或多或少会有些怀疑,白天那件事后,即便能拿入戏来解释,但他们还是不宜太亲近。
其实他倒是无所谓,就算是公开也没关系,但还要考虑闻述的想法。
时间临近凌晨,明天还要起早拍戏,戚嘉澍凑到闻述耳边,“很晚了,你今天是要留下来,还是要回去?”
“晚安。”戚嘉澍颔首。
闻述低头吻了下他额心,“晚安。”——
闻述回到房间,脑子里乱成了一团。一些模糊的碎片不受控制地涌动在脑海里,他眉峰紧皱,却一个都抓不住。
头隐隐作痛起来,他曲起食指,用力地摁了摁眉心,如果是其他人告诉他,他来自另一个世界,那么他会建议那人去看医生。
但这个人是戚嘉澍。
他相信戚嘉澍说的是真的,听到戚嘉澍平静地讲出那些不好的遭遇时,他心疼又愤怒,还有戚嘉澍的那位“贵人”,他没法不在意,又有些不甘心。
在意他得到过戚嘉澍的爱,他脑海里情不自禁地开始构思,不甘心他们没能早些相遇……
想到这里,如果他早些遇见戚嘉澍,却又不珍惜,会是什么样的。
我是不是忘了什么,,他这样想。
不知不觉睡着了,他又做了一个熟悉的梦。
忽然被一阵歌声吸引,他站在马路边,他下意识地向着歌声传来的方向走去,找到了一间小酒吧。那人的脸正好被挡住了,无论怎样都看不见,他脚步加快,推开了酒吧的门。
他边走,边隔着玻璃门窗往酒吧里看,那歌声隐隐约约听不真切,舞台上似乎有个人,正抱着吉他在唱歌。
音乐声扑面而来,酒吧里人很多,那里已经没有人了,心里莫名地慌乱起来,目光越过晃动的人群,在昏暗的光线里四处搜寻着。
他往舞台的方向看去,终于,他看到了坐在吧台前的人。
那人背对着他,背影却异常地熟悉,走到那人背后时,那人似有所感般,转过了脸来。
闻述不自觉地走过去,看清的瞬间,闻述整个人怔在了原地。
“怎么才来?我都等你很久了。”那人笑着说,嗓音是他惯有的慵懒,又带着点亲昵:“闻哥。”
第 120 章 Chapter 120
闻述走上前,坐到了他身边。
“怎么来这里了?”闻述听见自己的声音说——这句话像是没有经过大脑,就自然而然地说出来了。
戚嘉澍手指捏着杯口,漫不经心地晃动着,冰块磕碰杯壁,发出轻微的脆响,他笑意盈盈道:“来回忆往昔啊。”
他应该已经喝了些酒,脸颊染了些薄绯,嫣红的嘴唇轻启:“还记得吗?当时我就坐在这个位置,然后你走过来跟我搭讪。”
“你说我唱得很好,问我想不想进娱乐圈。”戚嘉澍笑得眉眼弯弯,“我当时还以为你是骗子呢。”
闻述又听见自己说:“如果我真的是骗子呢?”
戚嘉澍把酒杯放回桌面,凑近来些,狡黠地眨了下眼,嗓音里带着种蛊惑的轻佻:“骗财还是骗色?”
闻述安静地注视着他,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或者说是他们。
那人不知在戚嘉澍耳边说了什么,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视角变成了旁观者。
他看见他们挨得很近,戚嘉澍灿烂地笑了起来,有时也会用这样的眼神看他,眼睛亮晶晶的,眉梢眼角俱是动人的情意。
那是看爱人时才会有的眼神,闻述反应过来,戚嘉澍身边的,就是他口中的“贵人”,而他就站在贵人的身后。
他们像是看不见他,仍旧熟稔又亲昵地聊着天,闻述走上前,想要看清那人的模样。
然后,他睁开了眼睛,他看到了一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他确定以前也做过相同的梦,同样的歌声,同样的小酒吧,但这是他第一次看清梦中人的脸。
闻述皱眉,可紧接着乐声和人影逐渐散去,昏暗的房间里静悄悄的,梦境在这里结束了。
厚重的窗帘遮掩了大部分光线,于是呼吸与心跳的声音便越发的清晰。
没法判断现在是否已经天亮,他坐起身,靠坐在床头,脑海里一直反复回想着刚才的梦。
居然是戚嘉澍,他曾经在酒吧驻唱过。
为什么会是戚嘉澍呢?
戚嘉澍还告诉他,遇见贵人,而且为什么那个人会跟自己长着同样的脸?
昨晚临睡前,他脑中无法控制地设想着,如果先遇见戚嘉澍的人是他,会是怎么样。
所以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遇见了在酒吧唱歌的戚嘉澍,并且将那“贵人”代入了自己?他想起来,昨晚戚嘉澍告诉过他,他就是在那里遇见了将他带入娱乐圈的“贵人”。
这是最好的解释,但他却莫名觉得,不仅仅是这样。
他记得米米出事的那个晚上,他坐在车上,透过车窗,看到了站在马路边、正安静地看过来的戚嘉澍,无意中对上了戚嘉澍的视线。
这个梦境比起之前,实在太清晰了,光线、声音、气味……一切细节都真实无比,仿佛他亲身经历过。如果是这样的话,又该怎么解释昨晚的梦呢?不是亲身经历,怎么会有那种身临其境的真实感?
他陷入了茫然的沉思,,很多以前忽略了的细节此刻清晰起来——
明明是单向的车窗,他那时就有种奇怪的感觉,那个人又能看到什么呢?
还有周年庆那天,他站在台上,那眼神晦涩复杂,只是那时候的他并不在意。
还有以前戚嘉澍对他若即若离的态度,和偶尔恍惚、仿佛在透过他看向什么人的眼神……
戚嘉澍说他分不清,到底是分不清什么呢?
闻述心脏闷闷地痛起来,一直往下沉。
他之前以为是分不清是为了寻求刺激,还是真的喜欢,但现在好像不是这样。
而是……分不清是喜欢他,还是喜欢像那个人的他。
努力地在记忆中搜寻着,比起戚嘉澍来自另一个世界,这件事让他更难接受。
不对,他很快又推翻了这个想法。
但除非他的记忆出了问题,否则他很确定自己以前没有去过那个酒吧。
他眉头紧皱,握拳抵住眉心,渐渐地,一些陌生的零星片段隐隐闪动,他还没有抓住,就被一个电话打断了。
“你……在房间吗?”米米有点不太好意思地问,最近他们经常住一起,不过只有她和芸姐知道。
述哥和戚嘉澍真的是一对,她整个人当场就升天了!嗑的cp竟然成真了,关键是她还不能跟别人分享,看着其他同好对着同人文嗑生嗑死,真人可比同人文甜多了!
是米米打来的。
“述哥?”
闻述调整好情绪:“嗯。”
自从芸姐肯定地告诉她,糖再甜也只能自己嗑,她简直抓心挠肝,这是做梦都不敢想的,每天近距离地嗑真糖,比自己谈恋爱都还要甜蜜!
闻述:“在。”说完利落地掀开被子起床。
“这样啊……”米米的声音听起来竟有些遗憾,语调欢快地说:“我拿到今天的拍摄通告了,一会儿拿给你。”她停顿了下,“早餐我也带过来吧,想吃什么?”
“那……小七在吗?”
闻述动作微顿,但只持续了几秒:“只有我。”
“都行。”闻述拉住衣服下摆,双臂上举,把上衣脱了下来。
想到今天要拍的那场亲热戏,他垂眸舒了口气,不论怎么样,都不能影响拍摄的进度——
从开机那天算起,满打满算也过了两个多月了,剧本进行到了后半部分。
戚嘉澍今天总共三场戏,最后一场,则是他们的亲热戏,其中两场是跟闻述的对手戏,也就是温知新和江河的第一次。
猎人留下了小木屋,他们把小木屋重新修葺好,只有在这里,他们才能够放松地相处,而不用担心被其他人察觉到什么。
冬天过去,春天来临,江河遵守承诺,带温知新去种树。
他们在山里发现了一废弃的小木屋,面积不是很大,作为两人的秘密基地。小木屋有些破旧,只有一扇不大的窗户,屋顶还漏了个洞。
拍摄用的小木屋是剧组临时搭出来的,为了方便摆放设备,其中一面墙是活动的,需要的时候,可以随时拆卸组装。
江河甚至还做了一张木床和桌椅,两人一有时间,就会到这边来约会。
床边的木桌上摆了一对彩色的泥娃娃,送给温知新的。他总是喜欢送温知新东西,有时候好玩的小玩意儿,是江河去镇上买来,有时候是钢笔或者书,尽他所能地对温知新好。
而这一天,他们情不自禁地做了最亲密的事……
戚嘉澍穿着温知新喜欢的白衬衣,闻述则穿了件蓝色的工装外套,里面是白色的背心。
开拍之前,戚嘉澍和闻述并肩坐在床沿,柴丰平拿着剧本,我就不重复了,站在镜头之外,说:“该怎么拍,剧本里写了,但是我希望你们能放开一点,投入一点,剧情在床的周围,摄像机拍不到的地方,具体怎么表现你们两个自己配合。”
两人点了点头。
床戏算是拍摄过程中,比较困难的部分。即便镜头里只会有两个人,会有各种工作人员。但他们要在众人的围观、以及好几个机位的摄像机下,被那么多人看着,就很容易放不开,从而僵硬尴尬,让观众感受不到角色间那种强烈到想要占有彼此的感情。
“还有其他问题吗?没有的话我们就开拍。”柴丰平又问。
“我没有。”戚嘉澍摇头,侧脸看向闻述,见他垂着眸子看,像是在发呆,便碰了碰他手肘,“闻老师呢?”
闻述回过神:“没有。”
“那开始吧。”柴丰平拍了拍手,大声招呼工作人员:“都准备了,灯光再调暗一点,其他人不要入镜。”
戚嘉澍把剧本放在一边,缓缓地吸了口气。
虽然面对的人是闻述,心无旁骛地做出各种情动的表情与反应,令人血脉喷张的同时还要有美感,还是有一定的难度。
这场戏是江河先亲温知新,再将他推在床上。他们在床亲吻抚摸,亲吻脸颊与脖颈,然后脱下了他的衣服……
不过这次的拍摄,不像以前那么顺利——
小木屋狭窄简陋,但收拾得整洁干净,莫名有种家的温馨感。
听到喊“Action”后,坐在床沿的人互相看向彼此,他抬眸看着闻述,在看到他眼中热烈的情.欲后,羞涩又紧张地垂下了眸子。
戚嘉澍呼吸有些不稳,缓缓靠近,吻住了他的嘴唇。
闻述进入了温知新状态,这个吻一开始是温柔的,但戚嘉澍逐招架不住,想往后退,手指穿插进他柔软的发丝间,让他避无可避。
他被动地承受着,抬手托在他脑后,一只手撑床以平衡身体,另一手紧紧地攥住闻述的衣角,变急切又强势起来,饱含着属于成年男人的占有欲与侵略性。
戚嘉澍揽住了他的腰,带着他往床上倒。
他抛开脑子里的一切杂念,不去想他们现在正在拍戏,忽略周围的灯光和视线,而是把自己真正地当成温知新。
闻述顺着他的力度,仰躺在床上,紧接着戚嘉澍压了上来。
这张床并不结实,动作稍微大点,就会发出吱嘎的声音,他眸子半阖,听在耳朵里格外地暧昧,总能让人联想到一些暧昧的事情。
戚嘉澍边吻,边单手解白洋的衬衣纽扣,白洋攀着他肩膀,顺从地仰起头,把自己最脆弱的地方送到他面前。感受着触碰皮肤的柔软与温热,嘴唇微启,唇角又带着笑意,急促地呼吸着。
闻述看着身下的人,白洋眼眶发红眉头微蹙,他不是第一次见白洋这个样子,他们除了没做到最后一步,该做的都做过了。
但此时此刻,脑海中忽然闪出一个莫名其妙的陌生画面,画面里他也是这样俯视着戚嘉澍,不是他们以前的任何一次。
闻述继续亲吻他,密集的吻落在他脸颊与下颌,又一直延伸到喉结与脖颈。
戚嘉澍动作僵住,就这么看着闻述,半天没有反应,这是他开拍那么久以来,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
闻述察觉到不对,睁开眼睛,就对上他恍惚的眼神。急促地呼吸着,耳中嗡嗡直响,心跳快到不正常。
“咔!”柴丰平在这时候喊了停,他从监视器后站起身,眉头皱着:“江河,你状态不对,重来。”
可接着试了几次,闻述都没办法进入状态,周围响起窃窃私语的声音,戚嘉澍充耳不闻,好整以暇地躺着,唇角勾起,调笑道:“闻老师,你不会是害羞吧?”
与此同时,闻述脑海中闪过同样的一句话,脑中的画面不会平白无故地出现,带着戚嘉澍特有的轻佻与暧昧——都到这一步了,你难道会不好意思么,闻老师?
他衬衣的扣子还敞着,动作一大,半边身体都露了出来,半遮半掩比直接裸露更引人遐想,立刻就引起来一片意味深长的眼神。
在这之前,戚嘉澍从来没有对他说过这句话,这是他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他是不是……真的忘记了什么。
闻述眉峰紧蹙,拉起衣服遮住了他的身体。
戚嘉澍很快察觉了他的异常,敛起笑容,坐起身抓住他的手:“你怎么了?”
本来正关心他,没想到这人还不忘来这么一出,瞬间就被逗乐了。
他低笑了两声,“床戏都拍了,还怕被人看吗?”
闻述没说话,起身走到了柴丰平那边。
这场戏还是没能拍下去,柴丰平叫了暂停,说是改天再拍。
戚嘉澍穿好衣服,转个身的功夫,闻述就不见了。
第 121 章 Chapter 121
戚嘉澍目光四处搜寻,都可以看到闻述的身影,便走到片场边闻述休息的位置,问正在收拾东西的米米:“米米,闻述呢?”
米米手上还拿着闻述的外套,闻言直起腰,指了个方向:“在那。”
两人一起看过去,哪有闻述的影子。
“咦?”米米一脸茫然,小声道:“刚才明明还在的。”说着拿出手机,准备给闻述打电话。
“你们在找闻老师吗?”道具组的一个工作人员说,他手里还抱着拍戏用的道具,用下巴点了个方向:“述哥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我刚看他脸色好像不太好……”
米米有点着急,担心地说:“我刚才看到他往休息室的方向去了。”
戚嘉澍眉峰微挑,安抚道:“你先别急,我去看看。”
他拿出手机,边走边给闻述发消息:怎么了?
闻述不知在做什么,半天可以回。
戚嘉澍向着休息室去,工作人员来来去去,收拾设和道具,准备收回酒店了。
路过服间的时候,戚嘉澍脚步微顿,作为电影官配,剧组里大半的人都在嗑他们的cp,他见怪不怪了。
有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兴奋而激动地讨论着什么。
“刚才那场戏,好涩啊!”
“讲真当演员真不容易,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那个,好A好欲!”
“还有闻述的眼神你注意到了吗?要我肯定做不到。”
“这是拍戏啦,闻述演技一直都很OK。”
“但是他今天一直不在状态诶……”
“有人注意到他最后帮戚嘉拉衣服那里吗?我的人只有我能看,哈哈哈哈!”
找到了休息室,他敲了下门:“闻哥?”
门里安静了一会儿,闻述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有些沉闷不清:“没锁。”
戚嘉澍拧开门把手,门刚打开,他皱了皱眉,进门后随手把门反锁了。
闻述食指与中指间夹着根抽了一半的烟,除了拍戏需要,平时基本不抽烟,这还是戚嘉澍第一次看见他在戏外抽烟,并且神情竟破天荒地有一丝颓丧。
他看向闻述,一股浓重的烟味扑鼻而来,烟雾缭绕里,闻述还是穿着那身蓝色工装外套,面无表情地坐着。
不得不说,长着这么张脸,就连颓废的样子都很性感。瞟了眼放在一旁的铁皮盒子,里面已经装了两个烟头了。
戚嘉澍走过去,上前一步,跨坐在闻述腿上,接着不发一语,捧着闻述的脸,直接低头吻了下去。
四目相对,闻述的眸子黑黝黝的,像是两个漩涡,无时无刻地吸引着他……
这烟是道具组准备的,方一入口,辛辣感瞬间充斥在喉间与鼻腔,戚嘉澍差点被呛到。
他撬开闻述的齿关,唇舌纠缠的同时,热烈地回应着他,将烟雾渡了过去。
戚嘉澍垂眸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嗓音也淡淡的:“还抽吗?”
闻述抬手勒住他的腰,气息逐渐不稳。
忽然,闻述将他推开些,紧接着偏过头呛咳起来。喉中痒意稍缓,闻述喉结滚动着,抬眸注视着戚嘉澍。
戚嘉澍也正看着他,闻述的眼睛很好看,瞳色比正常人浅些,当他面无表情地看过来时,会觉得他眼神冷冷的,让人不敢靠近,就给人一种他很冷漠的感觉。
只是这个温柔的吻没持续太久,他并可以看起来的那么冷漠,分开之后,至少在对着戚嘉澍时,他大都是温柔的。
戚嘉澍又轻柔地吻了吻他,戚嘉澍深深地看着闻述的眼睛,轻声说:“闻述,人长嘴不只是用来吃饭和接吻的。”
他顿了顿,问:“是要我猜吗?”
闻述沉默。
戚嘉澍说,“你今天都不在状态,到底怎么了?”
“不是。”闻述说,嗓音沙哑,不知道脑海中那不属于他的陌生记忆是怎么回事。
戚嘉澍挑眉,“那是什么?”
闻述垂下眸子,“给我点时间。”他还可以搞清楚,以及戚嘉澍是否真的喜欢他,而不是因为他像什么人。 从第一次见面起,戚嘉澍对他来说都是特别的,想要和他共度一生。
但无论如何,他是真的很爱戚嘉澍,他不会放开戚嘉澍。
腰上被掐了一把,闻述凤眸微眯,沉声问:“不要再问了!”
戚嘉澍最怕别人挠他痒痒,尤其是腰部。他报复性地去挠闻述,结果这人像是根本不怕痒,一手抓住他两只手腕,空出来的手绕过他的腰,将他扣在怀里。
闻述并可以用力,跟挠痒痒也差不多了,他的腰顿时就软了一半,笑着往旁边侧了侧身子。
“好,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再告诉我。”戚嘉澍点头,旋即想到什么,问:“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日落西河》制作方想参加明年的国际电影节,拍摄任务安排得很紧,他们从开机到现在,无论是演员还是工作人员,一天都还没有休息过。
他和闻述都还算顺利的,组里演技稍微差点的小演员,为了留够后期制作的时间,一个镜头被柴丰平抓着磨一两天都有过,结束的时候那小演员都快崩溃了。
“有一点。”闻述说,情绪依旧不太高。
戚嘉澍了然,看了眼时间,他们现在出发去市区的话,能赶在午夜前回来
他对着闻述眨了下右眼,神态灵动又俏皮:“乖,哥哥带你去玩。”
但闻述抱着他不放,这人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力气这么大?
戚嘉澍心里想着,好胜心又上来了,两手用力挣扎,想要挣脱桎梏,正与闻述较着劲,门被敲了两下。
“大家都准备回去了,你们呢?”白洋的声音传来,透着点小心翼翼。
两人动作同时顿住,平复了下呼吸,让声音听起来毫无异样:“在。”
白洋又说:“小七,闻老师,你们听到了吗?”虽然小七没有明说闻述的关系,但他好歹小七身边的人,每天除了睡觉上厕所都形影不离,多少能看出一点来,他们俩多半是真的在一起了。
戚嘉澍从闻述身上下来,跟闻述对了个眼神,然后说:“我们也回去了。”
“我们先把衣服换了吧。”戚嘉澍对闻述说,“然后直接去市里。”戚嘉澍整理好衣服,这种衬衣料子容易皱,待会儿还要还给服装组。
“来得及吗?”闻述问。
戚嘉澍笑了下:“来得及。”
刚才他们不在片场的时候,剧组里的人竟然都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他们一起往停车场的方向走,沿途遇到戚嘉澍好奇一问,柴导宣布明天放假一天,让大家好好休息。
累死累活两个多月,大家的神经紧绷着,确实该休息了。而且这样一来,时间就更充足了。
他们来到停车场,米米站在旁边,向着停车场入口张望。
看到他们,米米脸上露出喜色,推了推白洋。
白洋:“我和米米在停车场等你们。”老远就看见白洋靠在车上玩手机,看到他们来,笑着向他们挥了挥手。
戚嘉澍走过去,坐到了驾驶座,伸出手对白洋勾了勾:“车钥匙。”
白洋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小七,你要车钥匙做什么?”往常都是他开车来回接送的。
“我们要去市里。”戚嘉澍说着打开了车门,他把车窗降下来,眉眼弯弯地说:“给你俩也放一会儿假。”
白洋瞪大眼睛,米米也看向闻述,征询他的意见,“述哥?”
闻述手按在副驾车门上,“不用我开车吗?”
“可是……”米米犹豫了下,即便他们都是成年人了,但毕竟是明星,她担心他们会遇到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何况现在有些私生粉特别偏执,如果被粉丝围了,万一运气不好的,遇到精神不太正常的,说不定还会有人身安全问题。
戚嘉澍眨了眨眼,开玩笑道:“放心吧,我会看好他,万一被狗仔跟拍什么的,不会把你家影帝弄丢的。”
米米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心想述哥圈好多年了,她担心的述哥说不定比她更清楚,便稍微放下心:“那你们要注意安全哦,早点回来,还有不要被拍了。”
白洋也反应过来了,小七是打算和闻述单独去玩,肯定不会带上他。心里觉得有些别扭,同性在这个时代已经不是禁忌,他也不是什么封建余孽,但是他心里还记着李芸告诉他那个“秘密”——小七和闻述可能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
虽然离大谱,但李芸看起来很严肃,不像是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人。
不管怎么样,只要小七喜欢,那他就支持!
近亲之所以不能结婚,除了违反伦理以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容易生出畸形的孩子,但男人又不会怀孕!
他暗地里下了决心,宛如老父亲送别自己的孩子,凑到窗边殷殷叮嘱道:“小七,你开车慢点啊,注意安全,到时候栋哥肯定要找你麻烦……”
“知道了。”戚嘉澍笑道,发动了汽车:“你和米米一起回去,我们先走了。”
米米和白洋一齐开口:“拜拜。”
戚嘉澍:“拜。”
车子驶离停车场,他视线注视着前方,说:“闻哥,帮我导个航。”
闻述:“去哪?”
戚嘉澍:“我记得市里有家夜店。”
“夜店?”闻述说。
“嗯。”戚嘉澍抽空看了眼他,“你不会没去过夜店吧?”
闻述沉默一秒,说:“可以。”
戚嘉澍有些惊讶,闻述那种家世,怎么可能连夜店都没去过?
闻述语声平静地开口:“我家里面的人觉得,在我的童年里,我应该把时间花在学习上,而不是其他毫无意义的地方。”
戚嘉澍明白了,闻家需要的是一个完美的继承人,是没机会享受多少孩子应该有的玩乐与关爱的。
他踩了下油门,笑着说:“那我带你去见见世面。”
下车前,两人就戴好了帽子和口罩,戚嘉澍对着闻述挑了下眉:“我们先玩点刺激的。”
夜间场,过山车这类的高空项目已经停运了,但其他的选择也不少。
戚嘉澍拉着闻述,坐上了跳楼机。听到机器启动的声音后,座椅匀速上升,几乎可以俯瞰大半个游乐场,底下的人变成了一个个移动的小黑点,整个世界似乎都缩小了一圈。
他欢快地笑了一声,扭头看向身旁的闻述。闻述应该是不太习惯,眉心微蹙,除了神情比较紧绷外,可以其他异常。
今天不是节假日,而且又是晚上,园里人不怎么多,到最高点的时候,整个跳楼机上就只有他和闻述。
“闻述,喊出来,你现在要放松,不要绷着。”这是最好的解压方式。
闻述“嗯”了声。
他抓住闻述的手,和他十指相扣,唇角带笑:“准备好了吗?”
他刚说完,强烈的失重感传来,肾上腺素一瞬间直冲脑门。
闻述依然沉默着,只是握紧了他的手,紧到甚至有些疼。
座椅就迅速下降,戚嘉澍畅快地喊了出来,肾上腺素会刺激大脑皮层,整个人就会特别兴奋,心里的烦闷也跟着释放了出来。
他们后面又接着玩了些刺激的项目,期间在餐吧里吃了饭,最后一起进了鬼屋。
临近闭园,鬼屋只有他们两人光临。
是那种感应式机械鬼屋,也可以真人NPC,造型诡异的假人模型配着阴森的音乐,恐怖氛围营造得还挺到位。
他们牵着手,放慢了脚步,散步般走着。
戚嘉澍勾唇,“闻哥,我以前还当过鬼屋NPC呢,扮丧尸,不过才上班没两天,就被开除了。”路过一个棺材的时候,棺盖自动打开,穿着僵尸服的假人僵硬地坐起身,恐怖地嘶吼着。
闻述却不太笑得出来:“为什么?”
“因为我演得太逼真,把客人吓坏了。”戚嘉澍说完,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是当做笑话讲出来的,他很心疼,戚嘉澍一定吃了很多苦。
他们一直玩到闭园,戚嘉澍又提议:“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干脆就玩个尽兴。”
闻述:“嗯?”
戚嘉澍打灯转向:“带你去个地方。”
车子停在了一间酒吧门外。
闻述有些迟疑,他确实没来过这样的酒吧,他现在对酒吧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梦里戚嘉澍在的那间,应该是一间清吧,但面前的这个,隔着门都能听到喧嚣的重金属乐声。
戚嘉澍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不会也没来过酒吧吧?”
闻述偏了下头,“进去吧。”
甫一进门,震耳欲聋的乐声贯入耳中,闻述皱了下眉,但还是任由戚嘉澍拉着他往前走。
酒吧里人越来越多,漫天的彩纸从空中洒下,四周烟雾弥漫,DJ卖力地带动着气氛,所有人都跟着音乐晃动着身体,射灯乱闪,仿佛进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他们挤过人群,找了个卡座。
酒吧里光线昏暗,一眼看去全是人,感觉耳膜都在伴着音乐节奏鼓动着,人声鼎沸纸醉金迷。
穿着清凉的舞娘站在高大的音箱上妖娆舞动,酒上来了,闻述看着满桌的酒,眉峰微压:“少喝点。”音乐声太大,说话都要靠喊。
戚嘉澍笑眯眯的,凑到他耳边:“我心里有数,来,干杯。”
闻述有点醉了,笑吟吟地凑过来:“闻述,你今天为什么不开心?”
戚嘉澍眼皮一跳,顿时就清醒了,他笑容淡了些,点头。
静静地注视着他,眸中满含情意,和梦中看那人的眼神一模一样。
闻述犹豫片刻,唇边闪过丝讽刺的笑意:“那个人……是不是和我长得很像。”
猜想得到了肯定,尽管心里失落,闻述还是保持了冷静:“是因为我长得像他吗?”
“我喜欢你,并不是因为你像谁。”戚嘉澍摇头,“而且我说过,是他自己放弃的,我已经不爱他了。”
听到戚嘉澍说不爱那个人了,可闻述心脏却剧烈地刺痛了下,像是被扎进根锋利的倒刺,心脏每跳动一下,都痛得他无法呼吸。
本该是高兴的,他缓了口气,忍着心底蔓延的痛楚,又问:“那你爱我吗?”他爱戚嘉澍吗?应该是爱的,没有人能像戚嘉澍一样,让他放下心防,全心全意地想和他在一起。
戚嘉澍眼睫微颤,“我……”
见他欲言又止,闻述忽然生出种冲动,脱口而出:“如果我是那个人呢?”
戚嘉澍呼吸微滞,沉默地看了他好一会儿,须臾又笑起来,眼里却可以多少笑意。
“那你就会成为我的前男友。”他笑着说。
第 122 章 Chapter 122
戚嘉澍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闻述的眼睛,话音刚落,就见闻述明显地愣了下,像是没反应过来。
戚嘉澍轻笑了声,凑到闻述耳边,嘴唇几乎贴在他耳廓上,一字一句、咬字清晰地说:“我爱你,听见了吗?”
说完之后,他退开些,再次看向闻述的眼睛。
昏暗的光线里,闻述深深地注视着他,眼神里闪动着什么,但那情绪太深了,他一时间竟分辨不出来。
闻述沉拥住了他,酒吧里的气氛正达到高潮,乐声震耳欲聋,欢呼声一阵高过一阵,漫天彩纸纷纷洒洒,飘落在他们身上。
“我爱你。”闻述说。他原本以为,要再爱上一个人会很难。
戚嘉澍下巴垫在他肩上,感受着他胸膛的震动,忽然有一种不真实感。
其实只要愿意迈出那一步,只要愿意信任一个人,顺从自己的心意,就会变得很简单。
不论以后会怎样,至少他们现在,是真的相爱的。
“所以你今天状态不对,就是因为这件事吗?”戚嘉澍又问道,这是他一贯的想法,既然已经决定在一起了,那么彼此间都应该坦诚。
他明里暗里地试探过很多次,加上他昨晚说的那些,闻述仔细一想,就能联想到。他一开始的时候,确实怀疑过闻述就是刚才提到的那个人,问他是不是和那个人长得很像,至于闻述为什么会这么想,也不难猜。
说到试探,无论是性格还是习惯,闻述话一直都不多,确实和那个人完全不一样……戚嘉澍不着痕迹地蹙了下眉,自从他们在一起后,闻述好像又开始像那个人了……
但愿只是他想多了。
闻述沉默了下,说:“嗯。”人长嘴就是用来说话的嘛,都闷在心里,只会让误会越来越深。
戚嘉澍笑起来,“你可以早一点问我,我都不会告诉你。同样的,我要是觉得有不舒服的地方,也不会直接说。”
闻述唇边泛起抹浅笑,“好。”
“惜字如金啊闻哥。”戚嘉澍调侃道,就算有也是言简意赅,尤其是冷着脸说出来的时候,看起来特别冷酷。
“我们走吧。”闻述说,“不早了。”
戚嘉澍看了眼时间,点头,确实挺晚了。
出了酒吧,街道上都没什么人了,两人都喝了酒,没法开车,那么晚了也不好打电话让人来接。
“两个选择,一是我们打车回去,明天再让白洋来取车。二是我们先找个酒店,明天早点走。”好不容易放一天假,剧组里很多人都出去放松了,估计也没人会关注他俩今晚回没回去。
戚嘉澍站在车边,伸出两根手指。
闻述握住他的手指,“明早再回去。”
说完他打了个电话,接通后嗓音淡淡地报了个地址,就挂断了。
戚嘉澍对着他眨了下眼,差点忘了,闻述家是名副其实的豪门,而且闻述自己也有公司,开酒店很正常。
“闻哥。”戚嘉澍伸出大拇指,“不愧是你!”
“会有人过来接我们。”闻述解释道,“我之前经常在这边拍戏,为了方便开了个酒店。”
戚嘉澍恍然,别人为了方便,都是长期包下一个房间,闻述倒好,直接开了个酒店。
大概十来分钟,接他们的车就到了,忽然反应过来,既然能接他们去酒店,就也能送他们回剧组……
不过剧组人多眼杂,他们难得有这样独处的时间,应该珍惜才对。
先是起早拍了大半天的戏,又去游乐场疯玩了一圈,还去酒吧喝了酒,连轴转了一整天。
戚嘉澍上了车,一进门就趴在了车上,身上出了汗,又沾染了酒吧的酒气和烟味,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很困吗?”闻述摸了摸他的头。
戚嘉澍闭着眼睛,含糊地应了声:“嗯……”
“那睡吧。”闻述的声音很温和,催眠效果十足。
“我先洗个澡。”白洋不舒服地皱了下眉,旋即软绵绵地爬起来,边脱衣服边往浴室走。
他走到一半,回头问闻述:“要不要一起洗?”虽然已经是秋天了,但温度还没有降下去,混在一起闻着特别难受。
他眼神清澈,语气随意,像是不知道这句话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但偏偏就是这样,才更勾得人抓心挠肝。
闻述眸色深邃了些,顿了顿,还是说:“你先洗吧。”
浴室的门关上了,听着哗啦水声隐隐传来,闻述低头捏了捏眉心,脑中混乱一片。
戚嘉澍很快就出来了,腰间系带松松垮垮,白皙的皮肤因为刚沐浴完而微微透着粉。
他走过来,轻轻踢了下闻述的小腿,“去洗吧。”
闻述耸了下肩,浴袍也不穿好,衣襟微敞开,露出小片胸口,光着脚走进了浴室。
他站到了花洒下,仰起头迎着水流,闭上眼睛,试图理清脑子里那些莫名其妙的画面。
他很确定,那些是不属于他的记忆,但不知道为什么会存在于他的脑海里。
等他出去的时候,戚嘉澍已经睡着了。
青年的睡颜很恬静,呼吸均匀平稳,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躺在他面前。闻述坐在床沿,静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拿出手机,给韩骏发了条消息——
短暂的一天休假眨眼就结束了,拍摄又进入了正轨。
还是那天的床戏,开拍前他们先走了下戏,闻述应该是调整好了状态,走戏很顺利,接下来就是正式拍摄。
这个吻有些急切,边吻边脱他的衣服,他将戚嘉澍放在了床上,在他开始解戚嘉澍裤子的时候,戚嘉澍像是反应过来了,按住了他的手:“江河!”
即便温知新喜欢江河,但真到了这一步,他还是退缩了。
他很害怕,还没有过任何性经历,对完全无法预知的未来的害怕,对即将要发生的事情的害怕。
他心里也很清楚,他们这样的关系是不被世人接受的,他们很大可能会没有以后,如果最后的这一步迈出去了,他们就再也没法回头了。
而且他才十八岁,更何况是和同他一样的男人,他本能地抗拒这件事情。
“别怕。”闻述安抚地吻了吻他,轻声哄道:“嘉澍别怕,没事的。”
戚嘉澍绷紧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注视着面前的男人,像孩子讨要承诺般:“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会。”闻述说,“一定会的。”
戚嘉澍彻底放松了下来,任由闻述解开他的裤子——不过事先谈好了,这个镜头只会一闪而过,也并不会真的脱,只是他们上半身的部分。
他们急促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戚嘉澍眉头蹙紧又松开,闻述贴在他耳朵上,一遍遍满含情.欲地唤:“知新……知新……”
导演喊开始后,闻述吻住了戚嘉澍,带着强势的占有欲,完全是那种恋人间迫切地想要完全占有彼此状态。
戚嘉澍第一反应是笑,维持着躺在床上的姿势,他们在床上的动作幅度太大,抬手捂住眼睛,笑得身体都在抖。
床戏拍摄的过程,有些很激烈的画面,实际拍摄的时候,可能一点都不激烈,最后呈现在大屏幕里的跟成片呈现的效果是不一样的,看到的就是两个咬牙用力的汉子。
主要是靠周围的几个工作人员在卖力地拉动床,让床左右摇晃起来,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他一抬眼,差点就笑场了。
“这么好笑?”闻述用毯子裹住他,遮住他裸露的身体。
戚嘉澍点了点头,瞥了眼身边的闻述,“我感觉他们比我俩卖力多了。”
闻述失笑,拍了拍他肩膀,“起来吧,柴导在叫我们。”
他们走到监视器后面,一起看了回放,戚嘉澍看着镜头里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有点口干舌燥。
“挺好的,能放得开。”柴丰平评价道,“还有最后一场床戏,会有裸露镜头,希望你们到时候也能这样,投入一点,一遍过。”
但他知道,闻述远没有看起来的那么淡定。
看自己的床戏,在他们最浓情蜜意的时候,比看其他人的刺激多了。闻述没什么表情,只是认真地看着监视器屏幕,完全一副敬业演员的模样。
那场床戏发生在两人的关系被撞破前,不过也导致他们分开。
江河年轻英俊,又热心肠会来事儿,村子里的人不论男女老幼都很喜欢他,也那些包括年轻的姑娘。
走向悲剧的导火索,周雯就是其中之一。
她是村支书的女儿,也到了适婚的年龄,家里催她谈对象,江河有时候会来村支书家里帮忙。而江河是个男人,在大众眼里,就应该成家立业娶妻生子,所以一来二去,就喜欢上了这个美丽的姑娘,于是他们就经常找机会见面。
渐渐地,开始有流言传开,说是江河就要和村支书的女儿结婚了,还说他们很配,郎才女貌。
每次周雯来找江河,大家就会起哄,而这个时侯,每每都是温知新最煎熬的时刻。
温知新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要成真了。
他们没有未来,迟早有一天会分开。
他闷闷不乐了几天,下意识躲避和江河接触,直到这天,江河拦住了他。
江河骑着他的二八大杠,神龙摆尾般,车轮在泥土地上拉出一条弧线,挡在了他面前,手握住车把维持平衡,“知新,你这几天为什么躲我?”
温知新吓了一大跳,他脸色“唰”地就白了,奋力地挣扎着,江河维持不住平衡了,只好放开他,语气也丧丧的:“现在多开心,以后就有多痛苦,还不如不开始。”
江河低下头,一条腿支着地面,避开他的视线,低声骂道:“你有毛病?”
“放开!”温知新挣扎,眉头皱起:“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江河沉默不语,每当他想逃避时,就会这样。腾出一只手,直接把他扣在了怀里,也不管会不会被其他人看见。
“你发什么疯?!”温知新压低声音吼道,他不明白,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江河还能来找他,对他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发什么疯?”江河气笑了,“你这几天一直躲着我,见了我跟见鬼似的,我还要问你发什么疯。”
温知新瞪着他,那么久以来的委屈和害怕终究胜过了理智,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来,“你都要结婚了,为什么还来找我?”
“结婚?”江河愣住了,“你怎么知道?”
温知新也愣了愣,“大家都在说。”
江河无奈地笑起来,伸手给他擦眼泪,“结婚又怎么样?我们还是可以在一起。”
“真的?”温知新不太相信。
“真的!”江河举手发誓,“我江河要是有一句话骗你,天打雷……”
温知新捂住了他的嘴,“不许乱说。”
江河挑了下眉,紧接着伸出舌尖,在他掌心舔了一下。
掌心带着温度的痒意传来,温知新仿佛被烫了般收回手,耳朵瞬间就红了个透。
江河得意地勾起唇角,往后座的方向偏了下头,“上来,带你去个地方。”
在那个年代,照相对于普通人家来说,是一件奢侈的事,只有逢年过节才会一家人走进照相馆,拍一张全家福。
温知新犹豫着,坐到了车后座。
江河把他带到了镇上,走进了一家照相馆。
照相馆就快下班了,见两人进来,一个矮个儿青年不还意思地说:“两位,我们下班了,要不改天再来?”
“不是五点才下班吗?”江河伸出拇指往后指了指,“外面写着呢。”
青年说:“真不好意思,就是不给你们拍。”
江河“嘶”了声,但他们来都来了,总不能白跑一趟。
“你拍不拍?”他问。
“我……”青年摸了摸后脑勺,憨厚一笑:“我只是个学徒,可能拍的不是那么好。”
“没事儿,就你了。”江河爽快地拍了板,“能认出人样就行。”
“诶,好。”青年忙不迭点头,“那……”他看了他江河,又看了看不发一语的温知新,“两位想拍什么照片?”
“就合照吧。”江河说,“两个人一起。”
青年也没多想,抬手做了个请:“那请跟我来这边。”
他们来到了一个光线比较暗的房间里,又是调关光线又是调相机,还搬来两个凳子,让他们坐在上面。
青年忙前忙后,江河拉着温知新坐下,两人并肩坐着,略微拘束地看着照相机。
“对,就这样。”青年站在相机后面,笑容灿烂地看向照相机镜头,这是那种老式胶片相机,机身笨重,后边还有个帘子,人需要钻到帘子下。
江河抬手搂住了青年肩膀,青年从帘子里探出头来,笑着说:“再靠近一点,笑一笑。”
温知新侧脸看着他,也被他的情绪感染了,随即转向镜头,露出一个很浅、但异常好看的笑容。
青年倒数着:“准备,三,二,一……”
咔嚓。
闪光灯亮起又熄灭,这一瞬的定格,在很多年后,也即是永恒。
这是温知新和江河唯一的一张照片,江河都一直保存着,用以纪念他早早逝去的恋人。
这天拍摄完后,想到接下来的剧情,戚嘉澍心情竟沉重起来。
“怎么了?”闻述问他。
“我想分手了。”
“不能这么想。”闻述温声说,“至少我们拥有过彼此,也快乐过。”
“即便是用一辈子去回忆,值得吗?”戚嘉澍躺在床上,定定地看着天花板,有些六神无主,他心里有答案,但就是想听闻述说。
戚嘉澍心头一动,坐起身,注视着闻述的眼睛:“那我们呢,我们会分开吗?”
“会的。”闻述毫不犹豫,“如果换做我,也会这样选择。”
话落闻述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我是闻述,但也是江河”吻了吻他指节,温热一触即分。
戚嘉澍不自觉地蜷了下手指,眉峰微不可查地蹙起,很快又松开,笑起来,“我知道,我也是温知新。”
不是他的错觉,闻述真的越来越像那个人了,尤其是当他做这样亲密的小动作时,神态动作简直一模一样。
他心脏微缩,看着闻述的眼睛,沉声问:“你是闻述,对吗?”
闻述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耐心地回答:“我是。”
“不是其他人?”戚嘉澍面无表情地问。
闻述心头一跳,突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戚嘉澍是在怀疑他。
他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若无其事道:“当然不是。”
这段时间以来,有时候他会忽然恍惚,觉得正在做的事情很熟悉,像是他以前做过无数次。
他脑海里出现了更多的陌生记忆片段,但是那些片段太乱了,他一时间无法理清,需要借助一些辅助手段,尽快地弄清楚。
电影的拍摄已经到了尾声,他让韩骏帮他联系了心理学专家,利用催眠等方式,唤起藏在他潜意识里的全部记忆,大概还有二十来天就结束了,到时侯他就能知道,那些记忆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周雯喜欢江河,但那人不解风情,一直对自己的示好无动于衷,甚至是委婉地拒绝。
这天她正打算去找江河,就看见江河带着一个青年往山里走去,那青年生得很漂亮,名字叫温知新,是因为江河给她介绍时,说了一句文绉绉的话。
“温故而知新。”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江河是这么跟她说的,“意思就是经常温习旧的知识,就能有一些新的理解和体会。”
至于温知新,她见过几次,但都没怎么听他开口说过话。
但现在,漂亮的青年一边走一边笑着跟江河说话。
周雯很好奇,便悄悄跟了上去。
她看见温知新从路边随手摘了朵野花,江河拿着那朵花,眼里闪过戏谑的光,作怪般大声地念道:“啊,这一朵花失去了香味,它像你的吻,曾对我呼吸……”
她从小在村里长大,没怎么读过书,听得一知半解,只觉得江河果然很有文化,也就更喜欢他了。
温知新眉头一皱,顿时就不乐意了,作势要去打江河:“不许你这样念这首诗!”
偶像的诗被这样念出来,江河笑着躲开,两人你追我赶,笑闹成一团,气氛好极了。
跑着跑着,江河忽然捂住肚子倒在了地上,痛苦地呻吟起来。
温知新被吓到了,赶紧蹲下身去检查,谁知江河猛地抱住了他的腰,把他扣到了怀里,两人一起滚到了草地上。
看到江河居然亲温知新,她都没有反应过来,蹲在草丛后的周雯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捂住了嘴。
她从来没有听说过,男人和男人……也可以在一起?她失魂落魄地回了家,直到那两人走远,都不敢相信刚才的那一幕。
甚至连饭都没有吃,把自己关进了屋子里,短短几天就瘦了一圈——
很快就到了最后一场床戏。
开拍前,戚嘉澍穿着浴袍,底下就一条内裤。闻述也跟他一样,只穿了件浴袍,两人坐在搭好的场景里,听柴丰平给他们讲戏。
“我们虽然拍的是有裸露的床戏,但不是三级片,我想要的是那种富有张力、色而不淫的感觉,又不要让人觉得我们是为了做而做,能明白吗?”柴丰平问。
闻述言简意赅地总结:“情不自禁。”
戚嘉澍点了点头,“就是要‘做’得真一点,而是感情到了这一步,只有通过这种肌肤接触,来表达对彼此的浓烈爱意。”
“对。”柴丰平说,“待会儿只会有拍摄需要的工作人员在,拍的时候也会注意你们的隐私,你们只管放开地去演,投入一点,OK吗。”
戚嘉澍接受度向来良好:“我OK。”
“可以。”闻述颔首,“但要清场。”
戚嘉澍和闻述商量了下待会儿该怎么演,这场床戏比较激烈,他们对自己的演技有自信,不是化妆就能做到的。
需要脱衣服了,摄影助理拿来了一块很大的布,帮他们挡了一下。
正式拍摄前,与拍摄无关的工作人员相继离场,没一会儿,就只剩下了十来个人。
戚嘉澍又绕着场地跑了几圈,脱掉了浴袍和内裤,弄出那种皮肤发红出汗的自然状态,趴在床上,即便清了场,但还是有不少人在,心里多少还是有点紧张。
闻述也脱掉了衣服,然后慢慢地,压在了他背上。
身体相触的一瞬间,戚嘉澍头皮麻了下,他不是没有和闻述这样坦诚相见过,但私底下和展现在众人面前,完全是两码事。
想到这个,戚嘉澍就乐了,大影帝这次的牺牲可真够大的。
闻述用手撑着身体,没有压实,比起戚嘉澍还有个人挡着,他整个背面都完完全全暴露在众人视野下。
脑后被人轻轻拍了一下,他侧过头,就见闻述沉着脸看他,密集的吻落在他耳廓与后颈,耳畔满是他粗重的呼吸声,闻述的手指强势又有力地穿插进他指间,和他十指相扣。
戚嘉澍笑起来,眉梢眼睛俱是笑意,戚嘉澍轻声说:“闻哥,别害羞,这是为艺术牺牲。”
“准备好了吗?”柴丰平问。
“好了。”
柴丰平:“那开始吧。”
闻述密实实地压了下来,轻柔地着戚嘉澍的眉心与鼻尖,他配合着闻述,攥着床单的指节用力到发白,做出一切该有的反应。
戚嘉澍脑中一片空白,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完全投入了进去,直到导演喊停。
接下来就是事后了,灯光师调整了光线,一束明亮的光透过窗户,照到了相拥的两人身上。
工作人员拿了一床薄被过来,盖住了他们的身体,导演没让他们休息,又继续进行下面的拍摄。
他们额头相抵,沉默不语地看着监视器里的画面,动作里满是珍惜与爱意。
这不是演出来的,柴丰平很确定,不可否认的是,他们演得很好,但对于他们的关系,柴丰平有一些担心。
娱乐圈里因戏生情,最后修成正果的夫妻不在少数,在大家看来何尝又不是一番佳话,但若两人都是男人,就又是另外的情况了。
他不希望自己的演员因为入戏太深,而影响以后的职业生涯。
等电影杀青,他会好好和他们谈谈。
“过了。”柴丰平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所有人都撤出去。”
所有人都离开了,只剩下戚嘉澍和闻述,这是柴丰平在给他们时间缓和。
刚才那种隔靴搔痒般的接触,他身体里像是有团火,浑身燥热无法宣泄。
戚嘉澍深深地吸了口气,一句话脱口而出:“闻哥,做吗?”
第 123 章 Chapter 123
闻述眸光幽深,嗓音低沉地问:“你认真的吗?”
戚嘉澍笑起来,“我不够认真吗?”
他心里很清楚,这个房间随时都会有人进来,要是他们真那样做了,这么劲爆的消息,就算是想压也压不住,微博恐怕得瘫痪吧。
那场面肯定很刺激。
戚嘉澍手指从闻述光裸的胸膛上划过,看向闻述的眼中,氤氲着奇异的光,蛊惑般轻声道,“只要你快一点,不会被人发现的。”
“快?”闻述挑了下眉,随即抓住他作乱的手,用力一带。
他早就想睡戚嘉澍了,但那么久以来,每次都只是点到为止。
戚嘉澍心跳和呼吸不受控制地加快,这兴奋来自于环境自带的刺激,以及闻述带给他的,心理上的快感。
闻述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压住了,对视的时候,身体里因为兴奋而沸腾着两个人的呼吸都乱了。
他承认他骨子里确实有些恶劣,闻述的自制力越是强,他就越想去挑战,想看看他的底线到底在哪里,越是吃不到的东西,就越是想要。
但是他知道,此时此刻,闻述不会真的做下去。
这个人的自制力强到可怕,要不是男人该有的反应他都会有,戚嘉澍甚至都怀疑,他是不是不行。
闻述笑吟吟地抬手抱住戚嘉澍的脖子,一条腿勾住戚嘉澍的腰,像是挑逗,又像是恶作剧,慢条斯理地轻蹭着。
随即他如愿以偿地看到戚嘉澍的眼神深邃起来。
闻述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简直当代柳下惠,紧接着戚嘉澍被抱了起来,闻述拿过一边的浴袍,强行给他套好了衣服。
戚嘉澍懒洋洋地坐着,撇了下嘴角:“没意思。”
“我想睡你,你想和我做吗?”戚嘉澍问,声音很沉,听不出情绪。
闻述勾起唇角,慢条斯理地说:“当然,我不是很早就说过。”
戚嘉澍注视着他,神情认真:“不后悔?”
“当然。”闻述挑眉,旋即低笑两声:“但后悔又怎么样呢?”和男朋友上个床,你情我愿的,为什么要后悔?
一旦他认定了,要去做什么,就一定会做到,并且绝不后悔。
闻述抚了下他脸颊,喉结上下滚动着,过了几秒后,他说:“我们去那天的酒店吧。”
戚嘉澍瞳孔微缩,在确定闻述是认真的后,唇角扬起:“好啊。”
他们先是回了趟剧组的酒店,戚嘉澍跟白洋打了个招呼,就坐上了闻述的车。
还是之前住过的那个套房,戚嘉澍走进卧室,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应该是闻述让酒店准备的。
看到了床头柜上的东西,闻述拿了两个酒杯,倒了些红酒。
戚嘉澍轻晃酒杯,低头抿了口酒,微酸的酒液在舌尖化开,他笑着说:“闻述,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紧张?”
闻述放了首舒缓的英文歌,“我希望这段记忆,对于我们两个人来说,都是美好的。”
他递了一杯给戚嘉澍,然后问:“听音乐吗?”
听音乐?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他以为会是一进门就干柴烈火,结果他们现在居然在喝红酒听歌。
即便在很多年后,想起这一刻,都会感到由衷的快乐与幸福,因为美好的记忆总会让人恋恋不忘。
戚嘉澍愣了下,心里的燥意被驱散了些,他想起,他们跟柴丰平说的话——不是为了做而做,而是感情到了这一步,情不自禁水到渠成。
房间里只开了落地灯,白天拍那场床戏的时候,暖黄的光线自然而然地营造了暧昧的氛围,而闻述此时的眼神,尤其温柔。
他们碰了下杯,默契地相视一笑。
戚嘉澍喝完了杯子里的酒,他酒量向来不太好,微醺的热意浮上脸颊,感觉浑身都在发着热。
“为什么觉得我会后悔?”他仰起头看着闻述,半开玩笑的语气:“是你技术太差了?还是你以后会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闻述捏了下他发红的耳垂,轻声道:“不是。”天之骄子如戚嘉澍,也会没有安全感吗?他以为在他和闻述之间,拥有更多选择权的,会是戚嘉澍。
“那是什么?”戚嘉澍追问。
“怕你不要我。”闻述说。
戚嘉澍眉梢微扬,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会。”戚嘉澍拥住他,下巴垫在他肩膀上:“除非你做了让我无法原谅的事。”
无法原谅的事?闻述呼吸微滞了下,比如像那个人一样……主动放弃你吗?
接着戚嘉澍话音一转,带了些调侃的意味:“还是说你技术差,怕我嫌弃你?”
他这么一打岔,气氛倒是轻松了不少。
闻述无奈地笑,“谁告诉你我技术差的?”
“谁?”戚嘉澍抓住了关键,佯作一本正经地问:“你之前还跟其他人做过?”
闻述无言,不打算和他辩论,简直不知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他轻轻地捏了下戚嘉澍脸颊,而是从根源解决问题:“没有。”
戚嘉澍轻笑了声,热情地回应他。
“没关系的。”戚嘉澍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就算你跟其他人做过,我们也可以磨合。”
话题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论能言善辩,或者说是狡辩,还真没几个人能说得过戚嘉澍。
红酒特有的酸涩与醇香在他们唇齿间泛滥开,戚嘉澍陷进了柔软的大床上,闻述的手探进他衣服下摆,热烈的吻落在他皮肤上。
薄薄的衣料被向上卷起,混乱间,他听见闻述在叫他的名字,忽然有些恍惚起来。
“闻述。”他嗓音异常沙哑。
闻述微顿:“嗯?”
“我爱你。”戚嘉澍轻声说,“这次没骗你……”
他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他这个人的确品德低劣谎话连篇,真的想要认真地爱一个人。
闻述温和地注视着他,情不自禁地亲吻他鼻尖……
结束之后,戚嘉澍昏昏欲睡,朦朦胧胧间听到浴室水声传来,眼睛都不太睁得开。
“洗澡吗?”闻述问他。
他含混地说:“醒来再洗。”
接着身边一空,没一会儿感受到湿热的触感,应该是闻述在帮他擦拭身体。
清理完后,后背贴上了温热的身体,闻述拥住了他。
戚嘉澍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地入了眠。
闻述听着怀里人均匀的呼吸声,眼神清明,一丝睡意也无。
“小八。”
他低不可闻地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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