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文学 > 百合耽美 > 明月咬春 > 24、024
    一声带着怒意的冷笑,在瞑黑的夜中散开。


    见到来者,落英与周围人先是一愣,紧接着,所有人无不胆战心惊。


    “沈二爷?!”


    妈妈只看了来者一眼,登即“扑通”一声,朝着那青衣之人跪下来。


    “沈、沈二爷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所有人都知道,眼前这位祖宗,是沈家二公子。不仅是棠梨馆馆主、是大理寺沈少卿的亲弟弟,他的母亲,更是当今皇后娘娘的胞妹。


    他是整个京城上下,无人敢得罪的存在。


    周围的姑娘都抖成了个筛子。


    沈星颂面色冷峻,只乜斜了地上之人一眼,步子直直从那一个个身躯上迈过,走到帐子前。


    香气袅袅,如云似雾,一下扑至男子面颊之上。廉价的脂粉香、温和的檀香,还有……少女身上清甜的香气。


    她倒在佛子怀中,脸颊红扑扑的,似乎失去了意识。


    一双手却紧紧揪着那佛子的衣领。


    看着眼前的女孩,沈星颂的眸光终于柔和了些。他目光掠过帐后的镜容,眼底带着些许疑惑。


    镜容目光平静,与他对视。


    “她中了药。”


    听着对方的话,沈星颂顿了顿,须臾,伸出手指将少女额前的碎发拨至耳后。


    她的脸颊果真很烫。


    一阵更猛烈的愠怒之意,登时冲上沈星颂的心头。他攥紧了手,忍住想杀人的冲动。


    冷声问身后:


    “可有解?”


    妈妈哆哆嗦嗦:“有是有,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需……需要一名男子,与这位姑娘行阴阳之事……”


    这话说完,她忍不住看了沈二爷一眼,须臾,又小心瞧了瞧纱帐后的镜容法师。


    妈妈常年待在风月场,旁人愚钝,她却能一眼看出来。不知这晕倒的姑娘是什么来历,屋里的那两位,都对她有意。


    一个是明目张胆的偏护。


    另一个……


    她再度望向帐后之人。


    明明是药物发作最烈的时候,他却能装出一番云淡风轻的模样,微垂着眼睫与袖摆,神色淡漠。


    听完她的话,佛子忽然抬眸。


    清冷的声音,犹如从雪山汩汩落下的泉。


    “我有解。”


    青衣男子一怔,想起来镜容精通医术。


    下一刻,立马对身后道:“取纸笔。”


    待笔墨备齐,他这才发现,镜容手里的伤口。


    殷红的血打湿了他的衣摆,可怖的伤口像是经历了好几次创击,横竖纵横,最深处几乎要翻出肉来。


    沈星颂震愕,忍不住皱了皱双眉。


    镜容却不以为意将沾满了鲜血的金簪放至一边,他似乎感觉不到手心处的疼痛,亦感觉不到药物的发作。


    略一挥袖,沾了血的衣袂拂过桌角。看得身后的阿福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过顷刻,他便将药方写在纸上。


    沈星颂看了镜容一眼,转过头,吩咐下去:“按着方子上的去抓药。”


    “是。”


    “再买一份金疮药。”


    “……是。”


    ……


    沈星颂把葭音抱到了水香楼的另一间房间。


    不过半晌,药便熬好了,他吹了吹药粥,给平躺在床榻上的女孩喂药。


    她很乖。


    虽然意识不甚清晰,可依旧乖乖地把汤药咽了下去,就在他长舒一口气的时候,少女忽然向上探了探手,似乎想去抓什么东西。


    他伸出手,任由她抓住袖子,轻声道:“阿音,我在。”


    那一个“在”字还未落音,就清楚地听见她唤道:


    “镜容……”


    沈星颂正在喂药的手一下顿在原地。


    片刻,他喊来落英。


    对方俨然吓得失魂落魄,对着他一个劲儿地磕头。


    落英是何贵妃身边的宫女,他是知道的。


    男子懒懒地倚在床边,不急不忙地看着对方将额头磕出殷红的血来,终于一伸手,扼住对方的下巴。


    “何氏的手,什么时候伸到我棠梨馆头上了?”


    落英张了张嘴唇,想要发出什么声音,喉咙却死死被人掐住,她涨得满脸通红。


    惊恐地看着眼前风光霁月的沈二公子。


    他垂下睫羽,眼底有一片阴翳,慢条斯理道:


    “回去告诉你家娘娘,她是我沈星颂的人,不该动的,碰都不要碰。”


    ---


    葭音醒来时,眼前已是水瑶宫。


    素姑姑在一边,又是喜,又是忧。


    她支起身,四周望望,刚想说什么,喉咙里便是一阵干涩之意,让她抚着胸口咳嗽起来。


    素姑姑赶忙给她倒水。


    “音姑娘在找什么?”


    温水入喉,她这才好受了些,任由如瀑的青丝迤逦而下,脑海中闪过昨日在水香楼之景。


    她满脸通红,倒入镜容怀里。


    他的胸膛,他的腰身,他的呼吸……


    “镜容……呢?”


    “噢,音姑娘在找镜容法师呀。他已经回万青殿了,是馆主把你带回来的,如今馆主还在皇后娘娘那里议事。他说待你醒来后,先把药喝了。”


    素姑姑擦了擦手,站起来,“我先给姑娘热热菜。”


    葭音咬着杯子,点点头。


    忽然看见窗外人头攒动,似乎围满了人。


    “对了,音姑娘。你睡着的时候,皇上还来了一趟,给姑娘送了许多东西。”


    葭音捧着杯子的手一顿,疑惑道:“皇上?”


    屋里头果真多了些金银首饰。


    床边的桌案上,还立着一架珊瑚翡翠。


    她愣了愣,自从上次唱完观音后,皇帝便时不时差人来送些赏赐。起初她还不甚在意,只以为是君恩。毕竟赏个讨了太后欢心的伶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这绿珊瑚翡翠……


    馆主喜玉,素日最爱收集这些宝贝,葭音也跟着了解了些。她一个门外汉都能看出这珊瑚翡翠的价值连城,皇上赏她这么贵重的东西做什么?


    还未来得及细想,门外忽然一声,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张德胜来了。


    她赶忙披上衣服,去院内相迎。


    “公公。”


    院子里还站着不少姑娘,都十分好奇张公公此番来意。


    只见对方满脸堆着笑,居然对葭音十分恭维。


    “哟,姑娘醒啦。刚好,圣上召奴才唤姑娘前去金御殿,想听姑娘唱戏。”


    葭音看了一眼素姑姑。


    面前的张德胜对她挤眉弄眼,看得她没来由一阵心慌,下意识道:


    “公公,阿音如今嗓子不太舒服,身子不适,怕是不能为圣上唱戏。”


    此话倒也不假,她刚转醒,嗓子还哑哑的。


    谁知,张德胜立马笑开:


    “无事,皇上不会怪姑娘的,音姑娘跟老奴来便是。”


    她没法儿,只得道:“公公先等等,阿音换件衣裳,稍后随公公面圣。”


    另一边。


    镜容做了一些药粥,刚合上盖子,又想起了什么事,从一旁取出两块方糖。


    良药苦口,此药粥却是苦之又苦。


    他安静地垂下眼,将方糖置入碗中,又合上盖子,朝水瑶宫走去。


    镜容的步子很轻,缓缓穿过甬道,带起一尾极为清澈的风,轻轻拂动他的袈衣。


    佛子面色无悲无喜,日光却和煦,穿过花林,在他衣肩上投落一层薄薄的影。


    忽尔一片花瓣坠下,沾在他发衣袍上。


    镜容探出手,刚准备将花瓣轻轻拂去,忽然听到宫墙另一侧,有人在窃窃私语。


    “你听说了吗,近日皇上对水瑶宫的一个伶人很是上心,往水瑶宫里送了好多东西。就连那株价值连城的绿珊瑚翡翠,都给那伶人赏了去。”


    “真有此事?”


    “这还能有假,早上贵妃娘娘听了,发了好大的脾气。不过那伶人确实年轻貌美,就是上次太后娘娘生辰宴会上,饰演观音的伶人。我听德胜公公说,皇上有意要封她为才人喽!”


    镜容手上的东西,哐当一声,突然碎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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