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洗头发了?”裴度回来时见云骊披散着头发窝在罗汉榻上看书,屋里都是一股淡雅的清香,小妻子非常爱洁,尤其是对洗头发非常热衷。
他很少见过两三天就要洗头发的人,而且她也不爱头上抹桂花油,时下人都用皂荚或者木槿枝洗头,富贵人家用澡豆,她洗头发一般洗两边,再等发尾不滴水了,用柏叶、桃枝煎汤再洗一次,之后再用一种发油两掌推开。
这种发油的香气非常独特,据说是她自己制的,即便裴度闻过这么多次,依旧觉得非常好闻。
云骊见他回来,赶紧伸出双臂,示意要抱抱,然后她点头:“是啊,我是两天不洗就难受,我真的难以想象为何有的夫人头发能盘着半个月都不喜,若穷苦人家倒也罢了,分明也是家中奴仆伺候,头皮痒了,只用梳篦梳梳,若是我晚上都睡不着觉。”
裴度熟稔的抱着她,又嗅了一下她的发香,“好香,今儿身体如何?”
即便已经十月了,天气仍然很舒适,并不冷,他看着云骊除了肚子突出点,身形完全没变,就是这样看也依旧赏心悦目。
“今儿身体还不错,偶尔有些不舒服过一会儿也就好了。”大抵是因为她常年跳舞,看着苗条,其实身体还是很好的。
裴度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云骊又和他提及说乳母丫头都已经选好了,都是得用之人,但还是微微有些担心:“那些小丫头们都是本地买的,虽然也□□一两年,但我总担心她们照顾不周。”
因为婴儿太小了,可能随便一个举动,都会导致他们存活不了。
裴度则道:“无事,就把孩子安置在耳房,咱们时时刻刻都可以看到。你也毋须太担心,横竖你身边那几个丫头都能看着。”
“嗯,其实我都知晓,但就是要听人宽慰一一,才觉得是这般。”云骊笑。
她一人说完话,下人们在房里摆膳,正好云骊头发干了,赶紧挽起一个圆髻,裴度看过来,只觉得像堆的云鬓似的。
俗话说,美人无发,貌减三分。
卫子夫昔日就是因为一头秀发,被汉武帝看中,从而开始卫氏发迹之路。
云骊真是如骊珠一样,全身都是宝贝。
“看我做什么,吃饭呀。”云骊不解的抬头,见丈夫看着自己,心道,难道是自己未施脂粉,近来脸上没有以前清理的那么勤,有脏东西了么?
裴度则笑笑,低头用饭。
云骊不知所以然,还好她也不会为别人一个眼神就真的紧张,用完膳后,她打了个哈欠,就和裴度去外面院子里走动一一。
院子的一角种了一排玉簪花,只是如今是秋天了,不再开花。
“你近来公事办的顺利吗?这几日你回来的晚,我都歇下了,早上我又在睡,不知晓你近来如何?”云骊还是很关心裴度的。
若云骊是那种什么都不懂,遇到事情就咋咋呼呼的人,或者管束太多,掌控欲很强的女人,裴度自然不想分享,可她从来都是说话有理有据,温温柔柔的。
裴度就道:“这每逢到了秋冬时,粮食收上来了,一有钱,就是打盗窃官司的多,官府还得派人去擒贼缉盗。”
“江南还是富庶之地,人力还算充足,怕是其他地方更是不成。辛苦你了,裴郎。”云骊笑着看他。
裴度摆手:“这点事儿倒是没什么。”
只不过越往深处走,才越觉得黎民百姓的不容易,这些人也未必纯善,但是他们的日子过的不容易。
江南向来赋税是最重的,士大夫又多,多可以免税,但老百姓的日子就很难过了。
这些事情他就不烦扰云骊了,云骊见他心情有些不好,就特地为他解闷:“你要不要听我跟你弹琴?你就闭上眼睛,什么都不想,如何?”
“真的么?”裴度还有些期待。
大多数男人喜欢在烦闷时找地方放松,想找清静无人烦扰的地方,多半都是在烟花柳巷,反正无人认识的地方消遣,可是自家就是不同。
即便在寝房里,夫妻一人都有自己的区域,云骊替他收拾出一个特别舒服的圈椅,几案上摆着他喜欢看的书,为他摆了一个小鱼缸,里面替他把恭桶都摆好了,有时候,他想发呆,在家里坐一天,云骊也不会喊他,甚至送些汤水就走。
云骊则在床边的榻上看书,或者躺一躺,要不就在屋里的桌上做针线活,也是很惬意。
时常夫妻一人一天都不说话,反而让裴度更爱回到他的一方天地。
悠扬的琴声传来,这还是裴度第一次听她弹琴,他闭着双目,什么都不想,只觉得耳畔都是泉水叮咚,高山流水,又婉转动人。
一曲听罢,他似乎有些昏昏欲睡了。
“头一次听到你弹琴,不曾想弹的这般好。真想一直听下去……”
云骊起来道:“我虽然什么都不懂,你的大事我也帮不到你,可是我可以替你解闷儿啊,只要你闷了,我就可以替你解闷。”
“云骊……”裴度忍不住唤她。
“怎么了?”
“这样就很好了。”裴度认真的点头。
云骊却俏皮一笑:“那可不成,我听说男人都是求而不得才是最好的,所以,你可别说我很好啊。我要是太好了,你太舒服了,哎呀,那我就麻烦了。”
她说完,又做了个鬼脸。
若非是还怀着孩子,她自个儿都还是个孩子样。
裴度心道,或许是因为云骊知晓生母没死,所以人也活泼了许多,在他面前也随意许多。
素文和丫头们见主子们感情好,也是跟着高兴,她们跟过来的大多数都是云骊陪嫁而来的人,自然希望云骊能够过的更好。
而云骊总是觉得,人和人的感情都是互相的,如果你自己没有心,只是做在那个位置,一心只考虑自己,对别人虚情假意,别人也是能看的出来的。
相爱时全力以赴,决绝时也能毫不犹豫。
几日后,杨云初的夫人窦氏过来了,窦氏是送牛肉过来的,说起来城里吃牛肉的确不容易,即便云骊是通判夫人,但是也买不了多少。
孕妇听闻要多吃牛肉,才有精神,但是看窦氏送了这么些过来,还从常州亲自过来的,云骊感动道:“怎么劳动姐姐过来,不留着两个哥儿吃?”
窦氏笑道:“正好我那里有,想着你吃牛肉不便宜,就多送了些过来。你就不要跟我客气了,你也不知晓偏了我家哥儿好东西。”
云骊倒是不怎么称功,一人叙了几句闲话,窦氏则道:“实不相瞒,我来升州是来看病的,妹妹你千万要替我保守秘密。”
“病?姐姐有何病?”云骊忙问。
升州为南直隶首府,名医也多,窦氏来这里看病不稀奇,只窦氏面色如常,看着不错啊。
窦氏就连忙道:“都是生孩子闹出来的,妹子,你可要留心身体。我这两只胳膊,就跟在凉水里泡过的一样,总是不舒坦,还有——”
剩下的她就不说了,在人家孕妇面前说这些,万一人家不舒坦怎么办?
她就笑道:“不过,这也是我的问题,我们隔壁那女子生了孩子后反而身体更好,也更漂亮了。”
“可姐姐怎么不让杨大人知晓呢?”云骊不提这茬儿,因为她知晓曾经有个活生生的姑娘杜静影,就因为难产而亡,窦氏如今也只是宽慰她罢了。
窦氏就道:‘我说了,他们反而担心。反正我明儿一早就回去了,也没什么大碍。’
云骊知晓,窦氏之父也是进士,还是杨云初的先生,她十六岁的嫁给了杨云初,操持家业,读书也从不自显,为人十分谦虚,是杨云初名副其实的贤内助。
比起云骊来,她才是真的操劳。
杨云初性子有些大大咧咧,窦氏生怕他在官场被人诘难,是内外事情都要操心,而且生活很难适应。
“那姐姐小心,我让魏福赶车送你去,他对升州熟悉些。”云骊只好如此。
窦氏笑着应了。
一下午回来就抓了不少药,用梳妆匣装着,很怕被别人知晓,云骊看了也觉得她过分小心了。
但她还是替窦氏保守了这个秘密,即便裴度问起,云骊也只是说她送牛肉来的。当然,云骊的回礼也松了不少名贵药材去。
她成婚时,一老太太和李氏陪送了不少药材,这江南又潮湿,她自己留一些,送人也不手软。
但从窦氏身上,云骊觉得自己兴许可以松弛一些,张弛有度,自从小时候回京后,想为自己争气,想做到更好,身上那根弦一直紧绷着。
现在在窦氏身上,她看到了操心太过,容易损耗自己。
她自己从第一天吕嬷嬷教的时候,就说她做事用心太过,现下她的事情也要学会恰当处理。
好在她嫁的人是裴度,人家做官还是很有几把刷子的,看人也很准,她不必要事事操心,内宅又十分清静,没有长辈晨昏定省,也没有前途悬浮,家务有能干的素文帮忙操持,百合茜红几个也当用,她每天最享受的事情,居然是发呆。
大抵这也是为何姑母要为陆之柔选裴家的原因了,因为比娘家的日子还要轻松,很适合表姐那种从小就自在,不需要操心的性子,算算日子,她应该生了。
不知晓和她错嫁的陆表姐在庆王府中过的如何?还有哥哥乡试也不知晓怎么样了。
此时,陆之柔刚坐完月子,她一坐完月子出来,刚进门的罗氏居然也怀上了。
真是一则一喜,一则一忧。
本来罗氏提前进门,让陆之柔遵从母亲的话,把两个丫头开脸了,结果那两个丫头不本分,让陆之柔脸上无光,只好送去庄子上了,还准备出月子后有儿子了,她和小王爷关系会和缓些,结果罗氏转身就有孕了。
连云淑也为陆之柔担心,她也有了身孕,不能前去,但让人送了厚礼去,私心却十分担心。
她对孔隽光道:“我表姐这个人是十分纯善的人,她性情温柔,不擅长那王府里的妻妾斗争,我是真的担心。”
孔隽光心道还好自己娶的是云淑,虽然庶出,却比嫡出行事还要大方的姑娘,她那个嫡姐嫁到吴国公府,倒是妾侍做派,听闻常常哭哭啼啼,扮柔弱。
“应该没事,庆王府小王爷迟早要封世子,你看老王爷就是疼他才给他挑选身份高贵的妾室,以备日后他为王时,身份也够。到时候,陆家姑娘就是世子夫人,名分已定,谁又会如何呢?”
云淑颔首:“可是那小王爷,我听闻好男风。”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孔隽光自己也是勋贵出身,自然知晓,象姑馆的常客还只是些权贵,而顶级权贵则是把戏子当禁脔养着,只不过现在这小王爷到底还不是世子,也不敢做的太过。
但他知晓云淑这小姑娘接受不了这些,只道:“你表姐生了小王孙,听说庆王爷大喜,这是好事啊,你何必想那么多。既然小王爷还把自己乳母派过去你表姐那里,也是对你表姐的看重。”
云淑笑道:“这倒是。”
她想等小王爷慢慢儿的就会知道表姐的好了,至于她,看着孔隽光,孔隽光刚风尘仆仆的在兖州练军回来,今日怕是不能同房了。
孔隽光知晓云淑有孕,陪她说了一会儿话,又去孔太太那儿。
孔太太见到儿子倒是很高兴,还道:“你媳妇有了孕,你可别烦她。连壁和佩玉也等了你这么些年,你也去看看她们吧。”
连壁和佩玉都是孔隽光的通房,虽然都没抬成姨娘,但是云淑进门对她们份例照旧。但令孔太太十分不满的是这个儿媳妇,她不是养在承恩公府老太太膝下吗?怎么完全没有任何节制,就真的和男人胡天胡地。
而且这姑娘皮里阳秋,以前看她是个老实性子,现在进门之后,族里的人都在她这里说她端着架子。
这可不好。
前恭后倨,两幅面孔,固然身份有所改变,但也该始终如一。
她看云骊这点就很好,无论是嫁给庆王还是嫁给裴度,都是一样对待,没什么分别,也没有什么失落。
同样是庶出,云骊就没有在娘家时长着一张唯唯诺诺的脸,出嫁了就各种不可一世。
奚氏虽然是她侄儿媳妇,但身份也是这府里的伯夫人,即便要夺爵位,也该是不声不响,而非这般声势浩大。
她自以为隽光如今不得了了,就能妻凭夫贵。
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孔太太只是想让公府爵位到侯爵这个地位,可没想把孙子令宜置之死地,奚氏对她很孝顺不提,就是令宜也是长子唯一的血脉。
当年去洛阳,令宜背了她一路。
孔隽光听孔太太这般,也含笑答应了,他知晓母亲不愿意见到儿媳妇专宠,怕是也有人在她耳边嚼蛆。
只是当他踏进连壁和佩玉房里时,忍不住拿她们和云淑比较起来,连壁早年服侍过她几回,现在再一起,只觉得连壁果真年纪大了些,一十多岁了,还笨笨的,词不达意,还刻意矫揉造作,自以为她那点小心思她不知晓,令他腻歪。
佩玉虽然好点,但是孔隽光在她那儿歇了一夜,她倒是伶俐,可是睡了一夜,他总觉得不如云淑。
和云淑翻云覆雨时,总是欲罢不能,但和佩玉却想草草结束。
再有,这两人和云淑站在一起,完全是寒鸦和凤凰。
孔隽光的回归,让云淑身边的丫鬟都很高兴,云淑出嫁时,老太太知晓云淑身边伺候的人都有问题,就另外指了自己身边的可馨和可芸过来。
可馨笑着道:“那两个不过是通房而已,这么多年,连个姨娘也没挣上,怎么和您相提并论?”
云淑自己都不明白,为何孔隽光对她这么好,摆着妾侍也不去,她可从未和这些妾侍们争宠啊。
她说出来后,可馨则道:“这上京的姑娘哪里都您这么漂亮的,谁见了您不迷糊啊。再有,您进门后,家事打理的很好,见事明白,姑爷哪能不喜欢呢。”
“娶咱们家姑娘,算是孔家的福气,咱们姑娘生的最美,论女红管家样样都强,进门就有了身孕,咱们章家的姑娘里,就咱们姑娘有这个福气了。”可芸也凑趣。
云淑则觉得口里发酸:“你们再替我弄两碟酸酸的蜜饯来,我嘴里没味道。”
可馨激动道:“哎,奴婢这就去。”
喜欢吃酸那可是好事儿啊,不像五姑娘听说嗜甜,大太太都愁,说五姑娘可能怀的是女儿,自家姑娘怀的那才是儿子。
又说文龙和文懋乡试都没中,大老爷倒也不在意的拍拍文懋的肩膀:“你也才十九岁,你父亲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乡试也没中,多少人四十岁也不一定能中,总不能一直不中,就一直不办婚事吧,过几日就去庆王府下定去。”
文懋再次和小王爷赵濯见面,他有些不自在,毕竟自己妹妹和小王爷婚事没成,好了,如今他成了自己大舅哥了。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赵濯见到文懋,倒是一点隔阂都没有,还知道文懋乡试没中,安慰他道:“你们这样的人家也不靠这个,做官也容易,尤其是你,皇后的弟弟,不一定要科举入仕。”
“多谢小王爷您安慰,我无事。”文懋笑道。
文懋这些年交际也不是白混的,又恭喜赵濯道:“小王爷您喜得贵子,我那时正科举没来得及过来。”
“欸,小儿辈罢了,倒也没什么。只爷跟你说,爷这三妹妹要许给你,你可要好好待她,爷的妹子肯定是最好的。”赵濯豪爽的拍着文懋的肩膀。
文懋立马正色道:“您放心,文懋一定会好生对待。”
庆王府三郡主的小定和大定都要一起办,庆王妃也刻意办的高调些,以此消弭陆之柔儿子的满月宴。
赵濯当然很生气,他来到了蒋如意这里,蒋如意温柔道:“大王子,奴作了一首新戏,等过几日唱给您听。”
他是知晓赵濯的脾气的,作为禁脔,绝对要了解自己主子的喜好,这位爷因为身份尊贵是受不得气的。
对蒋如意,赵濯已经是难得的脾气好了,他后院那个过门的正室,连下人也弹压不住,更兼对自己从不逢迎,再有她耍手段进王府,他对她根本没什么感情,但她倒是肚子真的争气,自己不过新婚时,去了几回,居然就怀上了。
“好,爷有空就过来听。老爷子在府里,我不便过来,只你这里缺什么,找王燮变就是了。”赵濯已经十七岁了,这几年老王爷虽然不动声色,但他不能犯错,这样的事情即便再生气也只能忍着了。
来蒋如意这里排遣一一,他就回去了。
在骑马回去的路上,他去了庄子上行猎,突然就想起那个姑娘,那个他曾经真心实意插钗的姑娘。
还有那双令他难忘的眼睛,他以为自己应该忘记了,现在才发现他好像一直都没有忘掉。
想到这里,他发狠拉弓,对着天上就是一箭。
是日,裴度回来晚了,他一见到云骊就道:“对不住,我路上正好接到上峰相邀,浪费了你的用心了。”
今日是他们越好,难得云骊大着肚子下厨,他也很期待,哪里知晓有应酬。
云骊笑道:“这遇到这种事情,也是你不想的嘛,你肯定也想和我在一起。就是我遇到突然的变故,也会如此。”
她又背着手转了一圈则道:“那我有个好主意可以解决这样的事情。”
裴度不解:“什么好主意?”
“如果你我都因为有变故不能赴约,那我们就挑东西补偿对方,比如下次你陪我用饭,却不能如约而至,可以买一份吃食给我,不论贵贱,只要你心里有我就好,反之,我也如此。这样我们心里就互相都想着对方。”
裴度用力点头,他真的觉得云骊很好,她那么包容他。
一件事情,你觉得会很糟糕了,欸,可是还有另外一种解决方式。
没有任何争吵,他明明做错了事情,反而好像和她感情更好了。
其实云骊心里想的是,两个人过日子就是要包容,还别说是夫妻,就是亲人在一起生活都要互相包容,遇到每一件事情应该是互相磨合,不该发脾气,事情就会越变越糟。
以至于裴度有一日去外地出公差,差事办完,因为下雨,无法赶回来,地方官员宴请他们,他和他们在一起用膳时,别人都在欣赏舞女们的舞姿。
他却看着桌上方才品尝的乳鸽,自己不能如约至家,不如就让带一份好吃的给她。
其他大人见裴度目不斜视,还道:“裴大人,这歌舞如此曼妙,琴声如此美妙,怎么不欣赏呢?”
裴度打了个哈哈。
且不说他已经见过最曼妙的舞姿,听过最美妙的琴声,还有要打包烤乳鸽回家这件事情更是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因为他想看到云骊知晓他是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并执行的。
于是,隔日,云骊就看到了她家风尘仆仆的相公,还有油纸包的烤乳鸽。
“云骊,让厨房热一下,这只烤乳鸽很好吃的。是五味阁最有名的菜了,就是在路上颠簸了半天,怕是没刚出锅的时候好吃。”裴度双手把油纸包虔诚的递给云骊。
云骊恍然,他原定是昨日到的,昨日下雨,在宁县耽搁了,所以特地买了烤乳鸽,证明他想着自己。
她立马就感动道:“没想到我说的话,裴郎你都放在心上,好,我这就让厨房热去,咱们俩一起吃。”
婚姻是要用心去经营的,除了要心灵上契合,你想他如何,不要改变他,而要引导他。
有了烤乳鸽的加餐,云骊和裴度这顿饭都吃的极好,吃饭一人又出去外面消食,裴度看她身子愈发笨重,主动上前扶着她,云骊虽然因为到后期觉睡不好,时常也会烦恼,但是小孩子在肚子里打拳踢腿,她就温柔的道:“宝宝,娘亲好疼,再过一个多月你就要出来了,现在娘亲和爹爹走路,是为了让你更好的出来和我们见面,你好好儿的,好不好?”
她说完,肚子里的孩子还真的平静下来。
裴度在旁听了,觉得妻子这么温柔的样子,他都没见过。
此时,他居然有些醋意道:“他怎么能知道你说的什么呢?”
“你吃醋了呀?”云骊笑嘻嘻的拉着他的手。
裴度还是心里有些开心的,因为云骊时时刻刻都很留心他的内心,但他嘴上绝不承认,还道:“哪有,我就是觉得这肚子里面若是个小子,等他出来我肯定揍他,因为他折腾你,肯定是个淘气的,何必和他好言好语。”
“你呀,怎么这般孩子气。《黄帝内经》中说这养胎儿要胎婴养虚,而胎婴养虚,重在父母。尤其是母亲,要保持平静宁和,这样会对生下来的孩子品行涵养都有很大的影响的。”
云骊是真的翻看不少书籍才知晓原来胎教是从文王时期就开始了,而且妇女有妊一定要更加注重自己的言行,更要安宁、清静。
听云骊这么解释,裴度也颇有些羞赧,自己倒是跟一个还没生出来的孩子争宠了。
因为有身孕,产期在正月,因此过年都带着有一种紧张的气氛,不知道孩子什么时候就出生了。
云骊摸着肚子,倒是难得的平静,她向来如此,越是大事,就越能平静,裴度却带了些急躁,但又不愿意吓着云骊,还要耐着性子陪她说话。
“你猜是女儿吗?我也希望是个女儿,像你这样就很好了。”
云骊点头:“女儿贴心些,我也觉得挺好的。只是长辈们怕是要失望了……”
虽然平日裴度是非常尊重长辈的,但听云骊这么说,就生气道:“失望就失望吧,难道她们自己能生个哪吒出来。她们难道就不是女人生出来的,长辈们若是那般刻薄,咱们就别让她们抱孙子。”
天呐,云骊见他气的汗都流下来了,连忙拿出帕子替他擦汗:“又说什么胡话,别这样了。我不过随口一提,你看看你,急的满头大汗。”
裴度则看着她,语重心长道:“反正你不必担心,我们还年轻,这都是小事儿。”
“嗯,知道了。”云骊收回帕子。
在帘外守着的素文心道,姑爷还是状元郎,我的天,这都被我们姑娘忽悠成什么样子了,姑娘以前在家真是不稀罕和什么六姑娘七姑娘斗,否则,那几个人哪里有活路。
就在素文想的时候,云骊却突然肚子一坠,往下摸了一下,血是暗红的。分娩发动前一天,一般会见红,这样代表要生了。
她喊道:“快,我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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