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俘仪式才过半,大汗就急匆匆走了,大福晋猜测多尔衮可能以为汗王宫出了什么大事,等献俘仪式结束也匆匆赶了过来。
布木布泰听说多尔衮来了,不由精神一振,转头看向明玉,轻轻勾起唇角。
明玉根本不在乎,把她当空气,跟着大福晋去见多尔衮。
多尔衮听说了今天在汗王宫发生的事,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依旧淡淡道:“人没事就好。”
大福晋很是欣慰:“多亏了明玉,要不是她在这儿,谁也不敢冒着得罪你的风险做主请巫医过来。”
多尔衮看了明玉一眼,垂眸勾唇:“她知道我不信这些。”
明玉就知道,多尔衮不会怪她。
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多尔衮不可能不信,只是比起规矩,他更看重人命。
她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当初原主百般纠缠,多尔衮烦不胜烦,宁愿忤逆大汗也不愿娶原主,却在大婚那日亲手射杀海东青,救她性命。
还有在赤鹿山……若换成别人,明玉肯定觉得那人对她有所图,可多尔衮不一样,他带她泡温泉,给她换衣服,在被窝里抱着她用体温暖她,单纯是为了救她的命。
布木布泰垂眸坐在角落里,本想看场好戏,谁知小丑竟是她自己。
她为他做了那么多,他却半点也不在乎。
多尔衮变了,变得她都不认识了。
布木布泰手里绞着帕子,脑中忽然闪过皇太极的脸,她得早做打算,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海兰珠有孕无法侍寝,正是个好机会。
原主记忆里的庆功宴类似篝火晚会,大家围着篝火坐一圈,唱唱歌跳跳舞,大块吃肉大口喝酒,一醉方休。
可明玉实际经历的庆功宴,却是仿照汉制的筵席,以家庭为单位分桌,大汗及后宫诸位福晋坐主位,主位之下分左右两边列坐。
更离谱的是,还可以带孩子和侍妾。
比如对面桌的豪格,左右各坐了一个貌美的侍妾,侍妾旁边坐着他的长子长女,并不见诺敏的影子。
隔壁桌是多铎和达哲,多铎也带了一个小孩子过来,达哲忙着照顾。
代善家人口最多,一共拼了三张桌子才勉强坐下,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其乐融融。
只有明玉和多尔衮这桌最冷清。
“在看什么?”多尔衮问明玉。
明玉从代善家的桌子收回目光:“没什么。”
多尔衮给明玉夹菜,又问:“冷不冷?”
虽然不是露天野餐,大殿里也烧了地龙,可上菜的时候殿门会打开,时不时有冷风钻进来。
人多的桌子还好,人少的桌子不但显得冷清,也确实有点冷。
明玉裹了裹身上的斗篷:“能忍。”
多尔衮挪动椅子,朝明玉这边靠过来,腿在桌下贴着明玉的腿。
明玉手一抖,差点扔了筷子:“你干嘛?”
说完心虚地朝四周望了望。
多尔衮往明玉的酒杯里倒温水:“我穿少了,有点冷,挤一挤,缓和。”
明玉盯着自己的酒杯,忍着没动,压低声音问:“你穿棉裤了吗?”
多尔衮摇头:“不好看,没穿。”
明玉跟他显摆:“我穿了,特别暖和。”
结果对方半个身子都贴她身上了,明玉:“……”
主位上,皇太极一时兴起宣布了海兰珠怀孕的好消息,众人举杯向皇太极道喜。
皇太极当众对明玉表示感谢,并问她想要什么赏赐。
明玉觉得皇太极也挺有意思,电视里皇上给人赏赐,想赏什么就赏什么,就算赏一个满门抄斩,都得跪下谢主隆恩。
可皇太极偏偏要问,问你想要什么。
明玉最想要银子,乱世什么都不如金银靠谱,可两白旗才分到不少财宝,再说要银子就显得有点过了。
但到手的赏赐,明玉也不愿放过,只说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再向大汗讨要。
皇太极哈哈大笑,打趣明玉不要拖太久,他记性不好。
明玉也笑,说她有一屋子人证,不怕大汗忘记。
众人都笑。
之后开始自由敬酒。
明玉跟着多尔衮去敬皇太极和大福晋,半路她扯了扯多尔衮的斗篷,用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问:“这样,行吗?”
她的酒杯里是水。
多尔衮给她倒的。
多尔衮朝她这边倾身,离得很近:“大福晋的酒杯里也是水。”
这样啊,这样明玉就放心了。
结果来到主桌,明玉闻到了大福晋杯中的酒香,敬酒时用手肘轻轻拱了多尔衮一下,多尔衮勾唇轻笑,稳稳饮下杯中酒。
坐在大福晋旁边的娜木钟似乎喝多了,说什么不肯放多尔衮走,非拉着他要喝交杯酒。
众人都知道娜木钟归顺大金是为了谁,于是跟着起哄,其中豪格嚷得最欢。
明玉忙看向皇太极,皇太极正偏头跟大福晋说着什么,浑不在意。
民风开放至此,让明玉这个现代人满头黑线。
多尔衮冷着脸不喝,娜木钟便去扯他的袖子,布木布泰过来劝说,想把娜木钟拉走,却被娜木钟一把甩开,差点摔倒。
多尔衮想去扶,明玉先他一步把人扶住了,对撒酒疯的娜木钟道:“我陪福晋喝。”
娜木钟揶揄地瞥了明玉一眼:“你跟我喝?用白水跟我喝?”
还知道她刚刚喝的是白水,果然没醉装醉。
明玉拿过酒壶,往自己杯里倒酒,举到娜木钟面前:“可是白水?”
娜木钟自认酒量不错,与明玉碰杯,一饮而尽:“好,连干三杯,喝不过我,让多尔衮跟我喝交杯酒。”
没穿越之前,明玉在娱乐圈有个“千杯不醉”的绰号,参加过不知道多少个酒局,红的白的洋的,两种混,三种混,各种混,怎么喝都喝不醉。
可她忘了,这具身体是原主的,并没有“千杯不醉”的天赋异禀,只喝一杯人就飘了。
再看剩下的两杯酒,两杯变四杯。
忽然从旁边伸出一条手臂,揽住她的腰,明玉看向手臂的主人。
只见多尔衮拧着眉,把剩下的两杯酒都喝了,娜木钟不依不饶,嚷着要喝交杯。
多尔衮抄起酒壶,把酒壶里的酒也喝光了,盯着娜木钟:“闹够了吗?”
娜木钟有点慌,叠声吩咐人去熬醒酒汤。
汗王宫的人都知道,多尔衮很少喝酒,似乎酒量也不太行的样子。
庆功宴只能用酒杯,不能用碗,娜木钟觉得不过瘾,特意准备了大金最有名的“迎风倒”。
这种酒纯度极高,三杯已经是娜木钟的极限,多尔衮却喝了一整壶,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被人半搂半抱回到自己那桌,明玉头还是晕的。
恍惚看见多尔衮一张脸白得像纸,皇太极派人过来问时,娜木钟亲自端了醒酒汤来。
多尔衮不理,娜木钟只好把汤碗递给明玉。
明玉拿不稳,洒了一些出来,多尔衮接过汤碗,先喂给明玉喝。
明玉不喜欢这个味道,喝了几口不肯再喝,多尔衮便把剩下的醒酒汤喝完了。
娜木钟想说还有,却见多尔衮喝了明玉剩下的,顿时眼圈发热,深深看了多尔衮一眼,拎着空汤碗走了。
这时有内侍走到皇太极身边,附耳说了句什么,皇太极这才知道娜木钟擅自做主,把马奶酒换成了迎风倒。
难怪多尔衮喝完脸都白了。
瞧着娜木钟闹得忒不像话,皇太极给大福晋使了个眼色,大福晋说娜木钟喝醉了,吩咐人扶她回去休息。
皇太极觉得大福晋手腕太软,又加了一句:“以后的庆功宴都不要来了。”
娜木钟眷恋地看了多尔衮一眼,不用人搀扶,自己拿着空汤碗走出宴会厅。
同时,豪格也得到消息,多尔衮刚喝了一壶迎风倒,立刻端着酒壶过去敬酒,一口一个十四叔,叫得那叫一个亲热。
喝过醒酒汤,多尔衮的脸色还是很白,豪格拿酒壶,他也只得拿起酒壶。
祸是自己闯的,当然不能让多尔衮一个人扛。
明玉站起来,按下多尔衮手中的酒壶,举起自己的酒杯:“大侄子,婶娘陪你喝。”
豪格被明玉这声大侄子,叫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再看明玉酒杯里的白水,更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你拿白水跟我喝!”豪格嚷嚷起来。
明玉白他一眼:“我是长辈,你是晚辈,你来给我敬酒,我喝不喝全看心情。用白水,不行吗?”
几次着了明玉的道儿,豪格气得后背疼,“啪”地把酒壶顿在桌上:“起开,我敬我十四叔,跟你没关系!”
多尔衮想拉明玉坐下,他平时不喝酒,不代表酒量不好,相反正是因为酒量太好,怕把别人喝趴下耽误正事,才故意不喝酒。
这么多年,除了在庆功宴上喝几杯,多尔衮几乎滴酒不沾。
所以豪格就以为他不胜酒力,趁着他喝了迎风倒,想让他难堪。
今天他就让豪格见识一下他的酒量。
谁知明玉不肯坐,面对豪格的示威半点不惧,端起酒杯把水喝光,将酒杯倒置扣在桌上,朝豪格扬了扬下巴:“我干了,你随意。”
豪格:“……”当我傻啊!
“多尔衮,你还是不是男人,让个娘们儿给你挡酒!”豪格拿明玉没办法,却不肯放过多尔衮。
多尔衮朝豪格扬了扬自己被明玉抓在手里别在身后的手腕,无奈摇头。
成个破亲,就被女人拴在了裤腰带上,这特么还是多尔衮吗?
耍赖谁不会呀,豪格朝身后招招手,把走过来的侍妾往明玉面前一推,高声吩咐:“来,陪十四福晋喝酒。”
那侍妾才举起酒杯,被明玉一把夺过,全泼在豪格脸上,同时啐了一口:“哪里来阿猫阿狗,也配给我敬酒,诺敏呢,把她叫来!”
豪格没防备被泼了一脸马奶酒,脸都气变形了,可听明玉提起诺敏,又是一阵心虚,气呼呼抹了一把脸,拉着侍妾回了自己那桌。
等豪格走了,明玉这才放开多尔衮的手腕,坐回原位。
对方的腿贴上来,明玉没动,只是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她当时喝了一杯,人到现在还飘着,多尔衮喝了两杯外加一整壶。
看皇太极和娜木钟的表情就知道,多尔衮不胜酒力,酒精中毒也会死人的。
多尔衮本来没什么感觉,也想实话实说来着,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头疼,想吐,吐不出来。”
吐不出来更糟,明玉扶多尔衮靠在椅背上,催娜塔去端醒酒汤。
多尔衮脸色越来越白,娜塔还没回来,明玉坐不住了,差人叫多铎过来。
今天庆功宴的主角是多尔衮和多铎,让娜木钟和豪格一闹,众人都知道多尔衮喝多了,再没人过来给他敬酒,于是都涌到多铎那桌。
多铎酒量不错,可架不住车轮大战,几轮下来也醉了。
阿济格酒量还不如多铎,第三轮才开始,去了恭房就没回来。
其他人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正愁找不到人,巴特玛主动送上门来,把娜木钟换酒的事告诉了明玉,催她去端醒酒汤,自告奋勇留下照顾多尔衮。
比起那些撒酒疯的男男女女,神志清醒的巴特玛显得弥足珍贵,关键是她真心喜欢多尔衮,不管怎样,肯定不会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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