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牒嘛,胤小祕当然知道。
这东西是记载皇族族谱的册文,从唐代起便有了。
它以帝系成统,长幼为序,仍在世者用朱笔书写,死者以墨笔记载。
其中,以努尔哈赤之父塔克世为本家,称为宗室,记于黄册(黄带子);
而塔克世的叔伯兄弟记为旁支,称为觉罗记,记于红册(红带子)。
玉牒男女分记,载有宗支、房次、封职、生卒年月日、母族姓氏、婚嫁配偶等讯息。每年都会造册送宗人府,等待十年大修时计入玉牒之内。
而现如今,大清的玉牒分满文和汉文两份文本。一套藏在东华门南池子大街的皇史宬正殿内,另一套则在宗人府玉牒库暂存,并备送盛京府一份。
胤禛这回说的,便是备送往盛京的那一份玉牒。
小团子疑惑地望了皇兄半晌,气势有些变弱,开口问:“我要自己一个人去吗?”
胤禛原本微微蹙起的眉头听到这问话一怔,难免弯了唇角笑起来:“怎么,你不是还要做大清第一巴图鲁,这就不敢了?”
胤小祕怎么肯在这时候露怯,扬起下巴扮厉害:“才,才不是呢,去就去,但是我要是回不来——”
“胡说什么,朕在你心中就是这般冷酷的兄长吗?”
胤禛不许幺弟说出这种晦气话,用了些力气捏捏他的脸蛋儿。
“朕会叫佟佳·八十九和佟佳·岳兴阿邀请你去承恩公府做客,还有富察家的小子,既然明年要领职,朕这几日且给他个机会,带人跟着你一道去护着,另外,弘昼也可以与你同去。”
胤小祕最喜欢人多热闹啦,雀跃道:“傅清也一起去嘛!那我就放心啦!”
毕竟,傅清可是富察家正全心培养的小辈,文武两全,跟着他一定能平安回宫的!
小团子暗自点头,完全忘记了,自己才是那个被全方位保护的最尊贵的小阿哥。
胤禛无奈又好笑,看着幺弟的小傻样儿,只好微微摇头。
胤小祕突然意识到什么,问:“咦,弘昼能去,弘历不能去吗?”
胤禛收敛了笑意,眼神里有些小家伙还读不懂的情绪流淌而出。他张了张口,最终默默小团子的脑袋:“那份玉牒里头,有朕叫人伪造的弘历的假身世,他不方便露面。”
胤小祕所有的聪明才智都点在了接收皇兄的信号上头。
他歪着脑袋,想起自个儿先前在园子里跟皇兄说过的那些话,脑海中灵光一闪。
如果在玉牒上,给弘历的身世有了污点,那想要堂堂正正作储君,只怕会有些难度。且皇家的生辰八字泄密,向来都会与巫蛊之术扯上关系,这可是谋逆大罪!
想到这里,小团子喜笑颜开。
“四哥,你是不是想用立储给隆科多挖个大坑呀?而且这回的坑直接挖在他脚底下,他不想跳都得掉进来啦。”
胤禛早就已经见识过幺弟的聪明劲儿,闻言也不意外,伸出手点了点他额头:“行了,既然都知道,那你也该猜到朕为何单单要叫你去做这件事。”
小团子高高扬起下巴:“哼,当然是因为我是最乖的小孩儿,没有人会怀疑到我身上啦!”
胤禛:“……”你还真敢说啊。
事实上,正好相反,他特意派这群小家伙们去承恩公府“捣蛋”,就是因为他们够调皮,够叫人意想不到。
这群孩子们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如雨后春笋,新出禾苗一般,正处于快速成长的阶段。胤禛故意做出这通安排,就是要叫京师和盛京的老家伙们瞧一瞧,他们大清的未来,是多么不容小觑的存在!
至于为什么偏偏挑了备送盛京府的玉牒?
那自然是为了叫关外那些虎视眈眈,等着与八爷里通外合的老满洲们尝尝苦头,乖乖做点自己该做的事情了。
胤禛已经在脑海中演练了无数次无数种可能性,对这一套已经是成竹在胸。见幺弟毫不犹豫答应下来,腹中的饥饿感顿时来袭。
咸福宫里头总是不缺吃的。
廖公公早就叫人备好了晚膳,两碗酸汤饺子,几碟配菜,一盅山药酒糟小丸子,便叫兄弟两人吃的连口汤都不剩了。
一夜无梦。
等着八十九那头进宫来邀请,胤小祕就雄赳赳气昂昂带着五侄子和傅清一起,出宫往承恩公府去做客啦。
佟府赐邸在东城灯市附近,叫做东夹道。
算起来,这座宅邸从前还是嘉靖一朝权相严嵩之子严世蕃的故居呢。
李四儿如今跟隆科多撕破了脸,府上的主子一走,府里头下人们人心惶惶,有些树倒猢狲散的意味。只不过碍于对李四儿手段的惧怕,才没有人敢当着她的面说些什么,更不要提不敬的举动了。
承恩公府的气氛压抑到极致。
胤小祕这回进佟府,倒是被李四儿给足了面子,大开正门请岳兴阿和玉柱一道迎进来。
要不是隆科多一言一行都得谨慎,她如今的身份在中间阻碍,定会亲自出来待客的。
没有李四儿从中干扰,小家伙此行十分顺利,跟着岳兴阿和八十九一路畅通无阻的就到了前院的书房。
这是隆科多的地盘。
玉柱原本默不作声跟着,走到这地方,慢慢反应过来,有些不可置信的看一眼大哥跟三弟。
八十九知道,这样一步迈进去,就相当于背叛了阿玛,背叛了整个佟府,有些不敢去看二哥的脸。
而岳兴阿无所顾忌,他目光通透又凝重,不偏不倚与佟佳·玉柱对视,叫他看清楚自个儿此刻的决心。
玉柱不知为何,从那里头看到了佟佳氏两代人的内斗和牺牲。又莫名的想到了送进宫中的孝懿仁皇后和如今的佟佳太后。
不论是她们,还是额娘她们,是该有个了解了。
佟佳·玉柱张了张口,最终将千言万语溶于一个眼神之中。
这个被李四儿和隆科多蒙蔽了双眼的次子,在这些日子里终于有了两次突破。
一次,叫他见到了真正的阿玛与额娘;而这一次,叫他选择做一个堂堂正正不退缩的好汉。
他脚下退后一步,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看着胤祕他们进了书房,毅然往后院走去。
他要去成为拦住额娘的最后壁垒。
李四儿在后头等的焦急,派出去的人半晌没有传信儿回来,起身就要往前院去瞧瞧。
玉柱进来挡了挡:“额娘这是做什么?”
李四儿瞧见是儿子进来,还收敛了几分尖酸刻薄的气势:“还能做什么,赫舍里氏教出来的杂种,能招待好贵客?别回头连累的咱们跟着一起受罪,额娘亲自上前院去陪酒。”
佟佳玉柱闭目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拳头道:“佟府如今一言一行都有人盯着,额娘莫不是忘记了,咱们的身份?”
他这话说的平静,却不知点了李四儿哪根引线。
李四儿一把掀了桌上的茶壶打翻在地,滚水溅在丫鬟的脸上,却没有人敢出声,沉默着跪了一地。
李四儿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试图给儿子洗脑:“若非他们,额娘怎么会落得这般下场?你以为额娘就愿意给人做个妾都不如的货色吗?这都是赫舍里一家欠我的,我做正妻又有何不可?”
瞧见儿子心寒的模样,李四儿又哭哭啼啼:“你可是额娘身上掉下来的肉,这么多年,额娘为了把你护在手心里,什么苦都是自己偷偷咽了,还不够苦吗?玉柱,你阿玛已经答应整个佟府往后都是你的,额娘做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啊。别人不理解也就罢了,你怎么能在我心口上插一刀呢?”
佟佳·玉柱痛苦地落了眸子,苦笑出声:“为了我吗?儿子倒是希望从一开始就知道血淋淋的真相,也好过这片刻的繁花盛景。”
李四儿怔愣片刻,气不打一处来。
然而没等她再说些什么,玉柱已经翻身往前头走了:“额娘最好在这里带着,前院还要招待贵客用膳,后宅妇人,不方便在这种场合露面。”
望着儿子再也没有回头瞧一眼的背影,李四儿莫名觉得发冷。
她恍惚间觉察到,有些东西,在一场豪赌之中,似乎全都被她舍弃弄丢了。
三个儿子的齐心协力背叛下,承恩公府的下人们也变得缄口不言。
只因为小团子转达了皇兄的承诺,如今佟府所犯罪行,查明是无关家仆者,都会放归原籍。
在这府里当差的,除了管家,从前多多少少都从隆科多和李四儿手上吃过亏,哪个心里能没有怨言。
于是,佟府就在这样四面漏风的情况下,被几个小家伙摸到了大本营,堂而皇之放下两册玉牒,顺道还将隆科多的字画点评一番,这才大摇大摆打道回府去。
等到大雪之前,允礽和隆科多总算快马从关外一路直奔回京师。
允礽出去一趟,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或许是从前总是被拘着,这一回能够借着办差之名,自由自在的见识一番边境上的美景,甚至还了解了许多罗刹的风土人情,叫他大开眼界。
允礽是个不会拒绝新事物的人,从前圣祖爷崇尚数学和天文学时,允礽便对洋人的许多技艺都十分有兴趣。
为此,先后进学了诸国语言,还学过钢琴等乐器。
要不是后来夜以继日的为了当好一个储君,他也不会放下这么多兴趣,成个提线木偶般的人。
二爷笑了笑,觉得世事迁移,这种转变果真奇妙又迷人。
他这回给幺弟带了许多小礼物,也不知小团子见了,会是怎么样一副雀跃的表情。
允礽不免失笑,听到上头胤禛赞叹:“不愧是二哥,这《布连斯奇条约》签订的各项条款都与我们大清有力,不仅通商,遣返逃人,外交等方面,疆域上更是把呼柏海(贝加尔湖)都纳入大清,当真是头功一件!”
允礽知道,此番自己虽然出了力,但也少不得隆科多的争取。雍正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只是故意要把功劳安在他身上罢了。
隆科多这一回,怕是插翅难逃了。
他承了雍正的好意,被胤禛当即寻了个由头同时兼管理藩院和吏部之事。
吏部之前一直落在隆科多手里,因而才能叫他随意在朝中安插自己的人手,被人尊称一声“佟选”。
允礽也不推辞,领了命,正要从屋中退出来,碰上呼啦啦一头奔进来的小幺。
小家伙浑身上下裹成一只球,只露出两只又圆又亮的黑葡萄,瞧见二哥也在,顿时迸发出欣喜的光芒来。
胤小祕毫不客气扑上去,给了二哥的大腿一个熊抱,糯呼呼笑道:“二哥,你终于回来啦!”
允礽晃了晃腿,瞧见小幺纹丝不动的挂在右腿上,没辙地温和笑道:“二哥给你带了礼物,听说是罗刹独有的特产。”
允礽说着拖着腿上的小累赘,打开桌上一只半大的木箱,从里头拿出一只木头做的胖嘟嘟的棕熊。
这熊正摊开双腿坐在地上,一副懵懵的样子。
胤小祕接过小棕熊,疑惑道:“这有什么特别的吗?”
允礽笑笑:“你掀开身子瞧瞧?”
于是,小家伙在好奇心驱使下,就瞧见了里头一层又一层的小棕熊,直到最后一只小巧的棕熊只有他半个掌心大小,小家伙终于忍不住笑起来。
允礽见幺弟开心了,忍不住也弯起唇角:“这叫套娃,里头还有许多好玩的,你带回去仔细瞧瞧。”
胤小祕收到礼物,开心的恨不得立刻搬着箱子去到处炫耀。
不过,小团子在他皇兄面前还是要矜持一下的。忸怩着客套:“啊?全都给我是不是不太好呀?要不,我给四哥分一件吧?”
允礽正想告诉幺弟,送给皇上的礼物早就已经被苏公公收下去了,胤禛开口抢先道:“难得你有孝心,朕就要个最贵的吧。”
胤小祕:“……”
四哥没羞,怎么还跟小孩子抢玩具呢!
小家伙虽然气鼓鼓的,却还是大方的打算依照前面说的给胤禛一件。
虽然哪一件他都瞧着新奇,一个也舍不得。
这纠结的小表情很好的取悦了胤禛,叫两位老哥哥都忍俊不禁,畅怀大笑起来。
大雪严寒,外头哈出一口气都能在空气中冻上。
养心殿内,却是一派和乐暖心的模样。
胤禛知道,他心头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就要落地了。
紫禁城内,被银装素裹冰冻上的那一日,承恩公府里迎来一群不速之客。
直亲王允禔奉命抄查隆科多田产私银,欲将其中七成充公,以抵隆科多犯下种种不可饶恕的罪行。
然而,没人想到,竟是这一天,允禔从承恩公府内查出了原本应当备放在盛京府的玉牒。
隆科多百口难免,饶是说一千道一万,也抵不过皇家家谱在他府邸中的事实。
李四儿很快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儿,叫嚣着“二十四阿哥才是那个幕后人”。
这一回,隆科多哪里还能不明白,这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一个二十四阿哥,哪里能有这么大的威势,分明就是在代天子行事罢了。隆科多不敢细想,反手给了李四儿一巴掌,就要去求见皇帝。
允禔自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别白费心思了。万岁爷念在昔日旧情上,许你与你这位如花似玉的小妾,一道在畅春园田区前头搭三间楹房,往后呢,你就专程管着田区的施肥浇水,捉虫收割,至于你的妾室——”
允禔有些嫌弃的瞥一眼李四儿,心想隆科多的审美也没怎么样嘛,还没有他府里的格格好看。
“隆科多之妾室李氏,罚充入辛者库为奴。皇上特意交代了,你先前既然害得赫舍里氏成了如今无手无脚之人,那往后她的便溺之物,便交由你来清洁。”
“哦对了,提醒你一声,你这辈子都没有亲自接触到赫舍里氏的机会了。老老实实做个辛者库奴婢,做好倒夜香之事,伺候好你这位‘夫婿’,便是你李四儿望得到头的人生了。”
李四儿这几日已经学乖了,被隆科多打的完全没有了那副嚣张气焰。
她听到要做的事情,身子颤了颤,刚张开口,便被隆科多气不顺踢了一脚。
真是好样的,他给粮食浇粪水,他的女人给人倒夜香?
胤禛,你倒是真够狠的!
允禔挑眉,觉得这个女人又是可憎又是可怜。
他摇摇头,此时已经没有了看热闹的心思:“隆科多,万岁爷留你一命已经是网开一面,你心中筹谋之事,到底够不够得上这份罪名,你自个儿心中清楚。”
隆科多惨笑着跌坐在地上,喃喃自语半晌,突然拽着李四儿的头发,疯狂将她扯倒在地,狠狠扇了几个耳光,顺势骑上去骂起来。
“都是你这个贱蹄子,若不是你怂恿爷收受贿赂,怎么会落得今日这般田地!”
隆科多下手越来越狠,似乎今日种种全都拜李四儿所赐。
忍耐了许多日的李四儿终于反击起来,伸手从旁边扯过什么东西,径直就砸在隆科多脑袋上,给这位当场开了瓢。
允禔看着隆科多瞬间血流了一脸,而李四儿显然也没占到便宜,整张脸都被隆科多打肿了。
他突然生出一种在围观猴子的打架的感觉。
甚至还不如看猴儿。
这种最原始的凭本能而无能发泄,叫他彻底对这两个臭名昭著的恶人失去了兴趣。
当恶人的生活里也只剩下贫贱夫妻,一地鸡毛时,还不如看幺弟爬树来的有意思呢。
这一夜,大雪纷纷扬扬在紫禁城中落下。
胤小祕暖暖活活坐在火炕上,炕桌上是一碟子切好的西瓜,脚下是熏笼,炭盆里还烤着栗子和番薯,香气扑鼻而来。
小家伙吃吃喝喝,听着五花将外头探听来的消息讲给他。
隆科多和李四儿的下场,他早就听皇兄提起过了。
像这样的恶人,直接给他们个痛快,反而算是便宜了,胤禛就是要让隆科多这等骨子里傲慢的人,尝一尝被踩在粪土里的滋味。
叫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只能在生计和憋屈中逃不开的忙忙碌碌,日夜相对,变成一对怨偶,还得死死捆在一处。
小团子听完故事,也吃饱了,揉揉眼睛开始犯困。
近日的二驴在他坚持不懈的浇灌下,已经慢慢有了恢复的迹象,小团子生怕再也不能跟阿玛分享有趣的事情,每天都按时泡脚,倒水,一次也没落下。
今夜仍旧不例外。
等五花熄灭烛台退出去了,小团子这才对着床头小声道:“阿玛?”
许多日都没有回信的玄烨这回终于有了动静,他似乎有些疲倦,打了个哈欠问:“有事?”
小团子好久都没跟阿玛一起聊天了,雀跃着将隆科多的事情分享给小阿玛,末了又道:“阿玛手底下有佟国维佟国纲两员能臣,可惜他们的儿子都不是省油的灯呢。”
玄烨若有所思,将此事暗暗记在心中,决定往后若真如小家伙所说,便不能叫佟府再做大了。
父子两人已经形成习惯,将最近的行程和有趣的事都互相汇报一番。
玄烨如今已经有了个立住的儿子,名叫保清。忍不住跟小家伙分享出来。
胤小祕一听是大哥,嘿嘿笑道:“大哥小时候一定很难管教!哪里像我,这么乖”
玄烨无言以对:“朕瞧着你可比保清难管多了。就你这整日鸡飞狗跳的,叫朕半分清净都没有。”
瞧见小团子撇撇嘴不开心的样子,玄烨又道:“不过,戴梓和黄履庄等人,朕用着倒是顺手,都留用了。你也算是勉强帮了朕的忙,倒是可以答应你一个小要求,不可过分。”
花盆里的根系植物叉着腰,似乎忘记了自己如今只是个靠着洗脚水苟命的人参。
小团子捂嘴偷偷笑着,为他汗阿玛过的越来越好十分开心,还没想到要什么,就呼呼睡着了。
翌日一早,大雪被整个冻在地上,成了厚实的冰路。
胤小祕一路滑着雪到了尚书房,才上课没多久,外头五花急匆匆在窗口眺望着,隐约还能瞧见佟佳太后身边太监的身影。
胤祕心中有些怪异的感觉,他瞧着那太监跟朱轼说了句什么,便匆匆行来,请他去寿康宫一趟。
寿康宫里住着的是他额娘陈氏。
胤小祕心中一紧,问:“额娘怎么了?”
“回阿哥的话,先皇白贵人身子不大好,太后请您过去瞧瞧。”
佟额娘不会不清不楚就叫人到尚书房来喊他。
一定是额娘病重了,佟额娘才会如此!
胤小祕连忙起身,一溜烟跑出去,竟是往咸福宫方向走的:“你先回去,我马上就过去!”
小团子是要去找汗阿玛。
之前说好的要求,他已经想到了。
这一次,就让他为了额娘,再拔阿玛一根须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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