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一个人离开十七军主星苍蓝星，对什么都很小心，略带警惕得看着她。
……好长好直好顺滑的头发。
垂至膝盖，乖柔得待在她背后，像为她披了一帘亮黑色的瀑布。
这是安烈对问暮峥的最初印象。
再看，她身材高挑劲瘦，和他差不多高，甚至或许更高一点。
黑发黑眸，眉目带锋，乍一看凛然野性，再看又很温柔良善，一个有点矛盾的人。
她容貌很好，但见过之后，让人印象深刻的绝不会是她的脸，她的气质太独特了。
女alpha大概是觉得他这副草木皆兵的样子有点有趣，笑着说：“我也是预备生，比你早到几天，看你东西多，要不要帮忙？”
安烈思索几秒，想着反正已经进了学校，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再说他东西确实很多，虽然他一个人也能拿……
但出门在外，要多交朋友。
他像是第一次离开安全的巢穴、将要独自在野外生活的小动物，谨慎又勇敢得把手中一个银色手提箱递给她，认真说：“谢谢。”
路上，两人简单介绍自己叫什么，来自哪里，她看到了他脖颈后方的阻隔贴，漫不经意问：“你是alpha还是omega？”
“a。”
她只是略顿，“这样啊……”
神色没有任何改变，依旧在笑，说：“真没想到。”
……
自第一次见面开始，她身上的锋锐逐渐褪去，如今所有人都只觉得她谦和有礼，几乎没有人记得她初入学时眉眼间压都压不住的桀骜。
不过细想想，不管什么时候，他确实没见过她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仿佛永远胸有成竹，万事在握。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安烈一直看着她，试图从她表情中发现什么。
问暮峥笑了笑，没回答。
“走吧，一会林老师估计有话问我们，”她看向安烈，“你不担心柯尔和苏瑶把你来自西莱尔家这个……秘密说出去吗？”
林嘉年身为政务处主任都不知道安烈的身份，其他学生就更不知道了，这确实是个秘密，但他今天居然轻描淡写就说出来了。
这点问暮峥真的确实没想到。
安烈打开光脑，轻点几下，而后放下手腕，抬眸静静看着问暮峥。
那几个人自会有人出面和他们协商，现在只剩她了。
问暮峥见他动作，恍然大悟：“原来你在学校里有人啊……”
而且应该比林嘉年的职位只高不低。
安烈没有否认，说：“现在就剩你了。”
问暮峥觉得有趣，“我怎么？”
安烈：“不许说出去。”
“要是我说出去会怎么样？”
安烈顿了顿，“那就会有很多人知道了，麻烦。”
“你是要威胁我还是给我什么好处吗？”问暮峥还挺期待，“西莱尔家……你是直系子孙吗？如果是的话，那应该要给我很多好处吧？”
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问她也不会说，不如不问。
安烈眉间微颦，说：“不会给你什么。”
说完，他像是根本不在意她是不是会说出去一样，没再多说什么。
安烈看向前方的精神力检测中心，想起自己有段时间没进行精神力检测了，“我要去测下精神力，你记得找双人陪练，如果有可能的话，找真人，找做陪练兼职的军院生。”
训练表上写着，他们周一傍晚要进行双人演习训练。
虚拟演习系统模拟出的对手比不上真人，不少想多笔收入的学生会做陪练兼职，线上陪练和线下陪练都有。
问暮峥自觉家境贫寒，不和希莱尔雷森的独子客气，“可以，我去联系，花费我们平摊，有推荐人选吗？”
安烈想了想：“雷承颜和唐元，两个人都是a级，军院三年级的学生。”
很多时候，等级并不能决定一切，没有实战经验、缺乏训练的s级alpha甚至都打不过从军多年的b级alpha。
能进军院的都是第一军校佼佼者，三年级的a级alpha做两人的陪练绰绰有余。
再说他只和问暮峥做过对手，从没做过队友，两人没有参加过双人演习，说不定正正得负，加一起连c级的都打不过，还是不要在一开始就挑战太高难度的。
问暮峥明显不这么想，“a级？”
安烈点头，“先试试虚拟演习，如果差太多，就换b+。”
问暮峥：“……”
差太多的话……不该换a+或者s吗？
考试考核演习什么的，他懂得比她多，问暮峥干脆道：“行，我去约，回见。”
安烈：“回见。”
问暮峥转身朝宿舍楼走去，眸中微动。
安烈居然这么信任她吗？还是太单纯了？
觉得她不会把他的身份说出去。
*
向成才回房间，林嘉年带着柯尔和苏瑶就到了，他不由分说将武器还给保镖，一连声致歉，说希望向成同学能够原谅校内学生的莽撞不懂事。
姿态放得极低。
向成心中怒火中烧，面上倒还是带笑，“没关系，林老师不用多想，我没放在心上。”
林嘉年说：“那就好，多谢向成同学，这里住得还习惯吗？我……”
“林老师，”向成打断他，“我有些累了。”
林嘉年一愣，“哦……好好好，那，那我们先出去了，向成同学你好好休息。”
林嘉年几人出门后，向成闭眼，静静坐了片刻，睁眼道：“李一留下，剩下人出去，去门外守着。”
“是。”
今日拔枪那名保镖就是李一，他安静站在房中。
向成想起那个长发女a，活了十八年，他从没受过这种折辱！
“今天那个女a，找人查查她到底是什么人……给我想办法杀了她！”
胆敢那么和他说话，还问起他的姐姐……
这世上，除了他的家人和为数不多的一两个人，知道他还有个姐姐的人早都已经死了……
她到底还知道多少？
无论如何，绝不能让她活着！
李一并不知其中辛密，他当然也不知道今天少爷为什么会退让，只是劝道：“少爷，今天她冒犯你……那时候我们动手还可以说是冲动，连累不到少爷和总指挥长，最多是我们几个人被判罪，但如果私底下想在第一军校杀一个学生，柳总指挥长真的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追查到底的……”
向成嗤笑一声，“那就等她出了第一军校，她总会出校门的，难不成她能在柳琼影的庇护下活一辈子？她能待在第一军校待到死吗？”
李一正要应“是”。
“等等，”
向成想到什么，闭眼后睁开，眼中阴寒狠毒，“再等几个月……再等几个月，现在还不能动手，不然只会打草惊蛇，先给我好好盯着她！”
“是，少爷。”
“你也出去。”
保镖依声退下，向成打开光脑，发出一条消息。
【母亲，西莱尔安烈拒绝姿态明显，可以准备了。】
林嘉年路上走得急，没来得及问柯尔发生了什么，等出了房间再问，柯尔和苏瑶对视一眼，只说问暮峥和向成起了冲突，丝毫没提及安烈。
她们的光脑上刚刚同时收到了来自三位副校长之一的林副校长的消息。
林嘉年担心向成想起今天下午会不开心，直接让问暮峥安烈苏瑶柯尔都不要再出现在向成面前，他不敢再让没轻没重的学生单独和向成接触，在向成离开以前，一直都随时在侧，亲力亲为。
问暮峥乐得清闲，在校园网上找到了唐元发布的陪练信息，添加后很快谈妥，第一次试练定在下周一晚上十点十五。
周一晚上，问暮峥选修课结束后回到宿舍，带上光脑配套的头盔，登陆校园网，打开虚拟演习。
用光脑和头盔虚拟演习场景，真实度远不如在模拟仓内，不过勉强能用。
她搜索学号，添加了安烈。
安烈发给她一个房间号，问暮峥进入，两人第一次在虚拟演习台相遇，看到彼此，都陷入了沉默。
非比赛时间，系统默认开启基本信息，就在人物头顶，深灰色小字。
【[安烈]-a(s)-4376】
【[问暮峥]-a(s)-0】
姓名，abo性别，等级，参加虚拟演习的场数。
安烈沉默数十秒，敛眉，平声道：“你，从来没参加过虚拟演习。”
陈述句，每个字都似刀似剑，裹着严酷冰霜刺骨寒风。
问暮峥：“……”
她快速点过面板……这属性怎么隐藏来着？
他为什么会找一个不上进到这种程度的队长？
安烈彻底不顾她到底是不是队友了，再不忍着，冷笑一声，“你这样能进军校？以后进军队，你只能去后勤炊事部，进去也没用，你会连只鸡都不敢杀。”
问暮峥：“……”
问暮峥无法反驳，于是好奇道：“那你敢吗？”
“……你杀过鸡吗？”
安烈声音冷冽，带着宛如杀过成千上万只鸡的浓稠杀气，坚定道：
“我敢。”
“我以后会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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