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蔷薇从忠义侯府回去就继续跟嬷嬷学规矩。偶尔累了烦了,孙蔷薇也会问自己,何必把自己搞的这么辛苦呢。随后一想,嫁给贩夫走卒是不用学这些,可孙家人上门打秋风,也得她自个应付。
用这些礼仪规矩换无人敢惹着实不亏。再者说了,嫁给寻常百姓她还得操心生计。成了宁王妃衣食无忧,小事小人物也无需她出面打点应对,交给赵福便可。
每每想到这些,孙蔷薇就毫无怨言。
春暖花开,花园姹紫嫣红,状元、榜眼、探花打马游街,并没有段三姑娘的未来夫君。不过他也中了,名次也很靠前。
探花十分俊美的消息传到宁王府,孙蔷薇想出去看看被宁王拦住,名曰该去忠义侯道贺。
探花带“花”也是臭男人一个,怎能跟段三比。于是孙蔷薇回房梳洗打扮,身着粉色衣衫,带着桃花酿前往忠义侯府。
宁王十分满意,候在一旁的赵福很无语,变成醋缸还引以为荣,也就宁王殿下了。
段三姑娘以为孙蔷薇打趣她来了,佯装不快:“他高中你跟我道什么喜?”
“夫贵妻荣不是喜?”孙蔷薇看出她心口不一故意逗她。段三的脸瞬间变得比桃花还要娇,嗔道:“胡说什么!”
孙蔷薇把桃花酿递过去:“敢问三姑娘,您是收还是不收?”
段三伸手夺回来给贴身丫鬟,然后拉住孙蔷薇的手臂问:“您今儿出去看了没?”
“看什么?”孙蔷薇下意识问。
段三:“游街啊。听说可热闹了。”
“我若是去了,就只能下午或者明儿来找你。”孙蔷薇说起来也挺可惜的,“你也没能出去?”
段三姑娘微微摇头:“母亲说什么婚期近了不宜外出,以免出了意外不吉,这些天连大门都不许我靠近。昔日那些好姊妹,恐怕也只有你还记得我。”
孙蔷薇笑着开解她:“人家古人常说,千金易得,知己难求。你有我一个还不知足啊?”
段三姑娘一愣,然后展颜:“是是是,姐姐教训的极是。”拉着孙蔷薇去凉亭,吩咐小丫鬟上茶点,请孙蔷薇坐下,“姐姐先前说的女子学堂怎么样了?”
孙蔷薇摇头:“我现下没心思也没空。颍川侯一脉的人名喜好就叫我记得头疼,更别说还有宁王的姑母长姊那些人家。”
段三颔首:“这是近亲,不可能这辈子不打照面不登门。一旦见着,你叫错一个人名,他们也能当你不上心,眼里没他们。虽然他们不敢当着你的面说,也会跟贵妃或者太子抱怨。久而久之,终归不好。”
孙蔷薇点头:“宁王还说想记就记,不想记就别费那个脑子。”
段三冷笑一声:“他说的轻巧。他是王爷,打小诨名在外,旁人见着他躲还来不及,他是不用费心记这个想那个。”
孙蔷薇忍不住笑了:“我也是这样想的,不过我没说。”
“说了他也无法理解。”段三姑娘虽出自侯门,可跟皇亲国戚比起来还是差点,出门在外也需事事留心,所以很能理解孙蔷薇,“姐姐,你那日教我的焗鲍鱼,我父亲十分喜欢。母亲说男人都爱浓油赤酱,姐姐可不可以再教我几道菜?”
孙蔷薇小声问:“做给你新科进士吃?”
段三姑娘不禁瞪眼:“你再这样我不跟你好了。”
孙蔷薇敛起笑容:“男人或许喜欢浓油赤酱,可山珍海味也不能天天吃。再说了,他如果喜欢,府里的厨子肯定也会做,你跟他们比是比不过的。我教你两个别的吧。”
“比如?”
孙蔷薇:“吃蒜吗?”
段三姑娘皱了皱鼻子,味道那么臭。
“他是读书人,应该也不常吃。好在你是侯门小姐,他以为你做错了也会谅解你。万一他喜欢,又只有你会做,他便会记住你。”
段三姑娘想想,确实没什么损失:“姐姐快说。”
“你家有排骨或粉丝吗?”
段三姑娘不知道,就叫小丫头去问问。得知有绿豆粉丝,且有粗有细,常备排骨,孙蔷薇就和段三转去厨房,做蒜香排骨和蒜蓉粉丝。
有厨娘和丫鬟帮忙,这两道菜很快就出锅了。段三闻到蒜味不敢尝试,孙蔷薇劝她:“准备些薄荷就行了啊。”
薄荷确实可以清新口气,而她也出不去无需见人,就接过孙蔷薇递来的筷子先夹一点粉丝。
粉丝原该寡淡无味,然而浇了蒜反而变得鲜美,是粉丝也不像粉丝。蒜也失去了原有的辛辣。
孙蔷薇又让她尝尝排骨。不同于炖的,过油炸的排骨外香里嫩,又有了蒜,味道变得多样。很适合当零嘴。蒜蓉粉丝反而配饭更好。
孙蔷薇见她喜欢,这才继续说:“改日白菜下来,白菜心切开铺上粉丝味道也好。若是有龙虾,或者生蚝,在上面铺上粉丝和蒜蓉也别有一番滋味。你以后可以尝试。反正你亲自下厨,不论做得好不好,他都会认为你贤惠。”
段三点头记下:“这两个菜也不曾给宁王做过?”
孙蔷薇:“自打圣旨下来,钱姑姑他们那些人就把我当成宁王妃,皱皱眉都担心伺候不周,我别扭他们也不安,最近都没过去。他们习惯了,我再给王爷做吧。”
段三确定她比宁王先吃到,十分高兴:“我成亲那日姐姐还来吗?”
“肯定不来啊。我一过来你家那些亲戚吓得不敢高声语,死气沉沉你不觉得晦气?”孙蔷薇不待她开口,“我头天过来。”
段三满意了。
饭毕,孙蔷薇要回去学规矩,段三也没一再挽留。
然而有的人认为她会在段三出嫁当日过去,以至于早早便来道喜。
段三姑娘在屋内洁面,听到从正堂传来的声音,闭着眼睛冲小丫鬟招手:“我怎么听着那么像安国公的儿媳?”
小丫鬟小声说:“是她。婢子给姑娘打水的时候听她旁边过,她还要来看看姑娘。夫人说屋子里乱,她才没过来。”
安国公和其长子都是忠义侯的同僚,虽然因为两家女儿都心仪宁王有几年不常走动,可如今王妃是旁人没了避讳,先前安国公的长子恭喜忠义侯再得乘龙快婿,忠义侯顺口邀请他,他不曾拒绝,忠义侯就叫家人送去请帖。
今儿亲戚们来给段三添箱,安国公府自然也要派人过来。
段三也料到安国公的长媳会来,但她一贯看不上性格跳脱的段三,要进来看望段三,段三奇怪:“我有什么好看的?”
给段三开脸的嬷嬷道:“看我们家王妃?”
这位嬷嬷正是贵妃派去宁王府的嬷嬷。孙蔷薇近两次来忠义侯府,都是她帮着梳妆打扮。孙蔷薇身无长物,无论送什么都太薄,听人说起大家小姐也以能请到宫里的嬷嬷开脸为荣,昨儿来送礼物的时候就把嬷嬷一并带来。
段三恍然大悟:“安国公早年也是个风流人物,儿媳妇怎么这样?”
嬷嬷笑道:“终归意难平吧。”
段三姑娘担心:“越是这样她岂不越是对孙姐姐好奇?”
“以后总是能见到。”嬷嬷嘴上说的轻巧,后来回到宁王府就把此事告诉宁王。
宁王不许孙蔷薇出去,除非段三亲自派车来接她。孙蔷薇以为宁王希望她好好跟嬷嬷学,早日学成别给他丢脸。
春去夏来,石榴挂果,酷暑消散,秋风乍起,孙蔷薇也仿佛经历了一次蜕变,行走坐卧都像个大家闺秀。
宁王很是不满,这样的大家闺秀他见多了,仿佛提线木偶,没有自己的灵魂无趣的很。八月十五中秋家宴,宁王把两个嬷嬷还给贵妃娘娘,美曰其名,她们累了,该歇歇了。
贵妃看出儿子不快,趁他去东宫给太子请安的时候问嬷嬷,是不是孙氏抱怨了。孙蔷薇从未抱怨过,贵妃又以为儿子心疼,也没叫嬷嬷回去。反正该教的都教了,以孙蔷薇的悟性,也不需要嬷嬷亦步亦趋跟着指点。
宁王见着太子就抱怨,孙蔷薇要被教傻了。太子相信,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他的四弟只是关心则乱。太子便问孙蔷薇还办不办女子学堂。
三伏天太热,热的宁王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经他提醒,宁王连连道:“办!可你姨母叫臣弟问你父皇——”
“我父皇?”太子气笑了,“孤的姨母不是你母亲?孤的父皇不是你父皇?他们不同意就是孤的,他们同意才是你亲爹亲娘?他们一直不许,你连父皇都不叫了?”
宁王尴尬的轻咳一声。
太子:“孙蔷薇这个主意极好,不过她身份太低,压不住心怀不轨之人。孤改日令人在齐王府南边寻一处宅院,留两间用来做厨师学堂。若是此举利民,孤再挑一些嬷嬷过去教别的。倘或百姓反对,就说是你嫂嫂的主意。你嫂子在家时也曾替护国公发放过军饷。跟军饷比起来这点小事不会有人编排。”
太子所言的护国公乃太子妃的祖父。去世好几年了。护国公去后,护国公一脉有出息的又都在军营,甚少回京,京中声名显赫德高望重的就数安国公。
韩国公被抄后,京中真正的国公也只有安国公一人。正因如此,孙蔷薇先前才认为宁王府非安国公的孙女莫属。
宁王闻言,微微挑眉:“百姓认为此举甚善,岂不叫嫂嫂白白得了贤名?辛苦的是孙蔷薇。”
太子乐了:“这么心疼那女子学堂就算了。”
“不行!”宁王脱口而出。
太子:“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想怎样?由着她在她那个小院里折腾,你就不怕有人一把火全给她烧了?”
孙蔷薇得罪了不少人,打过韩国公的奴才,虽然韩国公倒了,可树大根深,京中肯定还有他们的爪牙。孙蔷薇是他的王妃,安国公现如今一定恨不得她去死。老东西年轻时就一肚子心眼,指不定想好怎么收拾她呢。
思及此,宁王不甘心地说:“我回去问问。最近她变了,兴许有别的想法。”
太子不信,可他弟要问,太子也没反对。
宁王自然也看出太子不以为然,心里寻思着,我的王妃我不比你了解啊。到府里一问,孙蔷薇从未放弃过,宁王不痛快,朝她脸上捏一下。孙蔷薇痛的倒抽一口气,然后笑颜如花:“我知道,娘娘同意了?”
“娘娘同意了,本王不同意。”宁王板起脸。
孙蔷薇不懂:“王爷担心我教不好?”
宁王原是装的,听闻此言真不痛快:“不能是本王心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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